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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草记年全文阅读

作者:腊七小雪     百草记年txt下载     百草记年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逃走”

    华荣月当时正准备去另外一桌呢, 听见双情的这句话就停了下来,她看了看双情, 道, “听说了,怎么了?”

    “嗯……”双情挠了挠头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

    “哦。”华荣月点了点头, 没有继续深追问下去。

    这件事对于船上的人来说也不过像是最稀松平常的事情, 无非就是为他们看上去很热闹但实际上很无趣的生活增加了一点谈资,让聊天的时候话题更多了一些。

    自打斗笠男三天之后要跟魔教那边比斗的事情传出来后, 江湖上就有无数双眼睛都盯了过来。

    但最先发生不同的,并不是别的地方, 而是这艘船上。

    华荣月凌晨窝在船舱里面睡觉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些细微的脚步声。

    这些声音绝对不是客人们离开或者船上的人休息的声音,这声音密密麻麻的, 听起来就像蚂蚁在甲板上爬一样。

    华荣月旁边的双情没有一丝清醒的迹象, 还在酣睡。她知道这个声音或许也就自己才能听得见了。

    外面的那个声音是人在往船上来的声音, 而且是很多人, 这些人还都会轻功, 在一般人耳朵里是不会有声音的, 但是在华荣月的耳朵里就是“唰唰唰”的声音。

    要她说这还不如放开了声音走呢,这个声音听得后背发痒。

    华荣月依旧像没事人一样,在船上正常的起床,睡觉, 吃饭,就这样任由时间度过了两天,这两天的时间里她听着每天凌晨的蚂蚁的声音,心里面计算着时间的到来,静静的等待着第三日。

    第二日的夜晚,双情傍晚起了床,揉了揉眼睛,准备去洗脸,然后开始自己一天的端酒生涯。

    他拿着盆在墙角的小炉子那里把热水接完,然后按照惯例看了眼外面的客人,结果刚看了一眼就奇怪的“咦”了一声,转过头问华荣月,“现在什么时间了?”

    “应该酉时了吧。”华荣月坐在镜子前面在脸上涂涂抹抹,一会晚上又要接待一批客人,她困倦的打了个哈切。

    她几乎都没怎么睡好,做梦都是一堆蚂蚁,一堆苍蝇,或者是有谁在她耳边“咔嚓咔嚓”的嚼舒化饼干。

    “酉时了?”双情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门,让华荣月看外面。

    他拉开门的一瞬间,屋子里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依旧还是那么小,那么狭窄的模样。

    后来华荣月才发现这只是因为外面没有一丝光透进来,所以才显得这个样子。

    “怎么了?”华荣月看了眼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往常这个时间早已经该掌灯了,但现在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还未完全消散的太阳在地面上露出最后一丝光亮。

    这一丝光亮就好像日食时分太阳的周围露出来的那丝漆黑伴随着猩红的光,把周围的江面照的像是黑铁一样泛着层冰冷又混沌的光,四周几乎全是深蓝的令人窒息的水面。

    华荣月放下手中的笔,支起耳朵听了听船上的声音,那密密麻麻的像蚂蚁一样的声音消失了,它还在的时候算是有些人气,但是当它消失了的时候,一切都显得如此的可怕。

    刚刚华荣月确实是没有去过外面,所以这会看见外面的模样,也有些懵。

    双情想出门看看,但直觉上意识到外面的状况有些可怕,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忽然从远处传来了一声尖叫。

    这身尖叫听起来像是个男人的,那个男人现在应该非常的恐慌,不然不会发出这种高八度的华荣月都不一定能发出来的声音。在这一声过后,外面忽然恢复了死一片的寂静。

    双情站在门口,斩钉截铁的“啪”一声就把门关上了。

    他一寸一寸的转头看向了华荣月,表情非常的僵硬。

    华荣月早就摸出了另一盏平时舍不得用的小油灯和火石,把灯点燃。

    两盏小油灯把屋子照的透亮,也稍微驱散了一些恐惧感,这间没人愿意住的小屋子在此时此刻居然显露出了它的一个优点——其他屋子都有窗户,这会点这么亮的灯估计就会被看见了,就他们这个连窗户都不衬的小仓库还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浪。

    “怎么回事?他们是搬家没通知咱们吗?”双情说话的声音略微有些结巴。

    他自己当然也知道这个说法站不住脚,如果只是搬家没通知的话,完全没办法解释刚才外面那一声比尖叫鸡还惨烈的叫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荣月这会倒是坐回了床边。

    她对前两天那些蚂蚁一般的声响不奇怪,毕竟她也知道这船算是那些人在这里的据点之一,这会花面那边答应要搞事,那么他们这边肯定要做点战略储备,来个人员大变动是正常的。

    但她没想过这边变动居然这么的大,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人员变动了,这更像是要玩个大的。

    双情趴在门口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静,太静了。

    静的让他头皮发麻。

    这种安静让他联想到了很不好的一些东西。

    不过最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记得自己睡觉前外面还是特别的热闹的,到了这个时候,忽然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华荣月倒是觉得眼前这个画风蛮眼熟的,格外像一个地方。

    ——她看了眼这周围一个灯都没点的地方,开始思考那个神秘的组织背后的人难道是原随云这样的存在吗……不然完全没办法理解这人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光啊。

    但是如果这里真的有原随云,那么华荣月认识的人中人设最符合的就只有一个江湖中公认的温润尔雅佳公子,其实内里非常神经病的人……只可惜他不是瞎子。

    华荣月不知道为什么,眼睛心虚的往旁边漂移了一下。

    双情没华荣月那么强大的心脏,他缓缓的退后,然后坐回了华荣月的身边。

    华荣月看着重新坐回来的双情,默默的让了块位置给他坐,然后安静的看着忽明忽暗的灯。

    “船上很危险了。”双情忽然挠了挠头发道,“我们得想办法出去。”

    华荣月看着斩钉截铁做出这个决定的双情,心里还略微有些惊讶。

    就外面这个诡异的氛围,一般人都不敢瞎动换,但双情居然能说出“出去”这两个字,华荣月就已经觉得很不一般了。

    双情不止是随便说说而已,他的行动力也非常强。

    华荣月窝在床上,跟一个坐吃等死的肥宅一样什么也不用动,就看着双情从那边走过来走过去收拾着各种逃跑需要用的东西。

    她丝毫没有身为一名经验丰富的江湖人士伸出手来帮一把的意思。

    你别说,双情收拾的还挺齐全的。

    绳子,打火石,火折子,剪子,小刀两把——船上应该是不允许私藏这种小刀的,华荣月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搞来的。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双情居然还掏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劣质的小竹筒,华荣月辨认了半天,才认出这应该是个吹箭。

    看着这个纯手工制作的吹箭,华荣月莫名的对双情生出了一丝敬仰之心。

    这是个人才啊。

    双情把这一切都准备好了之后,看了眼华荣月,似乎是有些担心她的样子,华荣月当即拍了拍胸脯,表达了自己“柔弱但不失坚韧”的态度,“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跟丢你的。”

    说完了这句话,华荣月自己都觉得自己太过分了。

    有了华荣月这句话,双情并没有放心多少。他长叹了一口气,吹熄了屋里的两盏灯,然后揣在了身上,他和华荣月一人一盏。

    华荣月拿着这盏灯,跟双情悄悄的推门溜了出去。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华荣月竟然有了点错乱的怀念感。

    她说对吗,这个feel才是她熟悉的feel,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早知道下午的时候她就该出门了,她想着明天过去揍人打扮的好看一点,硬生生拖到了现在。

    双情拽着华荣月往前走,华荣月就乖乖地让他拉着小手,整个人纯洁的不行。

    花船员工在这能集体喷饭,江连焕在这里能自戳双目。

    她凑近双情,都能听见他急促的喘气声,双情同学的知识储备绝对是丰富的,就是他的体力实在是太差了点,如果没有华荣月在旁边跟着,华荣月觉得他应该逃不出去这个地方。

    双情……不,现在还是叫他靳池吧,他拉着华荣月穿过一条条走廊,整个人怂的出奇。

    华荣月小声的问,“你准备去哪?”

    靳池小声的道,“我这些天发现船上的另外一条暗道,咱们顺着那边过去,过去了之后那里离岸边就不远了,到时候咱们跳下去,很快就能游过去……”

    他说完之后,还觉得华荣月可能会害怕,就又转过头来强行的笑了一下,“没事的,这也是个好事,如果没有这件事,咱们不知道要多久才能下船去呢,现在周围这么黑,他们谁都没心思来管我们的……”

    “出去了多好啊,出去了就能回家了,这么长时间没回去,一定有很多人想你的吧……”

    靳池喋喋不休的说着,明明这会他自己怕的要死,还是在想方设法的让华荣月不要慌。

    这个反应让华荣月觉得很有趣,她一直觉得靳池这个人有一点跟别的江湖人不一样,他有些没什么必要的心软,有时候给她的感觉就像她当年上学时候的同桌似的。

    “他们……不一定会想我的。”华荣月在后面声音轻柔的说到。

    靳池原本正在低声说着话,听见华荣月的这句话后骤然停了下来,“唉?”

    “……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会被喜欢的。”华荣月轻声的说完了这句话,又低下头笑了一声。

    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靳池一下子就没法接了。花颜在船上几乎从不跟他说起自己家里的事情,所以这还是头一次双情听见他提起家里人。

    不能吧。

    靳池看着花颜。

    尽管现在外面很黑,但依旧能看出来花颜的皮肤跟玉一样的莹白。他的脸上刚刚涂了一层薄薄的粉,只来得及画了半张脸,但就算是这样,他看起来也像是个瓷娃娃。

    他这么看起来就像个女孩子,几乎一点都不像个男人,有时候靳池也在想自己从小到大除了淘,吃,睡,好像也没做过什么别的事情。怎么面前这个人跟他一样都是个男的,却这么好看呢?

    如果他从小到大有这么一个朋友,那他一定走道横着走,把他介绍给每一个人,别人一定都会对他投来羡慕的目光。

    这样的一个人……他看着花颜抬起头来,寻找着月亮的脸。

    月光下,他的半边眼角像是要烧起来。

    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人讨厌呢?

画风突变

    这一路上, 一开始两个人都是寂静无声的,后来却逐渐的小声交流了起来,因为周围实在是太过于安静了, 安静的让人心慌。

    原本靳池可能想着要再路上碰见一两个人呢,结果比那个情况更诡异的是,两个人什么也没有碰到。

    船上的人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无论是老鸨,龟公, 客人,或者是平时船上生活着的那些人,全都一下子消失了。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他们吞噬了一样, 华荣月和靳池是剩下来的唯二两个人,被人家从手指缝中间漏掉了。

    这种阴森恐怖的气氛确实有些非比寻常,华荣月还好,但靳池胆子小, 一紧张起来话就多。

    他哆哆嗦嗦的说:“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啊?是不是有谁说要下船, 结果把咱们俩落下了?”

    不。华荣月回想着之前在霍庄的操作, 推测这些人可能是中了迷药。

    华荣月和靳池两个人很有可能是因为住的地方太偏僻,加上四处不透风, 所以非常侥幸的被落下了,恐怕连老鸨都在这次被迷晕的范围内。

    她忽然想知道如果放任不管的话这些人会怎么样,因为上次在霍庄的时候她问过那些白衣人他们要把那群人迷晕了干什么,结果他们却说只有念姑知道,他们奉命行事。

    不过这个念头也只在华荣月的脑中转了一圈。

    能救还是要救出来的, 这里不光有那些苦命的女人,还有一堆从江连焕那边抓过来的少侠,这些人如果全死了,那江连焕估计也就跟着社会性死亡了。

    靳池带着华荣月刚走了五分钟,华荣月就猜出来了他所说的是哪条小路。

    这条小路确实离岸边很近,因为这条路就是专门用来往岸边运东西的,做的比较隐蔽,不会被客人给看见,相较而言,算是船上比较好发现的密道之一。

    华荣月越往那边走,就越觉得有些不妙,她听见这附近开始出现人了,而这些人听声音,好像就在他们的正上方,也就是这条密道的尽头。

    这是被人给蹲着守株待兔了啊。

    华荣月叹了口气,也没有点明,只是静静的看着靳池想要做什么。

    她其实并不太心急,距离第三日的到来还有很久呢,更何况她也并不需要那么急得赶去那里。

    “我觉得……这里忽然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说不定和之前咱们俩听到的那个戴着黑斗笠的男人有关。”

    靳池说道。

    “为什么这么觉得?”

    “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时间太巧了。”

    靳池完全没有看身后的花颜,他只是把自己想到的都一口气说了出来,“你想啊,本来前几天都没什么事情的,为什么偏偏今天出事了呢?”

    他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花颜正在认真的听。

    不得不说,花颜认真听一个人讲话的时候,看起来就跟个小孩似的。靳池看着花颜认真的表情就有点莫名的想笑,这种笑意稍微驱散了他心头的恐怖。

    “我最近在客人那里听说过很多有关于那个人的事情。”靳池一边找着出去的路一边说道。

    “哦?你都怎么听说的?”

    “他们都说那是个很残暴的人。”靳池道,“你也这么觉得吗?”

    他说完了之后,听见身后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抱有希望花颜能够回答他。其实要他说,想从花颜口中听见承认一个人“残暴”好像在他的想象中根本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是我听说那个人虽然很残暴,不过手底下有很多疯子都靠他的庇护。”

    靳池想到这里,忽然插进了这么一句。

    他想了想,说道,“这个人还是挺奇怪的,你说他这么一个残暴的人,为什么要护着手底下那么一大群疯子呢?”

    “你怎么知道的?”身后的人轻轻的问。

    “啊?你是问我怎么知道他手底下有那么一大群疯子的,还是他护着疯子的事?”靳池道,“这种事情想一想就能知道了,当然跟你解释起来可能有些麻烦……”

    他带着华荣月来到了这条隧道的尽头,这里有一个向上需要托举一下的拉门,靳池凑在拉门的缝隙处,倾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

    靳池也没有着急往上面走,而是停了下来,通过缝隙处透来的光线分析外面的变化。

    他等的非常的耐心,尽管另一头一点声音也没有。

    缝隙处的光变得骤然暗了一下,几秒钟之后又重新变得亮了起来,靳池的脸色一下变得不好了起来。

    靳池带着花颜好不容易走到这里的,这会却忽然发现整个船上都见不到的人居然挤在这里,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运气到底是有多么的差。

    但他紧接着想了想,觉得这未必是跟自己运气有关的事情,可能这一路上都没有人,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把出口给堵住了。

    怀着这种想法,靳池带着华荣月又转了几圈,然后发现自己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

    ——不止是这里,船上他知道的所有出口都被堵上了,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藏的比较隐蔽的。

    他心里略微的有些忐忑,这个状况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花颜说,转来转去的,两个人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也就是密道那里——因为据他观察,这里反倒是人最少的一个。

    估计是那些人也觉得这条路不会有太多人来,所以安排的人是最少的,靳池从缝隙里观察,也就四五个人左右的样子。

    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转过头,用最轻最轻的声音问,“我们……好像必须从这里出来了,一会跟在我的身后。”

    身后的人似乎是拽住了他的衣角。

    靳池这二十来年的人生中,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还有这么莽的一面。

    这扇门是从内部插上的,所以这会他们掌控着开门的主动权。

    但是……靳池看了眼旁边那足够几把剑穿过来的缝隙,还有这老旧的门锁,估计他们想要推开门锁的话要浪费上几秒的时间。

    这几秒的时间,就这个破旧的锁一定能发出半夜夜猫子叫的声音,到时候上面的人就可以用长一点的兵器来把他们戳死。

    所以不能这么做。

    靳池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眼花颜,忽然就发了狠。

    他把花颜推到了更远一点的地方,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在这里站着别动。

    黑暗中,他看着花颜睁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对着他点了点头。

    靳池又退了回去,在板子前自己来了一个助跑,然后咬着牙,一脚蹬开了那个破破烂烂的板子。

    踢开的那一秒,外面传出了一声巨响,在这漆黑的夜色中非常的清晰。

    靳池半闭着眼睛,他几乎能感受到刀锋擦着自己的脸过去的感觉。

    那几秒钟的时间他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等到睁开眼睛之后,他看了眼周围的人,一共有四个。

    这个数字还在他的估算范围内,却并不是他估计的最好的数字。

    在看清上面的情况时,靳池的心里一沉。

    三个人的状况就已经非常危险了,四个人几乎就是能够承受的最大人数……

    这个数字下,他有很大的危险,而且受伤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些人每个人都戴着黑色的斗笠,体型看起来都很高,刚刚踹门那一下,靳池是估计着刚刚门口那里有个人才踹过去的,这么一下刚好蹬到了那个人的腰上。

    那个人的行动暂时停滞了几秒,靳池趁着这个机会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另外一个人,按理说他身手并没有那么强,但他此时此刻很明显是在危机的状态下爆种了。

    平时在华荣月眼里菜的不行的靳池居然掏出自己手中的小刀来,成功的逼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身边,并且在他的身上来了一下让他负了伤。

    不过他接下来只能用手护住肚子,准备硬抗接下来的重击。

    那一刻,他感觉到拳头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个力道大的有些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只来的及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惊讶的抬起头,然后隔着一层黑色的薄纱,看见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刚才隔着一层斗笠他没看见,可当他看见了之后,“完蛋了”这三个字就在他的脑袋里转了一圈……

    然而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力道。

    这个力道大的让靳池没有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身体仿佛腾空了一阵,然后靳池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视角忽然就来了个奇怪的调换。

    他看见自己的身边闪过去了一个人,那个人的眼神格外的平静,依旧是那张漂亮的跟娃娃一样的脸,脸上带着他熟悉的表情。

    那种表情,就好像他永远地坐在灯火最亮的地方安静的凝视着江面一样。

    带着这种平静的表情,靳池目瞪口呆的看着花颜抽出了一把差不多有小臂那么长的刀,这刀光看就能感觉到上面那一丝狰狞冷冽之气。

    这刀的画风跟花颜差了十万八千里,靳池看着花颜手持着这把刀,用一种可怕的力道将面前这四个人逼退。

    花颜跟人交起手来熟练的吓人,他拿刀的时候跟拿扇子,拿筷子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他交起手来格外简单粗暴,一掌挥到了旁边的栏杆上,栏杆当场四分五裂,炸出了好几片。

    有一片就擦着靳池的眼角飞了过去。

    靳池整个人目瞪口呆。

    到底……发生了什么……

虫子

    平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花颜在动起手来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暴力。

    他的暴力程度让靳池都跟着胆战心惊,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好像对面前这个状况极其熟悉的样子, 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不到两分钟的功夫, 他就解决掉了面前的四个人。

    靳池站在一地乱七八糟的碎屑还有人之中,莫名的有些不知所措。

    花颜拿起了一个人身边的刀, 递给了靳池, 然后声音轻轻的说:“我们得赶紧离开这,这里刚才弄出的声音太大了,他们马上就会追过来的。”

    靳池看着花颜, 张了张嘴,似乎有无数的话想问, 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他道, “那, 那咱们现在要去哪?”

