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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待此情成追忆全文阅读

作者:米糜     若待此情成追忆txt下载     若待此情成追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三章

    不多时,姜问曦,济云仙姑,刑风和洪息大师同到此地查看。见小厮半条腿脚都是白骨,也是暗暗抽气。

    济云仙姑上前查看一番,道:“好大的阴寒。”

    刑风道:“仙姑,可是被寒气噬了腿?”

    济云仙姑点头:“应是找到了魅仙所说的**。以**的寒气,这条腿就算驱尽了阴气,也是不能再生出肌肉了。”

    刑风命人把小厮抬下去,好生安置,若有家人,一并安抚。

    小厮指了去路,哼哼着被抬走了。众人便奔寒洞而去。

    寒洞入口是在县衙后院一个井房之中,此井外盖着一座房子,房子形状宛若一座棺材,宽的一头镶着两扇大门,门楣之上挂一块牌匾,上书“幽若寒潭”。看似清凉雅致。大门上几个红漆大字却破坏了氛围。左门写着“有去无回”,右门写着“尸骨无存”。

    众人站在门口,看这诡异的井房。此时门虚掩着,门后漆黑,似有魔物向外窥探。

    姜仙凝道:“如此诡异,可要进去?”

    济云仙姑脸上挂着诡秘的笑意,看向姜问曦和洪息大师:“小仙可是要去的,两位可要进去吗?”

    洪息大师席地禅坐,双手合十道:“此物非老僧所欲,老僧修为也入不得此处,便只在此为诸位念颂经文求得平安吧。”

    姜问曦未语,正英自袖中祭出,轻点门边,微一推,门便打开了,瞬间一股奇寒之气扑面而来。

    姜仙凝上前拉住姜问曦衣袖:“师尊,凝儿也去。”

    姜问曦转头道:“此地凶险,凝儿在此等候。”

    姜仙凝道:“这可是魅仙说的**?除魔卫道怎得不带上凝儿?”

    济云仙姑笑笑,接话道:“此地为寒潭秘境,高阶秘境之中必有法器。恐怕那魅仙要寻此处**,也不仅仅是为引阴气修炼。想是也觊觎这洞中法器。此洞中寒气汹涌磅礴,若是修为不够必被寒气削肉剔骨,若再甚者,尸骨无存。正是如那门上所言,“有去无回,尸骨无存”。你可还要去?”

    姜仙凝闻得济云仙姑如此说,想是怕自己修为不够,入不得寒潭。想想平日里虽担个“地仙”的名号,修为却跟师尊差了千百里。此时只恨自己原阳不够。

    姜仙凝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突然灵机一动,道:“这等秘境凝儿是头一次见,自当要去。却也不能平白折了性命。”边说边自怀里摸了一个小瓶,里面翻了几颗丹药。自己拿了两颗,其他分给清静怀诚。

    济云仙姑道:“这是何丹?”

    姜仙凝道:“此乃烈阳丹,可使洋气暴增,维持两个时辰,若不够时再吃一粒,四个时辰总该够了。”

    清静怀诚听姜仙凝说“烈阳丹”瞬时想起除阴脉时姜仙凝吃烈阳丹的场景,顿时后背发凉。

    姜若诚道:“小师叔,这烈阳丹岂是谁都能吃的?上次你吃了都差点阳气爆体,我们吃……怕不是立时就爆。”

    姜仙凝见姜若诚如此胆小,笑笑道:“若诚师侄不用担心,这是中品烈阳丹,你们习武或修仙都是能驾驭的。若是下品丹就是普通人也能吃来驱除体内寒气。”

    刑岳在旁道:“姜仙凝,我的呢?”

    姜仙凝偷眼瞧瞧师尊,没说话。

    姜若清小声对刑岳嘀咕:“你又不是我仙山上人,莫要在我师祖面前讨药。”

    刑岳不甘心,朝刑风不停挤眼。

    刑风无奈,只得厚着脸皮对姜问曦道:“姜真人,这……舍弟……”

    姜问曦转头对姜仙凝道:“凝儿,刑三公子可去得?”

    姜仙凝抢过姜若诚手里的丹药塞在刑岳手里:“喏!你要去便去,丹药多一颗却是没有的,自己保自己的命。”

    姜若诚胆小,正不想去,也乐得被抢了丹药:“即刑三公子要去,若诚便让了这位置吧,只在门口接应。”

    众人收拾完毕,几人服了丹药,顿觉体内暖意融融,阳气流动。再看时,各个红光满面,似是薄酒微醺。

    姜问曦带头,推开屋门入得房中。房中有一小潭。潭中波光粼粼,似是无数水晶在潭中微微跳动。潭面一层薄薄白雾缭绕,恍若瑶池仙境。

    姜仙凝心中想着:“如此美景,竟是食肉噬骨的恐怖之地。真真是凡事皆不可貌相呀。”

    正想着,只见师尊已入得潭中,一晃便不见踪影了。随后,济云仙姑也入了潭中。

    姜仙凝疾步跟上,闭住气息,便也跳入潭中去了。

    姜仙凝闭住气息走入寒潭之中,潭水刺骨,如针芒般刺痛皮肤。姜仙凝稳稳气息,运转阳气护住皮肉,便一步步入得潭水中去了。潭水如如影随形的阴魅,摩挲着皮肤直至没过头顶。

    姜仙凝在潭水中游动,缓缓睁开眼睛。师尊就在前方,白色衣衫在水中翻飞流动,有种诡异的感觉。沿着那白衣划过的水文,渐渐没入黑暗之中。

    不知游了多久,仿佛只是因着本能追随那一抹白色。姜仙凝意识有些模糊,前方的白色一晃不见了,自己却如同坠入浆糊堆,四周水中仿佛生出无数只手来拉扯着姜仙凝的衣衫,使姜仙凝不得前行。姜仙凝想打碎它,但四周黏糊糊软绵绵,拼尽全力出得一拳却柔柔软软,悄无声息的被化解了。姜仙凝又踢又踹,不断撕扯却仍旧在这一团粘稠的潭水中挣扎。

    姜仙凝乱了气息,出又出不去,逃也逃不掉。姜仙凝四肢乱摆,顿觉难以闭气,却不敢张嘴,怕阴气入体。正慌乱之时,忽然一只手抓住姜仙凝手腕,用力一拉,姜仙凝便从这团粘稠的液体中滑落而出了。姜仙凝跌落在坚硬的石洞中,坐在地上大口吸气。缓一缓气,抬头,头顶波光琉璃,似有水波流动,竟是寒潭底部。此时姜问曦正在拉扯姜若清。适才,正是师尊把自己拉出寒潭。

    姜仙凝缓缓站起身,左右观看,这寒潭底部竟别有洞天。此处似是一天然石洞,偌大空间望不见尽头。此时几人站在一处平实的石台之上,远处似是有些水声,似有若无的传来。

    姜仙凝觉得有些冷,摸摸身上,竟然湿透了,姜若清和刑岳此时也坐在地上喘气,同样湿漉漉的,刑岳还不住对着手呵气。嘴里嘟哝着:“这也太冷了些。竟然全都湿透了。”

    姜若清在旁也是冷的发抖,道:“还不是你走的太慢,还胡蹬乱踢,乱了气息,不然,也不至于陪你一起湿个透心凉。”

    刑岳道:“你不也是被姜真人拉出来的。还怪我踢你。”

    姜仙凝看看三人湿的如同自汤锅中捞出,再看师尊和济云仙姑,却是依旧仙姿飒飒,半点水渍都没沾身,心中顿觉羞愧。用脚尖踢一踢姜若清,小声道:“闭嘴吧你,休要丢人现眼。湿透了还有理吗?”

    言语间姜天云和刑风也跳入洞中,皆是形容无恙。

    姜天云看看湿透的三人,又瞪了一眼坐在地上唠叨的姜若清,摇了摇头道:“无用!”一转身,自潭底拉出静、怀二人。竟也干干净净,三人便更显狼狈。

    刑岳二人见长辈皆已进来,不敢造次,立刻跳起身,恭恭敬敬垂手而立,也顾不得身上寒冷。

    姜问曦见人已到齐,不便耽搁,自乾坤袖中取出一件外氅丢给姜仙凝,转身奔石洞深处走去。

    石洞深不见底,一洞套着一洞,错综复杂。众人寻着微弱的水声行去。越入得深处越是漆黑一片,眼前之物皆不可见。姜天云自石路边摸到一截朽木,掐个火诀,朽木竟冒着黑烟着了起来。

    姜仙凝借着火把光亮四处观望,此处是个不大的洞穴,似是一个通道,石洞四壁湿漉漉的,偶尔有水珠滴落,但水珠摸来粘稠冰凉,似是摸着鱼鳞的感觉。姜仙凝抬头,洞顶端布满划痕,仿佛硬物敲凿而出。再看石洞四壁,也是满布划痕。姜仙凝心里有些发毛,是何物在这洞中爪耙如此深刻的痕迹。若是能把石洞都抓烂,这东西若碰上能否全身而退?

    姜仙凝想着该不该叫师尊看看这洞中情形。却听前面姜天云轻轻“咦”了一声。火把的光亮就歪到一旁去了。

    姜仙凝忙跟着火把跑过去,原来石洞出了一条岔路,岔路里堆满尸骨。

    姜问曦已站在尸骨堆前查看,姜仙凝看着满满的尸骨堆,虽是心中作呕,却耐不住好奇心,从师尊身后探出头观望。

    姜仙凝盯了一会,道:“好像不是人的尸骨。”

    姜天云斜了姜仙凝一眼:“当然不是!”

    姜仙凝自是知晓姜天云平日里瞧不上她,便接嘴道:“不是人骨,师兄可知是何物尸骨?”

    姜天云本不想理她,但当着外人,只好答道:“不知,想是这洞中妖物吧。”

    姜仙凝小声嘀咕:“反正不是人,是洞中妖物,魔物,鬼物,我也会说。”

    姜仙凝本来只想嘴上占些便宜,小声唠叨几句,却抬眼瞥见姜问曦回转头看了自己一眼。姜仙凝心中一抖,立时闭了嘴。

    济云仙姑道:“师兄,你看这尸骨是什么东西的?”

    姜问曦也摇一摇头,道:“想是这洞中自生之物吧。”

    刑风也插言道:“看这个头,此物与狼大小相似,能吃这许多尸骨,想是洞中还有个庞然大物吧。”

    姜问曦点头:“小心为上,都谨慎一些。”

    众人一一应声,俱都祭出武器,继续前行。

    姜仙凝跟着师尊,在后面轻声道:“师尊,可看见这洞壁上的抓痕了?”

    姜问曦在前面道:“看见了。”

    “若是吃了一堆骨头那物抓出来的,力气想是不小吧。”

    姜问曦在前轻轻嗯了一下。

    姜仙凝继续道:“这洞里的水滴也不像水滴,倒像鱼身上的粘液,滑溜溜的。若是那怪物留下的,怕是个头也不小。”

    姜问曦又在前轻轻嗯了一下。

    只听姜天云在后面道:“师弟可是怕了?怕便留在此地等候即可。只是看这洞中情形,怕是此地也未必安全。”

    姜仙凝回头瞪一眼姜天云,心想:“从小就看我不顺眼,处处针对我。如今老大岁数了还是这样锱铢必较。真的是为老不尊,难怪若清师侄那样爱抬杠,怕是得‘老古板’真传。”

    想着回了一句:“不劳师兄费心,有师尊在,自是什么都不怕。”

    前方流水声渐渐清晰,众人都不再言语,慢慢向水声方向靠近。

    石洞微一转弯,一个空间落入眼中。是一个石室。石室颇大,火把光亮照不到尽头。姜天云举着火把左右照着,近处石壁划痕更重,条条仿佛锤敲斧凿一般。姜仙凝暗暗吸气,此物若现身,怕是不好对付。

    慢慢前行,石洞地上现出一个小水塘,水塘四周石缝中生着一些植物,绿莹莹长的茂盛。

    姜仙凝一看眼中冒光,惊喜的叫道:“这是‘夜灵根’!”边叫边跑过去采摘。

    济云仙姑叫了声:“等等。”

    但姜仙凝已然奔过去开始采摘了。

    这‘夜灵根’是制极品丹药的材料,得到全靠运气,如今塘边这一片‘夜灵根’若全采回去,怕是羡煞各路丹师了。

    姜仙凝小心采摘,轻轻挖出一根捧在手中,再拍些泥土在根部。生怕折损了‘夜灵根’,姜仙凝自腰中摸出一张巾帕抖开,把采好的夜灵根放在巾帕之上。

    正满心欢喜的摘着,姜仙凝隐隐觉得有什么声音,自远处传来,窸窸窣窣仿佛千万只蚕在啃噬树叶。

    姜仙凝停下手中动作,把‘夜灵根’包好塞进怀中,转头看师尊等人。师尊听力比自己不知高上多少,必然也能闻得此声。

    姜仙凝站在塘边与师尊对视着,姜问曦示意姜仙凝快些回来。姜仙凝正要迈步,忽然自塘中飞出一物扫了姜仙凝一下,奔洞顶飞去,刮擦之声顿起。

    姜仙凝被扫了一下,只觉后背生疼,脚跟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落入水塘之中。落下去的瞬间,姜仙凝看见石洞顶部一个巨大的黑影一闪而逝。

    姜仙凝才一落水,姜问曦便已飞身而来,一把抓住姜仙凝胸襟从水中捞了出来。

第六十四章

    偌大一座城镇此时晦暗,空荡。三人带着五个刑家小厮,在城中大路上行走。初出赵家大宅时还能看见其他人,三五成群挨门挨户的搜索。才一会功夫便只剩下他们一群在街上行走了。仿佛其他人都被两旁黑洞洞的门户,张开大嘴吞噬掉了。

    几人默默走着,并不知去哪里找寻,只是胡乱走走,碰碰运气。

    刑岳突然开口道:“姜仙凝!”

    姜仙凝轻轻“嗯?”了一声。

    刑岳继续道:“你那样粘着你师尊,此次怎得不跟你师尊一起了?”

    姜仙凝看着刑岳,笑笑,但分明眼中有些酸涩。

    旁边姜若清问道:“那你为何不与你兄长一起?”

    刑岳哼哼两声,也涩涩的笑道:“你不是都听见了嘛,那魅仙说的确是真话。如此,你二人还愿与我结交吗?”

    姜若清没心没肺的笑道:“谁还没个心结,你若怕我们不与你结交,便把丑事讲与我们听。如此,我们手里有了你的短处,日后便可随意指使你为我所用。有如此好事,反正我姜若清是不会跑了的。”

    姜仙凝接道:“若清师侄,休要揭人伤疤!你怎不说说,你在那魅之精华里看到了什么?因何出不来?”

    姜若清突然面色绯红,吞吞吐吐道:“若清在幻境里只是深感修为不够,不断修习升阶,一直升阶,就这样,如此而已,无甚可说。”

    姜仙凝笑笑,佯装怒意:“若清师侄,你若用假话诓我,从此以后,半颗丹药也是没有的,若炼得上品符咒也是半张不给你用。”

    姜若清讪讪的笑着:“小师叔,怎得聊的好好的,却又恼了?若清不胡说,那如此,一个一个来,不说的就不与他结交,这样可好?”说完又歪头看看姜仙凝。

    姜仙凝依然佯装恼着:“那你先说!”

    姜若清咽咽口水,嗯了几声,偏又打住了。

    姜仙凝道:“你不想说便不说,只是不要想着扯谎,我们也不怎么稀罕听,只是你说要排队说的,自己却又吞吞吐吐,那便刑岑凌先说,之后也不听你唠叨了。”

    姜若清拉一拉姜仙凝袖口,道:“若清不是不想说。只是……”说着偷眼瞥一瞥刑岳。

    刑岳道:“看我作甚?难道是我在幻境中绊住了你?”

    两人只道是句玩笑话,谁都没去在意。谁知却隐隐听得姜若清“嗯”了一声。

    两人皆是一惊,刑岳蓦的转身拉住姜若清手臂,道:“你莫不是真的好男风,要跟我断袖?所以在幻境中跟我牵扯不清?可我如今还是喜欢姜仙凝的,这如何是好?莫不是要负了你了?”

    姜若清见刑岳说的正经,甩开刑岳的手道:“我能与你在幻境里做得些什么?我深感道法浅薄升阶升阶,话是不错。谁知,刑岳突然跑出来跟我拌嘴,我跑到哪里,他就追到哪里,丝毫不肯放过我。就如此在幻境里追了不知多久。被洪息大师救出来时,险些就累死在幻境里了。”

    姜仙凝听着笑了出来:“别人都是心魔难除,怎么到若清师侄你这里,到成了刑岑凌难除了?”

    姜若清双颊绯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追来追去偏是刑岳,本来嘴上功夫就不如他,总被他揶揄,这下却真真是被捉住了把柄。

    刑岳却没有笑,扳住姜若清道:“姜若清,若他日我不爱姜仙凝了。必不负你!”

    姜若清更是羞的无地自容:“你……你还是喜欢我小师叔吧!不……不对,小师叔也不行!总之,你不要总惦念我们缥缈的人!”

    刑岳道:“姜若清,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明明是你惦记我嘛,我只是配合你一下。”

    姜若清转头,不理刑岳。想了想,觉得吃亏,便又转回来道:“该你了!”

    刑岳微微一怔,堆了堆笑容,道:“既然姜若清连这等糗事都讲了出来,我也不辜负你二人。不讲幻境中事,你们已经知晓了。我讲讲魅仙说的故事吧。”

    刑岳脸上虽然如往常般堆着轻薄的假笑,但两人都晓得,这个故事必然不轻松。

    刑岳幽幽道:“我刑家于我这辈共有四个子女。我家两位兄长你二人已见过了。还有一个阿姐。阿姐从小就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琴棋书画,裁剪女红,样样精通,是父母亲的好帮手。大哥老成持重,自小就是父亲心中命定的家主。只有二哥与我年岁相仿,却也是听话懂事,深得父亲喜爱。

    听说当年母亲生了二哥还不到一年,便又有了我。父亲怕母亲身体羸弱,受不起接连生育,便偷偷去稳婆处要了些坠胎的药给母亲吃。”

    姜若清忍不住插了句嘴:“然后呢?可是吃了?”

    刑岳点点头:“起初母亲不知父亲给她喝的什么药,只当是保胎药。喝了两次竟然落了红。母亲害怕,便询问父亲,父亲才说是坠胎药。母亲听闻此,抵死都要保住我,说是喝了两副坠胎药都没坠掉,必是这孩子命大,以后必有大作为。父亲拗不过母亲,只能随她去了。只是此次之后,母亲身体每况愈下,最后拼死生下我,还未满月便撒手人寰。我却身强体壮,从未生过病,就长大了。父亲嘴上虽从未说过什么,但对我一直不亲近,门里上上下下也都知晓是我克死母亲,也没人爱理我。所以我便到处捣乱,扰的门里不得安宁。

    一日,我又在外面惹了祸,被人追到宗门口叫骂。刚好二哥从门里出来,便被那些人捉了个正着,结结实实揍了一顿。我跑到门里去喊人,却没人理我。最后还是我拿着铁锹拼死把那群人赶走了。二哥却是伤的不轻。

    二哥那时年岁小,伤了一躺便是半月。如此门里上下都说我是扫把星,克死母亲,又来克兄弟了。父亲也是听了这些闲话,越听越气。有次在饭桌上,不过是我不小心掉了筷子,父亲便大发雷霆,说当初不如多给母亲喝几副坠胎药,就该药死我。如今几个孩子没了母亲,却多了我一个冤家,天天讨债。以后不许来堂上吃饭,也不许在父亲面前出现。

    此后,我便只得呆在卧房,只有阿姐有时来看看我,带些好玩的给我。

    那时,我便在心里恨起二哥来。若不是他,我便不会克死母亲;若母亲不死,父亲也不会如此厌恶我。当日明明是二哥自己走出去的,还是我救回他,竟然一切怪在我头上。小孩子的脾气,越想越气,便想使坏,让他也不得开心。

    想了许久,也不知如何才能让二哥不痛快,自己却是越想越不痛快。

    有次,偶然在书中看到一种野草,叫作‘闲麦灵株’,吃了可以令人身体无力,只得躺在床上不能动弹。

    当时我就想,把闲麦灵株给二哥吃,让他起不来床,父亲便不会只喜欢他,却讨厌我了。

    可我却不知,那闲麦灵株是毒草,初时只是体软无力,时日久了便再也站不起身,最后虚弱致死。”

    姜仙凝两人听的心里暗暗发慌,姜若清道:“你莫不是真的去寻了毒草给你二哥吃了?”

    刑岳又点点头道:“是啊,我家后面有座山,草药甚多,宗里制药丹用的草,基本都是在山里挖的。我便半夜里从窗户跳出去,奔后山找闲麦灵株。说是山里有熊,有野狗,虽然心里也是怕得很,但那时似是被仇恨蒙了眼,一心就是要二哥起不来,父亲才好喜欢我。提着小灯,在后山找了十几日,竟真的被我找到了。我就把它晒干,混在茶叶里。让阿姐拿给二哥喝。

    之后,我每日探听前面的状况,但都无甚异常,慢慢就忘记了这些事。又去找些其他恶心人的法子了。

    谁知一月之后,有好些日子,阿姐都不来看我。捉了个小厮来问,才知道阿姐在照顾二哥,说是二哥得了怪病,瘫在床上口不能言了。怕是挨不了几日了。

    我听了,立时想到闲麦灵株。想去告诉父亲,但是……我很害怕,怕会因此连这个家都呆不下去了。我跑回房里,把房门锁好,在床上裹着被子大睡特睡,一睡就是三天。

    醒来时,阿姐坐在床边流泪,说是我发了烧,睡了三天,二哥还没好,我也病倒了,这个家是怎么了呢?要我不要吓唬她,赶快好起来。

    阿姐边说边哭,我也觉得内疚,跟着哭起来。最后,我把闲麦灵株的事告诉了阿姐。阿姐听了哭的更凶了,说我们兄弟一定要团结,二哥为我瞒着那些捣乱的事,不知背后挨了多少板子。我不该恨二哥。纵使外人说了多少不好,亲兄弟却不能反目,没有人怪过我,是我自己心魔作祟而已。

    我早已后悔,也不是真心要害二哥,只是怕的要命。看阿姐如此伤心,便去找父亲说了闲麦灵株的事情。父亲听了,只是满眼失望的看了看我,并未责怪,就去找大夫了。

    后来二哥虽然治好了,但身体却很虚弱。很久都练不得武。我觉得没脸见众人,只躲在自己偏院里练功。我自小就是一副练武的好身骨,此时武艺更是突飞猛进,但越是精进就越是内疚。

    有天,竟然走火入魔了。僵了两天,还是阿姐发现的。父亲让武师傅帮我调息平气。三五日之后,我渐渐恢复。

    父亲便把我姐弟几人叫到大堂。多日来第一次见到二哥,我心里愧疚难当,却不敢上前。远远站在门口不敢与其他人并肩。二哥似是并不挂怀,也没有人责难我。但越是无人责难,越是结成心魔,越想,喉咙一甜竟呕出一口血来,却是不敢吐出来,便吞了回去。

    父亲看见,仍然是一脸失望。然后对我们几个说,自己老了要把虎啸龙吟阵传给我们。虽我和二哥此时不能习练,但要牢记阵法,他日我三人定要相互配合,练好阵法,不得令祖传阵法后继无人。倘我二人真不能一同布阵,便着内门弟子替补。

    父亲说完,又叮嘱阿姐照顾好我们和家里。然后告诫我们,永远不得忘记家训‘三人成虎’。

    次日,父亲便带着二哥启程,奔泉峰寺。让二哥随洪息大师修行,将养身体。自己就云游四方去了。”

    刑岳长长的呼了口气,讲完了一个幽长的故事:“这些事,悉数讲出来,心里倒是舒服多了。”

    姜若清二人也听得入神。

    姜若清道:“刑二公子是何时又回来了呢?”

