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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待此情成追忆全文阅读

作者:米糜     若待此情成追忆txt下载     若待此情成追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八十章三界之战(1)

    几人轻而易举捉住了妖王,都有些疑惑,刑岳正要揭开妖王脸上白布条,看看真假。

    只听妖王忽的大喊道:“住手,你若敢羞辱于我,姜衍便立时死在这林中!”

    众人皆是吃了一惊,刑岳手一翻抓住妖王胸前布条,厉声喝道:“你说什么?姜真人现在何处?”

    妖王一颗眼珠转了一转,并未回答。

    刑岳忽的抬手,扯掉妖王一块布条,继续问道:“你说不说?”

    妖王顿时觉得下巴凉嗖嗖,若再撕上两条,怕是要破个大洞。见刑岳又抬起了手,便急忙喊道:“别撕了,别撕了!”

    刑岳停下手,聚在半空:“你可是要说了?”

    妖王叹一口气,阴狠狠瞪着几人:“算我倒霉,落在你们手中。我便是说了,你们也未必救得了,便告诉你们也无妨。姜衍就在这林中,但你们却不好找。”

    “为何?你休要拖延时间,捡要紧的说。若再说其他,便把你这破布全撕下来。”姜仙凝闻得师尊果真在此林中,一时便着起急来。

    “你也不用急,急也无用,姜衍如今入了魅仙的阵法里,已经一个时辰了吧?一直没出来,或许是在里面快活致死了吧?”

    “你说什么?”姜仙凝顿时火气,一把又扯掉妖王一块布条。

    “哎!我都说了,你怎么还撕,若是不守信用,我便一句不说了。”

    “谁让你折辱我师尊,什么叫‘快活致死’?此时,我便让你先快活死!”说着又要去撕妖王的布条。

    “你若再撕一下,我便果真不说了。”

    姜仙凝气的昏头,根本听不见妖王喊些什么,只想几把撕碎他的破布,让他不得折辱师尊。正要再撕,手腕却被一人一把抓住,抬头,竟是刑岳。

    “刑岑凌,你抓我作甚?”

    “你可是真不想救姜真人了?他若不说了,我们去哪找魅仙布的阵?”刑岳用力攥着姜仙凝手腕,轻轻按了回去。

    姜仙凝强行压一压心中怒气,恶狠狠瞪着妖王:“那你便快说,如何寻得此阵?若说慢半句,便撕光你布条。”

    “你们自己是找不到的,带着我才能找到。”语毕,妖王的眼球又转了一转,似是衡量着这交易能否得逞。

    “因何非要你找?”

    “此次一战我们筹谋了如此之久,自是能相互感知,魅仙今日所布阵法,可隔绝一切气息,若是没有我来感知,你们除非误打误撞走进阵去,不然,用何种法器也是寻不得。”

    “你说的可是真话?”刑岳又捉住妖王胸前布条,狠戾戾道,“你若诓骗我们,后果也不必再说。”

    “不然,你们就杀了我。然后把这林子细细的每一寸全都走上一遍,也是可以进去的。只不过,就怕你们找到了,姜衍也……”

    几人相互对望几眼,揣度着妖王话里有几分真假。

    停了一时,刑岳继续问道:“此前在乌木山林中,你不是跑的挺快,姜真人和魑离都难以捉到你。此次我们因何如此容易便把你捉住了?可是有诈?”

    妖王据木头般的笑声又传入耳膜:“可有诈?我会傻的用我自己做饵,给你们使诈?不过是因为我分了妖气在傀儡上,又要用着隐身技,被你们忽然一闪,反应慢了一些而已。便是少了一些妖气,若是没有那奇怪的亮光,你们不是一样捉不住我。”

    妖王此言听着不像假话,几人又再对视一番,刑风和济云仙姑都微微点头,表示认可。刑岳便不再耽搁,把妖王自地上拎起,站在当地,缓缓道:“说吧,要怎么走?”

    “你们不解了我?”妖王有些不满。

    “想得美,解了你你好继续跑?”姜仙凝一口否决了妖王请求,“你只管用嘴说便好,到时救了我师尊,若你肯退出三界之战,我们便不伤你,放你走。”

    “此话当真?”

    “你有不信的资本吗?”刑岳插了一句。

    妖王低头沉思了一瞬,有些不情愿的点点头,用嘴指了一个方向。

    刑岳一把扛起妖王,众人便顺着妖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大概走了半个时辰,妖王一路左左右右的指挥着。几人虽是看不清道路,但也走得极快。正疾步快走之时,只听妖王忽的大喊一声:“到了。”

    几人还未有所反应收住脚步,便只觉身子似是忽的闯破一层薄纸。瞬间此处场景便消失不见,似是一阵水文微荡,一片旖旎之色现于眼前。

    只见此处楼台亭榭样样精致如天宫圣殿,华丽却不失高雅,低调却尽显奢靡。一片片仙树垂着淡粉色的枝杈,仿若仙女的秀发,拢着一座座楼台,拢着远处一座华亭。此亭建在一弯湖泊中央,并无道路通往亭中。只见姜问曦正在亭中闭目盘膝打坐,双手掐着清心诀。

    姜仙凝心中欣喜,轻轻叫声‘师尊’。转头问妖王,“你可知魅仙这是做的什么阵?此境竟能如此高雅?”

    妖王入了此阵,觉得众人必然再也破不得此阵,只待些时日,众人都折在里面,自己便能自由。于是欣然答道:“此阵似是叫做‘大梵音极乐境’,这场景是入阵之人心中无上之景。”

    “难怪这场景如此高雅,恍若仙境,竟是我师尊心中所想。你可知晓如何去那亭中?”

    妖王摇摇头:“我也没入过此阵,况且,我怎么知晓如何入你师尊化的亭中。除了阵主能出入自由,别人便自己琢磨吧。”

    话音才落,姜仙凝便见师尊身后爬出一人,嘴唇沿着师尊耳际慢慢下滑,轻轻擦过脸颊,擦过唇边。一转身,便一手勾着姜问曦脖颈,整个人跌落在姜问曦怀中,另一只手便不安分的慢慢爬上姜问曦胸口。

    那人一袭红衣,云鬓微乱,酥肩半露,一边衣裳自肩头滑落,散乱的挂在臂弯,下身裙摆也似是松散不牢,歪在一旁露出一截白玉般的大腿。此时这白玉正半盘在姜问曦腰上。这衣衫不整,满面媚态,正在姜问曦身上摸爬滚打之人,正是魅仙。

    “魅仙,你怎如此厚颜无耻,使出这种下作手段待要如何?”

    姜仙凝怒从心生,恨不得一步飞上凉亭,撕碎魅仙。但话音才落,姜仙凝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几人都是一惊,只见姜仙凝还未缓过神,便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哈哈哈……”魅仙笑的花枝乱颤,“你可千万休要动怒,在我这大梵音极乐境,可是要心如止水无波无澜才可。你若动怒,你动几分,便反噬你几分。这七情六欲你们能摒弃几个?这六欲你可凭真气暂时压制,但这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你能躲过几个?今日,你们既然进来了,便好好在此修炼即可,若要出去怕是艰难,你看姜真人,不是也没出去?”

    姜仙凝闻听此言,强行压下心中愤怒,缓缓道:“你把我师尊如何了?”

    “呵!”魅仙娇媚的笑声虽是悦耳,但此时听来甚是阴森诡异,“我把他如何?看来姜真人也不过是凡人肉身,我不过才癫狂一下,他便封了五识六感,入了定了。柳下惠尚且能坐怀不乱,姜真人已是地仙,竟还怕我这**之躯,想来还是我魅力太大!”

    “你!”一口血水又涌上喉咙,姜仙凝立刻闭上嘴,吞了血水稳一稳心神,继续骂道,“你这下贱坯子,休要玷污了我师尊,就你还魅力太大?你以为我师尊是觊觎你美色才入了定?呵,真是笑话,我师尊明明是怕看的吐了,再动了厌恶之情,才封了五识的。你倒好,只管往自己脸上贴金,真是笑死人。”

    魅仙脸色微变,旋即又媚笑了几声:“你可知晓,我因何不趁姜真人入定之时出手杀了他?”

    “你不用说,你只管过来让我杀了你便好。”想魅仙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姜仙凝便几句堵了回去。

    但魅仙偏偏不买账,似是自言自语继续说道:“听说像我们鬼族这样至阴之体,若是能与姜真人这样至阳之体阴阳交合,便能采阳补阴,修为大增,若如此,许是,我也能入个鬼王之境?”

    姜仙凝深吸口气,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刑岳自一旁轻轻拉住姜仙凝手腕,探头过来悄声道:“凝神,休要上当。”

    刑岳低沉的声音,如泉峰寺低沉的钟声,声声震荡着耳膜,姜仙凝瞬间灵台一片清明,愤怒之心忽的烟消云散。魅仙不过就是为了气自己,一时心急,竟然差点上了当。

    姜仙凝反手攥了一下刑岳,抽回手,亮出了凝仙。架在妖王脖颈上。

    “来交换吧,还是你此时便弃了他?”

    “这倒是个问题。此次一战我们目的各不相同,我要的就是姜真人,若是鬼王得以复活,鬼族便没我什么事了,我若是得了姜真人许是还能拼上一拼。”

    姜仙凝微微点头:“嗯,你是想要我师尊然后自己当鬼王,魖魓是要放出鬼王杀了我师尊,然后依附于鬼王称霸三界。那你呢?想要什么?”姜仙凝转头问妖王。

    妖王又喝嗤喝嗤笑了几声:“就要个皮囊吧。姜衍,刑家兄弟都不错。一会谁死了我便要谁一张皮就好。”

    姜仙凝微微点头,并不动怒,继续向魅仙喊道:“你到底换不换?”

    “不换,你要杀便杀,杀了他,你手里更加没有筹码。”

    姜仙凝摆凝仙挑开妖王下颌的一块布条,剑尖一摆,一块白布便飘落在地,妖王顿时怪叫一声,下巴处一个破洞,内里黑洞洞空无一物,破洞处却嘶嘶冒着淡绿色的烟气。

    “你……你……”妖王一时气的语塞,洞口的绿烟便飘得更加迅速起来,“你不守信用。”

    “不是我不守信用,是魅仙说不要你,要我师尊。”

    “魅仙,”妖王厉声吼道,声音中的沙哑更甚,破洞处此时已是大团大团浓重的绿气飘溢而出。

    魅仙依旧呵呵一笑:“是你自己不小心,自求多福吧。”

    见魅仙并不在意妖王死活,姜仙凝一把推开漏着妖气的妖王,任他自生自灭。一个起身便奔湖中凉亭飞去。其他几人姜仙凝率先走了,也都纷纷跟了上来,济云仙姑着橙竹看着怒气冲冲的妖王,自己也飞身跟了上去。

    魅仙虽是幻术了得,但武功并不高明,见几人全奔着凉亭飞来,更是还有刑家两兄弟,便自凉亭处一点脚尖,向身后斜斜飞了出去,落在远处岸上。

    姜仙凝在亭中落脚,见魅仙逃了,并顾不上追赶,而是先去查看师尊。姜仙凝摇了摇姜问曦,姜问曦依旧保持打坐的姿势,纹丝不动。

    几人也都在凉亭落下,刑风和济云仙姑并未停留,又起身去追魅仙,魅仙一见,便又起身往幻境更深处跑去。

    “姜真人如何?”刑岳在姜仙凝身边蹲下询问着。

    “许是真的入了定?”姜仙凝边说便抬手搭在姜问曦脉门之上,如师尊一般打一丝灵气入了师尊体内,慢慢游走,细细感受。

    “姜真人因何不一拂尘杀了魅仙,却要在此打坐任魅仙放浪形骸?姜仙凝,当心陷阱。”刑岳警惕的盯着姜问曦,手中紧紧握着佩剑,随时准备出手。

    不多时,姜仙凝侧首看看刑岳:“师尊虽然封了五感六识,但并非入定了。”

    “如何讲?”

    “师尊的脉象并不平稳,似是在与何物抗衡。可是此地除了魅仙,并无他物,且魅仙好似也并未出手呀?”姜仙凝收回手,在姜问曦身边盘膝而坐,细细打量着师尊面庞,似是要看出些许端倪。

    “莫非……”刑岳也对着姜问曦的脸端详了一会,又转头看了看这幻境里如仙如画的亭台楼阁,“莫非这幻象仙境不是姜真人心中所想,而是用真气幻化来的?”

    “若如此,便是因何呢?”

    刑岳也想不通,围着亭子四处转了一圈猜测道:“魅仙的幻化之境一向变化多端,许是入此境中便要用真气化境?”

    “那你我,济云仙姑,刑少主,怎得都是不用?”

    刑岳尴尬的笑笑:“我这不是瞎猜的嘛!你看着姜真人可有危险?若是无碍,还是要捉住魅仙才能问个清楚。”

第一百八十一章三界之战(2)

    姜仙凝站起身,四周查看一番,魅仙依旧在屋宇仙树间穿行疾跑,刑风和济云仙姑也还在后面追赶。想来,这是魅仙造的幻境,她在此间便会灵活许多吧。

    姜仙凝朝刑岳点点头,刑岳也点头领会,两人便奔着魅仙跑来的方向,迎头堵了上去。魅仙依旧满面风尘媚态,衣衫随意的披挂着,露着半个肩头一条大腿,此时飞跑起来更加的衣不蔽体。

    姜仙凝迎着那团红白之物,抖剑而上,谁知魅仙轻飘飘跑的近了,却忽的一个转身又奔一个新的方向跑去了。姜仙凝二人便也落在了魅仙身后,同刑风二人会在一处,变成在背后追赶之势了。

    追了一时,魅仙依旧七扭八拐的四处乱跑,身后几人包抄了几次,却依旧还在身后。姜仙凝心中有些急,却不敢动气,但若是一直这样追下去,到底何时才算个头?况且姜仙凝怀疑,阵法里的魅仙到底是不是真的,或许只是一缕鬼气?追了这许久她竟然不累。

    想到此,姜仙凝见魅仙又自自己身前换了方向奔跑,便趁魅仙在眼前跑过之时,一个抬手把凝仙扔了出去。

    眼见凝仙追上魅仙,便要刺中魅仙后腰,只见魅仙突然忽的又转了弯,凝仙便擦着魅仙的衣摆飞了过去。姜仙凝正要掐诀收回凝仙,却见凝仙借着冲劲一下戳进了一座小楼的墙壁里,顿时,小楼坍塌了半座。姜仙凝还未来得及惊讶,只听师尊自凉亭处传来一声轻咳。

    姜仙凝以为师尊醒转了,转头去看,却见师尊嘴角似是有些颜色,再看时,竟是沁出了一丝血迹。

    姜仙凝立即收了凝仙,对几人喊道:“这亭台楼阁,一草一木果真都与师尊有关,切不可破坏,否则会伤了师尊。”

    几人闻言也都停下脚收了兵器,但此幻境中魅仙行动轻盈敏捷,拿着兵器尚且追不到,没了兵器更加是追不到了。

    “魅仙,你别跑了,反正我们也摸不到要领,恐怕你也暂时出不去,我们坐下聊一会,如何?”姜仙凝跳回凉亭,坐在姜问曦身边。

    “你们是抓不住我要讲和了吗?可是我占着上峰,因何要与你们讲和?何况你们现在清楚了,这里一草一木都动不得,我不是更加占了优势?”

    “不然,我们便一同在这耗着,反正我也不关心什么天下人,刚好在这躲过外面一场厮杀,也是不错。我们几人都是知交,可以聊聊天,就是不知你一个在那看着会不会觉得形单影只,有些孤寂,若是再生出些悲哀之情来,受了反噬,倒也是值得同情一番。”

    魅仙走了几步,拉了拉衣衫,有些不屑的看看姜仙凝:“这阵法是我造的,又怎会反噬于我?你还是当心自己便好。”

    姜仙凝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刑岳见状立刻上前拉她,如此大笑,等下岂不是要吐半盆血?姜仙凝转头看一眼刑岳,轻摇摇头,抱以一笑,转头对魅仙喊道:“我笑的可算开怀?”

    魅仙不语,姜仙凝继续道:“你适才虽然笑的大声,但是眼中却无波无澜,没有一丝情感。你认为你掩藏的好,其实被我看了一清二楚。此阵法虽是你造的,但恐怕此时已脱离了你。你在此间也不过同我们一样,是个入阵之人罢了,依然动不得七情六欲。不过,你许是能借这阵法之气,跑的倒是挺快。我说的对不对,魅仙?”

    “你眼力倒是好,居然能被你看穿,不过看穿又如何?你们依旧出不去。”

    姜仙凝心道:我眼力好,还不是因为每日拼命琢磨师尊心思,不过技艺这东西,当真是越多越好,这察言观色的本事,竟然也能用在此地。

    想着,便对魅仙撇撇嘴:“既然都出不去,你又被我看穿了,大家干脆坦诚相待吧。你可以问我问题,但也要坦诚回答我的问题,如何?公平起见,我让你先问。”

    “这到有意思,那我便先问,你可是真能以阴气修炼?”

    “能啊,附赠你一个回答,因为这个我恐怕得罪了半个仙门。”

    “呵呵,”魅仙干笑了两声,“那你还如此为仙门出力?”

    “这是第二个问题,你若要听答案你便要也回答我两个问题。”

    魅仙一摆手制止了姜仙凝:“不用,你别答了,大抵就是些大义的话。你还是问吧,除了我族中机密,其他的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们也出不去了。”

    “没关系,反正闲着无聊。你前一个问题我回答你,算赠的,我为仙门效力,是因着我师尊为仙门效力,并不是因着什么道义。他们容不容我并不与我相干。如此,我便来问了,我师尊此时是如何?因何用真气化了这些屋舍树木?”

    “你这可也是两个问题。适才我说的你没听懂吗?我要你师尊的阳气,阴阳相合,助我修炼。”

    “阴阳相合不是……要……怎得却要变树木?”

    “哼,这种事你来问我?你难道不清楚,姜衍这种捂不热的石头,会跟我肌肤之亲?不要说我是鬼族,你是仙门,你可能令他动情?与其费那个劲,不如直接吸来的痛快。”

    “直接吸?”

    “我这大梵音极乐境,这极乐嘛,便是无相无色。这花草树木,屋舍亭台都是只有轮廓而已。若要出去便要以真气注满着这幻境,与之抗衡。你看,你师尊的真气多配我这阵法的名字?极乐,这便是极乐净土。”魅仙边说边定定的看着姜仙凝,脸上假笑倒也妖气横生。

    “既是要吸真气。因何我们进来却无事?”

    “姜衍已把此地具化,要么他冲破我阵法,要么被我阵法吸干阳气。然后,才轮到你。你师尊,可有暗伤?可有隐疾?”

    “自是没有的,我师尊是何许人?便是有伤不过几时便能恢复如初。”这话,姜仙凝是在吹牛,反正魅仙也不知晓,定不能让她知道师尊掉了修为。

    “那是我的技艺精进了?”魅仙低声自言自语,“我还怕这阵困不住他,加固了好几层,看来是我多虑了。”

    “魅仙,你若死了,是不是这阵法自动就解了?”

    “呵,你问这种问题,即便是,我也要说不是呀!此阵已脱离我的掌控,我也只能借一借此间阴气,行动快些而已。其他与你们并无不同。你们即便杀了我,依旧还是要破此阵才能出去。”

    正如魅仙所言,既是问了这许多也知晓了此阵法门,几人依旧是出不去。姜仙凝心中多少有些丧气,却又不敢细想。看看亭外几人,也是勉力压着心中情绪,想来也是着急要破此阵。

    姜仙凝向师尊身边挪了挪,依旧伸手搭在姜问曦脉门,放一丝真气入师尊体内,想探知一二。师尊体内气息虽是有些波动,但根基平稳,想来对付这阵法并不在话下,只是时间而已。真气沿着师尊筋脉走了一圈,姜仙凝确认了师尊并未受任何伤,便控着真气向上游走,想入了师尊神识,看看能否以神识沟通。才走到一半,那一缕真气便倏的自指尖弹回了体内。未等姜仙凝看明白发生了何事,只觉手上一紧,竟是师尊反手握住了自己的手。

    姜仙凝心中突突乱跳了几下,一口浊气向上涌了涌,用力吸一吸气,平复了心情,悄声在师尊耳边道:“师尊,可是……”

    话音未落,只见姜问曦缓缓睁开了眼睛,姜仙凝见师尊睁开了眼睛,心中微微有些欣喜,待要细看时师尊却好似有些不同。

    姜问曦转头,看了看姜仙凝,眼中毫无波澜,一片清凉之色,只一眼,便又转回头去,轻点足尖,一手拉着姜仙凝,自凉亭飞身而起,飘落在魅仙身前。松开拉着姜仙凝的手,正英倏的自袖中滑落在手。

    其他几人见周围景色如常,姜问曦却突然醒了过来,都是心中暗暗惊呼。魅仙正站在姜问曦对面,脸上也略略现了些惊讶之情,死死盯着姜问曦的脸。

    忽的,魅仙突然又笑了起来:“姜衍啊姜衍,你竟然用分魂术?你倒当真是不怕死。到底是因着什么,让你这位清静无为,隐居高台的人间仙师不顾生死用了分魂术?想当年除有大妖大魔临世为害人间,姜蓝打不过,需得求助之时,姜真人才得以露一次面,世人自是难窥真容。可是如今,我怎得听说你前几日竟还同仙门各派动了手?这清心寡欲的仙师,如今这是怎么了?”

    说着,姜问曦似是动了一动,魅仙向后躲了几步:“你以为,你只用这残魂便能打赢我吗?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打赢我,还是我的阵法先吞了你另一半残魂!”

    姜问曦脸上并无表情,也不答话,提正英又向前走了两步,倏的飞身而起,正英一抖,奔魅仙面门扫来。

    魅仙闪躲的速度依旧很快,轻飘飘如蟋蟀轻弹,一瞬间便跳落数米之外,姜问曦几个飞身,似是将要追上,却都被魅仙险险逃走了。其余几人见此状,虽是心中暗自惊叹,姜问曦竟用了有损神识的分魂术。但此时此地并使不得惊讶之情,便也都飞身而起,纷纷去捉魅仙。

    魅仙借着与阵法相通,如一阵风般在一片广袤阵法中全速飞奔,众人虽是又多了姜问曦,却依旧只是被魅仙甩开,屡次落到魅仙身后。

    姜仙凝追了一时,眼见情形与此前无异,便停下脚步,一把捉住刑岳,道:“刑岑凌,你同我来。”

    语毕,拉着刑岳奔到妖王身边,此时妖王因着刚才愤怒,下巴的布条又被姜仙凝砍了个大洞,妖气已经漏了大半。如今妖王病恹恹倒在地上,干瞪着一只无神的眼珠,一动不动。

    姜问曦上前踢了妖王一脚:“你休要装死,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且回答我,答得好了兴许给你个痛快。不然你这妖气再漏一会,便连个普通小妖也不如,不知到时出去会不会生不如死。”

    妖王眼珠微微动了一下,盯着姜仙凝,有气无力的道:“你也不用再诓骗我,你就不该是仙门中人,你说话哪里算过。如今你不杀我恐怕我也走不出这阵法,只是魅仙这鬼婆娘我也不想令她好过,本是她让我把你们引诱来此,怎知她却是想害我。”

    姜仙凝轻哼一声,有些不屑:“世人均是如此,相互利用,相互构陷。难道你还指望一个鬼族同你讲义气?那你倒是天真无邪。”

    妖王已无力再与姜仙凝争辩,低声嘟哝气若游丝:“我如今还能有何指望,你要问便快些问,要做什么我也同你做,若是再晚些,我怕是连话也说不出了。”

    “你可知这阵法要义?”姜仙凝一句问出要点。

    “要义我是不知,这阵法法门魅仙不是说得清楚,你怎得还来问我。想来她也不是骗你,她是真心觉得我们一个都出不去。”

    “魅仙不也是掉落此阵?如若我们都要排队等着被阵法吸光真气。她又怎能出去?”

    妖王扭了扭身子,姜仙凝一抬手,收了锁魂丝,任他软瘫瘫的躺在地上。妖王慢慢爬起身,自腿上撕了块白布,系在下巴上,暂时堵住了溢漏的妖气。

    “她与这阵法相通,待阵法恢复无相之时,她又吸了你们阳气,到时她便能出此阵。”

    “若是我师尊赢了呢?”