    “走这边。”

    花颜带着他在船上开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靳池觉得自己现在完全是进入了一个梦境之中了, 梦里发生的事情都是虚幻的且没有逻辑的, 不然怎么解释他完全搞不懂现在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这里经常有人来走动, 如果他们用这条线来运东西的话。”花颜开始对船上的情况娓娓道来, “从这里往水下跳也不太安全,因为船周围的水下也有可能埋伏着人,不过还好, 这里的密道也很多,咱们顺着这里就能回到大堂……”

    靳池什么都没干,只能默默的跟在花颜的身后,看着他带着自己往一条几乎从来都没有人发现的小路上走。

    “但是走之前我想去看看船上的人。”花颜轻声道, “我有些担心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他们现在应该都还昏迷着,如果能够弄醒他们,再带他们一起走,那就是再好不过得了……”

    “等等……”刚才自闭了半天的靳池终于有了点反应,这个还关心着船上人的花颜似乎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些熟悉感,也让他有了点说话的勇气。

    他道,“你是说他们还在船上?”

    “当然。”花颜点了点头说道。

    靳池觉得自己这会似乎有很多话应该说,例如你是怎么知道的,明明咱俩一直住一起啊,你是半夜起床偷偷的去看的吗,你去看完了又是怎么活着回来的,话说与其解释这么多你不如先说一下你这爆种是怎么回事,但后来却又莫名其妙的闭了嘴。

    跟这个相比,他觉得自己这时候最好还是闭着嘴跟着花颜走吧。这不是一个理性的思考,完全是由直觉得出来的结论。

    花颜的语气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中透露着温柔,他转过头问,“你害怕吗?害怕的话我一个人去也行的,你顺原路回到咱们的屋子就好了,把门关上,不会有人找到你的。”

    不,重点好像不是这个……靳池下意识的拒绝了回去,花颜听了之后也没有继续劝说下去的意思,只是说了句,“一会如果没有地方可以去的话,就回咱们的屋子。”

    靳池把他的话通通当作听不见,很坚定的跟在他的身后,花颜很淡定的离开了刚刚的那个地方,来到了一处平时船上员工们睡觉的地方,然后推开了门。

    屋子里果然有许多人躺在那里,此时外面已经是黑天了,窗帘全都拉着,按照往常的时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全都起床的,这时候骤然看见他们这么符合“正常人”的作息倒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花颜走到一个人的身边,把他翻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虽然从刚刚开始发生的一切都让靳池有点懵,不过他这人比较随遇而安,从能在船上平安无事的当了这么长时间倒酒的就能看得出来。

    而且他一直对花颜有种莫名的信任感,好歹这船上他相处时间最长的也就只有花颜了。

    他觉得花颜应该不会坑他的,如果连花颜都坑他……那他不用考虑逃出去的事情了,就地躺下等死好吗。

    借着这个机会,他也低头看了眼旁边躺在床上的人。

    这人闭着眼睛,似乎睡得很熟,但是无论怎么拍都喊不醒,因为天色太黑,所以靳池也看不太清楚。

    不过当他准备继续做些什么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声音,似乎是有人过来了。

    靳池看向了花颜,花颜没等他开口,就非常利索的拎着他,一个翻身就跳上了房梁。

    骤然从平地上到了房梁上,靳池的唯一感想是想吐。

    他练轻功练了十几年了,老实说还是头一次感受到直接从地面直接到房顶的感觉。

    花颜从后面拽着他,让他不至于会掉下去。靳池一个人就占据了整个房梁,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在上面。

    他占了这么多地方总觉得有些心虚,因为他感觉花颜应该没地方站了,就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花颜就占了一点点地方,几乎是一只脚尖点在房梁之上来支撑整个身体的重量。

    我去!好强。

    靳池刚刚见过了花颜的暴力一面后还对他有多么强没什么太深的感悟,但这一次感触就是实打实的深了。

    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嘴巴半天都没合上。

    外面进来了几个人,靳池胆战心惊的看着他们来到了一个人的身边,似乎是拿出了一个小瓶子,拔掉塞子之后,从里面倒出来了什么,要给“睡着”的那些人喂下去。

    靳池这才转过了头来,低头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要他说,他现在其实也搞不懂他们在做什么,不过他估计如果他和花颜没有醒着,这会也会被这样。

    正这么想的时候,他身后的手一松,他明显感觉到身后的人跳了下去,惊的他手脚并用的抱住了房梁。

    从他背后跳下去的花颜直接来到了那几个人的身后,然后几个手刀就把他们全部放倒了,他拿着那人手中的小罐子认真的观察了起来。

    靳池手脚并用,颤颤巍巍的从房梁上爬了下来,来到了花颜的身边,看着他手心托着刚从瓶子里倒出来的一些黑色的小丸子。

    这些小丸子就跟一个个小珠子一样放在花颜的手里,看起来很圆润的样子,在这么暗的屋子里也能看出上面似乎有着一层金属光泽。

    刚才这些人想把这个喂给他们吃吧,这是什么?毒药?靳池刚这么想的时候,就看见花颜居然徒手捏碎了一个,捏碎的一瞬间,以靳池的听力,居然听见了很小声很小声的“吱呀”的一声。

    那声就像是有什么很小的动物惨叫了一声似的,靳池打了个激灵,花颜在捏碎这只虫子后,忽然停下了动作,猛地抬起头来认真的观察了一下周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

    靳池那一瞬间忽然感觉到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似乎是心悸,他的心猛地跳动了几下。

    那种感觉只有几秒而已,瞬间他就恢复了正常。

    等到他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花颜已经从旁边掏出了一张手帕来擦手了,靳池好奇的凑了过去问,“你刚刚捏碎了什么?”

    花颜把手帕上的残留物给靳池看,靳池看见了一条已经四分五裂的虫子的尸体。

    这虫子的生命力极度顽强,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偶尔的扭动一下,极其的鬼畜,看的靳池不由自主的往后躲了一下。

    花颜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一个人,在看着这只扭动的虫子时也没有任何不适应的感觉,现在靳池觉得花颜真是个爷们。

    “这一罐都是这东西吗?”靳池看向了花颜手中剩下的那罐。

    “对。”

    花颜把罐子重新封好,然后走了出去,靳池连忙跟在他的后面。

    华荣月摸着自己怀里的那个小瓶子,原来上一次他们想要做的事情是给这些人喂这种虫子。

    她刚才捏碎虫子的时候猛地恍惚了一秒,那是种特别奇怪的感觉,她仿佛听见了耳边传来了一个兴奋的叫声,但很明显,双情并没有听见。

    华荣月觉得这虫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八成就是“蛊虫”,而且是幼小的,还未长成的虫子。老实说,她一直有一个疑问,就是这虫子如果能够控制人的话,那么它是如何操作的,又是怎么样大规模传播的呢?

    这东西的数量应该并不多,因为华荣月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剂量的。

    直觉上华荣月感觉这东西非常的重要,所以她特意收了起来,准备拿回花船上好好研究一下。

    靳池跟在花颜的身后,他隐隐约约的猜出来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会他头皮发麻。

    他直觉上意识到自己好像卷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件当中,他也很想提醒花颜那个东西是什么,但是他又忽然觉得花颜不一定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这是种特别玄妙的感觉,但总而言之,他们遇到□□烦了,靳池在察觉到这事究竟有多么恐怖之后,就一直紧张到发抖。

    他看着走在前面的花颜,没忍住的说了一声,“要不咱们回去吧。”

    “不。”花颜摇了摇头,“把这些人都扔在这里,我良心会过不去的。”

    靳池很想说这会的功夫管他们干什么,还是自己逃命重要啊,但看着花颜的那张脸,还听见了他说的话,他终究忍不下心去走。

    靳池其实也是跟花颜一样,觉得这会走了挺对不起那些人的。

    此时此刻的靳池明显还没有意识到花颜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也没意识到花颜是在什么样的状况下说出的这句话……

    走过了这间屋子,来到了更上一层的甲板,即平时花颜跳舞的地方,靳池在踏入这里的那一刻,忽然心里升起了一种莫名的烦躁感。

    他转头一看,花颜不知什么时候又抽出了那把形状十分狰狞诡异的刀,正轻轻的抚摸着刀身。

狗屎运

    华荣月察觉到了危险。

    老实说, 行走江湖这么长时间, 她一直仗着易大佬在这里耍威风, 所以还是头一次察觉到危险。

    这种危险就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见摸不着。但那一刻华荣月全身上下都绷紧了。

    旁边的靳池看不出什么来, 但华荣月此时此刻危险的就像一个绷紧了的弓弦, 随时准备动手。

    这种感觉是什么?

    华荣月认真的闭眼听着周围的声音, 但是过了很久也没听见。

    黑暗之中, 隐隐的像是有一只凶兽再对他们张大了嘴, 但是他们完全感知不到。

    隔了很久,久到华荣月都开始觉得奇怪的时候, 黑暗之中终于出现了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人说:“原来是你啊,玲珑。”

    华荣月在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瞬间就懵了。

    靳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能感受的到场中非同寻常的氛围。他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份量,十分小心的往后退, 最后退到了自己觉得安全的位置。

    华荣月现在还懵着,不过内心深处有一个强烈的念头。

    找到人了。

    “我一直在想,给我下了那么多绊子的人到底是谁……原来是你, 这真是出乎意料。”

    黑暗之中的那个人只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老实说, 这人的武功要不在华荣月之上,要不就有着很强的藏匿身形的功夫,否则华荣月不会除了说话的声音外什么都听不见。

    就在说完“玲珑”两个字的时候,华荣月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室友开始暴躁了起来, 其实别说是她室友,连她自己都要暴躁了。

    什么鬼,对面这人到底是谁,她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华荣月正想着的时候,忽然发现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靳池不见了人影,她下意识的想去找一下,结果就发现靳池就站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

    令人惊讶的是,靳池居然在发抖。华荣月不知道他清不清楚自己正在发抖的这件事,因为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还挺正常的,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但是他站在那里,抖得跟个筛子一样,抖得华荣月觉得这会把他平放,然后踩在他的身上,就可以当甩脂机来用了。

    喂?你什么情况啊,华荣月心说,她这边还没出事呢,怎么你那里反倒是有些不对劲了。

    华荣月不敢多看,只能赶紧把视线又拉了回来。

    她拉回视线的时候,对面的那个人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了靳池,华荣月听清他笑了一声,道,“你还挺厉害的……弃子居然都被你找了出来,”

    他说的啥……

    旗子?妻子?还是……棋子?

    华荣月居然第一时间没听明白对方说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还没等她试图听明白,黑暗之中忽然传来一阵掌风。

    这一掌直接就挥在了靳池的身上。

    这下华荣月都来不及,靳池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被拍飞了出去。

    华荣月转身随即就想过去救人,结果还没等追过去的时候,身后就有人追了过来。

    对方就在等着这个机会!

    华荣月那一瞬间心里忽然就明白了,对方的实力绝对没有那么恐怖。

    即使是超过了华荣月,也不会超过太多,否则他大可以直接当着华荣月的面正面揍她,不至于还等着这个机会先揍靳池一拳,分散一下华荣月的精力。

    千钧一发之际,华荣月感觉身体忽然一空,她瞬间安下了心来。

    这意味着易大佬在这一刻掌管了身体。

    只见易玲珑似乎是憋了一肚子火,接管的那一刻拿出无伤刚好和袭击过来的那个人迎面撞上。

    两把刀碰在一起发出来的声音简直让人牙酸。

    华荣月刚刚分心了,易玲珑可没有,她刚刚一直在盯着那里,所以易大佬的反应速度奇快。

    她的速度几乎都没有一丝停顿的,这一点挺出乎对面那个人的意料的,因此那个人在发现易玲珑真的没有一丝被分神了的样子后,十分果断的将进攻变成了防守。

    带着怒火的易大佬进攻起来是非常迅猛的,华荣月发现了一个自己跟易大佬不同的事情,就是易大佬的进攻永远是带着一种以一敌百的气势,但这种气势华荣月就缺了点火候。

    只见易大佬在跟那个人交手的一瞬间,两个人都对彼此的实力有了个了解。

    光拼内力,几乎是拼了个平手。

    要知道这可是时间线在几年之后的易大佬,而这个人跟易大佬几乎拼了个平手,易大佬在几年之后已经当了楼主很长时间,而且实力也越来越深不可测。

    华荣月心里惊了一下,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全江湖都以为易玲珑是天下第一人时,有个人却已经默默的提升实力到了这种程度。

    之前江湖上一直疯传那个“黑斗笠男”是所谓的江湖黑手推动,其实全然不是,因为真正的推手是不会让流言传播那么久的。

    ——真正的推手应该是这个样子,从来不会出现在大众的嘴里,只会有一个影子,一个轮廓。

    但是现在,华荣月有了一定的底气。

    ——她居然抓住这个人的影子了。

    那个人在感受到易大佬的实力后,也似乎是有些惊讶,他道,“真没想到你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你真是个非常让我惊讶的人。”

    易大佬一言不发。

    其实在华荣月的记忆中,易大佬是个话很多的人,很有几分“反派死于话多”的那个反派的意思,但是易大佬现在不知道是因为跟华荣月待在一起的时间太长被传染了,还是现在单纯的没有心情,只是不说话。

    “不过你还能撑多长时间呢?”对面的那个人看着易玲珑说道。

    华荣月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还茫然了一秒,直到她借着无伤的反光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易大佬的双眼已经血红。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这一切有些不对劲的呢?是在逃出去天易楼的前不久吗?”

    那人一边跟易玲珑对峙着,一边说道。

    “可是你手底下的人有那么大的规模,应该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做到的吧,所以一定不会是逃离前不久……那应该是更早的时候……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已经想到要这么做了吗?”

    “当你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你就已经察觉到了周围的真实,并且潜伏起来,想方设法的要逃出去……有趣,你或许比我想的要更加的出色,我有些后悔当年没有更好的培养你了。”

    华荣月一边听一边分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正在这时,却忽然听见对方示意她,让她去看他胸口的一个小瓶子。

    瓶子是木质的,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华荣月想了一下,才想起来曾经在哪里看见过。

    路留生曾经也用这种瓶子装虫子来着,而且他还借了华荣月的血滴了进去。

    “老楼主的虫子落到了你的手中,它的感觉如何?”

    华荣月发现易大佬的手居然在颤抖。

    “那只虫子确实是一只好虫子,毕竟也是精心养出来的,只不过这虫子有些性子烈……”

    那人说道这里的时候冷笑了一声,“一开始,那种可怕的力量会让你沉迷,但是渐渐的,你会发现这只虫子绝不简单的满足于此,它会要求你去杀更多的人,去听更多人的哀嚎,去享受更多的鲜血……”

    “你真的以为你能控制它?不可能的,从来只有它控制人。”

    老楼主的那只虫子……华荣月沉默了一会,她在分析对方话语里的意思,这么听来,那只当时被她随手捏死的虫子看来也不只是一只简单的控制杀手的蛊虫。

    那虫子貌似可以让人功力大涨,但相对而言的副作用就是会让人越来越残暴——也就是疯狂。

    对方很明显觉得华荣月拿到了那只虫子,然后通过它功力大增。

    这个逻辑是正确的,如果说华荣月的确在当时认出来了这虫子的价值,所以把它珍藏了起来,而不是觉得这虫子晦气而一脚把它踩死了;或者易大佬又的确是通过这种方式而功力大增的,而不是因为从几年之后回来的。

    “你其实一直在忍着吧?”那人又说道,“不要对我所说的一切感到不满,你真的没有察觉到吗?外面对你的一切所谓的‘传言’,其实慢慢的都不会是传言,因为它们最终都会变成真实的。”

    “最多不超过两年,这一切慢慢的都会变成发生过的事情。现在你的手下应该还没有看见过你的暴虐和残忍全部被释放出来的一面,如果他们真的看见了……”

    “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原来是这样……

    这人的话揭开了华荣月一个许久都未弄清楚的谜题。

    ——为什么这些人一直要往外面散布那些在华荣月看来很扯的谣言,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失了智,而是因为他们认真的觉得这些就是事实。

    只不过是过上一段时间才会发生的事实,或许在他们看来,早一些发生和晚一些发生没有任何的区别。

    他们一直觉得花面只不过是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残暴,并且随时都在崩溃的边缘,能够还保有一定的理智,纯粹是因为运气好。

    花面在他的眼中就是个即将会发疯的疯子,他这样说无非就像易玲珑记忆中那些人指着她,喊她变态一样,华荣月猛然察觉到了一些相同的套路,这些话未尝也不是一种心理暗示。

    按照这样的心理暗示,再加上蛊虫的作用,那的确会慢慢的把她变成一个她自己都不认识的人,到时候她真的还会跟他所说的一样,既不被这个江湖接受,也不会被自己的花船接受。

    她心说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的确还挺危险的,这几乎是把上辈子易玲珑经历过的事情用另外一种方式重新经历了一遍。

    ……

    可这件事情的本质,旁人从一开始就没有抓准过……

    从一开始她就根本没有发疯啊!

    那一瞬间……

    华荣月真的觉得这个世界真奇妙。

    在那一刻,华荣月真的理解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句话的本质,同时万分庆幸自己的狗屎运。

    她真的是强用自己老实人的本性来压制自己幸灾乐祸的笑声。而就在此时,易玲珑的刀忽然间调转了一下。

    咦?

    几乎对易大佬的事情无所不知的华荣月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个招式,略微的愣了一下。

    易大佬看着对面的那个人道,“你的话实在是太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刚刚影响的,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压抑不住的忿气,那种情绪是华荣月几乎从来没有感受到的,就好像即将要沸腾的岩浆。

    二人的本来是针锋相对的,但在易大佬忽然调转了一下刀后,形式忽然就发生了变化。

    对面的人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声音,“唉?”