    刑岳道:“前些年,洪息大师说,差不多了。便送二哥回来了。二哥回来后倒是身体健壮,完全无恙了。只是当年之事,越是无人提及,越仿佛无人在意,我心中越是难以忘怀。”

    姜若清也是一脸的郁郁寡欢:“看你三公子整日里嬉皮笑脸,没得做些正事,没想到也是有这些让人心酸的故事。”

    刑岳道:“二哥回来后,我更加努力练功,练好‘虎啸龙吟阵’,定是不能因我丢人。但面上却不能让兄长们觉得我对当年之事依然耿耿于怀。所以情愿一世孟浪,玩世不恭,做个浪荡公子便好。日子久了,似是真的忘记了,却又被那魅仙提起……”

    姜仙凝摇摇头,道:“刑岑凌,也许你兄长是真的不挂怀了。真的是你心魔作祟。你只是当局者迷吧。此次除了邪祟,便回去同你兄长谈一谈,许是能除了心魔呢。”

    刑岳依然摇摇头,“还是算了,若二哥仍是不能释怀,说出来便连此时的平静都没了。”

    姜仙凝也不知该如何劝慰,有些同情起刑岳来:“我无父无母,自小被师尊捡回山上。也曾想过,若父母健在便是哪家乡野村夫也罢,也算是有过父母。也想过,许是像二公子一般,我父母只是送我去缥缈修行。”说着甩甩头,“不过,能遇到师尊却是我人生最大幸事,想来我却比刑岑凌你活的更惬意些。师尊从未让凝儿受过何等委屈。”

第六十五章

    姜若诚道:“小师叔,这烈阳丹岂是谁都能吃的?上次你吃了都差点阳气爆体,我们吃……怕不是立时就爆。”

    姜仙凝见姜若诚如此胆小,笑笑道:“若诚师侄不用担心,这是中品烈阳丹,你们习武或修仙都是能驾驭的。若是下品丹就是普通人也能吃来驱除体内寒气。”

    刑岳在旁道:“姜仙凝,我的呢?”

    姜仙凝偷眼瞧瞧师尊,没说话。

    姜若清小声对刑岳嘀咕:“你又不是我仙山上人,莫要在我师祖面前讨药。”

    刑岳不甘心,朝刑风不停挤眼。

    刑风无奈,只得厚着脸皮对姜问曦道:“姜真人,这……舍弟……”

    姜问曦转头对姜仙凝道:“凝儿,刑三公子可去得?”

    姜仙凝抢过姜若诚手里的丹药塞在刑岳手里:“喏!你要去便去,丹药多一颗却是没有的,自己保自己的命。”

    姜若诚胆小,正不想去,也乐得被抢了丹药:“即刑三公子要去,若诚便让了这位置吧,只在门口接应。”

    众人收拾完毕,几人服了丹药,顿觉体内暖意融融,阳气流动。再看时,各个红光满面,似是薄酒微醺。

    姜问曦带头,推开屋门入得房中。房中有一小潭。潭中波光粼粼,似是无数水晶在潭中微微跳动。潭面一层薄薄白雾缭绕,恍若瑶池仙境。

    姜仙凝心中想着:“如此美景,竟是食肉噬骨的恐怖之地。真真是凡事皆不可貌相呀。”

    正想着,只见师尊已入得潭中,一晃便不见踪影了。随后,济云仙姑也入了潭中。

    姜仙凝疾步跟上,闭住气息,便也跳入潭中去了。

    姜仙凝闭住气息走入寒潭之中,潭水刺骨,如针芒般刺痛皮肤。姜仙凝稳稳气息,运转阳气护住皮肉,便一步步入得潭水中去了。潭水如如影随形的阴魅,摩挲着皮肤直至没过头顶。

    姜仙凝在潭水中游动,缓缓睁开眼睛。师尊就在前方,白色衣衫在水中翻飞流动,有种诡异的感觉。沿着那白衣划过的水文,渐渐没入黑暗之中。

    不知游了多久,仿佛只是因着本能追随那一抹白色。姜仙凝意识有些模糊,前方的白色一晃不见了,自己却如同坠入浆糊堆,四周水中仿佛生出无数只手来拉扯着姜仙凝的衣衫,使姜仙凝不得前行。姜仙凝想打碎它,但四周黏糊糊软绵绵,拼尽全力出得一拳却柔柔软软,悄无声息的被化解了。姜仙凝又踢又踹,不断撕扯却仍旧在这一团粘稠的潭水中挣扎。

    姜仙凝乱了气息,出又出不去,逃也逃不掉。姜仙凝四肢乱摆,顿觉难以闭气,却不敢张嘴,怕阴气入体。正慌乱之时,忽然一只手抓住姜仙凝手腕,用力一拉,姜仙凝便从这团粘稠的液体中滑落而出了。姜仙凝跌落在坚硬的石洞中,坐在地上大口吸气。缓一缓气,抬头,头顶波光琉璃,似有水波流动,竟是寒潭底部。此时姜问曦正在拉扯姜若清。适才,正是师尊把自己拉出寒潭。

    姜仙凝缓缓站起身,左右观看,这寒潭底部竟别有洞天。此处似是一天然石洞,偌大空间望不见尽头。此时几人站在一处平实的石台之上,远处似是有些水声,似有若无的传来。

    姜仙凝觉得有些冷,摸摸身上,竟然湿透了,姜若清和刑岳此时也坐在地上喘气,同样湿漉漉的,刑岳还不住对着手呵气。嘴里嘟哝着:“这也太冷了些。竟然全都湿透了。”

    姜若清在旁也是冷的发抖,道:“还不是你走的太慢,还胡蹬乱踢,乱了气息,不然,也不至于陪你一起湿个透心凉。”

    刑岳道:“你不也是被姜真人拉出来的。还怪我踢你。”

    姜仙凝看看三人湿的如同自汤锅中捞出,再看师尊和济云仙姑,却是依旧仙姿飒飒,半点水渍都没沾身,心中顿觉羞愧。用脚尖踢一踢姜若清,小声道:“闭嘴吧你,休要丢人现眼。湿透了还有理吗?”

    言语间姜天云和刑风也跳入洞中,皆是形容无恙。

    姜天云看看湿透的三人,又瞪了一眼坐在地上唠叨的姜若清,摇了摇头道:“无用!”一转身,自潭底拉出静、怀二人。竟也干干净净,三人便更显狼狈。

    刑岳二人见长辈皆已进来,不敢造次,立刻跳起身,恭恭敬敬垂手而立,也顾不得身上寒冷。

    姜问曦见人已到齐,不便耽搁,自乾坤袖中取出一件外氅丢给姜仙凝,转身奔石洞深处走去。

    石洞深不见底,一洞套着一洞,错综复杂。众人寻着微弱的水声行去。越入得深处越是漆黑一片,眼前之物皆不可见。姜天云自石路边摸到一截朽木,掐个火诀,朽木竟冒着黑烟着了起来。

    姜仙凝借着火把光亮四处观望,此处是个不大的洞穴,似是一个通道,石洞四壁湿漉漉的,偶尔有水珠滴落,但水珠摸来粘稠冰凉,似是摸着鱼鳞的感觉。姜仙凝抬头,洞顶端布满划痕,仿佛硬物敲凿而出。再看石洞四壁,也是满布划痕。姜仙凝心里有些发毛,是何物在这洞中爪耙如此深刻的痕迹。若是能把石洞都抓烂,这东西若碰上能否全身而退?

    姜仙凝想着该不该叫师尊看看这洞中情形。却听前面姜天云轻轻“咦”了一声。火把的光亮就歪到一旁去了。

    姜仙凝忙跟着火把跑过去,原来石洞出了一条岔路,岔路里堆满尸骨。

    姜问曦已站在尸骨堆前查看,姜仙凝看着满满的尸骨堆,虽是心中作呕,却耐不住好奇心,从师尊身后探出头观望。

    姜仙凝盯了一会,道:“好像不是人的尸骨。”

    姜天云斜了姜仙凝一眼:“当然不是!”

    姜仙凝自是知晓姜天云平日里瞧不上她,便接嘴道:“不是人骨,师兄可知是何物尸骨?”

    姜天云本不想理她,但当着外人,只好答道:“不知,想是这洞中妖物吧。”

    姜仙凝小声嘀咕:“反正不是人,是洞中妖物,魔物,鬼物,我也会说。”

    姜仙凝本来只想嘴上占些便宜,小声唠叨几句,却抬眼瞥见姜问曦回转头看了自己一眼。姜仙凝心中一抖,立时闭了嘴。

    济云仙姑道:“师兄,你看这尸骨是什么东西的?”

    姜问曦也摇一摇头,道:“想是这洞中自生之物吧。”

    刑风也插言道:“看这个头,此物与狼大小相似,能吃这许多尸骨,想是洞中还有个庞然大物吧。”

    姜问曦点头:“小心为上,都谨慎一些。”

    众人一一应声,俱都祭出武器,继续前行。

    姜仙凝跟着师尊,在后面轻声道:“师尊,可看见这洞壁上的抓痕了?”

    姜问曦在前面道:“看见了。”

    “若是吃了一堆骨头那物抓出来的,力气想是不小吧。”

    姜问曦在前轻轻嗯了一下。

    姜仙凝继续道:“这洞里的水滴也不像水滴,倒像鱼身上的粘液,滑溜溜的。若是那怪物留下的,怕是个头也不小。”

    姜问曦又在前轻轻嗯了一下。

    只听姜天云在后面道:“师弟可是怕了?怕便留在此地等候即可。只是看这洞中情形,怕是此地也未必安全。”

    姜仙凝回头瞪一眼姜天云,心想:“从小就看我不顺眼,处处针对我。如今老大岁数了还是这样锱铢必较。真的是为老不尊,难怪若清师侄那样爱抬杠,怕是得‘老古板’真传。”

    想着回了一句:“不劳师兄费心,有师尊在,自是什么都不怕。”

    前方流水声渐渐清晰,众人都不再言语,慢慢向水声方向靠近。

    石洞微一转弯,一个空间落入眼中。是一个石室。石室颇大,火把光亮照不到尽头。姜天云举着火把左右照着,近处石壁划痕更重,条条仿佛锤敲斧凿一般。姜仙凝暗暗吸气,此物若现身,怕是不好对付。

    慢慢前行,石洞地上现出一个小水塘,水塘四周石缝中生着一些植物,绿莹莹长的茂盛。

    姜仙凝一看眼中冒光,惊喜的叫道:“这是‘夜灵根’!”边叫边跑过去采摘。

    济云仙姑叫了声:“等等。”

    但姜仙凝已然奔过去开始采摘了。

    这‘夜灵根’是制极品丹药的材料,得到全靠运气,如今塘边这一片‘夜灵根’若全采回去,怕是羡煞各路丹师了。

    姜仙凝小心采摘,轻轻挖出一根捧在手中,再拍些泥土在根部。生怕折损了‘夜灵根’,姜仙凝自腰中摸出一张巾帕抖开,把采好的夜灵根放在巾帕之上。

    正满心欢喜的摘着,姜仙凝隐隐觉得有什么声音,自远处传来,窸窸窣窣仿佛千万只蚕在啃噬树叶。

    姜仙凝停下手中动作,把‘夜灵根’包好塞进怀中,转头看师尊等人。师尊听力比自己不知高上多少,必然也能闻得此声。

    姜仙凝站在塘边与师尊对视着,姜问曦示意姜仙凝快些回来。姜仙凝正要迈步,忽然自塘中飞出一物扫了姜仙凝一下,奔洞顶飞去,刮擦之声顿起。

    姜仙凝被扫了一下,只觉后背生疼,脚跟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落入水塘之中。落下去的瞬间,姜仙凝看见石洞顶部一个巨大的黑影一闪而逝。

    姜仙凝才一落水,姜问曦便已飞身而来,一把抓住姜仙凝胸襟从水中捞了出来。

    姜仙凝本就湿着,这下更是全身湿透,衣摆不断滴水。姜仙凝坐在塘边拧水,只觉后背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后背皮开肉绽一条沟槽。姜仙凝撇撇嘴,心中暗气:“刚刚是何物,把我伤成这样,日后若落了疤痕却是不好。”

    “师尊!”姜仙凝想叫师尊看看后背情形,才一开口便改成了惊呼。

    只听刚才‘唰唰’之声已近在咫尺。放眼望去,石洞四周各个石缝里都露出一片幽幽绿光。石洞上一些通道之中更是一团团绿点。姜仙凝仔细观看,绿点之后竟是一只只毛绒绒的怪物,似是狼,但脸尖嘴长必定不是狼。狼怪物上下獠牙交错,轻轻摩擦着。刚刚所听到的蚕食树叶的声音,竟是怪物磨牙的声音。此时近听,除了唰唰声之外还夹杂着牙齿碰撞的‘咯嘣’声。

    姜仙凝心里有些发毛,暂时忘记了寒冷和疼痛:“师尊,这是何物?如此众多。”

    姜问曦伸手把姜仙凝拉在身后,道:“为师也未曾见过,想是这洞中所生之物。恐怕来者不善,凝儿勿要再莽撞。”

    姜仙凝应声称是,便被姜问曦拉着退回众人处。

    刑岳先看见姜仙凝身后衣衫破裂,一条紫黑色裂口贯穿后背。

    “你这是被何物伤了吗?要不要先医一下?”刑岳望望四周不敢高声。

    “只是觉得疼了一下,不知被什么弄的,严不严重。暂且顾不得它,先想想这一群怪物怎么对付吧。”

    众人聚在洞中空地上,四面八方眼泛绿光的怪物层层叠叠,把洞中各个缝隙,通道均塞的水泄不通。磨牙声咯咯吱吱萦绕耳边,听得人头皮发麻。

    刑风道:“姜真人,可是要杀出去吗?”

    姜问曦回道:“各自为阵,若妖物杀来便只能一战了。”

    刑岳在旁道:“也许这妖狼只是探探虚实,看一会就走了,也说不定的。”

    姜天云看看越来越多的绿点,慢慢靠近,摇了摇头道:“怕是必得一战了。”

    妖狼缓慢的自各个洞隙和通道中向前移动,众人被包在中间,狼圈越来越小,最后就只剩水塘和众人在中间,其余位置皆布满妖狼,身前身后洞壁头顶,均是一闪一闪的绿光。

    四周妖狼和众人相对而立,妖狼全都静立不动,众人也不敢动,便暂时僵持起来。

    忽然,远处传来阵阵怪物惨叫哀嚎之声。众人还未明白,只听身边有只妖狼一声长啸,所有妖狼便如暴雨般哗啦啦全部奔几人飞扑撕咬而来。

    众人早有防备,皆挥剑应战。妖狼毫无章法,只知扑上来撕咬,随便挥剑砍杀,便砍得妖狼支离破碎。洞中顿时一片血雨腥风,阵阵腥臊之气扑鼻而来。众人身上头上均沾了不少黏糊糊的妖狼黑血。妖狼数目众多,稍不留神便被撕破衣衫抓破皮肉。

第六十六章

    众人早有防备,皆挥剑应战。妖狼毫无章法,只知扑上来撕咬,随便挥剑砍杀,便砍得妖狼支离破碎。洞中顿时一片血雨腥风,阵阵腥臊之气扑鼻而来。众人身上头上均沾了不少黏糊糊的妖狼黑血。妖狼数目众多,稍不留神便被撕破衣衫抓破皮肉。

    杀了一炷香时间,妖狼仍是不断扑来,地上妖狼尸体已是堆如小山。众人身上分不清妖血,人血,黑水,污渍。各个也都狼狈不堪。

    姜仙凝本就受了伤,此时更是体力不支,眼前阵阵发花,恍惚间,被妖狼连续抓了十几下,吃疼不住,向后连退几步,撞到姜若清身上。姜若清此时也被抓了不少伤处,见姜仙凝有些摇晃,便道:“小师叔,如何?可还撑得住?”

    姜仙凝咬咬牙,应道:“无碍。只是这妖狼到底还有多少?杀了这许多时辰却一点未见少。再杀下去,谁又能撑得几时?”语未毕便觉手上一疼,又被抓了一爪。

    姜问曦见几个小辈都撑得吃力,其余人也未见轻松,便抬拂尘指了一下,道:“那边通道妖狼甚少,奔那边杀吧!”

    众人应声,齐力奔一个通道杀去。

    众人剑锋凌厉,势如破竹,半盏茶的功夫便杀到通道口。通道幽深,星星点点散落着一些绿光。却是比外面妖狼少上很多。

    姜天云摸出一张符,丢进通道中。通道瞬间明亮起来。数只妖狼被光符一照,竟吓得逃开了。

    众人且战且停杀入通道。通道内妖狼很快就杀完了。前面逐渐清净,再无幽绿的光点。身后的妖狼似是也未深入通道。只远远能看见洞口处偶尔绿光一闪,却并未近前。

    众人沿通道一直行走,通道十分光滑,剑气在光溜溜的洞壁上反着奇怪的光,光怪陆离,色彩斑斓。

    姜若静边走,边摸了摸洞壁:“这个洞倒是圆润。不像外面的。仿佛被抓了个稀烂。”

    济云仙姑接道:“外面的洞壁想是被那些妖狼抓的。这个洞应是妖狼不来,才没被抓挠过。”

    姜若静又道:“刚刚妖狼遍布四面八方,每个石隙洞口,都有妖狼爬出。为何只这个洞没妖狼进来呢?”

    姜若静边问着,只见前面姜问曦停住了脚步,答道:“因为这洞中有妖狼所惧怕之物。只怕是妖狼有意把我等赶入这洞中的。”

    几人见姜问曦驻足不前,也都跟上,向前观望。

    只见通道尽头又有一石洞,石洞不大,大概二十人环抱即可。只是洞中地上盘着一只巨蛇,巨蛇有四人环抱粗细,在洞中盘了两圈,身上鳞片泛着青色的光。巨蛇头前方的洞壁上有一条裂隙似是一条小通道,里面布满妖狼骸骨。

    姜仙凝想到来时路上的小通道里也是满布妖狼尸骸,此时看看许是一条通道的两头。想着便自言自语道:“刚刚远处妖狼嘶嚎之声便是此处吧,若是这通道里的尸骸都是这大蛇所吃,也就不难想象那些妖狼为何要把我们赶到这里来了。”

    刑岳探头,哼了一声,道:“就算把我们赶到这里,也不够这怪物一顿吃。如今前有蛇后有狼,该何去何从呢?”

    此时巨蛇许是刚刚吃饱,正闭目休眠。姜问曦慢慢退了几步,对众人道:“还是先退到通道里休息一下。查看一下各自伤势。休息片刻再做打算。”

    众人悄悄退入通道之中。姜若怀边走边问姜若清:“大师兄,这巨蛇可真够大,我们八人排在一起,怕是也没有它的脖子长。”

    姜若清本也被妖狼伤了不少处,正忍着疼撕伤口上的衣服,一听姜若怀的话,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若怀,那巨怪是条蛇。你倒是说说,蛇的脖子在哪?”

    姜若怀有些不好意思,但还认真解释道:“大师兄自行分一分就好了。安段分开,头下面那段就算脖子。”

    姜天云见他二人胡言乱语,便咳嗽几声,瞪了瞪眼。

    二人缩缩脖子,立时噤声。

    姜仙凝见二人唯唯诺诺的样子,对姜天云道:“大师兄,此时又不是在山上,况且大家都受了伤,正难受的紧。你便由他二人热闹热闹。这伤口也轻松许多。你总吓他二人做甚?”

    姜若清偷偷朝姜仙凝挤眼呶嘴,叫她不要杠姜天云。

    姜天云道:“我缥缈一向身高影直,识规懂矩,无论在山上还是山下都要表里如一,不得痴言笑语。师弟在山上时,只伴师叔左右,顽劣些也无妨,下得山来便只道是缥缈之人。还望师弟也收敛些个。”

    姜仙凝一听,似是连师尊也教训了。顿时有些怒意:“仙凝如何就不识礼,就辱没了缥缈?不过是师兄弟调笑几句便失了礼仪吗?”

    姜天云还想教训姜仙凝几句,却听姜问曦道:“凝儿,休要承口舌之快,伤口若是不疼便去休息。”

    姜仙凝听师尊如此说,瞪一眼姜天云,对姜问曦道:“师尊,凝儿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在后面打了一下,此时虽然不疼了,但摸着皮肉翻出,不知会不会留下疤痕呢。”

    姜仙凝说着转过身去,众人一看姜仙凝背后伤口,都是暗吸口气,伤口贯穿后背,皮肉翻开,想是伤姜仙凝之物带毒,如今伤口已是紫黑之色,若再不救治,怕是毒便入骨了。

    姜问曦心中一顿,拉过姜仙凝道:“凝儿何时伤的?”

    姜仙凝道:“就是落入塘中的时候,不知塘里飞出个什么东西,在后面给我来了一下就跑了,凝儿掉进水中之时,只看见一个黑影,贴着洞顶不见了。”

    姜问曦道:“若是被潭中之物所伤,这毒到未必不能解。”

    姜仙凝道:“师尊有解毒之药?”

    姜问曦道:“并无。”

    姜仙凝皱着眉,“那凝儿只能等着毒发了吗?”

    济云仙姑微微一笑道:“你师尊自是不能让你毒死,这毒物生活之处必有克毒之物,仙凝小仙,你适才挖的‘夜灵根’此时倒是派上用场了。”

    姜仙凝有些不舍的从怀中掏出‘夜灵根’:“仙姑,此物当真能解我背上的毒?”

    济云仙姑道:“试试便知。”

    姜仙凝磨磨蹭蹭的打开巾帕:“若是用夜灵根解了毒,适才我不是白挖了。好容易弄得些稀有药材,还没炼成丹,到用来解毒了。”

    济云仙姑一把自姜仙凝手中拿过巾帕包:“什么时候了,你还舍不得这些破草药,等下没了性命,便是给你一筐夜灵根又有何用?”边说边把姜仙凝转过身按在地上坐好,找了两块石头研磨夜灵根。

    济云仙姑在旁捣药,刑岳蹭过来,看看姜仙凝伤势,嘴里啧啧的道:“姜仙凝,怎么伤的如此严重。”

    姜仙凝转头看看刑岳:“如何严重?我看不见。”

    刑岳并未理她,继续道:“为何每次都是你受伤?想来你也是地仙了,跟姜真人一个品阶。竟连自己也顾不好,还要我们这些低阶的护着你。每次都毛毛躁躁,你才下得床几日?竟又中了如此深的妖毒。姜真人当你的师尊也真真是操碎了心。”

    姜仙凝知刑岳是担心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好奇心作祟,害大家担心了。刑岳你别生气,夜灵根若还能剩得一块,回去炼了极品丹药,分你一块。”

    刑岳别过头去,嘴里嘀咕:“谁要你的丹药,此时此地搞成这样,先要出的去再说。”

    姜仙凝又笑了笑,偷眼看师尊,师尊也正看她,姜仙凝竟觉得师尊目光有些柔和。

    姜仙凝对姜问曦甜甜一笑,道:“师尊勿要担心,凝儿总能逢凶化吉。以后凝儿小心谨慎,不再毛躁行事。”

    姜问曦嘴角竟微微有些弧度,微微点头,又微微摇了摇头。

    济云仙姑此时捣好了草药,连汁带液全敷在姜仙凝后背的伤口。姜仙凝疼的嘶嘶吸气,边道:“仙姑,济云师叔,你轻着点,刚刚被毒着倒是不疼,您这一拍怕是用了十成十的真气吧。”

    济云仙姑哼笑了一声道:“你还是不疼,还有力气贫嘴。我仙姑真该用个十成十的真气,叫你一掌便去找那巨蛇,看你还能贫嘴。”

    姜仙凝只觉后背如千万只蚂蚁食肉噬骨。顾不得再贫嘴,顿时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姜若清在旁边看着,道:“仙姑,小师叔趴下了。”

    济云仙姑摸了摸姜仙凝脉门,道:“目前无碍,让她自己捱一会吧。”

    姜仙凝咬着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姜问曦也上前探了探姜仙凝脉门,扯过大氅给姜仙凝盖上,竟在姜仙凝身旁坐了下来。

    其他人也都相互查看了伤势,都是些皮肉伤,无甚大碍,擦些疗伤药便也都席地而坐,休息起来。

    少倾,姜仙凝趴在地上哼哼起来,慢慢的掀开外氅坐在地上,眼中迷茫了一下,转头看姜问曦:“师尊!”

