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四章 邪门
这帮人已经做好了打算,他们的人怎么也比对方多,眼睛看见的树林之后最多不会超过三个。这么围住,手里都是半制式武器,没理由对付不了几个毛贼啊。
几番商量,一伙人就围了上去。只是距离几米,白狗就看见有三个人直挺挺的站在树丛之中。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为了防止对方会狗急跳墙,先前白狗子这帮人就做好了防备,但是距离近了,他们就发现这些直立的人死挺死挺的只是站着,到最后,几个人到了他们跟前,这三个人也一个都没有动。
推开树丛,等见到这三个人的脸,他们一帮子才恍然大悟。这三个人其实只是尸体,背后竖立了一根杆子,支撑住尸体保证他们能一直保持站立的姿势。
这三具死尸无一例外,全都是老百姓的穿着,脸上已经出了尸斑,死亡时间估计已经超过了一个星期。
正当几个人准备仔细研究研究尸体的时候,却听从他们的背后传出了几声树丛枝条被搅动的声音。声音的方向并不在实际的背后,而是稍微要高一些,似乎是从树丛的冠叶之中传来的。
散兵游勇,这帮人还算不上,一个个虽说全是兵油子混混,但怎么说也有上过小规模战场的,尽管最后多数当了逃兵,但是军人的意识和基本训练之后才有的反应都是有的。
几个人瞬间举枪,一时间十几把拼凑起来的木柄步枪都瞄准了身后高处的树丛。可是这基本的防御警示,还是被一声枪响打破了。
当时国民党正规军使用的一部分武器都是美制的,但是这批武器装备很少,基本只配备远征军和一部分嫡系主力部队,其余的地方军和类似白狗子所在的支援后勤军这里,就没什么油头了,有好的多数还是近几年的新制中正步枪,有些从军阀那里捡来的,枪管枪栓都凑不齐一套。若非这帮人穿着军装,否则与穷山头的土匪也差不了多少。
这个举枪的动作太急了,一抬起来,白狗子队伍中的一个新兵就走了火。火焰顷刻炸起,几乎是从白狗子身旁一人的脑袋顶上飞出去的。那人帽子都没了,白狗子晃神之后就只看见那人脑袋顶上冒出的白烟。
走火的新兵自然没什么好果子吃,差点被掀了天灵盖的那位猛地咽了口唾沫,半天心火上涌,一巴掌就将还端着枪傻站着的新兵打的不省人事了。
其他人见这位爷火气太大,有要弄死死新兵的意思,刚忙阻拦,这时候就听见原本发出动静的树丛响起了人声音。
树丛的黑暗中猛地有人坠地,哭嚎着就见着几个人爬了出来跪在地上连声哀求求饶:“哎呀呀,我们是良民呀,几位爷爷可别开枪呀,我们是良民。”
队中的一个排长推开人群,看了看脚边不远处的三具尸体,其状诡异,就直挺挺的绑在杆子上。排长是傻子那也得起疑心,就指着尸首,对那几个窜出来的人问道:“良民,狗屁的良民,大半夜在山里跑,这几位是你们打劫了的杀崽
吧。”
排长是个广西兵,他们那儿把被土匪绑架了的肉票叫杀崽,其原因便是他们当地的土匪打了财主绝不会留下活口,这肉票必死,所以到了了还是被人一刀子杀了的命。
几个人连忙趴在地上哀求,一边哼哼唧唧的喊叫,一边就听见一个人探头说:“爷爷呦,您可不能乱说呀,我们是送客归土的手艺人,可不是那些个强人嘞。”
排长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扭头扫了边上众人一圈,这时候正好有个当地的兵在队伍里,那人见排长绕了一圈,就凑过来小声说了一句:“是……是赶尸的。”
排长瞥了一眼立在木杆上的尸首,还是觉得有些晦气的,部队行军没什么好消遣的,就听几个老兵油子瞎扯淡,他也听过赶尸的名堂,知道不能冒犯,现在他们倒是冲撞了上来,那个年代的生人,迷信之心还是根深蒂固的。
排长吐了口唾沫,骂了一声,就招呼其他人要走。这事儿其实也好解决,当时和他瞎扯的老兵油子也说过,如若真是没办法撞见了,那就当做没看见,等回去了用黑狗血洗洗头,把晦气洗掉也不会被什么东西给缠上。
排长正边走边和白狗子几个人合计怎么找几条黑狗的时候,却忽然听见几声非常清脆的咔哒声,这声音他们熟悉啊,只是一扭头,但已是为时已晚了,枪声猛地炸响,白狗子就看见排长的胸口炸出了一团血雾。
变故来得非常快,根本没给这帮人一点儿喘息的机会,顿时他们身后那些忽然掏枪的人已经一连打死了两三个。
白狗子也没反应过来啊,那声咔哒分明就是枪机上膛的声音,只是这么几个人敢偷袭他们这几个大兵,白狗子实在不知道为何。
几乎是在白狗子看见排长胸前血雾炸起之后,他的胸口也猛地紧了一下,才看之时,身子已经朝后被推了出去。
子弹咬住身子,那是非常痛苦的,白狗子只觉得伤口处的皮肉被拉紧,不过几秒,他就失了神志。昏迷之中,他还能听见些声音,那几个自称赶尸人的人凑上来下了他们的枪。
他迷糊躺在地上就听见其中一个人说:“二牙子,我说你怎么回事儿,干这行贵在收敛,以后要都像你这样,那咱们也不干这么麻烦的事儿了,直接找辆马车,拉着烟疙瘩走官道算了。”
“你就是没胆子,我说老大啊,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这么干,一次掏三个腔子,才能装多少疙瘩,咱这么跑一趟,大洋拿不多,还满身的臭。这几个是什么玩意儿,估计都是逃兵,只是枪不错,六七把倒腾出去,不得去个百八十次花楼,哈哈哈,捡枪找子弹吧,给咱撞上,不就是咱们发财嘛。”
这话才说完,白狗子只感觉有人来取他手中的枪,可是力气还没用上,就又是一连十几声枪响,枪声繁杂,但都是步枪,不是这几个赶尸人手里的转轮手枪。
枪声乱做一团,白狗子知道是自己人来了,心
里一安,只觉得浑身疲累,随后没几秒,就完全失去了知觉。
那一发子弹是手枪弹,威力很大,但是这枪有个缺点,一打人就直接穿过去了,他们当时交火的最远距离不过十几步,那发击中白狗子的子弹直接穿过了他的腹腔。因此他最后还是保住了小命,只是其他几个人都是直中要害,当场就死了。
最后白狗子才知道,那些人不是什么赶尸的,就是一帮倒卖烟土的土匪,烟土在当时明面上买卖还是违法的,不得已,这帮人就杀了过路的百姓,将其肚肠挨个了掏空,之后再塞满了烟土,自己又扮做当地传得邪乎的赶尸人,如此行走两地,在深山之中穿行也不会被人怀疑,最关键的是远远的看见他们这幅行头可架势,一般人也不会硬着头皮上来自己找晦气。
只是这帮人倒霉,他们走山路累了就休息,山中猛兽多,几个人就躲在了树冠顶上。结果撞见了白狗子这支队伍,白狗子和一部分人去查看情况,这些土匪发现是当兵的,没敢直接上手,就演戏演全套想要蒙混过关,却不想土匪中的一个人发现白狗子几个兵痞模样狼狈,以为都是逃兵,就打起了他们身上武器装备的主意。
的确也是白狗子这几个人没有防备,对方发难成功,将过来查看情况的人尽数消灭,只漏了白狗子一个活口。可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白狗子一帮人之后,还有好几十号人。其余留守的大兵听见枪声,也是正好这土匪打扫战场。这反应不及,自己手上三五把手枪对上几十杆子步枪,顷刻间几个人就被打成了筛子。
我一想起很久之前听到过的这个故事,才一联想姜淮和我说的话,这就对应上了,其实想来那种无法理解的玄乎事儿,哪一件到最后不是**?不与常理相同,硬是要搞特立独行的。这种极其刻意的行为,恐怕其中多数都不会是眼睛看到的模样。
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话,这事儿我心里明白了,表面的一层轻纱已被揭开,这算是给我提了个醒,至于此事背后到底还有什么阴谋,它其实还是蒙在黑布之后,只见其形,而不知其所以。我们在这里瞎猜测,并不会解决什么问题,反而会在某些不必要的情况下适得其反。
我们追寻着一些似有似无的线索,起初还觉得问题不大,但是后来发现从地上捡起来的油膏碎屑异常的有规律,就觉得这些东西有点似是而非了。
对方这是在干什么?抱着一块大猪油走吗?走了一路,掉了一路,虽然从线索上不能直接看出对方就是刻意的,但是线索未断,我们费些力气还是可以很容易找到,这分明就是陷阱啊。
老早之前和几个小崽子一起捉麻雀,地上撒着米粒谷子,但是那东西聪明,一看见谷子米粒在笼底下根本就不会进去,遇到这种情况,也有法子对付,这些鸟聪明,但是脑子直,稍稍用谷子摆出一条线,慢慢的将它们引到笼子下面。与此同类,温水煮青蛙的法子,恐怕我们就是那些傻呵呵没脑子的麻雀了。
第二八五章 鱼龙混杂
当日的黄昏时分,我们远远的看见了山中飘起的蓝色烟雾,那是灶火碳石燃烧才能升腾出来的炊烟,此般景象证明山中确实有村庄,而且多半可能就是岗子井。只是因为有了之前的那些猜测,这时候冒出来的村落却显得格外应景。
“要我说呀,咱还是绕道吧,你们不觉得这地方就是个搭好了笼子嘛,怎么着,我可不想当麻雀。”山中谍雾层层,看不见村落,树影倒是稀落了一些,群山如壁,全然是石碑林的模样。
姜淮看了我一眼,有些诧异,但很快又没了颜色,他顿了顿才说:“有时候提前知道前面的路怎么走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姜淮说完,也没有继续的意思,甩手就朝着进村的山路走了出去,其他人一同跟着,我在原地顿了一一会儿这才急忙也追了过去。
这地方的的确确是岗子井,地方并不大,是个镇子,整体依照山势建造,是一条鲤鱼的模样。镇子借了过山电塔的光,还通了电。整个镇子灯火虽不算通明,但也是半数都开了灯。
我们在镇子里找到了唯一一家招待所,这是一桩老角楼改的,里面房间很多,听老板说最开始的时候,这是当地一个大财主的宅子,后来宅子充了公,这地方又改成了政府的办事处,到现在,办事处搬走,这地方就承包给了个人,让现在的老板改成了招待所。
角楼左右延伸出去,又往前突出了五六个房间,这楼大概就是个三面包围一面开口的三合院。楼一共两层,只有最中间有一道上去的楼梯,因为时间已晚,别处找不到吃的,我们也就直接在招待所的食堂吃了饭。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秃顶男人,看着并不精明,但却能感觉到,这是一个极其有心思的人。饭间楼古山就打问了几句那个老板。
楼古山靠着门框,手上端着黄米粥,喝一口又吐掉没有手工脱干净的糠皮,有些抱怨的问那老板:“这地方一周两趟进出的火车,地方是挺漂亮,但是出入也不见着方便呀,一年到头也就我们这几波人,收的回成本吗?”
老板自顾自的刷着锅,过了许久他才扫了我们一眼,并没有听出对方有什么语气,他只是哼了一声就说:“不只你们,多的很,月月都有,楼上就差你们都住满了。”
楼古山微微有些诧异,他探头到门外,我看不见正对着的这一面,但是左右两侧延生出去的角楼内景还是可以看到的,起初我还没怎在意,以为是楼上的装饰灯光,但是现在看来,却发现那是露天楼道里的房间窗户,各个灯火通明,其中还似有人影走动。
“住的都是些什么人,这小地方有那么多人来嘛?”我此时也不明白其中的道道了,这破地方,来一趟没那么容易,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外人。这座角楼招待所一共三层,至少有五十多个房间。要是平均算下来,怎么也得住着一百多号人。
老板低头不做声,行为不得不让别人怀疑。前不
久住的那家义庄,这里难道也是?跛子孙倒是与他有几分相似,我心觉不对,就几乎要脱口而出问一句:“这也是义庄吗?”但话根本没有开口,姜淮就在我的大腿上猛掐了一把,这只手比钳子也差不了多少,我腿上抽疼,不得已也没将那话说出来。
虽说我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差点儿开错了口,但是这家伙手劲极的,这么对付我,那我也是不会舒服呀。最后,我们也没多问老板什么,那张阴郁的脸,也是难有好话说的主儿。
“是笼子,你还在里面吃食儿,想死啊。”姜淮出了门就斜瞥了我一眼,我则没好气的哼哼了两声,就上了楼。
这角楼里的房间多数都是大屋子,一间里面住下七八个人都足够,是架子床,我们理所当然的住进了一间屋子、
气氛不是太融洽,姜淮四人各自坐在床上,窗外天已经黑了,明天也是我和刘全有约定的时间,只是现在被绑架,这事情可能就不好办了。
“之前我还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跟着那帮人走,现在我算是明白了,没什么利益的事情,连我都不干,你们这帮人总不会比我还傻吧,这事儿是不是和我被牵扯的那件有关系?”
