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八章护身符
时间追溯二十天以前京城柳家书房。
“承志,你娘是为父明媒正娶的柳家长妇,并肩王妃,根据规矩来说,你应该是咱家的嫡子。
也就是并肩王世子,将来名正言顺的继承为父的王位。
然而你们都是为父的孩子,为父在此事上一直犹豫不定。
如今想问问你自己的意思,你想成为咱们这一脉的嫡系子吗?
你无须有什么心理压力,这是你应得的,也是你始终要面对的。”
短暂的沉寂,柳承志略显无措的望着老爹。
“爹,嫡子是不是将来要继承咱家的基业啊?”
“对,立了你为嫡子你就是咱们这一脉将来的一家之主,未来总揽北疆二十七府,一百五十二州的一字并肩王!”
“是不是很威风,很厉害?”
“自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所以你的意思是?”
“爹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挺想当嫡子的,可是大哥跟三弟还有正浩弟弟他们会不会不高兴啊?
我们从小换裤子穿长大的,我不想他们不高兴。
青莲姨娘,嫣儿姨娘对我跟娘亲没什么区别,她们会不会认为你很偏心孩儿啊?”
“你能这么想,就说明你长大了,不过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自有为父来处置,你就说你想不想继承为父将来的位置吧!”
“我.........”
一阵久久的沉寂,柳承志有些畏惧的望着老爹古朴幽邃的目光。
“爹,我可不可以跟大哥还有三弟公平竞争啊?以前去青楼,碰到一起喜欢的姑娘,我们都是猜拳决定.....额.....我说错了,我们一起去读书,看到感兴趣的书.........”
“行了,少在这里给老子插科打诨,你想清楚了吗?要跟你大哥还有三弟公平竞争?
这个决定一旦做了,可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了,为父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
“嗯——孩儿决定了,公平竞争,我们猜拳定输赢。”
“胡闹,猜拳决定,你们怎么不比谁尿的远呢?”
“也可以啊!”
“滚蛋吧,此事为父好好思虑思虑,记住,今天的话不准跟任何人说。”
“是,孩儿知道了,孩儿告退。”
“等等!”
“爹,怎么了?”
“替我给你大哥三弟带句话,如果不想以后老子我给你们上坟烧纸的话,青楼最好少去,当然这句话你也可以带给自己。”
“咕嘟......孩....孩儿告退!”
“雅姐? 你说这是孩子胡闹吗?为夫又该如何跟韵儿交代。”
“夫君? 其实这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乘风还好说,承志跟成乾就难了。韵儿那边妾身以后会开导她的? 她不是妒妇? 自然能理解你的苦衷。
这几个孩子你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确实挺为难的。”
“为夫再想想吧,这件事你先不要说出去。”
“夫君放心,妾身一定把这些话烂到肚子里。只是你一直可以回避嫡庶之分的事情,为何如此突然的要提出此事了?”
“防患于未然吧? 事情一步一步的朝着为夫预料的方向发展了,如今以我的能力已经阻止不了什么了,只能静观其变? 顺其自然。”
“还好妾身生的是女儿? 不用为这件事烦心。”
“那可不行? 为夫也得让你这个体贴人意的小妖精烦心烦心不可,必须让你生个儿子。”
“嘤咛........快住手? 大白天的不怕丫鬟看见了。”
“山水之乐乃是人之常情,来吧!”
——
“起开? 太羞人了!”
“情趣所在? 蛟龙穿山越岭自然有穿山越岭的妙处,还不到戏水的时间。”
“小泥鳅一条,还蛟龙,不要脸。”
“瞧不起谁呢,这起码也是黄鳝一条好不好!”
柳明志回过神来再次看向三个年长的儿子:“谁先来?”
哥仨下意识的看向了各自的母亲,齐韵,三公主,青莲三女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青莲轻咬着红唇,弱弱的望着柳大少:“夫君,妾身乃是侍妾,这嫡子的身份乘风就算了吧。”
柳明志郑重的看着青莲微微摇头:“不行,他也是为夫的儿子,自然有继承嫡子的资格。”
“可是妾身..........”
“莲儿,你不必多言,此事有为夫做主。”
“是,妾身明白了!”
“都不先来,你们划拳决定谁第一个挑选吧。”
“啊?”
“嗯?”
“是是是,这就划!”
哥仨哪敢反驳老爹的意思,聚在一起比划了起来。
“石头,剪刀,布。”
柳乘风弱弱的看向了柳大少:“爹,我是布,二弟,三弟是石头,我赢了。”
柳明志淡笑着看着柳乘风:“那就你先挑吧。”
“是,孩儿知道了。”
柳乘风挠着后脑勺望着面前的三个盒子,他还没有意识到若是挑中了老爹的王印意味着什么。
之所以感到紧张不外乎今天老爹的气势太过严肃了一些。
柳乘风嘀咕了一会,将手伸向了中央的箱子,青莲见到儿子的动作,急忙轻咳了一声。
毕竟在古人的看法中,以中央为尊位,她下意识的以为夫君将王印摆到了中央位置。
柳明志望着长子因为青莲咳嗽声停顿的动作,无奈的白了青莲一眼。
“莲儿,你可不要坏了为夫的规矩。”
青莲俏脸一白,无奈的低下了臻首。
“拿吧,挑中了中间的就拿中间的。”
“是!”
柳乘风将箱子抱了起来,乖乖的退到了一旁,青莲见状,贝齿将红唇咬出了一排牙印,脸上带着焦虑的色彩。
“你们两个继续划拳。”
“知道了爹!”
“石头,剪刀,布!”
“爹,我赢了。”
柳明志望着拘谨的柳成乾微微颔首:“挑吧!”
“是!”
柳成乾挑选箱子的时候,柳大少脸色跟长子柳乘风挑选箱子之时的神色一模一样,并未有什么变化。
柳成乾将左边的箱子抱到了怀里,对着老爹点点头退到了一旁。
“承志。”
“爹!”
“剩下的箱子是你的了。”
“是。”
柳承志毫不犹豫的抱起了箱子,站到了大哥三弟的一旁。
“你们三个当着三十位叔叔伯伯将各自的箱子打开。”
“是!”
啪嗒三声轻响,哥仨将手里的箱盖轻轻打开。
柳乘风金锭,柳成乾短剑,柳承志王印。
柳明志诧异的看着柳成乾怀里箱子中的王印,他可以无愧于心的说,此次挑选嫡子继承人的事情他没有做任何的手脚。
完全让兄弟三人看运气,看天意挑选各自的将来的位置。
做到了真正的公平公正,不偏不向。
他本来以为最后挑选的柳承志会与此次继承人的位置无缘,没想到大哥三弟挑剩下的箱子竟然会是自己的王印。
柳明志放下手里的茶杯朝着哥仨走去,扫视着两侧的三十位弟兄。
“诸位兄弟,将来承志犬子就仰仗诸位兄弟辅佐了。”
“谨遵大帅号令!”
“吾等参见世子殿下。”
柳承志不知所措的望着面前跪俯了一地的叔叔伯伯,下意识的仰头看向了老爹。
柳明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眼神古朴无波的望着柳承志,他倒要看看柳承志是不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
柳承志从老爹身上看不到任何的暗示,吞着口水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三十虎将。
“免礼,入坐,小侄以后有不对的地方,希望伯伯,叔叔们一定不吝赐教。”
“多谢世子殿下,吾等不敢。”
柳明志满意的看着柳承志扫视着重新入座的众人。
“弟兄们,俗话说,宝剑锋自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
犬子既然成了世子,自然不能待在府里贪图享乐,懒散度日。
将来的并肩王应该像他爹一样纵横沙场,征战四方。
此次出征,这孩子就交给你们了,让他去军中磨砺一番吧。
成乾抽中了短剑,就意味着更要去军中磨砺一番,成为一个跃马扬鞭的大将军。
乘风这小子自小便跟着起娘亲修炼一声蛊毒之术,蛊医相通,也让他随军出征吧,万一遇到了疟疾什么的事情,说不定能起到意想不到的用处。
他们三个若是有什么顽惫之处,你们就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教育就行了。”
程凯等人愣愣的看着浅笑的柳大少,瞄了一眼同样怔神的哥仨,呼啦啦单膝跪地。
“吾等不敢领命,世子殿下千金之体,岂可与吾等粗人一样骑马打仗!”
什么所谓的千金之躯不过是借口而已,他们怕的哥仨万一有了闪失就完了。
“兄弟们,他们三个哪怕是为国捐躯,老子也不希望看到将来的并肩王是个软弱无能之辈。
你们尽管安心,若是他们三个谁出了事情,柳明志对天发誓绝对不会追究兄弟们半分责任。
有违此誓,天打雷轰,人神共弃。”
哥仨听到柳大少的话语,扑通一声跪在了程凯等人面前。
“请叔叔伯伯带孩儿们出征关外,为国效力。”
“这......殿下,两位贤侄,快快请起。”
“多谢程伯伯。”
宋清望着柳大少的身影,轻抚茶杯的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望着柳乘风哥仨得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什么立嫡子庶子,不过都是噱头而已。
三弟真正的用意是想让三位侄子随军出征啊。
如此一来,有三位侄儿所在的新军六卫自然就能避免了成为马前卒的下场。
有他们哥仨在军中镇着,正常出击还可能,可是要想拿新军六卫当炮灰,导致哥仨出了意外,谁都得掂量掂量会有什么后果!
以训练世子殿下为名,充当新军六卫的护身符,三弟这招玩的高啊。
如此一来,大胜而归以后三弟麾下亦有足够的兵力震慑一些宵小之辈了!
狗日的,玩政治的心是忒脏啊!
第六百二十九章大爱无言
柳明志见到程凯等人已经接纳了三个儿子,心里也轻松了下来。
“乘风,承志,成乾,你们既然已经要跟随诸位叔叔伯伯戎马生涯,一定要遵守军中规矩,不可把家里的懒惫性子带入军中。
否则,到时候军法威严,军棍打到你们身上也是你们咎由自取,老子不会帮你们说任何的话。
在军中一定要听从诸位叔叔伯伯的教诲。
军令如山,违令者斩这八字为父希望你们铭记于心,时时自省。
知道了吗?”
“孩儿知.......领命!”
“嗯,起码有点样子了。俗话说虎父无犬子,老子威名一世,希望不要在你们三个小兔崽子身上堕了为父的名头。”
“孩儿领命。”
“明白就好,去收拾一下行囊吧,待会就跟叔叔伯伯们进军中大营熟悉熟悉一下环境。”
哥仨看向各自的娘亲跟姐姐妹妹们,目光中带着不舍之意,却还是郑重的点点头:“孩儿领命。”
哥仨不舍的看着各自的娘亲,齐韵三女又如何舍得啊,她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夫君竟然要儿子们去军中历练。
一旦开战,那可是每天都在死人的地方。
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让自己这些当娘的可怎么活啊。
然而众多将领在场,三女心中再是戚戚然,依旧恪守妇道,缄口不言,绝不会在外人面前堕了夫君的颜面。
只能美眸中藏着浓浓的不舍之情盯着各自的儿子,充满了对未来的担忧以及恐慌。
“你们三个附耳过来。”
“是,爹!”
哥仨聚在一起朝着老爹凑了过去,柳大少微微低腰凑到哥仨身份嘀咕了起来。
“万一金国不敌大龙攻势,山河破碎,国运崩塌,一定要保住你们两个的妹妹,你的姐姐柳落月跟你们的婉言姨娘。
但凡有敢伤害她们两个人的,杀无赦。
你们都老大不小了,是该见血的年龄了。
只要能保住她们两个,为父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都行。
一句话,天捅个窟窿也有老子给你们收拾。
不要怂,就是干。
嘴讲不通的道理,那就用你们手里的兵刃跟他们讲!
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嗯?”
“记住了!”
看着颔首低眉的哥仨,柳明志眼底藏匿着深深地忧虑之情,那是舐犊情深的模样。
抬起自己宽大的手掌想要抚摸哥仨的头,柳明志手臂颤抖着强行停了下来,送儿子上战场的滋味不好受啊。
虽然自己已经思索了很多条可能保证他们三个不会有性命之忧。
然而世事无常,谁又说得准没有万一呢。
“收拾行礼去吧!”