    姜问曦推姜仙凝转个身,查看姜仙凝伤口,黑紫已经褪去了,看来那夜灵根却是可以解此毒。

    姜问曦道:“凝儿可还好?”

    姜仙凝有气无力的道:“想是没什么了,只是刚刚疼痛脱力,如今腿脚还有些软。”

    济云仙姑走上前来,在姜仙凝手中塞了一物:“如此你还脱力吗?”

    姜仙凝伸开手,竟然是一株夜灵根。姜仙凝咧嘴笑着道:“就知道仙姑心里还是疼我。”

    几人正说话间,巨蛇山洞中传来咕噜之声,众人顿时安静,向洞口望去,只见那洞中巨蛇的头,缓缓抬了起来。

    众人见姜仙凝中毒回转,正拿她聊天打趣,只听见巨蛇洞中传来咕噜之声。

    姜天云率先奔石洞而去,在洞口不远处探看。只见里面一条巨大蛇怪,头颅已经微微抬起,正用一只浑浊的蛇眼望着洞外众人。

    姜天云不敢大动,慢慢退回。轻声道:“师叔,那蛇怪醒了,正在看我们。”

    刑岳道:“水塘那边也不能跑,刑岳刚刚去查看过,妖狼太多了,都堵在洞口,若要打也施展不开,一个个杀过去却是送死。”

    姜问曦提正英上前道:“去洞中打,此地怕是蛇道,若它出来便不好对付。”

    众人皆祭出武器,悄悄靠近洞口,准备与巨蛇一战。

    姜仙凝见师尊要去打巨蛇,忙紧跑几步跟上,道:“师尊,凝儿……”

    不待姜仙凝说完,只听姜问曦颇有些怒意的道:“凝儿,退下!”

    “师尊……”姜仙凝不想躲在后面,又不敢忤逆师尊,只伸着头叫师尊。

    “退后!”姜问曦转头,看着姜仙凝又重复一遍。姜仙凝扁着嘴,不敢再跟着,也不想退后,只是站在原地并不走开。

    姜若清走上前拉一拉姜仙凝:“小师叔,你就退后吧,师祖的话定是要听的。你自己是瞧不见你身后,那一道伤痕怕是要留下疤了。你不顾惜自己,也要为师祖想一想,师祖去打蛇定是凶险,还要担着小师叔你这份心,师祖如此心疼小师叔,怎得小师叔就不心疼心疼师祖。”

    一席话竟说的姜仙凝无言以对。自己竟总是如此任性,要师尊时时担着一份心吗?

    姜若清见姜仙凝虽不言语,但还是杵在那没动,想要再说几句,被姜天云一个眼刀,吓得立时闭嘴,闪在姜天云身后,不敢再唠叨。

    济云仙姑带着些笑意,道:“仙凝便在后面断后吧,若是那些妖狼趁机自身后杀来,吾等便会腹背受敌,还是需得有人把守。仙凝最合适不过了,交给小辈们,恐还是放心不下的。”

    姜仙凝听济云仙姑如此说,便一口应承着,借势挪到后面去了。

    姜天云一转头看见姜仙凝,依然满脸嫌弃的摇摇头,对清静怀道:“若清,若静,若怀,尔等平日里休要懒怠,需得时时勤加修习,莫要外出时,处处拖累于我!”

    姜若清三人均躬身垂手道:“谨遵师命!”

    姜仙凝留在通道处,其余七人便奔巨蛇洞走去。

    姜问曦站在门口,巨蛇依然睁着浑浊的眼盯着几人。仿佛还没确定来者是否能入口充饥。

    待几人走的近了,那巨蛇的头颅缓缓抬起,俯瞰众人。那蛇抬起的头似是悬在半空,竟有半个山洞高。蛇尾也微微翘起,作出一副准备攻击的姿势。

第六十七章

    刑岳挨着洞壁蹭入洞中,见巨蛇站了起来,道:“想来就是他伤了姜仙凝的,若清你看那尾巴,分明是被毒液浸润的幽绿之色。看看姜仙凝那伤口,许是无意间蹭的。若是真被那尾巴来上一下,怕也不是被毒死的,到是很有可能死于一尾穿心。”

    众人皆不敢大动,贴着洞壁蹭入洞中,巨蛇也只是摆着姿势,一动不动。

    姜问曦微微抬手,黄光微闪,一道结界封在门上。如此,打斗之时,巨蛇便不得逃跑了。只是,众人却也不能逃走。

    姜问曦轻身移到蛇头正面,此处是蛇眼盲视之区,两侧蛇眼只能看到半块蛇头,蛇头却刚好挡住前方物体,不能视物。

    姜问曦趁巨蛇未曾转头,抖正英飞身剑起,奔巨蛇面骨而去。飞到半空,巨蛇突然发现飞来一人,一转头,便奔姜问曦咬去。

    巨蛇头颅硕大,此时张开大口,竟似打开半个头颅。鲜红腔肉在口中翻涌颤抖,口内蛇信弹出,一阵阵恶臭自蛇口中喷出,血盆大口自头顶飞压而下。

    姜问曦正飞身而上,躲闪不及,正英在身前一扫,抵住巨蛇下颚。但巨蛇头颅颇有蛮力,上下颚猛的一合,有如千斤威压,姜问曦瞬间便不见踪影。

    众人本只悄声行走,姜若清才蹭到巨蛇身边,正琢磨着不知如何下手,一抬眼,竟瞧见师祖被巨蛇吞入口中。姜若清心中顿时如挨一记闷锤,大喊一声:“师祖!”

    巨蛇听到动静,似是微微转头,想要看看姜若清。但转瞬间巨蛇突然蛇身一抽,嘴里发出嘶嘶之声,蛇头便胡乱甩了起来,蛇身也在洞中肆意滑动。

    巨蛇一转头,姜若清分分明明看到一抹白色挂在巨蛇一只眼睛上。细一看,正是姜问曦,执着正英挂在巨蛇头畔,拂尘的另一端已没入巨蛇眼中。巨蛇吃疼不住,全身抽搐,正自胡乱甩头,想把正英自眼中甩出。姜问曦一手抓住正英,另一只手想攀住蛇头,怎奈蛇皮光滑黏腻,如同攀在冰面,无论如何也攀不上巨蛇头顶。巨蛇左摇右摆,猛一用力,正英自蛇眼中脱出,姜问曦被狠狠甩向岩壁。

    姜若清亲眼得见师祖并未被巨蛇吞食,心中大石顿时落地:“想想以师祖修为,定是不会被巨蛇所食,幸好是我多虑了。不然小师叔等下进来,看到师尊被蛇吞了。莫不是要立时昏死过去……”边想边抓着蛇鳞,想要攀上蛇身。

    这边厢,姜问曦被巨蛇甩出,撞向岩壁。姜问曦自空中腰部用力,飞身一转,脚尖点在岩壁之上,用力一蹬,便又回转身,奔巨蛇刺来。

    其余众人在洞边围绕蛇身查看,巨蛇全身布满鳞甲,坚硬如石,众人无从下手,只围着蛇身转圈,或胡砍乱刺。巨蛇头上吃痛,身上烦躁,在洞中胡乱盘桓游走,一条带毒的尾巴也翘了起来,在地上啪啪啪的拍着。

    姜问曦飞身回转而来,剑意已在手中化形,到得蛇头之时,只见白光一闪,剑气刺入巨蛇头顶鳞甲之中,姜问曦用力一拉,便攀上巨蛇头顶,脚尖踩入鳞片缝隙之中。

    稳住身形,姜问曦对地上众人道:“不要胡乱刺杀,找七寸,无论此物为妖为魔,皆为蛇所化,蛇所化之物命门皆在七寸。”

    众人皆深以为然,也以剑为钩,沿着鳞缝一点点攀爬起来。

    巨蛇处处被刺,全身吃痛不已。整个蛇身翻滚扭转,蛇尾也带着腥臭的毒风,奔众人扫来。

    姜天云大喊一声:“当心有毒。”第一个翻身跳下蛇身,在地上一趴,蛇尾便擦着姜天云头皮扫了过去。

    其他几人也纷纷跳到地上,就地趴下,蛇尾也都自各人身上一一扫过,并未打中何人。巨蛇一扫未中,并不甘心,尾巴一顿又扫过来,蛇身也翻滚碾压,如块块巨石啪啪落地,砸在地上便是一个深坑。

    姜天云在地上滚来滚去,即要躲避砸下的蛇身,又要躲避头顶飞滑而过的蛇尾,几次都不得起身,脸上挂着万分怒意,却只得在地上摸爬滚打。其他人也不轻松,济云仙姑衣衫潇洒飘摇,但此时已被巨蛇扫掉几块衣摆,甚是狼狈。几个弟子更是堪堪保命而已,早已顾不得其他。

    只有刑家兄弟二人,不愧身在人间第一武修之门。二人双剑使得虎虎生风,剑锋凌厉。刑岳以剑为障,刑风挥剑如刺,两人一防一杀,配合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刑岳一路护着刑风躲过蛇身,如今已杀至蛇尾。巨蛇看不清身后两人,只管用尾巴乱扫,邢家兄弟亦攻亦防,步步为营,却也能与一条千斤蛇尾战个平手。

    刑风二人牵制住蛇尾,其他人也都纷纷起身,扯住蛇鳞,爬到巨蛇身上找寻死穴。巨蛇身体庞大,翻来转去,一不留神便从蛇身滑落而下。姜问曦也不轻松,巨蛇蛇头直立,姜问曦自蛇头顶攀着蛇鳞向下摸索,找寻巨蛇七寸。但巨蛇此时甩着蛇头不断对着洞壁乱撞,想要甩掉姜问曦。

    姜问曦几次险些从蛇头跌落,只靠正英和剑意挂在半空。费尽气力踩住蛇鳞,巨蛇却又一头撞在洞壁,刚刚站稳的脚尖,便又悬在空中了。如此反复,姜问曦也是筋疲力竭,只怕找不到巨蛇死穴,便已被巨蛇甩在了地上。

    正与巨蛇角力之时,只听济云仙姑在远处喊道:“师兄,再下去半米,便差不多了。”

    姜问曦闻听此言,靠着剑意挂住身体,抖正英又刺入蛇身,脚尖轻点倒挂在正英之上,双手翻开一片蛇鳞,化气为剑再刺入巨蛇皮肉。姜问曦翻身扯住蛇鳞,再用正英挂好。此处,便是济云仙姑查看的七寸之处。姜问曦再次化气为剑,掀开蛇鳞,持剑意用了八分真力打入巨蛇体内。谁知,只听一阵铿锵碰撞之声,剑意仿佛撞到一片铜墙铁壁,瞬间反弹,一道剑气飞转回来,正打在姜问曦肩头,姜问曦毫无准备,身子一歪便从巨蛇身上摔了下来。

    那巨蛇吸千年阴气修炼,后颈皮肉如同钢甲,即便是姜问曦这百年仙师,也占不得半点便宜。但姜问曦一道剑气也不是巨蛇能轻易化解。巨蛇受姜问曦一掌,顿觉后颈闷痛,蛇骨仿佛寸寸断裂。

    巨蛇瞬间恼羞成怒,嘴里发出“吱吱”大叫之声。见姜问曦正从蛇身掉落,翻身正欲落地。巨蛇张开大嘴,直奔姜问曦一口咬来。

    姜问曦无处躲闪,就地一滚,竟滚进了洞穴的一个裂缝里。裂缝里堆满妖狼尸骨,正是来时见过的,堆满尸骨的那条通道。巨蛇的头瞬间便到,又张开大嘴用力撞来。无奈,缝隙太小,却只进得半张嘴,后面半个蛇头却是卡在了缝隙之中。刚刚巨蛇愤怒无常,用力太猛,一时间竟难以拔出蛇头。

    此时巨蛇心中即怒又怖,蛇头动弹不得,一条蛇尾更加疯狂挥舞起来。刑家兄弟也斗了多时,身心俱疲,此时蛇尾又加了十二分力气,胡扫乱拍。蛇身疯狂扭动。石洞本就狭小,巨蛇身体庞大,如此一闹,刑家兄弟左躲右闪,四处碰壁。其余众人也无处可躲,蛇身若拍来之时,只能就地而滚,毫无招架之力。

    姜问曦在洞中看众人皆无力再战,一不留神便会伤了性命。便再缝隙中喊道:“休要再战,趁此时先躲入此缝之中再做打算。”

    众人闻听,且战且滚,都奔缝隙逃来,巨蛇尾巴疯狂乱扫,几次打在自己蛇身之上,更加愤怒,蛇身收紧,竟似一块玉璧般抛起,直直砸在地上,整个山洞轰轰作响,不断颤抖,洞顶碎石纷纷陨落。众人见巨蛇发狂,不敢耽搁,迅速贴着巨蛇下颚挨个爬入缝隙之中。

    巨蛇拍了两拍,蛇头瞬间从缝隙中脱出。一只未瞎的蛇眼,自缝隙中盯着众人。姜问曦正推众人后退,巨蛇突然飞扑过来,蛇头重重撞在缝隙上,收起,再撞,收起,再撞……丝毫不觉疼痛。

    姜问曦推众人再次后退,道:“此蛇已然发狂,此时不可再战,还是先行出去,再做打算吧。”

    姜若清道:“师祖,那小师叔怎么办,她还在通道中,前有巨蛇后有妖狼。这可如何是好。”

    姜问曦道:“无碍,蛇洞处我已做了结界,巨蛇暂时是出不来的,凝儿一时半会也进不去。我们休息片刻,还是转过去,从水塘那边杀过狼群同凝儿汇合。”

    刑岳道:“真人,那这巨蛇可还要打?”

    姜问曦道:“找到凝儿再做打算。”

    众人休息片刻,沿着来路,又到得水塘石洞。妖狼聚集在通往巨蛇洞府的通道前。此时看到众人从身后绕了过来,全都立起身来,直勾勾盯着众人。逡巡片刻,最前面一只妖狼突然一声尖啸扑上前来。身后众狼也都飞扑而来。

    众人不敢怠慢,挑剑应战。八人与狼群杀得轰轰烈烈,地上遍布妖狼尸体,水塘中也染得一片通红。但狼群众多,杀完一批便又有一批飞扑而来。众人才刚斗过巨蛇,本已筋疲力竭,只调息了片刻,便又与狼群战了多时,眼看全都脱力,难以为继。

    姜问曦看看众人,皆是体力不支,尤其是三个晚辈,本就被狼群咬过一次,又被巨蛇拍了一番,此时又被抓挠的一身伤痕,怕是坚持不了几时,便会被狼群扑倒。

    姜问曦砍掉身边扑来的几只妖狼,飞身跳出战圈,催剑气割破手指,引血在地上画了一个血符,推真气一打,一道血线自地上飞窜而出。姜问曦的血液,至阳至刚。血线穿过狼群,妖狼沾身便顿时皮开肉绽再难愈合。其余妖狼立时退避两旁,不敢靠近。

    姜问曦道:“速速入洞。”

    众人不敢耽搁,迅速收了招式,沿着血线跑入通道。身旁妖狼有些跃跃欲试,想要抓扒的,皆被众人一剑砍掉爪子,渐渐狼群只敢在旁观看,却不敢上前了。

    待得众人全部进入通道,姜问曦手中掐诀,口中大喝一声:“开!”

    地上血线噼啪炸开,血滴四处飞溅,狼群惧怕,四处逃窜。姜问曦飞身而起,双脚轻轻点地,翻入通道之中。待狼群回转之时,众人皆已在通道之中了。

    济云仙姑见姜问曦脸色煞白,知晓刚刚血线是姜问曦燃自身精血,若多烧些时刻,怕是会失血而死。

    便上前探问道:“师兄……”

    “无碍。”姜问曦不待济云仙姑问出,便答道。

    济云仙姑知姜问曦怕众人担心,便不再多问,只道:“找到仙凝,便就在此处歇息一下吧。”

    姜问曦点头。

    众人在通道中直走到尽头,才找到姜仙凝。姜仙凝看山洞颤抖,灰尘扑扑掉落。怕众人出事,便想入洞中帮忙,谁知师尊设了结界,此时正在结界处大喊大叫,只见众人自身后现身。即惊且喜道:“可都未曾受伤吧?怎得自后面过来了?”

    姜仙凝拉着济云仙姑,左右检查一番,又围着师尊转了几圈,然后一一查看刑风,刑岳和清静怀,确认了都无甚大碍,才点头道:“如此,我便放心了。洞里面巨蛇可是除了?”

    姜若清摇摇头,道:“别提了,小师叔,那巨蛇皮糙肉厚,根本不怕打,而且太大了,蛇鳞黏腻,又湿滑难爬,实在是打不动。师尊用真气打了一掌,竟然都被反弹回来,打中了自己。要不是那巨蛇自己把头卡在缝隙里,恐怕此时小师叔你就看不见若清师侄了。”

    姜仙凝心中也是一阵唏嘘。忙跑到姜问曦身边,摸出一颗补气的上品丹药:“师尊此时如何了?”不待姜问曦回答,便继续道,“凝儿知师尊受伤也是不会讲的。”说着把丹药塞到姜问曦手中,“凝儿不管师尊如何了,反正先把丹药吃了。”

    姜问曦拿着丹药,却未曾吃,想是当着众人,有些碍于颜面。

    姜仙凝看着着急,一把抢过丹药就往姜问曦嘴里塞,便唠叨着:“这可是为数不多的几颗上品丹,师尊此时不吃,难道等下留给妖蛇吃吗?”

第六十八章

    众人均已力竭,也顾不得前狼后虎,聊不多时便都昏昏睡去了。

    不知睡了几个时辰,姜若清突然转醒,跳起身惊叫道:“不好,这是睡了几个时辰了?小师叔,快起来,你不是说一颗丹药只撑得两个时辰吗?如今也不知多少时辰了,我们会不会被阴气噬了骨呀?小师叔,你快起来!”边喊边摇姜仙凝。

    姜仙凝被他摇得头晕,道:“若清师侄,不要摇了,我听到了。”

    众人也被姜若清喊醒,刑岳和静怀三人也是心中一惊,确是不知过了几个时辰,来来回回打妖狼,又打了许久巨蛇,之前顾不得想,现在想来,想是早就过了两个时辰。

    几人互相看看,姜仙凝又摸摸刑岳脉门,无甚异常。便又走到师尊面前,姜问曦拉过姜仙凝的手腕,打真气入体,查看一番,道:“无碍。”

    姜仙凝点点头,想了一想道:“想是洞内阴气没有那么重,不吃也没关系吧。不过是个阴yin穴而已,人间坟墓不是也叫作阴yin穴吗,却是无甚可怕。想是只有那寒谭才是阴湿浓郁食人噬骨。汝等收好丹药,千万勿要丢失。回去时吃一颗应该就可以了。”

    几人想想,也颇以为然,顿时放下心来。

    刑岳道:“如今在洞中不用吃丹药维持,倒是不必着急了。只是这洞中妖蛇可还要除?若是不除,便还杀过狼群,寻来路出去吧。”

    姜若清道:“来都来了,哪有妖物不除,就自己跑了的道理?倘若被世人知晓,我仙山之人,见着大妖,临阵脱逃,这声名却是担不起。况且师祖都下来了,还怕它一个妖蛇吗?刚才是没有准备,如今筹谋一下再杀进去,管杀的它片甲不留。”

    姜若怀也附和道:“是呀,有师祖在此,定是没有逃跑的道理。况且,济云仙姑不是说这洞里该是有法宝吗?山洞里除了狼就是这条蛇,其余都是巨石。这法宝想是不会在狼群里,那狼群似是这巨蛇的食物而已,如此看来,法宝定是在巨蛇洞中。若怀修炼这许多年,还从未见过法宝出世是何等景象。”

    姜若静对着若怀哼了一哼:“你想看法宝出世,也需得有命看吧。刚刚师祖一掌都被巨蛇弹了回来,你要用什么打死巨蛇,看法宝出世?还是去杀杀狼群,跑出去保得性命,日后再做打算吧。”

    姜若清接道:“要跑你跑,我缥缈之人怎是贪生怕死之辈,师尊可没教过我‘打不过就跑’。”

    姜若静不敢顶撞大师兄,只自言自语偷偷嘀咕:“这哪里是贪生怕死,师祖都打不过,谁还能去?”

    姜若清偏是听了个清楚,顿时有些恼怒:“此话,却不是我教于你的。若有人问起时,可休要说是我姜若清每日监督汝等修习规法。如今下得山来,净说些泄气的话,真真是丢师尊的脸面。”

    姜若静听大师兄骂他,也不服气起来:“大师兄,若静无礼,虽不该顶撞师兄,但若静并非贪生怕死,只是此时确实无人能战此蛇,莽撞入得洞中只是送死,出去做好准备,想到法子再来一战,怎是贪生怕死呢?”

    姜天云在一旁见几个弟子甚是呱噪,争论的都是些无用之话,便重重的咳了一声。几人一听师尊咳嗽,便识趣的闭了嘴,不敢再多言。

    济云仙姑一直在旁看几个孩子吵得热闹,觉得有趣。此时,便转身对姜问曦道:“师兄,师兄意思,要如何?”

    姜问曦微微侧头,似是瞥了一下姜仙凝,道:“打,但却不是此时,妖蛇此时盛怒,在洞中大动,必定耗费体力,吾等便在此处调息,等妖蛇力尽再行入去。”

    济云仙姑点头道:“小仙也觉得需得除了这妖蛇,今日若不除,日后待到狼群食尽,便有可能出去为害一方,那时更是难以击杀。况且这洞中定有法宝,若是得了法器,便送给仙凝吧,也算不白来一趟。”

    众人皆无异议,若是按辈分排下来,只有姜仙凝还没有法宝。若是此次能得了法器,于姜仙凝来讲也是一场造化。

    姜仙凝却不以为然,自己嘴里嘀嘀咕咕,不知唠叨些什么。

    姜若清悄悄蹭了过来,道:“小师叔,你若真得了法宝,也让若清多瞧瞧。到如今,若清还没见过几个法宝呢。”

    “没见过几个,是几个?”

    “除了师尊的判辞,前些天见过济云仙姑的‘散鬼铃’。”

    “只见过两个?”姜仙凝想笑,“若清虽是师侄,可是比我岁数要大上许多,怎么才见过两个法宝?”

    “如今世间平和,从未打打杀杀,哪里用得着法宝,”说着,偷眼看看姜天云,“除了师尊整天拎着判辞吓唬我们,哪有机会见别人的法宝。此次下山,就是最凶险的一次。之前就是小师叔也知晓的,跟着刑少主游山玩水,顺便就把妖物除了。”

    姜仙凝道:“济云仙姑的散鬼铃,听这名字,仅只是对付鬼的吗?”

    姜若清摇摇头:“各家法宝到底有些什么好处,外人不得而知,济云仙姑的散鬼铃,确是对付鬼怪最厉害,散鬼铃驱灵散魄,鬼怪闻声即灭。对付其他魔物也还是可以的。但济云仙姑的法宝,只是中阶法宝,遇到大妖大魔时,比如像魑离这样的,拿出来却毫无用处,只能徒增笑柄而已。”

    姜仙凝微微点头,又摇摇头:“若清师侄,你这话有些作不得数。”

    “如何做不得数了?”

    “若清师侄在山中最是八卦,怎会只见过两个法宝,难道就没见过刑少主和我师尊的法宝吗?”

    姜若清轻笑了一声,道:“若清还以为哪里说错了。原来是小师叔你自己不用功。”

    姜若怀也蹭道两人身边,听闲话,刚好听到此时对话,也偷偷笑了起来。

    姜仙凝道:“你二人休要笑,怎得怪我不用功了?”

    姜若怀道:“小师叔,若怀都知晓刑少主是没有法宝的。”

    姜仙凝道:“为何没有?”