    “若是姜真人能用真气冲破魅仙的阴气结界,这阵自然就是破了,只抓住魅仙杀了她便好。只是如今姜真人竟然用了分魂术,赢起来却是不太容易。搞不好反被阵法吞了一半真气,少说丢了修为或堕了魔道,多说这半片魂魄撑不起一个仙体要么疯傻,要么没命。反正难得善终。”

    姜仙凝听得心里一跳一跳,感觉喉咙稍有些甜,体内淤塞的脉息似有些松动。姜仙凝闭上眼,迅速调息了几下,继续问道:“若在此阵中便杀了魅仙,可有何影响?”

    “并无影响,只是你抓不住她。你看,你师尊也抓不住她。你师尊那半片魂魄流失的真气都被魅仙采补了阴气,越拖的久她便越强,现在她就是跑,跑到拖死你们。”

    三人闻听此言,俱转身看着你追我逐的四人,依旧跑的热闹,魅仙一抹红衣上下飞舞,总是在姜问曦快要抓住的一瞬间逃离了开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无色无相(1)

    姜仙凝三人听妖王说了此时局面,纷纷转头看向追逐着的四人,果真魅仙依旧跑的翻飞自如,后面三人无论怎样调转方向围追堵截,却依旧被魅仙甩在身后。

    想着若再要拖下去,师尊附在屋舍树木上的半片魂魄恐是会被这阵法吞噬,姜仙凝便忍不住心里着急,忍着翻涌而上血气,姜仙凝猛然间转回身,眼中似是充满狠戾:“魅仙能采阳补阴,我还能采阴补阳呢!妖王,你不是只求魅仙能死便好?此时你就让我吸了你的妖气,若还捉不住她,我就一举把她这阵中的阴气也都吸了。难不成还能多过半条阴脉?”

    言罢,也不等妖王回答,便手中掐诀,口里念念有词,一时姜仙凝掌心微凉,抬手便奔妖王抓来。此时姜仙凝体内阴气被姜问曦给的丹药压制着,此阴功用时甚觉费力,只抬了半只手臂便觉体内似是有只大手强行操控着自己,收回阴功,放下手臂。

    才一纠结的瞬间,身旁刑岳忽的扑了上来,两人一起摔倒在地。刑岳翻身把姜仙凝压在身下,按住手臂,急声喊道:“姜仙凝,收了你的功法,休要堕了魔道。姜仙凝,回神,姜仙凝!”

    姜仙凝被丹药压制,只拼得心中一股恶气,才使出吸纳的阴功,本就难以驾驭,如今又被刑岳按住,眼看功法渐渐又被压制下去,心中又气又急,大口的鲜血自口鼻中喷出。旁边橙竹哪里见过如此阵仗,惊的说不出话,只喃喃的道:“姜姐姐,你可千万不要死。”

    刑岳见姜仙凝口鼻喷血,怕她被自己血水呛了,便一把拉起姜仙凝在自己身前坐好,运气至手指,在姜仙凝后背穴位迅速轻点,止住姜仙凝混乱流窜的气息。颤声道:“姜仙凝,休要动怒,此战才开始,你不能自己把自己害死。”

    嘴里虽是劝着别人,自己嘴角却也有些腥甜的液体流出。

    刑岳封了姜仙凝体内乱流,姜仙凝渐渐稳定了气息,抬手胡乱擦了擦满脸的血污,转头有些气愤的瞪着刑岳:“你因何阻我?”

    “此时仙门各派都在,你若要用邪功,是要判了仙门去魔族吗?若是被一个外人知晓,你便声名全无。”

    “我早已声名全无,五峰会时你是没去,便不知晓吗?那些人的嘴脸,我又为何因为他们给我的声名而不顾我师尊?”

    “你若真堕了魔道,就是更加不顾你师尊,况且你若真用邪功吸纳阴气,姜真人若是知晓,怕不是也要动气被这阵法反噬,这可是你想要的?”刑岳说着,抬手抹掉嘴边依旧落下的血水,一把拉起姜仙凝。

    “你若还有力气,便去堵住魅仙,快点捉住她才算帮了姜真人。”

    姜仙凝虽克制了心中情感,但依旧只是站着,不满的盯着刑岳,又偷眼看看妖王。

    刑岳见姜仙凝依旧站着不动,便轻轻叹了口气,道“姜仙凝,你如今也有十九岁了。怎得就不知别人……不知你师尊到底是想要你如何吗?你以为你送了性命救你师尊,你师尊就能安然享受,认为你是个英雄吗?姜仙凝,你……你这个脑子何时能转个弯?”

    姜仙凝咬了咬下唇,心情已恢复如常,沉声对刑岳道:“我不用阴功,那你说,要如何捉住她?”

    刑岳也看着姜仙凝,两人面面相觑,橙竹站在旁边忧心的盯着二人,一时间,三人相对无言,陷入了沉默。

    姜仙凝几人在这边折腾,那便追赶的几人也都看在眼中。魅仙一边奔跑一边放浪的咯咯直笑:“这徒儿当真是孝顺。我就说嘛,不用我动手自然有人自己去对付自己。你看看这一对,真是情深义重呢。刑家可真是出情种,无论对男对女,都是情真意切呢。哈哈哈……”

    笑了一时,见刑风并未理她依旧追的紧,便几个飞身跳上一栋高屋之顶,回转身把身上一件大氅忽的甩了出去,几人提剑斩落的空当,魅仙又是几个飞跳,便跑在远处一座凉亭上去了。

    立住脚,魅仙见几人还未追上,便娇声喊道:“你们在此间是追不上我的,姜真人,你再追下去你徒弟就要吐血而死了。还真是孝顺的好徒弟,人家担心你,你就不去看看人家吗?总追我作甚?”

    姜问曦此时只有半片魂魄,并不曾讲话也没半点表情,只一味的追着魅仙。适才姜仙凝同刑岳的一番纠缠,姜问曦悉数看在眼中,如今魅仙又生嘲笑之言。姜问曦此时正跳在一座凉亭之上,忽的停住了脚步。

    毫无情感的双眸微微下垂,轻轻合上了眼帘,只一瞬间,再睁眼时,姜问曦眼中精光大作,双手以肩为轴画了一个符咒。

    魅仙喊了两句,依旧被刑风和济云仙姑追赶,并未停下脚步。此时也并未察觉姜问曦去向何处。只顾边跑,边说些放浪的话语企图惹他人动情。正惬意奔跑调笑着,魅仙忽觉此间景色有些异样,边跑边向四周张望查看,还未来得及看出个所以然,便被才跳上的一棵仙树竖起枝杈卷了起来。

    魅仙被树枝卷的结结实实,忽的明白了适才的异样感是因何而来,原是此间的场景竟然微微如水波般荡漾了起来。

    “姜衍,你竟敢使唤你的分魂?你当真不怕被我阵法吞噬了魂魄而堕了魔道?你可知你这真心是……”

    话音未落,只见姜问曦一个飞身跳上树梢,一脚将魅仙踢落在地,刑岳上前以剑抵在魅仙胸口。

    魅仙被姜问曦一脚踢在地上,一时有些气短,轻喘了一下,便又冷笑道:“你们尽管杀我,即便杀了我你们也破不了这阵法,你们当我因何在此地布阵?只因此地阴气遮天蔽日,皆可为我阵法后盾。姜衍若要破此阵,便是以周身真气与这漫山阴气相抗衡。想要出去……做梦!”

    刑风摆剑用力抵了抵魅仙,道:“可还有其他破阵之法,快说!”

    魅仙一脸阴邪笑容,才要开口。刑风只听身后姜问曦几声轻咳,转头时只见一口鲜血自姜问曦口中喷出。

    魅仙见状大笑:“姜衍,你也有撑不住的时候,你那半片魂魄干脆就让给我这仙阵,堕魔也没什么不好……”

    刑风顾不上听魅仙胡扯,转身去服姜问曦。转身时,剑尖略有松动,魅仙抽个空隙,翻身爬起,又要逃跑。才一起身,却被恰好敢来的姜仙凝一条锁魂丝系住全身,摔在当地。

    姜问曦稳了稳真气,只见四周景色又微微颤抖了几下,一口血水便又喷了出来。

    “姜真人。”刑风心中甚是着急,却不敢有丝毫情绪。

    姜问曦抬手点了自己胸前几个穴道,一把推开刑风几个飞身又回转至湖中凉亭,盘膝坐好,手中法诀不断,渐渐又成入定之态,想是魂魄全都收了回来。

    刑风见姜问曦虽似入定之态,但面色苍白,指尖微颤,想必此时真气定是不稳。便也几个飞身跳入湖中凉亭,在姜问曦身后盘膝而坐,运正气于掌心,抵在姜问曦后背,借力同他一并对抗阵法的阴气。

    岸上几人见姜问曦两人平稳了真气,周围景色也恢复如常,便放下心来。

    济云仙姑走上前看看魅仙,微微摇了摇头:“魅仙,你那忠心耿耿的血鬼今日怎得不在?是怕死不敢进来吗?”

    魅仙被锁魂丝捆着,艰难的坐起了身,依旧媚态十足,满面春色:“我们鬼族自是不像你们仙门一般道貌岸然,明明心里怕得很,嘴上还要义正言辞的说些大话。血鬼就是怕死没有进来,又如何?你们若有幸破了我的阵法,他便在外面恭候你们。”

    “他在外面恭候我们倒是没什么,只怕他在外面恭候不到你,却是作何感想?”姜仙凝上前一步,也同魅仙一般,满脸无所谓,随意的反问着魅仙。

    “你们这是想要杀我?”魅仙故作惊讶之态,“适才刑风好像问我可还有他法破阵?有啊,杀了我,然后破我的大梵音阵,破了就能出去。”

    “大梵音阵?”济云仙姑有些疑惑,“你是鬼族,因何能布大梵音阵?”

    “你说你是有多向往仙佛的生活?起个名字叫魅仙,布个阵叫大梵音,此前好像还有个阵叫花非花?你若真心向道或一心礼佛,便好好求求洪息大师,度化度化你,入几次轮回,洗清罪孽,未必不能成仙成佛。总好过你在这东施效颦吧。”

    “我若做个鬼将,与神佛又有何异?你如今是仙门,又比我好在哪里?我并不想成仙成佛,也并未无故害人,并不需谁来度化。如今三界之争不过成王败寇而已,因何你仙门统领三界便是正统?到底孰为正孰为邪?因何你就是正,我就是邪?姜仙凝,你倒是说与我听一听。你若说服我,我便告诉你如何破阵,可好?”

    “世间以阴邪之气修炼之物,必被阴邪侵袭,定会遁入魔道,成妖成魔,难控心性。你此时许是能本着所谓本心不做杀戮,不过是因着你不够强大而已。若有天你真成了鬼将,体内的阴邪之气若逼你杀戮,你可还能控制?仙门与你不同的便是,以正阳之气修身只会舍了一身私欲,得道成仙,而不会被体内之气所操控。”

    “姜仙凝,你可别忘了,你如今也能以阴气修炼,那你最终也是要成妖成魔了?”

    “我体内阴气许是已转了真气,并寻不得,若有日果真结了魔丹,我情愿剜了魔丹,不要那修为。”

    魅仙娇俏的笑了几声,轻叹口气:“唉。你不过是为着你师尊,愚而已,再说下去也无趣。”

    “你不是告诉我如何破阵?”

    “你又没说服我。”

    “你倒是够无耻,你拖延时间是为何?等谁救你吗?”刑岳在旁接过话头。

    魅仙低下头,沉默不语。

    “大梵音阵到底是何阵法?”

    魅仙对刑岳紧紧闭了闭嘴唇,依旧沉默不语。

    “你说不说?”刑岳突然拔剑抵住魅仙。

    魅仙瞥着一双桃花眼瞟着刑岳,轻声威胁:“有本事你就杀了我,也好见识见识我这高阶法阵的厉害!你以为我这阵法只是反噬而已?我可是拼了性命布成此阵,处处禅机呢。”说完,又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沉默了下去。

    刑岳站了一时,终究还是不能下手,又问不出什么,便有些负气的轻哼一声,收回了剑。济云仙姑在旁也是微微摇头,抬杠问讯这样的事,济云仙姑更加不擅长,也只能冷眼旁观而已。

    姜仙凝上前,蹲在魅仙面前,想了一时,便转头问济云仙姑:“济云师叔,凝儿有些纠结,魅仙值不值得我给她用些奇怪的丹药和符篆?”

    “仙凝有何奇怪丹药?若是有趣,便用她试试也无妨。”

    姜仙凝自怀中摸出几个小瓶,几沓符篆,在地上一一摊开。

    “就只有这些,本想留着给骁骥,魖魓这样的大魔用,如今就浪费一些在魅仙身上吧。”

    姜仙凝一边说着一边抽出一张符篆,倏的贴在魅仙脚底。瞬时,魅仙娇喘几声,便开始连连尖叫。魅仙在地上滚了几个来回,想把脚上符篆抖掉,无奈身上还缚着锁魂丝,偏生脚不能动,只得生生的忍着。

    魅仙一边叫着一边对姜仙凝喊道:“你,你给我用的什么?”

    “我想了几个名字,直观些嘛就叫百虫噬,含蓄些呢就叫——风月引吧!”

    刑岳暗自偷笑,这符篆竟然没有名字,还要用时才起。

    “风什么月引?两个名字差异如此大,你胡乱编造的吗?你,你到底用的什么阴邪符篆,快点拿走……”魅仙尖锐的声音回荡在一片仙境之中,甚是刺耳。

    “什么胡乱编造,你不喜欢风月引,那便叫百虫噬吧。难道还不够直白?你难道不觉得如同千百条蠕虫在细细啃噬你的脚?一点点蚕食,自脚底而起,慢慢爬上小腿,爬上大腿,爬上胸口,直到吃完你的脑子,你都能细细体会。不必担心,这符篆不要命,你若不过瘾到时我们再来一次。”

    “姜仙凝……啊!啊!——姜仙凝!”

    姜仙凝见魅仙虽是尖叫连连,却并不求饶,便又拽出一张符篆,用了真气,贴在魅仙另一只脚底。

    “这个是百针符吧,细细的扎上你一回。”姜仙凝说完收了地上瓶瓶罐罐,站起身来。

第一百八十三章无色无相(2)

    魅仙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激荡着耳膜,一时又如鬼哭狼嚎般的嘶吼,缚着锁魂丝的躯体不断扭动翻滚,如同一只濒死的青虫。

    刑岳皱眉看着魅仙,对姜仙凝啧一啧嘴:“这叫喊也太惨了一些。你炼的都是些什么奇怪符篆,连个名字都没有。”

    姜仙凝笑着摇摇头:“名字而已,随心而动便好。”

    魅仙叫喊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逐渐只剩低低的呻吟,双手五指直直伸展,口中只剩了出气,想是百虫噬已经啃咬至胸口。

    姜仙凝见魅仙已经不再折腾,便上前踢了一脚:“魅仙,你可是愿说了?”

    魅仙依旧紧闭双眼,一语不发,身体偶尔抽搐一下,口水却不由自主的自嘴角丝丝滴落。

    姜仙凝上前揭下魅仙双脚的符篆,使个火诀焚了,又轻轻蹲在魅仙面前,幽幽道:“魅仙,你说你从未滥杀无辜,只集天地自然阴气而修炼,那你因何定要与仙门为敌?要助他人造此杀戮?此一战即便魔界赢了,又与你何干?今日见你有些骨气,我倒是生出些许怜惜之情来。”

    魅仙微微颤抖着身体,依旧闭着双眼,丝毫不打算开口。

    姜仙凝似是并不在意,依旧自顾自的道:“听闻,你与血鬼倒也算是伉俪情深,无论你要做何事,血鬼必要首当其冲,抵死相助。只是,因何你却不珍惜此一番情意?偏要趟进这三界权利的抢夺之中呢?若是有人如此对我,我定然随他左右,不稀罕这虚无缥缈的权利,也不想要什么称王称霸。只与他二人相伴,携手天涯,如此便是极好的。在你心中,难道权倾天下更加重要吗?”

    魅仙闻听姜仙凝此言,嘴唇微微颤抖着缓缓睁开了眼睛,慵懒散绾的发髻早已一团混乱,此时魅仙满面哀伤之色,眼中竟溢满了泪水,魅仙蠕动着撑起身体,缓缓舒了口气道:“姜仙凝,你放开我吧,此一番折腾我阴气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再跑不动了。”

    姜仙凝犹豫了一瞬,才微有所动,刑岳便一把拉住姜仙凝手腕:“不可信她,她若再跑起来,姜真人却是不能再捉她一次。”

    姜仙凝依旧蹲在魅仙面前,犹豫不决。

    “无所谓,”魅仙虚弱的笑笑,轻咳了两声,“我本也知晓你们不会信我。无碍,就这样也罢。我恐是也撑不住几时了。”

    “撑不住几时?”姜仙凝满面疑惑,“适才你不是跑的比我师尊还快吗?且这阵法吸附的真气,不是都能化作能为你所用的阴气吗?不过就是被我贴了两张不要命的符篆,你就忽然撑不住了?”

    “休要信她鬼话。”刑岳依旧小心谨慎,不肯相信魅仙所言。

    魅仙本无血色的脸颊愈见苍白,缓缓抬头在几人脸上一一扫过,有气无力的道:“姜仙凝,日后,你的下场恐不如我。无论你做多少好事,如何做,你也是个邪物。仙门中人,用你时方可视若无睹,一旦用不到你,便弃之如敝履。如今三界混乱你方可逍遥自在,待得三界平稳之时,恐怕就是你劫难来临之日。”

    “魅仙,你闭嘴,你自己如今落得如此惨状,却要拉上姜仙凝?你怎与她相比,她被世人称作‘天法得道’,受众神眷顾,因何便能落得同你一般下场?你不过是天地阴邪之气聚集的一只鬼而已。”刑岳见魅仙出言蛊惑,便立刻出声反驳。

    “好,说得好。我不过是只阴气凝聚而成的鬼,你尽可如此轻贱于我。若是他日姜仙凝成妖成魔,你可是也会如此说她?”

    “自是不会。”

    “哼,便是你不会,但整个仙门会如何?你可还记得前几日在缥缈登仙阁发生了什么?便是姜真人,又能护你几次?姜仙凝?”魅仙讲此话时,眼中仿佛无限悲伤,不知是否触痛了心中些许情绪。

    “魅仙,你到底要感慨些什么?”刑岳斜睨着魅仙,实是想不通,在如此时节,魅仙因何而感慨,难道只是为了令姜仙凝动情?

    魅仙低垂眼眸,散乱的发丝胡乱在鬓边虬结成绺。没有了戾气,此时的魅仙到更加多了一些娇美之色。姜仙凝心中暗暗寻思着,魅仙此言到底是真情实意,还是只为迷人眼目,找个机会逃跑。

    魅仙沉吟了片刻,朱唇轻启幽幽的道了声:“我被他骗了。”

    “谁?”姜仙凝深感魅仙忽然反常,急忙追问,无论真假,先听个明白再说。

    魅仙并未继续适才的话题,万分悲切的笑笑,继续道:“适才你在我身上贴符,并非我多有志气,而是我觉出血鬼的鬼气溃散了。从前,每日里他阴魂不散的跟着我,我总嫌他过于纠缠,脸上每每都无甚好颜色。况且血鬼愚钝,粗鄙,除了知道偷鸡吃,其他好似找不到些许优点。但是今日,就在刚才,我觉出血鬼的阴气溃散之时,那些往日的纠缠,烦闷,嫌弃,竟全变成了不舍和痛楚。本以为能够不灭不死,有的是时间可挥霍,但失去,仅仅只是一瞬间。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唯有在你失去之后才能体会曾经的时光有多绝美……”魅仙仿若失了神智,无休止的唠叨着,几人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

    “魅仙,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问你这大梵音阵是何物,你唠叨了这许久都是些什么?你不是说血鬼在阵外等着埋伏我们,因何又死了?难道仙门中人找到此地了?”

    魅仙抬眼看一看刑岳,轻哼一声,便继续唠叨她与血鬼这一世姻缘是如何错付。刑岳在旁瞥着嘴,虽是得了些谈资,但怎奈这悲凉情爱故事的主角是两只鬼,且此时时间紧迫,姜真人与刑风并不知到底能撑得多久,更是无心听她啰嗦,但魅仙偏就是不着急,任你如何询问谩骂,也只是独自追忆着往昔情爱。刑岳在原地轻轻踱着双脚,强压下满心急迫,待魅仙讲完便赶紧问回正题。

    姜仙凝倒是认认真真听了一遍,无非就是来回唠叨自己是如何错过了一份真情,得到时不珍惜,失去了空追忆之类。听来听去只有几句有用,便是他二人来此一战,布这个阵法俱是受人指使,为人所骗。他二人将周身阴气全注入此阵法之中,一内一外护着这阵,并以林中阴气为依托,便是姜问曦这样的地仙,想要破阵也并非易事。

    那背后之人骗他二人,说他二人有整林的阴气做靠山,定会如鱼得水,得了入阵之人的阳气滋补阴元。虽是一样不能用情,但因着与阵法相通,反噬并不会很重,谁知适才魅仙叫的凄惨,血鬼在外不知所以,心中过于悲忿,急切,便瞬间被这阵法反噬的阴元溃散。

    魅仙依旧痴痴呆呆唠叨着,姜仙凝站起身,走到济云仙姑和刑岳面前:“凝儿听魅仙唠叨,听出了一些端倪。第一,此次大战有人背后操控。第二,此人并不在乎魅仙二人死活,说明此人不是鬼族。第三便是确不可动情。”

    济云仙姑微微颔首,赞同姜仙凝的说法。三人略微合计一时,姜仙凝又回转身蹲在魅仙面前,此时魅仙唠叨声小了下去,面色愈发苍白起来,双眼直勾勾盯着远方,双目无光,一动不动,仿佛坐在姜仙凝面前的是一个纸糊的小人。

    “魅仙,既是你心里有怨,便同我讲一讲,若是出去,我还能替你报仇不是?”

    魅仙空洞的双眼,无一丝活力,呆呆的将目光放在姜仙凝脸上:“我来告诉你这阵法奥义,我若死了,阵中大梵音阵便会启动。梵音,佛书中梵音有五种清净之音,皆是渡化浊息,清净神思而用。但这阵中梵音皆为我体内戾气所化。我虽修为不高,但此前在黑雾中我拘了不少鬼气,也尽数放入阵中。若要破此梵音,必得功力深厚之人以真气护体,且压过梵音之气。

    如今姜真人尚在对抗无相阵,避无可避,你们也无人有如此真力对付梵音。你们出不去了,别白费力气了。我本无意三界之争,无奈屡屡受制于人,如今死了,倒也解脱了。”

    语毕,忽的一声怪叫,竟挣脱了锁魂丝。众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见魅仙抬起一掌,拍在自己眉心,阴气倒逆,击散了一身鬼气,震断满身鬼骨。

    姜仙凝忽的扑上前去,只见丝丝缕缕的细雾自魅仙耳鼻中钻出,姜仙凝一把拎起魅仙,剧烈的摇晃着,心中百感似是再难压住:“魅仙,你别死,你说你从未害人,你启动大梵音阵就不算害人吗?快起来,告诉我背后主使是谁?快些起来!”

    姜仙凝拼尽全力摇晃着魅仙,但此时魅仙仿佛一个淋过雨的稻草人,瘫软,松散,任人摆布毫无怨言。姜仙凝摇不醒魅仙,耳边却忽的听见一阵细语呢喃之声。

    姜仙凝扔下魅仙,起身与刑岳二人相对而立:“你们可是听见什么声音了?”

    刑岳点头。不过是一个瞬间,呢喃之声忽的扩大了,声声震荡着头脑深处,似是再多听几句便会神识崩溃,陷入癫狂。

    姜仙凝捂住耳朵,声音依旧深深穿入脑膜。姜仙凝又封了听觉,但那佛音却好似化形一般,裹挟着阵阵黑气奔自己面门打来。虽是听不见梵音,但具形的佛音不断闯入脑中,无处可避,头便依旧如撕如裂,疼痛难忍。

    梵音无孔不入的直接钻入大脑,如同千万只蚂蚁在脑中攀爬,啃咬。终于,姜仙凝再也难以支撑,抱着头痛苦的倒在地上,稍一用情,胸口便又如被重拳击中一般疼痛起来。

    刑岳也好不得哪里去,虽是极力忍着,但也面色铁青,全身不住的颤抖着。

    济云仙姑见二人支撑不住,便抬手掐诀做了一个保护罩,世界忽的清净下来,姜仙凝却依旧抱着头蜷缩在地上,只是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也就只是半盏茶不到的功夫,济云仙姑的保护罩便被梵音震碎,轰然崩塌了。但也只是这一时的功夫,济云仙姑便自袖中摸出一只短笛放在嘴边,轻轻吹奏了起来,笛音清脆悦耳,宛若清凉溪水自天灵处流入,流遍全身经脉,细细清洗着满身的污秽。彼时要破碎的头脑也顿时清明起来。

    姜仙凝站起身,见刑岳也没了痛苦之色。便一把拉住刑岳的手,急声道:“你可是能想到什么对应之策?济云师叔以真气奏笛抵御魔音虽能解一时之急,但这短笛并非御魔之物恐怕撑不得几时。还是速速想个能接替的法子。早知道带‘观澜’一起来就好了。”

    边想着,姜仙凝边又摇了摇头:“带了也无用,师尊也不在。以我的功力能用何物抵御这梵音?若是洪息大师在,洪息大师在,对啦,刑岳,你可会楞严经?”