等了很久,姜淮才摇了摇头,他皱了皱眉头才说:“难说,这事儿只是碰巧撞见,与你,似乎也没什么大的关系,你不是要找那个老狐狸嘛,明天他和你去,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姜淮瞥了一眼楼古山,我并无惊讶,只是有些烦恼又得挨上这个王八蛋。虽是无奈,但也知道这事儿其实早就已经板上钉钉了。我只得躲开楼古山的眼神,窝进了发酸的被褥里。
应该是凌晨四五点,角楼就开始乱糟糟的响了起来,木制的楼不管是哪个角落有人走动都会传到各处。那秃顶的老板确实没有说错话,这楼里面的的确确是住满了的。
一直忍到了太阳出来,我才爬起了床,除过楼古山,其余的三个人都已经不在了,桌子上是楼古山弄上来的早餐,我看了一眼,还是黄米粥,不同的是有一种油炸过的面食,整个有点儿像是生炸的馒头。
“快吃,吃完了干活儿。”楼古山站在窗户口看着外面,估计自己已经吃完了。我有些纳闷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在这满是混杂了腐臭的屋子里吃饭,等我端着黄米粥到了窗户口,这才发现,在院子里和食堂的门口台阶上或蹲或站着许多人,大概扫了扫,少说也有四五十号。
“穷山僻壤的来这么多人?装束也不像是山里常年走的,盗墓贼吧?”我喝了一口黄米粥,这东西不知道是怎么处理的,全是糠皮,咽下去嚼了半天也没嚼烂掉,索性我直接吐在了一边的地上。
“哎,还记得青白元吗?当年教众可有数万人,莫名其妙的没了踪迹,几万人吃什么,好好想想,这些表象上的东西,不只你眼睛看到的。”
楼古山并无他平常嬉笑的口气,他叹了口气,有些忧愁的望着楼下的那些人。我还是
大概理解了他的意思,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这帮子人总是以一种为人师长的口气在教导我,只是又并非是一种极其自负的显摆。我不明白他们处于何种心境,但依旧是很讨厌。他娘的脑细胞就那么点儿,一天也才能恢复多少?这么活跃的去使用,会不会提前得老年痴呆啊。
青白元,教众最盛的时候有将近四五万。在最初的阶段,他们与太平天国类似,自称义军,什么替天行道,行大义之类的话尽给自己招呼,可是等到李牛儿继了大天师之位,似乎他们就不那么热衷于政治权利的争夺了。全众多数躲进了深山,可是这三四万人,那就是三四万长嘴啊。
古时候闹饥荒,几十万饥民如蝗虫过境,草木根系树叶皮枝尽数被吃了个干净。那都如此,这四万多信奉邪教的起义军怎么也该与他们无二。
自古农民起义基本与烧杀抢虐的土匪没什么区别,陈胜吴广如此,李建成亦是,那太平天国更不用说。青白元的前身就是天国残余,抢劫财物更是贯穿始末,但是巴蜀汉中一代在当年也不是什么富庶的地方,老百姓各个吃糠咽皮度日,他们是这样,靠抢劫他们活命的强匪义军,恐怕不会比他们好。
之所以我怀疑其中存在问题,就是因为这里的有些数字和常理对不上,钱财,他们自然没有,粮食更别说,那么是什么东西维持着这些个人活命的?姜淮之前所说的确是有出山采购物资的,但是实际所采买的数量是绝对供应不起尽数万人的。我越想越乱,实在也是没有头绪。
所有或蹲趴在窗户口或在台阶上吃喝的人。挨个儿看了好一遍,这些人要是光从外貌上还没什么不一样的,所有人几乎无一例外穿的都是户外服饰,从一边开着的房间门还能看到一些大小的登山包和黑色的设备箱。这些人一定有问题,只是不知道姜淮想要知道什么,虽不明白这些,但他现在在做什么我倒是很容易能猜到。
我招呼了一声楼古山,自己独自去找刘全有,两边都有危险,这个姓楼的虽然也与姜淮是一流之人,但我对他倒是没多少惧怕,索性要他跟着,刘全有到时候要真发难,也没那么容易。
在镇子里找了一个多小时,我就见到了独自一人的刘全有,他依旧拄着那只可以作为断腿的拐杖,几步看他走着,倒并不像是个残疾人。
他见我还带了个外人,也没有表现出多少过度的情绪,只是指了指身后的破败土房子,就招呼我们进去。
这的确是一座老宅子,里面都不知道多久没住过人了,老家伙这两天才回来,屋子里的蜘蛛网都没怎么收拾,只是能看见木板搭成的简易床上放着一团破被褥。
刘全有随手指了指一边的木板床,我们极不情愿的坐下,就见到刘全有在一边的柜子里翻找了起来。这只柜子一定不是新的,而且距离上一次打开也绝对超过了三年。柜子全是灰尘絮沫。老家伙探头摸了许久,他才从里面掏出了一张东西。
第二八六章 博弈1
那是一张看起来就非常奇怪的照片,要说它旧,这张相纸却平整的出奇,上面没有任何褶皱的痕迹,就连边边角角上也是,更本没有过任何磨损。我见过那种被放在相框里几十年的老照片,但绝对与此不同,虽说那种东西是常常会被人拿起来看的,但是隔着相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旧化的反应。其实不然呐,那种放在相册里年头久远的照片,不管相册质量多好,它总是会有或多或少的氧化。再加上老旧的相纸质量,不管是黑白还是彩色,总之,用于成像的颜料都会有非常明显的龟裂。
照片的成像颜料不管是现在还是早几年,都会因为时间而慢慢氧化,现在解决了的只是氧化时间的问题,早年那些成像颜料,最多能保持十年就不错了。而面前这张也应了我的想法,照片是张彩色的,但是色彩已经发黄,可是奇怪的是,这些颜料竟然没有龟裂。
能洗出彩色照片的年代不远,我只是大概猜测,再看了照片上的内容,瞬间就明白了刘全有想要说什么。娘的,这老不死的果然没有说实话,
照片的背景已经看不出来的,近景内是一辆装满了行李的老中巴车,一边有上车的人走动,很容易就可以看出,照片的主角其实还是站在车门边不远的三个人。
在这三个人之中,站在最外侧的一个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就是刘全有。虽然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多年,但是,这张脸还是很容易能认出是他。
现在的刘全有胖了许多,脸上的赘肉与那胖子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这个人的眉骨非常有特点,高高突出,眼窝因此凹陷进了脸庞之中,虽有赘肉,但眼眶却依旧是个坑。
我听人说过这种面相,深眸高骨,只是他现在脸上肉多,看不出来,要是瘦上一点点,绝对就是一只黄鼠狼的脸啊。
当时的刘全有才三十多岁,人看着并不健康。他总有一种奇诡的病态,在加上他在照片中那种非常假的笑容,实在不知道在当年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其余的两个,光是猜测我就知道,那是大巴坠山之后尸体失踪的两个人,当然,现在已经证实了他俩是我的父母。
不知道为什么,在我住在亲戚家的那几年时间里,我一次都没有听见过他们提起我的父母,自然也没有见过父母的照片,我第一次见到也是在黑戈壁下面的那座基底里,那些照片现在被我用塑封膜封了起来,免得再动几次就散成灰烬。
刘全有给我的照片里,我的父亲穿着的比较朴素,是个青年学究的模样,这装扮与那些八十年代电影中,大学老师的扮相极其相似。一边的母亲就不一样了,胡媛媛,这在当年似乎不是个普遍的名字,光是听起来,现在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将自己代入到那个年代,那就大不相同了。母亲穿着一身比较休闲的夹克衫,衣服的款式很不寻常,这是只有在当时那些港星身上才能见到的潮流款式。如若我不知道她的身份,直接拿照片来给我看,不出意外,
我把她当成当时大火的明星也有可能。
有了这张照片,单方面就先说明了一点,刘全有那个故事的开头是编的,他们俩并没有被人追赶,而是非常从容的上的车,上车之前甚至还有空闲和司机照一张照片。
“不用给我看这些,我又不是不知道你在说瞎话,直接说之后的事情,你做了什么?”我深吸一口气,压着嗓子用非常沉的声音说道。一边的楼古山眼神有变,但很快又配合的变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刘全有并没有注意楼古山,这个人自打进屋一直都是被无视的,也好在他这反应啊,要是这个半残的老头真的狡猾到我没法想象的程度,那刚才楼古山因为我说话的口气骤变而表现出来的惊讶神情,一定会被他给看出来呀。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多此一举的事情,你们这种人为什么总是那么喜欢做。”刘全有坐在了一边的高腿椅子上,椅子有扶手,但显然这身子依旧有些不平衡,他只得斜着靠在木椅子上。
他还是在寻找机会,不用说出真相的机会。现如今我只恨自己不是老家伙肚子里的蛔虫,实在是不知道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你说你的话,我自己当乐子听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管,要说,你就说,不想说,我也不会逼你,你自己掂量,你的养老金,我可是带来了。”我是真苦恼这个王八蛋跟我耍心眼,要真没有在养老院误打误撞耍小心思知道的那些少之又少的信息,我还真不敢这么说话,但就算是有点儿把握,也已经给他这几句撇开的话说没了,我是心火急躁,没那个本事儿啊,这要是让他再等几分钟,我就得泄气。
“哼……”刘全有用一种似咽唾沫的声响,哼哼了一声,之后却又没了动静。就在我等着他即将开口的时候,却听见背后坐着的楼古山先有了响动。
我扭头去看,他正摆弄着木床板上沾满了黑垢的被褥,被褥团成一团,比起那些住天桥的流浪汉的,也没多少区别。
我斜瞥了一眼楼古山,做了做嘴型,虽然嘴上说的的你在干嘛,但心里早就骂开了,这人是成心的呀,关键时候又冒头,我现在都有些后悔跟这么一个人来了。
“这屋子得几十年没人住了吧,有鬼啊,谁刚才给我挠了挠背。”
楼古山一脸认真的说完,手还抓着自己的后背。我则是心生怒火,这人到底又在玩什么幺蛾子。只是刘全有马上开口,我也不再理会他。
前因后果听得我莫名其妙,要不是刘全有说的没有一点儿的停顿,我差点认定他还是在胡扯,这又是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往前的内容没必要再说一次,关键的还是上山之后大巴车上发生的事情。
汽车上山因为山路阻挡延误这段是没有问题的,刘全有赶忙上了山,在天黑之前没有任何的异常,到了天黑,他们距离最近的城镇也还有五六个小时的路,老国道路难走,汽车坟场都不知道活吃
了多少汽车,刘全有自认为胆子大,但是乌漆嘛黑的只有自己一辆车,车走在黑暗中,如同悬于银河,任平是谁开车,也得提着嗓子眼儿。
就在刘全有一个劲的拍打着脸让自己清醒一点的时候,忽然他的肩膀头上就搭上来一只手,刘全有扭头一看,这个人是老早还没发车的时候先上车的那几个人之一,当时对方带着沙帘帽子,看不清楚脸,但是看身材绝对是个大老粗。
对方现在已经取掉了帽子,刘全有斜瞥了几眼,不禁的浑身抖了抖。这像是个不好对付的,光头,大脑袋,一点儿没有善人的样子。
刘全有是个地痞,但是见着这号人也不敢有多的话说,只是看他上来,就估摸着对方可能是想解手。他一边减慢车速,一边就问:“咋个,上厕所嘛,你小心点儿哦,这地方狼多。”
本想着好言好语就这么应付过去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还没等他将车完全减慢下来,大光头竟然先掏出了一只手掌长的手枪。
枪一看就是土质的,有些铁锤砸出来的部件都没有磨平,但说它能击发,刘全有还是相信的。这条路上拦路打劫的人,多数用的都是土猎枪,灌火药装铁砂的。这种算是打劫行当里的高配置武器。司机不跑车,在宿舍里面就只有摆龙门阵解闷,那些遇着打劫的同行说过,刘全有也有记下来的,因此,一看见枪,刘全有马上求饶,并且立刻刹住了车。
对方是个青海口音,刘全有一听,立马就心虚了。他可听说过,这遇着没办法的,从内地跑来走这条路的劫匪,最多劫财,给不听话的打一顿就顶天了,可是青海有一帮子悍匪呀,据说这帮人从杀人放火,到走私自己自制的枪支,几乎是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车才停下,那光头就用带着青海味道的普通话说:“继续开,不要停,”
刘全有被枪顶着后脑勺,这枪是土质的,光是这么顶着,他就被吓的直打哆嗦。没办法,人家叫嚷的紧,刘全有只能哆哆嗦嗦的又启动了车子。
车开的很慢,他脚已经软的踩不动油门了。车子一动起来,那人就朝后面喊了一声什么,青海话与普通话的诧异很大,算不上语种不同,但是却极其难以听懂。对方喊了什么,刘全有并不知道,只是当他听见车后面又有走动的动静,他就大概猜到了现在车上的状况。
这光头还不止自己一个人,说话,就是在招呼同伙。刘全有还没回过味来,正慌慌张张的开着车,没想到车后面就有人开了枪。子弹绝对是打在车顶上的,嘭的一声车内火光亮起。怎么说那是土枪呢,火药打出枪口就跟着了火似的。
刘全有被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车顶上只是多了一片凹陷,看来是铁砂弹,威力不大。这一枪不是对着人去的,只是为了惊醒车上的人。
一时间车上的人各自忙碌,刘全有开着车,光头顶着他的脑袋,光头的同伙则挨个从后面用袋子收起了乘客的财物。
第二八七章 博弈2
当时那个年头,才过了一大批工人下岗的浪潮,这些个入藏的没有几个是做生意的老板,顶多是给藏区混的好的同乡亲属干事儿,兜里怎么会有钱财。车上没有人愿意给,但是对方一共有四个人,各各手里拿着土猎枪还有砍刀,没法子不给呀。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再此给人砍了,只要扔下悬崖,几辈子估计都难找到。
车还在往前,车上的人各自将自己身上的财物一一放进了这伙劫匪的包里,这世道真是人心险恶,在劫匪收东西之前,有个中年人撇眼看见了坐在他前面的另外一个人将手表藏在了坐垫底下。劫匪没看见,但是他心里不平衡呀,指着那人就叫喊劫匪,结果藏手表的人差点没给劫匪一刀背砸晕过去。
劫匪很快就收到了我父母坐着的位置,包袱里的东西并没有多少,但是满打满算销赃之后也得有个小几千,这钱在当年不是个小数目,要普通家庭,那也得紧巴一年才攒的下来。
具当时刘全有的回忆,在上车之前我的父母就带着一只大包,因为明显可以看出不是被褥衣服之类的行李,所以就让他们带上车了,但是上车之后,这只包却也没放到行李架上,一只抱在父亲的怀里动都没有动过。
这时候这只包就给几个劫匪盯上了,那时候真是没有办法,两只黑咕隆咚的枪管子就顶在父亲的脑袋上,这包不给也不行。
几个劫匪将包打开,不过一秒,全部呆立在了原地,气都喘不上来了。那包里不是别的东西,就是钱,整整四排一掌厚度的票子。
当时那个光头也被吓到了,这里面的钱可不是那个年代的人民币,早些年光头是带着人在可可西里偷猎的,羊皮子剥下来交给洋鬼子,对方给的都是美钞。这钱他认识,就是四沓美钞。
这四个劫匪见着如此多的钱,就连原本收来的大小物件也都不要了,两边比起来,那包破铜烂铁连头发丝都算不上。
人的贪念是止不住的,光头混了这么久没被抓住,那也是脑子活络。能带着这么多美刀来这里,恐怕不会是简单的人,他只是一想就猜到这俩男女要么是国家机关的人,要么就是替老外办事的人。两者都不能得罪,要是放回去让人知道,自己这股子小势力可能就得被灭门。
光头脑中一转,就想到了一个极其恶毒的计策,死无踪迹,到时候追寻连人都找不到那任凭对方背后的人怎么找也不会与他们粘上关系。
但是要杀他俩似乎还不够,这一车将近三十个人都得死。想着,光头眼睛已经开始不由自主的露出了寒光。
刘全有是只敢望着前路开车,光头的枪就顶在自己的后脑勺上,没敢动,他害怕枪走火了,那种枪一发子弹不一定能打死,到时候弹头落在脑子里,可是自己还活着,痛苦之感只是想想就让脑袋直发痒。
刘全有开了几公里,就发现枪挪开了,这时候光头正在看着包里的美钞,没工夫搭理他。他也好奇呀,回头就去看。光头是何表情不知道,但是其他那三个粗汉子,那可都是满眼的金光。他也看见了包里的美钞,司机是众多行当里还算见世面多
的,美钞他见过,只是面值没有概念而已,但是任凭是个没见过美元的,看见这么多票子,那也该知道数量不菲。
这司机的行当是要比普通的工薪家庭工资富裕一些,但总的来说紧巴巴的过日子还行,要时想要什么就买什么,那就只有一个词了,不可能。
刘全有结婚晚,现在还没孩子,他也想过要,但是媳妇不答应,说没钱,这以后要想发展好,还得等攒一些钱,至少先从单位的临时分配房搬出去再说,这钱他也眼热啊。
一时间刘全有看上了头,一个之极其重要的问题给他忽视了。黑灯匣火看着路开车都有飞下悬崖的风险,他这直接将脑袋扭回去,不出事儿,阎王爷也不答应。
车子没有避开路边的岩石,一个飞起颠的车上众人七荤八素,刘全有只看见钞票尽数飞出,倒是没散开,只是指头厚度的钞票一叠一叠的飞起,实在是看的人眼晕。这时候刘全有也给自己颠晕了,但是猛地打了个幌子之后,他还是凭着意志又握紧了方向盘,可是那时候车的左前轮悬了空,唯一的办法就是猛朝右打方向。刘全有照着经验来,车是回到了路上,只是速度控制不住,一头就撞在了路内侧的陡坡上,车瞬间停下,刘全有差点都没从玻璃窗飞出去。
几个劫匪是直接火了,本来就打算将这一车人全部杀死,这回儿还给司机摆了一道,没有理由再给面子,几下爬起来就想直接弄死这个司机解了恨先。
可是没想到啊,光头还没完全爬起来,枪还在手边不远处,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脑门上顶上来一只东西。混迹各地,他很明白那是一只手枪。扭头一看,光头也瞬间怂了。
此时刘全有还是七荤八素的,但是他也看见了,用枪顶着光头脑袋的就是我的父亲,那把手枪极其精致,这东西竟然还是部队里的。
这时候局面完全变了,车上的其他人没人敢说话,在父亲身后的母亲也举着一把枪。这会儿劫匪倒是全给控制了。劫匪的武器被扔了出去,我的父亲压着光头就翻开了光头的后脖领。刘全有能感觉,看了光头后脖领的父亲明显缓和了一些。