    姜若清也是摇摇头,学着姜天云的语气道:“小师叔就是贪玩,你来得仙山也有十几年,自小在山上长大,日日守着得,还是这修仙界第一仙师,小师叔你却只知玩耍捣乱,戏弄我们这些师侄,道法竟学的如此粗糙。师祖每月的道场,你怕是一次都没去过吧。就算道场没去过,这姜太公仙庙,小师叔就如同若水阁一般熟悉,怕是这香也跪了有一斗,怎么连最浅显的规法都不知晓。这山上千规百戒,小师叔怕是一条也讲不出来吧。”

    姜仙凝瞪姜若清一眼,哼了一声:“哼,要说便说,你到是有样学样,如今也教训起我来,我若跟你们一样死板,下山时你哪里来的那些小玩意把玩,山上时你哪里吃得鲜美的烤红薯,亏我还偷过月花湖的青鲤凝液给你喝……真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也不知是谁玩的最欢,吃得最多。”

    姜若怀一听,在旁笑了起来,姜若清用手肘顶了顶姜若怀,也讪讪的笑笑:“小师叔休要声张,若清不笑你便是。只是小师叔你这话可不要去问别人,师祖若是知晓你尽问些凡人问的话,怕是老脸要丢尽。”

    姜若怀依旧在旁笑的开心,姜仙凝作势要打两人:“休得再笑,如此我回去便潜心研习道法,专心炼丹炼符,你二人休要去扰我清修。”

    二人笑,姜若清道:“小师叔休怒,若清不敢了。若清讲给你听。”

    姜仙凝哼了哼,假意别开脸不听。

    姜若清笑呵呵的道:“小师叔可知晓法宝因何叫法宝?是如何驱使的?”

    姜仙凝转回头,认真思索了一会,道:“法即为长生法门,意为法力无边。宝嘛即为心之玲珑,意为窍门。法宝即是无边法力使用之窍门。如何驱使呢?自是以法力驱使。”

    姜若清点点头:“小师叔这道法明明学的很好,心思清明,解释的清清楚楚。法宝当然是以法力驱使,刑家是武修,以气修仙,哪里来的法力?刑家要的是神器,不是法宝。天造的神器世间少有,简直是闻所未闻,上古的名器也都是采仙山之石取日月之精华加之锻造者炼器造诣,精心锻造而成。在人间,一些法师术士也有法宝,可以法力催动,但都是些低阶法宝了,比如归元派赵道长的法宝‘万鬼幡’。万鬼幡上写万种符篆,锁千万阴魂。在人间也算得上一件神物。只是人间仙师没有乾坤袖,低阶法宝也不能化形,所以如此大的万鬼幡,赵道长也只能背在背上。”

    姜仙凝道:“赵老道不是有乾坤褡裢吗?小君观里他还用过的。”

    姜若怀插嘴道:“乾坤褡裢只能放些小物件,多带些丹药就还可以,若要放个大物件,却是不行的。”

    姜仙凝依然点点头:“如今刑少主的剑,可是名剑?”

    姜若清点点头:“刑少主的剑,是祖传的,相传是前朝名士张九鸦所炼。”

    姜仙凝虽是不懂,但也微微点头,道:“我师尊的法宝,若清师侄为何也没见过?”

    姜若清眼光越过姜仙凝,看了看依然打坐的姜问曦,又收回目光,叹了口气道:“小师叔,若是没有小师叔,恐怕若清连青云峰都没上去过。若清第一次上青云峰还是小师叔初来山上那一天。”

    姜若怀也连连点头:“就是,想不到师尊也有如此八卦的时候,把我们四个都召来,要带我们上青云峰瞧瞧。结果就瞧见了小师叔,那是真好似从泥潭里捞出的一般,像个小泥猴。那时小师叔便粘着师祖,济云仙姑抱了几次都抱不走。小师叔只管挂在师祖身上。据说,从未有人敢与师祖如此接近,小师叔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姜仙凝撇撇嘴:“你师尊才没如此好心,带你们瞧瞧逛逛,他恐怕也没怎么上过青云峰,怕惹得我师尊不满,若怪罪下来还有你四人一起受罚,便不会重罚,若他一人定是惧怕我师尊的。”

    两人深以为然,都悄悄点头。

    姜仙凝继续问道:“就算没见过,那可听说过我师尊用何法宝?”

    两人都摇摇头,姜若怀道:“不知。”

    姜仙凝又道:“若清师侄,不是山上消息最灵通的。连你都不晓得吗?”

    姜若清道:“小师叔在青云峰上追随师祖这许多年,日日见着师祖,为何却不知晓?”

    姜仙凝道:“我哪里下过几次山,此次不也是最凶险的嘛。总不能叫师尊莫名其妙在山上亮出法宝玩玩。何况,若清师侄若是不说,我不是也不知晓法宝还有如此多种类说法嘛。”边说边摇下头,“别说我,若清师侄如此八卦,山上怎得还有你不知道的事?”

    姜若清道:“本来山上有规训‘不可背后妄论他人’,何况是师祖。小师叔你来之前,更是无人敢提。”

    “为何?”姜仙凝甚是好奇,师尊虽惜字如金,却不是不好相处之人。况且,若是该说之话,师尊也不吝言语。

    “师祖百年来都在青云峰清修,若逢大妖大魔作乱之时才下山除妖,却是来去匆匆,除毕立时又回山上了。别说我等晚辈,就是我师尊恐怕也只能在每月道场上看见师祖。师祖于众人就是真仙一般的存在。小师叔你敢妄论太公吗?”

    姜仙凝摇摇头。

    “对嘛,师祖于我们就是太公般存在。”边说边有些酸的看看姜仙凝,“小师叔倒是有本事,把神仙也拖下云头了。谁能想到有一天若清也成了青云峰常客,如今师祖还跟我们一起躲在这肮脏蛇洞里。师祖也太宠小师叔些了吧!”

    姜仙凝微微笑道:“我家师尊自是最喜爱凝儿,但如今师尊躲在蛇洞于宠凝儿有何关系?师尊此时不来,彼时也要来。凭你我之力,不要说打妖蛇,能闯过狼群就算造化了。还不是要等师尊来救。”

第九十九章

    众人在蛇洞之中寻得一件法宝,怎知姜仙凝却不稀罕,吵吵嚷嚷只要师尊为自己炼得法宝,其余皆不想要,只送给姜若清便好。

    如今姜若清拿着这法宝,仔细欣赏,法宝在姜若清手里泛着幽幽的蓝光,姜若清一脸单纯无暇,却也相宜得章。

    济云仙姑看一看早已忘记身处何处,跟清岳二人拿着法宝玩耍起来的姜仙凝,再看一眼此时目光柔和,盯着徒儿的姜问曦。微微摇头,想起适才同姜仙凝的对话。

    济云仙姑道:“姜仙凝,你可知道这是高阶法宝?是神物?”

    姜仙凝道:“那又如何?”

    济云仙姑道:“高阶法宝,先不说其法力如何,就是普通人带在身边,也有趋吉辟邪之功效。世人趋之若鹜,你却推脱不要?”

    “世人均想得之?”姜仙凝道,“但世人不是凝儿,世人师尊也不是寂清真人。”

    济云仙姑觉得姜仙凝有些不知好歹:“虽你师尊,这炼器的品阶也是至尊,但终究比不过这集天地精气的精华之器。你以为这高阶法宝是随随便便谁想要都可以的吗?你若不配作它主人,不但不能驾驭,怕是还要被法器反噬。如今这法器在你面前并无异常,说明你可做得它主人,怎得仙凝你还不识好歹了。就算你用了这法器,若你师尊有更好的,你也可再配一个。”

    姜仙凝虽听济云仙姑如此说,却依然不为所动,梗着脖子,问道:“若是随便想配几个法宝都可以,三位为何都只配一个?济云师叔,不然你就多配一个,收了这法宝吧。”

    济云仙姑略有些耳热:“我没有多余灵力驾驭两个法宝。你就不要多话,快些收了法宝赶紧出洞去吧。”

    姜仙凝又道:“师叔都不能驾驭两个法宝,凝儿却能驾驭吗?济云师叔你休要诓凝儿,凝儿若配了这个法宝,定是不能用师尊的了。终究凝儿就是不要,师叔若喜欢便自己配上。”

    济云仙姑一听,心想这孩子定是在山上被姜问曦惯坏了,竟如此任性,想着该是劝解劝解:“凝儿,你也是二八之年了,又不是小孩子,怎还是整日‘师尊,师尊’的,你也不能一辈子都跟着你师尊,终归要独闯仙途,你却这般任性可如何是好?”

    姜仙凝不以为然:“凝儿因何就不能陪着师尊一辈子?凝儿就是要跟着师尊,莫说是今世,若师尊登仙界,凝儿也要归仙界;师尊若只愿做个地仙,凝儿也必不登仙。终究凝儿是不会要它的,济云仙姑若也不要就还插回去,等旁人来取吧。”说到一半,姜仙凝突然看见姜若清,便话锋一转,“我后面,下一个排到谁?是若清师侄吧,若清师侄没有法宝,刚刚还吵着若有法宝出世便看看也是好的。如今这法宝若给了若清师侄,便是两全其美了。”姜仙凝觉得自己的主意堪称完美无缺,对众人一笑,满脸傲娇。

    济云仙姑一听姜仙凝如此儿戏,哼一声道:“你这丫头,如此高阶法器岂是你推来搡去嫌弃至极的?”

    姜若清也道:“小师叔,若清修为不高,怕是难以驾驭这高阶法宝。还是小师叔收好吧”

    姜仙凝看看众人,道:“汝等休要觉得凝儿不识抬举。凝儿此身,命是师尊亲手救得,名是师尊亲口赐得,剑是师尊亲手所炼,剑名是师尊亲手所刻,故这法宝也定要师尊亲手炼制才行。凝儿此生只追随师尊,若是哪日师尊弃了凝儿,便是凝儿……”

    姜仙凝没再说下去,济云仙姑心知这孩子打小就死心眼,怕是说了也无用,叹了口气到:“也罢,你不稀罕,许是跟这法宝无缘,就给你师侄试试吧。”

    此时,这法宝跟了姜若清,竟也安然坦荡,平平静静躺在姜若清手里,姜若清虽修为较低,还不能完全驾驭法宝,但法宝也似静心屏气,收敛了锋芒,任凭他玩耍。

    济云仙姑摇摇头:“也罢,这便是命数吧。”随后倒也释然。

    此时姜仙凝和刑岳正撺掇姜若清随便耍一耍,试试法宝威力。静怀二人也在旁怂恿。姜若清得了法宝,心中也是跃跃欲试。便四处打量,想要刺个什么东西才好。

    姜仙凝一抬头,看见躺在地上,被师尊剜了妖丹的巨蛇,便道:“就这个妖蛇吧,若清师侄,你把它分成小份,我塞进乾坤袖中带回去。”

    众人一听,顿觉胃中翻涌。

    姜若静道:“小师叔,你不是带回去,又要给我们吃吧?”

    姜仙凝看看清静怀三人,均是一副生无可恋之相,叹着气摇了摇头,道:“是你们不懂,这又不是普通的蛇,这妖蛇的肉可是宝物。万年修炼的金刚蛇身,带回去渡尽恶缘,炼成金丹。可是进阶用的宝丹呢。你们莫要说不吃,待到进阶时只差临门一脚,四处抓挠之时,可是不要来求我。”

    姜若清一听,竟有如此好处,便道:“是师侄们鄙陋了,若清这就去切,到时小师叔炼好丹可不要忘了师侄。”

    姜仙凝本想允了姜若清,但忽一转头,看到身旁**着还一脸玩世不恭的刑岳,甚是想笑,便打趣道:“别人我就给他仙丹,若清师侄还是算了。”

    姜若清听姜仙凝如此说,不解其意,有些委屈的道:“我们几个里面,数我对小师叔最好,怎得有好事时,小师叔却忘了我的好?”

    姜仙凝笑道:“若清师侄不用我给你仙丹,自己就可进阶”边说边指着刑岳,“你可以和他双修呀,刚好刑岑凌是武修,可以气助你调息真气,可共进退,又经济实惠,何乐而不为?”

    刑岳听了也不在意,哈哈大笑,道:“如此甚好,彼时吾也可提高修为。”

    静怀二人也跟着笑道:“确是甚好!”

    姜若清却羞了个大红脸,捏着法宝,不知如何是好。

    几人没了压力,玩的开心,早就忘了此时姜天云还在一旁。姜天云听几人聊的越发不成体统。心中甚是恼怒,更是看姜仙凝和刑岳不顺眼起来。

    姜天云在旁哼了一声,对姜若清道:“若清,你虽得了法宝,却还是这缥缈弟子的大师兄。此时还在寒潭洞中,外面还有妖狼,你带着师弟却在此做何事?”

    几人这才惊觉,姜天云也在这里,便不敢再嬉戏玩闹。四人绷住笑,姜仙凝朝姜若清努努嘴,让他去切妖蛇。姜若清领会,忙提真气,御着法宝,去切妖蛇。

    姜天云又哼了几声,偷眼看姜问曦。姜问曦似是并不恼怒,正看着几人耍宝,嘴角竟似有若无的有一丝弧度。若是从前,便是自己也不敢在姜问曦面前如此调笑嬉戏。此时,竟不知师叔是怎么了。

    姜若清用真气控着法宝,试着用法宝切开妖蛇,此时妖蛇已死不像活着时那般坚硬。姜若清提法宝轻轻一压,蛇身便如豆腐般,轻松断为两截。

    姜仙凝叫道:“竟如此好用?切小一点才好收起来。”

    姜若清见切的不错,便更加用心起来。虽此法宝还未滴血认主,使不出全部法力。便是如此,姜若清也是满心欢喜,好似得了人间至宝。

    姜若清切了一阵,有些力不从心,便坐下休息。姜仙凝抖了个包袱皮,在旁包裹蛇肉。塞进乾坤袖。妖蛇巨大,只塞了一小段,便已负重。

    姜仙凝抖了抖沉重的袖子,道:“算了,这些也够了。贪心不足却是不好。”

    几人玩闹够了,也坐下休息。姜仙凝道:“刑岑凌,你可是饿了?”

    刑岳点头:“还是不要提吧,想要吃饭,怕是还要出了粼城。只盼二哥身上带着干粮,便是极好了。”

    姜仙凝笑笑道:“不用等那么久,你若饿了我有办法。”

    刑岳道:“有何办法?你可是带着能充饥的丹药?”

    姜仙凝摇头:“不是丹药,你看这妖蛇,还剩了这么多,让若清切一块,用真火烤熟,你吃点充饥?”

    刑岳一听,顿觉胃中满满,若姜仙凝再说一句,就要喷涌而出:“若是外面野生小蛇,饿极了,吃也就吃了。如今这妖蛇,满身粘液,绿血横流,恶心至极。刑岳宁可饿死,也不吃它。”

    姜仙凝耸一耸肩:“凝儿可不是说笑,蛇肉本就能吃,这只修了万年还灵气充裕呢。”

    刑岳连连摇头:“你若饿了你便吃,我可无福消受。”

    姜仙凝不敢高声,悄悄笑笑:“我也不敢吃。只是可惜了这上好的蛇肉,蛇皮,蛇骨。却是带不走了。”

    几人皆不以为然。

    众人休息已闭。刑风对姜问曦道:“真人,此地妖蛇已除,小辈们恐是饥饿体虚,外面妖狼数众,可是还要去铲除了?”

    姜问曦起身道:“若休息好了,便出去吧。来时狼群不易对付,此时却无碍。”语必对姜若清伸出手,“法宝给我一用。”

    姜若清恭恭敬敬递上法宝,姜问曦接过法宝,率先奔另一头狼群走去了。众人见此,悉数跟上。

    姜问曦见众人到齐,便推真气灌入法宝,法宝顿时泛起红光。此时法宝虽不能使出全部法力,但以姜问曦修为,对付狼群却是绰绰有余。姜问曦执剑柄,使宝剑在头顶一转,催动真气推出宝剑,宝剑拖着一缕红色尾巴,奔妖狼群飞身而去。洞内瞬间哀嚎不断,红光所到之处,妖狼皆被斩断,身首异处。宝剑一个回转,姜问曦使真气收回法宝,再次推出。如此,仅半盏茶功夫,洞内便遍布妖狼残破的尸体,偶有断手断脚尚未死去的也躺在地上不断抽搐。其余剩下几只未死的妖狼,眼见同伴全都被斩为几段,吓得屁滚尿流掉头就跑。众人岂能让它跑了,徒留隐患。都飞身上前,斩杀其余零碎妖狼,只一会功夫,洞内便飘着阵阵恶臭安静下来。

    姜问曦召回法宝,撤下真气。宝剑依然发着幽兰的光,丝毫未沾染污渍。姜问曦收了法宝,还给姜若清,道声:“出去吧。”便奔洞外而去了。

    众人依次跟上,小辈们依然吃了丹药,游出寒潭。

    外面洪息大师和刑川正等得着急,本是说好几个时辰便会出来,哪知几日过去,却不见众人踪影。刑川正要带人挖开寒潭,寻找众人,正不知如何下手。众人便自潭底游了出来。

    刑川见前面四人精神抖擞,衣衫干净整齐,完好无损,正要放下心来。却见自潭中又爬出几人。先是全身湿透,和着粘液,头发成绺的姜仙凝,跟着**上身蓬头垢面的刑岳,然后是穿着半截上衣,中裤碎裂的姜若清,后面是只着破碎中衣的姜若静,最后姜若怀,虽是有衣有裤,但却破破烂烂,全身粘满绿液,不辨嘴脸。

    五人狼狈至极,爬上地面便趴在地上不肯起身。刑川起身上前道:“汝等这是如何?可还好?”

    几人趴在地上,又累又饿,也顾不得礼仪,实是不想讲话。最后还是刑岳微微摆手道:“二哥,我几人无碍,只是有何吃食没有?”

    刑川道:“小厮门似是带着一些饼。”

    刑岳一听,立时坐起身来,虽每每吃烧饼都会被噎到,此时却顾不得许多,有个烧饼也是极好的。

    刑川知这几人不会辟谷,饿了这几天,早已忍不得。便吩咐小厮把身上带的饼给几人拿来。

    少顷,小厮拿了一个包袱皮,里面包着不少烧饼。众人一见吃食,也顾不得全身肮脏,也顾不得什么仙山礼仪。全围在包袱周围狼吞虎咽起来。

    姜天云在旁一看,几人吃相如此难堪,便又重重咳了几声。但几人吃得正香,哪里还顾得上姜天云咳与不咳。任凭姜天云咳破喉咙,几人依旧大口塞饼,大口喝水,吃得天昏地暗。

    不多时,几人把一包烧饼吃得精光,打着饱嗝,心满意足的躺在地上。

    姜天云在旁更是恼怒,吼道:“不可争抢,不可急食,食后不可懒怠。你几人可还是缥缈弟子吗?”

    几人吃饱喝足,几天的累意统统涌上身来,任姜天云如何教诲也无人理喻。姜天云甚觉几人丢人现眼,抽出判辞,准备惩戒几人。

第七十章

    几人吃饱喝足,几天的累意统统涌上身来,任姜天云如何教诲也无人理喻。姜天云甚觉几人丢人现眼,抽出判辞,准备惩戒几人。

    姜天云正要上前,却被一人按住手腕,抬眼,竟是姜问曦。

    姜问曦依然不苟言笑,拉住姜天云,道:“随他们去吧,这几日也折腾坏了。天云也去休息一下吧。”

    姜天云甚是不明白,往日师叔从不过问山中惩戒弟子之事,有时弟子背着姜天云捣乱,被师叔知晓了,师叔满眼失望,便是对姜天云最大的惩罚。姜天云便愈是对弟子严加管教起来。但此时,师叔却劝他不要管教他们,由他们这样松散无度,毫无仪表。姜天云实是想不通,莫不是师叔又觉得我管教过严吗?这可真是左右难行呀。

    姜天云心里暗自抱怨着,但也不再为难几人。悻悻的走到一边也休息去了。

    刑川见几人瘫在地上,又衣衫破败,便上前道:“这粼城中到处是屋舍,汝等莫要睡在地上,若是着了湿气怕是要损筋骨。”也不管几人是否愿意,便叫小厮门把几人拖到后院屋舍里,又拿了干净衣物,让几人去后院井边洗洗干净,换上新衣。

    几人虽是不情愿,但刑川派人一直盯着,若是想要偷懒,便几人合力,又拖起来。无奈,几人只好浆洗浆洗,换上干净衣物。便又去屋里瘫着。

    姜仙凝也独自擦了身,换上刑家青衣。推门入得屋中,榻上几人,正举着若清的法宝,给姜若诚看稀罕。听到门外有响动,便抬头观看。只见姜仙凝一袭短打青衣,头发用同样青丝布条绾成发髻。眉目清秀俊俏,一双灵动的大眼,仿佛一潭荡漾湖水,白嫩的脸颊因着疲惫飞着一丝红霞,真真是画中仙童入世。

    刑岳一看,立时从榻上跳了起来,有些兴奋的喊道:“姜仙凝,你穿我刑家的衣装,竟如此美貌?真真是想不到,你穿我凡间衣物,竟也似个仙童一般。你若有天来人间住,必要到我刑家。他日,必定要你穿上我刑家青衣,带你去花天酒地。管叫那些男男女女全都倾心于你。”

    姜若清也难得不想揶揄刑岳:“小师叔,刑岳说的甚是,小师叔穿这身青衣,真是男儿倾慕女儿倾心。”

    姜仙凝被他二人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笑,道:“你们若是吃饱了,便去把那蛇肉剥好晒干,休要在这里油嘴滑舌,徒惹人恼。”

    二人一听剥蛇,顿时泄气,才吃得舒爽,若去剥那蛇皮,洗那蛇肉,怕是才刚吃进去的烧饼,便要吐个干净。两人佯装没听到,嘻嘻哈哈着又重新躺下,闭眼假寐了。

    姜仙凝看他几人假睡,便退出后屋,去前面寻找师尊。

    师尊正在前厅同洪息大师闲谈,姜仙凝悄悄从偏门蹭进厅中,想坐在门边偷听。姜问曦却是耳目清明,早就听到动静,微微抬头,见姜仙凝一袭青衣短打扮,潇潇洒洒自偏门步入正厅。竟似一个乘着莲叶的仙童,披着晚霞缓缓进入姜问曦的视线。

    一时间,姜问曦竟有一丝恍惚,看得痴了一瞬。

    只听旁边洪息大师道:“世间情意若真心以待,何惧世俗,何惧他人诘问?只问心无愧便好。”

    姜问曦一时晃神,并未听清,待仔细听时,大师却好似从未开口。

    此时姜仙凝见师尊已看见自己,便披着一朵绿云,上前施礼。

    姜问曦道:“可休息好了?”

    姜仙凝道:“凝儿已洗干净,吃饱了,无需休息,调息一下便好。师尊,妖蛇已除,下面要去哪里?”

    姜问曦道:“正与大师谈到此事,凝儿也可听听。”转头对洪息大师,继续道,“粼城事宜也算暂时解决,刑二公子已找到被吸干的人皮,俱已掩埋。那寒潭姜衍业已设了结界,鬼族魅仙若要吸寒潭阴气,必要先破结界,恐怕没有几年便不得破。那金玉之器中的阴气,便要等此事完结之后,还请洪息大师诵经超度了。”

    洪息大师点头:“老僧必不推脱。”

    姜问曦继续道:“如此,此地事毕,吾等明日便启程,奔四象宗。”

    洪息大师亦无异议,三人便各自歇息,只待明日同赴四象宗。

    几日的劳累疲倦裹挟着身体,姜仙凝一夜睡的毫无知觉。待得天光大亮,眼皮被刺得生疼之时,才揉着压麻的胳膊缓缓起身。此时姜仙凝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痛。背后伤口,济云仙姑已处理妥当,用布包好,此时却是又疼又痒。

    姜仙凝收拾停当,准备去寻众人,甫一开门,却看见地上放着两只苹果。姜仙凝想是若清他们送来的,拿起苹果咬了一口。苹果清脆可口,甘甜中微微带着一丝酸涩。姜仙凝边笑边指着被咬了一口的苹果,道:“姜仙凝,你就是个贪恋红尘,贪图口腹之欲之人,他日定是难登大宝,彼时休要说是我缥缈之人,徒增人笑柄。”说完,又咬一口苹果,嘟哝着,“‘老古板’就是‘老古板’,整日里只知追着教训我们。”

    姜仙凝一边唠叨着,一边把另一只苹果塞进怀中,准备拿给姜问曦吃。才要迈步,却听得头顶有人嗤笑。

    姜仙凝转身抬头,凝仙自袖中微微滑出,道:“房上何人?”