    刑岳眼中有些迷茫,但随即便微笑点头:“自是会的。”

    “你我一同以真气诵经。想来能渡化这阵中浊气,只是不知你我二人修为可是够用。”

    “试试便之。”

    二人不敢耽搁,皆双手合十,高声诵起楞严经来,繁复的经文自二人口中潺潺流出,果真真力所到之处便没了一朵朵梵音化形的黑雾。

    济云仙姑见二人暂且抵住了梵音,便急忙奔向远处橙竹和妖王所在之处。此时妖王周身妖气似是完全散尽,又被梵音震的五内俱伤,直挺挺躺在地上,只见出气不见入气,已是将死之躯。

    妖王身旁倒着橙竹,济云仙姑紧走几步扶起橙竹,只见橙竹口鼻出血,人事不省,不知是死是活。

    济云仙姑顾不得许多,背起橙竹,放在姜仙凝二人身畔,用佛音护着。又细细检查了一番,确认无甚大碍,便放下心来,又吹起了短笛。

    阵中梵音层层叠叠,无穷无尽,三人只能苦苦支撑却并不能除个干净。师尊与刑少主依旧毫无动静,不知进展如何。姜仙凝心中暗暗气急,众人如此撑着也只是虚耗真力,并不得脱。如此许是拼着耗尽真气也不过撑个三两个时辰,若到那时,师尊仍旧不能破了此阵,几人便会死在这阵中被这阵法吸纳。但此阵以一林阴气为依托,若要破阵又谈何容易。

    想到此,姜仙凝闭上眼,轻叹口气,此一战真真是出师不利,难怪魅仙自断鬼骨也不愿与阵法抗衡,想来是耗尽真气也抗衡不过。许的此地便是我姜仙凝的葬身之地。

第一百八十四章蝉脱浊秽(1)

    一行人在魅仙大梵音极乐境中各司其职,俱是苦苦支撑不得脱阵。姜仙凝不敢心生旁骛,只专心念诵经文克制阴气梵音。但心底隐隐有一丝不安,想着若是一直如此撑着,便只落得个真气耗尽的下场。顿时心底一片微凉,三界之战才刚开始,自己想来便要耗死在这阵中了。

    时间似是早已凝固,也不知到底诵了多久经文,想来自己毕竟不是修的佛理,只得平白用真气强行顶着梵音之气,甚是觉得体内日渐空虚。适才还嫌接一趟洪息大师太过麻烦,想来又是自己毛躁了,越是着急,反而欲速则不达,洪息大师若是在此,想必一趟经文整个阵法也就不复存在了,还用得着几人抵死折腾。

    姜仙凝摸了几颗固本培元的丹药给刑岳和自己吃了,又环视下四周,姜问曦二人依旧一副入定之姿,橙竹依旧昏死在身旁,魅仙和妖王想必已经死的通透,**也开始有些暗淡透明,想是被这阵法吸了气息。

    姜仙凝深觉如此下去必难出阵,不能全都耗在这里等待真气衰竭。想到此便停下口中经文,交代刑岳几句,独自在阵中仙境溜达起来。

    姜仙凝缓缓而行,细细找寻阵中不同之处。想来这阵法必定不只是靠着师尊冲破阴气结界才得出去。只要是阵法就必定要有法门,若是要靠实力才得以破阵便算不得此阵法门。师尊一入阵来便被无相之境困住了真气,又有魅仙在旁骚扰捣乱,想必定无时间寻找法门。如今这样耗着也是等死,不如趁着大家还有实力,自己到处找上一找,兴许便能找到,一举破了此阵,才好及时赶去异魔洞。

    姜仙凝一边想着一边沿着池塘细细找寻异常之处,精魔八狱阵中的磨炼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这观察之力和一个悟字,断不是凭空便可生出来的。池塘边的泥沙,松软细腻,宛若少女柔弱的肌肤。姜仙凝细细的找寻了一圈,丝毫看不出破绽。又奔各个屋舍,树木细细的揣摩一番依然毫无所获。如此,便只剩下一弯湖泊和一座湖心亭了。

    姜仙凝抖擞了些精神,觉得今日自己分外聪明,面对湖心亭,师尊沉静安详的面容顿时映入眼帘。此时的师尊有些许苍白。姜仙凝心道,师尊,此次便由凝儿来解救师尊吧。

    思罢,对着师尊方向温柔娇笑,随即,倏的一下便跳入湖中。刑岳在岸上,口中诵经,眼却一直盯着姜仙凝,此时忽然见姜仙凝投了湖,差点一时没忍住便失了清明激动起来。济云仙姑一边吹着短笛,一只手边搭在刑岳肩膀。刑岳并不敢停止诵经,也不敢大动情感,但眼中焦急之色一目了然。

    济云仙姑在刑岳肩头用力捏了一捏,微微摇头,似是劝他莫要悲伤,莫要忘了本职之事。刑岳虽是爱慕姜仙凝,但也并非不识大局之人,此时便只好由衷信着姜仙凝,眼一闭。盘膝而坐,依旧大声诵起经来。

    姜仙凝跳入湖水之中,闭了气任由自己无限下坠,沉至清冽的湖底,一如在月花湖中一般,吐几个泡泡,一翻身便在湖水中自由穿梭起来。湖水清凉的溢满衣衫的缝隙,调皮的擦着肌肤潺潺而过。姜仙凝闭住气紧紧盯着湖底的地面。湖底铺着一层细沙,细沙上有些许青色的水草,随着湖底微流轻轻的摇曳着身姿。姜仙凝一头扎进湖底,细细观察着细沙和水草。湖水甚是广袤,一时寻不到头,姜仙凝浮出水面换了口气,便又一头扎进湖里。

    一遍遍筛查着湖底,一个角落也不放过,一块石子也要掀上一掀。直找到筋疲力尽,十分不耐烦起来,姜仙凝忽的感觉眼角一亮,似是被何物晃了一下。便立刻调转方向,奔光的方向找去。游了一时,光线渐渐暗了下去。姜仙凝一时难以适应,伸出双手在身前摸索着探路。

    前方依旧是一片无尽的水域,空空荡荡并不知适才到底哪里发出一瞬光亮。姜仙凝又摸了一会,这一片水域太过黑暗,便是水底有些个什么也看不清楚。正待要退出之时,忽然,一道光又倏的从姜仙凝脸上一闪而过。

    此次姜仙凝总算看了个清楚,就在这一片黑暗的中心位置,不知何物闪了一瞬白光。姜仙凝一个青鱼摆尾,三两下便游到黑暗正中位置。轻轻落在湖底,便又伸手摸索了起来。

    细细的沙石自指缝间清清钻过,摩挲着手指,轻擦着指缝,姜仙凝有些痒,心想,若不是此时性命攸关,如此场景当真是人间不得见的,若不是此境凶险,便永远留在此地也是好的。

    正想着,姜仙凝指尖碰了一个物件,轻轻一擦便又不见了。姜仙凝赶忙又向回摸,摸了几下,便又碰了一下那物件,便又自手指间滑过了。姜仙凝略略皱眉,此种触感怎得如此熟悉,竟好似是——头发!

    想到此,姜仙凝心里咯噔一声,若是头发,难道在这阵法的阴暗之处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怪兽吗?或许,是个女鬼?

    姜仙凝在黑暗中闭上了眼,此种事情不禁推敲,越细想越是吓人,不如闭上眼不要胡思乱想杯弓蛇影,待得捞上来是棵水草,便是自己也要笑话自己了。闭上眼果真坦然不少,姜仙凝奔着头发的方向抓了两次。终于,摸到一蓬“头发”之中包裹着一个硬物。手才一触及便被“头发”攀着手腕爬了上来。

    姜仙凝抱住“头发”中的硬物,向上一拉,举在自己面前,慢慢睁开眼,凭着远处微弱的一丝光亮,姜仙凝赫然看见自己手中捧着一个骷髅头,黑洞洞的两个眼眶就在眼前,静静盯着自己,骷髅头上竟然还生着乌黑的长发,此时这长发正攀着自己的手臂,仿佛一双柔弱无骨的少女的玉手,适才在指缝间穿梭的果真是头发。

    姜仙凝见状心中顿时一惊,险些闭不住气,咕噜噜吐了一串泡泡,想要吸气口鼻却被湖水封的严实,一张嘴一口清冷的湖水便塞入口中。姜仙凝反射性的扔掉骷髅头,立刻奔水面游去,几个翻身便觉湖水有些许温暖,许是要到湖面了,姜仙凝用力一蹬向湖面漂去,但心中却充满疑惑,怎得湖面一片漆黑?难道天黑了?

    才一疑惑的瞬间,姜仙凝早已漂到湖面,一个挺身,准备浮出水面。谁知水面之上不知何人埋伏,似是提着兵器奔姜仙凝头顶便是一下,姜仙凝被锤的头有些懵,脖子一疼又跌回湖中。

    姜仙凝几个翻身,回头看看,并无人入水来追赶,便觉稍稍放心,一个转身又奔湖面而去。此时湖面依旧一团漆黑,并不知晓水面上到底是何人打了自己,若是有人在湖面打自己,那师尊等人又去了哪里?

    想到此,姜仙凝放缓了速度,悄无声息的再次靠近漆黑的湖面,适才被骷髅一吓胸中闭着的气息全都吐了出去,此时只觉全身有些莫名的麻木。姜仙凝贴着湖面游了一会,确认无人,便伸出一只手决定探探虚实,手指才要探出水面,便触碰到一个硬物。姜仙凝忽的缩回手,但如此触感,并不似个活物,况四周也并无水文波动。再次伸手探寻,那硬物果真还在原地,再细细摸去,竟好似一座建筑的底座。

    姜仙凝一边摸索这寻找这建筑的边缘,一边暗暗思忖,若是在湖中有座建筑的底部,想来便是那湖心亭,原来水面之上并非到了黑夜,时而自己刚好在亭底。头越来越混沌,依然没有摸到亭边,在亭上时只觉亭中若站上四人便觉拥挤,此时怎得好似无穷无尽?凭着一丝对湖面的渴望,姜仙凝机械的向亭边摸索着,直觉自己好似一棵漂泊的水草,随波逐流,再也摸不到这凉亭的边缘,亦或这底部并不是凉亭,本就无边无际。

    正在姜仙凝意识模糊,快要掉回湖底之时,莫名的姜仙凝似是看清了亭底的轮廓,渐渐地便连亭底的一角阵法图也看了个清楚明了。恍惚着,再向前摸,竟然手指一弯,摸到了一个边缘。姜仙凝早已胸腔干瘪,头昏脑涨,满眼金光闪闪,随时便会失了清明。此时忽然见到希望,便好似立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手指用力一拉,身子借着水势急匆匆向水面冲去。

    此次再无黑暗,再无人埋伏自己,姜仙凝哗啦一声自水下探出半个身子,顾不得抹去脸上流淌的湖水,便半挂在亭边大口的喘起气来。果真这上面就是凉亭。

    姜仙凝抓着亭边,直喘的头昏脑涨,胸腔发酸,才算作罢。抬眼看看凉亭之上,师尊二人依旧是此前姿态一般无二。耳中笛音混合着靡靡佛音也依旧净化着梵音之气。

    翻转身,游回岸边,此时橙竹已经醒转,正拿着阵旗在布什么阵法。见姜仙凝湿漉漉走上岸来,眉眼间倏的带了一丝清浅笑意:“姜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刚才刑三公子怕你回不来,差点走了心神。”

    姜仙凝拧了拧衣服上的水,一拍刑岳肩膀,颇有些潇洒的道:“我姜仙凝总归是不负众望,猜我发现了何物?”

    刑岳不敢停下口中佛音,一边高声诵经,一边挑一挑眉,让姜仙凝继续讲。

    姜仙凝左右看看济云仙姑和刑岳,叹口气,继续道:“我在水下发现一个骷髅,本是黑暗中突然发现,被惊吓了一时,但此时回想,那骷髅落入水底时眼眶中闪了一缕白光,而且师尊坐的凉亭底部有一个阵法图,但水下太黑看不清爽。”

    济云仙姑闻听此言,立刻手中掐诀,真气释放,又立了一座保护罩。济云仙姑收了笛子,揉着有些发酸的脸颊,急声问道:“仙凝,快些帮橙竹布好阵法,此阵是我聚坤门密阵,可吸纳各种阴邪之气,但只能顾及几米距离,速速在此处和凉亭中布上两个,我们便一同去水下查看。”

    刑岳也抬手在姜仙凝肩头一拍,眼中有些欣喜之色,坚定的点点头:“我与你一同去。”

    两人循着橙竹的指示迅速在阵眼上插着阵旗,济云仙姑则一人去凉亭布阵,不多时保护罩破碎,阵法也布的七七八八,又以刑岳诵经做障掩了一时,两个小阵全部置好,济云仙姑打入真气。

    见阵法果真有效,济云仙姑便命橙竹在岸上看守报信,同着刑岳随姜仙凝奔水下去了。

    此次三人并未耽搁直奔凉亭底部,水中并不能用火诀,亭底黑暗,三人依旧只能看见亭边的符阵一角,不能尽数看全。查看了一圈未果,姜仙凝便又带着二人直奔湖底,去找寻那颗骷髅头。

    深沉的湖底,依旧一片晦暗,再次入水,姜仙凝顿觉丝丝凉意跃过薄薄的衣衫,直接闯入怀中,一阵阵摩挲着皮肤,姜仙凝一个激灵,摸着黑向更深的湖底游去。

    三人摸到湖底细沙,在黑暗中细细找寻,谁知找了多时并未摸到头发或者骷髅,也并未有何白光自眼前闪过。

    姜仙凝找不到骷髅,心中疑惑万分,适才并不可能是因着缺氧产生的幻觉,即便那白光是幻觉,但那颗骷髅真真切切抱在手中,万万不是错觉能够塑造的。只是此时却因何找寻不到呢?难不成那骷髅是活的不成?此念一出,姜仙凝心中顿时一抽,虽是并不怕鬼,但黑暗中的不知定数的鬼怪,一直是姜仙凝心中隐秘的恐惧。

    姜仙凝四周摸了摸,碰到一人衣角,反手轻轻扯住,顿觉安心不少。谁知那人却翻过手来,紧紧拉住了姜仙凝的手,手掌很大很温暖,包裹着姜仙凝的小手,竟是刑岳。顾不得多想,一手拉着刑岳,一手加快了在湖底的摸索,忽然手指似是再次触碰到了一缕柔软的发丝。姜仙凝心中一喜,果真还是有的。

    姜仙凝握一握刑岳,拉着他的手去摸那一缕不易捕捉的头发,刑岳的手初一触碰发丝,抖了一瞬,便立刻伸手扯住,一拉,一颗骷髅人头便被拎出细沙,眼窝中白光乍闪,果真便是它。

第一百八十五章蝉脱浊秽(2)

    三人寻了骷髅头,又返回凉亭,刑岳率先浮出水面,拎着一条粘湿的头发,用力一甩,那骷髅头便骨碌碌的滚到凉亭中心去了,噗的撞在刑风身上才停了下来,黑洞洞的眼眶冷冰冰盯着湖中三人。

    此时阵中无人诵经,吹笛,三人只得忍着头痛拼命爬进凉亭阵法之中。

    “姜仙凝,你可是觉出了?水下没有梵音之气,也不怕动情反噬。”刑岳才爬上凉亭,顾不得拧干衣衫便急匆匆问姜仙凝。

    “我也察觉到了,只是你在水下因何动情?莫不是被那骷髅吓着了?”说着姜仙凝点点头,似是有些明了,“你在水下确是抖了一抖。”

    刑岳苦笑一声:“堂堂七尺男儿,还能怕个骷髅,姜仙凝,你太瞧不起人了,无论如何我家也是武修世家。”

    姜仙凝闻言连连点头,一拍刑岳肩膀,低声道:“无碍,我嘴巴严的很,谁说武修世家摸到骷髅就不能抖了?我每次下去都怕的要命,也并不碍事,你也不用自卑。”

    刑岳有些幽怨的瞥了姜仙凝一眼,轻轻摇了摇头,嬉皮笑脸的道:“下次若是我怕了,你还拉着我。”

    姜仙凝懒得理他,一脸嫌弃的瞪了刑岳一眼,便追着济云仙姑去摆弄那颗骷髅头了。

    济云仙姑正捡了骷髅头湿漉漉坐在亭边细细查看。姜仙凝和刑岳也凑了上去。

    只见这颗头颅比普通头颅小上一些,光秃秃滑溜溜的秃脑壳上,竟突兀的长着一蓬浓密的黑发,黑发在水中顺滑飘逸,如清风柳絮般在湖底舞动飘摇。如今却只好似一条拆散的麻绳,一条一缕自济云仙姑手中直直垂下,轻扫着亭底。两边眼眶中各一颗透明的晶石散发着冷冽的白光。想来水下之时,便是被它晃了眼睛,只是这水下并无光亮,这晶石的光是自哪里反射而来呢?

    济云仙姑把这骷髅头翻来覆去看了几番,除了眼眶中两颗晶石,并无其他有用之物。

    “济云师叔可识得这头骨是何物?好似比人头要小上许多。”姜仙凝凑上前,对着骷髅端详了一番,觉得这头许是个婴孩的头颅,但这牙齿却是又大又长,并非婴孩所长。但若不是婴孩,这头便是太小了些,即便是分外娇小的女子,若是顶着这样小的一颗头颅,也要像个小头怪物一般。

    济云仙姑轻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又微微摇了摇头。

    “济云仙姑可是想到了什么?”刑岳紧紧盯着济云仙姑的脸。

    济云仙姑并未答话,而是迅速翻过头骨,运上真气对着头骨的下颌,用力一扳,骷髅的嘴便一下张开了,里面黑黝黝一个物件,好似一块风干的舌头。

    “这是何物?这骷髅竟然还有舌头?”姜仙凝心中有些作呕,这骷髅不知死了几时,竟还有根黑硬的舌头,却又不敢当真生出嫌弃之情,只得撇着嘴,强行压下心中厌恶。

    济云仙姑见到这条僵硬的舌头,脸上却微微带了笑意,目光清朗的看着二人:“适才我还有些犹豫,如今便是确定了。这头颅并非是人的头骨。”

    “并非是人?难道竟有长着人头的动物?”

    “这便要考考你二人道法了。法经中古史记载的上古精怪,你们可能想到人头人面的?”

    姜仙凝自是不爱看道法,平日里师尊若是开坛宣道,姜仙凝必定找个借口开溜。但唯独这道法里的古史野传是她喜欢的,里面精怪趣闻,姜仙凝自是各个都能背的清楚。此时济云仙姑问起这人面怪兽,自己竟是能想到不少。

    “若是说怪物,凝儿却是有些知晓,长着这样小的人首,想来就是狌狌(xing)和长右?”

    济云仙姑点头:“凝儿所言极是,这个头应该是长右。上古长右兽据说长着人头猴身,于普通人而言个头较小,能同人一般直立行走,故此长右常常穿上人的衣服去人间游玩。只是这长右却是天生灾星,走到哪里,哪里便会发生水患,故此人们认为长右是个灾星。

    但长右自己却并不知晓人们早已恨它入骨,依旧跑去人间玩耍。人们早已熟识长右的身形,便是穿了人的衣服,也与人类不同,不多时便被人们抓了个正着。

    人们把长右架在火上烧了七七四十九天,长右被烧的只剩一颗头颅,但只是这颗头颅,依旧可以引发水患。

    后来有个法力高强的道长告诉众人,只要用黑玉堵住长右的嘴巴埋在干旱之地便不会再引来水灾。

    于是各地抓住长右的,便都以此法为葬,之后果真再没发过水灾。”

    “这个故事倒是神奇,若这是长右,却是如何到了这阵里来的?若是有意为之,又作何用处呢?难道道法书里上古的妖兽竟真的跑到这阵法中来了吗?”刑岳听了长右的故事,更加迷惑起来,此地竟出现一个上古妖兽,这当真却是个奇事。

    “刑岑凌,故事只是借鉴之用,这块骨头未必就是长右,多半是依照长右而造。你竟如此大惊小怪。”

    刑岳略有些羞赧的笑了一笑,知道是自己露了怯,但嘴上却并未服输:“便是真的长右也未必不可,姜真人的拂尘尾,不是据说是上古灵犀兽的尾毛吗?此地有个长右又算得什么?”

    此言一出,谁知姜仙凝竟真的信了起来:“如此说,倒也未为不可,师尊能寻着灵犀兽,别人也能寻着长右。倒也说得过去。”

    “这头骨是不是长右,且不用管他,只是这衔玉之法与长右一般而已。还是需得想一想是做何用处才好。”济云仙姑打断了两人话头,依旧左翻右转,里外查看这颗头颅。

    头颅自底部一眼便可看到头顶骨,黑玉大小刚好卡在下颌骨两边,才得以做到衔玉而不掉。眼眶中的晶石嵌在头骨最里处,显得幽深而神秘,偶有些许光亮,便精光一闪,折射出黑玉的光芒。

    “济云师叔,即猜不出这骷髅是作何而用,便去水下看看那阵法,如此可好?”姜仙凝实是想不出长右和这阵法的关联,只得暂时不想,“那水下阵法一直看不清面目,也许甫一看清便一切明了呢。”

    济云仙姑和刑岳都深以为然,三人便再次下水查看亭底阵法。依旧一片黑暗,只得看清亭边一角。三人再次集于凉亭之上,刑岳苦着张脸帮姜仙凝拧衣服上的水。

    “如此上来下去当真是冷的很,这亭底着实黑暗看不清亭底到底画些什么,这到如何是好?”

    “若是有颗夜明珠便太好了,听说海底龙宫都是以夜明珠照明。”

    “若是想要夜明珠,便要去皇帝家,普通人家倒是难见。有没有传说中那样明亮也是无从可知。”刑岳摇一摇头甚是为难,曾经在水下若是黑暗便只是摸黑行走,却没有什么能在水下照明之物。

    头骨和亭下阵法都看不清楚想不明了,便是想要讨论讨论也是毫无头绪,不知从何说起,姜仙凝和刑岳二人恹恹的坐在亭中,姜仙凝微微有些颤抖:“每次都是师尊想法子救我,只要有师尊在,凝儿便只管跟着就好。仔细听着师尊吩咐,做得好了必定会旗开得胜,若做得不好也不用着急,自有师尊在后面坐镇。今次凝儿好容易找个机会想自己筹谋筹谋破了此阵,也叫师尊得凝儿一次救,谁知阵眼似是就在眼前却是毫无头绪。真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怕是又因着我道法偷懒,所以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然,我们一起把这亭子翻过来?”刑岳忽的想到一个自认为的好办法。

    “刑岑凌,你如今当真要当这一介武夫之名了吗?初见你时,你可是翩翩公子,风流倜傥,不过是油嘴滑舌而已。如今这油嘴滑舌依旧在,脑子和风度却没了吗?这阵法若是靠蛮力可破,还要阵眼作甚?再者,这阵中一草一木皆是师尊真气所化,你怎知这亭子就不是呢?你要翻亭子,可是要同我师尊角力?”

    刑岳狠狠的叹口气,把湿衣服塞在腰际:“倒是我疏忽了。只是明明见了阵眼,却因为不能照明便行不得,也真是可惜。”

    “仙凝说到夜明珠,许是我们也能做出一个,此时也无甚更好选择,便一起来做个夜明珠吧。”济云仙姑面带笑容,自袖口里拿出几个琉璃晶球,分给姜仙凝二人。

    “济云师叔,这是何物?你竟然随身带着琉璃球?倒是好看,只是琉璃并不会发光,如何做成夜明珠?”姜仙凝捧着琉璃球,左右观看,心中甚是喜欢。

    “这并非普通观赏的琉璃球,”一边说,济云仙姑一边对着琉璃球轻轻一拍,琉璃球便自中间齐齐分开,中心位置竟是一个空洞,济云仙姑又自袖口中拿出一些纸包发给两人,“这是我门中秘制的磷花粉,点然后可发出莹莹微光,并不燃烧,便是封的严密不透一丝气息,也是一样发亮。所以在一些幽暗的深洞中,虽火诀并不能燃,这磷花粉却是可以一直发光的。适才仙凝说道夜明珠,我便突然想到,此物若放在这琉璃晶盏中便是道水下也不怕了。岂不是如同一颗夜明珠?”