“哼哼……他妈的这回算是折了,你们是什么人,能拿着五四手枪随便走,还拿着这么些钱,嘶……你们是来替美国人买藏羚羊皮子的吧。”光头扭头顿了顿,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才说:“要是,那我有门路,你绕我一条命,咱们可以做生意。”
光头的口音是几个匪徒中算好的一个,可是听起来还是非常艰难。我的父亲沉默了一会,他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光头在地上蹲了半天,本以为有救,可是没等他高兴,父亲扣住扳机的食指已经有了动作。就在刘全有看着我的父亲即将开枪的时候,母亲却搭手握住了父亲的手腕。
“洋明,不要乱来,这些人没必要赶尽杀绝,让他们下车吧,咱们得赶快走了,不然……”
刘全有埋头听着那个纤细的女人声音,突然那声音就停了下来。顿感突兀,刘全有就从方向盘下抬起了头。
这时候不只是他,就连车上的所有人都望向
了车外,大巴车的前后两侧山路上,只有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很多的光点儿。那种光线是一束一束的,在黑暗的山路上如柱,这是汽车的大灯,刘全有还是很明白的。
可是这里又出现了老早之前的那个问题,谁都知道,这条路晚上一般不会有人走,遇到实在不行的情况,那也是几个人一车,一连四五辆车的车队才行。对方的确是车队。很长,一排落在光晕之中看不见到底有多少。这其实并不算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同时前后都有车来,巧合的成分已经超出了能让人相信的范围。
“洋明,快让他们下车,躲了那么久,那些人还是追上来了,想想办法咱们得离开了。”母亲的神情明显有些焦急,眼睛飘忽不定,在昏黄的灯光下,竟也看见的是一片苍白。
紧接着的情况是车上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刘全有正愣神的工夫,忽然见光头爆起,一脑门躲开枪口,紧接着顺势就顶在了我父亲的肚子上。
可能是突然出现的车辆分散了父亲的注意力,总之只听咣当一声,他就撞在了背后的车门框架上。那光头动作很快,瞬间夺下了父亲手里的手枪。
车内的局势在短短十几分钟转了好几个圈,这谁都没有想到,刘全有也暗自舒气,他本来还想着投靠我的父亲,这要是控制了劫匪,送到公安,那可是都有悬赏的。好在自己还没那么快的动作,否则现在可能已经被打了对穿儿了。
这些个动作的工夫,前后而来的车已经到了近前,他们竖着排成一排堵住了山路,车就在距离大巴不过十米的地方。
光头一看这架势,他也慌了,但是还没忘提溜起已经脑门出血的父亲。我的母亲躲在角落,手里的枪还指着那其余三个劫匪,但这场面一转,对方似乎已经没法控制了。
光头给了我的父亲一巴掌,这种五大三粗的壮汉,手掌大的出奇,捏上去跟嵌了钢板似的。他还想出口恶气,但是没等他出手,前后停下的车上就下来了人,那些人各自穿着紧凑,为首先站出来的是个戴着眼镜看着文绉绉的人。
四个劫匪自己的武器早给扔出去了,一时间只有抢来的手枪,光头倒是没怎么样,他已经将我的父亲按在了手臂之下,枪也顶在他的脑袋上。其他三个就没那么镇定了,看黑暗中一群人的穿着,有一个就结巴的喊了一声:“武警。”
此时两边十几辆汽车的车灯都照向了大巴,大巴车内白光反射,有些位置不好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没有办法,这种情况下只能捉了人质去和对方谈判。
一车人太多,光头就招呼其他三个各自捉了一个车上瘦弱些的乘客。没有武器,这些人就拿着碎掉的挡风玻璃顶着几个人质的脖颈。
光头也是胆子大,打准了我的母亲还不敢开枪,就在一只枪口的对视下他带着父亲和几个人质下了车。这一下车,他立刻意识到了一件事情,这事儿其实还不算是坏事,因为堵了他们的人穿的并不是军装,这也就证明对方还并不是来围剿他们的武警,但是前后几十个人手里拿着的步枪,还是让光头有些后悔下了车。
第二八八章 博弈3
当年在青海一带,私自制枪几近泛滥。光头也是见过世面的,他手里的几把土质枪械基本都是从这种途径搞来的。其他的枪械他也多半认识,但是对方手里的,这些不过一手臂长的黑亮色武器,光头却也全没印象。虽不认识,但这东西一看就知道绝对是从境外走私来的。从车上下来小二十人,这架势一出,与光头一起的那三个已经吓的腿软站都站不住了。
“这是什么人?我一打看见你就知道你不简单。他娘的你们几个别当窝囊废,都是吃这碗饭的,还怕没有折了的那一天?爬起来。”光头斜望着自己枪口下压着的我的父亲,说了一句,又指向了自己的那几个弟兄,但是他们没有一个中用的,几脚踹过去,人已经瘫坐在地上了,也好在他们一个比一个怂,这机会一来,原本那几个被绑了的人质也立刻被我的母亲几下拉上了车。
刘全有这时候心里已经全乱套了,这样的架势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以前有过机会入伍,但是进了当地的征兵处,看见警卫员手里的枪,就给吓了回去。现在几十个武装全备的人围着车,他已经是等着人家来拧脖子了。
车下,那些端着武器的人已经围了上来,还是那个戴着眼镜的打头,这人倒是个中年领导的模样,自己也没带武器,只是排在前面望着用枪抵住我父亲的光头。
“你们哪个道道的,这地方打劫,不嫌亏得慌嘛。咱遇上了,你就直说要什么,我要是能给,你就拿走,要是给不了,那我死之前也得咬下你们一块肉。”光头手下枪口不松,这时候索性也不管后果了,直接爆着粗口对着戴眼镜的中年人喊了一声。
对方倒也是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光头手下压着的人,又慢慢挪向了车门边上站着的人。这两个正是当时被光头绑了的我的父亲和一边不知所措的母亲。
光头左右看了看两个人,几脚又踹起了已经抱头蹲下的三个同伙,他指了指一边的枪,之后就对着戴眼镜的中年人说:“可以,我们求财,不要人,这俩人你们尽管带走。”
戴眼镜的中年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斜了斜脑袋,随后便有人走了出来想要带走父母两人。可是还没等那些人上来,光头立刻又拉近了父亲的领子,枪也往上挪了几寸。
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脸上微微露出疑惑,光影打上去,很快又消失了。这时候光头也没等对方说话,自己又先说道:“人可以给你们,但是那些东西我们得拿走。”光头一指车内地板上的美钞,不等对方有什么回应,他已经踹着几个同伙去捡那些钱了。
“可以。”这是光头听见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第一次发出声音,刘全有也一样,声音并无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甚至有些普通,混迹在人群中都不一定能找得着。
戴眼镜的中年人扬了扬脑袋,表示同意对方的话。光头此时心中已经极为高兴了,这活儿没人愿意一直干下去,一想到一大袋子美钞,心念就微微转了过去。可是就是这一转,瞬间,他就听见一连串的像是轮胎漏气的声音,很久他才明白那是安装了能抵消声音的枪管的枪声。但如今明白却也是晚了,光头连同那几个同伙,只是几秒钟不到,就全部躺在了血泊之中。
车上瞬间就是一连串的惊呼惨叫,车下的父亲身上也
已经全是浑血,背后地上的光头,不久前还用枪抵着自己的脑袋,如今他的脑袋倒是先没了。
还没等我的父亲从血雾之中晃过神,面前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已经凑上来了几步。他甩手给了父亲一只白色的手帕,随后中年男人就说:“走吧,擦干净点儿。”
声音很轻微,就是面对面才能听见的那种。父亲没有立刻回话,用白手帕擦了一把,那手帕已经全部被血沾满,母亲也上来帮着他处理那些血污和白色的块状物。
母亲刚想说话,就被父亲一把拦住了:“不要和这帮人讲道理,听我的话。”此话说完,两个人就互相打了个眼色。中年男人已经察觉到了问题,却不及反应,此刻,父亲的手里早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了一颗墨绿色的东西。
他一手拉着墨绿色东西上的铁环,冷哼了一声,就对着那个中年男人说:“你认为我们会跟你走吗?要死,还是很容易的,只不过你们恐怕不想我们就这么死吧。退后……”父亲怒吼了一声,手上拉拽手雷铁环的力量已经到了极点,只要稍微松懈,引爆手雷的引线雷 管就会被拉开。
这颗手雷是在光头中枪的瞬间父亲从光头腰间摸来的,只有这一颗,包裹的比较结实,虽然也是机床手工压制的,但是这种威力用来自杀,却也是足够了。
中年男人扶了扶额头,略微有些无奈,他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哎……这种话我预先是没打算说的,我以为你们很聪明,但是这种道理到现在你还是不懂,上面在做什么这事儿我不想知道,但是总的来说它也已经结束了。现在要解决的是新麻烦,我在说什么,你总明白吧。现在你们没有选择,要么死,要么跟我们站在一边,否则下次你们遇到的,就不会是我们这些并不想杀任何人的人了。”
父亲斜眼看了看地上已经残破不堪的四个劫匪尸体,这话连车门口趴着的刘全有都不相信。局面在此话说完后,又僵持了下来。对方顿住,似乎在等父亲回话。父亲也没有任何新的举动,只是手中握着手雷,却也绝无和解的可能。
“怎么样,你知道落在那些人手里是什么后果,我希望你最好快一点,他们有没有盯上你我,这谁也不知道。”中年男人语气稍稍紧了一些,说完这才又变回之前的样子。
“你们可信吗?”父亲说完话,略有些停顿的意思,随后不久才严词对着身边的母亲喊了一声:“上车。”
母亲并没有任何的停顿,这俩人的默契非常好,她只是嗯了一声,就爬上了大巴车。见人已经上车,父亲这才手握着手雷,后退上了大巴。
中年男人的那些手下并没有追上去的,但个个还都保持着警戒。中年男人略显无奈,但也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下命令或者自己上前。
“你能躲到什么地方,总有一天你会后悔没选择这条路,到那个时候,所有的结果都会因为你的选择,没有任何挽回的机会。”男人放大嗓音长吼了一声,他们就站立在原地看着大巴车缓缓开走,据刘全有的回忆,这些人应该是没有继续追的,车后的灯光也在几个转弯之后就消失了。
刘全有照旧开着车,但之前的恐惧依旧没有消失,还是慌张的一下一下踩着油门,车则一顿一顿的往前走着。
往前的这些,我并没有听出刘全有为什么不愿意说实话的原因,但往后,我就知道这其中还有真正的重头戏。
往后再没有遇上其他的车,大巴车上的人也各自取回了自己的东西,但是地上那些美钞却也是一个极其巨大的诱惑。人对于财物,天生之来就有**,这个道理在任何人身上无不想同。
刘全有默默开车,车内却又发生了变故。他正在盯着眼前的路,一旁的栏杆上爬着已经甩掉手雷的父亲。这时候谁都没有想到,忽然从他们身后飞来一股劲风。感觉很明显,但回头已经是没有任何躲避的机会了。
那是几个眼睛已经泛了红光的人,当下,父亲就被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摸上来的几个人给击倒在了车内的地板上。
这几个人是去拉萨务工的泥瓦匠,刘全有很会看人,早前上车他就知道这一队差不多五个人没一个正经的,他们身上要是没有案底,刘全有是不相信。可是没想到啊。这些人竟然会为了那些美钞就当着车上的众人行凶。
击倒父亲的工具是一根用来固定被褥的木棒,此时一头沾了鲜血,而被击倒的父亲,他脑门上早就出现了一条足有指头长短的口子。
父亲人事不省,母亲也懵了,急忙去扶,但是血液流出,用衣物抱住几下早就湿透了。刘全有更是觉得苦闷,这一夜来就没消停,刚刚连着躲过两次,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眼看着几个凶汉就要对自己下手,他也慌的紧,本想着一甩方向,将这几个人撞晕,可是没想到前方黑暗,路没有看清,一甩头,车就直插进了断口。
车一路往山下滚落,都没有停过,一直被撞的七荤八素,直到刘全有胃中之物吐了他满脸满身,车这才慢慢倒着停下。
刘全有身上挂着安全带,这也是象征意义的挂着,也是运气好,无意之为救了他一命,只是一看身后,车内黄灯闪烁。但也看的清楚。车上的人没几个挂安全带的,也是这破旧的老车没有多少个座位有。
刘全有懵了,车内全然一副惨状,一个因为破损玻璃被削掉半个脑袋的就挂在自己的脸旁,此景犹如地狱也无它一二。
几下摆脱掉束缚,刘全有就要往车外爬。但是撇眼看见那只已经装了大部分美钞的包,心里就起了歹念,他一把抓住,正想往外爬,却感觉包的带子紧了紧,一看,本以为是挂住了东西,没想到扭头就看见了一个满脸鲜血的人死命抓着装钱的包。
那个人看穿着就是行凶的主谋,那人死咬着不放手,他的近况和刘全有差不多,满脸是血,但是依旧能爬动。刘全有被吓了一跳,眼看着对方就要抓着一只三角形的玻璃来捅自己,他也是急忙没了办法。只是在手中乱抓,就摸到了一只东西,随手拿来就想先砸掉对方手里的三角形玻璃。
可是拿到眼前他才发现,手中的正是我父母不久前手里拿着的手枪。枪是开了保险的,但是刘全有并不知道。他见此物在手,脑筋一转,就想吓吓对方,却也是实在没想到,才对准了那个凶徒。枪口就是一声巨响。刘全有只觉得虎口撕裂,连同着手腕都要断了。手枪是走了火,枪口下的那人,脑袋直接炸成血雾,刘全有立时感到腥气扑鼻,随后便昏厥在了还没散尽的血雾之中。
第二**章 博弈4
那种由于巨大精神压力和视觉冲击的晕厥是持续不了多久的,我以前也经历过很多次,在迷离状态可能以为已经过了数个小时,或者好几天,但实际情况却只是几分钟甚至只有几秒。
刘全有就只是恍了个神,都没有打个哈气的工夫,他就醒过来了。面前之人,脑袋已经四分五裂,这种手枪的威力太大,距离又不过一臂,子弹射出,直接给对方开了瓢。
刘全有是给吓到了,但是看见手里装着美钞的袋子,又立刻忘记了自己不久前失手杀了人。可是福不齐至,祸不单行。还没等他完全爬出倒翻了的汽车,他忽然就听见身下咔哒发出一声响动。刘全有还不知所以,到处去找。马上他就看见了身子下的一个黑疙瘩,疙瘩上还一下一下的冒着烟雾。
看了半秒,他又给吓的直蹦了起来。不知道是翻车的时候这东西从我父亲的手甩脱了还是不止有一个。反正刘全有一看见,差点儿没给当场吓死。
那黑疙瘩不是别的,就是我的父亲从光头腰上抢来的手雷。刘全有一窜就爬出了汽车,这种土质的火器没那么准时,将近四秒多才响。那时候刘全有正好距离刚爬出来的窗户口一米,等手雷爆炸,一股气流就将它喷了出去。好在这东西制作工艺不怎么样,只有冲击力,没有破片,但是那种巨大的冲击力还是将刘全有狠狠的拍在了十米之外的一块岩石上。
也真是遇上倒霉喝水都塞牙。那块石头顶上突出,是个正放着的三角,正好三角尖端对上了刘全有的半个身子,刘全有只觉得胳膊和大腿瞬间麻木,就彻底失去了知觉。
等再次醒来,天已经发麻了,他听见悬崖上方有汽车喇叭和警笛的声音,往上一看,红红绿绿的全是车灯。他知道是有救援和警察来了。一想之前所作所为,就硬是拖着没有知觉的胳膊和腿往大坡上爬。
他这么做其实并不是想着赶紧寻求救援,其实在原地等着,也就是几个小时的工夫上面的人就会发现他,这么做其实还是为了避免警察和其他人立刻察觉到一些问题,
直到天全亮,他是实在没有力气了,一路躲着往下赶的救援人员,但最后还是没有躲过,被一个去灌木丛撒尿的人发现了。
之后的事情就与第一个版本的故事结局差不多了,刘全有被送到医院之后,胳膊腿全部坏死,只能截肢。后来警察调查情况,刘全有硬是东拼西凑编了一个故事,起初他还比较担心警察会在调查实际情况之后发现其中的问题。毕竟那把手枪上和装美元的包里都有他留下的痕迹。但是一直过了好长的时间,对方都没有重新调查自己,刘全有最后也放心了。
后来心念并不怎么安定的刘全有还去主动问了这事儿的调查结果,得到的便是全车除过他一个,其余全部因为受到巨大冲击当场死亡,而车上所有死亡的尸体总数少了两具,这两具也在搜寻了几天之后被定为失踪。
“你相信吗?”我见说完整件事情过程的刘全有还在回忆之中。就扭头轻声问了身后的楼古山一声。楼古山则没什么多大的反应,只是一个劲的吸着鼻子,不知道是得了鼻
炎还是闻着什么味道。
“你又发什么神经?”我实在无奈,没耐心的问了他一句。
楼古山又猛吸了几下鼻子这才说:“你有狐臭吧,这味道可太熏人了,回去赶紧洗澡。”
我一听这王八蛋的言词,心中立刻暗火升腾。现在心里厌恶与后悔带着他的心情顿时到达了极点,这人是不是脑子有些问题,我的深表怀疑啊。
我干愣了几秒,想骂,但是又觉得自己要是骂他,那我也和傻子差不了多少了。索性就没理他直接转向了面前的刘全有。
“所以说,你之前不愿意说这些话,就是因为那些钱,和你误杀的人?”我略微回忆了一下之前听来的这个事件的整个过程,似乎其中对于刘全有最不利的就是这两件事情,可是怎么说起来,直接说实际情况,那他也不会惹上多少麻烦呀。
我刚想接着再问一句,却还没等继续开口,就听刘全有摇了摇头说:“那个年代和你想的不一样,我要是实话实说,我这头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一车人都死了,死无对证。我要怎么说,他们才会没有疑心,这话怎么说也是我出问题。再加上当时被炸飞之后,我已经知道我是废了,但是下半辈子得活呀。东家是会养活我们这种人糊口,但是发生了重大事故的就不一样了,不但不会管,后面还会追责,到时候恐怕我也就只有一死了。你要我怎么说。”
刘全有说完,就扬了扬脑袋。我一看就知道他是在示意我将手中的包给他。这包里装的全是裁剪好的白纸,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紧急之下,脑子一转,我立刻岔开了话题,就问他:“这事儿的问题可还不少啊,你没说清楚,我可是告诉过你的,有人没死那么早,你就只干了你说的那些吗?”