小屋子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可以说是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华荣月眼睁睁的看着易玲珑用一招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刀法, 硬生生的把那人逼退了一点。

    原本在华荣月眼中易玲珑和那个人势均力敌,但是这个刀法使出之后, 情况一下子就发生了变化。

    这套刀法华荣月看起来有些眼熟, 但的确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因为这种精妙的刀法华荣月觉得自己只要见过一次,应该就能记起它的出处和来历。

    它精妙的点就在于一般人都想不出来这个动作要这么做。

    华荣月一直觉得能自创刀法的人都是天才,因为她就从来想象不到该怎么创造一套刀法。

    但问题是,华荣月真的记不得这套刀法是易大佬什么时候学的了。

    别说是那个人了,这下连华荣月都有些茫然。

    但这一定是华荣月曾经见过的,否则她不会感觉到眼熟。

    等到她重新站定之后, 她惊讶地问易大佬, “你这套刀法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易大佬没说话, 华荣月就闭了嘴开始瞎猜。

    她看着对手很明显被易玲珑这一下子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他的掌心处因为刚刚想要拦下易玲珑的刀法,而多了一条深深地伤口。

    那人戴着手套,所以看不出来口子到底有多大,不过他的手套都湿了, 华荣月觉得这一下一定挺狠的。

    场中因为刚才易大佬这一下, 居然恢复了诡异的宁静。易大佬居然并没有乘胜追击,而那个人在挨了一下之后很明显,也老实了一点。

    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忽然就这么短暂的停滞了一下,虽然刚刚那人受了伤,但华荣月感觉到的压力的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有多么的小。

    因为易大佬一点都没有放松,而且都不知道是不是华荣月的错觉。

    她觉得易大佬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对面那个人也静静的盯了易大佬的手半天, 华荣月直觉上知道现在的状况好像非常不利于易大佬,但是目前为止易大佬没有任何开口求助于她的意思,她又不敢随意的出手。

    不过那个人原本看起来不好的心情在看见易大佬控制不住抖得手时好像好了不少,他道,“真厉害啊……如果说半年之前我遇到你,或许我会把你杀了吧。”

    “但现在,你会成为我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他说完这句话后,华荣月就猛地觉得身体一沉,掌握身体的感觉又重新回来了。

    但这种感觉回来在此时此刻明显不是什么好事,华荣月特别想知道易大佬现在怎么样了。

    奈何她没有易大佬那两下子,这会回到身体里都不怎么敢动,生怕露出破绽来再被逮到。

    这一次如果再露出破绽来,她可能就没有上次那么好运,能让易大佬出来救她了。

    索性那个人并没有在这里继续多待,是因为手上的那道伤口影响到了他,还是他想着留下易玲珑来当他的剑,或者是其他各种古怪的原因,总之这个人并没有出手再做其他任何事,而是转身离开了。

    他离开了之后,在原地的那个人依旧好久都没有抬头,只是安静的看着地面。

    过了许久后,“他”才抬头看向了刚刚男人离开的地方。

    刚才还是血红一片的眼睛里已经恢复了澄清,整个人看上去一片冷静。

    “他”起来之后随意的活动了一下脖子,甚至还有闲心看了下地上遗漏下来的那几滴血。

    过了会,“他”从衣服上扯下来一块布,擦了擦地上的那些血。

    然后,“他”把那块布揣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离开了。

    ……

    靳池醒过来的时候是很茫然的,他看着面前已经空无一人的空地,趴在地上还懵了一会。

    等到他爬起来之后,他就想起了自己在晕过去之前经历的事情。

    ……看见花颜遇见了一个奇怪的人,然后花颜跟那个人对峙,之后两个人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最后自己被一拳击飞。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看着周围——没有花颜,也没有那个男人,只有地上还有着几滴干涸了的血迹。

    花颜失踪了。

    其实他失踪了反倒不是什么稀奇的事……靳池就想知道他失踪了之后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事,因为总觉得比他想得要刺激一百倍。

    他现在就觉得自己特别像被忽悠了的小孩,傻了吧唧的人家说啥就信啥,然后被骗的团团转。

    靳池觉得这一切发生的都有些太过离奇,好像事情的发展从这个晚上一到来他就已经都不明白了。

    作为一个被莫名其妙绑架,又莫名其妙被弄到这里的人,然后干上端酒小妹工种,半夜还经常去象棋的人,他都能在短时间内适应,甚至还能尽量让自己过的舒服一点,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让他迷茫。

    他站在这里等了好半天,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这附近的人好像都已经离开了,他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也没有人过来给他来上一刀什么的,可是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

    好像一下子就丢失了所有的方向。

    他后来想了想,总是站在这里还是不行的,虽然这里的人离开了,但是别的地方或许还有那些人,他也没办法保证那边就一定是安全的。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

    花颜在他晕倒前不久就跟他说过一句话。

    ——他让他如果没有地方可以去,可以回他们之前住的那个小屋子里去。

    其实说实话,那个小屋子回去后好像也并没什么用,但对于此时脑袋处于特别乱状态下的靳池来说,他脑袋里蹦出来的这句话像是给他指名了一条路一样。

    于是他就朝着他和花颜的小屋子去了,虽说船上现在状况不明,但是那个屋子的路他却异常的熟悉,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走回去。

    沿着熟悉的路行走时,靳池能够听见耳边的种种声音,那些声音都代表着周围有人正从船板上走过。

    那声音从一开始的极小慢慢变得极大,渐渐的开始像是一张地图一样为靳池弄清楚了周围所有有人的地方。

    靳池也许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能够听清周围这些细小的声音,不过这些声音在他耳边嗡嗡的响,让他觉得心烦意乱。

    慢慢的沿着小路回到了那个小小的屋子,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屋子就像是与世隔绝了一样,里面安安静静的,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推开门来,屋子里带着一种温暖的潮湿气,把门推上后,他在屋子里点上了一盏灯。

    灯光照亮了周围的空间,靳池骤然被这么亮的灯光照到,眼睛都跟着晃了一下,周围似乎有什么是一样的,又有什么不一样了。

    靳池皱着眉头,他感受着不一样的视觉,在灯亮起来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变得更加清晰了。

    往日里已经看熟悉了的轮廓此时竟然有点陌生的感觉,他一边皱着眉打量着周围,一边思考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在这时,他忽然瞥见了地板的一处缝隙,以往他从这里走过了无数次,也看了无数次,却从来没有哪一次觉得这块地板这么奇怪过。

    他凑过去认真的看了看,才发现让他觉得奇怪的点在哪里——这里微微的翘起来了一点点,如果换成平时的他,可能这点微小的差距是看不出来的,但现在却如此的清晰。

    靳池犹豫着缓缓的走了过去,然后双手握住地板的边缘,小心的一掀,居然真的就把地板给掀起来了。

    他在这个屋子里住了这么久,头一次感觉这个屋子都是这么陌生的,掀开之后的地板下面露出了一个通道,他顺着通道小心的走了下去。

    这通道比较狭小,靳池很早以前就知道这船上暗道错杂,可却从没看见过一条修的这么好的暗道。

    刚才他和花颜去的那条暗道口都有人堵着,但是这里是一路平坦的,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过这里。

    四周都是寂静无声的,只有靳池手中提着的那盏灯在散发着微弱的光,他就沿着这个小道,一路缓缓的往下走,周围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

    慢慢的,他来到了一个屋子里,这个屋子十分的小,但是如果身处其中,就会感觉到非常的舒适,应该是用了心去准备的。

    在这么一个危机四伏的船上,居然还能有这么一个地方,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小的安全屋,靳池略微有些茫然。

    他把灯放在了桌子上,这里的一切似乎都过于干净,就好像不久以前刚刚有人过来打扫过一样。

    床上铺着柔软的被子,甚至还放了本书,书是最新的话本,看到的那一页已经被折起来了。

    靳池坐在床上,莫名的觉得有些疲倦,就好像刚刚跑过了一长串马拉松一样。

    他躺在了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上面是木质的图案,图案复杂多变,就像是他现在的心情。

    许久,他沉沉的睡去,梦里面就好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社畜打架日常(雾

    在平时, 一定不会有这么多的人挤来这么个小地方的。

    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江南比这里更有名的地方有很多, 这里对于他们来说还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但是现在这里的人员爆满, 平时无人问津的地方变成了抢手货, 这就导致平时这里平时客流量很小的地方都赚了一笔。

    百草堂这里属于最边缘的地点, 但是居然也赚了一笔, 有很多人中心的位置抢不到,所以就来了百草堂这边,再加上这边不乏有人会有个头疼脑热的, 所以百草堂最近人流量很大。

    “荣月到底去哪了?这次一走就走了那么多天, 说好的去江公子庄上, 怎么现在连人都不知道去哪了?”齐大夫一边忙得热火朝天的一边说。

    “这小子三天两头就闹失踪,要我说不如就把他辞退了算了, 你还能省一份工钱。”萧翰在旁边拱火。

    齐大夫不好意思的干咳了一声,万浮莲用胳膊偷偷撞了一下萧翰, 在旁边一直当植物的李静怡幽幽地说了一句,“萧翰哥, 荣月哥没有工钱。”

    “没有吗?”刚才还一脸拱火表情的萧翰顿时茫然地抬头看着齐大夫,“真的没有吗?”

    “咳咳。”齐大夫猛咳。

    “荣月哥也知道这件事, 所以这不太重要……但是最近这里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如果荣月哥再不回来, 我们恐怕要撑不住了。”李静怡一边说着,一边小跑着去了门口,去接待一个刚刚进来的病人。

    “那我也去了, 齐大夫你要是嗓子不舒服记得要吃药。”万浮莲说完了,转身就跑了出去,只剩下满脸尴尬的齐大夫和嗑瓜子的萧翰大眼瞪小眼。

    这几天百草堂赚的都挺多的,虽然古代的大夫都会在门口挂什么“但愿人皆健,何妨我独贫”这样的话,但这几天万浮莲顿顿做肉也不是假的,给百草堂所有人都给吃胖了一圈。

    除了萧翰这种公子哥外,连李静怡都在偷偷的算着这个月又多了多少银子,能给店里多添多少东西,尽管这流量大涨的原因在他们看来莫名其妙——是因为两拨江湖人要在他们这里打架。

    这几天因为周围的生意实在是太好,所以连平时在门口嗑瓜子的大娘大爷们都不出来了,他们虽然跟百草堂一比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知道这两批打架的江湖人算是他们的财神爷的,齐大夫看他们这几天拜神的时候都感谢这两批江湖人,顺便让神保佑他们打架的时间长一点。

    百草堂这边相对而言知道的就更加全面一些,李静怡都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的那些江湖上面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再加上一个萧翰,他的消息比李静怡更全面一些,所以百草堂总能走在吃瓜最前沿。

    虽然手头收着银子,但齐大夫关心问题的层面要更加得深刻一点,大概这种事情就是越有学问得人想得就越全面一点,所以他这段时间经常长吁短叹道,“那个黑斗笠男听起来像是魔教的啊,这下子江湖肯定又要动荡一阵子了。”

    “这有什么好愁的。”出乎意料的是,在这群人之中,最想得开的人居然是萧翰,他明明是这群人之中唯一一个可能被真正波及到的,不过他还劝齐大夫他们,“这些大人物就算打的天翻地覆,也跟你们没什么关系,他们也不会注意到你们的,无论最后谁赢了,对于你们来说都一样。”

    齐大夫和万浮莲都对萧翰的话嗤之以鼻,因为这话在八卦吃瓜的时候说出来真的有点ky,足以侧面反应了一下萧翰同志的情商,但李静怡却觉得萧翰说的很对。

    但是这两拨人,对于百草堂来说终究还是很遥远的人物了,他们就像是被台风波及到的小草,虽然参与了这件事,但这件事的本质好像跟他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李静怡在外面帮两伙中途大打出手的人包扎上之后,转头想要回自己屋子把沾了血的衣服给换下来,结果刚一推门,就看见华荣月单腿站在地上穿鞋,手里还拽着自己的腰带。

    “华大哥?”李静怡瞬间懵了。她看着华荣月,语气里带着惊讶,“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啊?!”华荣月转头看了眼李静怡,笑得有点尴尬,“刚才,没事,我就来找一件衣服……”

    从船上回到这边之后,华荣月忽然发现自己到的太早了,这边好像人家都没来呢,她想找个地方待一会,又发现周围所有客栈都住满了人,屋顶上,树顶上也都趴满了人。

    穿的花里胡哨的华荣月走投无路,花船那边又离得稍微有点远,后来想了想,还是回了百草堂,刚换了一半衣服,就看见李静怡推门进来了。

    她的屋子在李静怡刚来的时候就给了她,自己一个人去住柜子去了,但是衣服什么的还是扔在这个屋子里。

    华荣月昨晚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这会又赶了一宿的路,早就已经觉得肚子在叫了。她转头看了眼李静怡,急匆匆地道,“先别说这个了,我一会可能还要走,咱们医馆有吃的没?”

    “啊?你还走?吃的倒是有,早上剩的粥和馒头……”李静怡被华荣月这突然转换话题弄得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这个就行。”

    李静怡默默地看着华荣月狼吞虎咽的在厨房里面吃东西,中间还出去帮她切了一盘咸菜,等她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华荣月都已经吃完了,拎起背包都已经要转身离开了。

    “你这就走?”

    华荣月来不及跟她解释,而且也不知道这事到底该怎么解释,于是只能说:“对,稍微有点忙。”

    “你都在忙什么啊。”

    华荣月并没有回答,跑到门口的时候,刚好和好不容易有时间停下来喝口水的齐大夫他们撞上,他们也惊讶的看着华荣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我,我现在真的有急事要走,晚上回来吃饭,记得给我留点。”华荣月说完之后就出了门。

    齐大夫和萧翰一起转头看向了李静怡,问她华荣月到底是怎么了。李静怡摇了摇头,诚实地道,“不知道啊。”

    华荣月跑过了小小的街道,穿过了变得略微拥挤的小巷,顺便还吐槽了一句为什么他们这边大爷大娘不去聊天都去拜财神了。

    她跑后不久,李静怡偷偷的从百草堂里探了头出去,在外面转了一圈,然后吹了一声口哨,不一会,角落钻出来一个小孩来,露着自己黑黝黝的眼睛,跟李静怡打了个招呼。

    “老大,这几天有好多江湖人都过来了啊,我还看见了不少带刀的。”这小孩对李静怡说。

    “别叫我老大。”李静怡抬起头来很冷静的说道,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面掏出来一个小小的纸包递给了比她低了一头的小男孩。

    小男孩把纸包打开,露出了一块麦芽糖,他把糖塞在自己缺了一颗牙的嘴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

    “还有什么消息吗?”李静怡问。

    “我爹的当铺这几天收到了很多东西,好像他们都要当东西出去下注。”小男孩道,“不清楚他们为什么要当那么多的东西,听说他们都是要下注给那个黑斗笠男的。”

    “记住了,赌博不好,赌博会死人的。”李静怡语气淡淡的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而且糖吃多了也不好,你不要这么看着我了,我是不会给你第二块的。”

    “好像那些人还押了黑斗笠男会杀几个人,好像有不少人都说他会在今天杀不少的人。”小男孩听见李静怡的话后微妙的顿了一下后,给出了一个奇怪的情报。

    华荣月急匆匆的赶到,再度觉得自己临时回百草堂那里换了身衣服是多么明智的决定。遥想去年她曾经也跟天易楼在一个酒楼打过一架,但那个跟这个还不一样,那里是专门接待有钱人的地方,所以房间的**性做的不错,但来这里的一般都是贫民百姓,所以很多场所都是全开放的,华荣月甚至看见有说书先生在这里临时支了个摊子开始说书的。

    如果她穿着那身衣服绝对没办法光明正大的在这里走。

    华荣月听见身边有个人抱怨“这里这么多人,黑斗笠人就算是在这里都认不出来,到时候别再一锅把这里端了”的话,没忍住笑了一下。

    她其实适应还算良好,就是不知道魔教的那些人来了这里的感觉如何,会不会觉得跟人民群众格格不入。

    但奇葩的是,地方并不是她选的,而是那群人自己选的。

    此时距离正午越来越近了,华荣月能够隐隐约约的看见有不少魔教的身影出没,老实说,这些人里面有些都出乎她的意料,看来最近魔教那边的生意是真的被打击的够呛啊。

    华荣月刚找了个座位坐下了没多久,忽然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惊呼,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那边望了过去。

    刚才也来了不少人,却没有一个像这么夸张的,华荣月就也朝着那边看了一眼。

    她这才发现那边远远的来了一队美女,正儿八经的女模队,身高平均一米七的那种,腰细腿长,肤白貌美,这样的一群人过来,那视觉效果一上来,华荣月都惊了。

    江湖的女人肯定都不能用外表来评判,别看这群小姐姐一个个身娇体柔的,说不定是练硬气功的,个个都能胸口碎大石,但是当华荣月认真的观察了周围那群人的反应后,她就明悟了这群人是哪里的了。

    周围看见那群女人的人反应都有些夸张,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有几个人的表情甚至有些恍惚,虽然这群女人很漂亮,但这个反应未免也太过夸张一点了。不过一些带武器的人反应明显就好很多,并没有表现得那么不自然。

    这群女人是练媚功的,出身于极乐宫,这是江湖中的一大黑恶势力,但却偏偏是易玲珑接触过的最少的……原因很简单,外人都以为易玲珑喜欢男的吗。

    华荣月想到这里就摸了摸鼻子,看着这群女人走过,接下来又是一群身后背着双刀,身材极度魁梧的人经过,他们的经过同样也引起了一群人的惊呼。

    看来今天的场面……一定会热闹的有些过分啊。

按照众人的想法诞生的恶鬼

    这些人每进来一个人, 都会引起在场江湖人的一阵惊呼,今天来的厉害的角色属实是很多, 魔教那里很重视这件事。

    华荣月不清楚昨晚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过面前的这些人她还是能说个七七八八出来的。

    这就让她心里有了点底。

    假如说这群人跟昨晚那个人有联系, 那么他们应该能知道华荣月昨天奔波了一天的这个消息, 也未尝不会对华荣月轻敌。

    这种联系或许也并不是双方都知道彼此的身份, 只要昨晚那个人在这些魔教门派门派中安插几个探子,那他们今早应该就能知道这件事了。

    她拄着下巴看着那些人的经过,心里暗自琢磨了半天昨晚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和势力情况, 时不时的还戳一下易大佬。

    来这么多人当然不可能都是要跟华荣月打的, 那样做未免太没品,最多也就是上那么四五个为首的人而已, 当然如果是上辈子的易玲珑, 这些人恐怕还不够,正道那边还得来上十几个门派。但今天来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只是当围观群众的。