“是,孩儿告退。”
哥仨并肩朝着殿后走去,齐韵三女急忙福了一礼。
“夫君,妾身去帮他们。”
“不要带太多琐碎之物,军中有禁令的。”
“是? 妾身明白了。”
“妾身姐妹也去帮忙了。”
霎时间厅中只剩柳明志一群男子汉? 柳明志望着脸色有些沉重的程凯几人,默默的叹息了一声。
“诸位弟兄,本王肚子有些不舒服? 待会三个小兔崽子回来了? 你们直接领走就行了,本王就不送你们了。”
“吾等得令? 大帅请。”
一行人看着柳明志有些落寞的背影,他们心里明白,大帅那里是拉肚子啊,怕是不想见到离别的背影吧。
柳大少的身影消失之后? 程凯周宝玉急忙朝着宋清走了过去。
“宋将军? 你是大帅的大哥,你能不能再劝劝大帅,让三位贤侄留在家里吧,军中那是什么地方,一旦开战了? 就是你死我活的事情。
他们三个身份尊贵,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兄弟们怎么能担当得起啊。”
“老程说的不错,宋将军你就帮着说和说和吧,别说三长两短了,就是伤到个胳膊腿我们都吃罪不起啊。
这又是不会只训练不出征,磕磕碰碰的不会留下什么病根子,万一是要是跟我老周一样,你让兄弟们怎么面见大帅!”
周宝玉说着说着对着宋清拍了拍自己被敌军弓箭射中,从而留下暗疾的大腿,脸色无奈而又神伤。
宋清扫视了一眼脸色全都有些低沉的众人:“诸位兄弟,大帅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事已至此,宋某说什么也为时已晚。
大帅自领兵以来,向来爱兵如子,岂会无端的丢三个累赘给你们,此次北征,不但大帅,哪怕尔等全都没有受到重用,大帅忧心你们会被..........”
宋清轻声的在程凯等人耳边嘀咕了起来。
望着程凯等人愕然而又感动的神色,宋清无奈的叹息一声。
“希望你们不会辜负大帅的苦心,他是拿亲生儿子的命在陪你们赌,在陪你们博取一个好前程啊。
你们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这三位贤侄自小便习武强身,如今都已经上了品,老大已经上了三品境界,只要不是无端送死,冲锋陷阵应该不在话下。
只是前面需要你们多多指导他们一下,战场不比江湖,厮杀为主,你们得尽快让他们适应下来,得以自保。”
“好,我们明白了,一会去我们六个便亲自训练他们三个战场上的技巧,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总比一无所知的要好。”
“好,就依你们的意思来,兄弟们先做着,我去看看大帅,他现在心里只怕也不好受啊。
恕不远送。”
“宋将军请!”
王府内院观景亭,柳明志驻足亭中怔怔出神的凝望着因为灯笼照射波光粼粼,五光十色的湖面。
“哭了?”
柳明志一怔,这才发现宋清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的身边,急忙用手抹了两下眼角。
“你他娘的瞎啊,老子哪里哭了,就是夜风有些喧嚣,迷住眼了。”
宋清脸色怅然的从袖口取出自己的手帕递到了柳大少面前。
“没哭就没哭吧,送子上战场的滋味不好受吧。”
柳明志接过手帕默默的点点头:“养儿方知父母恩,年龄大了吧,也怕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乘风这小子,无肉不欢,军中生活三五天能吃一点肉味就不错了,也不知道这孩子会不会饿瘦了。
承志这小兔崽子,有事没事的总爱偷喝点酒水,希望他在军营能忍住这个臭毛病,不然的话被抓到了少数得挨军棍。
城墙这小子,年龄最小,性子也最坚韧,是个当兵的好料子,只是他年纪太小了,不懂变通,在军营难免会吃些苦头。
云老帅治军古板,我早有耳闻,希望他们三个能扛得住吧。”
“后悔了?那就别让他们三个去了。”
“不后悔,他们生为了我的儿子,有些事必不可免,早晚要面对的。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早些面对现实吧,挨打要趁早。
这个时候吃点苦头,总比老子将来撒手人寰之后饱受欺凌的好。
如今的局势浑噩难明,哪天老子要是出意外了,他们也能有些自保的手段不是。”
“你就不怕万一付出点代价来?”
“怕,怕有什么用?三十万铁骑乃是安身立命所在,只有保住他们,北疆二十七府才不会成为待宰的羔羊。
不但是我,也是孩子们将来安身的根基啊。”
“唉,别看你对乘风他们兄弟不打就骂,可是放在周围年龄相仿的兄弟里,谁也没有你宠爱孩子。
大爱无言,这就是大爱无言吧!”
第六百三十章话中玄机
柳明志将手帕还给了宋清,转身朝着内院走去。
“说这些有什么用,他们哥仨成人之后,不记恨我这个老子我就满足了。”
“三弟!”
“怎么了?”
“问个大不敬,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问题。”
柳明志身躯一怔,似乎意识到宋清想要问什么了,迟疑了良久转身淡淡的望着宋清:“说!”
宋清收起了手帕,没有继续跟柳大少对视,神色复杂的转眸看向了波光粼粼,五光十色的湖面。
“真到了那一步,有几成胜算?”
“两条路可走,路数不同,结果便不同。”
“各有几成?”
“四成!八成!”
“四成必败无疑,八成胜券在握,为兄可以这么理解吗?”
柳明志沉吟了片刻,淡淡的点点头:“大抵可以如此。”
“有没有第三条皆大欢喜的路可以走?”
“有!但是这条路不是我来选的,而是陛下来选择的。
就看他是像父皇睿宗一样的盖世雄主,还是一个志大才疏的守成之君了。”
“你觉得陛下会是哪种人?”
“不可估量也!”
“什么意思?”
“他还在成长,至于会成长到哪一步,我也没有把握。雏龙鳞尚窄,假以时日,未必没有席卷天下的可能。
他如果到了父皇的年岁,会是什么样的,谁敢保证呢?”
“这....”
宋清是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先去忙吧!几位弟妹那边只怕你得多费一些口舌,好好开导开导才行!”
柳明志见到宋清从感怀变得挤眉弄眼的神色,就知道这家伙的话里有话,没好气的摇摇头。
“早点歇息吧,近两日最好不要乱转,陛下有可能下榻府上,到时候看见了你只怕是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我知道了了,只是你觉得发生了今日的事情,陛下还敢下榻你府上吗?”
“他来就还有‘冰释前嫌’的可能,他不来的话,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柳明志留下了一句话,身影便消失在了观景亭,留下宋清一人望着人工湖的景色怔怔出神。
柳明志倚靠在回廊下阴暗的角落里,望着哥仨背着包袱跟诸位娘亲,兄弟姐妹惜惜依别的模样,眨巴了几下眼睛,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老头子当年大概也是自己这般的心境吧。
等众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内院的拱门处,柳明志这才哀声叹气的朝着齐韵的房间走去。
离别难免伤感,既然如此? 不如不送。
雏鹰总要有展翅高飞的一天,自己护得了他们一时,能护得了他们一辈子吗?
“难受到连送都不敢去送了?”
“卧槽!”
神游天外正准备坐下的柳大少? 听到屏风后传出轻柔的话语声吓了一个机灵,急忙转身望去。
只见齐雅神色唏嘘? 莲步轻移朝着自己走来。
柳大少轻轻地拍了两下胸口,坐到了椅子上:“雅姐? 你想吓死我啊? 你怎么没去送送三个孩子?”
齐雅走到柳明志身后,抬起纤纤玉指放到了夫君的太阳穴上揉捏了起来。
“妾身刚才来韵儿这里的时候? 无意中瞥见了站在角落里的夫君? 知道你心里滋味不好受? 就留了下来等你回来。”
“有什么不好受的,他们三个小兔崽子待在家里鸡飞狗跳的,去了军中大营为夫还安逸了呢。
一天天待在家里就知道惹是生非,让老子气的半死不活? 眼不见为净懂不懂?”
齐雅望着夫君心口不一的嘴硬模样,默默的摇摇头。
“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你想哑巴吃黄连,妾身才懒得说什么呢。”
“为夫才没有呢,我说的都是...............”
“小的柳松求见!”
还准备反驳什么的柳大少听到柳松在门外的说话声,朝着房门看去:“进来吧!”
“是!”
“不知雅夫人也在? 小的参见雅夫人。”
“免礼吧。”
“谢夫人!”
“小松,这么晚来见我有事吗?”
柳松袖口取出一枚金令递到了柳大少的面前:“少爷,贵客来了,如何安排?”
柳明志望着柳松手里的金令,眼底精光一闪:“几个人?”
“贵客一个,六名侍从,后面跟着一百龙武卫护送。”
柳明志接过柳松手里的令牌轻声嘀咕了一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雅姐,让厨房辛苦一下,安排一些酒宴,为贵客接风洗尘。”
“是,妾身马上去。”
“小松,随我去迎接贵客。”
“是!”
柳明志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袍,疾步朝着府门外赶去。
府门吱呀呀的打开,入目一片光亮,柳明志微眯起眼眸,望着举着火把的上百龙武卫精兵,浅笑着对着站在门外神色有些拘谨的李晔迎去。
“原来是李公子驾到,有失远迎,还望海涵,请!”
李晔怔神了一下,马上也反应了过来,知道柳明志这样称呼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危。
对着柳大少抱拳回应了一下。
“叨扰并肩王了!”
李晔对着身边一个年迈的老者摆摆手:“让将士们回去吧!”
老者迟疑的看着李晔:“这....陛.....公子,这是云老帅安排保护你安危的,他们需要彻夜守卫在王爷的府卫等候。”
“不用了,云老帅的好意本公子心领了,但是并肩王的府上能有什么危险,让他们退下吧。”
“这...可是.....”
“本公子不想再说一遍,退下!”
“遵命!”
“并肩王,咱们进府一叙。”
“好,李公子请!”
柳明志微微错开身子,将李晔请进府中,顺势瞄了一眼紧随其后的五个老者,柳明志眉头微微一挑。
貌不惊人的五个老者竟然都是半步先天境界的高手。
观他们低手垂腰的动作,一看就是常年习惯导致。
谍影密探,大内侍卫,威邸,睿邸老人?
柳明志飞速闪过几个念头,老老实实的跟在一边。
这五个人的出现,让他对谍影越来越好奇了,这到底是一股怎么样的势力?
柳明志若有所思的回眸瞟了一眼,只怕府外还隐藏着许多这种层次的好手吧,思索间一行人来到了正厅。
望着打量着厅中布置的李晔,柳明志换了个位置躬身行礼。
“老臣方才失礼了,请陛下恕罪!”
“快快免礼,姑父也是为了朕的安危着想,无罪!”
“谢陛下,陛下请坐,老臣已经让贱内去准备酒宴了,稍等片刻即刻。”
“有劳姑姑了。”
“此乃老臣荣幸。”
“姑父,这个是你的府上,何必如此见外,你也坐!”
“谢陛下!陛下第一次来北疆,可还习惯?”
李晔目光复杂的扫视着厅中的布置:“说实话不怎么习惯,气候干燥了一些,天气也比京城冷上了许多,北地苦寒名不虚传。父皇让姑父世代戍守北疆,镇守国门,苦了你们柳家了。
姑父若是不习惯,朕纵然违背父皇的在天之灵,也愿意冒天下大不韪的名声下旨让姑父回京述职,辅佐朕治理好这万里山河。
只要能报答姑父对朕昔日的恩情,朕一定力排众议,让你回到朝中。
就看姑父意下如何了?”
柳明志眼眸微微缩了一下便恢复如常。
李晔这话说的有些玄机啊。
柳明志扣着扳指沉默片刻,苦笑着摇摇头。
“老臣生在江南,那里气候宜人,初入京城便水土不服,如今来了比京城更加苦寒的北疆镇守国门,确实是身心疲惫,苦不堪言。”
李晔眼底闪露一抹喜色:“姑父是答应回京述职了?”
“陛下,老臣有心却无力啊,世代镇守北疆,乃是先帝遗旨,老臣不敢不遵从,恪守本分,为朝廷守好国门。
老臣先是受父皇恩宠,又得先帝隆恩浩荡,岂能因为北地苦寒,水土不服,为了一时安逸离开北地回京述职,做那忘恩负义的不忠不义之流。
老车宁愿苦死北疆,也愿意以死报效先帝隆恩浩荡,为朝廷,为陛下守护国门。
万死不辞。”
李晔闻言,眼底的喜意荡然无存,欲言又止的点点头。
“既然姑父忠心为国,朕也就不再多说了,姑父什么时候觉得北地太过苦闷,随时给朕来书,朕亲迎姑父回京述职。”
“老臣柳明志,多谢陛下天恩,万岁,万万岁!此次北征若是凯旋,老臣以后也就安心过自己闲散......”
“夫君,酒菜来了!”
“臣妾柳氏齐雅,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姑姑免礼!”
“谢陛下!”
“雅姐,你们放下酒菜先回去吧,为夫陪陛下一醉方休。”
“是,起身告退。”
“陛下,臣妾告退!”
“慢走!”
齐雅倩影消失之后,柳明志提壶给李晔与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水。
“陛下,老臣敬你一杯!”