这话一出才过几秒,我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娘的现在才这么说,明显就是自己没有油头了,要是等他才讲完来去,早我之前问他闭口不言的原因之前还不算什么,但是现在,言多必失呀。
我本想急忙改口,但已经看见了刘全有脸上微微显露的变动。一看他这样,我心中暗叫不妙呀。这老家伙刚才是又耍了滑头。八成那来由过程又是他现成编造的。
只是这时候刘全有还没有发难,我心知不妙,急忙拉起了楼古山,随即撇下一句话,又将手里的包放在了刚才坐了不久的木板床上。
“到此为止了,您拿那些钱爱干嘛干嘛,我保准你以后再也见不到我。”这话是脑子混乱的状态说出口的,只求赶紧脱身,我是不怕老东西他一个能害的了我,但实在恐惧暗处还有危险。我这话说的怪里怪气,很多地方口气都略显的有些服软了,虽不知道刘全有是何心思,但我已经完全乱了阵脚。
楼古山被我拉着,这屋子不大,是通间,我俩很快就走到了门口。门是关着的,光并没有多少透进来。才等我准备开门的时候,就听见楼古山轻微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
“咱们走不了了。”
他声音非常轻微,几乎就是喘气的响动,但我一直把注意力集中在后
面,所以听他的话听的很清楚。没有继续上手开门,我就回头看了一眼楼古山。他转着身子已经与我调转了方向。
都未等我问他,便已经看见了身后出现的不同寻常。刘全有不见了,我一声惊呼发出,这身后只有最多十步的范围,其中家具很少,柜子都没有一个,只有一张床板和床上的破被褥。
背后的布局几乎一览无余,没有地方可以躲藏人,那张木板床也是窄的出奇,一眼就能看见床上没多大的空间,床底下放着的东西并不多,也能看见地面是平常的夯土地,这也不像是能躲藏人的地方。
几乎是同时,我和楼古山都抬起了头,屋顶没有吊装木板,直接能看见瓦片木条,就连一根挡视线的横梁都没有,顶上空空如也,更是什么有人的踪迹都找不到。
“妈的,人呢?”我往前了几步,看见了那只放在床上已经被打开的包,裁剪成百元大钞大小的纸张散落了一片,我看见这东西,心中就是阵阵的发凉啊。
“你果然不是个靠谱的人,老残废都骗。”楼古山在我身后奚落了一句,但我早就没那心思了,暗骂一声,直接扭头奔向了门口。
可是手才碰到门板,我的心就又凉了。他娘的这门那里是什么木板的,重的出奇,一推只是咯吱吱发出一连串的声响,之后竟然动都没动一下。
“有夹层,不用看了,就我们两个人,光是夹了一层钢板,我们也出不去。别费力气,看看别的地方。”楼古山根本没有跟我上来,自己在一边四处望着屋子内的景象。
我一看他这幅样子,心里立刻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这人有点儿问题呀:“你他娘的是不是老早就知道这屋子有问题了,不早说,现在被阴了才出声音,你怕不是故意看我倒霉吧。”
“文明,文明。讲话文明一些。这不是想给你发挥的机会嘛,没想到……”楼古山欲言又止,不再继续他的话,重新岔开话题又说道:“先不要管这些了,不是我非要看你的笑话,只是这地方要出乎我的意料了,麻烦还在后面,先打起精神,咱们要倒霉。”
“什么倒霉,你说清楚,我现在都有点怀疑你是什么人?”自己越琢磨,心里越是没底儿,这么一想虽说是有些南辕北辙没分主次的意思,但问题出来了,我还是不能先撂下不管。总之这事儿上的问题不亚于我们现在的处境。
“我就说总感觉你和那些人有点儿不一样,但是总说不上来,现在我是知道了,他娘的原来不是一个娘养的。”
“你这话听着像是在骂人啊,别乱想,绝对和你想的不一样。先解决了现在的麻烦再说,这么长时间没动静,估计就要来了。”
楼古山的话显然有些虚张声势的意思,我并无什么太大的担忧,只是想着该怎出去。我的印象里,一个残老头子到了了也不会搞出什么太大的动静,像现在一样,封住所有的出口,困死我们,可能就是我能想到他嘴容易办到的事情了。可是还没等我把这心思完全定下,就看见木板床上的被褥猛地动了一下,动静不小,被褥里面像是包了个活物。
第二九零章 逗猫儿
一看到这东西动,我就立刻想起了当时楼古山的异状,这王八蛋真的是少了一根筋啊,他娘的自己早就发觉有问题了,为什么不早点儿说?
我已经没有骂他的想法了,只是盯着还在动的被褥。这一时间手里也没个武器,多的倒全是烂桌子腿儿,当下我也不嫌弃,一脚踹断了身边的桌子,腿很细,只有铁锹杆子那么粗。我挥动了几下,倒也是合手。
“这么些年我啥也没学会,就学会了一条,要是不想死,就先弄死它。”我一抹掉额头上的汗水,就大义凛然的拿着桌子腿走到了破木板床的前方。
最后一次回头看了一眼楼古山,我只对他投去了一个极为鄙视的眼神,随即也不管被褥中的东西是什么,直接抡起桌子腿就往破被褥上招呼。这下可给了我一个泄愤的机会,一路被绑架来,实在是心火难灭呀。
一直招呼了十几棒子,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那被褥中的东西五六下之后也就不动了,破被褥鼓鼓囊囊,像是已经死了。
我又看了一眼背后的楼古山,他倒是没什么诧异的表情,只是看着我。正当我要回头掀开被褥的时候,却突然看见楼古山面色猛地一黑。在确认了不是光影变动造成的影响之后,我这才慢慢回过了头。
被褥又动了起来,而且现在已经有一截东西露了出来,那一只一手臂长短的尾巴,这东西不难认,只是这只尾巴的大小,活脱脱就是一只鸡毛掸子呐。
猫尾巴异常的粗壮,但大部分应该都是松软的毛发。这东西我并不讨厌,只是伴随着尾巴一起出来的,实在是让我难以消受。
一股极其刺鼻的味道瞬间铺天盖地的朝我而来,那味道根本没有办法形容,要说类似,烂掉的洋葱恐怕就是这种味道的其中之一啊。
再三确认,我才大概推测出这味道他娘的是狐臭,我的心里那是一个苦闷啊,实在不明白楼古山到底是怎么想的,一路直到现在,总是要找点麻烦,关键这事儿本来就是可以避免的。
我知道被褥底下可能是什么,也知道这十几棒子都打不死的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好惹的,几步,我连棍子都扔了,直接跑到了楼古山的身后。
“你自己惹的麻烦,你自己解决,早都知道那东西在这儿,就是不说,你这是想害死我们呀。”我破口就朝着楼古山大骂,可是这股气就是泄不干净。
就在我怒吼的工夫,那只毛尾巴的东西就完全从被褥下面探出了身子,这东西差不多是豹猫的大小,身材魁梧,四肢和尾巴有些类似雪豹,非常粗壮且有力量。
它的头还没抬起来我就已经猜到了那是个什么东西,这种样子的动物我见过,而且时间不久,就只有一天的间隔,只是当时看见的是一只被吹成了气球的干尸。
“我的妈,真有这种东西啊……”我只觉得浑身麻木,像是过电了一般。实在是不明白,这种长相邪乎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而且出处……我还是小看了刘全有了啊。
一想到莫名消失的刘全有,原本其实还没什么联系,只是这只狸猫冒出来,我一下子就将此事与之前的见闻联系在了一起。不久前那帮赶尸人与被他们控制的尸首也是在黑暗的密闭房间莫名其妙的失踪的,现在
的这间房内,虽说谈不上黑,但也是在我们的盲区范围,这两者在前后关系上其实差不了多少啊。
我实在是后悔自己擅自来四川,娘的,回回给人耍,这脸都要丢到姥姥家了,一想到自己不久前在人家眼前做戏,我就想把当事人给剁碎了。
虽说现在还不知道刘全有与那帮赶尸人有什么关系,但是光凭这些相似的地方来看,至少是有些瓜葛的,我心里并不平静,要是真如我所想,那这事儿就真的与我有些关系了。
恍惚之中,我突然就被重物的落地声猛地惊醒。眼下看见那只足有金毛大小的狸子已经面朝着我俩,站在了破床板前面。
那东西的脸实在是难看的不能形容,身体并不符合这张脸的比例,脸盘子奇大,脸上全是灰黄色的长毛,眼睛凹陷,嘴巴突出,脸上还有斑斑点点的黑色毛斑。最为显著的就是顺着两边眼角而下的血红色毛鬃。毛鬃顺着脸颊而下,活脱脱就是两行血泪,这脸加上血泪,似笑又有些像是在哭。表情诡异的紧,这一看,就得让人全身发毛。
但终究此物还是猫科动物,它抬起前爪舔了舔,半天放下,又朝我们恶狠狠的呲了呲牙。我在很久之前也和这种大小的猫科动物正面对付过,当时还有两三只,这东西身形稍大,但是想来动作与攻击的势头与我之前对付的那种差不了多少。
我斜着脑袋靠向了楼古山,看他有动手腕的姿势,知道他随时会拿出那根铁钎,这倒是让我安心了一些。当时那间义庄里虽然黑,但是他也一个对付了三具活尸,现在扭头来对付一只小猫咪,我总觉的这不会是个爱猫人士。
“小猫咪交给你,我去想办法开门,咱们分头开工,说不定一会儿还能赶上午饭。”我信口开河,说的一副好话,自己还装作要去开门的样子往门边挪了两步。
可是这话一说完,还没等楼古山表态,我就看见了那只狸猫慢慢的朝向了我,这东西对着我舔了舔舌头,样貌不像是喜欢我,而是喜欢吃我。
当下,我都没有多考虑,非常下作的推了一把楼古山。这倒不是朝着那只狸子推,只是横着往侧边将他撞出去了几步。但是结果并没有如我所愿,那狸猫现在更加清明的朝向了我。
“小猫咪喜欢的是你,别拿我开涮,你去逗猫,我想办法开门儿。”
我大骂不义气啊,但是时间已不等我有所抗议,那只狸猫就以一种极其有攻击性的姿势朝我走了过来。
楼古山说完话,又朝我喊了一声,我扭头之时,一把只有手掌长短的匕首已经飞向了我。这家伙真的不拿我当废物,匕首飞来,我一时间竟也乱了阵脚,但好在下意识出手竟然给我捉到了。
匕首比我想象的还要短,加上刀柄一共也才一手掌长,这是一只伞兵 刀,我以前买过几把,只是全是铸铁的工艺品,刀刃一碰到稍微硬一些的金属就会卷刃。这支我只是掂量就知道不一样,短短一支柳叶刀不过三四寸,重量却有将近八两多,刀刃和刀体全是紫金的煅烧色,一看到在窗口透进来的光线之下闪烁着紫色光线的伞兵 刀,这倒是立刻让我有了能一击杀死那只狸子的错觉。
手里拿着刀,看着面前正在缓缓朝我走来的狸子,我的双腿已经开始有些发
软了。对于食肉的大型野生动物的恐惧,这是从茹毛饮血的时代开始就刻在人类基因里的。能避免此类条件反射似的反应的人,我也就只见过那些几乎被魔鬼化折磨过的特种部队士兵了,只是嘛,似乎那个自称当过特种部队上尉的胖子就单独排除在外了。
“别呀,干这活儿,我不专业,还是你来,你那玩意儿长。”我指了指楼古山的袖口,他才没了脸上的惊讶表情。
“这不是一寸长一寸强的事情儿,逗猫还得你合适,我得歇歇了。还有,别背对着猫科动物。”楼古山在最后非常贴心的提醒了我,可是我这时候却已经有了掐死他的冲动,但碍于面前危险将至,也管不了那么多的忌恶。
那只狸猫乘着我扭头的工夫就朝我扑了上来,不偏不倚,等我再次扭头,一只肥大粗壮的爪子就冲我的脸飞了过来,这时候躲闪和阻挡都没有意义了,但是以前的多次遇险教会了我,别人让我断一只胳膊,那我死也得掰下对方的一双腿,这种鱼死网破的精神,那可是身得作恶理论的胖子提出来的一大方针。
我大喝一声,爪子几乎是在我反应的瞬间就拍在了我的脸上,脸皮立刻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疼,这与烧红的烙铁烫上去也差不了多少。我硬是忍着剧痛,顶着大狸猫的重量,直接超前扑了出去,虽是硬着头皮挺住了,但是这疼痛还是疼的我嘶吼喊叫出了声音。
那只大狸猫也没想到我会不要命的直接扑上来,本来的力量都给我打断了。这机会来的快,去的也快,在狸猫再次反应过来之前,我就硬是抱着大狸猫朝着前面的地面压了下去。
狸猫的力气还是非常大的,要是与此体型差不了多少的其他动物,那力量我也能估摸个**成,遇上我这么干,要是力气小一些的,我这一百四十多斤的分量压上去,不死那也至少得没了半肚子气。可是这东西不一样啊,压上去仿佛压在了一只铁疙瘩上面,尽管我奋力往下沉身子,但是那东西依旧硬是还将我顶着。
“老楼啊,你倒是帮帮忙呀,别看着,这只猫,他娘的一定练过铁布衫。”最终我还是服软了,这机会错过恐怕不会再有第二次,不先制服了它,要是真的再来一次,那到时候这种看起来就极其聪明狡猾的东西绝不会再犯此类同样的错误了。
“怎么帮,我也不能叠罗汉呀。”楼古山的声音还在他原本的位置,这家伙自打我被狸猫纠缠住就一直站着看戏,窝儿都没有挪过,但是有求于他不好撕破脸,只得继续压着死撑的狸猫疯狂想怎么才能弄死这只畜生。
无意扭头我就看见了从格栅窗户照射进来的阳光,再一想之前那只狸猫气球的下场,我就知道了该怎么伺候这只东西,连自己喘息的机会都没给,我立刻朝后面的楼古山大喊道:“打火机,打火机……烧它的尾巴,烧死它丫儿的。”这话说的兴奋了,倒是学起了胖子的口气。但是一感觉背后却没有楼古山有动作的响动,随后半天才听到他说:“你得先闪开,不然你也得熟了。”话一说完,有些明暗不协的房间就闪动起了红光,这是打火机亮了。就在我刚想继续加把劲要压住狸猫的时候,却感觉身下如液压千斤顶之力上涌,这力量根本没法压住,只是一秒,身下就是一空,随即,脖子上又是烙铁贴皮了一般滚烫感觉。
第二九一章 出口
这东西的爪子非常锋利,速度还很快,两下过来我是一回都没有躲开。那只狸子还异常的聪明,楼古山可能才打亮打火机,他就知道我们要干嘛,立刻窜了出去拖了身。
我被楼古山拉了起来,脸上脖子上各自有三道血痕,血痕深度最浅的也有我的指甲那么深,爪子如刀,这倒也是与它同类的猫科动物该有的样子。
“不行啊,得想点儿别的办法,这猫我逗不了,太他娘的聪明了。”我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伤口粘了些汗水,刺痛几乎就要深入骨髓。
“恐怕不是聪明那么简单啊,这东西可能听得懂人话。”楼古山将我扶起子又退到了后面,我俩就望着那只狸猫,狸猫飞速逃出去,现在又不紧不慢的坐在了破木板床上,此时它正舔 舐 着还沾血的爪子。
“不是吧,你他妈别扯淡,这玩意儿要是听得懂咱们说话,那问题的性质就变了。”我有些没底气的往后推了两步,大狸猫不再上前,正一下一下的用它那满是肉刺的舌头舔着从肉垫里伸出来的长指甲。
楼古山轻哼了一声,对着大狸猫扬了扬脑袋,就说:“这你得试一试。”
“怎么试,你牛逼你来。”我努着嘴回到。
楼古山马上发出啧舌之声:“问候他祖宗啊,你来,这活儿我看你行。”
听完他说的话,我心骂一句去你妈 的,但是这事儿还得干,只不过和一只畜生讲人话多少还是有些诡异了点儿。我也不跟那东西花里胡哨的,想了想之前的胖子,直接对着大狸猫就骂道:“我操你祖宗十八代。”
这话骂完我就知道自己被楼古山耍了,那个王八蛋一听我真骂了起来,立刻在后面咯咯咯的轻笑了几声。我瞬间反应,心里已经确定这人真是个老王八转世啊。
“你大爷的玩儿我,安的什么心。我可求你了,赶紧解决了它,咱跑吧,再等一会儿,我他娘就得把血流干了。”他这不紧不慢的样子看的我直发紧,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事到关头他还是乐呵呵的,我一想心里就来火,但是怎么着也不敢做太过的事情得罪他。
“人家祖宗都死光了,你这话还不够劲,闪开,看我的。”楼古山一把上前,我这个时候已经退到了他的身旁,我就站在楼古山的侧面,他没发出声音,我只是看见他嘴唇动了动。
看完他,我立刻扭头望向大狸猫,原本还舔 舐 着自己爪子的大狸猫忽然一震,猛地收起前爪,竟然直目瞪向了楼古山。
这种反应不小,我极其愕然的看向了楼古山,有心想问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但是怎么觉着都感觉他是施了什么法术。
在我惊诧的目光中,我就看见楼古山袖管一动,随即那根黑亮的铁钎又拿在了他的手里。对面站着的大狸猫也不落下,瞪了楼古山半天,很快就露出了一张恶狠狠的脸,原本他那张脸就已经非常狰狞可怖了,现在更是难看的要命。
“这是和你对上了?你他娘到底说了什么?”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但是自己也有些幸灾乐祸,说完,我就连忙躲在了一边,那只大狸猫也没有理会我,径直朝着楼古山飞步冲了上去。