    屋顶上倏得一抹紫云飘过,魑离那张妖媚的脸映入眼帘。

    姜仙凝惊道:“魑离?怎么是你?你在此何事?”

    魑离媚眼轻轻一挑,道:“自是来看看你。”

    姜仙凝道:“看我?想是来看另一人。”

    魑离面色微变:“谁同你讲的?”

    姜仙凝一惊:“你竟不知?那日魅仙可是当着众人,把你同……”

    未等姜仙凝说完,魑离水袖微微一翻,不见了人影。

    姜仙凝左右查看一番,魑离竟真的走了,自言自语道:“走的这样快,那日魅仙之言怕是真的。若真如此,刑少主日后怕是要被正道人士唾弃了。”边想着边摇摇头,奔前堂去了。

    前堂大院中,众人俱已收拾停当。刑川出出入入指挥小厮们整理些许行囊,城中大门已经打开,车马也俱已赶到院外。姜仙凝四处看看,想告诉刑风,她刚刚见了魑离。却不见刑风人影。但见师尊站在廊下,便蹦跳着奔向师尊。

    姜仙凝跑到廊下,从怀中掏出苹果,自台阶下仰头看着师尊,抬手举着苹果:“师尊。”

    姜问曦微微低头,见是姜仙凝,眼中一抹流云一闪而过,见姜仙凝举着苹果,问道:“何事?”

    “师尊,吃苹果。”

    姜问曦并未接苹果,道:“凝儿自己吃吧。”

    姜仙凝果真立刻又撅起嘴:“师尊是不喜欢吗?不然凝儿把苹果做成丹药?”

    济云仙姑在旁,突然笑了一声:“仙凝,你怕是又要哭出来了吗?”

    姜仙凝果真热泪盈眶,但见济云仙姑笑她,便生硬的忍了又忍。

    姜问曦见她又是强忍泪水,便接过苹果。将手收在袖中轻轻摩挲。姜仙凝见师尊接了苹果,便收回泪水,坐在檐前石阶上,啃她自己手中的半个苹果。

    姜天云在济云仙姑身后,看姜仙凝如此矫情,竟拿捏的师叔总是为她所控,心里说不出的憋闷,忿忿的道声:“矫情!”便转身去帮刑川。

    不多时,刑岳几人,自庭外进来,说是车马俱已准备妥当。门内人马也都收拾完毕。刑川过来问过姜问曦等人,便招呼众人,马上出发了。

    姜仙凝依然同姜问曦坐在马车中,此时,只是多了洪息大师和济云仙姑。

    洪息大师依然闭目打坐,姜问曦也垂目调息,姜仙凝不敢调息,生怕调着调着又睡着了,徒增笑柄,便挑开车帘透着缝隙看沿途的风景。刑岳骑马在车旁,偶尔对姜仙凝笑一笑。每当此时,姜仙凝便会觉得,人生若永远如此平淡安逸,便是最大幸事。

    济云仙姑坐在姜仙凝身旁,轻轻碰一碰姜仙凝,悄声道:“仙凝,你师尊布辟谷了吗?”

    姜仙凝回转头,看看济云仙姑,不明白仙姑是何意思。

    济云仙姑并未继续说什么,而是轻轻笑笑,便也调息打坐起来。

    此去南行一日路途,前方一片林木挡住去路,远处林木顶部青云缭绕,隐约现出一片宏伟寨顶。鳞次栉比,气势雄伟。正是四象宗宗门大寨。林中并无道路行走,有些木桶签兵靠在树下休息。

    刑川招呼小厮,停下车马,亲自下马上前,对着签兵深深一拱,道:“有劳小哥通报一声,缥缈门姜真人,聚坤门济云仙姑,泉峰寺洪息大师及宣武楼刑氏兄弟,众人来访。”

    刑川面前,睡在树下的签兵听得有人来访,便晃晃悠悠站起身,也抬起僵硬的木臂对刑川行了个礼,随后晃动身体摇摇桶里签枝。其他签兵听得签枝声响,也都站起身,摇晃身体,发出哗啦哗啦签枝的声响。瞬间正片树林都回响气签枝摇晃的声音。

    先前的签兵,见中签并皆已回应,转身又对刑川施了一礼,抬起木臂,木手相对,手指掐了一个怪异的诀,瞬间没入地中不见了。

    姜仙凝自马车中探着头,看了个清楚,心中万分好奇。便对车边刑岳道:“刑岑凌,那木桶可是四象宗的傀儡兵?”

    刑岳应道:“正是。”

    “这个签兵可是有人在背后用法术控着?”

    刑岳摇摇头,道:“并没有,这就是四象宗修习的道法——奇门遁甲。”

    姜仙凝点头沉思,口中轻轻重复道:“奇门遁甲。这是什么道法?”

    刑岳道:“这是四象宗密宗法术。可御傀儡,可布奇阵,可用遁术。刑岳只知这些,其他还有些什么秘术,便不得而知了。不过听说四象宗本宗秘术甚是晦涩难懂,只有少数仙人能完全参得其中奥义。普通人能修得皮毛,便可在人间称仙长了。便是如今宗门之主也只能参透其中几种术术而已。”

    姜仙凝道:“也不知这傀儡控术能不能教给外人,若是学了,做个小傀儡带在身上,日后端茶递水,通传话语做个丫鬟,倒是甚好。”

    刑岳道:“还是不要想,便是教你怕也学不会。”

    不多时,那签兵便自地下又钻了出来。对刑川拱了拱手,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转身走入林中,甩甩木手,又掐一诀,只听地下传来轰隆之声,林木竟自动向两旁分开,一条大路出现在眼前。签兵依然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在前方带路了。

    姜仙凝看的稀奇,半个身子都伸出了马车,两眼直直盯着移动的树木,想看出其中奥秘。待马车走过时,又仔仔细细打量一番,仍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便又抬头问刑风:“刑岑凌,这也是四象宗术术?”

    刑岳道:“正是,四象宗机扩术。”

    姜仙凝满脸艳羡,道:“四象宗可真是神奇,我也只能以真力控个纸鸟,竹鸟,树叶鸟这些小物件。这签兵倒是连树木都能控了。想来也是能移山。”

    刑岳笑笑道:“非也,不是同种术术。”

    姜仙凝奇道:“不是以术法控制吗?”

    刑岳答道:“虽是以术法控制,但却不似你仙山术法,以法门真气控物。四象宗用术法咒诀控的是机关。这签兵,林阵都只是机扩术的一种。”

    姜仙凝仍是不懂:“机扩术是何物?看似很是厉害!”

    刑岳摇摇头:“刑岳也不懂,这奇门遁甲术甚是诡异,如今四象宗宗主姓苏名允字善可。相传是鬼谷子门下弟子苏秦的后人。这奇门遁甲术自古便有人做得一些战车,兵甲。甚至排兵布阵时也可做兵士同样使用,倒是比普通兵士更加英勇。但奇门遁甲术所涉甚广,晦涩难懂,到如今苏宗主这代也只能习得其中一二。这签兵,林木更加只是皮毛而已。”

    说话间,众人已行得四象宗宗寨门前。四象宗苏宗主早已迎出大门之外。众人皆停车下马,相互作揖,一同入得城去。姜仙凝走在最后,正欲跟上。只听身后一阵踢踏之声。只见一只签兵引着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匹踏起一路飞灰,朦胧中只见一人着一身青衣,驾着马飞奔而至。正是刑风追了上来。

第七十一章

    说话间,众人已行得四象宗宗寨门前。四象宗苏宗主早已迎出大门之外。众人皆停车下马,相互作揖,一同入得城去。姜仙凝走在最后,正欲跟上。只见身后一阵踢踏之声。只见一只签兵引着一匹快马,飞驰而来。马匹踏起一路飞灰,朦胧中只见一人着一身青衣,驾着马飞奔而至。正是刑风追了上来。

    刑风追上众人,翻身下马,同苏宗主打了招呼,便静静跟在众人身后,脸上似乎不甚愉悦。姜仙凝本还想着魑离的事情,想告诉刑风。但看刑风面色不快,便打消了念头,跟在师尊身后入城去了。

    众人入得大堂之中,分宾主落座,小厮门奉上茶水。弟子们皆站在师尊身后,垂手侍立,不敢胡乱举目四顾。

    只听苏宗主在上道:“不知各位仙长,宗主今日同到四象宗,是因了何事?”

    刑风道:“苏宗主可知晓粼城之事?”

    苏宗主听到粼城,表情微微一僵,回道:“诸位是从粼城来?”

    刑风道:“正是,只是粼城之前还有其他,皆是要苏宗主帮忙解答,还请苏宗主指点。”

    苏宗主闻听此言,慌忙起身,拱一拱手道:“刑少主言重了,刑少主尽管问来,苏允必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刑风便把来时路上遇到妖魔鬼三族之事,尽数讲给苏宗主听。最后说道粼城寒潭秘境和鬼族魅仙找寻寒潭,吸食阴尸之气之事。苏宗主皆是听的嘶嘶抽气,连连摇头。

    待刑风讲完,苏宗主捋一捋颌下短须,道:“粼城之事,我四象宗本是派了不少弟子和签兵去除妖降魔。但派去的签兵都失了音信,弟子也丢了几个,有些跑回来的,也是有些神志不清,只道粼城闹的是活尸,满身阴气却同活人一般行动,口中也有一口气息,只是并无神志,只知胡砍乱杀。那些人的家人只道是得了失心疯,不让除也不让抓。其他作恶之人也从未露面,仿佛阴气是自己冒出来的。最后接连去了几次,都是无果,便也就不再去管了。后来,便有一天,有个粼城小伙,跑到我宗门口报信,说是粼城几天时间成了死城,满城人大多变了活尸,没变的也都跑了个干净。我门弟子再去看时,粼城城门紧闭,里面活尸一片抓挠之声,毫无活人气息。即不能除,便把城门封死,以免活尸出来祸害百姓。如此,便也就不了了之了。至于魅仙吸阴尸练气和寒潭秘境,苏某却是从未听说。”

    众人听苏宗主如此说,心里不免有些失望,苏宗主竟毫不知情。

    刑风也略略沉思片刻,道:“苏宗主家的术术,可否讲与众人听听?”

    苏宗主微一皱眉:“刑少主想听何种术术?”

    刑风道:“苏宗主勿要挂怀,只说能说的便好,四象宗秘术机制,我等不敢多问。刑风与姜真人一行本是去乌木山林除僵尸,只是那僵尸被妖族做成傀儡,以术术所控,可排兵布阵用得法术。此法颇像四象门的傀儡控术。断锦林中魔族控的妖丹布袋也似四象宗控的飞鸟。粼城之外魔息化的黑衣人,竟用了像是四象宗的地遁和鬼遁。因此,还望苏宗主能多讲些四象宗奇门遁甲,或可对此次异族之预谋有所猜测。”

    苏宗主捋着短须想了一会,点点头道:“也罢,终归也不是什么密辛。我四象宗乃鬼谷子内门弟子苏秦之后,但如今后人学艺不精,已逐渐没落。”苏宗主顿了一顿,继续道,“唉,也不怪后人学艺不精,只是不知哪位先祖,把本门秘术要文,丢了大部。只剩一两只门系法术。如今我们宗门修习的奇门遁甲术,实则已不是奇门遁甲术,只是其中一二而已。若有人得到秘籍,能学得一二也不足为奇。只是若真如此,还请诸位能助在下找回本族秘籍,还本宗一完整术法。”

    众人皆点头应允。

    苏宗主继续说道:“本宗这气门遁甲术,本是三大宗术,奇,门,遁甲。‘奇’即是乙、丙、丁;‘门’即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遁’即是隐藏的意思。其中遁术又分六仪和六甲,六仪为推演之术。六甲为九遁术。九遁包括:天遁,地遁。人遁,风遁,云遁,龙遁,虎遁,神遁,鬼遁。这些术法有一宗大成便可辅佐国君,平定天下。但如今,秘籍丢失,苏某只是习得些皮毛遁术,布阵术和机扩术。也只能做些端茶递水看门报信之事。”说罢,又摇摇头,“唉,不提也罢。”

    姜仙凝虽是听的云里雾里,但甚觉有趣。不由插嘴道:“苏宗主,仙凝有个不情之请。若是我们帮苏宗主找回秘籍,苏宗主可否教仙凝一些皮毛术法?只能控个布偶傀儡便好。”

    姜天云一听,又是连连咳了几声,示意姜仙凝不要胡乱讲话。姜仙凝也幡然醒悟,此时此地不该自己多嘴,但话已出口,便只好躬身施礼等苏宗主回复。

    苏宗主见一小童竟插言进来,转头看时,小童似是有些面熟。再看前面坐的是姜问曦,便心中明了,道:“姜真人,这位小仙可是姜真人内门弟子,姜仙凝,姜小仙?”

    姜问曦微一欠身,道:“正是。”

    苏宗主又看几眼姜仙凝,微微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姜问曦道:“苏宗主但讲无妨。”

    苏宗主又看一看众人,下定决心般,道:“姜真人可知近日人界仙山中的传言?”

    姜问曦抬头看着苏宗主,道:“并不知晓,请苏宗主明示。”

    苏宗主继续道:“是有关姜真人内徒姜仙凝的。说她可吸食阴气以修炼自身品阶,并只凭阴气便入了地仙之境,并前次阴脉之事。阴脉如今虽以铲除,但大部分阴气被姜仙凝吸入体内,众人皆是暗中恐惧,若哪日真是阴气爆发,怕是堪比当年鬼王之躯。各仙派均怕此人是鬼王肉胎转世,彼时姜真人并不肯将其烧死,怕是日后必有后患,若是因一时心软,日后为害人间,这此等罪孽怕是姜真人一人难以承担。并姜仙凝若能以阴气修炼,其金丹必不纯净,日后定也难登仙境,姜真人只是一时爱徒心切,还望细细思量,能以大局为重。勿要毁了一世清明啊!如今各族各门已颇有微词,还望姜真人勿要因一己之私,牵连云隐仙山。”

    此话似是劝谏,实为威胁。姜仙凝听的心惊,竟不知自己在仙门之中,竟是如此名声。彼时还厚着脸皮要别人教自己术法,怎奈却是被人骂的无地自容。

    姜仙凝低着头,心中委屈,此时想是丢尽了师尊的脸,能以阴气修炼又不是自己能掌控的,若是自己有手段,必会除却阴气,练得纯正金丹,但体内涌动的阴气,偏又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姜仙凝手指用力掐着掌心,掌心的疼痛,让姜仙凝清醒。姜仙凝眨眨眼,吞回泪水,此时千万不能掉泪,本就够丢人现眼,若是再哭起来,怕是师尊更加难堪。

    姜仙凝站在堂中,如针芒在背,只听姜问曦冷漠的声音自耳边飘然传来:“姜衍自身内门弟子,自会有所定夺,不劳个仙门族派费心。此次劳师动众,为的是魔鬼妖三族密谋之事,还请苏宗主勿要因缥缈之事误了正事。”

    苏宗主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此时众人,是为除妖之事而来,若一味揪着姜仙凝不放,却好似自己因着个人恩怨,找她姜仙凝的麻烦。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收回目光,道:“也罢。此事也非我一人之事。诸位若要问我奇门遁甲之术,且随我来,苏某带诸位瞧一瞧我这奇门秘术——机扩之术!”

    语必,便引众人奔寨中而去。

    苏宗主带众人来到宗寨中庭,所谓中庭,实乃一片广阔空地,四围均高墙林立,墙上密布各种机关物件,有些机关竟追随众人脚步缓缓转动。头顶上参天树木枝繁叶茂,蔽日遮天,只看这枝叶浓密的程度,便不是天然生成,必是人力而为。稠密树叶之中,不断有何物件飞来窜去,细细看去,是一只只木制小鸟在树叶间飞舞嬉戏。忽的头顶一片黑影略过,木制小鸟瞬间如鸟兽散,不见踪影。抬头,竟是一只木制鹰枭,擦着头皮从头顶略过,呼啦一声撞入树叶丛中不见了。

    庭院中高高低低立着无数木制车马,兵人。大批签兵,忙忙碌碌,不知在搬运着什么。众多弟子在忙于敲打制物,也有些跟墙上机关搏斗。见宗主带了诸多仙长到来,俱都停下手中事物,躬身立定,抬手施礼。

    苏宗主示意众人继续操练,带众人则走入木兵之中,来到庭院正中。

    苏宗主指着庭院地面,道:“诸位请看!”

    众人低头,只见地面上画着偌大的八卦图,其中不同方位又注明不同阵门,各阵门间又标注各种不同宫格,再细看时,期间又遍布各方位星宿图谱。再有干支,六仪,九星,也都细细刻在其中。

    众人皆暗暗惊叹,四象门这阵布的真真是虑周藻密,细致如丝。

    济云仙姑道:“苏宗主,四象门此阵可是依托我道家八卦干支之法?”

    苏宗主道:“本阵以易学为基本,自是有八卦干支之法,但只是涵盖其中,但却不是根本依托。苏某如今只做得如此小阵,其中涵盖十九种玄门术数,若要破此阵时,必得这十九种玄门术数均是通晓,且懂得融汇变通,才能走出此阵。若只识得皮毛,胡乱猜测,即便不走进死门,也要困在阵中出来不得。”

    刑岳看看大哥,忍不住问道:“苏宗主,刑岳虽不甚精通八卦之术,但也略懂皮毛。看这阵法并非如苏宗主所言,出神入化,深不可测。便是刑岳也看得出各种不同阵门方位。只选着生门走便可,不知有何深意。敢问苏宗主,可否赐教一二?”

    苏宗主看看众人,似是均同刑岳一样想法,并不相信此阵暗藏玄机,深不可测。此时看来,各阵法生门一目了然,只是层层叠套,只循序渐进,慢慢行走从,不操之过急便可。苏宗主高深莫测的笑了一笑,道:“此阵并无杀机,若走入死门时,只会有机扩跳出喷些墨汁在身上。诸位若不怕污了衣裳,倒是可随便闯上一闯,只当玩耍一番吧。”

    长辈们自是不会唐突,阵破得破不得,面上均无甚光彩。小辈们却是各个欢欣鼓舞,心中雀跃,各个暗戳戳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姜仙凝虽在大堂时,被苏宗主呛了几句,面上总有些挂不住,此时只躲在师尊身后,不敢露面。但看着阵法,却是心痒难耐,真是想闯上一闯,便是闯不出去,也可长些见识,增些历练。平日里降妖除魔,见的都是些妖法,如此正派八卦阵法却是不能得见的。姜仙凝在师尊背后暗暗有些着急,又不敢唐突,只抿着嘴偷偷自师尊身后观望。

    姜若清见姜仙凝畏首畏尾,不敢上前,便偷偷朝她努努嘴,示意她站出来。姜仙凝避开姜若清目光,抬眼偷偷瞥一瞥姜问曦,假装没看到姜若清挤眉弄眼,缩缩头,又躲回师尊身后。

    苏宗主见小辈们都两眼放光,悄悄从自家长辈身后蹭出半个身子。脸上微微一笑道:“不如就让后辈们玩上一玩,诸位长辈就在旁喝杯茶观战,指点一二,可好?”

    众人皆无异议。苏宗主便念个口号,手中掐诀,挥袖一抖,阵中木车,木兵便自动轰隆隆向外退去,庭院正中露出一片空地,空地之上是完完整整一符阵法图。长辈们也都自阵中撤出,有小弟子拿来若干藤垫小几,众人盘坐饮茶,准备看小辈们在阵中折腾。

    四象门众弟子见有人要闯阵,也都放下手中器物,围在阵边瞧热闹。

    姜仙凝不敢似平日里一般毛毛糙糙,争强好胜,只跟在师尊身后,也退出阵来。

第七十二章

    苏宗主见小辈们都两眼放光,悄悄从自家长辈身后蹭出半个身子。脸上微微一笑道:“不如就让后辈们玩上一玩,诸位长辈就在旁喝杯茶观战,指点一二,可好?”

    众人皆无异议。苏宗主便念个口号,手中掐诀,挥袖一抖,阵中木车,木兵便自动轰隆隆向外退去,庭院正中露出一片空地,空地之上是完完整整一符阵法图。长辈们也都自阵中撤出,有小弟子拿来若干藤垫小几,众人盘坐饮茶,准备看小辈们在阵中折腾。

    四象门众弟子见有人要闯阵,也都放下手中器物,围在阵边瞧热闹。

    姜仙凝不敢似平日里一般毛毛糙糙,争强好胜,只跟在师尊身后,也退出阵来。

    姜问曦见姜仙凝也跟着出来,心知以她之性情,必是想要去闯阵,只是刚刚被苏宗主挖苦一番驳了面皮,此时不敢唐突罢了。

    姜问曦转头对姜仙凝道:“凝儿因何不去?”

    姜仙凝自喉咙里嗯嗯的哼了几声,不知说了些什么,低着头并不敢看师尊。

    姜问曦突然摸了摸姜仙凝的头,道:“世人之言,蜚短流长,捕风捉影,自身若行正站直无愧于心,又何惧流言?污蔑之词说者口吐尖刀,听者徒伤其耳。凝儿本是心思纯正,清澈如水,难道为了一些不识之人的诓言妄语倒郁郁难解,徒增了心魔吗?”

    姜仙凝小声道:“凝儿是怕丢了师尊脸面。”

    姜问曦正色道:“脸面并非为顺应与人是非者而得。一身浩然正气,心中坦荡,必有脸面。凝儿不必顾忌许多,凝儿心性,为师自知,想如何便如何,休要顾忌。”姜问曦并未悄声,此话众人皆听入耳中,皆点头表示赞同。只有苏宗主,微微色变,似是略有些羞愧。

    姜仙凝见师尊竟如此坦荡豁达,自己若再矫情下去,怕是到真的结了心魔了。便也放下郁郁之气,又挂了甜甜笑脸。想世人如何枉论,又与己何干,只师尊那句“凝儿心性,为师自知”便是心满意足,世人之言,又有何惧?想到此,脚尖轻一用力,飞身翻入阵法之中。

    此时阵**有十人:姜仙凝,刑岳,清静怀成和济云仙姑四个内门女弟子——青绿蓝橙,名曰:青檀,绿问,蓝芷,橙竹。均是深得济云仙姑真传,小小年纪便法力高强。

    苏宗主见众人俱已入得阵中,道一声:“诸位小仙,可准备好了,苏某可是要启动阵法了。”语必,并未等众人回答,便口中念咒,手中掐诀,自丹田吐气,抬手一推,道声:“喝!”