“共饮!”
柳明志望着端起酒杯就往嘴边送去的李晔:“陛下且慢!”
李晔一顿,愣愣的望着柳大少:“姑父何意?”
柳明志紧紧地捏着手里的酒杯,目光看向了李晔手里的酒水,目中有些幽寂。
“陛下就不怕老臣让人在酒水里下毒,企图弑君吗?”
李晔脸色一僵,望着手中的酒水,又看了看柳大少沉寂的神色,一时间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空气顿时寂静了下来,李晔身后的五个老者默默的对视着,也不知道如何为好。
“朕相信姑父不会得!”
李晔说完,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将空荡荡的杯底给柳大少张望了一下。
柳明志浅笑着点点头。
“陛下真英雄也,老臣先干三杯为敬!”
第六百三十一章合纵连横
酒过三巡。
柳明志,李晔两人聊着一些可有可无的话题。
不知是好酒醉人,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两人各自一壶酒下肚,全都以不胜酒力为名找借口下去安歇了。
柳明志喊来柳松为醉醺醺的李晔引路去了自己的几乎没有怎么住过的正房安歇,自己则是摇摇晃晃的朝着齐韵的庭院赶去。
待到过了庭院的拱门,柳明志身上哪还有丝毫的醉意存在,酒气扑鼻倒是不假,可是双眸清亮透彻,意味着柳大少现在的神志相当清楚。
柳大少低头扣弄着手上的扳指沉默了良久,朝着内院正房的位置瞄了一眼,神色莫名的朝着齐韵的闺房赶去。
“韵儿,休息了吗?”
房中烛光闪动,窗户之上人影绰绰,表示房中确实有人,然而却并未响应柳明志的回答。
柳大少愣了一下,似乎反应了过来,默默的低吟一声推门走入了房中。
果不其然,齐韵正单手托着香腮坐在梳妆台前愣愣出神,一副魂游天外的模样。
柳明志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停在了齐韵的身后。
“韵儿。”
齐韵娇躯微颤了一下,依旧愣愣的坐在那里没有回应。
柳明志知道了齐韵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到来,没有回应自己的缘由不外乎是因为儿子柳承志的缘故。
“怎么?因为儿子的事情开始对为夫爱答不理了?”
齐韵轻轻地叹息一声,默默的低下了臻首。
站在一侧的柳明志轻而易举的就能观察到佳人眼角旁闪烁的泪光。
明明早就想好的一番说辞,柳明志见状也手足无措了起来。
“娘子,你别这样,为夫心里不是滋味。”
“不是滋味,那你还亲手把儿子送上战场,战场是什么地方你不清楚吗?他才十一岁啊,你这跟让他去送死有什么两样?
他再是跟着妾身从小习武强身,可是战场之上刀光剑影,鲜血淋漓,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场景,万一失神被敌人给...........”
下面的话齐韵已经不敢说出来了,她怕自己的话不幸应验了。
柳明志颤抖着手掌按在了齐韵的香肩之上:“你知道陷阵士,百战军里面最年轻的新兵将士今年多大了吗?
十四岁,刚刚十四岁。
比乘风大了二岁,比承志大了三岁,比成乾大了四岁。
他们是谁的儿子?他们是谁的夫君?他们又是哪个未降世孩子的父亲?
他们能上战场,我的儿子为什么不能上战场?
就因为他是一字并肩王柳明志的儿子,他就不该去战场上历练了吗?
为夫记得,你当年跟为夫说过,你跟了先师闯荡江湖的时候也不过十三岁有余。
怎么,你十三岁能闯荡血雨腥风的江湖? 儿子十一岁就不能经历刀光剑影的沙场了?月儿当年挂帅出征的时候也不过八岁? 虽说有完颜叱咤辅佐? 可是她却亲眼目睹了战争的残酷与血腥。
那时候她才八岁,承志今年都十一岁了,怎么就不能上战场了。
韵儿,在为夫的心里也不是这么不通情达理的人啊。”
齐韵娇躯猛然颤抖了一下,转过身来泪眼汪汪的扑在了夫君的怀里失声低泣。
“对不起? 对不起? 妾身知道了错了? 可是承志是妾身身上掉下来的肉,妾身总是不由自主的为他担惊受怕。”
柳明志抬手紧紧地揽着齐韵:“韵儿,为夫没有怪你? 儿行千里母担忧,你为人母的心情为夫可以理解。
但是承志既然已经成了世子,这条路他必须要走。
岁月无情,咱们两个转眼间就三十出头了? 这孩子说大不大? 说小也不小了? 身为将来的并肩王,他要总揽北疆二十七府九百多万百姓的安危,如果没有坚毅的性格跟手段,你让他将来怎么接手为夫的位置!”
“妾身知错了,妾身知错了。”
“傻娘子,这三十万兵马是他将来继承王位的根基,让他早点跟军中将领磨合磨合,比为夫给他安排十条路都强。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嗯,妾身知道了。”
柳明志取出手帕将齐韵眼角的泪痕擦拭了一下,双手用力抱着佳人的柳腰,转身坐到了椅子上,让齐韵斜躺在自己的怀里。
“陛下来了府上下榻了。”
“嗯,妾身知......什么?陛....陛下来了?现在在什么地方,妾身马上传姐妹们随夫君去见礼。”
“你们送孩子们出门前脚回来,陛下后脚就来了,为夫在正厅已经陪着陛下饮酒闲聊了半个时辰,陛下不胜酒力就回去安歇了。
只是是真的不胜酒力,还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为夫就不清楚了。”
“这......夫君,你怎么不早让下人传话一声,万一陛下认为妾身姐妹故意不见,岂不是太失礼了,会不会让你们君臣之间又生间隙!”
柳明志轻轻地吐了口气,抓起齐韵的纤纤玉指把玩了一会:“不是又生间隙,怕是已经生了间隙了。”
齐韵迅速坐了起来,娥眉微微蹙起,凤眸紧紧地凝视着柳大少:“怎么回事?检阅三军的事情才过去不过半天光景,怎么会又生有间隙了呢?
难道陛下问责你关于军中威望的事情了?”
柳明志怅然的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陛下借着为夫言辞间的话语提及了想让为夫回京述职的话题!
说的还挺好,什么北地苦寒,不忍心为夫跟你们待在北地过着苦寒的日子。
哪怕违背先帝的遗训,也要力排众议的把为夫调回京城述职。”
齐韵嘀咕着沉吟了一会:“陛下说的倒也是好意,比起京城来说,北地的环境确实有些潦草,气候寒冷干燥,比起京城来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可是你回京述职的话,北地二十七府怎么办?”
柳明志望着齐韵娥眉微蹙的模样,轻笑着弹了一下佳人的脑门:“聪明,一下子就找到了的问题的症结所在。
为夫回京述职的话,北地二十七府该怎么办?回京之后,为夫还是当朝一字并肩王,可是没有了二十七府的并肩王还是一字并肩王吗?”
“什么?夫君的意思陛下打算在你回朝之后将北地二十七府的政权收回朝廷,为六部九卿所管辖?”
“对啊,多明显的事情啊,我在朝为官,总不能时不时的抽空回北地处理二十七府的事情吧。
如此一来,二十七府的军政大权自然要被朝廷收回去。
虽然名义上可能还归我这位并肩王执掌,只是到时候怕是就身不由己了。”
齐韵纤细修长的玉指缠着腰间丝带默然了一会,齐韵美眸清亮瞬间盯紧了柳大少的双眸。
“什么北地苦寒,不忍心你在此受苦,陛下这明摆着是打着名堂要削你的藩位啊!
看来你这位藩王今日在军中所展露的威望,令陛下忌惮了,心中已经有削藩之意了。”
柳明志苦笑着点点头:“到底是为夫蕙质兰心的大家闺秀啊,陛下的用意一下子就被你看透了。”
“什么蕙质兰心的大家闺秀,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哄妾身开心,你答应了吗?”
“当然是拒绝了!为夫在朝中树敌良多,没有了麾下三十万兵马的底气,如何跟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去搏斗。”
“所以你才说跟陛下怕是已经有了间隙了!”
“然也!”
“你拒绝了,陛下那边怎么办?”
“你说,陛下有意削藩的事情要是传到了其他各地藩王得耳中会如何?”
齐韵闻言美眸登时一亮:“夫君打算祸水东引?”
“说的真难听,为夫这叫合纵连横!”
第六百三十二章送诸兄
齐韵还没有来得及替夫君高兴,立刻想到了什么,有些担忧的望着;柳大少。
“夫君,今日与陛下饮酒的可只有你一个人,此事若是流传了出去,陛下几乎不用细查,稍加思虑便会猜道消息是从你这里放出去的。
到时候事情岂不是要弄得更加的糟糕?”
“傻娘子,为夫会那么傻吗?你能想到的事情为夫岂会想不到,这个消息自然要假手于人的流传出去。”
“假手于人?可是谁会这么傻,又有谁有这个胆子敢传扬这种会掉脑袋的事情,妾身看不是妾身傻,而是夫君你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
柳明志望着齐韵娇嗔的目光,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
“假手于谁,自然是假手于为夫的政敌了,为夫被削藩,政敌自然是乐得成见,如此一来的话,他肯定会忍不住要大肆宣扬一番,想要闹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为夫什么都不用干,事情自然而然的就会传到其余各地藩王的耳朵中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这样干,先看看陛下的意思吧。
他若是打算将这件事不了了之,为夫自然也就跟着装糊涂,可是他若是执意削了为夫的藩位,那么为夫也只能自保了。
不过近期陛下应该不会这么做,现在满朝文武都在着手北征大业,陛下自然不会这个时候干不痛快的事情,令后方陷入内乱。
纵然如此,为夫也打算做两手准备,以防不测。”
柳明志说完,这才发现怀里的佳人迟迟没有回应,低头看去,只见佳人正愣愣的望着自己,美眸中闪露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
“娘子,怎么了这是?干嘛愣愣的盯着为夫啊?”
齐韵目光恍惚了一下,回过神来沉默了片息。
“妾身没事,只是觉得夫君有些变了。”
“变了吗?为夫为何没有感觉自己变了?”
“这或许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妾身以前还没有见过夫君如此心思缜密的模样,初见之下,难免有些失神发怔。”
柳明志看着齐韵怪异的眼神,沉默了下来。
或许自己真的变了吧。
柳明志眼神变得有些凌乱:“韵儿,你先安歇吧,你这边没事了,还有嫣儿跟莲儿那边为夫得去看看!”
“嗯,妾身明白了,好言相劝,千万别让两位妹妹的心情雪上加霜。”
柳明志默默的点点头,低头在齐韵额头上轻吻了一下,将其拦腰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将佳人塞入被我之中,柳明志给其紧了紧被角:“睡吧,为夫先走了。”
“嗯? 帮妾身把烛火熄灭了吧!”
“好!”
烛火闪烁的闺房瞬间黯然了下来,柳明志悄悄的朝着门外赶去? 顺手带上了房门。
抬头仰望了一下天上皎洁,挥洒隐晦的月亮? 柳明志的双眸中满是纠结与挣扎。
真的变了吗?
或许真的变了吧。
遥记得父皇李政尚在人世的时候? 自己想的是怎么升官发财,如何贪图享乐。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越来越害怕死,越来越怕被算计,越来越在意手里的权利了。
柳明志默默的回头望了一眼齐韵的房门,摇头叹息着朝着青莲的院落赶去。
走到了这步田地? 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代价太大了了。
大到自己不敢去刻意去想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莲儿,睡了吗?”
“夫君? 进来吧? 妾身安歇呢!”
柳明志推门进去? 径直朝着屏风后面走去,入目的便是青莲躺在锦被中有些焦虑的神情。
看其有些两乱的秀发? 就知道她肯定是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眠。
柳明志坐到了床榻边? 伸手握住了青莲的皓腕:“莲儿,乘风去从军的事情为夫也是为了.............”
“夫君,妾身明白? 妾身不怪你? 真的!”
柳明志怅然的望着怀抱在自己腰间的白皙藕臂? 感受着贴在自己背后的脸颊,柳明志抬首拍了拍青莲的手背。
“你能这样想为夫真的很欣慰!”
“夫君,风儿真的会安然归来吗?那可是战场啊。”
“会的,一定会的,婉言有句话说得好,虎父无犬子。
为夫戎马半生,儿子岂会是狗屁不通的狗熊。
从他成为为夫儿子的那一刻,他身上注定要背负着与常人有所不同的压力。
这是他的宿命。
不过你放心,他们一定会安然归来的!”
“嗯,妾身相信你,从咱们相识到相知,再到如今,妾身一直默默的相信你。
妾身没事了,你去韵姐姐跟嫣儿姐姐那里看看吧。”
“真的去了?”