一时间我的心中竟然也升起了一种极其歹毒的想法,这只大狸猫可得给楼古山一点儿颜色看看,娘的老王八也有今天,看得我真他娘的解气。
大狸猫和楼古山纠斗了起来,各自有出手,各自也有厉害的把戏。打了半天,尽在屋子里转圈了,倒是也没有一个吃了亏的。
那狸猫动作奇快,几下四处奔逃,绕着楼古山转圈,找到机会就往上扑,可是楼古山本性就不是能那么容易吃亏的呀,狸猫上来,几下空中就飘起了黄毛。
这俩货打斗的动静太大,范围也一直拉了几米,我闪躲了好些次,还是被赶往了屋子的边角。他们一人一兽堵在了门口,我则回到了破木板床旁边。楼古山敲了几下夹了其他材质的木板门,我这才重新望向他,眼看着楼古山的衣服被抓的破了几条,袖子也成了喇叭花,而就在他袖子里,我果然就看见了用两截皮带绑在胳膊上的是只金属色盒子,那东西恐怕就是收放铁钎的机扩了。还没等我看仔细,就听楼古山喘着粗气说:“我认输,咱以后也别各管各的了,搭把手,这东西不好对付呀。”
我心中顿生感动,就差眼泪流下来了。他娘的你也有今天。才等我刚想要上前开口奚落,却不想脚刚踩在刘全有取出照片的矮脚柜侧边,突然就感觉脚下一空。我是实在没有料到这地方会有幺蛾子出来,脚下根本没收住,整个人就直接落进了下陷的地面。
等我四手乱抓了半天,我这才恍惚的反应过来,这是个往下的翻板门,翻板门之下有一口井的粗细,四周洞壁上还有凿出来的棱角,妈的,我现在才明白,原来刘全有这个老痞是从这里跑的。
我朝上大叫一声,往上距离还不远,希望楼古山能听见我的声音也找机会下来,喊完的瞬间,我就落了地,看了看上方,不过也才三米多的高度。这地道是竖直往下,到了底儿之后又水平往另外一个方向,尽头有非常亮的光线,估计就是个开口的洞,洞壁非常结实,泥土也都是干燥的,想来也挖了有少说十几年,不会是近几天临时做的。
我发现这些东西,就更加对这个刘全有后怕了,他到底想要隐瞒什么东西。这洞多半可能就是当年事发之后挖的,明显意图就是为了逃跑啊,关键他还养那种邪性过了头的大狸猫,这事儿怎么越是查就越是往诡异的地方发展了。
我听见上面有动静传下来,立刻往水平的洞穴 里躲了躲,没有等待的过程,我才挪开,马上就是土渣飞落,楼古山也从翻板跳了下来。
上面的翻板估计也有专门的设置,可能是特质的门板,只听见上面那只狸猫不停的撞击着翻板,但就是不见它也能跳下来。
“别看了,撤,重量不够压不动的。”我正紧
张的看着头顶的翻板,土渣不断落下,似有将要被翻开的意思,但楼古山已经不等之后怎样,他一个劲的将我往水平的洞穴 里推。
地上的干土地有一排小圆坑,我比划了距离,这就是刘全有那只拐杖所留下的痕迹。我们顺着痕迹,一直沿着水平暗道往外走,这条水平往外的洞穴还不短,有至少七八十米,慢慢光线亮起,我们才走到了洞口。
到了洞口外,那脚印就没了,外面是什么地方,这我倒是不熟悉,但是估计这可能是镇子外的荒山坡,刘全有的老房子就在镇子的边缘,现在往外几十米已经几乎进了林子,洞口全是杂草和五六米高的矮树,其中还偶尔混杂了几根大腿粗细的竹子,这里其实是属于秦岭南侧的余脉,但是全无岭上的风貌,竟然有些南方湿热野树林的意思。
我和楼古山走出洞口,这洞口往里黑咕隆咚一片,周围全给杂草树叶覆盖了,林子里湿热的紧,树叶草丛上也都是水,没在草里走两步,鞋都已经湿透了。
刘全有那个老家伙有所防备,我们在洞口边缘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任何被踩踏的痕迹,我用衣服包着脸上和脖颈的伤口,尽管这样,那伤口却依旧被这环境影响的生生做疼。
我们俩顶着从树冠上垂下来的枝条,硬是往外走了十多米,但是举目之下依旧没有看到镇子的任何建筑。按照刘全有房子的方位和地道的方位来计算,这方向可能是走反了,但是直接往回走确是一道四米左右的斜土坡,要说这坡实际并不怎么高,只是那坡上全是一种叫马罗藤的藤蔓,这东西表皮非常容易破,一破就会渗出很多黏 腻的汁液,手抓到上面奇痒难忍,只是这样,多少还能忍住爬上去,关键这东西还滑,越是抓汁液就越是多,到头来搞得坡上全是汁液,还不如绕道走。
往反方向走了才二十多步,我们就看见了几颗树干之下冒出了一个土包,土包并不鼓,但是相对于这野林子还较为平整的地面来说,实在是太明显了。
这个土包上面没有覆盖杂草,土包之下却奇特的长满了菟丝子和蛇藤麻之类的藤系科植物。不用多考虑,这东西我认识,他娘的就是个坟包。
我和楼古山对视了一眼,便一起走了过来,身后转眼扫视,就发现这里大致是正对着那个地道的出口的。而且从地道口出来之后的行为路线和地貌分析,好像任何人一出洞口就会朝着坟包的方向走。其余的方向要么树多,要么就是草木极深。
我在地上寻找了一圈,没有找到刘全有拐杖留下的痕迹,但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在坟包的后面,有一个一人粗细的空洞,因为没有草,空洞显得格外突兀,只是转了半圈就能看到。
“荒山野岭的野墓也有人来盗?这家里得多穷啊,能挖出来什么?无非就是破棉被。以前……”我突觉自己说错了话,差点儿把前一年多的事情给抖搂出来,虽说楼古山这帮人也多半是知情的,但是那也得保留一点脸面呀。
第二九二章 墓中井
“哼……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你倒是能想的到,现在都贴上脸了,你怎么又没脑子了。我有些不明白啊,你的脑子是不是隔三差五还得下班啊。”
“你别没事儿就笑话我,我是个正常人,你们都是神经病,别拿你们的思维来绑架我,我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关你屁事儿。”我硬着嘴给楼古山呛了回去,但是心里也不好过,这一到关键时候总是会从我嘴里冒出来一些神神道道没着没落的话来。
他这话一说,其实我早就反应了过来,没别的路可以走,我们是顺着自己下意识来的这里,而这个下意识的行为可能就是有人刻意安排的,而这个人不会是别人。我走到坟包上多出来的洞口前,洞口算不上新,但是怎么感觉也不会是很久之前挖的。坑边的土坡没有流水的冲刷痕迹,最近这几周是下了雨的,这洞的挖掘时间想来也就是我见刘全有之后的那几天。
“要是老家伙的后手,那咱们是不是得钻进去呀,可是脑子坏了,我为什么要钻它呀。”我露出疑惑的表情看向了楼古山,这王八蛋是讨厌了一点儿,但是怎么说也比我厉害一些,此类的问题,问他应该就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了。
“咱们能走到这里,人家就一定能让咱们主动进去,还是那句话呀,得等,它迟早会出来的。”
他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我懒得再搭理他,现在都有些后悔,早知就不来了,现在搞得这么麻烦,实在是与我所想的差距甚远呐。
这回我算是耍了个小聪明,毕竟也是之前的那些经历给我整怕了,来之前我身上就装着一只指头粗细的小手电,这玩意儿别看小,但是亮度很高,就是电量支撑不了多久。当时我从那义庄里出来顺手才摸到,差点都没让自己这傻劲给气死,想当时义庄里面一片漆黑,我要是当时记起来还有这东西,也就不会让那些人和尸首那么容易的就从我们的身边消失了。只是现在想一想,他娘的义庄的那座房子里不会也有类似的翻板地道吧?
打开手电,我就朝着坟包上的洞口照了进去,里面很深,能看见清楚的青砖,像是一座砖石墓,但这座墓绝对不是现代人的,太他娘的深了,我也见过农村下葬的坟坑,最多一人左右,坟地下用转搭一个长方形的池子,棺材就放在里面,实际棺材是不与封土接触的,地下有一些空间。但是那种手臂见宽的空间是绝对没有我现在看到的那么大的。
我正想扭头招呼楼古山来看,一扭头就跟已经站在我背后的楼古山打了个照面,这突然冒出来的影子吓了我一跳,还没等我骂出口,没想到这王八蛋已经一脚朝我踹了过来。我咒骂着楼古山的祖宗,人已经倒着从那个一人粗细的洞里掉了进去。
也得亏我哪半年修身养心啊,这带油水的东西就很少吃,体重和身材都苗条了不少,不然要是放在以前,那非得卡在洞子里,上下难步。
一通滑落,我就带着十几块土疙瘩落在了洞底下,
这洞正好能让我缓慢降落,也没有摔伤什么地方,就是脊背和大腿两侧被摩的已经起了皮。
“人家不来,那咱就自个儿下去看看,我怕你不敢,帮帮你。”楼古山在上面喊了好一会儿,随即就见他也探进了洞里,我又是一个急忙躲闪,也好他速度慢呀,不然这王八蛋就是指着踩死我来的。
“你别扯淡,害怕你自个儿先下来我会跑路你就直说,别他娘的假惺惺的,帮忙,有你他妈这么帮忙的吗。”
破口骂完,才有些结痂势头的脖颈伤口又裂开了,骂娘声也因为撕裂一样的疼痛瞬间减小了不少。这人就是个神经病,我唯恐他在给我使坏,捂着一阵一阵疼的伤口就远远的躲开了他。
这地方的空间并不大,一览无余,顶多就是七八个电梯间的大小,但是在我环视一圈之后,立刻入目的东西却并不少。
这地方到底算得上算不上墓室很难说,至少我没有立刻发现棺材,整个圆形的墓室中心就只有一个半米多高的圆形台子,这东西样子有些怪,上前一看,我就发现这东西还不只是个台子,其中中空,当我还以为只是个水缸的时候,却发现这东西往下有至少五六米的深度,其中黑黝黝的,还有些放光的光晕,这他娘的是一口井啊。
圆形墓室的一圈墙壁上,全是站立姿势的神像,只是这些神像各个五颜六色的,身上的衣服鲜亮程度简直过了常理。
墙壁上的壁画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以前在山上的道观和庙里也见过直接画在山墙上的灵关等身像,只是那些多还是素衣,有些看起来夸张的,但是也没有这些墙上的那么显露色彩。
灵关像基本都是鬼面严尊,体现的那是威严,这一点不管是庙里还是道观里都一样的,这灵关罗汉是降妖除魔的,要降妖除魔就得先镇住妖魔鬼怪,所以在画风上,道家先菩和菩萨佛爷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啊。
但是在这地方就有些异常的变化了,那些穿着类似灵关的画像皆都是一副副慈眉善目的脸,上下差别非常大,只看脸的话,身材和穿着就会显得非常突兀。
我没有继续看那些灵关画像,实在是太诡异了,这种东西放在香火少的庙里,光天化日的看着那都得直打摆子,现在这地方,灯光一挪开,全是黑色的晕影,隔着去看,就像是蒙了一层轻纱。完全没有光线还好,但凡有一点儿的光线映照上去,简直都不敢去看。
楼古山根本没有去研究过墙壁上的壁画,一直盯着墓室中心的井口看,井口就是普通的转头堆砌成的,看转头,并不是红砖,有些类似半个多世纪以前烧制的青泥砖。
我在井口踢了一脚,那井口的边缘竟然还往里凹陷了一下,看来结构并不结实。楼古山一直盯着井底,也不来找我借手电,下面乌漆嘛黑,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这老毛病一犯就收不住,我还是献殷勤一般的将手电光线打了进去,没想到楼古山立
刻一把甩开了我的手臂,娘的这回是真给我惹火了。
“他娘的好心帮忙,你还不领情,王八蛋的你是哮天犬转世吧。”我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却被楼古山拉着抓手电的那只手,他又将我的手电光束拖到了井里。
我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在对方按着我的脑袋看井底之后,我就发现了异常的地方,看来不打手电的确是有不打手电的道理。
井口往下五六米就能看见水面,水面之上全是青砖砌成的井壁,转头各自错位镶嵌差不多有五十多层。这些水面之上的东西被光亮一照显得无比清晰,但是水面之下,确是惨白一片,那水反射出来的光亮,完全遮挡住了我们所有的视线。
我迅速挪开手电,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井底的水面还是有微微的一层白光,井水非常平静,上面洒下的白光如寒夜霜落,凛冽的异常啊。
“把灯关了。”楼古山并未多少,几乎是话音刚落,我就一齐将手电关了起了,但是瞬间的黑暗还是逼迫的我又打开了灯光。
楼古山的眼神有些诡异,我有些理亏的又关上了手电筒,这地方本来就阴森的紧,现在四处全黑,封土上的窟窿也没有多少光线落下来,我只觉得在这三伏天里浑身上下一个劲的发冷。
老话说的好,一人不进庙,两人不看井,我还没从被楼古山一脚踹下来的怒火中回过神来,这会儿更是有种他又要阴我的想法,此话真的难说,未免得再倒霉,我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直伸着脑袋往井里看,这会儿井内的白光全然已经没有了,将近十几秒的适应之后,我眼前的景象终于从整片的黑暗向着稍稍有些亮度异色光亮转变了过去。
那种光线在有光污染的情况下绝对是看不见的,尽管我们所处之地完全是黑晕,但是那种光线依旧还是有些恍惚缥缈。
“水下有东西呀,是什么?”我在黑暗中问了一声,对方没有回答,只是能听见不远处有呼吸声传来。
我没有再找没趣继续问,就死盯着水面,等待眼睛逐步适应河岸。光亮忽远忽近,似乎是因为水的折射使得光源转变了角度。
将近五分钟的寂静,我终于看到了一只大概有汽油桶大小的黑影,影子就在水下一米左右,非常的近,不只是黑影,在黑影的顶端还有一根类似铁链的黑色链子,链子连接着水面之下的横杆,那东西就是挂在水面之下的。
那种光影开始慢慢在水面的下方移动,明暗程度有些轻微的变化,光源是在水下移动?这种景象已经很明显了,有一只会动的光源在水面的下方绕圈。
看来井口之下并不是竖直的,我见过农村田耕边上的集水井,上方并无异常,就是个竖直下去的圆筒,但超过十米之后,井底就开始变大,那里并不是一个喇叭口,而是中段鼓起来的空腔,如此开挖的结构,才可以使得渗水井无时无刻都有非常大的出水量。
第二九三章 沉缸葬
“是个葫芦井,下面好像还有东西,你费尽心思整我下来,不会是已经知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了吧?”我有些怀疑的看向了黑暗中楼古山的方向,但实际他在哪儿,我还真抓不准,只是感觉他口鼻中出来的热气,大概分辨了一下他的方位。
“不是我非要下来呀,这你还得谢谢我,现在主动跳进来还没什么,到时候遇着了逼迫咱们才能进来的东西,恐怕谁都不会好受,还是免了吧,先看看这地方来伺候我们的东西是什么再说。”
“你别扯开话题,我就问你这是什么?你肯定知道。”我一手已经打开了手电筒,水面立刻又变成了一盘圆月,实在是结构上的问题,我这时候根本没有直射井口下的水面,但是那地方却是整个墓室中最能聚光的位置。
楼古山只是轻声嬉笑,并不说话,我是已经被这个人折服了。唯恐自己再说多话又被这个人给算计,索性甩手不在理他。
“啧……不是不和你说呀,还没到时候,我要是你,就安安静静的等着,凡事你得平心静气的去观察,别老是一个劲的问。得,你也别憋火了,到井底下看看那是个什么东西。”
我是前半句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只听了最后那一句,心里顿时又起了火,这回也不管是不是不妥了,直接开口就骂到:“我他娘的活了二十多年就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去你大爷的,这种活儿,别想老子再干了,要去看,你自己去。”
“又不听话了是不是?”楼古山脸上笑呵呵的,可是我看见,我的话才说完,他的袖口就动了动,眼看着又是那只熟悉的铁钎已经落在了他的手里。
“别呀,你这是威胁,我也有人权,我就不下去。”
楼古山啧了一声,又道:“又没说让你一个,下到井里没法两个人一起,这深度,势必得有一个在水面搭手的。”
他话没说完,我立刻就打断了他的声音抢先道:“我来,你下去。”
“哎……这么办倒是也行,只不过我能直接从水里把你提溜起来,你行吗?这万一失手就是九死一生,还有,到时候可不是我一个倒霉,那井壁全是青苔,你能保证站稳吗?”
一时间他这活给我说的语塞,想了想我才又说:“咱能不能不下去呀?”