    济云仙姑说着,便把磷花粉撒入琉璃晶盏,掐个火诀点燃,再关闭琉璃晶盏。一团微黄的荧光自琉璃晶盏中发散而出,映照着济云仙姑的手掌,脸庞都是一片莹莹的金黄,竟好似在这掌中捧着一颗天空的星星。

    济云仙姑捧着琉璃晶盏再次没入湖中,片刻,仙姑便扶着凉亭边缘招呼两人:“速速下来,看得分外清楚。”

    姜仙凝有些莫名的欣喜,立刻燃了自己和刑岳手中磷花粉,闭好琉璃晶盏,扑通通跳入湖水中,急匆匆去看那亭底阵法图了。

    这阵法图除了一众线条外,在不同方位标注着不同文字,此时借着琉璃晶盏的金光,竟是看得清清楚楚,身下湖水也越发波光粼粼,再无了先前黑暗中的隐隐恐惧和忧虑。

    姜仙凝捧着琉璃晶盏细细辨认眼前模糊的字迹:“迁徙宫,命宫,子女宫,夫妻宫,兄弟宫,交友宫……济云师叔可是知晓这是何种阵法?怎得好似……好似一人在世间所触之人?所触之物?”

    “这……”济云仙姑也有些犹豫起来,“这并非阵法,到好似是人间江湖道人算命的图谱。”

    “算命?”刑岳指着自己眼前的字迹,点了点头,一个翻身回了凉亭之上,对着水下大喊,“官禄宫,财帛宫,当真是算命用的。虽是占卜面相之法自古便有,但一直难登大雅之堂,不过是民间术士诓骗钱财的手段而已,如今这算命的图谱刻在亭底,能作何用?难道阵法一起,便会给人卜上一卦?”

    姜仙凝自水下探个头出来,在水下比划实在是累,荒废感情却说不清楚:“刑岑凌,你既是晓得这是命相图,可是能说个一二?”

    刑岳耸着肩摇一摇头:“说个一二也不过真是一二,我只知这亭底的命相图似是叫十二宫命图,其他并不知晓,有何法门更是无从说起。”

    姜仙凝用手肘撑着亭子,把头探入阵法之中,身上被梵音之气随意敲打着,却并不感觉有何不适,只觉阵阵微凉倒是有些舒爽:“如今长右和面相图就摆在面前,到底有何联系?上古精怪,人面猴身,水患,面相图?毫不相关,难道是忽略了什么?”

    刑岳又捧起长右头骨细细揣摩一番:“还有一块黑玉和两颗晶石。要我说,即是不能掀翻亭子,便把黑玉挖出来看看。便是有何状况,再想办法应付便好。总好过在这里毫无头绪,只是干等要好上许多。”

    “你说的倒是不错,只是如果,万一拿出黑玉这阵法便崩塌了,便要如何?真若如此,师尊和刑少主就危险了。只怕真气收不回。”

    刑岳捧起长右,面对这面,脸贴着脸,郑重其事的问道:“你来说,你这地盘到底如何出去?”

    “问他无用,我想到一个破阵之法。”

    二人惊异寻着话音望去,竟是济云仙姑自水中探出了头。

    “水下面相宫位之中皆有机关,早年间我识得一个江湖道长,此人断命断的极准,只是看你一眼便可知你前生未来。此人教过我一个逆天改命的秘法,唤作‘蝉脱浊秽’之术。此时长右和面相十二宫竟是同这秘法甚是相宜得章。”

    “逆天改命?”姜仙凝寻思一下,“正是,正是它,济云师叔,这秘法如何用,还是快些道来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万物狼藉(1)

    济云仙姑三人在大梵音极乐境中找寻法门,寻到一个衔着黑玉的长右头颅和凉亭底部的十二宫面相图。姜仙凝二人百思不得其解,实是想不通这两者之间有何种联系,正胡乱的猜测着,只听湖面上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我想到一个破阵之法。”两人转头向声音方向寻去,是济云仙姑似是悟出了何种道理。

    “济云师叔,快些说来听听,到底想到什么破阵之法?”姜仙凝急忙跳上凉亭,示意济云仙姑也速速上来,把破阵之法细细讲个清楚。

    济云仙姑自地上捡起长右头颅,又细细品评一番,微微点头:“想来就是如此。”

    姜仙凝立刻扑上前来,心中有些欣喜:“济云师叔,可是参透了十二宫面相阵法?”

    济云仙姑微微颔首,便把逆天改命的‘蝉脱浊秽’之术同二人细细讲了清楚。讲毕,二人深以为然,频频颔首。

    “济云师叔,这逆天改命的‘蝉脱浊秽’之术,你是如何想到?”姜仙凝满眼钦佩,适才自己同刑岳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水患同面相的联系,此时听济云仙姑几言竟好似一语道破天机,竟真真的便是如此。

    “此前一位民间道长,法力甚是高强,批命批的甚准,只看一眼便可知晓前生未来。我深感钦佩便将他请到山上讨教判命之术,因着聊的甚欢,待到道长走时,便教了我一个秘术,便是这逆天改命的‘蝉脱浊秽’之术。但此法逆天,需得行法之人法力高强,神思纯质,否则必遭反噬。为了教授于我,道长还改了一个天生克夫的女人的命相,此后果真再没听说克死过夫君。

    如今这长右是发水患的精怪,下面又有个十二宫面相图,若是逆天改命便可使长右吞水。这是唯一可行之路,并非万无一失,便只试上一试吧。”

    “若是此法凶险,济云师叔用了可是会遭到反噬?若如此便还是另想他法吧。”姜仙凝担心济云仙姑,并不可因着要救自己几人却要济云仙姑一人犯险。

    “无碍,改人命运本就是有违天道,若是瞒不过天道必将遭受反噬。但此阵中长右尚且不知真假,便是真的,这长右也早就死了,招水之命也被镇住。我们便是改了他的命,也碍不着天道,并不会遭受反噬之苦。况且若只是改了亭下阵法的命格,便只是破阵而已,更加不会反噬,凝儿尽可放心。”

    “既是没有危险,那就快些动手吧。我们在这阵法之中也不辨时辰,若是破阵出去时,外面已经打完了,岂不是要遭人耻笑,还以为我们怕死,有意躲藏起来。”刑岳一把拎起长右的黑发,将头颅夹在臂弯,扑通一声跳入水中,又自水中连连摆手催促二人快些下水。

    姜仙凝二人捧着琉璃晶盏也都跳了进去,姜仙凝手中攥着两个纸人,贴在济云仙姑和刑岳背后,看看两人,在脑中叫了一声:“济云师叔,刑岑凌,可是能听到我的声音?”

    才片刻,便听到刑岳浑厚的男声:“这是什么声音?”

    “此术名为‘心念’,众多仙门中均有类似法术。只是我这术法用的是纸人,在岸上很是好用,但在水里只得坚持个一两柱香便是极好的了。”

    “你这可是江湖神功——千里传音?”

    “刑岑凌,你休要废话,你说的那是人间武功,我仙门若是想要千里传音不知那神识要强大到何种地步。便是你我相对而立,若是不用这小术法,只用神识传音,便要以自身神识侵入他人神识才能对话,这便要你比对方神识高上几阶才能行得此法,且要全身而退更是难上加难。如今我只知我师尊可以做到,但也只是对我们这样的小辈。”

    “本以为你们修仙之人无所不能,无所不会,怎知越是了解越是觉得你们规矩甚多,处处受制,当真是不自由。”

    “若修仙如此容易,不是人人都成仙了?我还疑惑过,你们武修大多上过战场,沾过杀戮,如何便能登仙?如今跟你相处久了,也算知晓,传闻不过是传闻,大多当不得真。”

    二人聊了几句,见济云仙姑捧着琉璃晶盏,面色凝重,细细观察着十二宫面相图。便也上前跟着查看,刑岳轻轻摸了摸那用小篆镌刻的‘命宫’二字。才沿着边缘摸了一圈,那‘命宫’二字便如同一张飘落的白纸一般,飘飘摇摇自亭底掉了下来,在水中微微摇曳着落了下去。

    刑岳一伸手,把飘落的命宫攥在手心,默默四处打探一番,见并无异动,便暗暗松了口气,对济云仙姑道:“济云仙姑,我把命宫碰掉了。”

    济云仙姑转头看看刑岳手中的‘命宫’,想了一时,道:“这‘命宫’本是充盈饱满的喷发之相,如今要改为干瘪凹陷的吸纳之相,你便找个五阴汇聚的凹陷处放上去吧。”

    刑岳得了令,便去细细的找寻这面相图的凹陷之处。

    姜仙凝也捧着琉璃晶盏凑了过来,济云仙姑便自头顶拿下‘福德宫’交给姜仙凝:“这‘福德宫’如今需要吸纳接收,需找个阴阳调和,有接纳涵养的饱满之地放置。”

    此面相图线条颇多,黑暗时看不清楚,如今被这琉璃晶盏的磷光一照,便显出了众多泛着荧光的色彩。姜仙凝细细斟酌,红色必是正阳,墨色乃是正阴,那青色便是阴阳调和吗?只是图中还有蓝色,难道也是阴阳调和?

    姜仙凝不敢胡乱安置,便急急问济云仙姑:“济云师叔,这青色和蓝色都是阴阳交汇的颜色吗?却是如何分辨?”

    济云仙姑道:“青色,蓝色俱是调和之色,青色偏阳,蓝色偏阴而已,你手中拿的‘福德宫’需得放在两色交汇的至高处。”

    姜仙凝欣然领会,急匆匆便去放置宫位。三人行事利落,不多时便把十二宫面相图逆天改命,全都调整了面相宫位。只听水中咔嚓一声响动,水文似是晃动了一瞬。

    姜仙凝捧着琉璃晶盏四处照看,审视,怕一时动了阵法会跑出什么怪物。水文只动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平静,四周依然只是三盏琉璃球并无其他异动。

    “济云师叔,你适才可是听到什么响动?”姜仙凝有些怀疑,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听到了,应是我们放对了,阵法有了变化,四处找找看。”

    三人举着灯又找了一时,只听刑岳在远处喊道:“仙姑,这里有个洞,洞里也有面相图,画的似是长右。”

    二人闻言立刻游到刑岳身边,果真凉亭正中开了一个暗格,暗格内依旧刻着一张面相图,但此面相图有鼻有口,甚至长着毛发,模样竟当真好似长右,只是满脸的字迹才令人想到,这是一张面相图,而不是长右的画像。

    “仙姑,可是要把长右放进去?”刑岳举起长右头颅,对着暗格比了比,形状大小都是刚刚好。

    济云仙姑仔细对着暗格查看了一番,除了写着相宫的长右画像,暗格中便再无他物,左右四壁也是结结实实,并无其他任何机关。济云仙姑接过长右头颅,伸一只手指在头颅口中用力剜了一剜,黑玉在长右口中卡的结结实实,任济云仙姑如何搬弄皆是纹丝不动。

    “这画中并没有黑玉,但这黑玉又拿不出来……”济云仙姑似是自言自语,又剜了几回,仍旧毫无所获。

    “既是剜不出,便直接放进去就好,反正剜出来也不过就是赌一把。”刑岳倒是一脸无所谓,“又或许,一放进去他自己便吐出来了呢。”

    济云仙姑虽对刑岳的说法不置可否,但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便狠狠心,一抬手,把长右头颅按入暗格之中。长右飘飞着满头乌黑的秀发,才一触碰暗格,便被暗格狠狠吸入,牢牢定在里面。喀嚓声又再响起,只见长右头颅微微一转,一双眼睛便发出两道幽幽的白光,似是在水中查看了一番。忽然长右嘴巴一张,一块黑玉掉了出来。

    刑岳眼疾手快,一把将黑玉接在手中,转头看一看济云仙姑,正待要问拿这黑玉如何处置。便看见暗格中的长右忽然嘴巴大张。才一疑惑的瞬间便觉身后似是有人狠狠的推了一把,整个身体便不由自主的奔长右的嘴巴飘了过去。

    刑岳心中大惊,不断向身前划着水,但身体依旧不听使唤一般向长右靠了过去。

    “不好,”济云仙姑也奋力挣脱着长右的吸力,一边以真气推水,一边对二人喊道,“长右开始吸纳湖水了,速速用真气出了亭底,走的慢了怕是会被压在亭底。”

    二人闻听此言,也是一惊,纷纷使了真气向亭外划去,无奈长右的吸纳之力和湖水的推搡之力,另姜仙凝移动困难,便是用上真气,因是逆流而行,脚下只有本想长右的湖水,根本用不上力。拼命游了一时,却好似并未走出几步。若是按此速度,不待游到亭边便会被凉亭压在湖底。

    姜仙凝游得费力,心中甚是着急,刑岳只在自己身前几步,想来待到凉亭掉落之时,他也至少要被压住双腿。姜仙凝手脚乱刨,脑中胡思乱想。正觉逃生无望之时,忽的眼前飞来两条白色飘带,分别绕住二人腰际。姜仙凝只觉腰中一股力道传来,整个人便轻轻松松逆流而上,游出了凉亭底部。一个翻身露出水面,白练那头正是笑意盈盈的橙竹。

    姜仙凝和刑岳依旧借着飘带之力向岸边游着,姜仙凝有些惊讶:“橙竹,你是如何知晓我二人遇险的?”

    橙竹依旧笑盈盈的看着姜仙凝:“我得师傅真传,懂得推演之术,正算到姜姐姐此时有难,便看见湖水忽然奔凉亭倒灌了进去。橙竹怕姜姐姐果真出事,便使飘带想拉出你二人。已经扔了十几次,这一次才算缠中。”

    “橙竹,你可真是个人精。多亏了你,不然我跟刑岳当真是难以全身而退。”姜仙凝和刑岳爬上岸边,躲进阵法之中,正要再继续夸上橙竹几句。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阵法中天地万物瞬间褪色,形象逐渐扭曲不明。再看亭中正以真气魂魄相抗的姜问曦,肩膀忽的向后一震,似是瞬间回了神。再看身后刑风,被姜问曦一股真气弹开摔在凉亭边的条椅旁。

    姜仙凝还未来得及替二人忧心,便又是一声轰响,整个凉亭并未虽湖水慢慢下降,而是忽然间便掉落于湖底,湖底细沙飞腾的一瞬,只见姜问曦,刑风二人同时自凉亭飞身而起,瞬间便落在岸边。

    “师尊,刑少主。”姜仙凝心中一急,跑出了小阵,但并未听到梵音之声,想来这阵法已是破了。

    姜问曦见姜仙凝跑了过来,一个飞身挡在姜仙凝面前。姜仙凝还未清楚师尊是何意思。便觉漫天水花飘飞,竟是那凉亭,好似喷泉一般向天空四处喷洒着湖水。

    “师尊,我已经湿了个通透,再湿一些也无所谓。”姜仙凝拎着自己湿透的衣衫,心想自己着实没有这样矫情,湖都下了几次,还怕这一点毛毛细雨?

    “这是至阴之水,凝儿并不该沾染。”姜问曦面无表情的说完,依旧以自身挡着湖水。

    姜仙凝干笑两声,有些尴尬。本以为师尊是心疼自己,怕自己淋雨,竟是怕自己沾染过多阴气再使个阴招出来,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不多时,湖水喷洒完毕,阵中一片晦暗之色,此时仙境般的好光景早已一丝不见。阴森昏暗的柏树林,又现于眼前。不远处一人靠着树干跌坐在地。

    姜仙凝自师尊身下闪开身,去查看树下之人,竟是血鬼。伸手探一探阴气,早已耗散干净,已死了多时。另外一边魅仙和妖王也都死的彻底,在阵中被吸的久了,如今只剩一副薄薄的皮囊。

    姜仙凝走到魅仙身前,拎起一副薄薄的人皮,摆在血鬼怀中,口中喃喃自语:“魅仙,我把你安放在血鬼怀中了。无论你此前说的话是真是假,你对血鬼的情谊却是真的。如今我便成全你二人,将你俩的尸体放在一处,若是腐烂便也烂成一团。以后生生世世纠缠不清,如此可好?”

    做完一切,转身看看师尊,又对众人道:“如此也算是功德一件吧。许是来世作对鸳鸯也是好的。”

    姜问曦躲开徒儿目光,转身奔山下走去,众人也都跟上,刑岳走在姜仙凝身旁,低低说道:“魂魄都散了,哪来的来生?”说完也大踏步的走到前面去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万物狼藉(2)

    几人出了树林便御剑而行,不消多时便返回了战场。但此时山谷中并不似前时一般,一派杀戮争斗之气,而是一片死寂,彼时碎影阑珊的火把早已熄灭,只剩些光秃秃的木棍顶着一块焦炭斜猎猎歪在地上。几人收剑落入山谷,只见眼前一地尸骨横陈。有各仙门的弟子,也有各异族的门徒。更有些难以维持化形的小妖,半人半妖的裹着一袭破布倒在血污之中。

    姜仙凝落在一片尸骨之中,瞬间想起了精魔八狱阵中尸横遍野的战场。想来无论在何处,战争,权利,**便是一切杀戮和死亡的缔造者。姜仙凝翻开几具尸体,看见了缥缈的一袭白衣。那人面朝下趴着,头上发髻和白色丝绦被鲜血染的一片黑红,后心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混合着残破的衣衫翻开着,似是一个魔鬼正对着众人咧嘴狂笑。

    忍着心中狂跳,缓缓俯身,姜仙凝闭上眼睛,伸手扳住那人肩膀,一用力,翻了过来。一股浓郁的血腥直扑鼻腔。姜仙凝狠狠的一睁眼,悬着的一颗心顿时放了下来,是一张年轻,陌生的脸。

    只一瞬,一番苦涩又袭上心头,这人虽不是若清师侄,但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也不知还有没有家人。如今却死在这里,陈尸荒野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若是今日躺在这里的是自己。也不知有没有人在这漫山尸堆里,一个个翻看着寻自己。

    想到此,姜仙凝顿时悲从中来,也不言语,一个个翻看查找着缥缈弟子的尸体。直找到洪息大师打坐的岩石处,除了几个面熟的内门弟子,其他都是些脸生的外门弟子。此时岩石处空空如也,洪息大师也不见了踪影。其他人也默不作声的翻找一番,查看着门中死伤之人。

    姜仙凝找了一圈,并未寻得姜蓝和清静怀诚一行,心中稍许放心。刑岳拖了不少宣武门青衣门生的尸体到无人之处,准备晚些时候让这些门生入土为安。

    耽搁了些时候,几人在死人堆里翻看了一回,便都在大石处齐聚。

    “刑风查看了自家门人的尸身,虽是有些伤亡,但大多是武功不高的外门弟子和低阶门生。阿川和一些修为尚可的内门弟子并不在其中。妖鬼魔三族也并未发现熟识的面孔,想来不知是因何缘故,他们全都转移了战场。”刑风蹙眉,微微摇了摇头,眼中隐忍的哀伤点点溢出,想是也被这满眼的尸体刺中了心头。

    “我聚坤门本就没来多少弟子,如今大多躺在这里了。”济云仙姑说的云淡风轻,但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

    姜仙凝心中憋着口气,即悲忿又担心,体内淤塞的气息似是松了一松。顾不得许多,姜仙凝两步跳上大石,高声叫喊:“大师兄,若清师侄……你们在哪呀?”

    姜仙凝等了一时,山谷中回应的却只有无限回转激荡的回声。跳下大石,思忖了一会,姜仙凝扭着眉头问师尊:“看此情景并不像我们赢了,其他人莫不是都被捉走了?”

    姜问曦微微摇头,脸色更加冰冷,声音也如同结了一层清霜:“凝儿忘了玄阴壶吗?”

    “凝儿没忘,只是那玄阴壶并不吸仙门中人的真气,怎得五峰六族的人就能全部消失了?莫不是我们出来晚了,妖王已经复活?一统了三界?”

    姜问曦坚定的摇一下头:“并未,这漫山柏树虽能遮掩阴气,但若妖王复生,必定天放异像,无论如何遮掩也是遮挡不住的。”

    “此地再无活口,此时也只能先去异魔洞查看一番了。”济云仙姑正在罩衫上擦着手上的血污,适才又在尸堆里查找了一番,确定再无一个活人,此时便只得作罢。

    姜问曦微一点头,率先举步奔异魔洞而去。

    刑风几步跟上前,慢着半个身子对姜问曦道:“姜真人适才说的‘玄阴壶’是何物?”

    姜问曦便略略说了‘玄阴壶’的作用,并叮嘱众人切勿靠近。以免坏了修为。但对魑离的计策却只字未提。姜问曦虽是讲的模糊,刑风也并未追问。众人皆不再言语,只默默而行,不多时便来到通往异魔洞的岔路口。

    此一条山路歪歪扭扭自主路上分了个小岔,仿若这道路伸出的一直手臂斜猎猎指着远方的幽暗之地。

    姜仙凝跟着姜问曦,才一踏上小路便瞬间打了个寒颤。小路两旁黑山高耸,白树林立,挤着一条曲折幽深的小道,终年黑云缭绕见不得一丝阳光,阴气虬结成团,随意的在山间游荡,偶尔感应到气息流动便倏的扑来胡乱纠缠一番便颤巍巍的又飘到别出去了。

    适才在大梵音极乐境中被阴冷的湖水泡了几遍,自内而外湿了个通通透透,内衫潮乎乎黏在身上,好似一块冰凉的裹尸布,束手束脚又阴冷入骨。此时小路上本就阴暗,清冷,时不时又吹过阵阵阴风,姜仙凝更觉阴气直接撞入了骨缝,一阵阵发抖,头皮紧在一起,头发似是冷的根根立起。

    刑岳此时也冷的嘴唇发紫,挤到姜仙凝身旁,微颤着声音悄悄道:“姜仙凝,你可会干衣诀?会的话便用一个,如今一入异魔洞小路,越发冷的难忍了。”

    姜仙凝此时也无心调笑,奚落的话也懒得出口:“我若是能用,自己便是干的,因何还同你一起挨冻。”

    “我可是听说你们仙山中人若是湿了衣衫,随便掐个诀便能使衣衫干透,不用受潮湿之苦,定是你修为不够才使不得。”刑岳依旧是不信,仙山中人在说书的嘴里可都是法术高强之人,区区一个干衣服的法诀怎得竟不会。

    “济云师叔修为可够?不也湿着。”

    “怎可能?想来这不过是个小术法。”

    “小术法?若要衣物干燥需得日头或火焰。这小术法是要热过日头和火的。我若能有此法术,还修什么仙?直接当个火神君便好。刑岑凌,你最近到底怎的了?怎么净说些奇怪的话。难道是谁跟你说我仙山什么传言了?让你中毒如此之深。你不也是仙门中人?不过是修仙途径不同而已,怎能生出如此多误会?”

    刑岳神色有些黯然,低低嘟哝了一句:“不过是想有些希望而已。”

    姜仙凝没有听清,正待要问,只见姜问曦忽的停住脚步,不知自何处甩出一件披风,想来是折好了塞在乾坤袖中的。双手一抖,披风忽的自姜仙凝头顶飞过,一拉,便落在姜仙凝肩头。姜问曦迅速在前面打个花结,便转身继续行走了。

    姜仙凝在刑岳艳羡的目光中愣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的微一低头,便疾步甩下刑岳,追随师尊而去。

    几句话的功夫,几人便穿过小路来到一片稍宽敞的空地前,正是满地石子硌脚的那一片。

    姜问曦走到空地近前,忽的站住了身形,抬手摸了一摸,转身对几人道:“此处有结界,为异族所布。”

    姜仙凝看不见结界,上前摸了几下,也并无不妥:“方才过去的时候师尊并未提到,若是才布的,想来时间也不算长,应该不是什么厉害结界吧。”

    “‘幻梦空间’——一种空间挪移术。此前在谷中厮杀之人,想必是被挪到了这里。”姜问曦边说,手中一边掐诀,想要破了此结界。

    才一抬手,便听的林中一声虎啸,倏的一个黑影便窜了出来,立在一片石子的空地之中。姜仙凝只觉一团黑气裹着什么物体飞了出来,定睛一看,竟是阴虎。

    “怎得又是你?前次被你跑了,如今你这是又来送死吗?”姜仙凝见是阴虎,便率先揶揄了几句。

    阴虎站在空地石子之上,傲娇的舔了舔前爪:“姜仙凝,多日不见你依然无甚长进,只是知道斗嘴。你前次是因何捉住我的,用了何种阴功何种物件,可是要我在此处一一道来?”