“去吧,夫妻相聚的日子以后多得是,先把两位姐姐给安抚好再说吧!”
“好!为夫谢谢莲儿你的体贴,好好休息!”
“嗯,妾身晓得!”
柳明志转首看了一下青莲的神色,确实像放下了心中枷锁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扶着其重新睡下,这才朝着三公主李嫣的院落赶去。
“嫣儿,为夫进来了!”
夫妻之前没有什么可客套的,柳大少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嫣儿,韵儿跟莲儿那边为夫都去过了,他们都原谅为夫把儿子送上战场的事情,你看你这边.....哎......你这还是........我去......你误食什么了吗?”
相比齐韵青莲房中的平淡,柳大少刚到三公主的房中,尚未来得及说什么,柳大少瞬间被三公主拽进了锦被之中,眨眼间就上演了一出春意盎然的戏码!
隔壁守夜的丫鬟,听到隔壁主人房中传来的令人芳心砰砰跳的音符,吹熄了蜡烛,堵住耳朵钻入了被窝之中。
两日光景转瞬即逝。
永平元年三月二十,大龙百万雄师拔营出征,浩荡不绝的开始了跨关之举。
山海关鹰嘴岩前,柳大少以及齐韵,齐雅,三公主,青莲四姐妹,驻足山岩之上,眺望着一眼不见首尾的百万北征大军。
相比柳明志狂热激昂的目光,三女美眸流离,目不转睛的盯着路过的旌旗招展的军伍,寻找着自己儿子的身影。
齐雅桃花眸顾盼流离的在大军队伍与夫君身上来回徘徊。
看着身边三个姐妹期盼担忧的目光,轻轻地扯了扯夫君的衣袖。
“夫君,真的不让韵儿她们再去看孩子们最后一眼吗?这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你就让他们安心一下呗。”
柳明志脸色郑重得摇摇头:“大军开拔,一往无前,岂可中途停止,为夫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就破坏了规矩。”
“可是妾身怕此事会成了韵儿她们的心结,让她们终日............”
柳明志一把抓住齐雅的玉手再次果决的摇摇头。
“雅姐,非是为夫冷血薄情,不懂得体谅你们,而是军令如山,不可动摇!”
“今日带你们来山海关送行,已经是破例了,若非为夫打了招呼,咱们立刻就会别大军的先锋斥候当成两国密探缉拿审问,别再让为夫难做!”
齐雅望着夫君眉头紧皱的样子,叹息着摇摇头。
“是,妾身明白了!”
良久之后,新军六卫的旗号终于映入了柳大少几人的眼帘。
柳明志望着熟悉无比却不在属于自己的旗号,解下腰间的酒囊痛饮了几口,对着六卫旌旗高举过去。
“磨刀几余载,今日展锋芒。
欲收天下地,凯旋归故乡。”
“柳明志送诸兄弟。”
第六百三十三章行百里者
柳明志正在感慨抒怀,忽然听到了耳畔齐韵三女激动的声音。
“夫君你快卡,是乘风,承志,成乾他们三个,想不到孩子们穿上甲胄竟然如此的英武不凡。”
柳明志故作镇定的顺着齐韵她们三姐妹的手势朝着军伍望去,一眼便见到程凯陷阵军麾下中军位置三执旗手略显瘦削的身影。
虽然三人甲胄头盔齐全遮挡了相貌,柳明志他们的角度还是清清楚楚的看清了三个人的相貌,正是柳大少的三个儿子柳乘风他们。
柳明志轻轻地的摇摇头:“中军执旗手,没有三十人首级的战功是不得担任的。
军中以强者为尊,以战功为本,不过入伍两日光景,程凯他们怎么能如此照顾他们三个,等凯旋了老子再给他算账。”
齐韵三女闻言,娇嗔的白了柳大少一眼,正想开口责问他就一点都不心疼儿子吗!
可是想到了夫君戎马生涯多年在军中的名声,到了嘴边的话语又强行咽了下去。
她们心里都很清楚,在别的事情上夫君对自己姐妹等人从来都是处处谦让,可是一旦牵扯军中的问题,纵然是自己姐妹几人深受夫君宠爱,然而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语,也难免会受到夫君的呵斥。
这么多年下来,夫君对军营生活早已经有了说不清楚的感情。
在这些事情上他向来说一不二,决不让步。
三女知道夫君的脾性,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跟夫君起了不该起的争执,默默的举起手里的千里镜,张望着儿子渐渐远去的背影。
恍惚间,众人已经忽略了时间的流逝,直到新军六卫的旌旗彻底被其余兵马的旌旗取代了之后,三女才患得患失的放下了手里的千里镜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柳明志见状,并未说什么,不声不响的走下了山岩,解开马缰翻身上马朝着颍州城驰骋而去。
留下反应过来的四女急忙走下山岩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四女只看到了夫君公事公办,不讲情面的样子,却并不知道柳大少纵马疾奔回城那一刻双眸微润的模样。
柳乘风哥仨是齐韵三女的儿子,可也不是柳大少的陌生人啊。
亲自送儿子出征的滋味,不好受啊。
柳明志能安慰她们姐妹。
可是又有谁能来安慰自己呢。
纵马驰骋,临近城门,柳明志凝望着城门下熟悉的身影,迅速不着痕迹的在两处眼角抹了一下。
等到了城门下,柳大少立刻翻身下马,牵着马缰朝着熟悉的背影追了过去。
等到行人稀疏的时候柳明志才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老臣柳明志参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被一群护卫守护,默默赶路的李晔听到柳大少的说话声下意识的转身望去? 只见柳大少正双手抱拳? 对自己躬身行礼。
李晔目光复杂的迎了上去。
“姑父免礼,朕....”
李晔意识到了这是在行人来往的街道之上,急忙转换口风:“孩儿正纳闷姑父去了何处? 连给三军将士送行都没有到场,想不到姑父竟然在这里。”
“李公子恕罪? 鄙人陪几位贱内去处理一些琐碎之事,未能及时为三军将士送行,还望李公子海涵。”
“无妨? 家事? 国事? 天下事?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有的人总要为自己的事情劳苦奔波,这是姑父教导孩儿的,孩儿没齿难忘。”
柳明志闻言,不由得回忆起昔年李晔刚刚登基不久,自己入宫御书房中传授他镇国书,治国策的往昔。
感怀唏嘘的点点头。
“李公子能设身处地的为别人着想,已具明君...........圣贤风范,假以时日,定然青史留名,万古流芳。”
李晔看着柳明志唏嘘的神色,目光复杂又纠结了片息,望着护卫在两侧的护卫轻轻地摆摆手。
“你们几个离远一些保护即刻,本公子有话与姑父边走边说。”
几个老者还有周围的护卫正想劝谏,瞧见了李晔微凝的眉头无奈的点点头,朝着两侧缓缓退开。
陛下长大了,越来越具有帝王威严了。
“姑父,咱们边走边聊如何?”
“自然,李公子先请!”
柳明志两人各自牵着马缰在颍州城中的街道之上缓缓前行。
“孩儿本想御驾亲征,奈何满朝文武争相反对,孩儿也只有腿儿秋词,亲赴北疆为三军将士践行。
如今算是如愿以偿了。
正准备回府向姑父辞行,既然恰好碰到了姑父,孩儿也省的在奔波一番了。”
“李公子马上就要回京?”
“是啊,本公子离开京城太久了,生怕耽误了天下事,只能选择及时回京了。”
“公子大义也,在下佩服。”
“这都是姑父教导有方,没有辜负教给孩儿的两卷圣贤文章,孩儿如今怕还只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郎。
姑父对孩儿的恩情,孩儿永生永世不敢忘怀。可惜姑父不能在京城用伴孩儿长大成人,实在一大憾事也。”
“公子言重了,雄鹰展翅,贵在持之以恒,飞龙在天,自有良人相助。
在下已经竭尽所能,助公子行了九十九。
圣人云,行百里者而半九十,九十九,九十大致相同。
剩下的一步,公子能不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就看公子自己的悟性了。”
李晔停下脚步,望着柳明志恭敬的模样,默默的点点头。
“行百里者半九十,本公子多谢姑父教诲。”
“教诲不敢当,此乃在下之本分也!”
李晔感怀这继续牵马赶路,柳明志自然而然的跟了上去。
李晔思索了一会,转头看向了柳明志:“姑父,依你之见,此次百万雄师跨关北征,胜算几何?”
“公子恕罪,在下还是昔日在京之时的那句话,在下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定论自有云老爷子以及一干志士来决定。”
“本公子明白了,既然姑父置身事外了,本公子也不再多问了。”
“谢公子能体会在下的难处。”
“姑父,本公子昔日从祖母那里听闻了往昔祖父与一代先贤闻人政老爷子的往事,本公子感慨不已。
姑父既为闻人政老爷子高徒,不知姑父如何评价闻人政老爷子的品性?”
柳明志眼眸微眯,眼前不由得浮现昔年当年书院的往昔,无声的叹息一声!
“进退有据,一代大贤!”
“进退有据,一代大贤,不知姑父所言的大贤,贤良在何处?”
柳明志扣弄扳指的动作骤然一停。
“子不言父名,在下岂敢妄议恩师之德行,请公子见谅。”
李晔转头默默的注视柳明志一会,目光迥然的点点头。
“明白了。
本公子旧事重提一下,姑父言说行百里者半九十,姑父认为孩儿百里者行了几何?”
柳明志沉吟了一会,眼神平静的与李晔对视着。
“不足百里者,结尾半也。”
李晔目光纠结了许久,了然的点点头。
“懂了,叨扰了姑父两日,实在冒昧。
如今正事忙完,姑父该功成身退了,本公子要赶路了,姑父留步。
孩儿得路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姑父再送也不过是咫尺之内而已,姑父以为呢?”
“是通天大道,还是荆棘小道,公子回京便知。
恕不远送。”
李晔看着柳大少颔首低眉的姿态,抿着嘴角轻轻点头,直接翻身上马朝着柳大少抱了一拳。
“回京之后自有分晓,告辞。”
“恕不远送!慢走!”
第六百三十四章大果果
李晔回京了。
来的不声不响,走的满腹心事。
北疆的所见所闻让这位年少的一国之君心境正在渐渐的的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改变。
他亲眼目睹了一位藩王前所未见的强盛势力,亲眼见到了别人传言中的北疆似乎并非那么的苦寒。
它有着一种京城所没有的欣欣向荣繁华场景,似乎所有的百姓都在朝着更好的生活紧赶慢赶。
从耕田的百姓口中,李晔渐渐了然了其中的缘由。
一字并肩王自是数年前赴北之日开始,便将赋税降到了最低,大肆鼓舞百姓经商致富。
北疆二十七府百姓种地的人少了很多,可是当他们经商挣到了大把的银子的之后,却雇佣了二十七府之外的大批忙完自己家田地的百姓开垦北疆,耕田种植。
最终北疆二十七府以一个跌破众人眼球的繁荣局势呈现在那些反对柳明志鼓舞百姓经商的各府官员面前。
北地二十七府的百姓日子越过越好的同时,也带动了更多邻近州府的百姓日子朝着飞黄腾达的方向进发。
李晔第一次在百姓口中听到了一带一路的这个新奇说法。
虽然一时间没有理解其中的含义,但是李晔从那些百姓的反应看得出来。
北疆苦寒四个人尽皆知的四个字正逐渐的颠覆它在天下人心中的印象。
而这一切都源于北疆现在的主人,一字并肩王柳明志。
“陛下,该赶路了。”
李晔回神,将目光从无边的原野之上收了回来,那里正有数不清的百姓正在耕作桑麻,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关外即将大战开始的影响。
“李忠,眼前欣欣向荣,安居乐业的场景,就是百官口中所说的北地苦寒吗?”
躬身站在李晔身边的老者目光复杂的朝着李晔回来的那片田垄望去。
“陛下,多年以前老奴跟着睿宗来过北疆,确实贫瘠苦寒,想不到如今竟然变成了这副光景。
百姓能如此的安居乐业,乃是天下之幸,陛下之幸也!”
李晔转身眺望着小半个时辰前才走出来的颍州城,眼神怅然的叹息了一声。
“你们说姑父是不是比朕更适合当一个皇帝。”
守护在李晔身边的众多侍卫怔神了一下,急忙慌慌张的单膝跪在了地上缄口不言,额头不由自主的冒出细密的汗珠。
这话打死他们他们也不敢接啊。
说是那就是大逆不道,论罪当斩。
说不是,那就是说明忤逆圣心,论罪同样当斩。
说什么都是大罪,还是保持沉默的为好,受点惩戒总比把小命丢了为好。
李晔闭目沉默了良久,睁开眼睛立刻翻身上马。
“着旨北疆二十七府官员,上到总督,下到县令,上奏疏一封,陈明各地民生之详情,即刻鹰隼传书送到朕手中。”
“是,老奴领命。”
“回京!