“不行。”
“关键也不是我不愿意啊,我不会水,下去先得淹死。”我已经绝望了,硬是找着借口,可是这王八蛋就是不给我机会。
话音才落,楼古山就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一只袋子,他打开袋子,里面是一些干果之类的零嘴,估计是他用来快速补充热量的。楼古山将干果倒掉,又抖了抖装干果的袋子:“这袋子是防水的,我可以用你手里那只匕首的皮套和袋子做一个简单的水肺,相信我,很好用的,要是你不在水下紧张,大概可以吸五口气,只不过你没有受过训练,时间不会太久。但是我想这五次呼吸,至少也能保证你在水下待三分钟。”
“才三分钟,我连……”我面露难色,实在是有些不愿意。
“三分钟足够你看清楚那是个什么东西了,还有,别找借口,这里的地下水很浅,都是淡水,很容易能在水下睁开眼睛的,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快点儿。”楼古山语气加重,对着井口一摆手,我尽然也被这声威严给吓的走到了井口的边缘。
井口堆砌的简易井辕被我们一一拆出,这东西完全就是搭在井口的,非但不起支撑作用,反而还会在我们下到井内之后造成危险,反正我是不想刚下去就被板砖拍死,这死法还不如被人给弄死呢。
井壁由于水汽的侵蚀,非常的滑,井壁上长着一层有点像是果冻的绿色苔藓,我们每往下一步,就得先用刀给这些青苔刮掉,一路将近十分钟,我俩才双脚撑着井壁下到了距离水面有一尺的高度。
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往回似乎是绝无可能了,可是我就是不愿意下去,这要是光天化日下的野湖,那我下去自然是不会有半点儿的脾气,但是这里,地下五六米的墓室,这井又是修在墓室里的,难说有人真有这种胆量呀。
楼古山用眼神瞥了瞥脚下的水面,他又看了看我。我知道是没法子等了,只得猛地吸了一口气,抓着那只做工非常粗糙的水肺直接跳进了脚下的井水里。
人一下水,我整个身子差点都没抽起来,井水刺骨的寒气逼得我在下水的瞬间就缩成了一团,这时候还那里记着拍水呀,动了几下就开始往下沉,我几次翻滚才反应过来。硬是憋着气没有再往下继续落。
我还算立刻稳住,但是人已经落到了当时看见的那只黑影的顶上,此时往下看,就发现那东西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大,因为水的折射,使得黑影几乎成了老式的水泥搅拌机大小,现在脚都能踩到了才发现那东西其实就是一个大胖子的粗细。
整个黑影并没有纵向的扩张,长度我没法估计,这角度加上晃动的水波,看着差不多应该和我是一样的高度。
整个黑影上下略小,中间圆滚,倒是个扁一些的鸡蛋模样。这么低头看了一会儿,身子虽然在水里浮着,但是脖子依旧酸的要命。
我吐出肚子里的气,身体随之往下了一米多,看着距离,我又瞬间吸了一口水肺里的气。这才缓解了肺里火辣辣的一股刺痛。
这种无装备下潜我还是第一次,前不久去陕北,那是有潜水的装备,下潜有铅块,上浮也有专门用来做浮漂的充气气囊,虽说当时没怎么用上,但也算是一分安全保障。可是现在,他娘的吸着全是核桃花生味道的热气,实在是不能互相比较呀。
我的手电并不防水,下了水灯光的亮度就减弱了一成,但也好在还亮着,得亏这东西结构简单,就是一块电池,一根二极管的事儿,估计撑到电池没电还是能办到的。
手电的暗淡灯光照到那只黑疙瘩上,我依旧没有立刻认出来,这支两头封了口的东西活脱脱就是一只没有口的水缸呀,但那时的确是没见过不开口的。
光线打在这东西的侧面,侧壁上长着一些青苔,厚度还不小,因为此物大概是浮在水中的,虽然上面有牵引的锁链
,但是我看过,铁链的末端已经锈烂掉了,那铁链半搭在水面之下一尺多的地方,只要一动,就会脱开。
黑疙瘩的侧壁被我用伞兵 刀刮开了一片巴掌大小的空间,我本意是想看看材质,但是没想到上面的附着物那么结实,几下就给黑疙瘩弄得左右摆动了起来。
抱着这东西,等它稳定,我又吸了两口水肺里面的气体,那水肺不好拿,已经给我浪费了半口,估计再有一次,我就得上去了。
这东西一稳定,我就立刻去照。白光照射上去,反射回来的确是棕绿色的光影。等晕影散开,我这才发现,那黑疙瘩的侧壁就是棕绿色的。这种颜色还并非是青苔附着物的颜色。仔细贴着去看,我竟也惊奇的又发现侧壁还有些光滑的反光质感,其中如玻璃一样的表层之下,又有颗粒状的沙子。
沙子的颗粒非常明显,看着粗糙的侧壁表面,摸上去却是如上了釉的瓷器。这一看,我就有些纳闷了,还心说这是个什么东西,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啊。
再一看,我就明白了,他娘的还真让我给说对了,这东西就是一个水缸,只不过按照粗细来看,要说它是腌酸菜的瓮才对。
瓮是泥巴混合石英砂烧制的,算是陶器的一种。只是在我面前的绝对不是个古物,这种质感和形态,分明就是六七十年代供销社几毛钱常有卖的样式。
我见过有些农村家里有这东西的,厨房靠着墙角立了十几个半人高瓮缸,掀开塑料布,下面就是压着酸菜的大圆石头。那些东西的岁数,在当时可是比我要大上两轮,表面的包浆都比那些个文玩儿亮了。
我猛地吸完水肺里的最后一口气,这是留着给我上浮的。没有犹豫,抓着手里的东西,我一个猛子就直接朝着头顶的空洞钻了上去。
一时只感觉脑袋一热,随后便是令人难受的铺面热气。这泡井水适应了,一到温度高一些的地方竟然也觉得气闷难忍。
楼古山果然如他所说,一只手直接捉着我的领子就将我从水里捞了上来。我被楼古山那与身材不协调的臂力折服,但是也苦恼现在这一幅画面。
娘的可别给人看见呀,不然这种类似从粪坑里捞人的姿势,实在是难为我这个正直的年轻人了。
被楼古山提着,我是一点儿都没有脾气,弄干净鼻子和耳朵里的水,楼古山马上就问我那是个什么东西。我也不学他的坏毛病,直接开口就将所见和所想说了出来。
他侧着脑袋看着井壁,一时这不大的井洞子内除过水声,就是被放大了数倍的心跳声和呼吸声。我都懒得去打搅这个正在用半一字马支撑在井壁之中的人,见他没有动静,我还有些投机的将已经发酸的大腿架在了他的腿上。
楼古山沉思了将近半分钟,猛地抬起头,没等他要有开口的意思,我就先问道:“你这么牛逼,是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了?”
“是沉缸葬……”他这次倒是没有多说没用的废话,直接斩钉截铁的出了一声,随后就见他又低下了头望向了水下的那只黑色瓮影。
第二九四章 奇闻古怪
“什么……是沉缸藏?”他这语气有些不同寻常,其实确切的说这个人就是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话锋急转而下,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但为了把这话继续说下去,我还是随着他的话尾给他接了一句。
“你知道和尚圆寂之后是怎么埋吗?”
他没有停顿,又问了一句,我只是顺着他说的去想就已经知道了他要说什么东西。和尚圆寂之后的流程我还真不知道,但是死了怎么行后事,这我倒是了解一些。
圆寂及诸德圆满、诸恶寂灭,是佛家大礼。一般都指的是得道高僧或者寺庙之中那些德高望重的僧人脱离人世,去往极乐。其实说回来不过还是和常人一样的翘辫子。往前诸事繁杂,但往后就比较简单了,在他们死后行完佛家超度大礼,就需要用一种极其特殊的方式安葬,也就是常常能听说到的坐缸。
与其说它是一种葬式,似乎仪式更加贴切一些。其中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坐缸并非一次完成,其中还分有封缸和开缸两个过程。
其一是将收敛整齐穿着佛家大殓之服的作化尸首用以盘坐念佛的姿势放入一人粗细半人高的瓮缸之中,再以黄泥浆将瓮缸口封闭,以达到缸内完全密封,此为封。其后的开缸就是要等到几年后所需要做的事情了,这也是为什么这种有些难以让常人接受的形态意识行为应该被叫做仪式的主要原因。
一般封好的缸会埋入土中或者立入寂塔之下,重新挖开去除瓮缸的时间并不确定,可能几年,也有上千上百年的例子。将缸取出,再去掉封闭缸口的黄泥,接下来所见的东西就是这个仪式最为关键的部分。
常态其实只是众人见到一副已经发白了的尸骨而已,但也有例外的,只是能有亲眼见到的几乎是少之又少。
有一种比较普遍的现象,寺庙里,特别是比较有名的佛家圣地,一般都会有一件非常相似而又不同寻常的东西。按照当事人的解释,说这玩意是东西似乎有些不太妥当,但的确也是真的太少,甚至几乎没有,再加上其特殊程度,或许也只能称之为物。
这种东西就是得道高僧的作化金身。金身的由来便是经历坐缸,封缸再开缸的这三种仪式的产物。
话回正题,所谓的坐缸,不说其他有虚无实的理由,其实多半的目的还是为了取得得道高僧升往极乐之后最后的产物,及金身和舍利子。
传闻中,只要是真正有造化的佛家弟子,在开缸之后尸首除过会有些干瘪,其余的地方几乎栩栩如生,而在金身的盘手之内,还多半会有大机缘才会结下的舍利子。
“哼……懂得还挺多,算我小看你了。”楼古山双腿卡着井壁,手则放在了别处,我没他那能耐,只有腿脚并用、才免的自己一直往下溜。
“哎……这事儿还得往前说了,以前被约去寺里上香,我为了不在小学妹面前丢脸,去之前恶补了一系列的典故,这不就碰巧看了两眼嘛。”
“后来呢?”
楼古山问的我有些差异,其实我这么说也只是为了缓解一下这狭小空间里的尴尬,说白了,被别人夸,总得谦虚两句,可是我硬是想着了事儿,这王八蛋就非要把天往死了聊。
我没那好脾气,轻声呸了一口就说:“还能有什么后来,没当场给人当成神经病就不错了。你别瞎扯这些有的没得,赶紧办正事儿,这地方我不想待了,老子要拉屎。”
我借故硬是将话题转了回去,楼古山也是利索,马上也将目光挪到了水面下的那只巨大瓮缸。
“要是照你的意思来说,你怀疑那东西是哪个老和尚圆寂之后的缸棺?”
“你死了愿意让人把你泡在水里当中药吗?”
“我觉着吧,你这话说的未免有些太极端了,不过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能不泡还是别了吧,我就打算响应国家号召,一把火烧干净了也算了事儿。”
“哼,这种地方你就别说俏皮话了。”
楼古山哼了一声,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娘的没理儿了呀,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还有没有人权了。
没等我发表抗议演说,楼古山就从井壁上卸下来一块碎砖,说那是碎砖,实际连拳头的大小都没有,顶多就是个石头子儿。他甩手将石子儿丢下去,水的阻力很大,就看见石头子儿慢慢悠悠的像是树叶一样飘了下去。我俩在上面盯着,这种几乎贴近身体的尴尬场面,实在是不言而喻。那石子儿在我们的注视下,并没有落在瓮缸上,而是顺着瓮缸的边缘,一直消失在了瓮缸的黑影之下。
“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得把它弄上来,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楼古山言辞不容置疑,但是我已经开始骂娘的。这是硬要整死我呀,井口就这么大,那只瓮缸至少是井口的两倍,如此大的东西要如何从葫芦井里给它弄上来?
想到此处,我却突然又回忆起了一个问题,是啊,井口就这么大,我们现在绝无可能完整的弄上来,那么当初是怎么把它放下去的?瓮缸是个整体,这一点绝对没有任何问题,我仔细看过,若是有,那就得先怀疑我自己的认知能力了。
我比划了几个动作,表示这玩意儿太大,弄不出来,而且这东西的粗细程度,也很难放进去,正常的语言交流,我是不想再和他说了,不仅容易被套进去,关键是这王八蛋还恬不知耻,总是故意给我设绊子,搞得我每次都得遭人笑话,未免颜面扫地,我还是尽量的克制住了自己想要开口的意愿。
我们俩这次是一同下到了水里,他没水肺,但是依旧能在水里从容的待上超过三分钟。我吸着简易水肺中的湿热氧气,虽然并不情愿,但还是多少有些折服。
楼古山放弃了将此物弄上去的想法,显然坚持到底会被人视为傻逼,他改变了策略,我看见铁钎就拿在他的手里,马上就知道,这活儿,他是想在水里干。
我顶着水中巨大的阻力,硬是在楼古山面前
做了好几个动作,他也很快明白了。我是在说可千万别这么干,瓮缸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还不清楚,要是他娘的真如你所说,是什么沉缸藏,那到时候两只瓮缸的封口打开,我们恐怕就会看见飘出来的尸首碎块。
楼古山摇了摇头,他指向了我的头顶,又挥了挥手,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头顶的正上方就是井下的水面,他这是想让我有能耐就弄上去,要是没有,那现如今就只有这么一个办法,别的,还真就没有了。
我实在是有些无奈,一时间都有种立刻爬上井口的想法,但是碍于自己最多飘在井内的水平面,无法自己单独爬上有将近六米的光滑井壁,所以只得憋着气尽量的往远处躲。
这地方是很明显的葫芦井,用于储水,一般不是在特定时间需要大量出水量的情况下是没有必要修造这中结构的水井的,其一是施工难度比较大,其二也是因为施工难度伴随而来的成本。
一般的水井直上直下,井底开挖好,先困出浑水,将浑水排除之后,在井底扑上一层特殊的沙子,之后渗上来的水就是已经经过了一层过滤的了。
南方水系发达,不需要这么麻烦,一般几米往下就会出水,那些水井基本都是连接水系主干的。而北方就不一样了,之所以叫渗水井,就是因为水是从井底慢慢渗出,而并非与水系直接连接。
这种井平常人家足够日常的使用,白天取水,最多也就一夜的工夫,井内又会渗满。但是用水量一旦增加,如农田灌溉所用,就没法足够供应了,这则需要有一个较大的储水系统,修建地面的,显然耗费空间,还并不省事儿。经过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琢磨,这劳苦大众就在井内的地下玩起了花样。
据传说,这种法子还是一个盗墓贼先提出且实行的,因为想要在地下开挖一个无支撑的空腔,这在没有任何设备只有锄头铁锹的年代是几乎不可能的。而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也就只有盗墓贼有解决这种麻烦的法子。
这里就要说到一部分汉墓与此的相似点了,此种葫芦井的结构我大概推测可能就是当时的盗墓贼借用了一种极其有特色的汉墓结构。
那种汉墓全部由青砖堆砌,青砖可以千年不烂,这是经过特殊工序烧制的。之所以说只是堆砌,就是因为青砖之间根本没有任何的粘合剂,完全就是垒上去的,用一种极其特殊的借力结构,直到顶端成为一个圆拱形的顶。
实在是不能小看这种结构,互相之间虽不相连,但是稳定程度也要高于现如今的钢筋水泥大楼。曾将在甘肃就有一座类似结构的汉墓,当年地震,地上的房子塌方了一片,却唯独这座汉墓连一点丝毫的偏移都没有。
在我琢磨的工夫,楼古山的铁钎已经刺入了瓮缸之间的连接处,马上一连串的气泡从中冒了出来,这东西里面多半还是空的,气泡一直冒个没完儿,一时间目之所及,全都是成片的泡沫碎影,我们受之影响,什么也看不清楚,最后只得又浮上了水面。
第二九五章 化妖术
我们俩以之前的姿势又在水面往上一尺多的地方强撑了五六分钟,水面的气泡一直冒个没完儿,要说从瓮缸里面冒出来的气体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味道,这我倒是还没明显闻到,只是似有似无的好像有一种淡雅而且并不浓烈的香味儿。
那只瓮缸可能就是利用它腹中的气体才能稳定的保持在水中不下沉也不上浮,现在气体一漏,那只大家伙就开始以一个有些不太协调的幅度往下沉落。
只用了不到几分钟时间,压力就让瓮缸里完全灌满了水,那只瓮缸的黑影就在我俩的注视下,完全落在了井底那一片更大的黑影之中。
井内的气温非常的底,我手里的伞兵 刀上已经出了一层水雾。也好在这里的温度没有让我出汗。刺骨的井水也几次冻得我身上失去了知觉。脖颈和脸上的伤口现如今都肿了起来,摸上去那血口子两边的皮肉竟然都已经翻开了,我暗叫一声不妙,娘的以后估计得留疤,这他娘的不是一件好事儿呀,我这年龄也算不上大,虽说也不愿意与多少人打交道,但是就这么给人带上个刀疤脸的帽子,以后恐怕讨老婆都难。
我摸着脸上已经肿了的伤口,嘴里不由自主就骂出了声音,面前两圈不到的楼古山是听了个清楚,就听他说:“放心,最多就是个印字,现在的整容医院很发达了,要是你放心我,我可以给你缝上两针。保证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
“你还是个医生?”这话说完,我就自己否定了自己,让王八蛋给人治病,那患者恐怕也不会是什么正常人。
我摇了摇头自己不再言语,只是挤了挤脸上的肿块,还好呀,之前是不敢触碰伤口,现在一动,估计也就是个皮外伤,没有伤到皮层以下,配合治疗,一两个月也就没有疤了。只是脖子上的这三道就没那大修复的可能了,深度将近我那小拇指的三分之一,留下伤疤是肯定的。