    姜仙凝冷笑一声,轻蔑的道:“这可真是不巧,你选的这个时辰真是不好。此时我身边这些人都是不在乎我用什么功法的,你便直说我吧,我能吸纳阴气,我会阴功。无非就是这些,不用你说,我们仙门众人如今各个都已知晓。你再重复几次也不过人云亦云而已,无甚新意。”

    “那便说说你师尊,姜衍,借着阵中虚境满足自己私欲之事?这密辛我可是……”

    “住口!”不待阴虎说完,姜仙凝大喝一声,打断了阴虎,“阴虎,你若想说人言便真正说些人话,你平日里诋毁我便由着你随便说,你若污蔑我师尊,我定然撕烂你的虎嘴,剜了你的虎舌。看你还学不学人讲话。”

    “哈,你是怕我说吗?”阴虎在原地跳了一跳,有些莫名的兴奋,“你越怕我越想讲,我还是……”

    不待阴虎继续胡言乱语,姜仙凝倏的抖出凝仙,一个飞身便跳在阴虎面前,凝仙蓦的奔阴虎嘴巴刺出。

    阴虎没想到姜仙凝竟不同自己斗嘴,才说了半句便跳上前来打起,待到反应过来,凝仙已到了嘴边。只得生硬的向侧面硬生生拉了一下头颅,却是躲得有些慢,凝仙的剑锋自嘴边轻擦而过连皮带毛刮掉了一层。阴虎瞬间大怒,嘴边喷着黑血,摇头摆尾的嗷嗷大叫。

    “姜仙凝,你以为你打的过我?简直找死!”阴虎嚎叫着,闪开姜仙凝连续攻来的剑芒,一个转身一条一条腕口粗的虎尾如同钢鞭般懒腰斩来。姜仙凝一个飞身越过虎尾,在阴虎尾跟处轻轻一点,摆凝仙奔阴虎后颈便刺。阴虎大惊,一个挺身就地翻滚。

    姜仙凝被掀下虎背却一丝一毫不得含糊,足尖点地疾步追赶阴虎,凝仙不断突刺。阴虎借着翻到的力道,骨碌碌滚出半丈之远,避开凝仙的追赶,一挺身又站了起来。

    阴虎转头,见姜仙凝追的不紧,便一个飞扑奔异魔洞方向跑去了。异魔洞处阴气浓郁,阴虎可仗着浓厚的阴气为所欲为。姜仙凝必定不能放阴虎去异魔洞处。若是此时玄阴壶已埋在洞口,以阴虎这绿豆大小的脑子想必定然坏了大事。

    想到此姜仙凝手腕用力一抖,凝仙脱手而出,一道银白的锋芒飞射而出,直奔阴虎后脑。阴虎只觉身后阴风阵阵,头皮发麻,不知何物自身后飞了过来,下意识一闪身,凝仙又擦着脸皮飞了过去,擦啦一声插在脸前的地上。

    阴虎急匆匆收住脚步,停在凝仙近前,缓缓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是桀骜不驯的怪笑:“姜仙凝,你上次在精魔八狱阵里好似是靠着阴功才打过我的。如今你紧追不放,是想要在此地再用一次阴功吗?”

    “哼。”姜仙凝并不在意阴虎所言,冷冷道,“前次在阵中只因你仗着阵法玄妙,才一时打不过你。此次你休想跑到异魔洞去借阴气,就在此地打。我倒要看看这胜负到底花落谁家。”

    阴虎闻言哈哈大笑。笑了一时,忽的抬起双爪一拍地面,怪叫一声,又扑了过来。才扑了半个身子,姜仙凝正准备接招,忽的一阵兵器相接的嘈杂声自身后劈头盖脸扣了过来。

    姜仙凝和阴虎都是一愣,不由自主都奔声响处望去。

    只见方才争斗的石子空地上,此时平白无故多了一群打斗着的人。姜仙凝最是眼尖,一眼便看见了姜若清。

    “若清师侄。”姜仙凝兴奋的叫了一声,“你可是真的?还是幻影?”

    话音未落,只听那边姜若清喊道:“小师叔,你适才去了哪里,也不来帮忙。”

    “还不闭嘴。”身旁姜天云,帮姜若清挡开一刀,狠狠瞪一眼姜仙凝,“休得分神。”

    姜仙凝微微一笑,心中顿时一股暖流滑过,此时姜天云的骂声竟突然亲切起来。

    “哼,不愧是姜衍,不过弹指间便破了此阵。但此阵一破,魖魓大人便会亲自出马,看你们到时如何应对。”

    言罢,也不再想着异魔洞,一个飞扑便自姜仙凝头顶压了过来。姜仙凝也不含糊,提剑便战,刑岳几人见姜问曦破了结界,众人拼杀着现于眼前,便也纷纷加入加入战斗。

    姜问曦也自袖中抖出正英,正要上前。只听一个声音自身后响起。

    “姜真人,这是要去哪呀?

第一百八十八章玄阴之术(1)

    姜问曦破了幻梦空间的结界,众人竟果真悉数被挪移到异魔洞附近,甫一现身,众人依旧意气勃发的战斗着,并未发现已被更换了战场。刑岳几人一见众人并未失踪,心中也是欣喜万分,立即跳入战场与同门中人同心勠力同仇敌忾。姜问曦也将正英滑入手中,正要起身一同进入战场,只听身后传来一个阴恻恻却不失浑厚的声音。

    “姜真人这是要去哪里?”转身,来人正是魖魓。

    姜问曦轻哼一声,并不理会魖魓,也并未动手。

    “姜真人,近些日子魖魓听闻江湖传言颇多,大多是关乎姜真人,姜真人可是要听上一听?”魖魓脸上满是揶揄和嘲笑,想以此来羞辱羞辱这位高高在上的真人仙师。但姜问曦此人,对于魖魓这类入不得眼的异族,若是没有姜仙凝站出来与之怼上一怼,姜问曦是断然不会搭理他的。魖魓见姜问曦如往常一般,满面冷漠淡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并不动怒,似是也并不想动手。

    魖魓心中有些不满,怎得自己也是一介魔君,怎能受如此轻慢,便是不受其乱,难道也不会虚与应付一下吗?想到此,魖魓倒是先恼怒起来:“姜真人这是已不在乎声名了,亦或是是不在乎本君呢?”

    姜问曦微微向前走了一步,终于算是有了些反应,轻启薄唇但声音依旧淡然清冷:“有何不同?”

    魖魓听此一问,心中更加愤怒,厉声道:“哼,姜真人此时虽是不爱理我。但今次一战,我魔族已准备了十几年,隐忍了十几年。一切都是为了今日,姜真人以为此次还能同以往一般,只要姜真人一出手便能平息三界之怒?只怕今日姜真人要有心无力了!”

    魖魓虽是嘴上逞着英雄,不断用言语侮辱姜问曦,但却不敢真正动手。虽是对姜问曦使得那些手段自己都是眼见着骁骥一步步走下去的,但此时暗法并未完全催动,魖魓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忌惮,便只站在原地叫喊,并不敢摆剑上前。

    姜问曦站了一时,见魖魓只是站在原地说些不痛不痒的风凉话,这种泼妇骂街的打法,姜问曦并不擅长,也并不在意。便是听着,也只是左耳入右耳出,不知对方口中骂的何意。至于回骂,那更加是姜仙凝,刑岳之小辈的冲动言行,自己虽纵着徒儿不愿制止,但也绝不会亲自加入骂战。此时魖魓只一人唱着独角戏,便分外显得聒噪,絮叨。

    姜问曦忍了一时,以自己此时功力,并不能轻易同魖魓动手,魖魓竟也一直不出手,只动着一张嘴皮。姜问曦实是无奈,想到徒儿正一人同阴虎缠斗,许是并沾不得光,便懒怠再听魖魓说些个嚼舌根的闲言碎语。一转身,拎着正英自缠斗的人群上飞身而过,一个起落便落在正要飞身扑倒姜仙凝的阴虎身侧。姜问曦抬脚一踢,正踢中阴虎下腹丹田。阴虎本已拉长的身形,瞬间惨叫着缩成一团,摔在两米之外,嗷嗷怪叫声不绝于耳。

    姜问曦微一侧身,自地上拉起姜仙凝,拽在身后,微有些嫌弃的道声:“无用,为师若不来,你便被咬了吗?”

    姜仙凝侧着半张脸,满眼的不服气:“师尊来的可是巧,凝儿适才是有意倒在地上的,若阴虎不被师尊踢走,凝儿便刺中它了。”

    姜问曦斜睨一眼徒儿,鼻中轻轻哼了一声,道:“退后。”

    言罢,轻转身,对着身后飞来的一道黑影,抬手一掌。黑影也伸出一只手掌与姜问曦结结实实打在一处。双掌甫一接触,一股怪风自两人掌中倏的飞散开来。只一瞬,一黑一白两道虚影同时向后弹开。姜问曦连退几步,稳住身形。黑影也一个翻身,飞转着落在地上,来人竟是骁骥。

    话说姜问曦听烦了魖魓的唠叨,板着一张脸,一转身竟自走了。魖魓几句托大的话正说了一半,忽的便没了倾诉对象。心中本已顶到胸口的怒火便更加蹭蹭的窜上头顶。

    “姜衍,你……”魖魓暴跳如雷,但姜问曦早已跃过众人头顶,这吼声也不过只有自己听到而已。魖魓猛一挥手中法器,一层结界又起。魖魓口中念个口诀,低吼一声,“骁骥。”

    淡黄色结界微微一闪,一个黑影自结界内飞身而出,并不停留,脚尖一点也自众人头顶飞跃而过。须臾,又一个紫色身影也自结界中闪身而出,飘落在魖魓身旁。

    “魖魓,这普天下怕是也只有你想要与姜真人自言语上一较高下了吧?你到当真是自视极高,不过这自视极高和当场吃瘪倒也不甚冲突。”此人一双凤目微弯,嘴角含笑,双目含情,言罢轻抬水袖掩面轻笑一声,也飞身跃过众人头顶,追骁骥去了。此人正是魑离。

    骁骥自姜问曦身后偷袭一掌,并未得逞,只是两人双双震开,骁骥手臂微有些麻木,轻轻揉着肩头,对姜问曦强自撇嘴一笑:“姜衍,你可是被魅仙吸了阳气?今日一掌也不过如此。”

    “对你,当然也就不过如此,你也不过配得上一个‘不过’,难不成,你竟觉得能配得上我师尊对你‘如此’?”有姜仙凝在,言语上必是占尽便宜,此时骁骥一掌偷袭,姜仙凝更加是嘴上不会留情。

    骁骥被姜仙凝一通‘不过’,‘如此’说的有些混乱,微微愣了一时,怒道:“你胡乱搅个什么‘不过如此’,打不过便是打不过,说得再多,你师徒二人今日也未必占得上便宜。”

    “骁骥,你们异族之人,最喜欢八卦,每次打架都要讲些流言蜚语,你便是磨破嘴皮,又能奈我何?最可笑就是如你这般,想要骂人却听不懂别人骂你。你若学不来,便不要学,你这头脑,这口才,真真还不如阴虎,阴虎好歹只是个畜生,愚钝痴傻一些也无人笑话。你可是堂堂魖魓的大巫师,四舵之首。那些魔族害人的点子好似都是你想出来的,如今你这般表现,倒是连累了你一族人都要被骂做傻子。”

    姜仙凝高山流水般一通乱骂,心中正在得意,忽一转头只见阴虎正自地上慢慢爬起身,虎视眈眈弓着身子准备奔姜问曦扑上去。姜仙凝顾不上斗嘴,一个飞身挡在阴虎面前,又同阴虎战在一处。此时阴虎丹田似是有些损伤,并用不得全部真气,处处受制,处于下峰。姜仙凝却步步紧逼,一刻不曾手下留情。

    骁骥正要以阴气之事挖苦姜仙凝几句,谁知才一张嘴姜仙凝却转身走了,一肚子憋闷气堵在胸口竟一时无处发泄。骁骥心中狠狠哼了一声,一抖手,黑狱魂落入手中,再一扬手,乌黑的斗篷落下之时,舵主四护法便自斗篷后现出了身形。骁骥胸中魔气一震,注入黑狱魂。只见黑狱魂瞬间一派乌金,滚滚闪着晶黑的光亮,团团黑气缭绕。

    骁骥把黑狱魂自胸前一摆,便一个隐形,又现于姜问曦身前。对于骁骥,姜问曦并不敢怠慢,摆正英与之站在一处,一时间风声鹤唳,树影婆娑,缪白的真气和混黑的魔息混在一处四散纷飞。旁的人只看得见两片黑白云朵上下翻飞,并无一人敢靠近帮衬。骁骥身后四大护法,则抬着兵器围在二人身旁随时准备找个时机给姜问曦来上一下,若是能杀出个致命一击,那便是立了大功,在魔族也算安身立命,稳坐高台了。

    姜仙凝见骁骥带着四大护法一同围攻师尊,师尊本也只有半成功力,对付骁骥也就算勉强应对自如。此时这四大护法虎视眈眈围在四周,若是真被哪个看出些许破绽,钻上一个空子,想必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如今,也只有自己能帮的上师尊,此时可不正是护着师尊的好时机。

    想到此,姜仙凝一手应付着阴虎,一手自怀中一摸,捏出一颗丹丸。一个翻身跳出两米之外,阴虎见姜仙凝占着上风却转身想跑,心中忿忿不平,便也一个飞扑追了上来。姜仙凝跳了几次,微微转头,见阴虎追的近了,便在足尖使劲腰部用力,一边向后飞跳一边翻转身面对了阴虎。

    姜仙凝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轻轻叫了声‘阴虎!’阴虎见姜仙凝笑的古怪,心中暗叫不好,但此时刚刚飞身扑起,四肢都在空中,想要转身却是不能。阴虎心中稍一犹豫的空当,只见姜仙凝手中忽的飞出一物,直奔虎口。阴虎本能觉得姜仙凝定是扔了什么毒药要喂进自己嘴里,便自空中一个歪头闪开了面前飞来的黑点,谁知黑点自阴虎头侧飞过落在脖子下方,竟啪的一声,炸裂开来。阴虎应声落地,几个翻滚跌在几米之外,抽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姜仙凝也呼的一声摔落在地,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奔到阴虎面前。姜仙凝伸脚踢了踢阴虎,阴虎倒在地上微微喷着气,一动不动。

    “哼,你以为我会给你吃什么?躲了嘴巴又有何用?这是‘裂魂丹’,专炸魂魄。虽是伤不到你,但一两个时辰你也醒不过来,省得你碍事,我要去救师尊啦。”姜仙凝用脚踢着阴虎得意洋洋的说完,便拍拍手想办法对付骁骥的四大护法去了。

    四大护法依旧围着姜问曦,骁骥二人打转,此时虽是还未发现有何纰漏破绽,但看的久了,似是也能跟上二人身法,偶尔也有人想要补上一招半式,虽是俱都被二人气息弹开未能得手,但不过是时间而已,早早晚晚也会有人一招得中。

    姜仙凝拎起凝仙奔着其中一个护法抖剑而上,想趁着师尊战骁骥之时,一个个帮师尊把四个护法全都解决掉,待得师尊打完骁骥,必定会夸奖自己。谁知,才一交手,姜仙凝心中便暗暗惊呼一声,这四大护法竟是比阴虎要厉害上几倍,别说是四个,便只是这一个,若是能平安解决,全身而退也非是易事。但此时已跳入战圈,便是硬着头皮也要打到底,定不能让师尊顾着骁骥还要来救自己。

    这舵主护法本是四人一个整体,此时其中一个虽是功力削弱了不少,但对姜仙凝而言对方却是魔息雄厚,步步沉稳,掌掌紧逼命宫。姜仙凝挥着凝仙,只几招下来,便只得招架之力,一步步向后退去。

    姜仙凝心中暗暗思忖:“如此也好,便是输了,也要离师尊远一些,免得师尊看见还要分神来救我,倒时被骁骥占了便宜却是不好。”

    一边想着,一边不断闪躲着护法手中的兵器,一步步向身后挪动。谁知挪着挪着,却闻听身后一片兵器相交之声。姜仙凝微一侧头,竟是退到了众人交战的空地边缘。姜仙凝稍一犹豫,考虑着是跳进众人战圈,还是再引着这护法去旁的地方。

    谁知才一分神的空当,这护法手中一只铁伞便倏的奔自己面门而来,姜仙凝本就处处招架,此时却见铁伞近在咫尺,似是已贴近眼前。只得‘啊’的惊呼一声,侧头躲闪,但心中却是一片绝望,便是闪开了脸恐怕也要被打中后脑。

    只是一个刹那的恍惚,姜仙凝只听耳边‘当啷’一声巨响。立时转头,却见铁伞已被一条长鞭弹的偏离了方向,擦着身侧飞了过去。惯性太强,执伞之人一个踉跄,便举着伞插在了地上。姜仙凝知晓,这鞭的主人是姜天云,微侧头颔了颔首算是道谢,便立刻飞身又奔护法攻去。那护法也不含糊,彼时铁伞插的太用力,又卡在石缝之中,此时拔了两次都未得拔出,如今姜仙凝又提凝仙打来,便一按绷簧,自伞柄里拔出一把长剑,依旧迎了上来。

    两人两剑,道道白光上下翻飞。姜仙凝此时武器并不吃亏,一时倒也能与那护法打个平手。只是如此下去并非长久之计,自己拖得久了也是依旧要吃亏,师尊那边还有三个护法虎视眈眈寻着机会,要治师尊于死地。边想着,姜仙凝依旧一边应战,一边伸手自怀中去摸丹药。但这护法似是早有防备,剑尖略一躲闪,避开凝仙奔姜仙凝另一只手臂刺来。姜仙凝右手执剑,左手入怀中摸丹药,因着衣裳搭口方向,本就不甚方便,如今对方一剑刺来,竟又是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姜仙凝心中怄气:也罢,技不如人,舍了这条手臂也罢

第八十九章玄阴之术(2)

    姜仙凝心中一片死灰,几次三番被这护法逼入绝境,想来自己与师尊均是地仙之境,师尊如今只有五成功力便比自己不知高上多少。自己如今这功法到底是在哪个层级?就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不能遇见一个厉害点的妖魔便要等人来救吧。

    心中瞬间千万句不甘的言语闪过,也懒怠再作挣扎,想着听天由命也就算了,毕竟此后也能算得不再给师尊添乱。但此次依旧未能如愿,护法剑尖飞来之时,一条长鞭哗啦一声缠在剑身,倏的一收,一条细长的银丝长剑便自护法手中滑脱而出,斜猎猎弯个弧度,又插在了地上。

    这护法本是志在必得,想着一招制服姜仙凝,还要回身去寻姜问曦的错处。但毫无防备的飞来一条皮鞭,卷飞了手中武器,如今不但没得手,倒接连丢了两件武器。心中甚是憋屈,护法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虚晃两招要去拔剑。

    姜仙凝提剑挡了两招,并不十分上心,而是依旧伸手在怀中连连摸索。那护法见姜仙凝缠的不紧,趁机转身就去拔剑。谁知才一伸手,一条鞭子又自身侧飞来,在手腕上一缠一转,又脱了开去。虽是只被缠了一瞬,但这判辞是高阶法宝,制鞭之皮本就不是凡物,且鞭中又绕了层层钢索,便只是轻轻一沾,就已皮开肉绽,鲜血崩飞。

    那护法只觉手腕一阵火辣的灼热之感,立时收回手腕,只见一片血肉模糊的破碎之物,翻开的皮肉处隐隐露出一丝白色,想来定是筋骨无疑。那护法攥着一只手腕连连后退,转头寻找执鞭之人。只见一众混战人群中,有一人站定不动,正紧紧盯着自己。

    此人身高七尺七寸余,一袭缥缈白衣,腰间束袖上蓝色缥缈云纹甚是醒目,面上虎目蚕眉,眉头紧蹙,一缕黑髯在颌下轻轻飘飞,头上发髻板正,绾着一条白色飘带,上插一只卷云发簪,飘带上缥缈云纹依旧清晰夺目。此人手中拎着一条长鞭,鞭尾垂在地上,一身正气不怒自威,看此形态,除了仙风道骨倒是竟比姜问曦更多了几分坚毅果决。

    黑衣人见拿不到武器,悄悄退了几步,口中狠戾的嘟哝一声‘姜蓝’,转身便奔骁骥之处跑去,姜天云一鞭又出,然此次却没有缠中,只擦了护法一个衣边,鞭子便落了下去。姜天云收回鞭子,转头向人群中招呼一声,几个飞跳便自人群中闪出,急忙去追赶落荒而逃的护法了,路过姜仙凝身边,姜天云狠狠瞥了姜仙凝一眼,略带嫌弃的道了一声:“你这修为竟还不如若清了。”

    姜仙凝微一愣神的功夫,姜天云已自身旁跃过,奔着护法的方向追去了。姜仙凝也正待跟上,清静怀诚却追了过来。

    “小师叔,出了何事?”姜若清匆忙问道。

    “跟上便是。”姜仙凝并不愿多说,转身便追姜天云去了。

    几人疾步回到骁骥与姜问曦的战场。只见姜天云已挥着鞭子与四个护法战在了一处。此时姜天云处于下峰,只有招架之力,四个护法齐聚一处,除了功力互补,难以对付,更是一同使出诡异阵法,逼得姜天云节节败退,稍不留神便会当场殒命。

    姜仙凝不敢犹豫,一个飞身跳入战圈,清静怀诚也纷纷摆剑而上。紧要关头,先分开这四个护法才能继续下文。

    但这四护法骤然合体,诡异招法不断,时而虚影重重,时而立地消失,时而叠为巨人。姜仙凝几次出剑都辨不清真假,险些刺中同门师侄。姜天云也是一根长鞭施展不开,稍一用力便要缠中自己人。

    姜仙凝见六人联手都被四护法压制,技艺完全施展不开,便又想起了手中攥着的丹丸,迅速又自怀中摸出几张符篆。姜仙凝大喊一声:“大师兄,闪远点!”