    只见阵法轰然启动,阵中各种术门均发出微弱白光,阵法边缘结界凭空而起,阵中瞬间安静,只剩几人微弱吐纳呼吸之声,再看脚下阵盘,各个方位阵门,忽一转动,各阵门瞬间混乱,阵中倏的一片混沌,不辨方向。

    姜仙凝抬起一只脚,找准面前生门轻轻踏入。谁知,脚尖才一碰触地面,地上阵盘忽又转动了一下,脚下生门立即化作开门,姜仙凝心中暗自庆幸,还好开门时吉门,但忽听一片机扩碰撞之声响起,第一层阵盘中突然升腾起一层雾气,朦胧中地面微微隆起,自地面竟爬出若干小型签兵。此签兵身材细长,小头长身,各个手持金丝软鞭,甫一出地面小签兵手中软鞭倏忽一卷,在众人头顶结成一个阴阳阵符,兜头罩了下来。

    姜仙凝心中暗叫“不好,是假‘开门’”,匆忙收回脚,刑岳自身后拉了姜仙凝一把,姜仙凝借势向后一翻,使一个倒剪西风,单手撑地脚尖对准阴阳符中心,轻轻一踢,阴阳符飘飞而起,瞬间又以更快的速度向下压来。

    姜若清对师弟们使个眼色,几人迅速结阵,真气相互依托,结为气结,送入姜若清体内,姜若清迅速化气结为法阵,对头顶阵法打出。只见一个反阴阳阵符自姜若清手中飞出,正对上头顶阴阳阵符,呼的一缕青烟,头顶阵符全都不见。小签兵也把金丝软鞭往自己身上一绕,双手掐诀,瞬间没入进地面,转瞬不见踪影。

    众人依然站在阵眼处,此一步触了障眼的‘开门’,虽轻松化解。但众人此时也忽然明了此阵法之奥妙,并非普通八卦符阵。此阵法一阵套着一阵,一门又可转换另一门。眼见生门亦可化为它门,一步踏错便触发机关。若不小心对待,败于阵中,虽无性命之忧,但却是丢了族门之脸,令长辈脸上无光。

    刑岳蹲在地上研究此时转换过的生门:“你们说此时的‘生门’是‘生门’还是其他?”

    众人皆不言语,都看不透此阵奥妙,不敢轻言。

    刑岳指着‘生门’道:“暂时找不出阵法法门,不如我按一下试试?”

    众人依然不语,全都看着刑岳。刑岳盯着地上生门。所有人都不出声,只待刑岳做决定便好。

    刑岳看了一会,实是看不出有何法门,心中暗想:“反正也不会死,大不了败下阵去。丢人就丢人,反正我刑岳在外也是个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之人。”

    想到此,便一掌拍上生门。时间凝固了一瞬,众人皆不敢呼吸。地下细微机括摩擦之声又再传来。阵门再次转动,刑岳盯着地面,呼的一声,阵门转动,一个“死”字清清楚楚撞入刑岳眼底。刑岳一瞬间跌坐回阵眼,竟是转到‘死门’。

    姜若清自地上拉起刑岳,众人背对背围成一圈,静静等着‘死门’放出的机制。

    脚下地面微微抖动,一排竹筒自阵周破土而出。众人奇怪,‘死门’机制竟不是活动之物,不知这地上竹筒有何威力,竟配得上‘死门’。

    未等众人想完,但见那些竹筒顶部全都转了一圈,竹筒内嘶嘶作响。只一瞬,便自竹筒处铺天盖地喷出若干黑雾。

    青檀大叫一声:“不好,是墨汁。”

    刑岳瞬间领会,此‘死门’机制即为:铺天盖地,无所遁形。立刻扯下罩衣,运足真气,把罩衣在众人头顶一甩,罩衣便做油伞状撑开,所有墨汁悉数落在罩衣之上。刑岳才刚松一口气,心道“死门也不过如此”,却见罩衣哧啦作响,墨汁竟是下了隐咒,正烧破罩衣,马上要落在众人头顶了。刑岳“呀”了一声,正不知作何是好。呼的一把油伞自人群中升起,撑在众人头顶。油伞上满布符篆,自罩衣上落下的墨汁,掉落油伞之上便呼的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不见。此伞正是蓝芷的法器,蓝芷转动油伞上下翻飞,挡下所有墨汁,众人配合走位。待竹筒中墨汁喷尽,众人衣衫依旧干净如初。

    墨汁喷尽,竹筒哗啦一声,依然隐入土中不见了踪影。众人松一口气。

    姜若清道:“如今死门也领教过了,倒是心中有数,不怕其他阵门凶险。只是仍旧不懂此阵法门,即便死不了,倘若出不去依然算是输了。”

    姜仙凝道:“如今也踏了两个阵门,想想阵门转动可有规律,勿要再随意踏动,第一层就胡乱耗费体力,若是后面有些厉害角色,便无力应对了。”

    众人点头赞同。俱暗自琢磨适才阵门转换之规律。

    青檀道:“适才初踏生门,却转来假开门。再踏生门,转来的是死门。若按八卦阵型图来看,若是三踏生门,是否应转来杜门?再踏就是生门。”

    姜若怀道:“生门为平安之门,若如此,便再踏两次试试?若真是生门,便可以冲出去了。”

    姜仙凝摇摇头:“未必如此简单,若是只按八卦阵型图来排序,那不是所有人要出去都要连踏四次生门位置,若是死亡阵法时,第二次就会遇到死门,那便是谁都出不去了吗?阵法自有法门,定不是靠着打斗,赢了死门机制才出的去的。”

    姜若清点点头,道:“小师叔说的有道理,若是必经死门才能出去,便无需阵法法门了。胡乱踩踏生门,只要能保命不死终归就能出去,这有悖阵法奥义。再踏两次,定是不对。”

    青檀也点点头道:“那还是需得找到真正生门,一次踏中。”

    众人又是细细琢磨。忽然,姜仙凝眼光一亮,道:“我想到了!此时生门应在东南,杜门之位。”

    刑岳道:“作何解释?”

    姜仙凝道:“吾等初次踏生门时,方位为东北,但此时生门并非生门,而是开门,若按此方位推演,此时生门应在东南,杜门之下。二次踏生门方位时是东南,却开了死门,那此时生门应隐在西北。如今西北显得是杜门,正是隐藏之意。故生门此时应隐在西北,杜门之下。”

    蓝芷道:“若如此说,初时,不是还是要踏过死门才能分辨生门位置。”

    姜仙凝道:“非也,若未踏阵门之时,生门在东南,正是杜门之位。若能精心分辨,生门若隐了踪迹,必是隐于杜门之中。故阵法初成之时,生门便隐于杜门之中,只是吾等并未参得其中奥秘而已。”

    众人皆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阵外众师长也微微颔首,觉姜仙凝果真聪慧伶俐,分析的头头是道。

    连苏宗主,也是微微颔首,暗自道:“这少年倒是有些道行,若不是吸了一身阴气,到是个修仙的好苗子。”想到此,又是微微摇头,替姜问曦可惜。

    阵中几人听姜仙凝分析的头头是道,便奔正西方而去。此时西北方显得是杜门。众人仍旧有些犹豫,杜门终究是凶门,怕踏中之时喷出墨汁。

    刑岳看得不耐烦,道:“你们不敢,我便来踏,又不是生死法门,犹豫什么,踏了再说,无非就是喷上墨汁,若是笑话,也就笑话我好了。”语必便去踏西北杜门位置。

    阵外,姜天云虽见几个小辈,闯阵不错,但见刑岳如此儿戏,便又撇撇嘴,暗自道声“浮躁”,便别开脸,只用眼角睨着众人动态了。

    刑岳走上前去,一脚踏在杜门之上。众人仍旧全身戒备,等着阵法发作。等了一会,并未听到机扩碰撞之声,也并无签兵竹筒之类出现。

    见头层阵法已破,橙竹忽然开心的拍手道:“头层阵这是破了,仙凝师姐可真是厉害!”济云仙姑的四弟子橙竹,如今只有十岁,修为却不输师姐,是济云仙姑最得意的弟子。只是年纪尚小,思虑不熟。

    姜仙凝转头看橙竹的小脸,此时红扑扑的,看着姜仙凝一脸艳羡。姜仙凝也对她笑一笑,道:“此时开心却是太早,后面还有几重阵法,若是踏错一层,便又回到阵眼或连带前面阵法一起催动,到时就只有凶险,欢笑不得了。”

    姜仙凝说的轻松,橙竹也并未放在心上。依旧笑呵呵的道:“仙凝师姐如此聪慧,橙竹便跟着就好,就算联动前面机制,橙竹也是不怕。”

    刑岳偏在此时插嘴道:“你们都不要怕,有我刑岳在此,必不让你们弄得满身墨渍。”

    几人玩笑几句,心情顿时轻松不少。

    姜若清对众人道:“调笑过了,言归正传,下层阵法如何破?此阵必要一次成功,否则前功尽弃。”

    几人来到二层阵法之前,第二层阵法是四象八方阵,即道家最普通的阴阳八卦阵。若是普通时候,只要看太阳或月亮辨方位即可。震位即为生门,若日月星辉照耀此门,便是真的生门,若黑暗无光,说明此门为阴阵之门,便是阴司之门,不可轻踏,还要另寻他路。

    但此时阴阳八卦阵,于众人来讲太过简单。若第一层阵法为八门阵,明显要比阴阳八卦阵更难破解,但此阵却出现在第二层,到底有何玄机,众人均难以窥透。

    刑岳道:“这次你们说,是赌一把,还是继续想。若赌一把,便同平常一样,踏上震位便好。若是还要想一想,那便还在阵眼处想上一会。”

    姜仙凝道:“站在阵眼想上一想倒是不必。但此阵必不简单。刑岑凌,你可知大阴阳和小阴阳?此阵我学艺不精,只懂皮毛,却不精通。你若精通便来分析一下,定不会只是踏上震位如此简单。”

第七十三章

    姜若清此时手执罗盘,在第二层阵法前不断推演方位,判断阴阳。时而伸出一只手,以指掐算,口中念念有词,想是默念推演口诀。

    只见姜若清完全没了日常嬉笑玩闹之气,此时的姜若清聚精会神,心无旁骛,一脸严肃的推演着阴阳之位。刑岳在阵眼处等待,看着姜若清此时专心致志的样子,刑岳不由道:“若清也有如此认真的时候,此时到真真是英姿飒爽,不似平日只知拌嘴。”

    姜仙凝听刑岳如此说,笑一笑道:“这是刑岑凌是你不知晓,我仙山上谁最像他师尊?还不是缥缈门姜天云座下大弟子——姜若清!别看他平日里跟在我身后嘻嘻哈哈,唯唯诺诺的,若是沾上修习的边,便是换了个人一般。在山上之时,哪个弟子没被他罚过?大师兄不在时,若清师侄便是掌管弟子们日常参道习武的管教之师,规矩众多甚是严苛。有一次,若清师侄到中山替他师尊待客,便让掌罚师侄看着弟子读书,自己便去中山太公庙了,此去三个时辰。按照若清师侄的吩咐,是要弟子们念书念到他回来为止。谁知去的如此久。中间便有些弟子懒散下来,要么去茅厕,要么腿麻了,要么腰伤了。掌罚师侄觉得,确是时间甚久,便叫众弟子休息一下,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若清师侄刚好回来了。一看小弟子们都在休息玩闹,立时发怒,一个个点了名字,去惩戒堂领罚,领的还是重罚,直跪了一整天的香也不给水喝不给饭吃,直跪到日头西落才叫小弟子们回去,但此时已过了餐时。便是跪了一天香,又实实在在的饿了一天。这还不算,就是掌罚师侄也被他赶到惩戒堂领了三板子跪了一炷香。若清师侄甚有说辞,道,‘古来道法求的是心静,需得是研习,心不静则难入其中,只习得皮毛之理,好似隔靴搔痒,学而不精,怎能通晓?’又说掌罚师侄:‘掌罚,掌的是罚,不是容。卓而不奖,过而不罚,要掌罚何用?弟子伤人,师必重罪。掌罚师兄此次应是比弟子们罚的更重。’此事之后小弟子们见到若清师侄都是诚惶诚恐,不敢懒怠。就是掌罚师侄见到他来了,也都战战兢兢,惶恐不安,恐怕哪里一时纰漏便被责怪掌罚不严,落得个比小弟子更重的惩罚。习武堂操练功法时哪个师侄没挨过若清的板子,论到管教弟子,只怕是比我大师兄‘老古板’却是更胜一筹。如今山上也就是我不怕他,只因我小时候就是若清师侄照顾,我比他辈分高,也不归他管教,如此才能聊得些闲话。”

    姜仙凝心里有些暖意,继续道:“这十几年在山上都是若清师侄给我送饭,陪我捣乱撒野,下山时饭食餐宿也安排的妥妥当当。虽是叫着我‘小师叔’,但更像是我兄长了。”

    说到此,姜仙凝停了一停,突然笑道,“不过若清师侄,也只衣食住行当得了‘兄长’之名,其他事情,除却功法课业,头脑都是不甚灵光,便是你平日里看到的拌嘴精了。”

    见刑岳听的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姜仙凝向静怀诚三人挑挑下巴,道:“若不信,你问他们三个,可曾被若清师侄打过,可曾被罚过香。”说着便拉过姜若怀,继续道,“你问他,是他师尊‘老古板’管的严,还是若清师侄管的严?”

    刑岳果真用探寻的眼神看着姜若怀。

    姜若怀苦笑一下,含沙射影的道:“若怀却是不敢背后讲大师兄的坏话,不然……不然……”正嘟哝着不知如何形容好,一抬眼,看到姜若清正要收好罗盘,往袖子里放,姜若怀话锋一转,“小师叔,山上戒训你可是忘了?不可背后妄议他人,不可背后与人是非。”说完便溜回姜若诚身后,佯装观察阵法去了。

    姜仙凝看姜若怀画风突转,便转头,果真看见姜若清收了罗盘,走了过来,便悄悄用唇语对刑岳道:“看见没有?”

    刑岳尴尬的笑笑,没想到姜若清还有如此倔强的一面,想到在魅仙阵法中,姜若清在幻境里追求的就是不断升阶,便也是必然的了。

    姜若清面带微笑,稍稍有些得意,走到众人面前,道:“若清找到阵门了,需得一人配合。”

    姜仙凝一推刑岳,道:“就他吧。”

    刑岳才刚听完姜仙凝讲的典故,此时看姜若清,心中好像对着自家兄长,讪讪的笑着,到有些放不开。

    姜若清不知几人聊了什么,奇怪的看着刑岳,道:“岑凌,你这是如何?莫不是信不过我?怕你踩中墨汁?”不待刑岳回答,便继续道,“无碍,让你踩过渡门,我踩生门。若是喷墨也是喷我,不要如此许多顾虑,若清阴阳阵法学得最好,你放心便好。”

    刑岳缓缓心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觉得自己想太多了,道:“若清,我不是不信你,只是适才聊天,没回神而已。如何破阵,讲来大家听听吧,我也好助你一臂之力。”

    姜若清最爱八卦,先不讲阵法,道:“你们聊些什么?都聊得失了神?也给若清讲一讲。”

    姜仙凝在一旁,假笑了一下,道:“若清师侄,先破阵吧,回去给你讲。”

    姜若清一点头,便又正经起来,自袖中重又摸出罗盘,对准阵中阵门,道:“此阵阴阳中又配**天泽。按照阴阳所分,占着阳位的是:乾,震,艮,坎,属阴位的是:坤,巽,兑,离。原本阵门位置应在震位,以阴阳六十四卦所推演来看,此时震位却被巽位覆盖,震属雷电,巽属风,此时震位却不是阳位,而是风吹雷声远,震位之中阴风阵阵,如此,此时震位是阴位,假的阵门。再以推演法,可知此时坎,兑二位,略现阳气。坎为水属阳,兑为泽属阴,此二处阵位推演可知,阵门之中阴阳之气相互交错,此为阴阳交合,相辅相成。泽以潭中死水,应入万物之广袤水源,便是以阳正阴,开得生门。所以此阵生门为‘以兑升坎’。先踏兑门,以兑门之气升坎门,则可破阵。”

    姜仙凝连连点头,心中赞叹,若清师侄确是学艺精湛,分析的真是入木三分。刑岳却听的云里雾里,仿若在听天书,待姜若清讲完,刑岳甩甩头道:“休要讲这许多,只说怎么踩吧。”

    姜若清道:“你先踏中兑门,我去踏坎门,无论出现何种异样,都要踩定。若有怪相,机关,小师叔和诸位师姐,师弟,便有劳了。”

    众人相互抱拳,刑岳便去踩兑位阵门。刑岳脚尖才一触及兑位,立时坎门位置阴风大作,机括交错之声,轰隆响起。众人心中大惊,若是踩错阵位,必定又要启动阵中机制,若是再来一次铺天墨雨,难保不会满身狼狈。

    姜若清却不着急,不顾坎位此时怪相频出,胸有成竹的飞身而起。姜若清顶着阴风,飞落在阵门之上,谁知脚尖落地却站不稳当,仿若一脚踩进稀烂的泥潭之中,软乎乎的便要陷入地面之下。姜若清低头看看,自己脚确是踩在地面之上,并未陷入土中。如此,便只是阵中术法而已。但此时感觉真实,好似烂泥已没过脚踝,想要动弹,却似被稳稳吸住,无论如何用力也不能拔出,反倒好似陷的更快了。此时烂泥缓缓向上攀爬,姜若清仿佛真的落入泥潭,不断下沉,越是挣扎的紧,便越是陷的深。

    姜若清稳稳心神,不再挣扎,提真气汇入胸腔,使一招莲叶轻摇,稳住身形,浮在泥塘之上,随阴风缓缓摇摆,却不再下沉。

    针眼处众人看两人各自站在对应阵门之上,姜若清虽被坎位机制所困,但此时看他静气凝神,泰然自若,想是也算站的安稳。

    众人想着,若是站对了位置,此一层阵法也算是破了,想是不该出什么签兵水墨之类,该是撤下结界,入下一层了吧。

    正想着,只见若清站的坎位,阴风减小,地面也渐渐平实。阵法机制慢慢收起。几人刚要放下心来,阵眼处一层阵法的结界却突然出现,自地面突兀的升起,初时淡薄不清,渐渐的就殷实起来。阵中几人不敢怠慢,都翻身跳出阵眼,落在二层结界处。再回首,阵眼处已变为一片毫无异样的平地,阵法图形均消失不见。

    此时二层结界蓦的消失,露出了前方更大一个阵圈。

    刑岳叫道:“若清厉害呀,这二层阵算是过了吗?”

    话音未落,只见自前方阵圈里跳出若干签兵,各个提着兵器,速度极快,抬手便打。众人毫无准备,似一盘散沙,除刑岳还能撑得平手,其余众人均被打的节节败退,往阵眼处靠去。

    几人快要退到阵眼外结界之处时,只听青檀大喊:“都撑住些,千万勿要碰了身后结界,若再触结界,一层阵法便要重新启动了。”

    但签兵太多,眼看众人就被逼得撞上结界,触发机关了。青檀又喊三个师妹:“师妹们,布阵,布阵。”

    只见青绿蓝橙迅速踏位,四条剑风汇成一股银白剑气,仿若一股旋风扫过,面前签兵均被卷起丢出阵外。清静怀成四人也凑到一起,联合御敌。刑岳挡在姜仙凝身前使出虎啸龙吟剑法,此法一出,势不可挡。

    众人渐渐稳住局面,签兵也被各个击破,数量迅速减少。待到最后一个签兵也被打出阵外之时,众人才发现身上全都布满墨汁。原来这签兵并非只为把众人逼到阵眼,触发机关。这些签兵的武器之上,各个浸满墨汁,交战之时墨汁随剑气四散飘飞。众人只顾御敌,却没注意空中弥漫的微薄墨气。此时虽是打败了签兵,却都被墨汁染了个黑透。

    几人互相看看,均是黑头土脸,如同无常现世。

    刑岳走到三层阵法之前查看了一会,转身又看看乌黑的众人,道:“若是生死阵时,吾等便都已死了吧。刚才打的太过畅快,竟没留意空中墨气。真是大意了。少顷,出得阵时,想是又要被我家兄长唠叨。”

    清静怀成也相互看看,深有同感。只怕姜天云还不仅是唠叨那么简单。

    刑岳看众人皆有些丧气,便呵呵笑了几声,道:“无碍,不就是黑了一些。也不知这阵还要不要继续破。汝等可知这第三层阵是何阵?”

    姜若清道:“你可看破是何阵法了?看破又如何,已经黑了。”

    刑岳笑道:“黑了又如何,反正也不过如此,不会再黑一些了。就当长些见识,随便在走一走吧。”

    姜仙凝也笑笑道:“若清师侄,你就不要丧气了,你看几位小仙姑都没哭丧着脸,你一个男弟子倒如此计较。”

    姜若清瞥一瞥姜仙凝道:“小师叔就爱说风凉话,她们可有个拎着判辞的师尊?济云仙姑最多也就罚她们抄抄经书吧。”

    姜仙凝一听,便笑了起来:“若清师侄,你快收声吧,我们在阵里有结界挡着,听不到外界声响,你师尊可是就在阵外。听你这话可是听的真真切切吧。”

    经姜仙凝一提醒,姜若清也顿时幡然醒悟,适才破阵太过入神,倒是忘了这一层。想想刚刚讲的话,此时心中更是紧张,便又结巴起来:“我……这……我确是什么都没说的……”

    刑岳拍拍姜若清肩膀,摇摇头道:“自求多福。来,诸位还是来看看这第三阵,就知道为何全被喷个黑透了。多参透一阵,许是能少挨些骂!”

    众人随刑岳到第三阵结界处,刑岳指着结界外一些符号,道:“诸位看看,都识得这符是何作用吧。”

    橙竹站在刑岳身旁,叹了口气:“唉,不过就是个‘四象无形’而已,随便捻章符就能破了眼障,看见墨雾了。”

    青檀瞪了橙竹一眼,示意她退下,道:“此时马后炮有何用处?打斗之时又没识破迷障,只你懂这‘四象无形’吗?如今一身墨渍,有何话好讲。”

第七十四章

    众人正考虑是否要破阵之时,只听地下又是一阵响动。几人仿若惊弓之鸟,立时提剑准备应战。

    刑岳嘴里唠叨道:“没触碰阵法呀,怎么还来?”

    众人提剑等着,‘嘎吱’声渐渐停息,众人低头看看地面,并未有签兵自地下爬出。也没有竹筒跳出喷墨。倒是眼前阵法结界,渐渐淡去,露出了在旁观看喝茶的各位长辈。

    几人乌黑一片,从头到脚一团墨色,青衣白衫俱已看不出原型,皆是黑头黑脑,一袭墨衫。几人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对身前长辈行了礼,便都僵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苏宗主抬眼看看观战的众人,姜问曦依然一副清冷淡漠的表情,仿佛阵中小辈并没有自己徒儿。济云仙姑面上微微带着笑意,并不十分在意。刑风正看着几人站过已一团乌黑的地面,面上略有些嫌弃。洪息大师无关痛痒,表情一向平和。只有姜天云,歪着头,用侧脸对着几个小辈,眼中怒意流露,仿佛立时就会抽出判辞教训弟子一通。

    苏宗主,微微轻咳,道:“诸位小仙,不如先去后面洗洗干净吧。”

    几人施礼正要退下,只听姜天云道:“既如此,脏便脏着吧,也好多看看平日里修习是多懒怠。功法是多稀松。此时只是些墨渍,若是大妖大魔所布之阵,今日衣衫之上恐怕就不是墨色而是血色了。”

    众人听姜天云如此说,都不敢动。只垂手侍立,听姜天云教诲。

    苏宗主又笑呵呵的道:“姜掌门就不要责怪小辈们了。几位小仙已经很不错了。此阵唤‘乾坤万象’阵,共有五重。于弟子们来讲是平日修习之中最难得阵法。我宗中弟子,专门研习奇门遁甲,专攻阵法。便如此,宗中最好的弟子也只过得四重。如今小仙们通过两重,识破一重,就算已过了三重了。如此修为,不愧是仙门弟子。刑三公子武功造诣也是令苏某刮目相看,也不愧是武修第一宗门之人。”

    说完,又转身对姜天云道:“姜掌门,若是小仙们真破了我五重阵法,那我四象宗岂不是后继无人了。”说完哈哈大笑。

    其余众人也略略点头,只有姜天云仍是不甚高兴。

    瞪着几个弟子,道:“哼,无关阵法,只是平日里太过懒散,只知嬉闹。只一下得山来便忘记自己是谁。处处顽劣,出言不逊。妄为缥缈弟子。”说完狠狠瞪了几人一眼,便又转头侧身,暗自发怒。

    众人皆听出此话含义,想是彼时几人议论师尊,都被姜天云听在耳中,此时心中不爽,借势教训几人。众人不敢出声,也不敢乱动,只低着头互相递着眼光。如今黑黢黢一团,甚是丢人,只想有一人能出头劝动自己师尊,说上几句好话,赶紧退下去洗洗干净。

    只是姜天云发怒,虽是骂的自己弟子,但几人皆为一体,谁也不好出头劝谏。一时场面略有尴尬,弟子们更是局促不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杵在原地,不敢擅动。

    僵了一会,只听姜问曦道:“都去洗洗吧,洗干净再来听罚。”

    众人如获大赦,长辈中只有洪息大师和姜问曦辈分最高。如今姜问曦发话,姜天云自是不好再说什么,况姜问曦此话说的圆润,并未驳姜天云颜面。

    众人偷眼看看姜天云,姜天云仍然侧着身子兀自生气。趁着姜问曦皆为,几人立刻推推搡搡奔后院跑去,一串串墨渍也追随着众人奔后院而去了。

    稍倾,侧廊上又传来嬉笑打闹之声。姜天云忽的坐正身子,狠狠的‘哼’了一声。

    姜天云心中忿忿的道:这可真真是‘儿大不由娘,徒弟大了不听训’呀!