    说的好听点叫加油助威,说的不好听就是撑场子,从面子上就给华荣月心里压力。

    他们可能以为华荣月今天会带很多的人过来, 毕竟传闻之中斗笠男是个势力很庞大的人, 这个势力在众人的口中越传越大,越传越大,传到后来就好像天底下没有斗笠男没安插探子的地方。

    按照实际情况来说,华荣月确实也应该带上一大批人过来撑场子的,到时候的场景就是黑压压一批斗笠人从这里经过,气势山崩地裂。

    但还是那句话……

    华荣月她不是……没那么厉害吗。

    “好厉害啊!”, “好漂亮啊!”周围的人格外的兴奋,华荣月坐在他们其中喝茶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现在江南这里桃花开的正艳,满城皆是桃花,行人从街边路过,都可能会有一瓣桃花飘落在他的头上。

    如果单纯的论起来,这边的确是个可以好好春游的地方,没事的时候带两个野餐布铺在这里,华荣月可以赏花赏一天。

    正在所有人谈话聊天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金戈铁马般的声音,众人回头看去,只看见一个人身穿着一身铠甲走了过来,这人单看身影就差不多有两米高,面目活脱脱的一个翻版黑李逵,脸上还带着一大块黑色的胎记。

    就在这阵金戈铁马般的声音过后,这里又传来了一阵娇笑声,这个声音似乎是勾起了所有人心底最原始的玉望,仿佛连在场的女人都因为这个声音而精神恍惚了一下。

    一个宛如仙子一般的女人从远处走了过来。

    她的脚步十分的奇特,明明也是在走,却让人觉得她脚下步步莲花,仅仅只是这么走过来,就带着万种的风情。

    纯洁和诱惑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出现在她同一个人的身上。

    她站在了黑李逵的身边,这种截然不同的反差属实容易让周围的人看晕。

    这两人从远处走来,有不少人都认出了他们的身份。

    “神风黑煞”和“花洛神”,魔教的两个中流砥柱般的人物,平时看他们一面都难,没想到今天居然出现在了同一个地点。

    神风黑煞,硬气功大家,他曾经跟少林寺的人交手,然后一拳把一个练金钟罩练了十年的少林寺弟子打死了,就因为这件事他已经有两年的时间都没出现在江湖上了。

    虽说这是个非常长脸的事情,但是少林寺也不是善罢甘休的,放出话来只要撞见这个人就一定会让他感受到佛祖的仁慈,所以这位神风黑煞一直以来都被当成个菩萨一样放在魔教那边供着。

    花洛神,这位的故事就比较精彩了,如果要说的话恐怕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不过要让江湖上的人用一个词来形容她,那应该是“绝世妖女”,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不计其数,其中不乏朝廷中的人物。

    这同样也是一位许久都不出山的大神了。现在这两位居然同时出现在了这里,除了对手实在是太强了这个理由外,众人也实在想不出来别的了。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花洛神和神风黑煞私下在小声的用传音说着话。

    “昨天那个家伙给咱们的纸条……到底是什么意思?”神风黑煞皱着眉问。

    “不知道,说那个人已经彻底疯了什么的……他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呢?”花洛神的脸上始终戴着一种温和又充满着魅惑的笑容,不动声色的对神风黑煞道。

    “我觉得那个人在装神弄鬼。”神风黑煞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藏头露尾的家伙,连脸都不敢露出来,整个人都只敢藏在斗笠里,我怎么会相信这样的人说的话。”

    ——是吗。

    花洛神并不接这个话,在她看来要那么完全的遮掩自己身形的人其实挺危险的,因为这样的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她昨天试着对那个人用了媚术,结果只换来那个人冰冷的直视,那个人对她说:“花小姐,请你想清楚自己的身份,还有,如果你再继续的话,我并不介意把你的那双眼睛挖下来,做成两颗死珠子。”

    花洛神从善如流的收回了媚术,然后巧笑嫣兮的对着那人道了歉,台阶什么的给的很足,这本来就是她们这些修炼媚术的女人最熟练做的事情。

    有许多人觉得修炼媚术的女人很厉害,但是对于花洛神来说,她经历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些武功高深的人是很讨厌媚术的。

    她同样也不觉得那个人会这么好心,把对方疯了的事情告诉他们,同样也不相信如果那个人只是简简单单的疯,对方就会特意的过来一趟。

    所以她推测,昨晚的那个人和这个江湖闻名的黑斗笠男一定是死敌,而且今天的这个黑斗笠男一定已经疯的很厉害了,属于很危险的状态,恐怕一言不合就会大开杀戒的那一种。

    花洛神想到这里,就又很温婉的笑了。

    真是麻烦啊……

    这两个人的谈话都是用传音来进行的,之前说过,传音这个是可以被窃听的,主要看窃听人的那个功力和距离被窃听者的位置。

    花洛神和神风黑煞之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聊,是因为他们同时还关注着周围的情况,如果瞄到一点那个黑斗笠男的蛛丝马迹,他们肯定就停止聊天了。场中除了那个黑斗笠人外,他们暂时还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人。

    这个想法是很正确的,因为一般正常人都会正儿八经的打扮周正来这种地方。这附近的房屋都非常的矮小,就算那个黑斗笠男过来,也只会一下子就落入他们的眼睛里,而且这样性格的高手一般出场都会自带一种气场的,穿着打扮也会和别人不一样。

    走火入魔的人都带点表演欲,他们需要有人去欣赏他们的疯狂。反正他们至今为止还没有看见过一个性格安静稳重的“疯子”过。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

    ……在他们身后二十米内左侧有个小小的粥铺,里面有个看起来很沉默的人,正背对着他们一口一口的吸溜粥。

    过了一会,她默默的把勺子放下道,“老板,周围的铺子人都爆满了,就你这地方没有人,你就没检讨过一下吗?”

    “检讨什么?”

    华荣月咽下了嘴里最后那一口“回味无穷”的粥,咂了咂嘴巴,“这真是我吃过的最刺激的一顿午饭。”

    “你爱吃就吃,不爱吃也不必说这样的话吧,我做的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粥。”

    华荣月看着这位明显味觉异于常人的老板,也并不想跟他分辨这件事,收拾东西准备起身离开。老板站在他这又小又破的店中瞪着眼睛对华荣月道,“喂,你这就要走?不如在这边多待一会,一会他们就要打起来了,我这边打烊了,我看你还挺顺眼的,你就在这里看他们打完再走吧。”

    “不行啊,我还有事啊。”

    “什么事能比这个还要重要?”老板不屑的看了一眼华荣月,“我告诉你年轻人,做人不能太傲,别这时候瞧不上,十年之后你就有资本跟别人吹你当年看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了。”

    “嗯,听起来确实挺让人动心的,可是现在我还真的有急事,不走不行啊。”华荣月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最外面的那身青色的外衫,将它反过来以后,露出了里面如同血一般艳红的颜色。

    老板在后面看着华荣月的眼神慢慢变得震惊,嘴巴也越来越大。华荣月慢条斯理的把衣服反过来穿上,又顺便把发带拽下来,换了个新的发型,问了句,“老板,你后门怎么走?”

    “那边。”老板张着嘴给华荣月指了个位置。

    “多谢。”华荣月往旁边扔了点碎银子转身就走了,平心而论这碗粥的水准她并不想给老板银子,甚至想让老板倒找,不过看在这老板人挺有意思的份上,也就算了。

    华荣月从后门走了上去,戴上了那一张从船上顺过来的恶鬼面具,朝着那边慢慢的走了过去,身上的气质也越来越吓人,刚刚喝粥的时候她还是个挺温和的青年,这会却好像越来越和她面具上的那个恶鬼重合了。

    老板在后面目瞪口呆的看了半天,最后在她走出一段路后猛地窜回屋子里把门关上。

    华荣月听着身后猛地关门声,心说这老板的反射弧未免也太迟钝了点……哪天拽进花船培养一下厨师技术吧,保证发疯的人一碗喝下去药到病除。

    昨晚的那个人到处说自己彻底疯了……他是想要干什么?华荣月沉思了几秒。不如就用这个机会试探一下那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这种全世界都在盼着她发疯的感觉真的是奇妙啊,总觉得不“疯”一下,就有点像台上讲冷笑话的小品演员一样,白白浪费了观众的期待。

    一个濒临失控的疯子啊……

    华荣月想了想就笑了,疯子她倒是经常演,但是濒临失控的……有点难度。

    ……

    花洛神和神风黑煞正在交谈的时候,忽然间同时就闭了嘴,直直的看着一个忽然出现在那里的人。

    花洛神愣了一下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神风黑煞道,“不,不知道……”

    那人站在那里,只是静静的低着头,而且非常令人震惊的是真的一个人都没有带。

    原本花洛神两人想着以对方的势力说不定会带一大堆人过来的,所以才同样带了一堆小弟过来的,只是他们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个情况。

    这下明明他们的人更多,但是气势却莫名的被压了一头,更加令两人心惊的是对面那人身上的气质。

    明明只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却好像是从深渊地狱之中爬出来的一样。

    这样的人,在抬起那双眼睛的时候甚至没有人敢跟他对视,同时也让花洛神和神风黑煞同时心头剧震。

    那双血红的眼睛,就像是被恶鬼附身了一样。

你说你要拼啥

    “你先上去看看?”花洛神轻声的说道。

    神风黑煞语气冰冷的说:“你怎么不先去?”

    “我也会去的。”花洛神的声音依旧特别的温婉, 只是这么听,就让人感觉像是酥到了骨子里,“只是你也清楚……我的功法没有办法在正面取得那么好的效果。”

    神风黑煞听完后冷哼了一声, 但他终究还是上前一步,来到了那个人的面前。

    一在对方的面前站定,他就莫名的觉得心里有种发怵的感觉。

    他不知道对方面具下面到底是一张什么样的脸,不过传闻总还是听过的。现在应该没有人不知道这个斗笠人是一个性格残暴的人, 尤其在听说这个人貌似快要疯了之后,那种捉摸不定的感觉就更深了。

    那群人……好像并没有跟他说更多的东西。华荣月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他, 得出了这个结论。

    那还要把他们扔过来干嘛?为了被疯狂的花面杀吗?

    华荣月在刚刚来的时候点了自己身上的几处大穴, 所以她身体里内力的流转其实是在一种非常诡异的状态下, 造成了一种看起来像走火入魔晚期了的效果。

    ——插句题外话, 其实濒临疯狂的人华荣月就只见过一个人, 也就是易玲珑。

    要想骗过别人首先就要骗过自己,而且昨晚那个人说不准会不会派人过来观看,所以华荣月这次是下了血本。

    这种感觉大概就跟在胳膊上方绑压脉带来制造一种脉搏虚弱的效果一样,只不过比那个要更危险一点,但还在可控的状态内。

    华荣月在易玲珑的记忆中看见过这种方式不能清晰的使用,因为这算是临时提升实力的一种邪招, 但华荣月并不是用它来提升实力的,只是想要找到那种疯狂的感觉的。

    实际上华荣月能够神志完好的来到这里应该就蛮出乎那个人的意料了, 他昨天特意跟华荣月说了这么多,未尝没抱有去刺激华荣月的想法。

    能保持理智算是华荣月的一张大杀牌,非必要时刻华荣月并不打算用出去, 这张牌只有在最关键的时刻用出去才会震惊四座,不过她同样不希望如那个男人所愿,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一个已经半疯了的人。

    毕竟这天底下知道黑斗笠男就是花面的人还是有的,江连焕算一个,昨晚那个男人也算一个,他都已经知道了花面就是易玲珑的事情,华荣月现在需要随时小心这个情报会在哪天早上出现在天易楼的情报库里。

    黑斗笠男是个疯子的事情华荣月无所谓被别人怎么去说,但是花面……华荣月并不想让他被传成疯子,一点都不想。

    或许是因为花面的性格和外表看起来隐约的带着点易玲珑的影子,几乎就像是易玲珑在这个世界上的一个存在的证明一样,又或者是因为花船的原因……华荣月也不想深究。

    她这会也在静静的感受着那种混混沌沌的感觉,内力被限制后,体内各种东西在乱窜,这种感觉危险又让人害怕,但是在这疯狂之中却又带着一种冷静。

    因为华荣月知道,这种疯狂是可控的,而且是她故意的。

    华荣月很少去仔细体会过疯子的感觉,一般都是劝自己赶紧忘掉,不要在这种感觉上沉浸太多,但这次却是她自己去感受的,而且是在理智的情况下去感受的。

    她感觉那种疯狂的因子在各种地方乱窜,内心里在升起了一种淡淡的弑杀感时,也升起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感。

    具体有多么兴奋呢……

    就好像一个秃鹫看见了尸体,看见一块肉就想上去撕咬一样,它盘旋着,想要找到任何一点露出了血肉的地方。

    面前的两个人的形象在她的眼前静静的模糊了起来,那张黑李逵似的脸还有仙子一般的面容都在她的心中渐渐模糊。

    “……喂,你快动手啊。”神风黑煞小声的对花洛神道,他这会看着华荣月的眼睛是真的有点怂。

    这个人不正常,刚才一直盯着他,眼睛在他身上一个劲的扫,扫的他凉飕飕的,因为这人的视线一直都在扫他身上的弱点,脖颈,心脏,眼睛……让人觉得莫名的害怕。

    恶鬼或许还有一丝人性,最起码尚且有一点恶的本能,但面前的这个人,好像除了疯狂外别无一物。

    昨晚从那个人口中听说了他陷入疯狂的事,但那时候他们还不清楚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但是眼下看着来的这人,却已经有了点直观感受。

    花洛神他们看着这个样子的华荣月心里巨震,他们说实话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来之前并没有想过这人会变成这个样子,但如果让他们知道眼下是这么一种情况,那他们当时会不会答应的那么痛快也是两说。

    虽然心中已经开始打起了鼓,但眼下是绝对不能被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

    但面对着对方,他们的心中也不可能不发怵,就好像他们两个人在对方的眼中只是变成了一个让人想要挥刀的把子,他们甚至连人都算不上,只能算是一块块血肉组成的物体而已。

    这样的人……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能中媚术的人啊。花洛神碰见过一些武功学到极致的人,他们不是疯子也胜是疯子了,这些人往往眼睛里除了杀人和打架外,其他的所有事情都进入不了他们的眼睛。

    花洛神最讨厌碰上这样的人,结果眼下就貌似撞见了一个疯子和武学高手的集合体。

    这样的人真的能打的过吗?媚术不会更加的激怒他吗?

    花洛神心中莫名的升起了一丝恐惧,她几乎是不易察觉的改变了一丝自己的气质,让自己的妩媚淡了点,看起来更人畜无害了一些。

    神风黑煞的脑子里想的就没有花洛神那么多,他直直的冲着那人跑了过去,同时举起了拳头。

    他的那双拳头坚硬如铁,以前就是用它一下子杀死了一个练金钟罩的少林寺和尚。

    金钟罩可是江湖上最著名的防御功法,神风黑煞并不在江湖上现身,并不代表他的功法有什么退步。

    然而华荣月现在急需要一种途径去发泄心中涌起来的杀意。她看挥拳过来的神风黑煞,心中突然涌上来一种疯狂的感觉,没有用刀,直接用掌接下了这一拳。

    她一个女人,而且还不是主要练硬气功的女人在冷不丁接下来这拳后,瞬间拳头上就见了血,但不得不说易大佬门门精通,即使是这样,也硬刚过了对方。

    神风黑煞只听见自己的手腕发出了“咔嚓”一声惊人的脆响,紧接着就传来一阵剧痛。

    周围的人还没等回过神来,就忽然看见神风黑煞捂着自己的手腕大呼,那喊叫声让他们这群围观者听了都觉得有些瘆人。

    神风黑煞跟那个人拼力气居然输了?众人心里皆是一惊,但又同时看向了他对面那个人,那个人应该也不是全然无事的吧,但他居然就这么直接挥拳上去了?

    这一下看着都疼,不少人都被那人的疯劲吓了一跳。

    华荣月被这剧痛也弄的脑袋稍微清醒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甩了甩手,心里狂锤自己怎么能跟正经学硬气功的人比拳呢。

    她刚才完全就是脑袋一热,很干脆的就出掌了,虽然视觉效果看上去很震撼,有种就要硬刚的感觉,但如果让她在清醒状态下,她一定不会这么选。

    那种暴虐的感觉原来这么可怕的吗,华荣月苦笑了一下,以前还觉得易大佬有时候疯的过分,现在看来她还比不上人家。

    这种东西真的是谁试谁知道,情绪上来的时候,只想跟对方硬刚,简直是控制不住的。

    正在她感受着手心得那种疼痛的感觉时,耳边忽然响起来了一个柔美的声音,这声音仿佛能一直飘到人的心中。

    周围的人有听见这个声音的,忽然间就变得神情恍惚了起来,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好像不受控制的跟着那个声音在走。

    “请您冷静一下。”那个声音在华荣月的耳边响了起来,如果是一个男人在这里,恐怕他这会早就已经心神荡漾了,“您现在的心情太过急躁了……让奴家来陪您说说话吧。”

    不管华荣月急没急,反正花洛神此时此刻心里有些焦急。

    按照她掌门给她的要求,还有昨晚那个男人的期盼,她其实这会应该试图激怒对方的。

    但是花洛神向来是一个非常识时务,懂得看局势的人,现在的情况很明显就是不对。

    她推测可能无论是她的掌门,还是那个男人都低估了这个人的危险程度,如果这种程度还需要激怒的话,那还不如抱着让在场的人全都去陪葬的心态算了。

    如果让华荣月知道花洛神在想什么,她恐怕会说这说不定就是那个男人的意思,如果她把在场的人杀了,那可能正合他意。

    “冷静一点,现在周围有更多的人在看。”花洛神也不知道自己的劝说到底管不管用,但是在她的印象里,凡是被她用这种声音说话的,好像还没有一个能够逃脱的了她的控制之中的。

    她说的话也很聪明,直接就把当前最重要的事情给点了出来,“您也不希望让您的手下看到您失控的一面吧?”