    姜天云五人早已习惯姜仙凝古灵精怪,一惊一乍,听闻姜仙凝喊叫,只微微一愣,几人便全都散开。四护法从未经过此事,见几人忽的退后,正怔怔站着不明就里,却见姜仙凝手腕一抖,一颗丹丸便自身前炸开,瞬间一片黑烟四起。四护法不知此烟何物,纷纷抬手以袖口掩住口鼻。

    姜仙凝见四人松了防备,便使真气自掌中符篆一擦,几个飞身便在四人头上一人一张,贴上了符篆。

    贴完符篆,姜仙凝拍一拍手。有些得意的看着姜天云五人:“关键时候,还是要以奇致胜。”

    姜天云见姜仙凝一脸得意之色,便自鼻中冷冷哼了一声,不屑的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眼中却是少了一分严厉。

    姜若清见姜仙凝一个转瞬便制住了四护法,心中满是羡慕,正乐颠颠的准备上前绑了几人,顺便夸一夸姜仙凝。怎知还未迈开脚步,眼前便一阵阴风呼的扑来,风速甚快,一时便迷了双眼,竟难睁开。

    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却见是四护法以魔息震开了姜仙凝的符篆。此时四人抬八手结了一个诡异的法结,口中一声猛喝,竟自四人体内倏的喷发出一团漆黑魔息,包裹着四人。黑雾幽幽,四人不断结着法印,渐渐融为一体,场面甚是诡谲。

    姜仙凝拉着手边的师侄连连向后退去,心道:如此强大魔息,几人若要战个平手,清静怀诚四人想必也要结阵,自己如今修为难登大雅之堂,但武器上万万不能输了众人,即便是靠着法宝,至少也不能输过若清师侄。

    想着,便收起凝仙,一按崩簧自腰间抽出了黑噬。黑噬一出,只听当啷一声金属碰击之声,随之银光一闪,一把软剑便现于姜仙凝手中,软剑微微颤抖着剑身,反射出一片精芒。姜天云被剑身白光射的微眯了双眼,再定睛看时,不禁大惊失色,心中疑问竟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你这剑……是如何得来?”言语中竟带着一丝颤抖。

    姜仙凝见姜天云突然失态,心中万分疑惑,想不出姜天云与黑噬有何牵连,莫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高阶法宝,竟气成如此模样。

    “这是师尊给凝儿炼的法宝,唤作‘黑噬’。”姜仙凝满心疑惑,却也如实答了。

    姜天云闻言连连点头,口中似是喃喃自语:“对,对,对,也只得是如此,只得如此。”

    如此紧要关头,姜天云竟忽的失神失态起来,众人相互对望疑虑重重俱是不解其意。

    姜天云自顾自嘟哝了一会,抬头见四大护法结了阵墙,化作巨人正奔几个徒弟打去,急忙收了神智一挥判辞,将四护法拉了回来。四护法又转身奔姜天云而去。

    姜天云一边挥着判辞抵挡四护法,一边吩咐弟子:“布‘真君化丹阵’困住魔息,以气化之。”

    清静怀诚闻言立即布阵。姜仙凝见姜天云撑的困难,便摆黑噬奔四护法飞刺而去。四护法并不把姜仙凝放在眼中,若是单打独斗还需得费些气力,如今四人合体便是姜问曦也要掂量掂量,其余人等便都不用太过介意。因此姜仙凝提剑刺来之时,四护法并未在意,只轻轻抬了抬手臂,准备挡开剑芒,谁知黑噬是软剑,要想刺入肉中甚是艰难。但若要如鞭子一般缠上一缠却是不难。

    四护法抬手抵挡,黑噬如蛇般在伸出的手臂上缠了几圈,才一绕上四护法便立时觉得体内魔息微微一抖,便由挨着黑噬的手臂处丝丝缕缕的流逝出去。四护法急忙抽回手臂,姜仙凝借势用力一拉,手臂上便层层拨皮一般,衣衫尽裂,皮肉绽开,条条魔息如黑丝般自破口处溢漏。

    四护法抬手看看伤口,心中满是不解,因何一只软剑便能将四人联手的手臂伤成如此模样,因何这伤口裂开之处竟会有魔息飞溢。

    一诧异间,姜天云的皮鞭又到,才挡了皮鞭,姜仙凝的黑噬又来。四护法并不敢再与黑噬硬碰硬,只躲躲闪闪避开黑噬与判辞纠缠。清静怀诚不过几个转身的功夫,便布好了阵法,将四护法困在老君阵中。姜天云和姜仙凝轮流入阵对四护法厮杀一通。判辞还由自尚可,黑噬便只能躲闪,躲得靠近阵法边缘,便不是挨了判辞抽打就是被阵法灼了皮肤。

    四护法在阵中打的憋屈,却不得脱身,左右冲突之时,一个不留神便被判辞缠住了脖子。待要挣扎,判辞却缠得更紧。四护法连忙收了合体阵法,想挣脱判辞。

    姜仙凝一见,哪能容得四人再次分开,一个翻身跳入阵中,摆黑噬便奔四护法头顶一剑刺下来。怎奈黑噬是软剑,并未一剑刺入头骨,而是才一接触头顶,便左右摇摆着滑了开去。姜仙凝心中一急,眼见四护法就要撤了阵法化作四人,一时也顾不得许多,脚尖轻一点地,翻身骑在四护法肩头,一手握着黑噬另一手扳着剑身,只当黑噬是把斩首的大刀,直直奔四护法脖颈削来。

    四护法顾不得继续撤阵,一抬大手抓住姜仙凝扔出数丈之外,但姜仙凝手中黑噬并未松手,随着身体飞出,黑噬沿着判辞飞快的一刮,便如同切西瓜一般,一颗硕大的头颅便翻滚着掉落在地,大股的魔息自四护法体内磅礴喷涌而出。

    姜仙凝双手握着黑噬,被甩出数丈,一时不省人事,手中还紧紧握着黑噬,一只手掌被黑噬深深嵌入,鲜血正沿着剑身点点滴落。

    清静怀诚收了阵法,立刻跑到姜仙凝身边,扶到一旁休息,不断掐着人中。姜天云也不似平日般严厉,站在一旁查看。

    正忙着,只见紫云一闪,魑离现于阵前。姜天云才拎起判辞,挡住几个弟子和姜仙凝,却见魑离水袖翻飞,竟然杀入骁骥和姜问曦中间。

    一时分开两人,魑离微微笑道:“姜真人,好久未见。莫不是忘了本魔了吗?”边说边抬手同姜问曦打在一处。

    身旁骁骥见魑离突然插了一脚,心中有些不满,自旁边抬了黑狱魂也要动手,魑离却微一转头,有些冷冽的道:“谁要你插手,你那四护法已死绝了,你还不去看看。”

    骁骥闻言果真转身去查看四护法,只见四护法此时依旧未能解了合体之阵,一颗庞大的身躯倒在地上,依旧丝丝冒着黑气。

    眼见得力爱将俱已身死当场,骁骥心中悲愤难当,正要爆发之际,只觉身边黑影一闪,魖魓自身旁现身。骁骥还未来得及行礼,魖魓便一抬手拎起地上已死的四护法尸体,紧走几步又拎上睡在地上的阴虎,几个飞身便隐没了身影。

    魑离转头看见魖魓身影一闪,心头略略一紧,对姜问曦虚晃几招使个眼色,姜问曦得空在魑离肩头一拍,魑离便惊呼一声退了开去。姜问曦并未迟疑,转身奔异魔洞而去,魑离抖了抖水袖,一个飞身也假意追了上去。

    姜仙凝本是摔得晕了,此时已醒了过来,见姜问曦已没了踪影,姜天云正和骁骥缠斗,但明显不是对手,不过几招,已是挨了不少下。

    姜仙凝忽的起身,想着师尊定是去寻玄阴壶了。便自怀中依旧摸出一颗丹丸,对着姜天云一声高喊:“大师兄,休要恋战。”

    同时,一颗丹丸自手中飞出奔骁骥面门而去。骁骥自是不在乎这些个雕虫小技,一把接住丹丸,扔在远处地上。

    虽是不过两个动作,姜天云便抽个空隙,一转身跟着姜仙凝几人向异魔洞跑去。

    才跑到异魔洞,正好看见魖魓往玄阴壶方向扔了四护法半个尸体,此时正在扔阴虎。只可怜阴虎一世也想不到自己所谓的人生机遇竟只是为了此时的一道魔气。

    魖魓推完阴虎,又自怀中摸出一样法器,自空中一抖,一道微黄的底结界现于眼前,再抖法器,厮杀的众人便倏的凭空出现。

    “竟是法宝。”姜问曦微一皱眉,想要上前,却被打斗的众人挡住去路。

    魖魓却并未闲着,伸手抓了身边几个魔王一样推到玄阴壶范围之内,一瞬间,各个魔王全都化作一张透明的皮,瘫软在地。忽的异魔洞口的结界似是微微颤动了一下。一声沉吟自洞内清楚的传出。

第一百九十章天地一怒(1)

    魖魓扔了四护法和阴虎入了玄阴壶,又推了几个魔王进去。此时玄阴壶发出淡淡紫光,壶盖已然全部打开,悬在壶顶之上。

    骁骥自身后追了上来,适才被姜仙凝耍弄了一下,此时帽兜下乌黑的脸更加聚拢了一片黑气,一摆黑狱魂便奔姜仙凝砸来。

    才刚迈了两步,还未闪开痴斗的人群,黑狱魂便被一物拦了下来,骁骥不甚注意,只听耳边当啷一声,手臂微微一麻,黑狱魂便在手中微微蜂鸣的颤抖起来。抬眼,竟是正英拦住了去路。

    骁骥一甩黑狱魂,一把重剑发出呼呼裂风的声响,一倾身,骁骥便摆刀杀了过来,同姜问曦依旧缠斗一处。

    姜仙凝几人,见师尊依旧拖住了骁骥,却并不敢上前去对阵魖魓。正犹豫间,只见人群中跳出三个同骁骥打扮相似的魔族。手中拿着各色武器,飞转着落在魖魓同几人中间。这三人正是魔君座下另外三大舵使,各个法力高强,虽是比不上骁骥,但也颇难对付。

    姜天云立刻招呼清静怀诚结正阳阵,自己则一抖判辞率先拖住了一个。姜仙凝也提黑噬暂时拦住一个舵使,清静怀诚则摆阵对付一个。

    一时间异魔洞前一片混乱之战,刀光剑影,血肉横飞。除魑离和魖魓是个闲人,其余全都奋力而战。

    魖魓自众人身后闪了一闪,偷偷瞧着玄阴壶,准备再推些大魔入内,速速塞满玄阴壶放出妖王,解决了姜问曦,好快些结束这三界之战,自己也享一享这三界霸主,号令天下的滋味。

    如此想着,魖魓眼中充满阴霾,偷偷打量了打量魑离,阴邪一笑,轻轻踱步向魑离身后靠拢。此时魑离正悠闲观战,毫无防备。魖魓挪到魑离身后,轻抬手,准备一掌将魑离推到玄阴壶附近,如此便是不被玄阴壶一次吸住,也是要折损大半魔息。如此一来,便无人总对自己大呼小叫,背地里偷查前魔君之死了。

    魖魓敛着气息,手掌靠近魑离后心处,猛的一运魔息,借着掌风推向魑离。怎知手掌似是已擦到魑离衣衫之时,魑离却平地而起,向后一个翻身,自魖魓头顶翻了过去。一袭紫衣翻飞着自盖在魖魓头顶,刷的一下擦了过去。魑离自魖魓身后站定,一转身,一掌推在魖魓后背。

    魖魓一个趔趄,向前扑去,还好前面内舵使刚好同姜天云杀到眼前,魖魓借着扑倒之势,一把便将内舵使入了玄阴壶领地。只听一声惨叫,紫黑色魔息忽的自口鼻中涌出,转瞬内舵使便化作一张薄皮。

    魖魓转身对魑离尴尬的笑笑,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险些被魑离将自己推了过去:“清月君因何推本君?”

    怕魑离翻脸,魖魓便恶人先开口。

    魑离闻言满面惊讶,有些夸张的道:“哎呀!我适才推得是魔君呀?这地上石子多,路不好走,适才我一不小心险些歪在地上,顺手扶了谁一把。竟是魔君,倒是要多谢魔君了。”魑离弯着一双凤眼,眉目含笑,语气轻佻。

    魖魓也不敢说破,只得敷衍几句,让魑离小心走路,便赶紧换了位置,去偷袭人群中打斗的魔王了。

    魖魓悄悄兜了一圈,借着人多,躲在暗处,又推了两个魔王入玄阴壶。才吸完两个魔王。只见玄阴壶紫光清晰可见,比先前浓郁了不少,壶盖悬在空中微微抖了一抖,几丝魔息飘入异魔洞。只见洞口似是有结界微微一闪,洞内便传来一声清晰,低沉的叹息之声。

    众人闻声,俱是微微一惊。玄阴壶越发抖动起来,更多的紫气自壶中飞出,冲破结界闯入异魔洞。

    魑离见状,顾不得假装旁观,对着姜问曦高声喊道:“姜真人速速关闭玄阴壶,鬼王怕是要醒了”

    姜问曦虚晃几招,甩开骁骥,转身疾步奔玄阴壶而去。

    怎知魑离话音未落,身边魖魓便迈动了脚步,魑离抬手阻拦,魖魓却虚推一掌,一个飞身闪到姜仙凝背后,一把拎起姜仙凝后领,运足魔息奔玄阴壶扔了过去。

    姜问曦才赶到玄阴壶旁边,便见一条白影飞了过来,微侧目竟是姜仙凝。姜问曦容不得细想,抬起一掌打飞了姜仙凝,转身提十成十的真气,打出一记烈阳掌于玄阴壶的晶盖之上,玄阴壶瞬间敛了黑雾,沉了下去。

    姜问曦抬头,只见面前抖动不已的结界里,鬼王正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自己,随着玄阴壶的关闭,鬼王双眼也缓缓失了光芒,依旧闭了下去。

    姜问曦两指一掐拎起玄阴壶抖入乾坤袖中,便转身寻找被自己打飞的徒儿。

    魖魓站在近旁目睹了一切却不敢靠近,只得眼睁睁看着姜问曦锁了妖王,收了玄阴壶。魖魓瞪着眼,牙根咬的咯吱作响。听闻姜问曦功力大减,本想借玄阴壶除了姜衍,怎知竟是谣传,不但没除掉姜衍,竟然还丢了玄阴壶。

    魖魓恨得牙根直痒,愤恨的左右翻转着身体找寻骁骥:“大巫师何在?大巫师……”

    骁骥应声上前,魖魓一把拉住骁骥,满面狠戾:“大巫师,速速使了暗法。不然岂止是玄阴壶,怕是这十几年的筹谋也全都荒废了。”

    骁骥闻言,面露难色有些牵强的道:“骁骥虽知晓魔君心中着急,但时机并未成熟,只怕难以催动暗法。魅仙,鬼王如今不知是死是活,只我一人便是成功催动暗法也只得三分之一的力量。”

    魖魓大怒,高声喝道:“成败在此一举,若不成功,便都自废了魔息往生去吧。”

    骁骥无奈,只得收了黑狱魂,将斗篷解下自空中一扬,瞬间,一张斗篷便如同一座帐篷般将骁骥盖了个严严实实。只听骁骥自斗篷下口诵法文,念念有词。

    随着骁骥低沉的咒声回荡山谷,交战中包裹着妖丹的布兜,悉数都停止了攻击,飘飘忽忽全都缓缓飞向骁骥。

    魑离站在魖魓身旁,见魖魓二人要使阴招,便提步上前,想要阻止骁骥。谁知魖魓眼疾手快,一掌自侧面拍向魑离。魑离虽是及时闪避,未伤到要害,但也被魖魓一掌弹到了身后树干之上。顿时后背便似折断般,生硬的疼痛起来。

    魑离吃痛,皱了皱眉头,才要抬手,魖魓一道魔息飞来,刚好打中魑离手腕,铭思竟未能拿出来。

    “魑离,”魖魓眼中杀气毕露,“适才怕你发现,不敢大动才被你闪开,如今你倒是当真投了仙门,要与本君作对了吗?”

    “投不投仙门我还有待考虑,同你作对也是未必。我要的,不过就是你死而已。”魑离依旧一副不羁模样,说的毫不在意。

    “要我死?”魖魓冷笑一声,“也要你有这本事!”语毕,微一抬手,手心中黑气凝聚。

    “魖魓,我虽是打不过你,但你若要杀我,也没那么容易。若不是你几次三番偷袭,又怎会伤到我?你虽只是魔君,并非正派之人,但一届魔君却使暗招害人,也是着实令人不齿。”魑离慢悠悠的辩着道理,凤眼微微斜睨,脸上慢慢挂了一丝笑意。

    魖魓举着手中黑气,听魑离唠叨了一时,阴恻恻笑了几声,道:“如今在这战场上,无论用何种招式,赢了便好,成王败寇,你若死了还讲什么君子。休要废话,接招!”

    言罢一抬手,黑气便自掌中凝结而出。说时迟那时快,魖魓一抬手的瞬间,只见一条绿影倏的飞了过来,摆剑自魔息中呼啦一搅,凝结一团的魔息便四散飘飞,摇摇晃晃的散去了。

    魖魓一转身,接住来人一剑,徒手一扭,那人便随着剑几个翻身,落在魖魓和魑离中间。

    “刑风,竟真是你!”魖魓微微一愣。

    “少废话!”刑岳并不多话,摆剑便战,身后魑离也忍着疼痛,摆袖而来。两人忽的前后联手,不知使了什么奇异的功法,竟忽的功力大增,双人合璧起来。

    魖魓心中暗暗惊叹,再不敢怠慢,认认真真与二人战在一处。

    另一边,姜问曦收了玄阴壶,正到处找寻被自己打飞的徒儿。

    此时姜仙凝正忍着伤痛同两个扑过来的魔王缠斗,这两个魔王虽是功力只在中上,但姜仙凝却渐渐落了下风。适才姜问曦一掌打的不轻,似是用了八分真气,如今胸骨疼痛,越打越是难以呼吸,渐渐面对两个魔王的攻势,也只剩了招架之力。姜仙凝眼前有些模糊,一个不留神便被一个魔王一剑刺中发髻。瞬间一头如瀑般秀发自身后飞散而下。

    眼前两个魔王均是一愣,其中一个魔王竟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竟真是个女的,还如此美貌。”

    此言才一出口,只见魔王头上便多了一蓬白色尾毛,自上而下倏的滑落下来。尾毛扫过,那魔王立时倒在地上双手捂脸,嗷嗷大叫,汩汩鲜血不住自指缝间流出。

    另一个魔王,甚觉诧异,一时顾不上打斗,一把扶起倒地的魔王,急匆匆查看伤势。擦一把鲜血,用力拉开那魔王双手,只见那魔王满脸鲜血,一双眼眶空空如也,鲜红的两个血色窟窿,正汩汩的淌着鲜血。

    这盖在头上的剜眼之物正是正英。

    姜仙凝瞥了一眼满面鲜红的魔王,胃中有些翻滚。觉得这剜眼之事并不是师尊做的出的。

    姜仙凝微微侧头,轻声叫道:“师尊!”

    “要眼无用,便不用再要。”听这清冷淡然的声音,却是师尊本尊无疑。

    姜仙凝心中甚是疑惑,何时师尊也如此杀伐果决了?

    姜问曦依旧并不犹豫,正英一甩,另一个魔王也被尘尾缠住脖子,姜问曦稍一用力,正英一拉,只听咔嚓一声,那魔王颈项扭断,一颗头颅软绵绵搭在肩膀,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姜问曦接连杀了两个魔王,轻轻扶住姜仙凝,冷声问道:“凝儿如何?”

    姜仙凝心中满是诧异,自己从未见师尊用过如此狠戾手段,此时师尊对自己虽也是一副冷漠脸孔,眼中却是好似满是柔软。姜仙凝轻勾唇角,应声道:“凝儿无碍,只是胸口有些疼。师尊不用管凝儿,还是去看看大师兄吧。”

    姜问曦将姜仙凝拉在一棵树下,指一指不远处一块巨石:“洪息大师在那里,凝儿且去休息,不要到处乱跑,还要为师相救。”

    姜仙凝还想再说些什么,姜问曦一把将姜仙凝推到树后,一转身便奔姜天云之处去了。

    此时,姜天云五人对着两个舵使,虽是双方都已遍体鳞伤,但姜天云五人却早已透支心力,只在死撑。姜问曦一时感到,依旧下手狠戾,几个回合一个舵使便不小心被姜问曦缠住脖子,瞬间身首异处。另一个舵使见情形不妙正待要跑,被姜天云以判辞倏的缠住腰身,清静怀诚见状,摆剑阵上前,一时便把这个舵使刺成了筛子。

    解决了几个关键的大魔,姜问曦环顾四周,此时众人战场依旧厮杀不断,血雨腥风,地上一片狼藉,尸横遍野。妖鬼二族虽已群龙无首,但小妖小鬼数量众多,仿佛斩不尽杀不绝,永无止境。而仙门弟子也不过就是比普通人强健些的肉身而已,此时已战了不知多久,渐渐都已疲累不堪,一个不留神便被身边宵小砍上一刀,刺上一剑。如今也是死伤严重。

    再看眼前,魑离,刑风二人,虽是双人合璧使了异招,但与魖魓还是相去甚远,且这异招恐是也难撑多时,如今屡屡挨打,两人不断变换位置虚招实招难以琢磨,但此时魖魓似是已看清了二人身形移动方位,无论是谁出手,魖魓必然能够接住,若是闪的慢了还要被魖魓来上一下。此时二人均没了往日潇洒风度,只剩得本能收放,与魖魓纠缠,只怕是再撑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要有人血溅当场。

    不远处,骁骥依旧以斗篷遮住全身,低沉的咒文依旧在谷中徘徊。如今所有妖丹布兜散发着团团黑气全都围绕在骁骥四周,如同一个巨型的黑色蚕茧,将骁骥层层包裹。

    姜问曦心知骁骥必定是在用什么阴功秘法,定不能令其得逞。便转头令姜天云五人去帮魑离,自己则一抖拂尘,奔一团漆黑的骁骥打去。

第一百九十一章天地一怒(2)

    姜天云带着四个弟子,奔魖魓而去,正走到骁骥与魖魓二人中间,魖魓便一转头,好似察觉了什么,忽的手中提气,一掌一个竟接连打飞了魑离,刑风二人。斗篷一甩,一个飞身,自姜天云几人头上倏的飘飞而过,提起一掌直奔了姜问曦面门。姜问曦向后急退几步,避开了魖魓一掌。魖魓便一个翻身,落在姜问曦面前,挡住了正在念咒的骁骥。

    “姜真人,”魖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并不着急动手,“你可知晓这漫山的傀儡因何如此骁勇?便是你们杀了魅仙和妖王,他们依旧也能奋勇相斗?”

    姜问曦并未接话,而是姜天云赶了过来,厉声道:“魖魓,你们害了多少人才收集了这些阴邪之气?如今又用阴功驱使着阴气害人,简直是罪大恶极,你这魔君——真真是不除之而不快!”

    魖魓斜睨一眼姜天云,轻蔑道:“在我魔族,一向尊卑分明,等级森严,我魔君说话之时,座下众魔众王皆是洗耳恭听,不敢插言。久闻仙山上规矩众多,人人颇识礼仪,难道就是如此礼仪?”

    “魖魓,你休要张狂,我缥缈自是礼仪周全,只是以你身份,配不上我师叔发声而已。却怪不得我缥缈礼数不周。”语毕,姜天云对姜问曦行过一礼,便站于姜问曦身后。

    魖魓闻言并不愤怒,而是依旧缓缓道来:“无碍,本君不与你斗嘴,我便亲自来解释一番也无妨。如今这天下,若是没了姜衍,别说你们几个联手,便是把你们战场里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要想碰上我一根汗毛也是休想。便是这些个魔息,妖丹和鬼气你们要尽数杀完也是难上加难。

    此一事,我筹谋了十几年,自我登基之日起,我想的便是如何一统三界,一呼万应。如今,已经十九年,为了今日我整整隐忍了十九年,为了此一战,我整整布置了十年。”

    魖魓说着,似是无限感慨,眼中竟似满是委屈与不甘,又似万分欣慰。

    “十年啊,终于我看着你们一步步走入我的战场,进入我的手心。虽是今日没能另鬼王复生,也没能把姜衍推入玄阴壶。但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我一步步走来,便要让你们一步步看着我的成绩,我的荣耀。哈哈哈……”

    魖魓发自胸腔的吼音震撼着耳膜。笑了一时,魖魓收住笑声,眼中闪着莫名的兴奋。

    “若是今日之后仙门一蹶不振,也只能怪你们自己。当初,我们三族在黑雾中御炼傀儡伊始之时,你们若是赶尽杀绝,便不会有今日一战。只可惜啊,你们仙门,各扫门前雪,皆不愿招惹是非。只要我们懂得隐忍,不在各地搞得怨声载道,当地仙门便绝不会出手,任由我们在黑雾中折腾。

    你们缥缈便是仙门第一大派,又如何管得了整个人间。何况还有个甚是不济的宣武楼。

    若是没有那个异类姜仙凝,恐怕阴脉你们也是毫无办法。也许……你们那些个仙门道友倒是还能帮上我一帮,逼得姜真人你剖了丹。那我便是更加得了实惠。”

    几人皆沉默不语,任凭魖魓絮叨着陈年内幕。姜问曦此时面色愈加冷厉,却也迟迟疑疑并不出手。

    此时姜问曦功法必定敌不过魖魓,不知骁骥在背后搞得又是些什么名堂。姜问曦任凭魖魓唠叨前尘往事。心中却在琢磨此时是否需得吃了姜仙凝给的丹药。

    魖魓见众人皆不言语,说的便更加起劲:“不过,便是姜仙凝吸了阴脉也无甚妨碍,不过是多拖了几年而已。虽是拖了几年,倒也值得,我依旧是得了实惠。如今我妖鬼魔三族操练了十年,这些傀儡皆可自行战斗,便是你们杀了魅仙和妖王,于我也是无碍。

    你可知晓是因何?或许,你们在魅仙的大梵音阵中还暗自得意吧。竟如此轻易的便解决了魅仙和妖王。呵,其实,他们的妖气,鬼气,皆有一半注入了傀儡之中,如今这些傀儡已是活的一般。

    只是那两个无用的东西,本是想用大梵音阵吸了他二人和血鬼的气息,困住你们,谁知他们太过无用,便是吸干了也几分颜色。”

    “魖魓,你可真是狠毒,竟连你同谋之人也要暗算。”不知何时姜仙凝忽然出现在众人身后,如今姜仙凝散乱的将头发绾了一个发髻,女儿之态尽显。

    魖魓目光在姜仙凝脸上逡巡一番,冷笑一声:“本君也只是狠毒一些,倒是不如姜真人,金屋藏娇,养个如此美貌的徒儿供自己享用。”

    “魖魓,你……”姜仙凝提黑噬便要上前,被姜天云一把拉住,恶狠狠瞪了一眼。姜仙凝心知自己敌不过魖魓,又碍于不敢当面忤逆大师兄,便狠狠一跺脚,又退了回来。

    “你莫要动怒,你看看,姜真人都不曾说些什么。此战之后我还要好好谢一谢你,此时却是气不得,气不得。不如,为了答谢你们,我便来说一说,这些妖鬼魔族的小怪因何如此骁勇,奋不顾身。只因你们毁了佚城,这些妖魔鬼怪无处栖身,便都投了我们族类,如今全都愿与你仙门决一死战。只是可惜,佚城一战,你们也并未寻得什么,虽是诛了君夜殇,但对影大人又有何碍?”