    众人均清洗完毕,换上四象门小弟子送来的客人服。一身皂色布衫,束袖,绑腿,配着臧色罩衣,暗红色束带。虽颜色沉闷,但却看着精神抖擞,利落干练。

    姜仙凝第一次穿皂色衣衫,很是兴奋,跑到后院小水塘照自己的影像。水中的人,如男儿一般绾着干净利落的发髻,微圆的小脸上柳眉杏目,鼻峰高挺,丹唇微翘,两颊飞着两朵粉嫩流云。说不出的俏皮可爱,却眼神坚毅自带着一股英气。如今这娇俏的小人儿,穿着一袭皂衫,更比男儿意气风发。

    姜仙凝对着池水转个圈,自言自语道:“这皂色的衣裳,到是看着利落,比缥缈的阔袖长衫到是轻便。但这颜色也确是沉闷了些。不如刑岑凌家的青衣好看。”

    正胡乱评论着,只听身后有个小孩的声音道:“我们人间庶民只得穿素,皂两色衣衫,刑家因着朝廷重用,是皇帝亲赐的青色。我们四象门哪里比得?若论好看,如今归元派和觥鼎派都可以着红黄之色了。”

    姜仙凝转头,见是一个四象门小童,大概五六岁,梳着两个抓髻,长得虎头虎脑,想是还没入门,并未穿弟子装,而是同姜仙凝一样穿着素人装。

    姜仙凝对小童笑笑:“你可羡慕其他门派艳丽衣色?”

    小童微微扬起下巴,一副老成相,道:“若要到处攀比,怕是自己就要整日郁郁了。我四象门的衣衫虽不艳丽,但是穿着舒服,习武之人,脏一点也看不出来。好处还是颇多的。”

    姜仙凝也笑了,“你说的甚是,我家白色衣衫就很容易脏。我倒是羡慕你这皂色。”

    小孩却不领情,依然扬着下颌道:“你休要骗我,我知道你是从仙山来的,你们那衣衫都沁着灵气,不怕脏的。你便是说我家皂色难看,我也不会生气。只是不要唬我。”

    这话说的老成,到不似几岁的孩子,姜仙凝有些尴尬的笑笑,道:“你到是什么都知道。算我说错,骗你不对,可以了吧?你来此地是做什么的?”

    小孩听姜仙凝一问,一脸恍然大悟之色,张了下嘴巴,道:“是我忘了,我是来请仙长去前院的。前面师兄传话来,说仙长们若收拾完毕,还去前面,该讨论些正事了。”

    姜仙凝对小孩微微点头道:“仙凝知道了,这就过去。那便有劳小哥了。”

    小孩施个礼,一溜烟跑了。

    姜仙凝对着池水理了理发髻和衣衫,便奔前面去了。

    又来到中庭,众小辈已清洗干净,穿着四象门皂衣各个精气饱满,神采飞扬。

    姜若清悄悄凑过来,道:“小师叔,真是英俊潇洒,风姿绰约,便男儿也不能比。”

    姜仙凝用手肘撞一下姜若清。便站定,不想理他胡说。

    此时长辈们已收起茶团,小案。正随苏宗主观看中庭里立着的木人,木马。苏宗主正指着一匹木马道:“此马身体,四肢,头部,均可活动。若是驮上货物,比普通马匹可多驮一半,还不用吃喝,很是方便。若是遇行兵打仗之时,披上铠甲亦可攻城夺地,不惧刀斧。”

    众人皆是啧啧称奇。

    刑岳在旁听了也是觉得神奇,道:“苏宗主,这马匹可是只能主人驱动?”

    苏宗主道:“懂得口诀之人便可驱动。我四象门弟子,驱动傀儡之口诀,虽是万变不离其宗,都有共同的根本,但是每个子弟都有自己隐诀。若两人要同时驱动一物时,便要看谁的道行高了。”

    刑岳道:“这样倒是很好,若出行时,骑着如此马匹,不用操心吃喝,不用惧怕野兽,也不怕别人偷走,比普通马匹倒是方便很多。”

    苏宗主犹豫了一下,道:“若是要骑着出行嘛,也不是不可,只是这马匹都是运输所用,跑起来不如驿站马匹快,只是拉货方便而已。若是人骑上去,到也能跑的快些,只是这马背有些太硬,这样颠起来掉下去,怕是……”顿了一下,苏宗主继续道,“刑三公子若是想骑一骑……倘若垫些垫子配个马鞍,许是会好一些。”

    刑岳听到此,顿觉胯下一紧,立时断了骑一骑的念头,“苏宗主不必麻烦了。刑岳并非想骑。”

    姜若清几人在旁听的想笑,无奈师尊在旁只能忍着。

    姜若清躲在刑岳身后,悄声道:“叫你多嘴,还有争着骑木马领酷刑的。”

    刑岳抖抖肩,佯装没听见姜若清说的话。跟着众长辈走到前面看木鸟去了。

    苏宗主领众人看了一圈木制傀儡,各个傀儡均有不同用途。但操控方法都大同小异。众人只是看些皮毛,一些秘技却是不能道与外人。

    苏宗主自树梢唤下一些小鸟,送给小辈们:“这些木鸟可飞百里报信,催动口诀甚是简单,苏某教于汝等,汝等在最后加上自己暗语即可只为己用。我宗弟子可用神识与傀儡相通,汝等不懂我四象门心法,便滴一滴血入木鸟口中吧。”

    苏宗主送了每人一只木鸟,教了口诀,便让小辈们都试一试。

    各人都拿着小鸟爱不释手,绿问一边摆弄小鸟边问道:“苏宗主,这木鸟若是飞的远了,却如何飞回来呢?”

    苏宗主道:“木鸟背上有个凹槽,是放手信的。若是收信之人取了信笺,木鸟便自动飞回。”

    姜若清道:“若是飞错了怎么办?那信笺不是被别人拿去了?”

    苏宗主道:“认路,寻人或是传口讯,这些功能都需得其他口诀,汝等不懂我宗心法,学了也不好用。这小木鸟只能在熟识的人中传传纸信。若要给谁传信,便把此人的血滴一滴进木鸟口中便可。”

    刑岳道:“每次传信还要滴血?如果能滴血,为何还要传个纸信?”

    苏宗主笑着道:“一次即可,一次即可。汝等可把熟识之人的血俱都滴入木鸟口中。若要传信给谁时,要它找谁它便自动飞去寻找了。只是陌生人却是不能收信的。即便收了,也拿不出信笺。就算毁了木鸟,也不能偷看信笺内容,木鸟一毁,信笺便会自燃。”

    刑岳道:“如此倒是好玩。”说完拉着姜仙凝的手,道,“姜仙凝你在我这鸟嘴里滴一滴血,他日回家,我若是不去你仙山玩耍,就发信笺给你。也好联络感情。”

    姜仙凝甩掉刑岳的手,道:“休得造次,长辈面前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刑岳却不在意,又去拉姜若清:“若清,你来滴一滴。”

    橙竹也走过来,对姜仙凝道:“仙凝师姐,你能滴一滴血给我吗?我回山上,可以给你写信吗?”

    姜仙凝笑笑道:“自是可以的。”便滴一滴血在橙竹的木鸟嘴里。

    小辈们相互联络感情,正玩得高兴。只听姜天云道:“师叔,诸位,四象门的玄妙阵法和傀儡已经看过了。是不是需得谈些正事了?”

    姜问曦点头。

    苏宗主道:“诸位正堂请,苏某让弟子准备了长桌素纸,关于各地黑雾,苏某也有些话说。且适逢诸位仙长在此,苏某还有另一事相求。”说完抬手做了个请,“诸位正堂落座吧。”

    四象门,正堂。众人分宾主落座,各家弟子站在师尊身后。堂中放一盏长桌,桌上铺着一展素纸。苏宗主见众人均坐定,便开口道:“诸位所言黑雾中妖鬼魔三族炼化异族丹魄之事,苏某虽未曾得见,不知缘故如何,但有另外一些事情,苏某适才想起,似乎与此事有些相似。”

    姜天云道:“苏宗主请讲来,大家共同探讨一下。若是真有联系,也可分析分析。”

    苏宗主道:“大概数月之前,苏某带弟子去历练,本是听说南面一座山里有仙草,苏某便带了四个弟子奔南面青山而去。此山似是叫斗魔山,据说山上仙草已成了精,可在山中行走。若有小妖小魔想居于此,那仙草便能将妖魔驱走。若是有过路行人留宿山中,那仙草也跳出来吓人。有时睡醒被扔出山外,有时便扔在沟里,出来不得,还要等过路人相救。时间久了,路人便不愿从此处经过,即便没有伤过人命,但常有人受了惊吓,说山中仙草行走飘摇不定,简直就是只鬼,根本当不得一个‘仙’字。”

第七十五章

    苏宗主继续讲到:“到了上半山,迷障稀薄了很多,虽然是黑,但却能够视物。只见环着山坡,密密麻麻站满了人。看得苏某心惊。”

    众人也是吸一口冷气。刑岳道:“可是有邪修,以人炼丹?”

    苏宗主摇摇头,道:“并不是,苏某走近一看,这满山的并不是真人,而是草编的人。胸口里都有一丝气息,似是人息。很是微弱,不太好分辨。若是触碰草人,草人便也会哭会笑,能做常人动作。”

    姜若清插嘴道:“这我懂了,这斗魔山的传说,说是仙草成精,定是这些草人到处乱跑,若被行人看到时,一身蒿草,又能行走说笑。便以为是草木成精了。这些草人,若气息太弱,灵智便也残缺不全,不会害人,若碰到过路之人或将其吓走,或抬到山外,也可想而知了。”

    苏宗主点头道:“说的不错,苏某也是如此想的。这些草人,虽不害人,但不知幕后是何人制作,有何目的。一时没有结果,便叫弟子把这些草人皮囊掩埋,胸中气息都打散,以免日后为患,也就如此了了了。此事虽与妖丹,魔息无甚关联,但苏某忽然想到黑雾迷障之事,倒是有些相似,或许有些关联也未可知。”

    众人皆点头赞同,虽抓不住些许要领,但都觉得此事绝非如此简单,到底何人能制作如此数量众多的草人,若放入的真是人息,这些人的气息是哪里来的?若是杀人所得,那尸体就要横尸遍野了。各地偏偏又未曾听说有何死伤众多之地。

    只听苏宗主继续说道:“若是只以黑雾算作关联来看,苏某还知晓若干地点出现黑雾,均未有人丢失或死伤,便无人重视,只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但细细想来,暗中似是有何关联。苏某已备下了纸笔,把黑雾出现之地标注在纸上。再行查看,会否有些关联。”

    刑岳道:“画在纸上又有何用?不去实地看看,也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刑风道:“纸上谈兵却也谈得。先在纸上谈好,有些筹谋,再作之后打算。这些黑雾阵法,诸位也都碰到过。便是到了现场又能有何结果呢?苏宗主此法不错,吾等还是先要纸上谈兵才好。”

    苏宗主起身,来到长桌之前,提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墨圈,道:“以此圈为四象宗大寨,苏某先行画出弟子们所报过的黑雾之地,诸位若有其他,请再行补充。”语必拿起毛笔,在四象宗周围若干位置点了墨点。刑风和姜天云又补充了其他一些有黑雾的位置。

    纸上中间一个墨圈,周围四散分布着若干墨点。一副诡异的图画呈现在众人面前。苏宗主在‘墨画’之前转了一圈,左右看了又看。嘴里发出‘咦’的一声。

    苏宗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姜天云道:“苏宗主可是看出了什么?说来听听,大家也可共同探讨。”

    苏宗主依然摇一摇头,道:“这幅图,说来像我宗中一个卦象图。但是又好像缺一些什么,像又不像,所以苏某不敢妄断。只能仔细再查看一番。”

    济云仙姑道:“像四象宗何图?苏宗主可否拿来一看,我等也来比对一下。”

    苏宗主看着济云仙姑,想了想,道:“也罢,待苏某取出来,诸位一看吧。”

    苏宗主说完走入后殿,不多时,手里拿着一个纸卷,又出现在众人面前。

    苏宗主解下系着纸卷的丝带,手腕向前一抖,纸卷在条案上呼啦一声铺开了。这是一幅山河图,不知何人所画,画中景色栩栩如生,仿佛一晃眼,画里的物件就会动了起来。

    众人只看这是一幅山河图,并看不出与墨画有何关联。苏宗主不紧不慢把卷轴翻转过来。背面,依着山河图的某些规律,点了若干黑色的点。细看时,却与刚刚众人点的墨点有些相似。

    刑岳道:“苏宗主,你这画是从何而来?背面的黑点,与我们适才画的墨画,竟如此相似。只是略微复杂一些而已。可是苏宗主你事先得知,做了手脚?”

    苏宗主有些无奈,也懒怠回答刑岳,摇摇头道:“诸位点到一半的时候,苏某便觉得这墨点的振阵型有些熟悉。未曾想,真的是太相似了。只是我们点的这幅,似乎少了一些。”

    众人纷纷查看,对比,竟真的是少了十五六个小点。

    苏宗主道,“如此看来,这必是某种阵法无疑了。我宗秘籍中所画之阵,苏某也是不甚了解。此次若是要破水墨之阵,必定叫上苏某。苏某也定要查个通透。”

    众人准备收拾一下,照图谱上黑点的位置,一一寻找阵中棋子。待众人起身之时,苏宗主忽然发声,道:“诸位请先留步,此阵法若要找寻并非急于一时。现如今苏某手里有个急事,还望仙师们能帮忙处理一下。”

    众人听苏宗主如此说,便不再着急,俱回转,坐回大厅,准备听苏宗主说又一个故事。

    苏宗主拿出一帕方巾,道:“此事便与这方巾有些关联。若诸位听了我的故事,也请帮我想想主意,到底该如何应对。若有方法时,苏某不胜感激。”语必,深深一躬。

    众人见苏宗主说的正式,也不好深问,俱都道:“苏宗主放心便好,若是我仙门能做之事,必不劳苏宗主费心,我等便处理妥当。”

    众小辈,都站好位置,静静等着苏宗主讲下一个故事。

    只见苏宗主竟自袖子里拿出一把扇子,展开,上面提着一首诗:

    晓露花湿颜,

    春意解轻衫。

    朦胧听花语,

    一梦惹晴天。

    苏宗主把扇子递给众人观看,道:“若是如此通晓人情,多愁善感之精怪,诸位仙师可会除得?”

    众人不解其意。

    苏宗主微微叹了口气,道:“唉,此事还请听我细细道来。”

    苏宗主拿出一帕方巾,一柄折扇,折扇之上提着一首抒情的小诗。甚是惬意。

    苏宗主请众人落座,又奉上新茶。微微叹了口气,道:“若说起此事,还要从上个月来求助的一个小厮说起。那日,宗中跑来一个小厮,说是北面镇上张大户家的内仆,替家中夫人们来求助。宗中一向求助者甚多,但为女眷求助的却是没见过。苏某便让他细细讲来。那小厮便讲了一个很有情致的故事。

    此去向北十五里,本是有一片乱坟岗。虽是乱坟岗,却也没闹过什么鬼怪之类不干净之事。只是那片乱坟岗扔的都是些没人要的尸体,或是家中太穷,实在无处可葬之人。所以当地人还是有些忌讳,觉得此地太过卑微,便很少有人去走那边道路。

    也不知从何时起,那一片荒坟野冢竟然开起了鲜花。本来只是几朵,抬尸体的老汉还道是谁人好心,给这孤坟野尸送些鲜花。可不过多久,鲜花却越开越多,如今已是开了一整个山坡,已经开到坡下路边了,想是再过些日子,连那条小路也要被花淹没了。外来的人都不相信那是乱坟岗。只道是谁家私制的花圃。如今漫山遍野,娇艳欲滴,尽是些没见过的奇花。”

    刑岳自言自语道:“大抵是些精怪。若只是开开花倒也是颇有情趣。”

    苏宗主却接话道:“是呀。若只如此便也由他去了。”

    姜若清突然问道:“由他去了?总归是些精怪捣乱,即便只是开些花朵,也是以妖邪之气幻化。难道可以不除,任由他耍弄吗?”

    苏宗主微微笑一笑道:“我人间各修仙门第,不似仙山上诸位仙师逢魔必诛。我宗里除不除精怪要看附近百姓的意思。若是良善些的精怪也不叨扰百姓。若无人来报时,便不去除。若是精怪作乱,百姓怨声载道,便会有人来我宗中求助,此时我宗里自会派弟子去降妖除魔。

    在人间,只有些个需得靠斩杀妖精志怪来立威名的术法道士,才会不问黑白便追着那些妖魔不放的。

    在人间,小妖小怪甚多,种种物件都能成精,人人家里都有精怪。水缸有护缸精灵,灶台有灶精,砚台也会有墨精,炕有炕神,水井有井神,花间有花精……如此种种数不胜数。谁家里也都有十几个精怪。不要说除不过来,就算我殚精竭,虑不辞劳苦,全都除个干净,怕是百姓也要恼我们。”

    苏宗主看各人脸上均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便转头对刑风道:“人间之事,也可问问刑少主,刑家是否把附近的精怪尽数除了干净?”

    众人看向刑风,知刑家是武修,对精怪最是无情,多以斩杀为主。想是刑家必然不会看见精怪却任由他在人间戏耍的。

    刑风对众人点头道:“苏宗主说的没错,正是如此。若要挨家挨户把精怪除个干净,怕是老百姓就要去我宣武楼,把我宗门弟子赶个干净了。”

    姜若清不解,道:“这却是为何?我山上虽然也是有人求助才得出手,但路途中若遇妖魔鬼怪必是要出手的。哪里还要问问对方是好精怪还是坏精怪。何况精灵鬼怪之物最会扯谎,哪里有好的。竟然还有些叫做神。倒也是敢叫。”

    苏宗主道:“不然,人间大多精怪只是生于气结,有气常年郁结便可成精成怪。这些精怪只是吸食附近的气息,还可保百姓安居乐业,互惠互利,并不会发生什么恶事。又为何要去除他呢?”

    顿了一顿,苏宗主想是怕众人不理解,便又解释道:“比如灶神,人间灶神多是些炉灶油烟之气郁结成精,此精以吸食灶火为食,他吸了烟火,便保这灶台不起火灾,生火时一点就着。炕神食床头嗌气,便保家中小儿自炕上跌落时不受伤,井神可保井水干净……诸如此类,哪家若是没了这些精怪,定是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这些精怪叫做神,是百姓叫的,能帮助他们的都叫做神,若是前去查看,也不过是些小精小怪罢了。”

    姜若清看看姜天云,此时长辈们自是没什么表情写在脸上,姜天云也难得一见的没有皱着眉,倒是饶有兴趣的听着故事。看不出是何观点。

    姜若清想了想,也想不管师尊意见,只管自己嘟哝道:“精怪能与人共处,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好似邪神一般,若是没了供奉便会翻脸无情,祸害起人来。谁知那些家里没了这些精怪便连连倒霉的,就不是精怪使坏呢?我修仙之人,必要除魔卫道,这些精怪还是要除个干净,人们习惯了不依靠他们,不与之作交易,便也不会留得后患。”

    苏宗主听姜若清如此说,连连摇头,便低头饮茶。

    刑风只好接言道:“若清,若按照你所言,我们各宗各派都需得全员出动,”说着又摇摇头,“全员出动都不行,百姓们定会拦着,到时还需得跟百姓们缠斗一番。”

    姜若清仍是不服,多年来师尊教诲自己“世间以阴邪之气修炼之物皆为异族,异族皆为邪祟,我修仙之人定当逢魔必诛,且邪祟之类人人得而诛之。”

    此时人间却是这般做法,姜若清着实想不通。

    苏宗主喝了会茶,知姜若清一时半会想不明白,也不管他继续道:“仙山人间自是有些差异,暂且不去管他。还说那坟中花圃吧,本来那些花只是开着,并无妨碍,偶尔路过之人还乐得赏玩。只是近些时候,那花妖不知为何,竟开始作怪了。自从漫山开花之后,附近行人便多了起来,近些时候,经常有人不知为何就睡在了花间,也有一些睡在旁边路上。虽是无甚大碍,但想想自己睡在坟地的花丛中,心中总归不算舒服,便也有些埋怨之声。

    但越是有人埋怨,便越是有人好奇。既然不会伤了性命,便有人偏要去花圃附近转悠,想看看到底是何缘由。如此,那片乱坟岗到成了个热闹的去处了。也有人结伴去此处探险。于是便有些捕风捉影的闲话传了出来。”

第七十六章

    但越是有人埋怨,便越是有人好奇。既然不会伤了性命,便有人偏要去花圃附近转悠,想看看到底是何缘由。如此,那片乱坟岗到成了个热闹的去处了。也有人结伴去此处探险。于是便有些捕风捉影的闲话传了出来。”

    这样花下而眠的风流趣事,自是刑岳最感兴趣,急急催着苏宗主,道:“传了些什么闲话?苏宗主快些讲!”

    苏宗主便也点点头,讲道:“有些去猎奇的人回来说那花圃中住着鬼怪,夜半时分花丛中有人把酒言欢,吟诗作对。而后便会有人或眠宿花中或睡在路边。此事越传越凶,之后又有人说听到花中半夜奏乐,歌舞升平。也有人说那花中住着鬼怪,夜半吸食留宿者阳气。也有人说那花丛中住着美女,男人去了便流连忘返,只是那美女试过之后均不满意,若满意时便可夜夜留于花中与之交好。更有甚者,还编了些yin词艳曲,在香艳之地唱了起来。

    如此流言四起,一些男人专门跑去试运气,偏那些留宿花中的男子回来后都是身上芬芳,洗也洗不掉,直留个十几日才渐渐消散。

    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一些有家室的男子,家中妻子,都颇有微词。只道是自家相公寻了个不花钱的烟花之地,整日里满腹牢骚,更有些厉害的便在家中闹将起来。

    如此有一些后堂的正室,小妾们便暗中使丫鬟婆子联络,要请个道法高深的天师去捉鬼。”

    刑岳道:“花银两找天师捉鬼,为何不来你仙门求助呢?”

    苏宗主答道:“如有大妖危害性命,便会有人来我宗求助,普通小妖,又不伤人,普通百姓就请个天师除一除即可。来我宗门求助许是觉得太兴师动众吧。你刑家怕是也没做过家宅捉鬼,观看风水,寻人魂魄这些小事吧。”

    刑岳道:“那倒是没做过。”

    姜若诚在旁边碰碰刑岳:“刑三公子,你听着便好,不要提问。”

    苏宗主见众人听得兴起,便继续道:“那些丫鬟婆子凑了些主子的体己钱,便请了当地最出名的天师,请他去花圃捉鬼。天师收了钱,当夜便去了花圃。

    谁知,那天师第二日鼻青脸肿的回来,把银两全都退回给丫鬟婆子们,如何劝说也不肯去了。只道‘你们相公去便去了,也不伤性命,想开点便好’。

    女眷们一听此言,更加觉得那花中住的是勾人的女鬼。这张大户家的妻子更是出名的妒妇,便带头遣小厮奔了我四象宗求助。有人求助,苏某便派弟子前去查看。”

    苏宗主说到此,停了下来,端起茶碗喝茶,又唤弟子换杯新茶。

    橙竹听得正起劲,见苏宗主讲到此竟喝起茶来,便催促道:“苏宗主,查看了之后如何呢?快些细细讲来呀。到底是花精还是女鬼?”