    那一刻,即使是华荣月也不得不感慨,这个女人真的太厉害了,心思缜密,堪称才貌双全。

    花洛神相信自己的魅力一定能够让对方稍微安静一点下来,毕竟哪怕不依靠媚术,光凭这张脸就能让不少男人为她而心动的。

    花洛神跟神风黑煞不同,她并不会试着激怒对方。

    她早听说过这个黑斗笠人是个特别残暴且实力恐怖的疯子,这样的一个人,往往只有一个美丽的女人才能夺走他的心。

    而征服强大的人一直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

    花洛神就这样一点点的走了过去,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任何防备的样子,这副样子更加的具有一种柔弱无害感。

    从心里来说,花洛神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想要摘下对方的面具,亲眼看一眼对方的样子。

    这个名震江湖的人,这个最近这一段时间内一直在被所有人关注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有的人说他一定长相奇丑无比,不然不会内心那么扭曲,每天只想着折磨人为乐。

    也有的人说,他实际上是某个已经退隐了的老前辈,戴了一张面具,重新在这个江湖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无论如何,花洛神都想要亲眼看看,因为她是个很有野心的女人。

    她觉得以自己的外貌,一定会进入对方的心里,如果对方长相丑陋,那……倒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花洛神过去碰触对方那张可怕的面具,令人欣喜的是,对方果然没有躲避。

    但不知为何,他的那双眼睛依旧是深红的颜色,丝毫没有一丝让花洛神感觉到熟悉的情绪在里面。

    那种情绪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是痴迷的,欣赏的,又或者是……充满着谷欠望的?

    这种类似的情绪,在类似的场景中,花洛神就好像已经经历了无数遍,但是这一次并没有。

    此时此刻进展的格外顺利的花洛神,不知道为什么,心头那一种浓浓的不安感却好像从来都没有消失。

    刚才的粥铺老板一脸懵的在店里看着,他心说刚才来的那个人看着也不疯啊,非但如此,人还挺好说话的,怎么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

    刚才老板说自己这里是绝佳的观赏地点,这句话一点也不是吹牛,他能从这里清晰的看见那两人,刚才在他店铺里喝粥的男人背对着他,但花洛神可是正对着他的。

    这算是种难得的福利,如果不是对刚才那个男人太好奇,这会老板也得沉浸在花洛神的美貌之中了。

    老板这会看见花洛神将手伸向了刚才那个男人的脸上,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忽然一愣。

    怎么了?老板看着花洛神的表情后,也跟着愣住了。

    花洛神脸上的表情应该是平时绝对不会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因为这会把她的那种仙子一般的气质给破坏掉,毕竟仙子是不会露出这种错愕的表情的。

    这表情是怎么回事?

    怎么就好像……跟刚才被人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拳脚功夫硬拼了一拳的神风黑煞脸上的错愕感是一样的?

眼泪

    花洛神愣了半天,底下的人也一直是看着花洛神的反应的。

    原本大家看着那人盯着花洛神愣了神还在心里想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结果这会花洛神突然自己愣在那里了, 就让大家有些莫名其妙。

    这是看见什么了?怎么是这么个反应?

    花洛神愣在那里的时候, 众人心头就全部都是好奇的感觉。

    大家恨不得趴过去看一看那个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华荣月怎么说也是在船上混了个舞蹈队第一的身份, 那颜值绝对是过关的,可能因为花洛神内心期待值过低,反而这会还有了种由于反差带来的惊艳的感觉, 这里面具体的事情华荣月就不再多想了,总而言之看见花洛神愣住, 她内心的感觉是有些微妙的。

    曾几何时,怎么会有人瞅着易玲珑的这张脸愣住……那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好吗。

    花洛神也是愣神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其实她心知肚明那些人为什么要特意找了几个她们门派的人过来,因为小道消息称——那个人很喜欢女人。

    他的手下疯子中有特别多的女人。

    花洛神在听见这个描述的时候, 下意识的觉得对方应该是个沉迷于美色的人, 这样的人就算武功再怎么高, 对于她来说, 都是个很容易应付的对手。

    可现在,花洛神忽然开始有些疑惑了。

    如果单纯是一张皮相的话,倒也不至于让她愣神这么久,她见过的美人多了,不过这张脸在男人之中她不得不承认,是足够令人惊艳的。

    男人的脸很少能长成这么柔美的感觉的, 眉眼之中都带着一种精致,但又显得很英气。

    ——这个人的脸很干净,特别干净。

    玲珑剔透的那种感觉, 就像一盏透明的琉璃灯,干净的一眼就能看的通透,就好像一个小孩子,他在想什么,他想要做什么你都可以从他的脸上看出来。

    花洛神在那种环境下待久了,是很会观察一个人的面相的。

    她抱着可能会看见一张恶鬼一样的脸的心态揭开面具的,但谁知道底下的居然是一个精致美丽,又干净的像是女人一样的面容。

    这张面孔简直跟可怕这两个字完全扯不上什么关系,细细的看来,这张脸甚至还带有一丝稚气,这个人的年龄最多只有二十出头。

    一个二十出头的人将这个江湖弄的腥风血雨,这并不是花洛神歧视年纪小的人,只是这种感觉就像是boss已经打了很久了,你抱着boss是个大魔王的心态去打的,结果最后你发现boss是个比你年纪还要小,而且性格还很安静的小孩子时,那种心情是非常微妙。

    这张脸甚至还带着一种柔和的感觉,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那一种,如果不是那双红色的眼睛……这张脸的面相看起来根本就不能跟一个大魔王联系起来。

    花洛神看过的男人的脸很多了,但这张脸确实算是里面比较特殊的一张。

    她看着这张脸,想要按照套路继续说些什么蛊惑的话,但张了张嘴,数次开口都以失败告终。

    因为如果对着一张丑陋的脸说那些话好像还正常,但是面对着这样的一张脸,无论她开口说些什么,好像都有点奇怪。

    怎么会是一张这样的脸?

    这或许是花洛神此时此刻心中唯一奇怪的点了,为什么这个人会长这个样子?

    “花洛神的样子有点不对。”下面魔教的人低声讨论着,有跟花洛神一起来的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很快有人会意,偷偷的离开了原地。

    面前的情形对于花洛神来说着实有点危险,因为她在看见这样的一张脸时就已经意识到,对方应该就没有被她蛊惑。

    非但如此,那双红色的眼睛之中,她也没看出来任何沉迷的情绪。刚刚她还以为这只是自己看错了,但现在她才恍然醒悟并不是这样。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怖的感觉涌上了她的心头。

    既然这个人没有被她蛊惑,那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想要干什么?

    那双眼睛里面的情绪几乎比之前被花洛神试图用媚术蛊惑但未成功的一些人还要冷。

    那张干净的脸就像一张没有被任何东西涂抹过的白纸,同时也像是一面能反射所有东西的镜子。

    恍然之间,花洛神都觉得自己像是成了一个跳梁小丑,她在想什么,对方都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对方也清楚。

    甚至所有人在想什么,他也全都清楚,全都明白。

    这是一个疯子,但也是一个奇怪的疯子。

    花洛神从来都没有过这么清晰的感觉到一种恐惧,她很害怕被别人看透的感觉,因为那本来是她最擅长的东西。

    但事到如今,却有一个人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这种眼神会让她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从前的那些事,在她的门派里,从来不存在什么一路走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事情,每一个人都是从底层爬死来的,并且她们极度恐惧会回到最开始的那些日子。

    更别说面前这人还是个疯子,没有任何理智的疯子。

    她下意识的将功力运转到最强,瞬间整个人看上去如同雨中的梨花,楚楚可怜,周围的不少人都被她的媚功影响到了。

    有很多人甚至连她的正脸都没有看见,仅仅只是离得她比较近,瞬间整个人就都心神荡漾,大脑里面一片空白。

    这种沉迷已经不再简简单单是因为美色的原因了,而是非常不正常的事情,功力高深的人肯定能够感觉的出来,但是更多的人则是毫无准备的就落入了温柔乡之中,他们心甘情愿的在这媚功的影响下为之沉迷。

    花洛神是个非常懂得利用自己优势的女人,她知道自己身上最吸引人的地方在哪。

    她鸦羽一般的头发,她雪白的皮肤,她那纤细的腰肢,以及那双看似柔情无比,但只有她知道里面其实冰冷一片的双眸。

    她尽力的想要用这些东西来吸引黑斗笠人。你不是最喜欢美丽的女人吗?既然如此,那你就来看看我啊。

    花洛神看着面前的人忽然动了,她的心头微微一喜,以为自己的媚术稍微奏效了,正在这时,对面的人却忽然伸手拔刀从她的耳边挥了出去,花洛神只听见“嗡”的一声宝刀出鞘的声音,紧接着耳膜传来一阵剧痛。

    华荣月出刀斩伤了一个从后面偷偷摸过来的人,她甚至都没有看她面前的花洛神,刀就那么直接穿了过去,离花洛神非常的近,就像是要把她的耳朵也一起割下来。

    花洛神眼睁睁的看着那人的刀从自己面前穿过,她发现那个人的视线确实是一点变化也没有,平静,且毫无波澜。

    这个人是疯狂的,但却又疯狂的没有丝毫疯狂的意味。

    他仅仅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只一眼,就让花洛神忽然丧失了所有反抗的能力。

    然后他就提着刀越过了她,冲向了她身后的那群人。

    ——屠杀。

    那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

    从来都没有过一个人让花洛神如此清晰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实力上面的碾压。

    如果说过去为止,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让整个江湖都感受到像上辈子易玲珑所带来的那种恐惧,那么这一刻,华荣月让它重新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上。

    而这时,花洛神也清晰的认识到了,面前的这个看起来宛如女孩子一样面容精致的人,其实就是一个恶魔。

    ……

    等到花洛神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场屠杀已经结束了。

    花洛神觉得自己视线有些模糊,然后用手摸了一把,才发现是脸上沾了血。

    她手抖得厉害,肚子里也难受的要命,好像随时随地都会吐出来一样。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袭中了她,使她的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她看着对面的那个人,内心里只充斥着想要立刻离他越远越好的想法,必须要走。

    这个人就是一个冷血的恶魔,所有关于他的情报都是假的,如果花洛神能够活着回去,她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她的掌门。

    这个人根本不在乎什么女人,也不在乎什么美丽的东西,这个人几乎就是由鲜血组成的。

    他脸上戴着的面具才是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样子。

    ……

    四周刚刚还聚集着数不胜数的人,现在他们全都已经消失了,只有少数的几个,还远远的站在别处,谨慎的观察这里的动静。

    神风黑煞早就已经倒在一旁,生死不知。他身为魔教一派派出来的重要战力,居然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撑过,而且还是在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方面被打倒的。

    这个人已经彻底的疯了,脑子里除了杀人,应该不剩下任何东西。

    花洛神现在身边没有一个人,只剩下她自己。

    许久,她都未曾有过这样孤立无援的情形了。

    她一个人在这里默默地等待着那人朝她走过来,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无力感涌上了她的心头,那种感觉是什么呢?

    曾经她还没有修炼媚术的时候,她在门派中,还是一个最低等的普通人,但那个时候她就暗自发誓,自己绝对不要一直这样下去。

    于是她努力学习怎么让自己变的更美,努力的尝试着摸清楚别人内心的一举一动,把自己变成看起来一朵美丽又娇嫩的解语花。

    时至今日,当年那种坎坷又绝望的感觉好像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身上。

    她靠着自己精心修炼出来的笑容,努力修饰出来的容颜,还有那些甜蜜的话,就可以做到自己想要做到的任何事情。

    但是她现在却感觉,这过去的一切种种好像又回来了。

    她的身体还在颤抖,这时候她感觉那个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并且停了下来。

    “你好像流泪了。”

    花洛神听见那个人的这句话时,才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心里却疑惑道,唉?

    她知道自己的视线变模糊了,那她本以为这只是耳边的鲜血重新又流了下来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花洛神恍惚的想,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

    好像也有十年的光景了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就再也没有哭过,好像是从她的朋友死了之后,还是她第一次去接了任务之后。

    那个人来到她的身前,用手轻轻地抬起了她的脸。

    “别哭了。”他轻声说道。

    此时此刻,花洛神才发现他的声音居然和他的模样一样干净,又带着一丝低沉的感觉。

    她惊愕的抬起了头,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的模样一定不好看,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脸上不知道会是什么鬼样子,和刚刚天仙一样的模样肯定不能比。

    但是这个刚刚跟恶鬼一样的人,却对着这样的她说:“别哭了。”

双向误解

    华荣月用手帮着花洛神擦了擦脸上的泪。

    说实话, 刚才她确实是有点浪大了, 清醒过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被吓到了。

    她看着周围这血腥一片的场面, 几乎以为是易大佬什么时候又窜出来夺权了,后来想想这还真就是她自己干的, 索性看见这些人还有气, 这才稍微放下了心。

    不过以她医馆一年学徒工的经验来看, 这些人如果不赶紧止止血,估计也快要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了。

    华荣月内心里是不希望有人死的,而且眼下她也疯的差不多了, 再疯就有些过了。

    毕竟多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算是秀肌肉,能够给周围的人一些警告, 但再疯下去, 真的就应了那个男人所说的她已经很危险的话了,到时候花船的那些人怎么看她。

    华荣月不太清楚刚才的那些人都是怎么被自己给打成这样的, 因为那段印象有一些模糊。不过再怎么说, 看见自己把旁人都打个半死,唯独把面前的花洛神留了下来时, 心情还是有些微妙的。

    这是什么潜意识行为, 难道说她果然是个颜狗吗?

    她低下身来安慰对方, 虽说站在这么一群“尸体”之中去安慰对方她也觉得挺奇怪的, 有种病病的感觉,但俗话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应该吧。

    ……

    当天的消息传遍江湖的时候,整个江湖都为之震惊, 因为那天除了花洛神外,在场的人几乎全军覆没。

    唯一还侥幸幸免于难的花洛神几乎就成了所有人的关注点,大家全都在问花洛神究竟是怎么样才能逃过一劫的。

    而这个问题,想必连花洛神本人都不清楚,她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谁知竟然就这么侥幸的幸存了下来。

    花洛神自己是不想见太多人的,但是事实情况是她不想见也不行,因为对于她来说,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但她也不知道怎么该去和别人说一个人在她的面容,身材还有魅功的诱惑下都保持着无动于衷,却仅仅因为她的几滴泪而放过她的事情。

    这种事听起来都有些荒谬,而且她自己都搞不懂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个沉迷于美色的人了。

    江湖中的人大多都是喜欢调侃的,传着传着这件事就变成了本来那个黑斗笠人是想要杀死花洛神的,后来是怜惜美女,这才没有动手。

    花洛神俨然已经有变成了惊天动地第一大美女的意思,这个阴差阳错之下的结果可是前几天从来没人想到的。

    除此之外,倒是有一些比这要更小的声音,说自己好像看见过那张面具,并不是同一张,但是样式是差不多的,是秦淮河上最有名的舞者喜欢的面具。

    那名舞者据说剑舞天下无双,长相虽然见过的人比较少,但几乎所有人都说天下无双。据说那个舞者前几天就从那个船上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

    江南的一个酒馆中,江连焕在听见对面那个人跟他说那个舞者的传言时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

    他这笑声中的意味未免有些奇怪,所以让对面的人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江连焕道。

    他对面的人没问他“有意思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江连焕倒是蛮有八卦的闲心,“据说那个花洛神是真的很美?”

    “算……是个大美人吧。”他对面的人摸了摸鼻子,“只是我总觉得没有传言中的那么邪乎,比她美的女人我也是见过一些的。”

    他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不过……那个女人媚术修炼的真的是很厉害。”

    媚术……

    江连焕听完了之后,又冷笑了一下,“那那个人真的被媚术给迷倒了吗?”

    “说不太准。”他对面的人摇了摇头,“我当时瞅着不太像……”

    “可如果他没有被迷倒,是怎么放过花洛神的呢?”

    江连焕抬头看向了他面前的人,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看起来有些懒散的样子,可偏偏就是能吸引不少人的视线。

    这是个非常善谈的人,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和江连焕攀上了很好的关系,甚至在不久之前,江连焕还几乎没有和他搭上话。

    江连焕不在乎对方为什么要和他来搭关系。

    老实说这个人应该就是那种朋友遍天下的人,况且这个人身后除了丐帮也没有什么势力,所以江连焕也丝毫不用担心有谁想要来搞他,况且……朋友吗,多一个朋友多条路,江连焕也很喜欢交朋友。

    路留生坐在江连焕的对面,他当真在认真的观察着江连焕的样子。

    实际上,那天在得到消息以后,他是快马加鞭的赶了过去,就为了提前抢占了一个好的位置,好好的观察一下那个斗笠男人的。

    所以他这会正在认真的看着对面的人。

    头发都是又长又黑的,身材也比较高挑,体型纤细,而且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这两个人看起来都有点洁癖……那天那个人穿了身红色的衣服,但愣是没让血沾到他的身上,就足以看的出来他有多么洁癖了。

    嘶……这怎么越想越真了呢?

    路留生回想着刚才的那些话,其实那都是有套路的,他想要从江连焕口中听出他到底是不是那天的那个人。

    江连焕脑子里则是一直在重复着“为什么他会放过花洛神”的这句话。

    他认真的想了想,发现了一个一直以来都被其他人所忽略的点。

    “唉……但其实仔细想想,他因为对方是个美人就放过她也是有可能的吧。”路留生感慨道,“活下来的那些人虽然都已经能起身了,但是他们几乎都已经再也用不了武功了,魔教那边仇家也多,时间一长也难保他们的下场不会更惨……”

    “说不定……那个人真的就因为那是个美人,所以就放过了他一马呢?我曾经和他有过一次接触,而且我知道一些别人不清楚的事……那个人特别喜欢美丽的东西,喜欢到病态的地步了。”

    江连焕默默的看着人来人往的外面,静静的听着路留生的话,一直到对方也跟着沉默许久后,他才说:“他确实喜欢美丽的东西喜欢到了病态的地步,但他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样貌或身材才放过她的,是因为她的眼泪。”

    “啊?为什么?难道说……一个疯子也会因为女人哭而心软吗?”

    ……

    那当然不会。

    不过江连焕觉得,还有一个原因。

    “可能是因为……他觉得那个女人只有在哭的时候是美的。”

    江连焕淡淡的说道。

    “哪怕她的脸看起来全都是血和眼泪,那她也比笑着的时候美。”

    “为,为什么?”

    “因为那可能是她仅剩的最真实的东西。”

    这个解释比较合乎江连焕对花面的理解,同时他也略微明悟了为什么花船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是那种样子。

    如果那个花面不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个妙人……不,他现在本来就挺妙的了。

    江连焕想到这里,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

    ……他转过头去,忽然被吓了一跳。

    只见路留生直勾勾的盯着他,见他出声,才连忙转过视线道,“不好意思,刚才想东西入神了。”

    路留生这番操作让江连焕觉得怪怪的,老有种背后凉飕飕的感觉,老实说江连焕还是蛮信任自己的直觉的,一般让他有这种感觉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准备以后离路留生远点。

    江连焕不知道自己的随意发言让路留生的心里产生了多大的震动,也让路留生的心里开始瞎想起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路留生犹豫了一会,一咬牙问,“那,那……我也听见有人说,那个黑斗笠人其实真实的身份……是从天易楼出逃的易玲珑,你觉得这个说法有几分准确性呢?”