    魖魓自言自语只是,似是忽的想到什么:“不若这样,若是此次姜真人你能全身而退,本君便告知你佚城的秘密,如何?”

    “魖魓,你要说边说,只怕你死在此地,到时我师尊即便全身而退也无人来道此密辛。你以为只有你有筹谋,我们却是没有吗?今次那玄阴壶被你推了若干魔王进去,却没把你吸了,是我们失误而已。到底谁能全身而退,也未可知。”姜仙凝实是见不得如此挑衅之人,忍不住开了口。

    魖魓闻言哈哈大笑,笑声震彻山谷。

    此时魑离挽着刑风慢慢行来,适才魑离和刑风被魖魓一人一掌打出数丈之外,刑风摔在大石之上,当场闭了气,魑离上前又是扇风,又是渡气,折腾了半天方才醒来。才到此地,便见魖魓自顾自爆着密辛,骁骥此时却已是仿若破茧而出的阴蝶,外面飘飞的布兜全都舍了外皮,一团团黑气凝结成一个结结实实的魔壳,正缓缓开裂。

    魑离惊觉不好,大叫一声:“休要听魖魓耽搁时辰,骁骥正用阴招,莫要使他得逞。”

    众人大惊,均提兵器准备上前一齐对战魖魓。

    魖魓依旧哈哈大笑:“莫要得逞?恐怕已经晚了,若要阻着他,便先要过了我这关,你们不是想要听佚城密辛,想要除我?那便先来看看有没有命来行得。”

    言罢,只见魖魓一仰头,双手诡异画符,口中低沉晦涩的喉音传来。顿时林中一片呜咽之声,阴风忽猎猎推搡着柏树,穿过树干卷挟着层层尘土自四面八方翻滚而来。众人才要上前,只听魖魓‘喝’的一声,铺天盖地的魔息便自面前横推而来。众人纷纷被这狂暴的魔息吹得脱离地面飞到数米之外,姜问曦虽是勉强定了身形,但也是只得以手掩头被吹得连退几步,不得动弹。

    魖魓一阵魔息扫过,一个飞身,便裹挟着黑气拍向姜问曦。姜问曦提了十成真气,抬手结结实实接了魖魓一掌,瞬间魖魓向后退了数步,姜问曦却飞身而出,再使真气才忽的坠在地上,并未摔倒。一时高下已分,魖魓又再大笑。

    “我竟忌惮姜真人,不敢上前,原来传言姜真人功力大跌,并非传闻,哈哈哈……”

    魖魓笑声未毕,只见姜问曦自腰中摸出一颗丹丸,毫不犹豫塞入口中。与此同时,一声尖锐的叫喊划破阴暗魔息。

    “师尊,慎行!”

    不待姜仙凝呼声传至,姜问曦丹药已然塞入口中,此时身体周身散发着微微白光,仿若日光自头顶撒下,将整个人拢在一片灼目的光芒之中。

    姜问曦柳目微睁,眼中一片精光灼灼。魖魓带着魔息的一掌已推至姜问曦胸前,见此情形略有一丝犹豫。只千钧一瞬,姜问曦微微侧身以肩头正面接了魖魓一掌。两人甫一接触,魖魓便顿感一股气息自手掌传上肩头,一个推搡,身体一歪便向后飞了出去。身不由己落在两米之外,脚下运了魔息连连稳了六七步,才定住将要歪倒的身形。

    魖魓站定,心中甚是诧异,高声叫道:“姜衍,你枉为一代仙师,竟也用阴功。”

    姜问曦并不搭茬,疾步上前,抬手又是一掌。魖魓不敢硬接,闪身躲开。姜问曦一掌又再前方打来,魖魓依旧转身闪开,才退了半步,正英又自身侧裹着一缕白光扫了过来。魖魓连连闪躲,姜问曦步步紧逼,不过三五个回合,魖魓便一个躲闪不及,被姜问曦一掌打中肩头,身子一扭,歪在地上。

    姜问曦提正英才要上前,只见前方一团黑云兜头盖了过来,正是骁骥的披风。姜问曦正英一甩,披风跌落在身畔。

    只见骁骥此时一袭紧身黑衣,没了斗篷的遮掩,略显一些单薄。周身被魔息层层包裹乌黑一片,原本飘飞的妖丹布兜早已不见了踪影,只见浓重的妖气混在一片魔息之中,围绕着骁骥不断翻涌。

    姜天云,刑风众人早已回转至姜问曦身后,见骁骥如此这般,俱不敢轻举妄动,只站在原地驻足观看。

    骁骥并不出声,一双眼睛似是已失了神智,一步步缓缓行至姜问曦面前。忽的掐个法诀,站在了原地。

    众人正不解其意,只见骁骥周身的黑气忽的歪了一歪,瞬间便如同洪水一般,冲进姜问曦体内。

    姜问曦闪身想躲,但这黑气无质无形,竟好似长了眼一般,一个转弯依旧扑了上来。避无可避,一团漆黑的魔息,只一个瞬间便倏的全部入了姜问曦体内。

    姜问曦才吃了丹药,此时体内真气大盛,运体内之气裹挟住闯入的一团黑气,手中掐诀,向外一推,一团魔气便又自姜问曦身体四面八方喷散了出去。附近一众小妖,蓦的应声倒地。

    骁骥见一招未中,便退回身体,复又掐诀,四周黑气竟又迅速凝结在骁骥身畔。

    此次骁骥却并未急着上前,而是魖魓忽的跳上前来与姜问曦战在一处。其余几人也想上前帮忙,却都被魖魓抽空一脚,一一踢出了阵外,靠近不得。

    魖魓此时虽是用了绝招,魔气一时大盛,却无论如何也敌不过此时真气勃发的姜问曦。撑了一时渐渐难以招架。就在此时,骁骥一个飞身又跳上前来,自空中掐个诀,抖一身魔息又奔姜问曦打来。

    姜仙凝见他二人一同暗算师尊,其他人又靠近不得。一时不得多想,见骁骥又裹着魔息要打入姜问曦体内,逼姜问曦堕魔。便一个飞身,横在姜问曦身前。此时骁骥掌风已到,一掌拍在姜仙凝胸口,周身包裹的魔气一丝不剩,悉数打入了姜仙凝体内。

    姜问曦一把抱住跌落的姜仙凝。心中顿时大怒。真气瞬间自掌中喷发,一掌打在魖魓腹部,魖魓哎呦一声,顺势飞了出去,直飞了四五米远,才跌在地上,又滚了一串滚。

    骁骥见状急忙躲闪,却也被姜问曦掌风打中,撕了一片袖子,如今露着半条手臂。

    魖魓滚了几圈,一骨碌自地上爬起,怒声高喊:“骁骥,快用咒,快用咒。”

    骁骥瞟一眼自己**的手臂,有些无奈:“本就只有三分之一,如今一丝也没了,若此时用咒,便只能赌一赌当年的暗伤,没有几分胜算。”

    魖魓依旧高声吼道:“几分也好过没有,快用咒,再若耽搁,命不保矣!”

    骁骥闻言,果真连跳几步,闪开众人,手中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魑离在旁大喊:“快拦住他。”

    但魖魓忽的又拦在中间,众人皆是难以逾越,眼见着骁骥嘟嘟囔囔念完一段口诀。

    此时姜问曦抱着姜仙凝,才要放在旁边树下,随着骁骥口诀声戛然而止,姜问曦竟一口鲜血自齿缝喷出,溅在姜仙凝衣襟之上。

第一百九十二章无悔前尘(1)

    姜仙凝虽被注了一身魔息不得动弹,但头脑分外清明。见师尊忽然吐了血,心中甚是恼怒。当真是如了魑离所言,骁骥在使暗咒。但此咒因何而起,如何得破俱是无从知晓。

    “师尊!”姜仙凝才一动怒,心中便如同有张大网,拉扯了一下,只好收收心性,放柔了声音。

    “无碍,”姜问曦把姜仙凝放在树下,才要起身,忽的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落在姜仙凝身旁。

    “师尊,这可如何是好?骁骥到底下了什么暗咒?”

    姜问曦擦一擦嘴角,微微抬头。姜仙凝抬眼看着师尊,心中却暗暗一惊,姜问曦此时嘴唇发紫,面色发黑,印堂一片乌青,眼神微微有些涣散的盯着姜仙凝。

    姜仙凝心中一阵阵抽痛,勉力提气,想抬起一只手抓住师尊。但稍一用力,胸中的大网便根根勒紧,如今更是好似崩裂的几根琴弦,瞬间割入了心脏。姜仙凝心中暗暗抽搐,狠狠压下愤怒之情。断不能中了骁骥的阴谋,大动怒气毁了师尊给吃的丹药。若是露出阴气,被送入异魔洞,师尊的一番苦心便全都白费。

    想到此,姜仙凝深吸口气缓缓道:“师尊,此一战非你一人之战,既是全都打不过骁骥和魖魓二人,便是技不如人,认输便是。反正,输得是整个仙门。用不着师尊用你一人性命担着。”

    姜问曦微弯着身,一手撑在树干,此时姜问曦眼中一片朦胧的柔情,嘴角挂着似是而非的微笑,缓缓抬起一只手,覆在姜仙凝左脸之上,大拇指轻轻在姜仙凝嘴唇摩挲而过。

    姜仙凝注视着师尊,师尊从未如此深情的注视过自己,一时竟失了言语。

    又一片鲜血沿着姜问曦嘴角滚滚滑落,姜问曦覆在姜仙凝脸上的手,忽的一松,转身奔骁骥飞身而去。

    姜问曦此时体内大股阴气横冲直撞,虽有丹药加持,不至于一朝堕魔,但要再同魖魓,骁骥二人纠缠,却是万分艰难了。

    骁骥手中迅速变换的法印此时如同握在手中的一条毒蛇。盘桓,虬结着随时准备探头释放剧毒。

    姜问曦一行六人加上魑离和刑风,都敌不过此时暴走的魖魓。再加上时不时在旁暗算的骁骥,不过多时,几人便俱已遍体鳞伤渐渐败下阵来。清静怀诚更是被骁骥阴招击中,一时乱了阵法坏了法门,被自身阵气所反噬,只得就地盘膝而坐,收心纳气,稳住心神,才不至于被心魔所困。

    魖魓提胸中魔息忽的猛力释放,弹开姜天云几人,又抬起一掌与姜问曦正面一击,姜问曦虽只是倒退两步便稳了身形,但体内阴魔之气动荡不安,趁机推挤开姜问曦体内集结的真气在四肢百骸不断冲击,扑咬。血腥之气不断冲上喉咙。姜问曦急忙凝结真气,稳固心性,一时却再难上前应战魖魓。

    魖魓击退众人,退至骁骥身前。低声沉笑起来:“本君已经说过,仙门之中若是没了姜真人,尔等便皆如黄口小儿一般。如今虽是并未如本君所愿唤醒鬼王,也并未一举令姜真人五魔攻心。也不过就是费些周折而已,最终也是本君赢了你们仙门众人。

    如今,你们大势已去,尔等性命,本君也不急在一时。既是早晚要死,本君便让你们死个清楚明了,心中有何疑问尽管出言相问,本君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稍稍一顿,魖魓收起浑身暴走的魔息,瞥了瞥东倒西歪的几人,冷笑一声,继续道:“不若,本君先来给姜真人答疑解惑。说说姜真人中的何种暗咒,可好?

    姜真人体内这是‘五毒攻心咒’,这可是本君用了十年时间植入姜真人体内的。尔等来评判评判,本君可是做大事之人?此一事,还需得本君亲自去谢一谢姜真人这亲传的徒儿。若不是她私自闯入无极洞,吸了尸拔阴气,这咒的源头恐怕一时倒还无从下手。”

    “魖魓,你休要信口雌黄,要打便来打,总是扯我小师叔做甚?”姜若清闻听魖魓句句针对姜仙凝,虽是有气无力但却不愿落了下风,任人污蔑。

    “信口雌黄?那本君便来说说,你自己来断一断,可是错怪了她?这位小仙吸了阴气,姜真人为了给他除却阴气,把大半的阴气吸入自己体内,这可是帮了我?本是想着若姜真人亲自除尸拔,这尸拔许是会抓挠了姜真人,没想到得来全不费功夫,真人竟自己吸了这阴气,你说,本君是不是该感谢这位小仙?”

    “魖魓,你竟如此阴险,我师祖不过是爱徒心切,你却加以利用,以阴气所害,你魔族确是该诛,为天道所不容。”姜若清勉强起身,运气,却是真气混乱一口气息顶住胸口,便又坐了下去。

    “小子,你还是好好坐着听我讲故事。这一次也只算个开头,随后那位小仙又吸了我养的半条阴脉,这才是真真切切帮了本君。虽然姜真人没有被众仙门逼的剖了金丹,但却以自身真气去度化这宝贝徒儿,结果惹了一身魔气攻心,若不是这地仙的修为,恐怕当时便堕了魔道,成我族类了。哈哈哈……”魖魓一串笑声回荡在山谷之中,姜仙凝虽是不能动弹,但魖魓所言,句句听得清楚明了,心中一阵阵绞痛压制不住,略略稳住心神,便被胸腔翻涌的悲切顶住喉头,耳中阵阵轰鸣,手指不由自主的掐入树根的土壤之中。

    魖魓笑得够了,依旧缓缓而低沉的述说起来:“此后恐怕姜真人也晓得这阴气不得了,多次尝试逼出阴气,但我这阴气是下了蛊的,怎能如此轻易便摆脱了,之后每次入黑雾,便都会中我阴蛊,渐渐地便是想除也除不得了。我这咒法因何叫作五毒攻心咒?便是混了我妖鬼魔三族气息,再加上自身心魔,妄念,这便是五毒,凡人这五毒是除不尽的。前些年,听说姜真人闭关三年,本君还担心是否姜真人得了何种秘法,能除了这些个阴气,若是一时悟了大道得了仙惠,这些年便白筹谋了。没想到三年一见,这修为却是跌了。这倒真是本君收到的一份大礼。”

    “魖魓,你害了魔君,又害姜真人,却是为何?只为一个名声而已?”魑离突然自旁边开口。

    “为何?我魔族本就是强者为王,前魔君定要休什么正魔息,可笑,一个魔族,修了正魔息难道便能成仙?你便是修了正魔息,又有哪个所谓正道人士能多看你一眼,真是可笑,可悲。如今,我要称霸了整个人间,又能如何?难道还坏了前魔君的名声不成?魑离,你不要以为本君不知晓,影大人早就知晓你私通仙门,你的一举一动都在影大人眼中,影大人只要动动手指,你还不是乖乖上钩,亲自放了引魔裂,连你相好都给炸伤了,你道你如今因何如此不济?你那些个魔息,有多半已留在你那清月宫中了。你当本君不知那结界阵法困不住你?那阵法并不在于困住你,而是旨在留下你的魔息。你且想想,因何你只挨了几掌,便连铭思都拿不出了。哈哈哈……”

    “影大人到底是谁?佚城到底有何秘密?”刑风忍不住,已顾不得许多,急急问出了口。

    魖魓环视一下众人,微微思忖了片刻,抬头,眼中满是狠戾奸猾:“若想知晓佚城密辛,便去阴间问问那些风化的小妖吧……”

    语毕,魖魓伸展双臂,划出无数诡异法诀,瞬间魔息大作,眼中黑雾一片迷蒙,集身边魔息于一身聚在掌心,呼的一抬手,一股强大的魔息便自身前喷发了出来,所到之处一片零落萧瑟,地上嫩草全都垂了梢头。

    说时迟那时快,姜问曦见魖魓用了大招要一举害了众人,顾不得体内阴魔之气已入了心脏,集一身暴涨的真气护住心口,强行御着躯体迎了上去,挡在魖魓面前。

    魖魓掌风已出,再难调转方向,双掌正推在姜问曦胸口,周身黑气顿时自姜问曦身体穿过,淡薄的自姜问曦身后飘散了开去。

    姜问曦受了如此强劲的一掌,只是向后退了几步,似是并未有何妨害。魖魓心中也犹豫不决,一时竟不敢上前,滚着双眼细细打量姜问曦,脚步却微微向后退了几步。

    姜问曦此时受了如此沉重的一掌,体内以丹药凝结的磅礴真气业已溃散,虽是保得金丹无损,躯体无碍,但若要再对抗体内肆意游走的魔息便是再无一分力气。姜问曦吊住体内仅剩的真气护住真元,自乾坤袖中摸了一摸,拿出一物,手中忽掐一诀,点在这物件之上。这物件忽的长大,盘着一团蒸腾的火焰便飞了出去。

    姜天云在旁看的真切,连连惊呼出声:“师叔不可呀!”虽是心中着急,但丹田锥痛,才撑着起身,便又歪了下去,只得靠在道边叫喊。

    魖魓见头顶忽的飘来一物,绕着腾腾火焰,似是一只铃铛形状,铃铛飞的并不算快,渐渐增着身形,靠近过来。

    “这可是九龙神火罩?”魖魓心中一惊,但随即放下心来,“姜衍,以你此时真气怕是御不动这法宝了吧?何况这法宝燃的是魂魄,本君倒要看看你这魂魄能燃到几时。如今你只能放出一条火龙,怕是御不到我头顶,便将自己燃个油尽灯枯吧!哈哈哈……”

    魖魓一番言语,众人听的清清楚楚,这九龙神火罩的大名也都有些知晓。难怪平日里降妖除魔,便是万分凶险之时也不见姜真人祭出法宝,原是这法宝需用魂魄来御。

    姜仙凝在旁早就心如刀绞一般,再难控住心中情感,此时硬拖着稍稍能动的躯体,攀着地面一步步爬至姜问曦脚边,失声叫喊着:“师尊,师尊,收了法宝吧,师尊……”姜仙凝抱着师尊的脚腕,死命扯着师尊靴筒,想分开师尊与法宝的联系,但师尊身躯岿然不动,依旧御着九龙罩缓缓升至半空。虽只招得一条火龙,神火罩依旧喷着浓烈的真火一个飞旋自头顶将魖魓,骁骥二人扣在了罩里。

    姜问曦只御着火龙在罩外转了一圈便一口鲜血喷出,再难控制体内肆意而为的阴气,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姜仙凝本是扯着师尊靴筒,想把师尊拉扯过来,怎知师尊却忽的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不省人事,姜仙凝涕泪横流,扑在姜问曦身上,伸手去探鼻息。姜仙凝手才碰到师尊鼻翼,便倏的抽回了手,师尊竟好似气息全无。

    姜仙凝全身战栗不止,一颗心仿佛被剜出揉碎,脑中嗡嗡之声扰的人意乱心烦。一股无名怒火蹭的冲上心头,与心头紧锁的网不断冲突。姜仙凝放任着各种气息在体内任意而为,一心只念着师尊没了气息,今日便要永远的失了师尊。

    姜仙凝把师尊紧紧抱在怀中,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扑朔而下。此时的自己,不知该做些什么才能挽回一切,几个时辰之前还因着自大梵音阵中救了师尊而沾沾自喜,如今想来却真真的可笑。自己竟没有一次能在师尊危难之时救了师尊,只有无尽拖累。

    姜仙凝正哭的涕泪横流,暗自神伤之时,只见九龙神火罩上的盘龙渐渐失了颜色,慢慢暗淡了身影。姜仙凝心中更多了一份哀伤,如此便是师尊的魂魄也燃尽了吗?正痛心之时,只见神火罩微微摇了一摇,轰的一声竟歪在一旁,迅速失了色彩变为一只普通的摇铃。魖魓正拎着耀金,满身戾气的胡乱挥舞。此时神火罩一除,魖魓立刻回了神智,举耀金飞身奔姜问曦砍来,骁骥也紧跟着抽出黑狱魂挥舞着冲了过来。

    众人皆是大惊,稍能动弹便歪歪扭扭的赶上前来。姜仙凝也瞥见飞身而至的二人,心中悲忿一时上涌,便是师尊此时已经死了也轮不得他人再来折辱。

    姜仙凝伸手在乾坤袖中胡乱抓挠,想摸个爆裂丹,碎魂丹之类,便是同归于尽也未尝不可。谁知才一探手进去,一个清凉圆润之物便滚入手中,竟是金玉龙丹。此丹是寒潭秘境中神蛇所蕴,乃保命神器。姜仙凝顾不得多想,既是保命神器,便一把抓住扔在了地上。

第一百九十三章无悔前尘(2)

    金玉龙丹甫一触地,便忽的生出一个金黄的结界罩拢了姜仙凝二人。魖魓刚好飞扑上来,一时收不住身形撞在龙丹罩上,瞬间皮肉一片焦黑,飞弹了出去。其余正在靠近的众人也受了波及,一股异风自龙丹罩内吹出,吹的众人东倒西歪。

    魖魓自地上爬起身,耀金再握入手中,口中狠狠道:“休得装死,便是死了也需得我再刺上几剑补贴补贴。别以为你这罩子能挨得了几时,有本事你永远别出来,看到底谁能耗死谁?”

    一边喊着,魖魓果真举着耀金奔龙丹罩砍了过来。姜天云就歪在近旁,见魖魓似是疯了,怕他真劈开结界伤了师尊躯体,便使了全身气力甩出判辞缠了过去。怎奈真气不稳,判辞速度太慢,只在魖魓身后晃了一晃便落在地上。

    魖魓一剑砍在龙丹罩上,耀金不愧为魔神之剑,龙丹罩被魖魓竭尽全力一砍,竟真的裂出无数细纹,又缓慢恢复了原状。魖魓一剑用尽全力,此时以剑拄地稍事休息。骁骥却又自地上爬起,提黑狱魂砍了过来。

    姜仙凝见二人不依不饶,旁边几人才一上前便被魖魓一脚踢开,姜若诚一个躲闪不及竟被魖魓砍伤了一条手臂,半条手臂在身前摇摇晃晃,想必再难接合。姜若静也被黑狱魂擦伤了脸颊,自眉头至下巴一条皮肉翻开的长沟。

    姜仙凝不忍再看,心中愤怒到了极限,全身一股力道仿若沸腾了一般灼烧着每一个穴位每一条经脉。正苦苦支撑之时,姜仙凝袖口忽然掉落一物,侧首望去,正是当年梦中魑离所赠的阴功卷轴。

    姜仙凝看着卷轴,心念才有所动,便觉一股力道冲入心脏,胸中禁制之网忽的破碎成片,再没了一丝阻拦。姜仙凝任凭体内洪水泛滥,适才被骁骥打入体内不得动然的魔息,此时竟好似一股请谅解表的良药,疏通着体内每一个血脉。

    姜仙凝怪叫一声,体内魔息瞬间崩发。正在劈砍结界的魖魓二人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停了下来,连连后退。

    姜仙凝缓缓站起身,耳中一个声音缓缓说道:既然师尊死了,所有人都难逃其咎,那所有人便全都要陪葬!姜仙凝闭上双眼,运转体内阴气,念出脑中回响的口诀:为我阴尊,覆灭众仙!手臂挥舞,画着怪异的法结。

    一时间阴风大作,黑气自四方滚滚而来,遮天蔽日。四周柏树皆点头哈腰,向着姜仙凝的方向歪倒,仿佛一众低头叩首的臣子。姜仙凝闭着双眼,再睁开时紫色瞳眸露出狰狞狠厉之色。此时姜仙凝披头散发,似神识空惘。四方阴气皆吸纳入体。周身被黑雾笼罩,怕是已堕了魔道。

    魖魓起身,看姜仙凝此时模样,顿时心生惧意,道’“我族禁术,尔如何得知?”