    苏宗主放下茶碗道:“查是去查了,但我宗弟子也睡在了花丛中,签兵竟也倒在花圃边。”

    刑岳听完,呵呵笑了起来:“有趣,有趣!”

    只听姜若清道:“这还不算为害一方吗?损人家庭者,也算害人。苏宗主是要我们除了他吗?”

    苏宗主道:“并非,此花妖只是让人在花间睡觉,并没害人性命。且睡在花间之人也都未曾有些许不适。我宗只能除妖或赶走。不懂度化之术。如今各位仙师刚好来到,若是能度化一下走个正途,许是日后能做个地仙也未可知。”

    刑岳拉一拉姜若清道:“若清,你可真是不解风情,如此风月之事,你却只知降妖除魔,没有半点情怀。”

    姜若清道:“若要情怀,只是对人,对邪祟之物有甚情怀可讲?难不成他若害人,你也去帮他害人吗?”

    刑岳道:“这不是没害人吗?”

    姜若清又道:“损人家庭,使之失合,就不是害人吗?”

    刑岳满脸不以为然:“苏宗主还没有讲完,也不知他有没有做些损人家庭之事。且人间烟花之地甚众,怎得没人去骂是损人家庭的活计?若是真心所爱,又怎会留恋烟花之所呢?”

    姜若清不懂这些情情爱爱,说不过刑岳,但也不服气。“哼”了一声,便歪头作势不理他。

    刑岳笑笑,也不在意,对苏宗主道:“苏宗主,这许多人都在花中睡过,竟无一人知晓,到底做了些什么吗?就连四象宗弟子也不知吗?”

    苏宗主道:“确是无一人知晓,只知醒来便在花丛中而已。我宗派去的弟子也不知晓,只道夜半入得花中,破晓自花中醒来。

    出了如此蹊跷之事,苏某决定亲自前去查看一番。他既无伤人之意,苏某也未带任何法器,只带了两个亲信弟子,素衣常服,只道前去拜访一番。”

    刑岳道:“此次前去如何了?”

    苏宗主便又拿出那方绢帕和那柄扇子:“这便要说到这两个物件了。苏某带着两个弟子,日落之后便去了乱坟岗。那乱坟岗远远望去一片娇艳的花海,朵朵花枝随风摇曳,哪里有一丝荒坟野冢的感觉,只怕是皇家花圃也不过如此。

    苏某带着弟子,嘱咐好弟子不要有杀气,此次只为拜访,便步入花丛。初入得花丛,真真是一派好风景。月光下花烛摇曳,一片晶莹之色,那花瓣粉雕玉琢一般,泛着淡淡光华。若是凡人到此,真真是好似入了神仙之境。只是一片花海汪洋,一望无际,不辨方向。苏某便教弟子不要乱跑,只在原地等候。

    不多时,便有人传音,道‘客人此来,是要探奇还是吟诗作对?’此声音虽酥麻软糯,但却感觉有些沙哑。

    苏某自是不敢怠慢,便答道‘鄙人四象宗宗主苏允苏善可,有百姓说有位仙人在此饮酒作乐,鄙人特来探问探问。鄙人是武习世家,不通晓诗词歌赋,还望这位仙人见谅。’

    苏某说完此番话,那花妖便好似有些恼怒,说前次有个道士前来绞杀于他,我等可是同道中人?

    苏某便说‘前次只派过弟子来探看一番,结果睡在花中。想是叨扰了仙人,顾此次苏某特亲自前来,还望能与相见。也好协调协调,以免附近村民怨声载道。’

    苏某说完,那花妖便不言语了。等了大概半盏茶时间,突然眼前现出一条五彩小路。我三人沿着小路,入到花圃正中。花丛中有一小案,案后坐一男子,此男子长得真真是风姿绰约,温婉妩媚,比女人更多一分刚毅,比男人却多一丝柔美。那人穿着白衣襦裙,散着头发,发鬓插一朵红花,真真是个男儿身的牡丹仙子。”

    刑岳笑着道:“听苏宗主如此形容,刑岳倒真是有些动情呢。苏宗主倒是见了真人,是否也生出些爱慕之心呢?”

    苏宗主干咳几声,不回答刑岳,倒去喝茶。

    旁边姜若清,道:“刑三公子倒是好雅兴,男人女人都是爱得,只苏宗主嘴上一说,你便又要去寻知己了吧?是否若引你为知己,你便断袖也无妨?”

    刑岳呵呵的笑着:“我还是喜欢姜仙凝的。这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若非要断袖,我不是说了,定不负你嘛。”

    “你……你……无聊!”姜若清又气呼呼的转开了头。

    刑岳却笑呵呵的对苏宗主道:“苏宗主,这花妖可是个好龙阳的?不然总是留宿男人做甚?”

    苏宗主道:“这花妖并非风流无度之辈,他留宿之人皆是喜爱吟诗作对,把酒言欢之人。其余那些下流之徒,都被他以花障推到花丛之外,睡到旁边路上了。”

    姜仙凝自言自语道了一声:“这妖倒是风雅。”

    苏宗主接着道:“自是。若要听他讲的故事,便更觉是个多情风雅之人。”

    刑岳饶有兴致的道:“快些讲讲。定是个好故事。”

    苏宗主叹口气道:“唉!当真是个好故事呀!这花丛中的,当真就是个花妖,是高山崖边一株紫藤。绕树而生,吸天地日月之精华,紫藤渐渐可以终年开花而不败。

    不知过了多少年,紫藤缠绕的那棵树死了。紫藤只能依树而生,不能独活。紫藤的根长在枯树之上,也不能移动,便只能默默等死。慢慢的,紫藤没有水没有营养,很快就要枯死了。这时,一个小女孩出现在紫藤面前,轻轻把它的根从枯树中分离,慢慢把它捧下枯树。带回家里,把紫藤绕在家中最好的杉树之上。杉树中汁水充裕,又在院中向阳之地,紫藤很快又恢复了元气。发现自己住在一个女孩闺房的前院里。

    这个女孩便是来求助的张大户家的小女儿,唤作霁芳。张大户家有兄弟两个,弟弟在朝为官,这张大户凭着胞弟的关系,也是富甲一方。霁芳姑娘本应是身娇体贵,穿金戴银的大家小姐。怎奈却是张大户带回来的野丫头。因为母亲死了,才带回府中收养。

    张大户的正妻是府台家的千金,远近闻名的妒妇。但张夫人当着张大户的面,一向装的贤良淑德。张大户外出经商,通常一去半年,这妒妇那时才会露出真实嘴脸,每日以虐待家中小妾为乐事。小妾们虽苦不堪言,但老爷一走半年,若是告了大夫人的状,待老爷走时,怕是更加难熬,便都忍气吞声不敢多言。这老爷为了家中清净,即无人来闹,便是有些风声,也就装作不知。

    霁芳才到张家之时,只有九岁,张夫人便装作贤妻良母,白般对霁芳好。吃食是最新鲜的,衣服是最光鲜的。霁芳还道后母做到如此,日后必定加倍孝顺。如此过了半年,张大户又要出门。出门时还交代妻子,一定好生对待霁芳。张夫人嘴上百般应承。

    谁知,张大户前脚才走,张夫人立时就变了脸。先是让霁芳刷屋里恭桶,然后断了霁芳屋里吃食,每日只送些馊饭冷茶。霁芳不知继母为何如此,只默默忍着不敢抱怨。

    张夫人见霁芳毫无反应,便更加生气。从此,柴房里的杂活,打扫茅厕的脏活,浆洗衣物的累活,全都落在霁芳的头上。张夫人见霁芳不吭一声,任劳任怨,越是来气。竟拔下头上簪钗戳霁芳,还不断出口侮辱。其他妾室虽看着霁芳可怜,但张夫人自从开始折磨霁芳便没再找过各房妾室的麻烦,小妾们都怕引火烧身,也都无动于衷。如此,霁芳便一日挨过一日,只盼爹爹能早些回来。”

    姜仙凝竟听的热泪盈眶,道:“这女孩虽有父母,但真是命苦……”

    刑岳看姜仙凝面色凝重,便开解道:“休要动情,这些都是精怪喜用的古老桥段了,且再听一听,此时休要浪费眼泪。”

    姜仙凝别开眼,痴痴怨怨看着师尊,刚好师尊也正看她,姜仙凝心中一酸,眼泪竟真的流了出来。姜仙凝也不知这眼泪是无父无母的怨,还是遇到师尊的喜。但幸好,她是遇到了师尊。

    刑岳见众人听霁芳的故事,俱有些神色黯然,姜仙凝更是在旁落起泪来,便摇摇头,对苏宗主道:“苏宗主,你讲的这故事虽是惹人同情,也先不问真假,只是情节太过老套,哪家没有三妻四妾,哪家小妾不受气,哪家野孩子不要忍气吞声。大抵后面要遇上花妖替她报仇。花妖便引张大户夜夜留宿花中,气那妒妇。苏宗主,你看我说的是也不是?”

    苏宗主自是哭笑不得,本有些郁郁,此时倒是被刑岳逗笑了:“刑三少爷,你若是哪天有雅兴写个戏本子,定是精彩绝伦。只是……”

    苏宗主又是叹起气来:“只是这霁芳却没这样好命。那张夫人日日折磨霁芳也就算了,寄人篱下,霁芳也都忍得,只是夜半想起母亲时,自己哭上几声也就罢了。

    但那张夫人偏是花样百出,这许多天,打也打够了,骂也骂累了。便打起了霁芳那一院子花的主意。

    这花是张大户自霁芳还在亲妈身边时一点点攒起来的。都是些奇芳异草。

    据说霁芳出生时母亲家的花全都盛开了。张大户说女儿定是花转仙世,便给女儿起名叫霁芳,意为雨后初晴的花朵,美丽芬芳。

第七十七章

    但那张夫人偏是花样百出,这许多天,打也打够了,骂也骂累了。便打起了霁芳那一院子花的主意。

    这花是张大户自霁芳还在亲妈身边时一点点攒起来的。都是些奇芳异草。

    据说霁芳出生时母亲家的花全都盛开了。张大户说女儿定是花转仙世,便给女儿起名叫霁芳,意为雨后初晴的花朵,美丽芬芳。

    霁芳虽是私生女,但张大户家中有四个儿子,却无一个女儿,这个女儿虽是私生,但是极其疼爱。霁芳打小就爱花如命,凡经她手的花竟然也都开的盛芳朵朵,娇艳欲滴。

    张大户见此,便走到哪里都给霁芳收些奇珍异草,种在霁芳院中。接霁芳进张家时,张大户特意请了五个花匠师傅搬运这些奇花。

    如今这张夫人盯上了这一院子的奇花,几次却不敢动手,这花就种在院中,实在显眼,若突然就没了,老爷回来必定会追究。

    张夫人为着不能碰霁芳的花,正苦恼了几天,郁郁寡欢之时,忽然听到一个秘方,便是给那些个奇花浇上盐水,只需三天,什么奇花异宝,都得死,而且死的毫无痕迹。

    张夫人得知此法,立刻就派人冲了浓浓的盐水,趁霁芳去前院洗衣服之时,悉数浇在那些鲜花之上。

    奇花异草甚是娇嫩,根本不用三天,霁芳才洗好衣服回来,那满院的芬芳便已不见了,徒留些发黑的叶子耷拉在地上。

    此一事对霁芳打击极重,她尖叫着去捧那些已死的花。张夫人远远听到霁芳尖叫,脸上带着得意的笑,便又奔霁芳院子而来。

    此时正是日头偏西时,各个院里都在用饭。霁芳的尖叫声响彻了半个张宅,众人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都跑出来观看。张夫人借势到霁芳的院子里,见霁芳捧着花伏在地上大哭。便大声斥责她不懂事,什么野孩子就是没教养之类。最后越骂越气,又上前打她。但霁芳此时已经失控,任张夫人打了几下,突然站起身反击起来,疯狂抓挠张夫人,张夫人脸上手上都被抓了不少血印,顿时勃然大怒,叫来几个家丁,吩咐若是不打死霁芳便把家丁赶出张宅。家丁们虽然为了钱,不敢忤逆张夫人,但也不愿伤害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所以还是偷偷手下留了情。待张夫人看够走了之后,家丁便抱起霁芳从后门溜出去,放在附近一座山中,让霁芳休息一下,劝她还是跑了,别再回来了。

    霁芳不知在山中睡了几日,醒来时靠在一棵树下,此时山中正下着小雨。霁芳抬头,透过雨帘看到了高处那株紫藤。在枯死的烂木上,紫藤宛若一个遗落的天中仙子,茕茕孑立,孤芳自赏。但却那样惊艳。

    霁芳本就爱花如命,此时拖着一身伤,爬上山崖,从枯树上一点点解下紫藤,抱在怀中。但天大地大,一个小孩和一条紫藤,竟无容身之地。

    坐了许久,最后,霁芳还是抱着紫藤回了张家,除了张家她无处可去。霁芳想只要再忍忍,等到爹爹回来就好过了。待到爹爹再走时,一定要跟着爹爹一起走。

    霁芳狼狈的回了张家,全身泥水抱着一条紫藤。张夫人见了竟然难得没去打骂。任由她回了后院。此后的日子,张夫人许是怕她当真死了,老爷回来没法交代,便很久没去为难她。

    霁芳把紫藤抱回去之后绕在院里最好的一棵杉树上,紫藤渐渐恢复了体力,更在院中吸足日月之光。只第三天,便化了人形。

    霁芳见紫藤变了位翩翩公子,也很是欣喜,唤他作紫藤公子。这位紫藤公子,见霁芳爱花,便去野外寻了不少美丽的花,重又种在院中,虽不名贵,但各个娇艳,也是一片别样风情。霁芳除了爱花,便是最爱诗词歌赋,到夜晚时,紫藤公子便化了人形,陪霁芳灯下吟诗作对。还取叶间甘露做成酒水,配着诗对酒当歌。

    紫藤公子白日里去寻花,夜晚陪霁芳作诗。如此这般,过了一个月有余。便有人闲言碎语,说霁芳屋里藏了男人,夜晚时经常调笑。

    张夫人一听,顿时心中喜悦。原本这次霁芳回来,一副死无可惧的表情,张夫人怕她鱼死网破闹将起来,待老爷回来时无法交差。便不敢再来招惹她。但张夫人心中仍然惴惴不安,又怕老爷回来时,霁芳前去告状,总想找个由头把她赶走才好。倒时就说她养死了花,生气跑了,遍寻不到。想是老爷也无从追究。

    如今,张夫人终于找到一个借口,当夜就带人偷偷跑到霁芳的院子。在墙外躲着。不多久,果真听到里面有一些笑声,还有说话声。于是张夫人一脚踢开大门,就闯进内室。内室里却只有霁芳一人。但刚才听的真切,张夫人便叫家丁四处找寻野男人,一边大骂霁芳狐狸精,小小年纪就学会偷人,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霁芳听张夫人骂的难听,早已不想忍耐,本就想等爹爹回来告她一状,让爹爹主持公道。此时听张夫人骂的如此不堪,便不再忍耐,回了嘴。

    说张夫人根本是蛇蝎心肠,人面兽心,当着她爹爹一副菩萨心肠,实际根本就该入地狱。待她爹爹回来一定好好说与爹爹。

    张夫人一见霁芳回嘴,便动手去打霁芳,霁芳虽然年纪小,依然是还了手。张夫人毫无防备,竟也只和霁芳打个平手。两人正互相抓挠,拉扯头发。霁芳瞥见家丁们,竟要动手砍她的紫藤了。便发疯一般,一头撞开张夫人,一边跑去护着紫藤,一边大声喊叫,说张夫人如此对她,见到爹爹必定不放过她。

    张夫人被她撞倒在地,头碰在桌角,鲜血直流,又见她大声喊叫,已经惊动了其他院子。立刻跳起身,掏出帕子去捂霁芳的嘴。让她不许喊叫。霁芳却闹得更凶。张夫人便喊家丁按住霁芳的腿,自己捂住霁芳口鼻,不一会,霁芳便不再挣扎,张夫人拿开帕子时,发现霁芳面色铁青,早已没了气息。

    此时,各个院子的小妾,丫鬟婆子们都被霁芳的叫声吵醒了。在霁芳院子门口张望。张夫人怕人看见霁芳被她弄死,被人抓住把柄,往后便不能作威作福。便叫几个家丁用个席子裹好霁芳,从后门出去,连夜扔到乱坟岗了。

    紫藤公子目睹了一切,但他只是低级花妖,只能勉强化形,眼睁睁看霁芳被折磨死却无能为力。紫藤公子追到乱坟岗,找到霁芳的魂魄。此时,霁芳的魂魄坐在自己尸体旁,眼泪也没有,只静静的坐着。紫藤公子走过来,霁芳只淡淡的说了句,‘本想等爹爹回来,却是再也等不来了’。紫藤公子做不得什么,只能幻化一两朵小花在霁芳身边,聊以安慰。

    结果就是如此,一妖一鬼哪也去不了,就只能住在乱坟岗。紫藤公子每日化一些花朵给霁芳,夜半就陪她作诗。没想到,先前吸日月精华修炼了千年才能化为人形,如今紫藤公子到了乱坟岗,竟然吸纳阴气,修为大增。不多时就能化一片花海做成迷障。如此,两人便能在花障中随意玩耍,不必怕人骚扰。

    只是,没有不透风的墙,任何事也敌不过人的好奇心,也没逍遥多久,便有人误入花海,虽紫藤公子用花粉迷了扔到路上,但流言蜚语还是传开了。于是不断有人来探花海。人来的多了,两人也觉得人多些似是有些热闹,便留下志同道合之人,吟诗作对,把酒言欢。累了就请人睡在花丛中,醒时便消了记忆。如此,也算过得惬意。

    日子过得快,转眼半年过去,这片花圃竟然人来人往了。紫藤公子两人倒也玩的开心。谁知有一天,花圃里竟然来了一个人——张大户。

    这张大户回了家,遍寻不见女儿霁芳。张夫人只道霁芳的花移来之后养不活,尽数死了,霁芳受不了便自己跑了出去,四处找寻不到,许是去山里寻奇花了。

    张大户虽奇怪,花朵经霁芳之手,只有起死回生之事,怎会悉数死绝。但张夫人言之凿凿,其余人等全都附和,便也没得话说。况且张大户一向假装糊涂,不想家中不安,便只是派人继续寻找,也就罢了。

    过了几天,有个小妾房里的婆子,拣个四处无人的时刻,偷偷拦住老爷,告诉张大户,霁芳是被张夫人毒死了满院子的花,然后发疯打了张夫人,之后被张夫人打死扔到乱坟岗的。张大户不信,婆子说是张夫人指使几个家丁做的,事后给了家丁一大笔钱,打发走了。其中有个家丁是这婆子的老乡,临走时把真相都告诉了婆子,婆子实在觉得霁芳死的冤枉,才冒死把真相告诉了张大户。

    张大户一听,顾不得许多,便奔了乱坟岗。到得乱坟岗,同样被紫藤公子问过会否诗歌。张大户也是家中有官之人,朝廷重文轻武,张大户自是精通诗词歌赋的。紫藤公子便放他入去对诗,张大户一边对诗,一边问紫藤公子,可否见过一个小姑娘的魂魄。霁芳的魂魄只喜作诗,从不露面。此时见了爹爹,便现身与爹爹相认。

    张大户与女儿见面,见女儿果真变了鬼魂,与女儿相拥而涕。忿忿的要回去找张夫人算账。但一天又过一天,张大户只是每日来看女儿,并不见他如何对付了张夫人。紫藤公子看不过,便问张大户如何处理张夫人了。那张大户却支支吾吾,最后只说既然霁芳已经死了,即便再杀了张夫人也是于事无补,如今霁芳也算过得惬意,也就别再计较太多,忘了生前烦恼吧。”

    苏宗主说到此,姜仙凝突然插进嘴来:“如此父亲……这至亲骨肉,竟不如一个蛇蝎之妻吗?”

    刑岳有些感慨的道:“并不是不如,只是他怕麻烦。若是闹起来,怕是要惊动当府台的岳丈和在朝廷的兄长。到时也没有人会为一个死了母亲的野孩子讲话。还不如假装不知,得过且过。想想之前,正妻虐待小妾之事,张大户也未必不知,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苏宗主点点头,附和道:“说的极是,张大户这样人,生意精,脑子灵光的很。怎可能看不出正妻是何许人也,只是权衡利弊而已。”

    姜仙凝道:“这小姑娘只有九岁,被继母杀了一次,如今又被父亲伤,之后便又如何了呢?”

    苏宗主继续道:“张大户的意思,霁芳和紫藤公子怎会听不出。紫藤公子要把张大户永远留在花圃,如此霁芳也算有个父亲。但霁芳却让紫藤公子消了张大户记忆,放他回去。紫藤公子不解。霁芳却道‘从前父亲待我也算好过,如今既然已不爱我,就让他回去吧,也算对得起我母亲’。紫藤公子见霁芳如此说,便消了记忆,放张大户回去。

    谁知张大户来花圃的这些日子,又踢翻了妒妇的醋瓶。张夫人几次拉拢各家对花圃有怨言的妻子,小妾们,请了天师去除鬼。那天师去了,不问黑白,一通乱砍一通乱丢符篆。紫藤公子,虽折损了一些花,但结结实实用花藤抽了那天师一百鞭。那天师也学艺不精,以为是大妖大魔,吓得不敢再来。那张夫人见天师也除不得花妖,便派人到我四象宗求助来了。

    如此便有了夜访花圃之事。那花妖讲完霁芳的故事,便叫霁芳现身,然后求我主持公道。”

    姜若清道:“一个妖,他能求苏宗主主持什么公道呢?”

    苏宗主说:“紫藤公子求我了了霁芳心结,送霁芳入轮回。若如此,便自动奉上妖丹。虽然若我出手,这花妖即便不奉上妖丹,也难保性命。但这一鬼一妖,未曾害人,只想了却心中执念,不好赶尽杀绝。

    紫藤公子,拿出块帕子给我,就是如今我手里这块。这是捂死霁芳的手帕。若去张大户家时,也算得是一个证物。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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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问曦是百年仙师,人间地仙。为人正统,逢魔必诛。是人间楷模。一日出山伏魔时,救了一小童,小童长相清秀,伶俐可人,眼神清澈明亮。自此小童便成了姜问曦唯一的内门弟子。姜问曦亲自赐名——姜仙凝。亲自赐剑——凝仙。姜仙凝天资过人,十九岁随师入三界大战平妖魔鬼三族。但因其可以阴气修炼一直被修仙界排斥责骂。 姜仙凝为了不连累师尊,便封仙脉去人间做普通人。人间十年,看尽爱恨情仇,再回仙山时却被魔族下了蛊虫,解开了体内封印,魔族血统自此打开。竟是魔族一直追杀的前少主。姜仙凝只得回头统领魔族,以魔族女君身份再撩师尊。虽是魔族,但爱真的分仙魔吗?人只因血统分善恶贵贱吗?只因身份悬殊就不能相爱吗?“若我舍了这一身仙气魔气,待我再归来时,是否就能伴师尊左右?”“管他仙丹魔丹,人间鬼界,只要师尊一语,我便成齑粉又何妨?”“我走遍人仙魔三界,受尽世人诋毁,皆无怨,只为师尊一人心……”“师尊,你到底要凝儿如何……”此书略有些虐,结尾撒花,前番种种疑问在书中都有解答。文中亦有逗比桥段。值得一看。若待此情成追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若待此情成追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若待此情成追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