驾!”
众多侍卫对视了一眼,迅速翻身上马朝着一马当先驰骋而去的李晔追了上去。
其中骑着健马的数名英武老者在中途在官道各处的逐渐分流而去,朝着北疆各地州府奔袭消失。
李晔一行人的踪影消失以后,一人一马慢悠悠的听到了他们方才停驻的地方。
柳大少凝望着数百快马卷起的烟尘渐渐消失,惆怅的叹息一声,从腰间取下从宋清那里拐来的旱烟叼在口中熟练的用火折子点燃吞吐起来。
柳明志望着烟锅里冒着的轻烟怔怔出神,自己是越来越依赖这玩意了。
虽然不会像前世的香烟一样解瘾,可是吞吐旱烟的时候自己的脑子确实空灵清明,能让自己静下心来思索很多琐碎的事情。
瞭望这不远处天地间辛勤劳作的百姓,柳明志目光中既是欣慰又有些难受。
有些事,注定要与自己所想的背道而驰了。
一袋烟下去? 柳大少调转马头朝着颍州奔袭而回。
数里地不过盏茶功夫便赶到了城门前。
柳明志翻身下马? 牵着马缰不疾不徐的朝着城门走去。
“前面牵马的大果果你等一哈儿? 这里奏是颍州的吗?”
“当然是颍州了? 你不会看字的吗?你一个蜀地娃子跑北地..............咕嘟.......”
听到身后有些娇柔空灵夹杂着调皮语气的女子说话声,柳大少转身朝着身后望去,放眼望去城门下也只有自己一个人牵着马,肯定是叫自己的。
空灵轻柔的蜀地嗓音给人一种如沐清风的感觉? 听到耳中舒适极了。
然而当柳大少渐渐看清了身后二八佳人的相貌之时? 不由的怔然了下来? 情不自禁的吞了一下唾液。
淡扫峨眉薄施粉? 柳眉皓目若星辰。
楚鬓青丝靳暗发? 唇如凝脂面如霜。
冰肌雪肤柔似水? 杨柳细腰裹云裳。
二八少女望着柳大少盯着自己怔怔出神的样子,气呼呼的鼓起了香腮? 抬起了凝脂白玉一般的手掌对着柳大少挥了挥。
“大果果,你愣在那里干啥子? 好瓜哦,这里是颍州的吗?”
“啊?是....不是.......是.......”
柳大少含糊不清的回答着少女的问题? 等彻底反应了过来柳大少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马缰? 惊退了两步,目含恐慌的望着面前的少女。
“你.....你.....你是人...人...是鬼?”
二八少女愕然的望着盯着自己惊颤失神的柳大少。
秋水凝眸带着淡淡的诧异? 樱桃红唇微微张开,露出似碎玉一般光洁明亮的贝齿。
精致的琼鼻轻皱了两下? 露出两抹淡淡的酒窝。
“不会真滴是瓜娃子一个吧?瓜娃子啷个晓得骑马的呦?”
绝色少女屈指挠了挠凝脂雪颈,抬手紧了紧身后的包袱,脖颈吞咽了两下口水盯着柳大少朝着身后退了两步。
提着精致的斗笠围着柳大少绕了一个小圈朝着城门走去:“大果果,你自己耍吧,早点回家哦,别让你老汉担心。”
“等....等等,姑娘你到底是人是鬼?”
正准备进城的少女脚步一顿,转首抿着红唇气愤的瞪着柳大少。
“你真的好瓜哦,你见过哪个鬼有影子的嘛?”
柳大少顺势低头望去,果然见到了少女脚下纤细妖娆的影子,柳明志心神逐渐静了下来。
“你.......你叫什么名字?”
“本姑娘为啥子要告诉你嘛?你还是赶快回家去吧,省的你家老汉担忧。我要进城咯,再会!”
“姑娘你......”
柳明志话语一停,望着停在守城卫兵前的少女,目光全是惊疑之色。
世上真得有这么相似的人吗?
等着少女进入城中,柳明志急忙朝着卫兵走了过去。
举着自己的令箭在两名卫兵前面示意了一下,拦着两个急忙想要行礼的卫兵。
“本王问你们,那个姑娘是叫什么名字?何方人士?”
“回禀王爷,卑职也不知道?”
“你不是验看了她的籍贯身凭吗?”
“额.......卑职不识字,就认得上面的官印确实是户部的官印。”
柳大少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卫兵,不识字整的还挺骄傲似得。
转头看向了另一个卫兵:“你说!”
“回禀王爷,鲁牛检查的,我就没看!”
“你识字吗?”
“回禀王爷,我也不识字!”
第六百三十五章死而复生?
柳明志没好气的看着面前两个二十出头的卫兵,抬手一人赏了一个脑瓜崩。
“两个瓜娃子,不当值的时候抽空读点书,不识字整的还挺自豪似得。”
“好好站岗吧!”
“遵命!”
懒得跟两个卫兵计较什么,柳大少牵起马缰疾步朝着城门中追了过去。
留下两个卫兵委屈吧啦的揉着脑门,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不识字怎么了,颍州兵卒十万,不识字的占了九成,也没见上官说什么嘛,今天好端端怎么就挨训了呢?
“牛哥?王爷说的瓜娃子是什么意思?”
“大概也许是夸咱们聪明吧,要不怎么让咱们学着读书呢?笨蛋怎么可能有本事学习读书认字。”
“还是牛哥聪明,一下子就领悟到了王爷话语的深意,真是个好瓜娃子。”
“嗯哼.........其实我家祖上也是出过秀才的,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了而已。”
“厉害厉害。”
“一般般啦!”
柳明志愕然的望着街道之上来来往往的百姓:“人呢?一转眼的功夫怎么就不见了?难道走民巷了?”
有心想要下令城中的守兵搜查少女的踪迹,然而回想到少女的相貌,柳明志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还是回去让朱雀司的密探们暗查吧。
此事不宜宣扬啊。
心中打定了注意,柳大少牵着马疾步朝着王府赶去,一路上左顾右盼,希望能从人群中找寻到绝色少女的身影。
可惜一直到府门前,柳明志都没有再见到那个略微熟悉的倩影。
“少爷,你回来了!”
“少爷!”
“少爷!”
“啊?怎么了?”
柳松纠结的望着柳大少:“少爷,不是小的怎么了,而是你怎么了,怎么跟失了魂似得?您没事吧?”
柳明志默默的摇摇头,将手里的马缰递给了柳松:“我没事,把马牵到马棚去吧,我想回内院了。”
“是,小的恭送少爷。”
“好,知道了。”
柳松茫然的看着柳大少心不在焉的背影,扣着脑门嘀咕了起来。
等到柳大少的背影消失之后才牵马朝着偏院赶去。
“奴婢拜见王爷。”
进出内院的丫鬟见到柳大少回府,急忙上前见礼,然而她们只见到王爷心不在焉,神神叨叨的嘀咕着什么向前走去,丝毫没有像以前一样乐呵呵用有些微荤的话语答复自己等人。
一群丫鬟一头雾水的望着自己王爷的背影,摇着头嘀嘀咕咕的去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
“夫君,你回来了,妾身姐妹等你好久了。”
齐韵,三公主众女正坐在凉亭中一边赏景,一边探讨着儿子随军出征的事情。
更多的聊得还是夫君不声不响打道回府的事情,她们都在推测着夫君到底怎么了。
好端端的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然而紧随其后的她们回到城中却发现夫君的身影早已经消失不见,无奈之下只好先行回府。
本以为夫君已经回来了,然而等将府里的丫鬟问了一遍也没有人看到夫君归来的身影。
故而只能坐在凉亭中闲聊了起来。
说话间柳大少就神神叨叨心不在焉的出现了。
众女起身问好,本以为夫君会停下来,却愣愣的眼瞅着柳大少嘀嘀咕咕的从自己姐妹几人身边穿过,默默的朝前走去。
“夫君!”
“夫君!”
“夫君!”
“啊?谁叫我?”
柳大少抬头四顾了一下,这才看到齐韵几女站在凉亭中正一头雾水的盯着自己。
“你们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几女望着夫君呆呆的模样,芳心一突? 急忙朝着柳大少迎了上去。
“夫君,你没事吧?”
“对啊? 夫君你说话怎么不着四六的,受风寒了。”
柳大少看着几女搭在自己额头上的玉手? 一把揽了下来。
“为夫没事啊? 吃嘛嘛香浑身有力,你们怎么神神叨叨的?”
“妾身......妾身.........”
几女樱唇微颤的望着柳大少,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我们神神叨叨的?到底谁神神叨叨的啊?
“夫君,你真没事吗?这是几?”
柳大少眼角抽搐的望着齐雅伸在自己眼前的两根纤纤玉指。
“三,满意了吧!你们聊你们的吧? 为夫去书房了。
对了雅姐,没事去找个大夫瞧瞧? 都说一孕傻三年? 果然不是没有根据的。
走了!”
齐雅傻傻的看着自己伸出的两根手指? 对着身边的姐妹挥了挥。
“这是三吗?”
“当然是二啊。夫君魔怔了,你还能魔怔了啊。”
“夫君说得对? 是该找个大夫瞧瞧了? 只不过是给他瞧瞧。”
“出门一趟,转个圈的功夫怎么就二三不分了呢?是不是因为孩子的事情受打击了?”
“找大夫吗?”
“找一个吧!”
柳大少自然不知道自己走后几个娘子说的什么,停到书房外的角落里打了几个手势。
盏茶功夫? 朱雀曼妙绝伦的妖娆倩影飘落在柳明志面前。
“朱雀参见少爷。”
“免礼!”
“最近几日关于突厥? 金国的情报整理了出来了吗?”
朱雀微微颔首? 从罗袖中取出一叠宣纸递给了柳大少。
“遵从少爷的意思,三日一封消息,尽在这里,请少爷回去过目。”
“嗯,办的不错。”
朱雀正色的模样变得娇媚起来,玉指在自己的脸颊上点了点。
“既然办的不错,少爷是不是该赏赐一下啊?”
柳明志无奈的摇摇头,对着朱雀的樱唇轻啄了一口。
“加倍赏赐你,满意了吧。”
朱雀丹凤双眸水汪汪的盯着柳大少,粉嫩的丁香舌在烈焰红唇上轻舔了几下。
“满意,相当满意。没别的事情雀儿就回去继续整理各部情报了。”
“等等。”
“怎么了少爷?”
柳明志四下望了望,凑到朱雀珠圆玉润的耳边轻声吩咐了起来。
“调动少量朱雀司人手与玄武司人手,在城中秘密调查一个蜀地口音头戴斗笠的女子,年方二八左右,身着蜀锦云秀流烟裙,上身织锦秀萝衫,足踏云纹绣鞋。”
“是,属下明白了,此女相貌有没有什么特征?”
“漂亮,气质出尘,乃是世间少有的绝色佳人,应该很好认,这么漂亮的姑娘城中怕屈指可数,找到她之后立刻严密监控起来。
想办法搞出她背后的包袱,查看她的身凭,查出此女子的籍贯姓名。”
朱雀正色的神色随着柳大少的话语越来越幽怨,等柳大少说完,朱雀欺身上前,美眸幽怨的盯着柳大少。
“你不会又要纳妾吧?
纳妾雀儿没意见,可是要轮也该轮到我了才对。”
柳明志没好气的看着朱雀,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
“胡说八道什么呢,此女的身份事关一件很重要得事情,让你查认真调查就是了。
记住,不要打草惊蛇了!”
“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快去吧!”
朱雀盯着柳明志正色严肃的神色,恭敬的点点头。
“是,属下告退!”
朱雀起落间消失不见,柳明志一边朝着书房走去一边回想着少女的容貌,眼中再次闪现出惊魂不定的模样。
这哪里是有些相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可是自己亲眼所见她生机已经消失了,如果真的是她,她怎么会活着,又如何会出现在这里?
死而复生?未免太让人无法接受了!
可是自己不也是……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六百三十六章突厥的谜之行为
柳明志嘀嘀咕咕的走进书房之中,宋清依旧老样子的趴在沙盘上自言自语的呢喃着什么。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宋清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回来了。
然而又将心思放到了沙盘之上。
柳明志扫了一眼宋清的背影,摇着头朝着椅子走了过去。
“每天废寝忘食的盯着沙盘想对策你就不厌烦吗?搞得自己跟号令三军的兵马大元帅一样忙碌,真有你的。”
宋清将手里的一柄小旗插在了沙盘上的一处山涧位置,起身拍打着自己手上的尘土默默的叹气着。
“就是因为老子不是兵马大元帅,所以才能废寝忘食的在这里研究沙盘。但凡我能领兵出征,你以为我愿意每天盯着这个破玩意看个没完啊。
说到底咱不是没这个机会嘛!”