我们一直在井壁上支撑到了水面不再有气泡,水底非常的干净,应该全是沙子,没有因为那只瓮缸落下而惊起多少淤泥。我俩又一头钻进了水里,这回是遇上下潜了,深度有多少,那我还真没法估计,只知道自我下去到看见瓮缸,不仅用掉了提前憋好的那口气,还吸了一口水肺里的。
水下最多能待两三分钟,关键我不习水性,能在水底稳住就已经不错了,要是让我费力气,这事儿我肯定不敢,关键也是我干不了。
楼古山几下已经控制着自己落到了瓮缸面前,我还在楼古山脑袋顶上挣扎,他人就在下面,也不等我,自己已经在用铁钎翘起了瓮缸的贴合缝。
等我下到井底的沙地层,已经是经受了大灾大难,胸口被水压压的憋气都难,这还真没当时穿着潜水服舒服,主要是压力分散的并不均匀,我的心脏都被压的几乎跳不起来。
脚踩在并不结实的细沙井底,我就发现瓮缸之间已经被楼古山撬开了一条缝隙。缝隙差不多一个手掌的厚度,其中全是类似棉絮一样的纤维质地的碎屑。
早年间用于粘合物件的粘合剂很多,这些东西多数的配方都是流传于上层士卒之间的独有的工匠手里,所以粘合两只翁缸的技术也不用想它需要有多巧夺天工,但结实与使用性是显而易见的,就凭这支瓮
缸在井水里泡了这么多年,它也没有裂开,就可以说明这一点。那两只瓮缸口口相对,其中用了黄泥,黄泥中恐怕又混合了棉花或者头发丝之类的纤维,再有温度奇高的碳火炉子烘烤,到最后两只瓮缸几乎就已经长在了一起。
我给楼古山打了个手势,让他慢一点儿。我还准备躲远,就被楼古山给抓了回来,楼古山指了指翁缸的另外一侧,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抓壮丁啊。
我连忙摇头,可是这家伙在水里更是厉害,我一点儿力气都用不上,就被他给一把拉到了瓮缸的侧后方。他指了指我面前的瓮缸缝隙,我连声叫苦,但唯恐嘴里的气没了,最后只得用手里的伞兵 刀刮了刮瓮口的干裂碎片,随后双手就扣在了瓮口的边缘上。
水的浮力非常大,也因为这东西有形状的优势,往上一掀,倒扣在上面的瓮就直接被我俩抬了起来。这种地方,也没人看的见,当下不管地下是沙子还是硬物,直接给我丢了下去。
水下是全黑的,我将小手电咬在嘴里,防水性是一点儿没有,但是这种干电池式的简易手电还是很靠谱的。
四处的光线虽然微弱,但是因为我们身处水底,水的折射使得井底下全是一种银白色的光晕,面前的翁缸就处在手电直射的焦点上,此时缺少了上半部分,我们靠在瓮边一米不到,也才从那略微有些雾蒙的视线里看清楚了瓮中的东西。
这话还真是给楼古山说对了,此物的确就是个葬器,所谓的沉缸葬也就单是它那字面上的意思,将两只口对口的瓮缸合并,封闭两缸之间的缝隙,沉入水底。的确是曾听闻过有些地方有类似的葬式,但亲眼看见,依旧还是觉得这种不同寻常的行为多少是存在一些诡异莫测的成分的。
我将手中的手电拍了几下,灯光这才又明亮了许多,看来还是我过于自信,这东西终究是因为水的侵蚀有了些异常的反应。
水中有了光束,就像是蒙上了一层并不清楚的雾纱,只有斜着光束撇开视线,才能看见手电射出光斑之下的东西。
这里没有可以放置手电的位置,我一手拿着,手摆的老远,自己的脑袋则探在外面,看着光斑之下那只瓮缸里的东西,我又是一阵的背脊发凉啊。
水肺已经憋了,因为压力,里面还进了水,我被楼古山拉着又浮上了井口的水面,猛地几下呼吸,目光又再次落在了脚下的井水底面。
好在井水清澈,只是眼睛贴着水面,就能看清楚底下的情况,没有任何的变化,也没有任何不协调的地方,只是那只已经被打开的瓮缸……单是瓮缸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就出在从那缸里面开出来的东西。
我用水搓了把脸,一碰到肿块,疼的我几乎呲牙。这倒也是起到了清醒的作用,一下子只觉得吸进去的空气,看见的画面都是极其清楚没有幻影的。
“那……那东西是什么年代的,如果是清末民国前后,那时候总有人体嫁接的手术了吧?”自打下来,我说话就从来没有一次有底气过,主要还是什么都没见过,眼睛看到的放到脑子里,唯一的反馈就是一脸茫然。
这话儿其实也不应该这么说,只是看见的那东西确实匪夷所思的过了头,翁缸的
口径如我之间看到的,缸壁不过一寸半,其中差不多可以放下两块用来拦路的大理石路障。而就在这个东西的里面,竖直坐着两具尸体,其姿势光只是看一眼就让人面红耳赤,但只是这些不雅的动作还并无什么不得理的地方,可是这两具尸体,其中一个盘坐在下面似乎是男性的尸首,他的脑袋竟然是一颗狸猫头。
之前的那只大花脸的血鬃狸猫在我脑中还有些影响,这东西我忘不了啊,估计以后做梦都得来烦我几次,可是我是实在没有想到,这才过了还没一个钟头,他娘的又见面了。而且这次,显然是妖物华形,他娘的已经成了半人半狸的怪物了。
最关键的还是这只狸首人的行为,下身盘坐,上面又坐了一个满头竟都是长发的女子。为上的尸身已经成了干皮,相貌无法分辨是否是个女子,但是单只是从长发,和光溜的身子。这是道送分题啊,没有别的答案了。
“妈的,你们当时在义庄到底有没有拿我耍乐子,那些个装了狸首干尸金身的箱子到底是不是真的,往后的我是不敢信,但是前面的那些东西,恐怕就是真的了吧,嘶……只是我怎么记得干这种事儿,那不是天**队里的大忌嘛,因为这事儿砍了爹娘的傻逼也不在少数,死了都成妖怪了还敢这么干……这东西还真不是个人啊。”
“哎……沉缸葬……长着狸子脑袋的人。你知道常常流行在那种教派之中的一种修行手段嘛。”楼古山自言自语了一句,断断续续又突然话锋一转问我道。
打了这么些交到之后,我虽然还是觉得面前此人就是个王八精转世,但思想偶尔还是能调节到一个频道的,像这种他只是起个头,而给我来思考点破的机会已经不下三五次了。
我有段时间对大宗教派有过一些了解,其中多数都看的是纪录片,正门正派和那些蛊惑人心洗脑的邪教之间其实还是有根本的区别的,直接说就是两种东西,互不瓜葛,但是后者总是会学习前者教义之中的多数理论,再由自己歪曲事实,做字面上甚至直接颠覆其原本寓意的龌龊行为。
在西藏的后藏区,位于冈底斯山脉一线信仰藏传佛教的古格王朝,他们曾经辉煌一时,战火所灭,留下的只有一座高大的城堡式土丘,但是位于王朝的权利中心最高点的红白庙,其中的壁画却大量保存完好。
如果是对于后藏以及藏传佛教分支及苯教不太了解的,在第一眼看到那些壁画的时候,一定是羞愧难言,面红耳赤。因为大量的壁画所描绘的是一幅幅男女双修的佛理景象,这种常被人认为龌龊行为的景象其实并非纯粹的藏传佛教,而是与之相近,又完全不同的苯教。
其中含义自然不是眼目所见的单纯画面冲击,对此不好有所辩驳,但是那些个以蛊惑人心,洗脑敛财为根本的邪门歪教所传扬的双修噱头,则是完完全全的就只是为了**肉糜,绝非是真正的单纯。
我和楼古山对视了一眼,他并未有所动摇,我在心中暗暗合计,其缸中之景可谓是诡异,做绝对的推测,似乎并不准确,但能看出,真要行苟且之事,如此做恐怕当世者也不会太单纯。所以我还是有些偏向了自己所想到的那个不太贴合实际的猜测,及此沉缸之景,似乎是青白元的某种双修妖术。
第二九六章 变脸
所谓的双修,宗教信义暂且不提,其中的原由也不能是我来妄自猜测的,但是现在来看,至少说这个个名叫青白元的邪门歪教,有这样的教义必定不会是单纯的修行。
与现如今的多数牛鬼蛇神一样,行苟且龌龊之事,一帮奋起而又去屠戮弱者的起义军,恐怕不能称之为义,再加上它们又用此类的鬼神教派来蛊惑人心,达到自己的目的。都不用想,粘上这些东西的所谓教派,必定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难以启齿,要是在胖子面前我也就大大咧咧的说了,但此情此情实在不能和面前的这个人开口。我比划了几下,脸上略带尴尬,楼古山皱了皱眉头,半晌,这才听他说道:“看来终究是躲不过了,哼哼……”
他这话有些自言自语的意思,我也没心思搭话问他是什么想法,直接撇开了之前的话题,就转开话题问他:“怎么着啊,咱是上去,还是把那东西弄出来仔细看看。我觉着吧……”话一出口,我就又后悔了,立刻闭嘴不在说,娘的这不是我能决定的呀,我要是不愿意,面前的老王八蛋就得压我下水去捞那只正得鱼水的老妖怪。
“让你去捞,你能愿意,不用再看了,那东西就是长着一颗狸猫脑袋的妖物,至于是怎么变成那个样子的,那我就不得而知了。非要给他刨开看看,也没有太大的作用,上去吧,看看那个老家伙还有什么下手。”
此话一出,我如释重负呀。泡在冰凉的井水里也不舒服,在井水里下潜更是煎熬。那种我们在井口看见的异光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是什么发出来的。当前下水,我还注意过,但是最后什么都没有,现在一联想起缸中的东西,这缸是否是光源,其中多少还有些能巡查的空间啊。
我被楼古山提溜着脖领子又爬上了井口外的墓室,这井太滑了,要是我独自一个掉下去,恐怕这辈子都上不去。我硬是一点支撑都没做,就凭着楼古山的力量,两个人几次滑落,这才喘着粗气坐在了井口的边缘。
“不对劲呀,我也不重,你不至于喘成这样吧。”楼古山一个劲的喘粗气,那声音比做老牛的,还要更加的难听响亮。
楼古山斜着脑袋看向了我,喘气声缓和了很多,但是相比平常的还要更加的大。他没有说话,只是拉了一下自己的领口,裸露出来的皮肤一直到右胸口上一寸,那地方有一个凸起,皮肉上还有缝合的痕迹,当然,伤口是早就愈合了的,看伤疤的状态,估计也有些年头了。
“那是什么东西。”我看见他胸口上的肉包凸起,并不是静止的,稍稍有些上下起伏,但是很小,衡南发觉有明显动静。
楼古山摸了一把胸口的肉包,质感除过皮肉应该是个比较硬的物体。楼古山缓了很久,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说:“是一只用来稳定肺叶正常运动的机器,有它,我才能活到现在。”
我听过类似的东西,但是那种机器是装在心脏上的,有种疾病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使得心脏骤停,运气好,会在憋死之前重新起
跳,但多数则会因为血液供给不足而死亡。
那种辅助心脏重新起跳的装置就是直接安装在心脏附近的,一根导线连接在外,人需要二十四小时挂着电源,以免得因为断电随时造成危险。
我心里暗暗发凉,还是个残疾人,关键这家伙平常也看不出来呀。肺出问题是非常痛苦的,我估计它胸口内的植入物就是个类似医院里那种辅助呼吸的机器,只是这种大小,似乎又并非是一种东西。
见他喘气还有些不均匀,我也没有立刻招呼楼古山往墓外面爬,但是坐在井口边上,那也不是舒服的事儿,我就想在墓室里转转,先让衣服稍微干点儿。
墓室不大,十几步见宽,我刚压着井口站起来,手电光线也才从井内扫视到一边的墙壁上,忽然之间,我眼目所见之物,就差点没吓的我从井口再次掉下去。
楼古山一把拉住我,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望了我一眼,但也马上注意到了我眼睛看见的东西,将我拉到稳当的地方,自己则也望向了墓室的墙壁。
“你……还记着没有,刚才那些壁画不是还都是佛爷脸嘛,怎么……怎么现在又都成夜叉了。”我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法子好好思考,一时间我也有些怀疑了,可是不久之前还没下井的时候,的确看见的就是长着佛爷脸的灵官壁画呀,可是现在……我环顾了整个墓室一圈,但结果并不好,之前的记忆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确认,这些个壁画上的等身像绝对不是这样的啊。
楼古山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一股气猛地从嘴里探出,半天他才站了起来,就直接朝着面向的一面壁画走了过去。
我紧随其后,近了之后,我这才发现,只要光源越近,壁画的油彩颜色就越是深,面前的墙壁有些灰白,其中一个一个又分割成数个门洞,当然,门洞也是描绘上去的,那些着灵官甲胄,手拿钢鞭,脚下踩着火球的灵官各个怒目圆睁,此时就连口鼻都是长着獠牙的夜叉脸,这些个像画,简直是一个比一个狰狞。
早前它们单只是身材魁梧,做挥鞭降魔之式虽然也没有慈眉善目的样貌,但是至少之前所有灵官的脸都是极其和蔼的,这种圆脸弯眉又有些发福的脸态虽说在一些光影下还是多少有些渗人,但是打眼看起来没有怎么太骇人。
可是现在,那种獠牙大口,血眼睁大几乎就要将眼球瞪出来的长相,只是光叫人看见,就直让凉气往背脊里钻。
“绝对不是啊,钟馗面目狰狞,那玩意儿是活吃妖魔鬼怪的主儿,但是也没有这种长相啊,这那里是什么灵官,他娘的就是妖怪。”我现在连再看一眼这些壁画像的勇气都没了,只能低着头望着这些东西的身躯和下肢,一个个魁梧的样子简直和超重形的举重选手没什么区别。
我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楼古山有所表态,自己是实在撑不下去了,这种地方要是再待下去,那我肯定得先疯掉,当下也不管不知是真发愣还是装深沉的楼古山,直接拽了他两下就说:“赶紧
走吧,这地方再待下去,那咱们也得上墙上去挂着。你别愣着了,你要是觉得这里舒服,那也得先把我弄上去,自个儿下来也行啊。”
我这活说的自然是有底气,他娘的当初就是被他给踹下来的,现在挽回错误,总不是我自私,只是这王八蛋就是不表态,一直看着墙上的等身像。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看了墙上的夜叉半天,人难道都看傻了?我赶忙凑手上去,一看楼古山的脸倒也没什么,这一看,他也望向了我,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只是环顾整个墓室扫了一圈,又扬了扬脸,示意我去看。
这些个等身的夜叉像我是实在不想看了,但是碍于好奇心,就顺着楼古山的视线也扫了一圈,结果没看完我就后悔了。他娘的不是单纯的变脸那么简单呀。
这里空间本就小,夜叉一般的壁画像稍微要比我们高一些,我只是用手电一扫,浑身竟都是冷汗往外冒。
不知道是自打壁画像变脸的时候就是这样,还是才变了不久,反正不管是前后哪种,那都是大问题。一圈大概有十五个壁画夜叉像,它们各自居高临下,此时看来,每一个的脸竟然都是望向我们的。
我挪开视线去看下一个,下下一个,甚至是隔着五六个之后的画像,无一例外呀,全都是死死的顶着我们,也不动,眼珠的所描绘的角度刁钻,简直就像是活的。
“我就说赶紧走,你非不听,他娘的现在都活了,你现在得在我前面顶着,要死,你也得先死。”这些夜叉像样貌狰狞,关键我还不确定之前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他们是什么状态,越想心里越是发毛,摄人心魄之感,实在是不会好受太多。
“障眼法,别去看那些眼睛,把墙上的油彩刮掉,底下恐怕还有东西。”
我诧异的看着楼古山,手还在不由自主的发抖。一种身后常有人的不祥感觉时刻伴随前后,不由得我一直扭头看背后啊。
楼古山扬了扬脑袋,示意我去干,我看了一眼手里的伞兵 刀,并没有那么大的主管意愿啊。但是眼下这人是不想出去,我自己也跳不上将近两米多的封土洞,只得用伞兵 刀开始在壁画的油彩上刮了起来。
这种壁画不同于现在的腻子涂料,油性较大,是涂在一层白灰皮上的,要是直接去掉非常简单,只需要刀尖用力,整个将白灰皮给扣掉就行。
有一种流传于盗墓贼之中的手艺,会的人很少,他们主要对付的还是古墓之中的壁画,手艺高超之人可以整张完好无损的将壁画揭下来。那些国外常有展出的东方礼乐图样,多都是以他们那种手段从墓里倒出,再倒卖到国外的。
经过特殊处理和混合多重材料的白灰在凝固之后几乎就和水泥一样,硬度是和墓砖一个等级的,没可能被我手里的小匕首整块弄下来,但是匕首的刀尖对付油性较大的漆皮,那还是非常容易的。我只是用刀尖轻轻在彩色漆皮上纵向刮磨,只是几分钟,一片大概一手掌大小的壁画墙面就被我清理了出来。
第二九七章 鬼絮
可是奇怪的事情这个时候又发生了,在那一层非常薄的油彩下面,根本没有任何特殊或者能引起我们注意的东西。
其实在这里我的理解方向已经发生了转变,所谓没有异样,转头来想这其实就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至于我为什么会因为这里正常而却又觉得有问题,总的来说还是神神道道的楼古山使得我对一些本就没什么平常的东西转了观念。
我没说话,只是莫名其妙的看向了楼古山,他也一脸的纳闷,在原地顿了顿,随后这才走到了墓室画着夜叉壁画的墙壁前。
这王八蛋的动作很快,都不提醒我,就一铁钎刺入到了墓墙壁画下的白灰腻子面上。铁钎在刺入墙壁大概一指头粗细的时候稍稍弯了一下,应该是碰到了硬的东西。我就在一边看着,楼古山手里的铁钎往侧边倾斜,随即一大片的白灰腻子面就被揭了下来。
首当其冲的不是任何我能想到的东西,那是一大片黑色的棉絮,棉絮非常的轻,随着被揭开的白灰腻子整片全部落下,那些黑色的棉絮便像是活物一样一团一团的往外飞舞。
我急忙躲闪捂住口鼻,柳絮天那是经历过的,这些东西能钻进人的呼吸道,有些人对此类随风飘舞的絮状物过敏,严重的甚至还有要命的风险。
“啧……我说你,你有肺痨你还这么玩儿,想死嘛。”我一手拍打掉面前飞来的黑色棉絮,连忙往一边躲开,楼古山又轻喘了几口气,人也马上躲到了黑色棉絮没有飘开的地方。
“我说,这是什么东西,你别也不清楚就瞎整,我还想多活几年,晚年落下个肺痨,还不如直接安乐死呢?”