    “啊?!”

    江连焕这回是真的猛地抬头看向了路留生。

    他反应这么大,真的是把路留生给吓了一跳。

    他以为自己一不小心说中了什么,殊不知,其实江连焕在心里都快笑吐了。

    但江连焕没敢表现的那么明显,只是他真的克制不住脸上的笑意。什么鬼?为什么会把他们两个人联系到一起?这个破传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但江连焕刚想到,以这两个人之间的密切关系,很难说他们俩是不是在哪次见面的时候被别人给撞见了。

    尤其是这两个人在某些时候穿着打扮又有些相同,衣服又有一些相同,所以如果被目击者撞见,误认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以前几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的江连焕头一次想到了这一茬,进而他又想到了一些更深层的东西。

    那些更深层次的东西就像是镜中月,水中花,但是却令江连焕内心的笑意忽然就淡了许多。

    他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的,这件事你不要想太复杂了,其实并没有。”

    如果误以为易玲珑是花面的人变多的话,那么易玲珑很有可能会被误解出一大堆的事情,进而处境就会变得十分的危险。

    这种情形很难说是有意是无意的。

    路留生看着江连焕突然低沉下来的情绪,心里也有些迷惑不解,这刚才的反应明显不像是没有事啊。

    怎么了?

    他一不小心猜中了什么嘛?

星辰大海

    华荣月从墙头翻回了百草堂。

    翻回来的那一刻, 她觉得自己不是个江湖大佬, 而是个可悲的社畜。

    就这样一天天来来回回的,谁受得了啊。

    不过百草堂好像还没有关门,别的屋子灯都已经熄了, 只有厨房那里还亮着, 点了一盏微弱的油灯。

    古代跟现代不同, 现代大街上灯火通明的,走到哪也不害怕, 华荣月一路赶回来眼看着天越来越黑, 到最后, 厨房的那点光就是她目前为止看见过的唯一的光。

    华荣月钻了进去, 既然现在就厨房留了灯, 那说不定厨房里面就有吃的,她走的时候让百草堂的人给她留了晚饭了。

    果然,推开门以后,灶台还是温的, 有几个馒头,还有一盘子猪头肉, 华荣月过去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心说百草堂最近伙食挺好啊,是齐大夫去哪发财了吗?

    华荣月找了个小板凳, 自己坐在灶台旁边,从旁边倒了半碗水,借着微弱的烛光吃了起来, 虽然没有花船做的那么奢华,但是万浮莲的手艺真的是一顶一的好,所以华荣月吃的还是很开心的。

    夜晚很安静,只有华荣月和那盏灯,这样的氛围下,似乎吃饭都变成了一个快乐且隐蔽的小秘密,外面有风吹动树叶的声音,今天的风很大,但是屋子里却安静的多。

    华荣月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一转头,冷不丁看见一双眼睛正在暗处盯着她。

    “谁!”

    她瞬间把手中的筷子立起,摆出了防守姿态,直到发觉来的人是谁后,才忽然放下了心。

    居然是李静怡。

    不对啊,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荣月哥,你怎么才回来?”李静怡走了过来,看着华荣月,华荣月脸微微一红。她很少在外人面前狼吞虎咽的,估计刚才唯一的一次就全被李静怡看见了。

    这不怪她,中午那碗粥喝的她生无可恋,中途就开始疯狂闹肚子,等晚上赶回来肚子早就空空如也了。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多晚了还不睡?等了多久了?”华荣月被看见了,索性又往嘴里塞了一块馒头。

    李静怡指了指自己的脸,直到华荣月把脸上的饭给弄下去后才道,“我没一直在这里等你,我听见声音才过来的。”

    “不能啊。”华荣月一脸疑惑,“我记得我没听见什么声音……”

    她说到一半就猛地停了下来,惊讶的道,“原来刚才是你?”

    她就说呢,这大晴天的为什么外面风吹的动静这么大,闹了半天原来是李静怡走过来的声音。

    “你这轻功……可以啊。”华荣月有点既惊又喜,能无声无息的用轻功走到她身旁十米内的人都不多,李静怡都进屋了华荣月才听见,这个岁数的轻功岂止是可以,简直是可怕。

    “你这轻功是从哪学的?”但华荣月有点迷惑,这轻功绝对不可能是李静怡自创出来的,她这个岁数如果能自创这么高深的轻功,那她不是天才,是赛亚人,而她也不记得教过李静怡这样子的轻功。

    “是一个大哥哥教我的。”李静怡给华荣月形容,她给华荣月比划着形容那位“大哥哥”的外貌,华荣月越听,表情就越诡异,“个子高高的,瘦瘦的,脸上有酒窝,以前经常在咱们门口卖特别特别甜的芙蓉糕,都没几个人吃,后来就不怎么看见了……”

    嗯,瘦高瘦高还带酒窝的男的……华荣月听着听着,就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还有个大姐姐,脸上也总是笑呵呵的,但是我总感觉她这个人有点笑面虎,不过她每次来都会教我些医书上的东西。”

    李静怡给华荣月看了看自己的指甲里面藏着的那一小片黑色的东西,“看,这就是她教我的。”

    可以,杀人不见血的毒,花船正宗出品,这玩意绝对是他们这原创的,因为别的地方的姑娘很少会在指甲上面还要花心思。

    不过孩子你清醒点,这玩意不是医书上的,这是正儿八经的毒经上的。

    华荣月有点莫名的头疼,她不在的时候花船的那帮人是不是偷偷摸摸的过来围观李静怡了?而且还都教了孩子什么?

    这年头怎么非得拐带人家孩子呢,人家孩子好好的,全让这帮不着调的教坏了。

    而且围观能不能搞点正常的方式?为什么要在大门口卖芙蓉糕?

    “以后你离这些人远一点,看见他们就跑,如果他们跟着你,你就记住他们长什么样子,回头跟我说。”华荣月看着个头开始有点夸张的“小”萝莉,对着她苦口婆心的说到。

    “哦。”李静怡乖乖的答应了一声,样子看起来带着点她一贯且独有的呆萌。

    然后她在华荣月喝水的时候突然补了一句,“你这么说,是因为你认识他们吗?”

    “咳咳,咳咳……啊?!没有没有。”华荣月猛地摇头,“怎么可能呢?我不认识他们的。”

    她心里猛地提高了警惕。

    不对啊?平时怎么没看出来这个大只萝莉这么敏锐?

    “你这么晚了,别在这里待着了,赶紧回去睡吧。”华荣月赶紧把李静怡给撵回去睡觉,因为她总觉得今天的预感有点莫名的危险。

    “我这么晚都没睡,是想看看你是从哪里回来的。”李静怡道,“你是从墙上翻过来的,好像还先去大堂了一身衣服。”

    她又看了眼华荣月道,“还有,你身上有股味道没有散尽。”

    ……是桃花的味道。

    白天花洛神的身上用的就是这种香。

    华荣月突然觉得自己无言以对,怪她,只顾着盯着萧二哈了,完全没有管李静怡,毕竟对方在她的心中好像一直还是一个小孩。

    她谨慎的看着李静怡,此时此刻,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确实是有一个失误。

    或许是因为李静怡是小孩子,但单纯的是小孩子华荣月不会这么掉以轻心,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李静怡是她“捡”回来的,所以有什么事情在她的面前太大大咧咧了,一直都没有遮掩过。

    “我没想说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华荣月听见李静怡开口道。

    ……

    “……我就是觉得你做的事情应该挺危险的。”

    李静怡别别扭扭的说到。

    “所以以后如果你必须要做……可以带上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地面,都不太敢抬头看华荣月,而且脚尖一直在不停的蹭地。

    华荣月看了她好几秒,明明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看着,却好像过了很长时间。

    她才忽然间笑到,“就你这个小身子骨?”

    “我很厉害了!”李静怡猛地抬头说道。

    华荣月听了以后哈哈一笑,重新把饭碗端起来,开始吃饭,然后听着李静怡在旁边少有的据理力争,“我现在很厉害的!我会很多武功了!”

    “但是这个江湖上不是谁会的武功多,谁就能取胜的呢。”华荣月道。

    “但是我确实是很厉害!”李静怡不服,“前几天有个身手不错的小偷过来都被我打倒了!那个小偷会小擒拿手,但是在我的手底下没有撑过一分钟!”

    前几天百草堂这破地方居然也来小偷了吗?华荣月心想,看来财帛动人心啊,以后不能天天恰猪头肉了,再恰都让人给盯上了。

    李静怡以前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到了各种地步,因为她一直以来也只是自己安安静静的练剑,直到前几天,当她在一分钟左右就制服了一个比她高了两头的壮汉时,她才恍惚间意识到自己现在有多么的厉害,这让她莫名的有种激动的心情。

    她一直以来看起来都特别的高冷,但很少有人知道,李静怡曾经也是个特别自闭的小孩。她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毫无存在感,所以从来没有尝试过自己亲手做成过什么事情。

    直到了那一天。

    “一分钟之内把一个比你大了很多的小偷给打倒了……听起来确实是很厉害啊。”华荣月一边把嘴里的馒头咽了下去,一边喃喃自语的说道。

    她忽然随手从旁边拿起一根竹筷子推门走了出去,李静怡原本还在瞪着她,见她出了门,也赶紧跟着走了出去。

    庭院之中,月光和花瓣撒了满地。

    “可是……这个江湖比你想象的要大的多得多了。”

    李静怡看见华荣月站在空地之上,对着她这么说道。

    “大到……大到你可能以为它就是全部了。但它其实并不是,它仅仅只是这个江湖的一小部分,可能仅仅是你路途的开始。”

    “啊?你不信吗?”华荣月笑了起来,“你不信,我给你看。”

    她手中拿着那根简简单单的竹筷子,只是持着它,李静怡忽然就觉得自己睁不开眼睛,那种强大的压力开始疯狂的从四面八方涌来。

    李静怡心中忽然狂跳。她看着面前这个对于她来说全然陌生的华荣月,看着他安静的站在月光中间。

    他的脸依然还是温柔的,但却带着些许说不出来的冷峻。

    他说:“你永远也想象不到,这个江湖有多么的广阔。”

    地面上的花瓣开始无风自动,天上的月光仿佛也跟流水一样开始流淌了,似乎要把这个小小的院子搅得风雨连绵。

    一瞬间,月光落了满地。

    ……

    仿佛是应了他的话一样,这个江湖在李静怡的眼中,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那一天,李静怡睡着之前一直在想这个江湖是什么。

    李静怡本以为自己只要时间一长就一定会想明白,因为她一直以来,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只要继续想,就总会想出答案。殊不知,这个问题有人想了一辈子也没有想明白。

    或许在她的心中……江湖永远都像是撒了一地的月光和花瓣。

    就像一片永远也摸不到边的星辰大海。

暗波涌动

    “快, 快,车马上就要走了, 跟我去看看。”

    华荣月有些无奈的看着拽着她一路往前跑的真姐, 心里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前不久江连焕那里丢失的人忽然又莫名其妙的回来了,这件事在江湖之中同样也算是一个大雷, 震翻了不少的人。

    这些人却对于自己怎么回来的,这段时间去哪了都守口如瓶。

    但华荣月知道,就算外人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掌门也一定会清楚的,这件事也根本就瞒不过去。

    这么大一口锅就被直接砸在了她的头上, 然后那些人就直接跑路了。华荣月再回船上接人的时候, 发现江连焕的那些人还好好的待在那里, 并没有被怎么样。

    但之前船上的一些人却失踪了, 怎么找都找不到。

    被无辜扣了口锅的华荣月最近抓心挠肝的, 非常想找回场子来, 正在日思夜想的时候,忽然就被乱入的真姐打乱了。

    真姐一定要带她去名剑大会看看热闹, 说是最近名剑大会可热闹了, 里面有好多人,而且还有不少有名气的大侠。

    华荣月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就算现在不去, 过两天也一定会被拽过去的事情, 就这么几天的休假时间,她还想好好的在家咸鱼一会,结果就这么被打乱了。

    “他们去了, 我去干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有名的大侠……”华荣月弱弱的道。

    “你怎么不是?你是夜行大侠啊!”真姐一脸兴奋。

    “嘘——”

    华荣月连忙让真姐小声一点,这姐姐说话嗓门太大了。

    如果把夜行大侠这个名头,放在名剑大会上的那些名人面前,其对比就好像拿十八线乡村主持人扔在一线巨星身边一样。

    “我怎么能去那里啊。”华荣月只能跟人家瞎掰,“我刚进去人家不就得把我撵出来啊。”

    “这你不用担心。”真姐道,“谁敢把你撵出来,我就让他混不下去。”

    ……于是华荣月就被强行拽了过来,跟着她到了江连焕家。

    江连焕家里欣欣向荣,一点都不像前段日子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这会人又都回来了,大部分只有两个目的,一是看剑,二是看人。

    这里的剑这么多,但也不能那么干巴巴的摆在案子上啊,所以自古以来,这种大型聚会,大家都心知肚明——最后还是要看人。

    好剑配好人。

    华荣月一落地就非常有□□味,两个不熟悉的剑客明显已经开始准备开打了,他们俩都认为自己的武功更高一筹,华荣月不认识这两个人,但真姐十分的兴奋,她不停的撺掇着华荣月,“你上啊!你快点上啊!”

    “别了,别了。”华荣月万分拒绝。

    她算是看明白了,绝对不能让真姐去人多的地方,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被推出去跟别人比剑了。

    华荣月连懵带骗的把真姐骗到了江家院子的一处园景之中,让她跟自己一起看风景,等到真的趴到栏杆上的时候,她才松了一口气。

    谢天谢地。

    趴在栏杆上面,华荣月有些莫名的惆怅,这还想什么事情,都开始观上景了。

    不过眼下江湖真的一片太平的意味,太平的有些不可思议,毕竟易玲珑那辈子可没这么平静过。

    华荣月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许多大事情都是突如其来的就爆开的,等到它爆开的时候才惊到一批人,直到现在,她才算明白。

    所有的大事在真正爆炸并波及到一堆人以前,它就已经发生了,并且表面上看起来依旧太平无事。

    不过眼下,华荣月选择安安静静的趴在这里看花,这种反差感挺有意思的,毕竟那边都已经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这边还花花草草,实在是有些让人想感慨人生真神奇。

    “你真的不去那边看一看?”真姐在华荣月的耳边,小声的说道。

    “不去。”华荣月回答的斩钉截铁。

    “哦。”真姐显得挺不高兴,还有点莫名的委屈。

    华荣月在旁边的桃树上拽着花瓣喂鱼,虽然她是一个老实人,但是老实人也该分清楚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啊。

    正在华荣月想事情的时候,忽然有个小石头从她的背后砸向了她,她随手接住了这个小石头,有些茫然的回头一看,然后就看见了一个一身破破烂烂,纹身花里胡哨,人型移动大喇叭的人站在那里冲她拼命的挥手……

    华荣月回头看的时候,真姐也跟着看了过去,真姐立即问,“这个人你认识?”

    “不认识。”

    “华哥,你有没有时间啊?有时间的话跟我过来商量点事啊!”

    华荣月刚说完,那边的路留生就兴奋的喊道。

    她默默的把头转了过去,你小子……

    算了,她忍。

    华荣月看着屁颠屁颠跑过来的路留生,见他过来后盯着华荣月和真姐一脸龌龊的表情,连忙把他拽到了一边去。

    开玩笑,这小子的表情一看就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这种事一定要直接按死的。

    就真姐这个身段,背后都不一定是什么势力,路留生嘴上不把门,说不定哪句话说错就gg了。

    华荣月把路留生拽到了假山后面,果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路留生的第一句话就是“没看出来,你小子可以啊。”

    “没有你想的那样,我只是镖师,负责保护她安全的。”华荣月一边跟路留生解释,一边觉得心累。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一个妹子有朝一日居然会跟别人去解释这种问题。

    “你别解释了。”路留生一副华荣月太谦虚了的表情,“人家姑娘挺好看的。”

    谢谢,我也挺好看的。

    “唉,你前段日子去了哪……能不能小声的跟我说一说。”路留生八卦的凑过来,一脸神神秘秘的样子。

    华荣月盯着路留生,路留生道,“好奇嘛,前几天回来的那些人是不是有你的出手?”

    他是真的好奇,那些人说回来就回来了,同时他还试图去打听这些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以往他都能打听出来一些消息,但是这一次,各门派是真的守口如瓶。

    他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正巧,这时候同样失踪了几天的华荣月神奇的回来了。

    他觉得这应该是个突破口,非常想问问华荣月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没有……”华荣月一开始还想否认,后来看着路留生的眼神,又干脆利落的改了口,“是。”

    “那些人他们想要干什么?”

    “想要……被当成个靶子,去对付另外一个人罢了。”华荣月道。她淡淡的道,“你既然知道所有掌门都守口如瓶,就应该能猜出来那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对吧?恐怕这一次以后,许多人都会恨上那个人的。”

    路留生听着他这话,瞬间觉得这里面的水好像有点深,不过更让他觉得在意的是“那个人”。

    “就那个黑斗笠人?”路留生试探着问。

    华荣月“嗯”了一声。

    “这件事是他做的,还是别人做的?”

    “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他做的。”

    “你这么肯定的吗?”

    “绝对不可能。”

    路留生听着华荣月真的肯定的话,越发的肯定他一定知道这里面有着什么猫腻。这时候他越发的庆幸自己早早的跟华荣月搭上了线,当初也只是一个心血来潮的想要交朋友的想法,谁能知道后面华荣月居然这么厉害。

    这个消息的确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他居然在华荣月这里搭上了线。

    也就是说……即使黑斗笠男是江连焕,他也没有参与这场许多人被绑架的事件?

    路留生也觉得这个猜想更加靠谱一些,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希望自己手底下先乱套的,他也倾向于这件事是有人故意的搞出来的,这样既打击了黑斗笠男,又打击了江连焕公子的名声,简直是一石二鸟。

    而且江连焕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盯着,这几天一直风平浪静的,不像是有在暗地里计划着什么的样子,相反,他倒是一直在为那些失踪的人在奔波。

    “那这些人在图什么呢?”

    “图什么……”华荣月继续趴在假石山上面想,“如果我说是图一件搅动江湖的大事,你相信吗?”