柳明志将手中的一叠情报放到了桌案上,取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旁的烛火。
“大局已定,唉声叹气能改变的了什么吗?不能去就不去呗,每天搂着娘子过着自己闲散的小日子他不香甜吗?”
“你以为现在还是刚成亲的时候,整天腻在一起难分难舍的啊,身体吃不消了。
说实话,心里痒痒的紧啊,明知道出关之后就是可以唾手可得的功劳,却只能干看着却做不了什么。
你说此次老子要是领兵出征了,等到天下一统之后,凭借此次功劳怎么滴也得封赏老子一个异姓郡王的爵位吧!
这个是光宗耀祖,门楣显赫的事情,老子能不眼热吗?
现在倒好,留在后方整日里闲的骨头都散架了,屁用没有。
这跟一个光溜溜的大美人摆在你面前,明确只能看着,什么事情都干不了有什么两样啊。
你说我家老头子这么多年的兵部尚书是不是白当了,前锋将军的位置捞不到也就算了,怎么滴也得给个先锋营的差事干干。
结果毛都没有一根。
唉,可惜咯!”
柳明志抽出一张情报拿在手里,淡淡的瞥了一眼倚靠在沙盘上叹息的宋清,脑海中回想起离京前跟宋煜的那次交谈。
“你就别抱怨伯父了,或许伯父已经尽力为你争取了,最终却因为我的缘故没有成功。这件事不怪伯父,谁让你跟本少爷我的关系非同一般呢!
再说了,封王怎么了?封王就很好吗?
除了称呼尊贵一点,其它的跟国公也没有什么两样。
国公一样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尽享荣华富贵,何必非要封王,要不是没有办法,本少爷都想跟你换换位置,做一个位极人臣的国公,而不是如今的一字并肩王。”
宋清赏了柳大少一个白眼:“嘿,你这是吃着肉还嫌弃肉脏啊。”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懒得搭理你。”
柳大少没好气的回了宋清一句,将心神放到了手里的情报上对着一旁的烛火翻看了起来。
宋清还想反驳什么? 见到柳大少一副处理公事的模样? 嘀嘀咕咕的嘟囔了几句,转身又盯着沙盘思索了起来。
书房中登时安静了下来? 只有翻看书页的窸窣声,夹杂着竹竿在沙盘上摩擦的动静。
一张张情报逐渐减少? 柳明志平淡的神色也渐渐地凝重了起来,眉宇间挂着淡淡的疑虑。
金国不出自己所料,正在加急修筑防守的工事,加固各个州府的城墙,等候着大龙兵马的到来。
只是金国好像是放弃起了边疆各个上一次大战遭受过火炮重创的边城,将主要力量集中到了后方的城池进行防守。
如此布局令柳明志有些不解。
纵然金国南疆十二大城去年在自己的猛烈攻击下遭受了重创,可是论城池规模,工事力量? 以及可驻守兵马人数来看,依旧远远的超过了腹地的一些城池。
可以说,金国只要将重兵驻守十二主城之中,对大龙兵锋造成的困难依旧会比驻守腹地一些完好的内城要强上几倍。
虽然暂时想不通女皇跟完颜叱咤他们的意图,柳明志心里也清楚女皇她们这样做肯定有着自己的打算,否则绝对不会进行如此不合理的布局。
金国那边女皇的布局自己起码还有迹可循,然而突厥那边师弟的行径就令自己完全懵逼了。
毫无思路可言。
纵观突厥的所有情报,提及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放牛。
大军压境的局势下? 突厥大小各个部落的兵马竟然还在毫无危机感的游牧放牛,这不是扯淡的吗?
然而看似很扯淡,事实却是如情报上的记述所言。
突厥各个部落真的是在放牛。
这就让柳大少真的一点头绪都想不通了。
突厥草原,茫茫万里一望无际,自然不像金国一样需要据城而守,铁骑所至之处,皆为战场。
恰恰如此,没有城池天险阻挡大龙兵锋,才更应该及时布局,筛选出突厥骑兵熟悉的地形进行布置。
以地利之势阻挡大龙的猛烈攻势,这才是合理的行为。
悠闲自在的放牛什么鬼?
不将大龙百万雄师放在眼里?
亦或者自暴自弃,等着灭亡?
扯犊子,以自己对师弟的了解,她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大哥!”
正在盯着沙盘沉吟的宋清听到柳明志的话语起身望去:“干嘛?”
“你来看看这些上面的内容,陪我参考参考上面的用意何为。”
“什么东西,你自己还悟不透?”
柳明志犹豫了一下:“关于金国,突厥目前的防守部署。”
宋清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趣,兴奋的对着柳大少竖了一下大拇指。
“牛逼啊兄弟,老子正愁着不知道金突两国的战略部署,怎么进行下一步的进军推测呢,你这边就来了东风,简直是恰到好处。”
宋清自觉的拿起柳大少搁置一旁的情报翻看了起来。
烛火闪烁,不时地响起噼啪声音。
良久之后,宋清面色古怪的放下了手里的一叠情报,坐到了柳大少对面的椅子上托着下巴沉吟了起来。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
“金国大有放弃十二主城,退守腹地内城进行阻拦的意思,虽然有点舍本逐末的意思,倒也可圈可点的进行着紧锣密鼓的布局。
虽然暂时想不通其中的深意,但是也可以看出金国的意图。
可是突厥这边搞什么把戏,大军压境的危局之下竟然在放牛,这不是小姑娘逛青楼,纯属闹着玩嘛!
你确定这些情报的真实性?”
柳明志眉头微皱沉吟了片刻,想起朱雀从未有过一次失误的事情郑重的点点头。
“十之**可以确定情报的真实性。”
宋清将信将疑的看着柳大少,抬手揉着下巴上的胡茬嘀咕了起来。
“难道你的好师弟............额......好师妹打算识时务者为俊杰,准备弃械投降,把牛羊养的肥肥胖胖进献给大龙,想要俯首称臣?”
“你他娘的才是瞎扯淡呢,你觉得可能吗?”
“不太可能,那你说突厥打算干什么?临死之前饱餐一顿?那么多牛,他们撑死也吃不完啊!”
柳大少没好气将情报收进抽屉里:“我他娘的要是能想通还让你参考个锤子。”
宋清双手一摊,玩味的耸耸肩:“想不通就静观其变吧!”
“你方才还说老子是吃饱了撑的,现在却比谁都关注此次北征的局势。
只怕这些情报连云老帅他们手里都没有吧。
你既然已经置身事外了,却还如此关注此次北征之事。
我想,你不是想要为云老帅他们出谋划策,而是要根据战况来推测月儿侄女跟婉言弟妹将会遭遇的局势吧!
如果一旦月儿侄女跟婉言弟妹遇到了不可逆转的危局,你不会打算亲自出面,参与此次北征,将她们母女带离困境吧?”
柳明志嘴唇嚅喏了两下,一言不发的点点头。
宋清目光怅然了良久,探着身子取下柳大少腰间的旱烟袋。
片息之后,宋清吞云吐雾的望着柳大少。
“还是那句话,真走那一步的话提前打个招呼,让我有机会跟你嫂子和离了。”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其实你没有必要掺和进来的。”
“唉......凌阳走的早,大哥不希望再失去你这个兄弟,要走...........
咱们兄弟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有个伴。”
柳明志盯着宋清沉重脸色,眼眸有些模糊。
“大哥,二哥他........他......
他在天有灵的话,一定会因为有你这个好大哥而欣慰的。”
“但愿吧,一世两兄弟,死也值了!”
“大哥,你说人死会复生吗?”
“吭哧........咳咳咳.......咳咳.....卧槽..........”
宋清将掉落衣服上的烟丝拍打在地上。
“你他娘的睡糊涂了?人死怎么可能会复生?
看来承志侄儿他们的事情让你压力有点大啊。
走,醉春楼的干活,听说来了几个貌美如花的清倌人,大哥请客咱们好好放松放松,咱们彻夜不归!”
“不是,你不是一直呆在书房研究沙盘的吗?怎么还听说了城中醉春楼得消息?”
“哎呀,男人嘛,关注青楼的事情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多大点事,男人不少色好什么?好啊呦吗?”
“我丢,好啊呦你从哪学来的?你不会也是........
天王盖地虎?一库?光盘?学习资料?东莞?”
“你说什么玩意呢?江河带回来的那些西洋鬼在坊市见了我整天好啊呦,老子不知道什么意思,但是天天听难免就记住了。
你到底去不去?不去老子自己去了!”
“去!”
第六百三十七章金国困境
鹰隼盘旋,尖锐的鸣叫声覆盖着金国都城光明殿上空。
金国光明殿本就有些压抑的气氛,在鹰隼突如其来的鸣叫声中变得更加的压抑了。
侍奉在女皇一侧的慧儿一个箭跃朝着光明殿外激射而去,站在宫殿外的台阶之上屈指放在丹唇中吹了一声长哨。
盘旋在光明殿上空的鹰隼鸣叫一声,对着慧儿的位置俯冲了下来,在距离十多步的位置处猛然闪动自己雄壮有力的翅膀停止了俯冲,稳稳当当的落在慧儿的肩膀之上,用尖利的鹰隼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慧儿迫不及待的取下鹰隼腿弯上的竹筒,藕臂一抬,任由鹰隼翱翔而去。
慧儿反身朝着殿中龙台奔赴而去,在百官忧心忡忡的神色下恭敬的将情报递给了女皇:“陛下,情报。”
女皇神色平静的接过慧儿手中的情报,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会有今日了。
当着百官的面,女皇取出竹筒内的书信翻看了起来。
纵然女皇早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然而当她看清了情报上的内容之后,还是不走自主的娥眉凝起,芳心发颤了起来。
大龙百万雄兵,合兵一处已经跨越山海关朝着金国逼近。约莫三日光景就会兵临城下,大军压境。
望着合兵一处四个显得有些刺眼的字眼,女皇表面虽然风平浪静,内心却已然波澜起伏。
回想去年,大龙兵马兵分两路,已经压着金国兵马进攻了,逼的己方节节败退,不得不坚壁清野,令金国数城付之一炬。化为焦土。
如今大龙百万雄师合兵一处,倾尽全力只攻打自己金国一处,自己如何才能抵挡的住大龙强盛的兵锋。
虽说已经私下跟突厥的小妖精商议好了,要联合抗敌,抵御此次灭国之祸。
可是如今大龙的威势如此强盛,小妖精是否会如约而行呢?
若是她见到突厥暂安,忽然改变了心思对金国背信弃义,金国此次岂不是注定要在大龙的铁骑之下十死无生,彻底覆灭。
从此消失在这片蓝天之下,成为史书上留有浓重颜色的一笔。
女皇越想芳心越乱,她坚信以自己对小妖精的了解,她干不出背信弃义,坐等唇亡齿寒的事情发生。
可是如此危局之下,女皇总是不由自主的会胡思乱想。
完颜叱咤是看着人女皇从小女孩长大成人的,岂会不了解女皇的秉性。
虽然女皇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是女皇闪烁的皓目已经出卖了她。
完颜叱咤亦是从女皇的目光中猜想到了什么。
默默的轻叹了一声,完颜叱咤举着朝笏走了回来。
“陛下,老臣斗胆一问,可是大军压境了?”
女皇回过神来,扫视了一眼殿中目光全都紧紧盯着自己的百官,默默的点点头。
“没错,大龙百万雄师跨关北征了,不出三日就会进入我大金疆域,兵临城下。而且此次北征与往日不同? 大龙集中兵力? 主攻我金国一方。”
女皇话音一落? 金国朝堂之上顿时寂静了下来,就连完颜叱咤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帅一时间神色都难免有些恍惚。
百万雄兵齐攻金国一方,如此该如何抵御兵锋?
去年为了保存兵力,在大龙的兵锋之下急流勇退,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最终保留了九成的兵力。
可是金国目前举国之兵也不过四十多万有余,连大龙兵马的一半兵力都没有。
若是没有火炮的出现,完颜叱咤相信自己联合耶鲁哈还能以城墙之利,阻挡大龙进攻一年半载的时间有余。
可是大龙手里有着数不清的不讲道理的火炮,纵然自己拼死相抗? 只怕也坚持不了百天吧!
再坚固的城墙,也挡不住大龙兵马手中的火炮轮番轰炸。
一旦没有了城墙之利,地利必然失去。
如此一来,四十万兵马如何是两倍半兵马的对手。
完颜叱咤神色悲怆? 抬手揉着太阳穴思考着对策? 然而最终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大龙小儿皇帝无德也,竟公然背信弃义? 对我大金不宣而战,实乃人神共弃之无道昏君也。
去年明明收了咱们称臣议和的金银珠宝,今年竟然如此不讲道义,对我大金兵戈相向。
有违大国风范,有违大国之君圣皇之名!”