    姜仙凝并未理会,聚胸中之气,一声怒喝,黑云席卷着地上尘土,翻滚而来。无论仙族魔族,皆被掀翻数丈之外。

    姜仙凝缓缓走出龙丹罩,对众人微微一笑,此一笑邪恶万分,似是仅目光便可吞噬一切。笑容疏忽不见,姜仙凝瞬间飞身奔骁骥一掌拍来。骁骥也并不逃窜,摆法器与姜仙凝战在一处。

    但此时骁骥哪里还是姜仙凝对手,不出五个回合便被姜仙凝一把掐住了脖子,拎了起来。只需稍稍用力,便会当场身首异处。

    “姜仙凝,留他性命!”魑离见骁骥性命不保,急匆匆喊出声来。

    姜仙凝微微动了动眼睛,瞥了魑离一眼,并未松了手指。骁骥被举在半空如同上吊一般,不过一时半刻便伸长了舌头,只有出气,不见入气。姜仙凝依旧歪一歪唇角,一甩手,将骁骥扔在了地上。

    魖魓见状,犹豫着不敢上前。姜仙凝却并不打算放过他。一个转瞬便落在魖魓面前,才一伸手,魖魓竟用了遁术,没入地面的土中。姜仙凝见魖魓想跑,蹭的一声拔出黑噬,一剑刺入身后土中。只见地上土块翻飞,魖魓腿上插着黑噬,自地下破土而出,满面尘垢甚是狼狈。

    姜仙凝拔出黑噬,举剑再刺,手臂却忽的被人握住。姜仙凝心中暗流忽的翻涌一瞬,转头却是魑离。

    “小桃子,留他二人性命,日后还有用。有些事,还需他们给个交代。”魑离握着姜仙凝手臂,眼中一片真诚。

    “魑离,你果真还是魔族,适才你也被他们打个半死,如今却要护他们性命!”姜天云在旁叫喊道。

    “小桃子,我定不会骗你,日后你便知晓,暂时留他们性命,对你也是至关重要的。”魑离不理姜天云叫喊,依旧不肯放开姜仙凝手臂。

    姜仙凝诡异的歪着头,一双紫瞳冷冷盯着魑离,阴冷一笑,冰冷的声音自口中传来:“留?此地……一个也走不了!全都要给我师尊陪葬。要怎么留?”

    姜天云心中一抖,又再喊道:“姜仙凝,你是堕了魔道吗?你若今日大开杀戒,日后便永不能登仙阶!你可是要做个魔头?”

    姜仙凝闻言冷笑两声,闭上双眼,一串泪自眼角滑落:“你以为我修仙所为的何事?长生不老?法力高深?变化无穷?错!我要的只是我师尊!若师尊都没了,我因何还要修仙?我成了仙,待要做些什么?要保护你们这群害死师尊的刽子手吗?都怪你们,整整一个仙门,五峰六族,因何只靠我师尊一人护着?如今他没了,你来看看,看看这漫山遍野,悉数被一群小妖小魔打的溃不成军。若要他人送命之时,各个口诛笔伐,声色俱厉,待到出力之时却全都成了饭桶,只待我师尊一人相救。师尊已经躲在青云峰一百多年了,你们因何全都不肯放过他?只因为我吸了尸拔,吸了阴脉,能以阴气修炼?只因为我是个女弟子?”

    姜仙凝边说边带着一脸泪花笑了起来:“如今,我师尊死了,你们再不能害他,我也不会放过你们,你全都去给师尊陪葬……陪葬……!”

    姜仙凝嘶吼着,倏的集胸中气息至双掌,吸纳天地间至阴之精华,振臂一挥,眼前一片混黑的魔风便贴着地皮席卷而起,所到之处皆被魔息侵染,瞬息间遍地哀嚎之声。无论仙门亦或异族皆一片片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姜仙凝忽的想起精魔八狱阵中的情形,原来这阵中情形竟是自己心中隐藏深沉的一丝恶念。姜仙凝想着前尘往事,与师尊十几年来种种相依相偎皆例例浮现在眼前,今日便是开了杀戒,堕了魔道,便也无悔于前尘。

    姜天云等人也都扑倒在地,提真气稳住真元。顶着狂暴的魔息洪潮,姜天云高声喊道:“姜仙凝,你真真是堕了魔道了,你可对得起师叔对你一番期盼!快些停下,住手……”

    姜仙凝却置若罔闻,手中法诀依旧不断变换,黑云压制头顶,仿佛下一秒便要突然自空中掉落于头顶,吞噬众人。姜天云虽是距离最近,但少有所动姜仙凝便一掌打来,虽是不轻不重,但若稍不留神便要落个遍体鳞伤。

    正在众人无奈之际,只听一声响亮的佛号穿透层层黑雾直击入心脏,一人披着大红袈裟,自不远处一块大石后转出,正是洪息大师。

    “阿弥陀佛,姜小仙可还记得老僧教你的楞严经?此时不稳住心神,更待何时?”

    洪息大师声如洪钟,几句话激荡着耳膜,在胸口处徘徊。众人被魔息扰的混沌的头脑一时清明不少。

    姜仙凝微微收了魔息,缓缓转头看向洪息大师,满眼悲伤的泪水再也把持不住,又再流了出来:“大师,曾经霁芳不愿入轮回,永伴青灯古佛便好,凝儿笑她矫情。如今,亲历哀伤,凝儿便是连只鬼也不愿做,只待一朝灰飞烟灭便是最好。此事无关大师,大师还是不要阻着凝儿。”

    “姜小仙何出此言,此处并无魂魄需老僧渡化,姜小仙又何出生死之言?”

    “当然无魂魄可渡化,师尊的魂魄都祭了九龙神火罩。哪里还有什么魂魄需要渡化?”

    “非也,便是祭了这神火罩,燃尽了魂魄,也终究会有一些碎片飘荡于世间。若是无一丝魂魄,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有诛魂之器把魂魄诛了干净,另一种是姜真人自锁了魂魄,根本没放出一丝。姜小仙觉得是哪一种?”洪息大师说的郑重并无一丝戏谑之意。

    “大师此言当真?师尊有可能是自锁了魂魄?但若锁了魂魄又是以何物驱动的九龙神火罩?”

    “以姜真人修为可短时内以真气塑魂,只是反噬及风险极大。极易损了自身魂魄。姜真人应是魂魄虚弱,才以此法结魂。”

    “如此说来,师祖是没死了?”姜若清在地上蠕动了几步,靠了过来。

    姜仙凝脸上倏的挂了一丝笑意,几步跑到洪息大师身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还请大师出手相救,凝儿无以为报,大师有任何吩咐凝儿定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语毕,对洪息大师重重叩了一个头。

    洪息大师伸手扶起姜仙凝,正要说话,只听身后一声马嘶传来。转头,只见骁骥召唤了黑无极,爬上马背,一抓魖魓,夹紧马肚,一拉缰绳,黑无极驼着二人绝尘而去。

    姜仙凝看见逃跑的二人,并不想追赶,而是立刻回转身,收了结界去查看师尊情况。师尊此时依旧面色僵死,毫无生命气息,姜仙凝跪在姜问曦身前,紧紧抱着师尊。师尊的身躯似是比从前更加冰冷。

    姜仙凝口中喃喃自语:“师尊,洪息大师说你无碍的,师尊便等于等,万万不要弃了凝儿。若凝儿一人定然无法在世间苟活。师尊自小就疼爱凝儿,定不会忍心舍弃凝儿,一人行**断的。师尊……”

    姜仙凝口中絮絮叨叨,紫色瞳眸不断闪耀,时而似是清明一片,时而又似是混沌一片。

    洪息大师上前把住姜问曦脉门,一时沉心入定,口中佛语不断,似是在找寻姜问曦匿藏的魂魄。

    姜仙凝则依旧紧紧抱着师尊不肯放手,口中含混不清的言语,1更加彰显着姜仙凝此时混乱的神经。

    众人此时没了威压,群战场上小妖小魔见魖魓都夹着尾巴逃跑了,也都一哄而散,四散逃命去了。只余众仙门弟子,俱都围着姜仙凝几人聚拢过来。

    姜天云才刚行动自如,便几步上前,厉声道:“姜仙凝,你如今怕是已堕了魔道,因何还留在此地?莫不是等着我清理门户吗?”

    姜仙凝默默不语,只低头凝视着姜问曦,唠叨声渐渐隐去,只如同木雕泥塑般怔愣的凝在原地。

    “姜仙凝,你可是已不把缥缈放在眼中了?你如今一个魔头,难道不该同魖魓一起逃了吗?”

    姜仙凝倏的抬起眼眸,一双紫瞳满是狠戾,姜天云心中暗暗一惊。

    “逃?仙凝因何要逃?大师兄,若师尊平安无事,仙凝任凭大师兄处置,跪香,倒立,抄经,扫山,挑水,凝儿均无怨言。”

    “哼,”姜天云一声鼻息,毫不在意,“我怎能罚的起你?你如今可是须臾间便能要了整个仙门之命的人。比魖魓更厉害的魔头。”

    姜仙凝抬起头,满眼愤怒,周身黑气又点点聚集。才要开口,只觉后颈一凉,便倒在姜问曦身上。原是魑离掐了个诀,依旧封了姜仙凝后颈的魔花。魔息便立刻收敛至封印的神识之地。

    周围众人虽是面色都不算好,但大多敢怒而不敢言,只冷冷的注视着一切。济云仙姑上前询问了几句,本想聊以安慰些个。但一众人等都目光愤恨的注视着自己,济云仙姑只得作罢,默默的退回原地。

    约摸一炷香的功夫,洪息大师睁开双眼,见姜仙凝也倒在一边,依旧搭了搭姜仙凝脉门。缓缓道:“无碍,姜真人的魂魄老僧已经探得。借着青云峰的仙境,老僧起个法坛,渡了姜真人魂魄的封印便可回转。姜小仙也是无碍,气息平稳并无邪气,带回去调养便好。”

    姜天云谢过洪息大师,又再问道:“大师法坛需得什么物件,要多少时候?还忘大师直言,姜蓝这就去布置。”

    “法坛无须很多,香炉,檀香,一盆清水即可。既是起坛,少则七七四十九天,多则九九八十一天。”

    姜天云点头明了,着人先回去安排法坛。自己则检点众人准备回缥缈。众人皆是元气大伤,大多御不得剑。几个能御剑的弟子,先去山下雇了些马匹,马车。一众人浩浩荡荡,竟不约而同,全都奔了缥缈。

第一百九十四章生死决别(1)

    一众人浩浩荡荡全都奔了缥缈。一路无话,奔波了大概半月有余才辗转回了仙山。众人皆是疲劳至极。姜天云命山中弟子早就打扫了半山一片竹屋客房,安排众人一一入住。

    又把姜问曦安放在若水阁中,布了法坛,令洪息大师不要着急,尽管休息调养之后再行开坛。又将姜仙凝放在暖阁之中,令姜若清在旁看守,若是醒了立时绑了送到正堂。

    一切安排妥当,姜天云也顿感脱力,随意洗洗便奔卧房,睡了个昏天黑地。

    不知过了多久,忽的有人扣响了姜天云的大门。扣扣之声如同腰间小鼓,咕咚咕咚不绝于耳。

    姜天云终于于梦中惊醒,倏的拉开大门,门外站得是姜若怀。

    姜天云打量了一眼姜若怀,率先问道:“你师兄弟们如何了?”

    姜若怀顿了一顿,微微垂眸,不敢直视姜天云:“师弟废了一只手,二师兄的疤痕,许是在小师叔那还算有些希望。”

    “哼,”姜天云冷冷哼了一声,“你们便如此无能?凡事都要依靠他人?”

    姜若怀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你此来何事?”姜天云见姜若怀不敢搭言,也不做辩驳,便懒怠再做责骂。

    “众仙门皆派了弟子上来,请开五峰六族大会,要追个责任。”

    “追个责任?难不成要追我缥缈责任?师叔为了仙门伤至如此,他们不知感恩,倒是来追责任了吗?”姜天云瞬间立起眉毛,拧着眉头,心中一股恶气涌上脑门。

    “若怀并不知情,他们只说要追个责任,讨个说法,并未说要追谁的责任。”姜若怀见师尊生气,只敢小声回答。

    姜天云冷哼一声,回转身批了衣裳,随姜若怀出门,一边狠狠的道:“真是无一处消停,只因师叔生死未卜,想来他们便不把我缥缈放在眼中了,偏还有个冤孽落人话柄。你那小师叔现在何处?”

    “依着师尊所嘱,适才小师叔醒了,绑了押在正堂了。”姜若怀半弓着身,偷眼看着姜天云,欲言又止。

    谁知姜天云竟忽的转过头,同姜若怀看了个对眼。姜若怀吓得赶忙低头,本来还犹豫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怎得?你可是想要替她求情?”

    “若怀不敢!”姜若怀更加弓了身子,低着头,惴惴不敢再言语。

    “哼,看谁敢替她说话,若不是她,我缥缈却便能落得如此境地?万年仙山,人间仙境,如今到了我手中却成了人人皆可问责的笑柄。都怪她,若不是她……哼!自她来到山上就从未消停过。”

    姜天云越说越气,眼见到了前殿正堂,差姜若怀去叫众仙门中人去登仙阁齐聚,自己则手一挥抽出了判辞。

    姜天云拎着判辞一脚踢开大门,忽的闯入。只见姜若清一脸疲态的站在堂边,姜仙凝上身捆着绳子,坐在下手一个椅子上。此时也没了往日飞扬的气焰,只剩一片木然。

    姜天云咳了一声,将判辞绕在手上,稍稍放缓了脚步:“姜仙凝,你可知罪了?”

    姜仙凝懵懵懂懂似是并不明白姜天云所言:“凝儿何罪之有?大师兄因何要绑凝儿?”

    “你不知你有何罪?今日缥缈之祸,你竟认为你无错处吗?”

    姜仙凝苦笑一声:“大师兄若说我有罪,我便有罪吧。只是大师兄要如何处置我?凝儿愿意领罚。”

    “领罚?”姜天云也笑了几声,慢慢踱上主座,有些颓然的坐了下去,“如今,以你在异魔山所为,你以为我还能留你在山上吗?”

    “大师兄,你要赶凝儿下山吗?你竟真的如此厌恶凝儿?容不得凝儿吗?”姜仙凝此时再无一丝平日的傲气,满眼只有悲切。

    “并非我容不得你,你以为这各仙门都跟着一起上缥缈是要作何?难道是来探望你师尊的吗?亦或是恭祝你得了妖法阴功?他们要来讨个说法,你以为是什么说法?”

    姜仙凝默默不语,姜天云叹了口气,难得没了平日里脸上的怒意。

    “我缥缈一向只在云隐修炼不问世事,众人能够封我缥缈为第一仙门,只因这山中清净,灵脉丰裕。但其他门派不同,众多人间门派都是依附于皇权,得了权势便可称得第一。

    从前是刑家宣武楼,为皇帝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族中多人为朝廷效力,故此为人间第一大武修世家。刑家族长各个为人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且杀戮及重。其他各门派均不敢与之对抗。故此,前朝时,无论仙山亦或人间,皆是井井有条,一派平和。

    但如今不同了,始皇帝是篡位而来,因怕他人谋反,故此重文轻武,刑家还为前朝皇帝效过力,便渐渐不受重用。当朝皇帝更是一心只求长生不老,故此滋生了一派谄媚的小人,竟然还能在朝廷谋上大官。

    如今整个仙门早已不如从前,说是自扫门前雪都太过谦虚,相互构陷相互践踏均算不得什么。

    说是魖魓想一统三界,有些个仙门中人未必不想。

    刑家如今境况,想必你也知晓,曾经我缥缈无人来犯,是因着有你师尊坐镇,若要与缥缈为敌,必要先掂量掂量自身有无如此分量。但如今你师尊受此重伤又跌了修为。还有几人会忌惮我缥缈。若是还有一丝敬意,就不会逼我在此时开五峰六族会。”

    姜天云自言自语的唠叨了许久,手边姜若清安排的茶早已经凉透。姜天云顾不得许多,端起盖碗狠狠啜了一口,茶水冰冷,顺着食管滑入胃中。混沌的大脑似是透入一丝光亮。

    “姜仙凝,”姜天云丢开盖碗,茶水摇摇晃晃撒了一手,“你若真心爱戴你师尊,还顾及着你师尊,此时便自行下山去吧。不要连累缥缈一起被讨伐。”

    姜仙凝抬起一双泪眼凝视着姜天云:“下山?大师兄,你让凝儿下山去哪里呢?凝儿除了缥缈,还能去哪里?”

    “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别人家的弟子,学有所成自己就下山去了,怎得你还赶不走吗?”姜天云略略有些恼怒。

    “大师兄,此时师尊魂魄还未寻得,生死还是未定之数,缥缈又遭众仙门排挤。大师兄不要赶凝儿下山,凝儿还要照看师尊。况若是凝儿留在山上,其他仙门不是还需忌惮几分吗?大师兄,只要你不赶凝儿走,凝儿自去与众仙门理论。”

    “你以为你是谁?你去理论?你去理论更加被其他仙门说缥缈容留妖女,说你师尊心术不正。你还是速速走了,不要拖累缥缈和你师尊。我只说你自己跑了,也算同门一场,给你留一条后路,你便自生自灭去吧。”

    “大师兄,凝儿不走,凝儿与师尊同生死,与缥缈共存亡。凝儿是缥缈的人,大师兄到底要凝儿去哪呀?”姜仙凝说着,泪水早已打湿了前胸。此时抽噎着跪在姜天云面前,不肯起身。

    姜若清见状也一同跪下求情:“师尊,不要赶小师叔下山啊,小师叔虽是体质有些特殊,但一心只为师祖,只为缥缈,当日用了阴功也是为救仙门众人。又怎能因此而赶她下山呢?”

    姜若清边说边以膝盖向前挪了几步,扯着姜天云衣襟下摆,一同苦苦哀求。

    姜天云见二人如此,一瞪眼,一脚踢开姜若清,怒道:“你懂个屁!谁会管她为了何事。魔族就是魔族,让他修仙便能成仙吗?用了阴功便是邪物,还有何解释!你若不想继续害死你师尊,就速速下山,休要再与缥缈有一丝联系,这才算是你功德一件!”

    “大师兄何出此言?凝儿因何就能害死师尊?此前尸拔,阴脉之事凝儿却是有错,但凝儿不知师尊竟一同吸了阴气,还淤结体内,若是知晓凝儿吸回来便好,又怎会留在师尊体内成了今日之患呢?”

    “哼,你只知你自己。别说阴气攻心吸不出来,便是能吸出来,以师叔脾性又怎会让徒儿犯险为自己疗伤?师叔一向只会自己担着一切,从不叫任何人与之分忧,更何况是他偏爱的徒弟。”

    姜天云似是说到气头,倏的自座椅上站起,一把抓起桌上判辞,横眉立目指着姜仙凝:“你……你当真不知你师尊是因何掉的修为?”

    姜仙凝心中一惊,姜天云如此问,必定是与自己相关。当时师尊死活不让自己去无极洞,定是怕自己看出端倪,而为此担了自责。

    姜仙凝满目疑惑却有些悲怆:“凝儿并不知晓,还望师兄明言。”

    “明言?你这法宝可是你师尊给你炼的?”

    “黑噬?正是师尊亲手所炼!”

    “你……你竟看不出?”

    “看不出什么?”

    “你可知你这法宝是你师尊斩筋劈肋所炼制而成。师叔修为跌落,都是因为你。我只道是师叔骗你,说用别人的软肋制成,没想到你竟看不出。”姜天云越发的生气起来

    姜仙凝怔怔的盯着姜天云,更是如同一道惊雷劈中天灵:“师兄却是因何得知?”

    “因何得知?但凡你争气一点,用些心在修炼上,稍稍配得起你这地仙之称,你便看得出这法宝是何物而制,有谁会抽根肋骨切块筋肉给你炼制法宝?这法宝又因何能吸纳阴气?还不是因了师叔的地仙之骨?师叔抽根软肋给你做剑,我看,你才是那根软肋,只要碰到你,师叔便要倒霉。师叔一心护着你,你却只会拖累他,毁他清誉。如今更是生死未卜,吉凶难测。你若还有一丝感恩之心,便放过师叔,离了缥缈,自生自灭去吧。”

    姜仙凝一时心情难以言喻,仿若姜若清当年拿的那只野鸡,被人扔进火里,反复烘烤。此时似是已被烧的外焦里嫩,恨不得立时抬上桌台,被人剖心挖腹,生吞活剥才算解气。

    “大师兄,你莫不是为了让凝儿下山,故意骗凝儿……”姜仙凝用力向胸中塞着空气,却依旧有气无力。

    “哼,若不是念着同门之谊,我倒巴不得把你交给前面那群阿谀小人。用得着编借口骗你下山?”

    两人正寒暄着,只见一个小弟子不顾礼仪,匆匆忙忙闯了进来,喘着粗气对姜天云施了一礼:“师尊,前面仙门众人堵了门口,要师尊出去给个交代。三师兄此时正拦着,不然只怕他们就闯进正殿来了。”

    “不是让若怀带他们去登仙阁吗?怎么却堵了大门?还要跑到后面来?难不成还想搜山吗?”

    “有些门派的仙师,说是怕缥缈护短,不肯交出魔头,便堵了大门,还要四处查看。济云仙姑和刑少主本想拦着,但也都被骂的难听,还说刑少主是仙门败类。”

    姜天云闻言大怒,一抖判辞,怒道:“师叔还没死,他们便不把我缥缈放在眼中了吗?走,随为师去瞧一瞧,我倒要看看谁敢搜山!”语罢,抬脚便奔登仙阁走去。

    姜仙凝听小弟子所言,知道众仙门口中的魔头指的是自己。若是自己此时躲了,便更加令缥缈蒙羞。想到此,姜仙凝自地上一跃而起,紧跑几步,拦住姜天云。

    “大师兄,他们要的是凝儿,凝儿这就出去。”

    姜天云一把拉住正要跑开的姜仙凝,一脸嫌弃的道:“你去是要给缥缈更加难堪吗?一边去,休要来添乱。”边说边把姜仙凝一把推倒在一旁,自顾自走了。

    姜天云本登仙阁走去,还未到前殿大门,便见不少灰黄衣色的道士挤在门前推推搡搡,姜若怀和几个小弟子正左右拦着,不让他们跑进正院。

    “缥缈一向乃清净之地,今日何人在二门前吵闹?若坏了山中灵气,谁能来负责?”

    姜天云满脸怒意,言语不善。几在门口的一众人等顿时安静下来。一个穿着姜黄色道士袍,前后以镇魂金线刺绣八卦图的道士走上前来,呼了声道号。

    “福生无量天尊!姜掌门也是道家半仙之躯,因何窝藏一个魔化之人?我等并不想折辱缥缈绕了仙山清净。只是姜掌门断不能留那魔头在山上。还是交她出来,趁她此时不能做乱,速速除了为好。”此人正是归元派又一门主,与此前赵老道同级,想是赵老道伤重未愈,便换了一个门主前来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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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问曦是百年仙师,人间地仙。为人正统,逢魔必诛。是人间楷模。一日出山伏魔时,救了一小童,小童长相清秀,伶俐可人,眼神清澈明亮。自此小童便成了姜问曦唯一的内门弟子。姜问曦亲自赐名——姜仙凝。亲自赐剑——凝仙。姜仙凝天资过人,十九岁随师入三界大战平妖魔鬼三族。但因其可以阴气修炼一直被修仙界排斥责骂。 姜仙凝为了不连累师尊,便封仙脉去人间做普通人。人间十年,看尽爱恨情仇,再回仙山时却被魔族下了蛊虫,解开了体内封印,魔族血统自此打开。竟是魔族一直追杀的前少主。姜仙凝只得回头统领魔族,以魔族女君身份再撩师尊。虽是魔族,但爱真的分仙魔吗?人只因血统分善恶贵贱吗?只因身份悬殊就不能相爱吗?“若我舍了这一身仙气魔气,待我再归来时,是否就能伴师尊左右?”“管他仙丹魔丹,人间鬼界,只要师尊一语,我便成齑粉又何妨?”“我走遍人仙魔三界,受尽世人诋毁,皆无怨,只为师尊一人心……”“师尊,你到底要凝儿如何……”此书略有些虐,结尾撒花,前番种种疑问在书中都有解答。文中亦有逗比桥段。值得一看。若待此情成追忆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若待此情成追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若待此情成追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