    “信,你说的我就信。”路留生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就等着吧,江湖平静的日子不多了。”华荣月懒洋洋的说。

    天边有一只鸟飞了过来,在天空之中不断的盘旋,最后又飞走。

    华荣月正在这里继续文青的时候,假山后面钻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眼睛瞪的大大的,直接绕过了华荣月,没去管她,而是指着路留生,一脸震惊的道,“原来你就是那个,那个路留生啊……”

    哎呦,这是刚才出去转了一圈,打听完路留生的名声之后再回来了啊,华荣月心想。

    她知道真姐最喜欢名声大的大侠,这会碰见一个路留生,一定开心的不行,毕竟江湖大侠这个东西也不是有钱有势就能碰的到的,人家大侠根本脾气怪,有的根本就不鸟你。

    “是,正是在下。”路留生面对美女一点都不扭捏,很爽快的跟真姐打了个招呼。

    他看着真姐,一脸的笑意,本来还想继续打趣华荣月几句的,偏偏就在看见真姐身上的一个东西时,脸上的笑容就渐渐的凝固了……

“温柔”的剑客

    回去的时候, 路留生的表情一直晕乎乎的,后来碰见了,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得好一点,这让有点莫名的奇怪。

    “对了, 华镖师回来了。”路留生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忽然说了一句, “你要是想找, 可以去找他。”

    “啊?他回来了?”吓了一跳。

    “对。”如果是平时,路留生应该能察觉到的不对劲的,可是他现在状态有些飘。

    看着路留生这迷迷糊糊的状态, 不知道他到底看见了什么了, 不过华荣月回来了, 对于他来说真的算的上是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

    他连忙顺着路留生的指示朝着那边去看。

    华荣月终究还是没能成功的忽悠住真姐, 两个人在望了一会风之后, 她还是被拽着去了前面, 真姐一路上一个劲的蹦哒, 她对于华荣月认识路留生这件事十分的不可思议,一直在问,“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以前偶然碰到过。”

    “什么时候?在哪碰到过的?”

    “当年……他还没什么名气的时候。”

    华荣月这还不是瞎说, 她跟路留生初次见面的时候, 路留生的名气也真没现在这么响亮。

    “真好啊……”真姐听了这话就低着头莫名的感慨了一声,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忽然抬头道,“你也要好好的努力,说不定几年以后, 我也能跟人家说,我跟夜行大侠在他没出名的时候就认识了。”

    华荣月笑着说:“好的啊。”

    ……其实有点难度。

    如果不把夜行大侠这个名字给改一下的话,单顶着这个名字很容易让人觉得像是讲相声的。

    想她堂堂一花面,现在居然要叫夜行大侠了,这就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无常。

    心思在这么想的时候,华荣月的眼神开始偷偷的打量了一下真姐身上的配饰,纹路什么的,她不清楚刚才路留生到底是看见了什么才会变成那个样子的,不过看起来打击程度不小。

    真姐的来头在她的心里越来越迷幻,她开始瞎想自己不会真的一不小心就成了个公主的保镖吧?

    可本朝没听说过有什么比较有名气的公主啊。

    而且这种感觉怪怪的。华荣月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就想,如果她旁边的这个是公主,那按照正常套路而言,她自己的角色应该就是利用美色潜伏到公主身边,力图去控制整个江湖的小白脸……

    嘶——

    华荣月被这个念头打击的恍恍惚惚的,不过这一路上还是跟着真姐走了过来。

    但可喜可贺的是,好像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在江家走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在江湖这方面一直纸上谈兵的真姐也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

    “你能不能打的过那两个人?”真姐指着那边两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剑客说道。

    这两个剑客一身白衣,每个人都堪比盛夏里功率开到最大的电冰箱,那一副模样放在外面估计能勾搭不少小姑娘。

    真姐看着那两人眼睛都要放光了,华荣月也跟着随意的看了一眼,然后说道,“轻松。”

    这俩男的单看外貌还长的真挺好看,如果华荣月不是会剑法,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两个人的真实实力,她就真的动心了,在这里华荣月头一次生出了一点对于自己居然会武功的遗憾。

    真姐闻言看了眼那边白衣银剑的两个剑客,然后又默默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华荣月。

    ——一身今天早上因为来时太仓促随手披上的长袍麻衣,虽说也挺修身的,但怎么看怎么像个教书先生。

    “……那边的那个呢?”真姐转过了视线,又指向了另外一个人。

    华荣月看了过去,一个一身黑袍的人,表情极度冷峻,唇色甚至都是深紫色的,半边的脸上有着细密又邪气的花纹,看向周围人时就像在看渣滓。

    “这个……这个也容易。这个人是用毒的,手法也不错,不过毒这种东西……我也不怎么害怕。”华荣月道。

    真姐又默默的转头看了眼华荣月。

    ——干干净净的一张脸,脸上一直笑呵呵的,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和又没什么攻击性的感觉。

    这样的一个人,你如果不说明白,你可能都以为他是街头免费给穷人治病的大夫了。

    ……啊,对了,他好像就是大夫。

    华荣月看着周围的那些帅哥们,心里感慨道,哎呦,不看不知道,这么一看今天来的帅哥还挺多……就是都不怎么能打的样子。

    花船的一大缺点是阴盛阳衰,虽说小姐姐也挺好看的,但终究是一种遗憾。

    华荣月在想事情的时候,就感觉身边的真姐默默的看了一眼那边的男人们,又转头看了眼华荣月,又看了一眼男人们……

    “行了,行了。”华荣月终于受不了,“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你到底怎么了,我有点害怕。”

    “我没什么,我就是觉得……”真姐说着说着脸就越来越红,一副自己在跟自己憋气的样子,气成河豚……

    这种时候才发现你拉的“大侠”跟人家一比好像土了点,是不是有点太晚了真姐?以前怎么没察觉到啊,华荣月心里吐槽道。

    恐怕真姐这个时候,才终于察觉到“夜行大侠”这整个人设都是村村的,完全没有成为江湖顶流的资质。

    “你有没有觉得……咱们有一点不对劲?你看看他们,你再看看咱们……”真姐隐晦的给华荣月提示。

    “没觉得。”

    “你别这样,你再好好的看看吗……”真姐继续淳淳善诱。

    “不看。”

    ……

    两个人就这么一路瞎扯,一路在各种小巷子里面乱窜,窜到一个地方的时候,华荣月迎面看着对面的那个屋子外面挤了好几个剑客,这几个剑客跟刚才看见得那些都不是一个段位的。

    “他们在那里干嘛?”真姐奇怪的问。

    “找个人问问不就得了。”华荣月说着就随手拽了旁边的一个剑客,问,“这位大哥,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你们在这里挤着干嘛呢?”

    被华荣月拉住的那个剑客也是个一脸严肃的人,那脸型给人的感觉看起来就像剑客。

    他被华荣月一开始拉住的时候还一脸烦闷,似乎对于华荣月啥都不知道还来这里十分不满一样,但随着华荣月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他的表情也就变了。

    他道,“这边的屋子里住的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吗?”

    “谁啊?”

    那个人看华荣月的眼神就像是看个力大无穷但是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一样,但最后还是说道,“那里面住的是齐水寒。”

    齐水寒……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华荣月陷入了迷茫之中。

    直到身边听见这个名字以后震惊了半晌,过了足足十秒钟才终于反应过来的真姐嗷的一嗓子喊了出来把华荣月吓得一激灵,她才从真姐的尖叫中弄清楚了这个“齐水寒”是谁。

    “居然是齐水寒!江湖第一剑客!”

    旁边那些挤在前面的剑客,还有这边正在被华荣月拽住的剑客都不约而同的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江连焕的院子虽然修的很宽阔,但在一些布局上依旧是江南小院的风格,就例如说这里,这是一条又细又窄的巷子。

    声音在这里穿透力极强,而且可以说得上是……余音绕梁。

    华荣月就听着自己的耳边不停的回放“第一剑客一剑客剑客剑客客”……

    在场所有人都凝固了,真姐一个京城来的从没想过自己这一嗓子这么可怕,那边的剑客脸上也全是僵硬的表情。

    毕竟大家都是同行,这会听见有个路人这么喊,就像是被在脸上无限循环抽一样。

    华荣月第一反应是赶紧护住真姐,防止她一会挨揍,但紧接着就听见刚才那一直禁闭的大门里似乎传来了一些声响,应该是有人走了出来……

    旁边的剑客皆暗自心惊,他们在这里堵了一上午了,从齐水寒进了这个屋子就开始堵,屋子里面都没有任何声音,现在第一次有了声响。

    虽然他们也觉得齐水寒可能是出来揍真姐的,毕竟刚才那一嗓子堪称扰民……

    华荣月看着屋子里出来的人,不易察觉的挑了下眉头。

    花船最近正在推行一日三餐制和午休制,华荣月这个公务员的甚至还想推行一下社保制度……

    这个点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小粉同志应该……

    果不其然,门在被推开的一刻,华荣月就看见头发没扎起来的小粉冲了出来,那张冷若冰霜般的脸上充满了起床气。

    当然大部分人都看不出来,毕竟小粉同志表情一直是这个死样子。

    他朝着这边杀气腾腾的看了过来,目光应该是在寻找真姐,但却在看见华荣月的脸时一下子就愣在了那里。

    华荣月眨了眨眼睛,用手拽住了旁边真姐的小手。

    小粉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旁边的剑客都在暗自的猜测,有人想这女人一定讨不了好了,齐水寒那是什么人?那简直就是云上之人啊,有人在他的门口大声喧哗,这怎么得了?

    尤其是看这俩人的样子,完全是江湖小白啊,一点都不懂江湖规矩的那一种,一个一看武功就不怎么好的女人,加上个身上都没多少肌肉的白面书生,传说中脾气一直不好的第一剑客岂能容忍这个?

    然后就在他们这么想的时候,他们就看见一直以来冷若冰霜,从来都是一把剑打天下的剑客语气依旧冰冷的说——

    “不要在这里了,快点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今天就感觉我的童年没粉错人!!!我爱西红柿大大!!

    我一定要好好码字啊啊啊啊啊我要证道我要变成这样的人!!!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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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齐水寒开口的一瞬间, 周围的那些剑客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然这里有不少人是第一次看见齐水寒的,只不过哪怕是对齐水寒了解最少的人,也从来没有想过齐水寒居然不会发脾气。

    虽然语气依旧很冰冷,但细听听居然还是相当的“善解人意”的。

    ……甚至比一些名声没那么响亮,但脾气很差的江湖人要善解人意的多了。

    这么说虽然听起来有点神奇,不过确实是这个样子,这个江湖之中一向是本事大的人脾气就大的。

    齐水寒的态度真的非常的奇特,他的脸上依旧是跟冰一样的冷, 单单的看他这一张脸, 几乎就只能感觉到一种寒意。

    但是当他这句话开口时, 真姐就忽然身上不那么僵硬了。

    她看着齐水寒, 结巴了一会道, “呃……还好。”

    华荣月感觉真姐的手忽然间手心又重新暖和了起来。

    她看了眼小粉同志的表情,冲着他微微的眨了眨眼睛, 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小粉僵硬的转过身去,对真姐道,“那就好。”

    华荣月看着小粉, 满眼都是……慈爱,毕竟在她看来,这是他们花船根正苗红出身的剑客。

    看看这脸, 这身材, 比刚才过去的那两个剑客强多了,就这么一个小帅哥,怎么可能在江湖上闯不出名头来呢?

    齐水寒也没在这里继续待着,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回去,硬生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重新关上了门。

    背对着那些剑客的身影看起来就是那么的高大,尽管刚才那些剑客还在外面试图围堵着他,对他来一个挑战什么的,但是真人一出场后,那种气势着实不一样,硬生生的逼回了百分之八十想要说话的人。

    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即使是想说话,齐水寒也根本就不理人。说来也奇怪,他对着一个武功不高的人可以“温柔”一点,但对着一群剑客的时候,却能冷的让人根本都不敢靠过来。

    ……门外一片寂静,大家在齐水寒进去很久之后才面面相觑。

    真姐在旁边,早就已经满眼都是小星星了。

    华荣月带着旁边早就已经花痴了的真姐,十分淡定的从人群之中走过,路过的时候还顺带推开了一个傻眼了的剑客,两个人走出老远老远,真姐才回过了神来。

    不得不说真姐的确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以华荣月的女性视角来看,刚才真姐的确是被电到了,但回过神来的速度也非常的快。

    “他……”真姐转过头来对华荣月说:“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真的……我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真姐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几乎都在放光。

    “没有想到吧……其实我也没想到。”华荣月说。

    她也没想到小粉同学居然这么怂,连句话都没敢说就瞬间乖的不行。

    “真是个……云上之人呢。”真姐走出去很远,还是不住的回头朝着小粉的方向望。

    云上之人。

    这个称呼听起来就充满着一种非常让人心向往之的感觉,能让真姐这种身份的人说出来这个评价,足可见这个人本身一定特别的优秀。

    真姐说出这个评价的时候一定是真心实意的,身为女生的华荣月也很轻而易举的就能听出来这一点。当然能让一个女生给出这种评价的人,往往不能只单纯的看脸。

    有时候一个人让人敬佩,其实真的不光光是依靠武力,而是因为一些别的东西。

    华荣月觉得花船这方面还需要加强,需要好好的培养一下大家的意识,毕竟他们这里虽然大部分武力值也都很强,但终究有一些是走爱豆路线的。

    看着旁边还是对小粉同志保持着兴奋的真姐,华荣月想,小粉同志还是需要多多磨练。

    “不过齐水寒怎么会来这里?”

    ……

    有的时候是好人配好剑,有的时候是好剑配好人。

    对于齐水寒这个级别的人来说,现在就不是他应该持天下哪把名剑的时候了,而是凡是被他拿过的剑,都算是名剑。

    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屋子里面,静静的等待着,不知道是在等着谁,漆黑的长发如同瀑布一样从肩头滑落。

    没有人知道他在等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安静的背负着门到底在想什么,但过了不久,这个安静的屋子里突然有了些声响。

    齐水寒没有丝毫意外,他背对着门轻轻的说了一句。

    “你来了。”

    他的背后不知何时进来了一个戴着面具的人。

    那张面具上是一个狰狞又奇特的脸,仿佛有无数的刀疤和图腾交错,只能让人看见他那双红色的眼睛。

    这张仿佛能止小儿夜啼的脸却丝毫没有引起齐水寒的反感,尽管这面具在齐水寒那张冷清的脸旁被衬托的更像是地狱罗刹。

    那人进来之后,很自然的就朝着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了过去,齐水寒全程都没有反应。

    这个场面如果让外人看见,恐怕会惊掉一地的眼球。

    众人皆知的性格冷的像冰块一样的剑客,居然会对一个看不见脸的人这么的纵容,说出去恐怕所有人都不会相信。

    “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背后的那个人坐下来之后道,“看剑。”

    他说完,就听见齐水寒冷笑了一声,那笑声很好听,但里面的冷意也的确很浓,任谁都能听出来里面浓浓的不相信。

    “你不可能只来看剑的。”齐水寒道,“你的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说的是实话,既然你不相信,又何必要问呢。”

    屋子里的气氛又陷入了沉默,过了会,齐水寒道:

    “……我最近听说了一些传言,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

    “有些是我,有些不是我,恐怕你离开花船的时间已经太长了。”那个人懒散的说道,“你觉得那些事情都是我干的吗?”

    “我不觉得,因为那些人,都不像你。”

    那人在冷不丁听见齐水寒的回答后,似乎是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于是便沉默了下去。

    恐怕那个人自己都想不到居然能从齐水寒口中听见这样的一句话。

    齐水寒依旧没有转过身去,不过细看,他持剑的手握的紧紧的,指尖被捏的雪白。

    ……

    过了很久,那个人又开口说话了,他这一次的声音就要更加的轻快,“对,他们的的确确都不是我。他们只是一群低劣的模仿者,他们想要用这种方式来诋毁我,让所有人都不喜欢我。”

    任谁都能听出来,他语气里忽然带上的一种开心快活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小孩子忽然间得到了最喜欢的糖果一样。

    这个答案被他用轻描淡写,甚至是有些开心的声音说了出来。

    “那你呢?”

    “我?”

    “你打算怎么办?”

    齐水寒并没有因为他语气里的轻快而发生什么变化,他依旧道,“那些人……他们对你想要做什么?”

    “他们想做的事情很简单。”戴面具的人漫不经心的说:“他们想让我死,这样他们就能够得到一些他们想要的东西。”

    “但是我们本来就没有侵犯过他们的领地,我们只是想找一个可以生存的地方活着,这样也会被他们恨上?”齐水寒语气里带着种浓浓的煞气。

    “不,你想错了,他们怎么会恨我们呢?他们只会喜欢我们。”

    “哦?”齐水寒这回冷笑的更厉害,“他们怎么会喜欢我们?”

    “喜欢也有好几种喜欢的。”后的面具人半靠在椅子上,语气带着种让人溺毙般温柔的说道,“过了这么久,你还是不太了解这种事情啊。”

    他这话说的非常的暧昧,甚至是有种故意挑逗的感觉。

    齐水寒听得手中猛地握紧,青筋暴露,但过了十来秒,又不得不缓缓的把手松开。

    那个面具人看了之后,就似乎是觉得更加的开心了,他低声笑了起来,笑得仿佛肚子都要疼了。

    “喜欢操纵一个人也是喜欢,喜欢爱一个人也是喜欢,喜欢杀死一个人,自然也是喜欢。”

    “这种理由只有你这种人才会懂。”

    “你还是好好的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情吧,小剑客。”那个面具人站了起来,似乎是转身想要出去,可他在门口停了下来,然后说道,“那你猜他是喜欢我们死呢,还是喜欢我们活下去呢?”

    “我不清楚。”

    “他当然喜欢我们活着,因为我们活着就可以帮着他干许多许多的事情,但是他们不希望我们像现在这样活着。”

    面具人的笑声停了下来,他从窗户看着江家的院子里盛开的花道。

    “所有人都在恐惧我们,但所有人又都想要掌控我们。”

    ……

    “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做的话,你一定要开口告诉我。”

    过了一会,齐水寒有些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他似乎是并不想说,但又不得不说,说出来这句话对于他来说很是艰难,所以他的语气听起来就格外的奇怪。

    他对面的那个面具人听见了这句话,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但那眼神中不是生气,不是愤怒,也不是喜悦,而是一种十分包容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齐水寒对于这样的眼神莫名的神经过敏,刚想开口喊一嗓子,却只见到眼前一花,纱帘微微的摇晃。

    那个人就像是一阵烟雾一样消失不见了。

我想要的

    华荣月晚上睡在了一开始江连焕给她安排的那个屋子里, 真姐没有跟华荣月一样住在这种“平民房间”里, 她果然跟她所说的一样, 所到之处无人能挡, 直接就去了“贵宾室”。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 华荣月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 然后就看见对门的屋子里开了门。

    屋子里走出来一个看起来有些颓废的男人,那个人跟与华荣月上次见面相比, 脸上的胡子至少长了一倍,上次见面的时候, 这人看起来还像是个略微有些颓废风的年轻人,这回就眼瞅着往大叔的方向发展了。

    华荣月看见这个人的时候,心说他这是在这里硬生生待了半个多月吗?这段时间什么都没干, 只是在混吃等死?