金国鸿胪寺卿巴谷书捶手顿足,在朝堂之上公然咒骂了起来。
去年他奉了女皇旨意,带领使团顶着严寒风雪前去大龙俯首称臣,大龙也同意收下了进献的礼品,没想到一转眼就干出了这种背信之举。
百官望着巴谷书愤愤不平的神色,纷纷摇头叹气。
公道不在人心,是非在乎实力。
如今主动权早已经不在金国与突厥的手中,大龙就算是背信弃义自己等人又能如何。
除了咒骂几句过过嘴瘾,可是任凭自己嗓子嘶哑,又能阻挡来访之敌吗?
巴谷书咒骂了一会,也收敛了下来。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金国目前的处境早已经不是自己等人说的算了。
“陛下,老臣有负陛下厚望,白白浪费无数金银珠宝,竟然还是引得大龙兵马北出压境,请陛下治罪。”
女皇看着神色悲怆的巴谷书,抬手示意他退回原位。
“老大人,此事过错不在于你,你无须自责也。”
“唉.....陛下圣明,多谢陛下恕罪。”
“诸位臣公,不知哪位有御敌良策,不妨当场直言。”
百官面面相觑,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这个时候一下子谁能想得出御敌良策啊。
女皇望着百官默然的模样,皓目中闪过一抹失望。
果然吗?天要至大金与死地也。
“松和爱卿!”
“臣在。”
“散朝之后即刻金雕传书突厥泰昌可汗,将此事悉数告知,请她发兵相助。”
“老臣遵旨!”
松和退回自己的位置上,脸上依旧蔫蔫的,丝毫没有因为女皇得话而舒心。
此时此刻,他跟女皇的想法出气的一致。
如此局势之下,突厥真的还会鼎力援驰金国,联合抗敌吗?
他心里跟女皇一样没有任何的底气。
“诸位爱卿,三天时间,大龙百万雄师不出三日就要大军压境,希望三日内你们能想出一个御敌良策来。
只要能抵御敌军,解我大金之困境,朕愿意封疆裂土赏赐有功之人。”
“眼下先退朝吧,兵部,各位领兵将领先传朕旨意下去,暂时以之前商定的法子抵御来犯之敌。”
“臣等遵旨,恭送陛下,万岁万万岁。”
女皇最后扫视了一眼殿中的百官,默默的摇摇头。
“耶鲁哈爱卿,完颜叱咤爱卿暂时留步,朕在尚书房等你们!”
“臣等遵旨!”
第六百三十八章一线生机(二合一)
金国皇宫尚书房。
小可爱正跪坐在龙案后细心整理着前几日的奏折,听到脚步声有远见近,小可爱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只见娘亲盛颜阴翳朝朝着殿中走来。
小可爱见状,吞咽了一下唾液极为识趣的将位置让了出来,跟一个经常受气的小丫鬟似得缩在了龙案的一角,默默的整理着桌案上的奏疏。
女皇瞄了一眼小可爱,沉重目光闪过一抹柔和跟无奈。
老娘像是那种不讲道理,逮着谁跟谁发火的人吗?至于这么害怕老娘吗?
女皇一直想不通,女儿在自己面前最调皮的时候也就是玩笑般的叫自己老女人,只要自己脸色一沉,马上变成乖乖女。
在她老爹面前立马就变得无法无天,惹了祸之后任凭老爹脸色如何阴沉,都敢笑嘻嘻乐呵呵的讨价还价,丝毫不担心老爹会对自己下重手。
女皇就纳闷了,一个亲爹,一个亲娘,区别怎么就如此之大。
是,柳明志的身份是不如自己尊贵,气势没有自己对待她威严。
可是柳明志身上那股子军人出身的煞气,远非自己可以比拟的。
寻常人被柳明志盯上一会都会浑身不自己,隐隐的觉得脊背发凉。
这就从战场上下来的人的通病,身上的煞气会令人不寒而栗。
偏偏这个臭丫头完全能无视老爹生气之时要对自己大打出手的‘凶狠’模样。
“月儿,那天你爹到底跟你交代了什么?”
女皇整理了一下衣摆,屈身跪坐了下来,又开始了自己的日常一问。
自从回都城之后,皇宫里每天都上演着这样的一幕。
虽然小可爱紧咬牙关绝口不提那天老爹到底说了什么,女皇还是不厌其烦的日常追问一下。
果不其然,小可爱默默的整理着手里的奏折,抬眸瞄了一眼娘亲。
“没说什么啊,爹爹说他会想月儿的,就说了这么多了!”
“是吗?那前几天晚上那两个给你送信的神秘黑衣人应该也是出自你爹的手笔了吧,他信上说了什么?”
小可爱整理奏折的动作一顿,大眼睛直溜溜的打转起来。
“有....有吗?月儿怎么不知道?可能是找错地方了吧,月儿睡着之后梦乡很香甜的,什么都不知道。”
女皇盯着小可爱狡辩的模样,无奈的摇摇头,暗道没良心的到底给她灌了什么**汤了。
这孩子还是以前那个知无不言,有问必答的女儿吗?
心里清楚,女儿之所以如此的有恃无恐,不外乎知道自己不会拿她怎么样。
女皇也懒得再跟她计较什么,大军压境的事情已经让自己一个头两个大了,哪还有时间将心情放在父女俩说了什么的琐碎事情上。
“陛下,镇国王,耶鲁哈老大人殿外求见。”
“传!”
“遵旨!”
“陛下传见耶鲁哈? 完颜叱咤入殿觐见。”
两个比女皇进殿之时重了一倍的脚步声传来,完颜叱咤,耶鲁哈两人联袂走了进来。
“老臣完颜叱咤。”
“老臣耶鲁哈。”
“参见陛下? 万岁万万岁。”
“免礼!”
“谢陛下!”
“慧儿,看茶!”
“是,陛下!”
“叔爷好,耶鲁爷爷好。”
完颜叱咤两人立刻乐呵呵的看向了小可爱:“哎? 月儿乖!”
“月儿公主好? 老臣有礼了。”
女皇直接打断了还准备寒暄两句的小可爱,淡淡的望着完颜叱咤两人。
“王叔,老爱卿,难道真的没有御敌良策吗?只能眼睁睁的瞪着敌军兵临城下? 践踏我大金疆土?任其跃马扬鞭吗?”
完颜叱咤二人看着女皇皓目中的不甘之意? 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点点头。
“陛下? 非是无御敌良策,实在是大龙兵马的声势太过浩荡了? 纵使有城池据守也占不了多大的胜算。
根据往昔的经验,只要大龙火炮三轮两轮轮番轰击下来? 再坚固的城墙也要化为一片废墟。
到时候就是**裸的两军你来我往的攻杀战。
咱们倾国之力也只有四十万兵马了? 如何能是百万大军的对手。
如果大龙没有火炮,老臣跟耶鲁兄两人齐齐联手,足以凭借城墙之利,跟国内的山川险要阻挡住大龙一年半载的攻击。
可惜没有如果啊,大龙的火炮完全是没有道理可言的。
眼下,老臣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抵御大龙的进军了。
除非神兵天降,解我大金困境。”
耶鲁哈轻叹一声,附和着点点头:“王爷说的不错,如果大龙依旧兵分两路,按照咱们先前商议的对策,不是没有抵御住他们的肯能,虽然希望渺茫,但是也还是有机可乘的。
如今他么百万大军集中一处,老臣也想不到还有什么能阻挡的住他们的进攻的步伐。
任何一座城池,最终都将会成为其铁骑下的废墟。”
完颜叱咤苍老的眸子带着挣扎之意望着女皇。
“陛下,实在不行就带着百姓退守长白山以北的祖地吧,说不准将来月儿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老臣这是希望陛下做好最坏的打算。”
女皇一怔,皓目黯然的看着完颜叱咤无可奈何的神色。
“难道完颜家列祖列宗的基业就要丧失在朕的手里吗?朕将来有何颜面去面见在天有灵的列祖列宗?”
“唉.......陛下,这是最坏的打算了。要么亡国,要么蛰伏,除此之外别无他路可走。
柳明志这小子虽然年纪不算太大,人品更是不行,可是其用兵却极为独到,老练狠辣,善用奇兵,以奇致胜,往往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在你心窝子上捅上一刀。
上一次合兵南下,若非大龙后方兵马出现了问题,我金国跟突厥的所有精兵都将在其包围圈中全军覆没。
那时候,金国突厥已然是名存实亡。
老臣自领兵以来,柳明志出现以前还没有佩服过任何人,但是老臣佩服他柳明志。
虽为敌帅,但是老臣还是佩服他的用兵之道。”
“老臣也附议王爷的意思,陛下身居后方,不在前沿战场,没有见识过大龙并肩王柳明志的手段。
可以说无论是治军,还是用兵,此人在天下可谓是少有敌手。
他麾下的三十万铁骑,其威势远非声名远播的北疆六卫可以比拟的。
这么说吧,老臣还没有见到过任何一卫的将士如此不要命的拼杀,如此的为主帅卖命。
上次国战,只要柳明志一出现,手中的令旗那么一挥,不管前面有多少人,他麾下的骑兵就敢挥舞着兵刃嗷嗷叫的往前冲。
他只要下令收兵,哪怕陛下你这位一国之君马上就能被活捉领功,那些兵马也会毫不在意的转身撤退。
军令如山在他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麾下的将士的命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完全属于了他们的大帅柳明志。”
“耶鲁兄说的极为中肯,数次交战以来,老臣对他麾下的兵马也是心生胆寒啊。远的不说,去年他麾下浮屠卫大将军的事情陛下应该也听说了吧!
根据咱们三国默许的规矩,像段不忍这样位置大将军,战后一定会安然无恙的被赎回去。
可是他却领着麾下三千骑与突厥一万五六的兵马直至冲杀到最后一人,段不忍也被数十杆长矛透体而亡。
这样直面生死的血性汉子,无论是大龙,突厥还是咱们金国,老臣以往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偏偏他柳明志麾下比比皆是。”
女皇怔怔的望着完颜叱咤两人惊惧的模样:“他是如何练兵的?咱们能效仿吗?若是十二卫兵马皆是如此百战强军,未必不能力抗大龙来犯之敌。”
完颜叱咤神色遗憾的摇摇头:“学不来!”
“为什么?”
“银子!”
“嗯?跟银子有什么关系?”
“陛下有所不知,老臣见识了柳明志麾下兵马的强盛,自然心动,故而上次败军而归老臣就花费了大批的人力物力前去大龙查探此事。
后来终于得到了事情的缘由,却也只能望梅止渴了。
老臣绝对不是信口胡说,而是真的没有办法。”
看着女皇好奇的模样,完颜叱咤默默的叹了口气:“陛下可知大龙兵马的粮草伙食情况如何吗?”
女皇明悟的点点头:“自然知晓,将士十日一肉,小功者以银两赏赐。”
“对,陛下说的不错,咱们金国也是效仿大龙。
那么陛下知道柳明志麾下的兵马如何制定伙食吗?”
“不....不太清楚。”
“陛下,三日一肉,一月一酒,饷银如期发放,抚恤从无克扣,有功者三倍饷银,阵亡将士家人有军中赡养。
无战事期间,他们十天就要进行一次名为夺羊的军演。
获胜的一卫兵马当天的伙食有酒有肉,输的人要啃干饼子盯着他们吃。
所以才造就了这么一支嗷嗷叫的杀伐军伍啊。
陛下,去当兵的全都是吃不饱饭的穷苦人家,你说在军营里天天过着在家过年都不一定会有的日子,将士怎么会不为主帅卖命啊。
柳明志视他们为手足,他们自然视大帅为手足。
说句不该说的,老臣要是跟着这样的大帅,也愿意拼死为他卖命。
对其唯命是从,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女皇娇躯一震,愣愣的望着完颜叱咤:“怎么可能,供养三十万兵马如此奢侈的消耗,他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自然是大龙户部从国库开支的。”
“那就更不可能了,同样是边军的大龙北疆六卫也没有这这样的待遇啊!”
完颜叱咤眼神复杂的看了女皇一眼:“陛下,其实各国户部开支的饷银,到兵马手里完全都能做到柳明志的这般地步,可是放眼天下,也只有柳明志能做到不会克扣将士一钱银子的地步。
上行下效,本来就属于将士们的银子自然能做到如此,陛下懂老臣的意思了。”
女皇嗤笑着点点头:“明白了,因为他柳明志家大业大,根基雄厚,完全不需要克扣将士们的银两。
而其余兵马却是层层剥削,哪怕朝廷明令禁止,依旧有人为了钱而铤而走险。
咱们大金亦是如此吧?”