楼古山轻喘着气,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他的手背上沾上了一片黑色棉絮,只是那片黑色底下的皮肉,似乎并不太正常。
我看着楼古山轻轻将手背上的黑棉絮吹掉,随后我便清楚的看到,在刚刚那一小撮棉絮落过的地方,现在尽然有一片映红色。在如烫伤了一般的红斑之中,又好像还有被烫出来的水泡。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有毒吗?”我急忙往后躲,但是同一时间又忽然觉得自己手臂上如针扎了一般,急忙打着手电去看,手臂之上的情景,即刻差点没将我吓的背过气去。
不知为何,我的手臂上也出现了非常多的红色斑块,这些红色斑块还不是块状的,一条条,就像是眼白里的红血丝一样。
我赶忙躲开那些还在半空中飘落的黑色棉絮,见楼古山依旧不动,知道这种东西可能有毒,急的我直接一把将它拽了过来。
“你不要命了,这玩意儿好像还不是一般的毒,他娘的怎么跟虫子咬似的。”自打手臂上针扎之感四起之后,这种疼痛的感觉竟然一直还在。我有过被水母蛰的经历,当时那种状态下,只感觉有细细的虫子一直往肉里钻,那种疼痛,根本不是人可以忍受的了的。
“是虫子,这里温度不够高,还没有几只活过来的,小心点,尽量不要让有温度的皮肤露出来。”楼古山这时候才有了动静,一个劲的推着我往黑色棉絮飘来的反方向退。
我拉了拉自己的半袖,他娘的差点没骂出来,这要我怎么遮,撕开衣服破成抹布那也包不严实呀。手臂上刺痛之感继续延续,疼痛和痒腻没法控制的让我伸手去挠。但是这种东西我很清楚呀,除非给皮肉都挠开,否则是不会起到任何作用的。
我用手电光直照着手臂上那些带有血丝的地方,此时距离我们下来,早就过了半个多小时了,手电又进过水,虽说干电池一时半会儿还全烂不了,但是光线明显暗淡了一大半。
刚才被楼古山撬开的白灰腻子面已经碎了一大片,里面似乎是空
的,一大块儿的黑色棉絮已经沉在了地上。那片白腻子的墙面之下空间似乎还有纵身,其中我还能看见一团黑压压的东西。
手臂上的血丝已经比我早前看见的大了一片,仔细了贴近看,又给我吓的直吸冷气,那些东西明显可以看见落在皮肉之下,一扭一扭的如同是还没有吸过血的蚂蟥,但是蚂蟥绝对不是这样样子的,那种极其纤细的雨林大蚂蟥我是招架过的,落在树叶上的时候,顶多就是针尖一样的粗细,只要钻进人的皮肉里,几口之后,瞬间,那些东西就会和蚯蚓一样。
“这么多,我不会被啃干净吧,你……你倒是说句话呀,奶奶的这次算是被你害死了,他娘的要是被咬死了做鬼,我也不放过你。”我使劲搓揉着手臂,想要将皮下的这些细虫子给搓死,可是胳膊都给我搓红了,那些细小的虫子还在一个劲的扭着。
“它们活不了多久,这些东西会憋死在脂肪层里,只要你不是掉进虫子堆,就死不了。不过尸体可能会在你的肉里待上一段时间,也算是补充蛋白质了。”
“虫子堆?嘶……你以为我们现在在哪儿,我求你八辈祖宗了,你就饶了我吧,我隔天就去出家,老子不和你们掺和这些事情了。”我望着眼下地上的十几团子黑棉絮,恐惧之感顿时遍布全身,是想早前还没有过这种令我毛骨悚然的情景,但在这里,只是一想被这些虫子充满了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和皮层,我光是想就觉得浑身上下直痒痒。
“有些事情,咱们都是从一个.asxs.出发的,这你也看见了,所以啊,别问我,我只知道这些东西是虫子,等会儿出去用酒精洗一洗也就没了,关键的问题,还得看后面的事情发展,别老想着出家,你也出不了,得……免得你被虫子吃。”楼古山话未说完,双手已经合在了一起,做了个请的姿势,随即就示意我去借着他的身子往封土的洞里钻。
这家伙轻喘着气,都让我觉得有些理亏,但是急于从这里逃脱出去,我也管不得道德不道德,一脚直接踩在楼古山的肩膀人,人就进了封土上那个几米深的洞里。
这个洞不同于脚下的砖井,四壁粗糙的很多,也好在是这种样式,我能能轻松的卡着洞壁往上爬。可是一爬就出汗,这里气流不通,底下那是有口井,又因为空间大的原因,所以怎么也是凉飕飕的,这里不同,空间狭小,地面温度又要高上很多,一时间汗水与胳膊上的红血丝粘连,简直堪比酷刑。
楼古山就在我的脚下,我都想直接给他踹下去,但是往上又没有立刻能堵住洞口的东西,这要是让他再上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坑我一把。掀开那面白灰的腻子墙面封堵,我现在都有些怀疑这个人不提前提醒就是故意的。
一番的折腾,我终于是爬上了洞口,这种出来的方式并不怎么雅观,得亏野林子里没人,不然就得给抓了送去警察局。
费了半天力气,我的一只手才摸上洞口,刚探出半个身子,都没有看清楚外面的情况,我就先感觉到这封土的洞外面怎么好像有了变化。
从墓室里出来,四下瞬间清明了许多,不知为何,这种明亮感已经不是我之前还没下来的时候的那种感觉到了。
才坐在封土堆上,立马我就看见了一幕极为骇人的景象。早前我俩下去,虽说我是被人给一脚踹进去的,但是怎么说,外面的情况也多少有所了解。从刘全有屋子地下的那条暗道出来,我们就进了一片野树林。这里的地貌和南方一带无异,树冠之间的缝隙并不大,虽谈不上遮天蔽日,但是要说阴冷还是有那么几分的。
可是现在,这封土地的四周,几近清明,才往上一看,原本那些还遮挡着光亮的矮树和粗竹子,现如今竟然没有一片在我的视野里。往下看,地面的景
象更是出奇,原本那些还有粗细的矮树只是这里的一片,足有十几二十颗,不知为何,尽数已拦腰折断,断口粗糙,不像是使用过工具,再加上地面杂草的散乱程度,恐怕说是有巨兽上前来冲撞断,那也说的过去。
“娘的,还真让你给说对了,咱要是不下去,现在别说能完完整整的死了,要是能不变成肉泥,那也是好事儿啊。”
楼古山从洞里几步如壁虎一般爬了上来,我给他让开位置,他似乎是早有预料,但是转眼四下看了看这片狼狈不堪的场景,还是略微显露出了一些惊讶。
“老家伙就没想给你留全尸呀,你是怎么惹了它,啧啧啧……看来用假钱去骗老人家的感情,这活儿还是有风险呀。”楼古山连连咋舌,我无奈翻过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谁知道一个已经半残了的老头子还能搞出这么多的幺蛾子来。
我缓了好一会儿,才瞬间反应过来这地方还不安全呀,我们在下面待了没多久,可是一点儿的声音都没听见,这不正常。心里还突突不安的时候,扭头又看见楼古山正悠闲的摆弄着自己鞋子里的沙土,见他都这样了,我也就继续安心的坐在原地缓起了刚才废掉的气力。其实当时还是有些判断失误的,因为实在太过于乏累,根本没有想太多,直接选择了放在眼前的那一条答案,其实其中还多有问题,第一就是楼古山本就是个死到临头还能漫不经心说笑的人,其二则是能给我们眼前的十几个棵树与草丛压得不成样子的东西,那得我们开着坦克,才能躲过一劫。
缓了一大半力气,我就跟着楼古山一同往回去的方向走,大概到了一个缓坡上,我们竟然在野树林里远远的看见有群人过来,穿着是当地村民的模样,手里各自还提着锄头之类的工具。这些人来的我心里一点儿底儿都没有,只是几下琢磨,我就侧着脑袋对一边的楼古山说:“他娘的不用这么阴险吧,一头来了又一头,那王八蛋看设好的把戏没弄死咱们,现在不会又诬陷咱们来盗墓吧,咱们这样儿,遇见了这话不太好解释呀。”
我话才说完,楼古山也没做解释,指了指一边另外的一条大斜坡,就让我顺着其他方向走,以便于躲开直冲着我们方向来的人。一路回去,虽说这些个村名也没找到招待所来,但我还是心里没个底儿。就这么扛着心理压力,三步一回头的一直走到了天擦黑,我们才又到了招待所。此时灯火又如昨天晚上刚来时一样了,除过我们那个房间,其他的屋子几乎无一例外的全部开着灯。我有些没摸着头脑,难不成姜淮三人还没回来,这屋子的灯都没亮,心里正合计,要是今晚只有楼古山一个人,那就是我就该想一想办法怎么溜号的时候了,还没等我有所规划,却忽然在楼梯上和另外一个下楼的人撞了个满怀。
抬头一看,这是个中年人,面相老老实实,还有些憨,我自是理亏,连忙摆手道歉,他也摆了摆手,几步便下到了一楼。
回到房间,果然就没有见着姜淮与其他两个人,所有东西的摆设还是和我们早上走的时候一样,这里自打我们走,就没有回来的人。我在屋子里瞎转悠,眼下房间的前后都有窗户,往前挨着一张床,楼古山就睡在那里,不管是走门还是走前窗,一发出动静,就会被捉到。往后的窗户倒是有些希望,但是我也不知道后面是什么地方,按照早前的印象,似乎就是背靠着河谷修造的一座角楼,正当我慢慢悠悠的往后窗挪步,我的脑子里却忽然冒出来一个画面,时下一转,一下子就惊得我全身猛颤。
“娘的,怎么会是他?”我自言自语了一句,但是脑子里还在不断的回忆刚才在楼道里的画面,越是回忆,那画面就越是清晰,那个刚才被我撞到的人,那张脸……顷刻间一副画面又清楚的显露在了我的脑海里。
第二九八章 路窄见冤家
“怎么会是他?”那个人突然从我的记忆里蹦出来,就让我几乎站定在了原地,原本还想去看看后窗之外适不适合逃跑,现在也全无过去的想法了。
“别白耍那些心思了,除非你是一条鱼,否则你只有两个结果,不是摔死,就是淹死。”楼古山斜靠在床上,他早就发现了我的异常,只是看着我想干嘛,现在又发现我站在了原地,不由得他不先来提醒我一下啊。
我没理他,一屁股就坐在了近前的一张床上,脑子里依旧是思绪乱舞,我是不明白啊,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要说起他,其实我俩还没多少接触,见面也早就是半年多前的事情了。之所以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我才想起来,其中也有这个原因。
我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个问题可能还并没有那么简单,后面是否还会因此牵引出另外一个人,娘的,我越是想,就越是从股子里一直往外钻凉气,实在是忍不住让我自己害怕,这事儿是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变成这样的?
“我刚才还想跑,现在没那心思了。有个事儿,我得问问。你那么牛逼,不知道绑架人行不行。不白让你干,嘶……得,你要是帮我干了这事儿,就当你推我进墓室的那茬儿扯平了。”我说话的口气是一点儿都不软,但是心里直打摆子,深怕这王八蛋给拒绝了。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他要是拒绝,那我就得耍无赖了,他们捉我一定不是想满足心里的变态**,总之不管他们是什么目的,我都已经准备好咬死了反抗了,他娘的你们都不配合,别想着我还来配合你们。
我正在心里暗自发狠,却忽然听到楼古山说了一声:“好。”
我多少是有些诧异的,其中还有种可惜的感觉,这中心态实在是略显犯贱了些。我正诧异,就听见楼古山又说:“不可靠的事情,最好不要那么容易自己下定论,最后倒霉的往往是自己,你又得谢谢我了,我又把你危险的心思里扭了回来。学乖点儿,要我是你,那我就等着,你得知道,能一直需要我们看着,你早在我们的计划里就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行了,说吧,绑架谁?”
“我谢谢你八辈祖宗。”这话我是实在没有忍住就骂了出来,但话还是瞬间让我转了口气,听起来并不像骂人,但是细细思量,这要比直接骂还损。楼古山只是啧了一声,就从床上翻起了身。
我和楼古山一同坐在二楼到一楼的楼梯口,楼道里已经没有人走动了,零零散散才有一个,这大夏天天的满身上下都是蚊子,我自己更是惨不忍住,硬是拽下了招待所的纱窗蒙在了身上。
我不知道不久前那个和我撞了个满怀的人住在哪个房间,但是刚才见他下去,也就知道他一定不住在一楼,但这也仅仅是有些绝对的估计,他要单只是上楼看看,那也不是好说的事情。
楼古山漫不经心的抽着烟,我已经急的没有耐心了,眼看着从山边红晕一直等到几近九点多,这人就是没有等着。
就在我还合计着是不是等明天再偷偷摸摸看看,到时候再熬到晚上重新下手的时
候,却忽然听见水平于我们的一间屋门伴随着咯吱吱一连串声音被推了开来。
我急忙去看,一边的楼古山也立刻踩灭了自己的烟。刚等我要探身站起来,忽然一下就被楼古山给拉住了胳膊,他的力气照旧的不留一点儿情面,死死的压着我,不让我站起来。
还没等我问,就听见楼古山轻声说了一句:“等着,钩都没上呢?”
“不是,我都不确定,你怎么就知道是他呀?”我心中疑惑心起,也忍不住那么长的时间,见出门的人离我们还远,就小声给楼古山侧耳了一句。
“我要说我会算命,你信吗?”楼古山说完,沉了一会儿,我俩都看见出了门的那人朝着楼梯走来,那人的穿着我只大概记得,因为这楼的装饰灯也并不清楚,所以只是远远看见,似乎大概就是那个人。楼古山顿了半晌,随即轻声说了句:“沉住气,鱼儿要来探饵了。”
我立刻紧闭着呼吸,没想到楼古山又点起了一只烟,随手还给了我一根。暗淡光线下,我没有看清楚烟的牌子,但是为了抵制心里那种既兴奋又不安的心情,所以还是迎着楼古山递来的火焰点着了香烟。
这东西真的不是给人抽的,一口下去,我差点儿连肺都没有咳嗽出来,转眼看他,又觉得非常奇怪,眼光飘向他的胸口,我就说:“怪不得你得肺痨呢,活该呀。”
“人生苦短,需尽欢啊,什么狗屁的养生,养到一百岁又能怎么样,活着什么也干不了,还不如五毒皆沾,早死了超生呐。”
“你他娘还真乐观。”我暗骂了一声,那人已经走到了我俩的旁边,他斜眼看了看我俩,露出了一个不太寻常的表情。但我能看出,这绝对不是认出了我,而是见到两个傻逼,有些不太想与之为伍的嫌弃。
我正暗骂着可真是的势利眼,他娘的自个儿也不太像个老实人。我正在心里合计着用什么修辞才能问候到位,就听见楼古山以一种极其像是二流子的口气朝着已经越过我们上了楼梯的男人说:“哥们,你钱包掉了。”
我紧跟着声音,立刻转回头,男人稍有迟疑,扭头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地面,随即就见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只是一秒,他的眼神就显露出了一种极其诧异的光线。
这情形很好分析啊,那人是被唬住了,刚想看看自己丢没丢,结果多半是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带钱包。但他还是没有发现我们有异常,依旧站在原地。
楼古山爬了起来,手里鼓捣着故意装作拿着东西的模样,嘴里同时说着:“这不,你看是不是啊?。
楼古山的话音才刚落,根本连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他手掌快速飞出,那个人也要比我快上半秒,刚想扭头开口,但是早已经为时已晚了。
楼古山一巴掌拍过去,巴掌直打在那人的脖颈上,这种感觉我熟悉啊,就看见那个男人踉跄了几步,随即直接侧着身子靠在了栏杆上倒了下去。
“上手,别干看着。”楼古山轻喘了一声,四下一看,并没有人在外面,
也绝对没有人看见。我为此一景象几乎惊的掉了下巴。这么搞没在我的预计之内呀,我还想着等会跟踪看看他住哪个房间,之后再找他单独在房间的机会,现在哪成想,老王八来的这么干脆。
我愣了两秒,半天之后才反应过来,手里那根和树叶一样的烟也不抽了,直接扔在地上,就扛着已经瘫软在楼梯之上的男人往楼上爬。
还好这些人都有早睡的习惯,虽说屋子的灯都没关,但是没有一个出来透气的,窗帘也都是各自拉着,不见有人影在窗口的样子。
这个人的身材有些肥胖,大概中年了,发福的并不平均,我和楼古山硬是拉着他的胳膊腿,蹭着地板才将他弄回到了我们的房间。
楼古山进屋之后就自个儿撒了手,其余的便尽数交给了我。屋子里有椅子,我用床单和被套连接起来,硬是将男人和椅子裹成了一个蚕蛹。
楼古山在一边指导,排除了好几个会让对方逃脱的问题,最后我又用屋子的黄手巾直接塞进了男人的嘴里。
这回算是结实了,此人的手臂外翻,整个被我用床单包裹,除非他会缩骨啊,否则绝无逃出的可能性。此时屋子内的灯光比外面亮了,我也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这个人,一看之下竟也与我所想的没有任何差池
几下的动作,累的我满头大汗,但是再次看清楚他的脸,我还是被惊的毛骨悚然。情绪影响,一时间我竟是满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楼古山独自在一边没发出声音,我则直接坐在了地上。这个人或许不能说他是熟悉,其中又不只是单单见过一面。说直白的,我与他还有些瓜葛,其中的问题要放在半年之前,恐怕是绝不会放过他。
他并不是主要人物,主要的还是那个北京郊区姓沈的老不死,面前被我绑了肉票的人,则是沈骗子的大儿子。
当时就是这一伙人骗我们去了戈壁,后来回来,拿的东西还被老不死的骗走了,当初承诺的救治老猫子,必然也是假货,而现如今的老猫子,我都不用去看,恐怕是已经时日不多了。
老代后来独自去寻了这伙儿人,我现在都怀疑……他娘的我不敢想啊。
越是猜测其中的问题,我越是心里冒火,早在半年前已经熄灭了许多的气焰,现如今又给这张熟悉的面孔勾了回来。
这回遇见,可算是冤家路窄了,我是没打算这那么容易放过他,要是老代没出事,至少得找他来,但是联系不上,这茬儿也没处去想办法,找来胖子,估计又会给他惹麻烦,到时候靠他那股劲儿,一眼就能看出来绑我这四个人的底细,到时候光就是楼古山一人,恐怕都得把胖子安葬在这个山清水秀的地方。
一时间没了后援,我心里的火更是大了,油一旦点着了,再想要灭,没有代价是绝无此道理的。当下我也不顾及自己是否有把握,挨着沈大,一拳直接挥向了他的肚子。这一拳是下了死力了,直入他的腹部,给已经成了蚕蛹的沈大直接砸的弓起了身。他也在发出声闷哼之后瞬间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