    那个人看见他对面的华荣月时,准备出门的脚步也微微的顿了一下。

    他跟华荣月两个人隔空相望,彼此之间都带着一点莫名的尴尬。

    遥想前不久, 就是这哥们大半夜的忽悠华荣月去外面“干一票大的”,让华荣月大半夜的在外面闲逛, 然后扭头就被人抓到船上了。

    当时这哥们信誓旦旦的对华荣月说没事,肯定能保护她。

    然后华荣月在船上一路顺着水漂的时候, 这哥们就眼瞅着她越漂越远……

    ……

    总而言之, 这可能是一个心怀鬼胎的人和一个吹牛逼吹大发了的人之间彼此最尴尬的一次见面。

    华荣月也连忙对对方打了个招呼。

    “哎呦,居然是你。好长时间不见,我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呢。”

    那个人用非常淡定的声音对华荣月说。

    华荣月听了他的话,瞬间老脸一红。

    我去, 这人说话有点直啊。

    “你是……跟他们一起回来的吗?”那人指着前面的一栋房子问,那里就有一个前段时间从船上逃回来的人。

    “……算是吧。”华荣月摸了摸鼻子。

    “那你们回来的还真是时候。”那个人道。他还想继续跟华荣月说些什么,从他旁边的屋子里走出来一个女生,径直的就走到他的身边说:“我饿了。”

    “啊?你饿了?那咱们去吃饭吧。”

    这两个人说着就转身离开去吃饭了,走在对面那个男人身后的女生跟华荣月擦肩而过。

    华荣月看见了那个女生的样子——一身很古怪的黑裙子,过于苍白的皮肤,长长的刘海,还有那双黑眼圈过于严重的眼睛。

    那个女孩子的眼睛里眼白比眼黑要多得多,冷不丁一看就好像眼睛在吊着。

    就这么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华荣月还嗅到了她身上的一种味道,说腥不腥,说甜不甜,反正闻多了容易让人头晕脑胀的一种味道。

    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吃饭的地方走了,那个奇怪的女生一路上都没正眼看过华荣月一眼,那个男人还背对着华荣月挥了挥手,“有时间再聊,一会回来我请你,算是赔罪了。”

    那两个人走了很长时间,华荣月还在想着他们。

    真是两个神奇的人。

    华荣月一边吐槽自己居然在古代重新感受到了朋克风,一边翻开了一张昨天收到的纸条。

    虽然被坑了一把,但华荣月肯定也不会束手就擒的。

    名剑大会一定会卧虎藏龙,而且华荣月内心里有种隐约的预感,最近这段日子一定不会消停的,肯定会有什么雷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就忽然爆开了。

    而且这些雷几乎确定就会爆在名剑大会的时候。

    所以华荣月这些天派来了几个花船里已经有一定名气的人来参加这场名剑大会,现在她手里的就是这次的名单。

    这份名单如果拿出去的话,恐怕会惊呆世人,华荣月无比的庆幸当年花船想出来的这么一招爱豆培养计划,虽然这当时只是为了赚钱而提出来的,但不得不说到了现在的这个地步,跟赚钱相比,这些人更加有价值。

    而且这些人还有一个好处——他们的底子特别干净,在世人眼中几乎都是正道上的人物,很少有人会把他们跟疯子这一类群体联系在一起。

    就例如小粉。

    这是他们这边的王牌选手,华荣月觉得除了自己,肯定还有不少人在往这里面插自己的人手,但小粉这个段位的绝对是独一无二的。

    昨天她去看了一眼,这孩子还挺傲娇。

    华荣月把名字基本上都记住了,说起来也很有意思,这些人之中能认出来她这张脸的人其实也不多,恐怕双方面对面的时候,他们都不一定能看出来华荣月就是他们的老板。

    这让华荣月有了点暗暗的恶作剧的念头。

    就在这时,一只鸽子又飞了进来,华荣月把自己手中的纸条收好,从鸽子的腿上摘下了另外一张。

    那只傻傻的鸽子歪着头盯着华荣月的手,似乎是在想这人手中怎么已经有了一张呢?

    华荣月拆开了纸条之后看了一眼,上面是江连焕的字迹。

    “六扇门的人今天要到了,速到。”

    ……

    “这次来的人太多了,你知道吗?”江连焕对华荣月道。

    “多了吗?”华荣月没什么感想,江连焕道,“比一开始想的要超过了一倍。”

    这里是江家的一个小屋子,屋子里现在人也不多,十四五个左右的样子,除了江连焕和华荣月之外,还有几个刚从六扇门来的人。

    华荣月看见了金捕头,看见了一些没有什么交情,但大部分都能认个脸熟的人,甚至还看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颜盛。

    前些日子华荣月就听说颜盛升官了,而且升官的速度堪称是坐了火箭,跟上一辈子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华荣月甚至都要开始怀疑颜盛是不是背后里搞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大事,毕竟上辈子颜盛的职位是随着他跟易玲珑对刚的基础上水涨船高的,这一世没听说过什么风声,所以可能六扇门内部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参加这种场合一般都是打酱油,多年的公务员生活让她领悟了一个道理,一般上班就是上面说什么就做什么,让干啥干啥,这就得了。

    而且华荣月在六扇门里的形象本来也不是一个多么喜欢说话的人。

    她躲在角落里面安静的看虫子玩,听着颜盛他们在交流着这段时间的情报。

    “我们一开始绝对没有联系这么多的人过来。”颜盛道,“所以来了这么多的人绝对有鬼。”

    “看出来了。”

    华荣月静静的看着地面,一开始举办名剑大会是因为最近江南这边不平静,六扇门想要拉拢各大门派的人来,但是对外不能把这件事说的太明白,所以只能凭着一个名剑大会的名头,来把这些人聚集起来。

    这个名剑大会上辈子易玲珑没有参加过,因为这里面涉及到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就是类似的大会从来都不带魔教玩。

    没看这次来的几乎都是名门正派或者是亦正亦邪的门派,但是魔教却一个都没有吗。明明前不久华荣月和魔教的人才在不远的地方干了一架,但那些魔教中人没有一个说顺手来一趟这边的,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除非是想要来砸场子,魔教的人才会光明正大的前来参加这种大会。

    但眼下的这个人数,恐怕已经有魔教的人混进来了,且不说魔教的人,估计还混进来了一些更加隐蔽的势力的人。

    对,没有错,花船就是那隐蔽的势力之一。

    对此华荣月没有丝毫羞愧的意思,她还想反复横跳。

    六扇门既然能举办名剑大会,那就说明他们是有信心能把来的人数控制在一定范畴的,眼下出现了这么大的差别。

    华荣月不清楚上辈子这次名剑大会到底是怎么办下来的,不过她很清楚一件事,后来围堵易玲珑的那些门派有百分之九十都是参加过那次名剑大会的门派。

    ——对,这场看起来简简单单的名剑大会其实就是上辈子最后成功把易玲珑给杀死的最开始,六扇门的铺垫是从几年前就开始的。

    他们的目的绝对不止是他们所说的那么单纯,里面应该还夹杂了一些自己的小心思,提前把这些门派聚集在一起也未尝不是一个好手段,而且这下还能一举干掉不少门派里面隐藏起来的“疯子”。

    细细想来,六扇门的手段才是最狠的,上辈子如果易玲珑真的是那个人最终打造出来的一个“成品”的话,那么这场游戏最终的赢家应该是六扇门,因为最后成为“蛊王”的是他们的人。

    所以说一定要坚定不移的跟着这条大腿走,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卖敌人给六扇门,谁的大腿有朝廷的大腿粗啊。

    ——从跟秋水庵的斗争中学到了什么奇怪的知识的华荣月这么想着。

    但是想着想着,她忽然又有了一个非常奇怪的念头——既然上辈子六扇门铺垫这么多,是因为他们想要杀了易玲珑,那么这辈子他们是为了什么呢?

    易孤舟?

    不对不对……华荣月摇了摇头,拿这辈子的易孤舟和易玲珑来比,恕她直言辱易玲珑了。

    上辈子易玲珑的崛起速度几乎是坐了火箭的,这辈子易孤舟给人的感觉还不紧不慢,根据华荣月前段时间得到的消息,易孤舟才刚刚把天易楼里面反对派的声音给压下去,且有一段路要走呢。

    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应该也是蛊王……而且六扇门一定知道“蛊王”这个东西的存在,这辈子跟上辈子唯一的区别就是蛊王还不确定是谁。

    但是最近六扇门一点都没有放松警惕的样子,而且颜盛这窜天猴一般的升职速度,再加上六扇门内部按部就班的动作……

    嘶……

    华荣月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些紧张了起来,并且感觉自己的后背一阵阵发凉。

    六扇门已经确认了一定有蛊王的这个存在,并且一直在收网。

    目前而言,在这个江湖上名声最响,最有存在感的人是……

    华荣月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想要进一步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这时候却忽然听见颜盛喊了下自己的名字,“荣月先生,你把你前些日子碰到的那些事情再说一遍行吗?”

    “啊?”华荣月连忙抬头,发现大家都朝着她这里看了过来,就硬着头皮,开始讲自己前几天被弄上船的故事。

    颜盛一直在那里温和的看着她,江连焕也用眼睛盯着她,听着她重复着前些日子已经说过了的故事。

    具体的情况华荣月早就已经上报了,这次恐怕只是想让周围的人再听一遍。

    华荣月的故事很简单,大概就是被抓了过去,然后差点被骗去当女装大佬,她趁机逃了出来,然后换了身小厮的衣服,在船上潜伏了好几天,最后趁着船上变乱的时候也跟着回来了。

    如果换成一个别的地方,华荣月这故事还编不了这么明白,但是偏偏就遇到了老本行……

    别说是什么时间地点人物了,华荣月细节都能给还原的活灵活现,这个故事她还事先跟花船内部都通了气,听过的人都表示这个故事里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等到华荣月把这个故事讲完,她的脸都跟着变僵硬了。

    天啊……

    她到底在干什么……

    华荣月觉得自己这会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如果说编这个故事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已经搞得还原就算是过关了,但是她却从来没想过六扇门居然要让她亲口当着这么多的人把这件事再讲一次。

    这件事再讲一次倒是没有什么,但是眼下六扇门貌似想要通过它来找到一个突破口,或者说验证一下子这次搞事的人到底是谁。

    华荣月感觉自己现在就像是身为老大一不小心带头把自己给卖了……呃,这么说好像也有点不太对劲。

    如果是昨天,华荣月都不会这么害怕,偏偏就在华荣月脑子里刚刚蹦出来“六扇门这么大张旗鼓到底是为了什么”的念头之后。

    果然,颜盛在听了华荣月说完这些东西之后,自己沉思了一会,华荣月听见周围有不少人也在窃窃私语,过了会,颜盛抬起头,意味深长的说了两个字,“船吗……”

    ……

    他这俩字,搞得华荣月头皮都跟着炸了。

    华荣月脑内疯狂的头脑风暴,虽说这是一个大坑,但是却是个华荣月不得不跳进去的大坑。

    因为归根结底这件事并不是华荣月有哪里做的不对,而是这是人家的阳谋,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华荣月正在这边焦急的时候,忽然听见一个人开了口。

    “颜大人……我觉得这件事可能有一些问题,希望您再好好想想。”

    他这一句话,像是破阵的一个棋子一样,让满屋子正在沉思或讨论的人都停了下来看向了他。

    华荣月原本正在狂跳的心也忽然间也跟着静了一下。

    ……

    刚刚开口的人是江连焕,他对着颜盛开口说话,脸上一直带着他参加这种会议时一贯的半死不活的表情,不过说话的语气却十分的镇定,让人听了就莫名的心里有底。

    华荣月也跟着看向了江连焕,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忐忑。

    “哦?”颜盛看向了江连焕,江连焕脸上依旧没什么波动的继续说道,“我大概能猜出来您大概在想什么……但是这件事里的古怪太多。”

    “有时候你看见的,偏偏就是敌人想让你看见的,我比较相信我的直觉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不是那么的简单。那背后的人一贯精明,不至于让咱们这么轻易地抓到,你看咱们这么些日子以来,有哪一次像这次这么轻松的就抓到他了?”

    他的话说完,华荣月的心也跟着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她感觉自己的手心也渐渐的不再出汗了,也能够继续思考下去。

    颜盛听了江连焕的话后也沉默了一会,许久,他微微的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

    ……在听见这一句话的时候,华荣月的心里就瞬间放下了心来。

    她想抬头看一眼江连焕,却刚好看见江连焕居然也在看着她。

    两个人的眼神莫名的在空中心有灵犀的撞了一下,然后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分开。

    颜盛揉着太阳穴说道,“那如果要是这样,背后的事情就要更复杂一些了,可能这件事掺和的不止一股势力,而是许多股势力。”

    华荣月这会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江连焕依旧用那种半死不活的声音跟颜盛道,“不急……这种事情,先坐山观虎斗,如果真的是有一方被另一方给利用了,那被利用的一方怎么会善罢甘休。”

    “慢慢看吧,说不定接下来会是一场好戏呢,那些人……脾气都坏着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华荣月总觉得他有些意有所指的感觉。

    颜盛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间开口说道,“这样吧,荣月先生,这些日子需要麻烦你一些事了。”

    “啊?”

    “这样。”颜盛道,“既然有人想要搅混水,那咱们不如把水搅得更混一点。”

    “明天,我们会向外面散布易玲珑也来了这次名剑大会的消息,你先准备一下,随时配合我们的下一步动作。”

    ……

    会一开完,华荣月就站在外面看着门口种的几棵月季发呆,江连焕忽然从她的身后钻出来道,“你看什么呢?”

    “花。”华荣月眼睛直直的道。

    “别紧张。”江连焕拍了拍华荣月的肩膀,“他说散布消息是散布消息,但不一定需要你上场啊,再说万一需要你上场,你哪次身后不是跟着二三十个人,绝对不会有事的。”

    “上次他们也是这么告诉我的,然后我就被捅了一剑。”华荣月默默的把江连焕的手从自己的肩膀上挪了下来。

    江连焕也没有丝毫尴尬的意思,反倒是在华荣月的身边也停了下来,自己也跟着看那几棵月季花。

    华荣月往旁边窜了窜,她很尴尬,本来她就是纯粹想东西想出神了,结果这会忽然来了一个人跟她一起赏花,她就有点想不下去了。

    刚才江连焕开口帮她说话,确实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华荣月其实对于刚才江连焕说的那些话挺惊讶的,但是后来一琢磨,不对劲啊?他应该早就清楚船上的那些事不是花面搞出来的,因为他上过船啊!而且他甚至还遇见了花面,

    当时花面的那个态度,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这不像是幕后主使人的态度。

    所以江连焕应该是确认了这件事花面跟这件事没关系,是被暗算之后才在颜盛面前那么说的,这让华荣月更是惊讶了。

    因为她本以为江连焕会把这件事说的更清楚一点,最起码把花面在那里出现过的事情说出来,但是江连焕闭口不言。

    华荣月隐约的注意到了一件事,江连焕好像有意的瞒下了一些事情,包括花面曾经跟他见过好几次的事情,还有花面可能跟华荣月之间认识的事情。

    但隐瞒也就罢了,这一次江连焕甚至还出手直接帮了花面一把了,如果不是华荣月亲眼看见的,她恐怕都不会相信这种事情。

    江连焕在那里看了半天的月季花,然后抬头看了眼太过刺眼的阳光,整个人的表情都是懒懒的说:“回去了。”

    他转身走的就跟他来的时候一样的突如其来,华荣月都没能反应过来。她直到江连焕走出去好几步,才忽然问道,“你……”

    “啊?”江连焕一脸不爽的回过了头来。

    华荣月摸了摸鼻子,憋了好半天,最后说:“你有什么喜欢的,想要的东西吗?”

    如果真的有,她可以想方设法的弄过来,来报答一下江连焕。

    江连焕整个人看起来还是懒洋洋的东西,他对华荣月说:“我想要的……我想要的多了去了,可惜都不是我想要就能要到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转身走了过去,依旧是那副从来不会出现在外人面前的吊儿郎当的样子。

    “呵,如果真的非要说一样东西,那我最想要的就是一个人去浪迹天涯。”

    江连焕走了几步后,忽然说道。

    华荣月忽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因为这么中二的句子在她的心里永远都不会出现在江连焕的口中。

    这句话在此时此刻也让人分不清是虚伪的还是认真的,好像是一句真话,又好像是一句玩笑话。

    江连焕叹了口气,又忽然转过头来,重新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样子。

    “回去洗洗歇着吧,我估计六扇门不会放过我们的,接下来的几天有的忙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duan更一天,去唱歌了

    可能会变成一个笑话,各种意义上的,但我这人脸皮厚,大不了不听不看。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明天就看看是古语还是今语了。

    摸摸头,爱你们哦= ̄w ̄=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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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753/ 第一时间欣赏百草记年最新章节! 作者:腊七小雪所写的《百草记年》为转载作品,百草记年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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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聽聽聽女主无cp 聽聽聽聽——————————— 聽聽聽聽易玲珑,无人见过其面目,无人知道其性别,不过江湖传言,这是个貌若好女的男子。 聽聽聽聽他武功高强,冷若冰霜,一把匕首仿若可以杀尽天下所有生灵。 聽聽聽聽他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却又有着一股和其他江湖人不一样的特立独行。 聽聽聽聽他的事情可以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身为刺客里面一个独树一帜的存在,他俨然已经成为了一个传奇。 聽聽聽聽…… 聽聽聽聽“我跟你说我男神事迹呢,你听见了没有?” 聽聽聽聽“听见了,听见了。还有事没您?没事我去积酸菜了。”华荣月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聽聽聽聽“哎?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有没有意思,好歹配合一下我吧,我男神现在正在干什么呢?你能掐会算,给我算一下。” 聽聽聽聽华荣月,“……” 聽聽聽聽——如果,我算的没错的话,你男神估计,八成,可能,现在正在个小医馆里积酸菜呢……百草记年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百草记年,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百草记年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