完颜叱咤两人对视一眼,苦笑着点点头:“人之劣性也,无可奈何。”
“也就是,只有他柳明志做到了将每一钱银子都花到了将士的身上。”
“对,正是如此,所以咱们学不来。不但咱们学不来,大龙的北疆六卫也学不来,突厥人就更不用说了。
放眼天下,什么人都可能会缺钱,唯独他柳明志不会缺钱。
他爹从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一点点给他,都够别人贪污一辈子的收入。
他全心全意的对待麾下将士,麾下将士自然肝脑涂地的为其卖命。”
“上次国战,他麾下的兵马半数去了突厥,一半的兵马在我金国,纵然如此已经将我大金半壁山河攻陷下来,如今他领兵百万主攻我大金一国。
老臣实在没有任何底气,能抵御住三十万跟死士一样的百战铁骑,再加上七十万的精锐之师!”
“老臣附议,此役,老臣唯有陪王爷死战,护我大金最后一份尊严。”
女皇愕然的望着唉声叹气的完颜叱咤两人。
“朕.....朕何时告诉你们挂帅之人是柳明志这个没良心的了。”
“啊?不是柳明志领兵挂帅吗?除了他没有人比他更熟悉咱们两国的情况了。
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怎么可能不是他挂帅。”
“还真不是他,乃是大龙新晋忠武王云阳挂帅!”
“嘶..........”
“嘶...........”
两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的不是柳明志?”
“真的不是。”
完颜叱咤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在殿中踱步了起来。
“老臣跟云阳这家伙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了,相比柳明志这小子难以捉摸得兵法,老臣对其用兵的习惯可谓是了如指掌。
若是他挂帅的话,只要突厥前来援驰,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第六百三十九章玉石俱焚
女皇从王叔完颜叱咤口中听到一线生机四个字,登时也坐不住了,直挺挺的从软垫上站了起来,目光炯炯有神的盯着来回踱步的完颜叱咤。
“王叔,你说的是真的?此次我大金在大龙来势汹汹的铁骑之下还有一线生机?事关大金的江山社稷,可不能儿戏啊!”
无垠的沙漠之中突然出现一汪清泉正是形容女皇此时此刻的心情的。
从朝堂上到尚书房回来的路上,女皇一直心有不甘,却有无可奈何,事情到了这步田地,她自己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御敌良策。
完颜叱咤并未及时回应女皇的问题,抚着下巴上的美髯继续徘徊着。
有些浑浊的苍老双眸不时地闪露着淡淡的精光,显然正在思索着御敌之策。
女皇见状,也不再开口追问,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完颜叱咤的最终答案。
耶鲁哈看着完颜叱咤的模样,也低头沉思了起来。
在他们的想法里,此次北征的统帅十有**会是柳明志这位后起之秀,所以心里早已经不抱希望了。
可是突然得知领兵之人是曾经几十年的老对手,两人心里顿时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相比柳明志这家伙无所不用其极的用兵方式,云阳这个老对手的兵法谋略起码还有迹可循,只要布置得当,未必不能令看似朝不保夕大金转危为安。
完颜叱咤两人沉思的模样,让女皇心里干涸的枯树再次焕发了生机。
听到耳边小可爱整理奏折的动静,女皇急忙看向小可爱,给其一个噤声的眼神,示意她不要制造出动静来。
小可爱察觉到女皇有些威严的气势,下意识的抬首一望,接触到了娘亲目光中的意思,小可爱急忙放下了手里的奏折,老老实实的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殿中经过一段长时间的沉寂,完颜叱咤忽然看向了女皇。
“陛下,殿中可有地图沙盘?”
女皇神色一喜,忙不吝的点点头:“有,在偏殿之内,你们随朕来。”
“是!”
女皇率先朝着偏殿走去,耶鲁哈也急忙站了起来,与完颜叱咤一起跟在女皇身后朝着偏殿走去。
十多步的距离,三人绕过了屏风停了下来。
三人面前摆放着一张精致的地图,一架与地图相互照应的沙盘。
“两位爱卿,这是目前咱们金国最详细的地图跟沙盘了,精确到城中的民巷,城外的羊肠小道应有尽有,山川河流,峡谷险地俱在其中。”
地图对于将帅来说,就是第二生命。
地图越是详细精致,在将帅手里便越发的得心应手。
脉络详细的地图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之下料敌先机,占了先手。
两人直接忘却了身边的女皇? 趴在沙盘上目不转睛的审视了起来? 不时地轻声交流着什么。
女皇站在一旁则是一头雾水,两人的对话有时候听得完全不知所云。
相比治国来说,军事谋划上女皇的本事实在是稀疏平常了一些。
不能说丝毫不懂的,比起一些普通将领还有略有所长的,然而相比面前领兵数十载的两个老将来说,只能说也就那样吧。
“陛下? 你可知老臣二人为何会对柳明志挂帅会感觉到束手无策吗?”
正在思索两人话中深意的女皇? 听到完颜叱咤的说话声? 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两个已经交谈完了。
女皇看着完颜叱咤郑重其事的样子皓目带着淡淡的疑虑:“方才王叔你跟耶鲁爱卿不是说了是因为柳明志麾下的兵马全都是一群悍不畏死的骁勇铁骑吗?”
完颜叱咤默默的摇摇头:“非也? 这只是其中一点? 柳明志麾下的兵马虽然各个悍不畏死? 但是咱们大金的黑狼骑同样不差,拉出来不比柳明志麾下任何一卫骑兵差上分毫。
老臣二人无力的是柳明志手里那些层出不穷的火炮跟火铳这种杀伤力同样不容小觑的武器。”
“火炮?火铳?”
完颜叱咤耶鲁哈两人相视一眼? 默默的点点头。
“没错? 就是他手里的火炮。
柳明志爱兵如子? 相当重视麾下将士的生命,所以历来交战向来不让兵马立刻冲锋在前。
而是以火炮,床弩,箭雨,火铳先行对我方兵马进行一次轮番的炮火轰炸。
每次交战之前,柳明志麾下炮兵营的火炮炮弹不要命的开始轰击,仅仅在气势之上就压了咱们一头。
士气素来是两军交战不容忽视的东西。
柳明志此举先行大大的提升了己方将士的士气,反之则是此消彼长。
柳明志手里的火炮,相比北疆六卫手里的火炮,很杂乱,可谓是种类繁多五花八门,但是共同点都一样。
全都威力巨大。
上次杀入大龙后方腹地,老臣曾经根据战报仔细研究了大龙的火炮威力。
北疆六卫兵马的火炮,非常单一,只要用心观察,些许的代价就能弄清火炮炮弹发射之后会落在的大致范围。
可以下令进行一些迅速的规避行动!
只要下令将士退守城墙后,被炮弹轰击的几率其实并不大。”
女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明白了完颜叱咤话语中的意思。
“柳明志手里的火炮呢?”
“正如老臣方才所说,虽然看似五花八门却个个威力巨大。像躲避北疆六卫手里的火炮一样规避他手里的火炮,只会死伤惨重。
他那些火炮的大小,长短皆不相同,所以炮弹射出炮筒之后的落地位置也大不相同。
你还没来得及庆幸躲避开了第一轮火炮的轰击,第二轮火炮已经落在了你的身边,让你避无可避。
可以说,整座城墙,乃至城墙之下,他手里的火炮全都能像.......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给你造成很大的损失。
一句话说到底,威力巨大的火炮愣生生的被柳明志给玩出花来。”
完颜叱咤并不知道覆盖式轰炸这个词,只能用秋风扫落叶来形容火炮的攻击。
“所以王叔你说的一线生机,就是云阳不会像柳明志一样将火炮应用的出神入化?只会单一的进行对城墙上的轮番轰炸,只要咱们的将士躲避在城墙下,等到火炮停息迅速登上城墙,就可以最大程度的抵御敌军的攻城行动!”
完颜叱咤无声的摇摇头。
“非也,老臣的意思是,以陛下的对柳明志的了解,他有几成的几率会将这些火炮交到云阳的手里?”
“嘶......王叔你的意思是.......”
“看来陛下明白了,上次国战,柳明志麾下新军六卫的火炮已经出现了不下五种,而北疆六卫的炮兵营使用的火炮还是那些原来的火炮。
这说明柳明志并未将这些火炮的铸造技艺上交大龙兵部,否则如此威力的火炮早就装备的北疆六卫的手里了!
如此可以看出,柳明志有私心,将这些威力无穷的武器当成了自己安身立命的私有物品。”
“陛下,老臣建议,迅速拍前斥候调查此事,只要大龙军中没有这些火炮咱们先前得御敌之策就得变一变了!”
“老臣附议!”
“慧儿!”
“陛下?”
“都听到了?马上去调查!”
“是,慧儿告退!”
“陛下,老臣斗胆问一句,此战你心里最坏的打算是什么?”
女皇盛颜清冷了起来,皓目闪烁连连,白皙的玉手紧紧地攥着噼啪作响。
“国在人在,国亡人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完颜叱咤两人心头一紧,默默的对视了一眼。
陛下这是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了啊!
第六百四十章有心无力
女皇轻轻地呼了一口气,静静地望着沉默哑言的完颜叱咤两人。
“王叔,老爱卿,你们觉得将士们跟百姓们会支持朕的决定吗?”
“回禀陛下,百姓们老臣不敢保证,但是老臣可以保证老臣麾下的将士全都愿意听从陛下的号令。
国难当头,将士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随十死而不悔。”
“老臣附议,老臣也可以保证麾下兵马听从陛下号令,随时可为国尽忠捐躯。”
女皇望着一副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两人,皓目中带着怅然之意的点点头。
“能得两位辅佐,共治山河,亦是朕之幸事也。
如今局势危急,一些煽情之言朕就不在多言了,两位爱卿现在可以说说你们的阻敌之策了吗?”
完颜叱咤两人非常默契的摇摇头。
“陛下,非是老臣不愿意说出阻敌之策,而是现在敌情不明,老臣自然不敢妄言定论,一切等老臣奔赴前线,根据敌情随机应变。
现在老臣心里只有一个大概的念头,还是不说为好,以免因此乱了陛下视听,扰乱陛下心智,使陛下因为老臣之言而错判了敌情。”
“陛下,老臣亦是如此,尚未见到敌军踪迹,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毕竟敌军并非一成不变,根据老臣跟王爷二人的想法进攻。如此,只能请陛下恕罪了。”
女皇神色遗憾的点点头。
“也罢,军事谋划方面,你们比朕厉害,既然尚无定论,朕也就不再多加干涉了!”
“陛下圣明。”
“两位爱卿,此次迎敌,你们有什么需要朕在后方协助的吗?只要朕能做到,朕倾国之力也会鼎力支持你们两人。”
两人沉吟了一会,异口同声的说道:“火炮!”
老哥俩对视一眼,默默的点点头,看来自己两人是想一块去了。
“陛下,多铸造火炮吧,想要应对敌军的火炮,咱们必须拿出自己的火炮来,纵然威力不敌大龙兵马手里的火炮,可是也能增添些许的威慑力,令大龙的敌军在使用火炮攻城的时候不敢毫无顾忌的肆意妄为。”
“耶鲁兄说的没错,相比大龙的兵刃? 咱们金国兵造监的武器虽然略有不如? 可是两军对垒? 兵刃只是其中一部分? 只要用兵得当,还能将差距有所弥补。
唯有大龙的火炮,咱们是望尘莫及,只能被动等着炮弹的轰击。
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便是铸造大量的火炮。
既然火炮的威力不如他们? 咱们就以数量来应对。
只要能有效的扼制他们火炮的威力? 咱们据城而守的地利优势也就再次回到了咱们的手上了。”
女皇思索了一会? 神色凝重的点点头:“朕明白了? 朕待会就着旨兵部辖下兵造监昼夜不停的铸造火炮。
哪怕国库消耗殆尽也在所不惜。
只要保住了国? 空虚的国库早晚还会丰盈起来? 若是国破山河碎,坐拥一座金山又有什么用处呢? 最终不过是沦落敌国之手而已!”
“陛下圣明,现在也只有舍小取大了。”
女皇转身朝着小可爱的位置瞄了一眼:“说到武器? 朕此次去大龙侦查大龙的情况,还真就得到了两个厉害的武器。
其中一种武器的威力朕亲眼目睹? 月儿这种半大的孩子拿在手里都可以百步穿杨? 另一种武器的威力朕还不清楚,待会正好咱们一起去验证一下。”
女皇的话让两个老杀才眼前一亮:“在哪里?在哪里?额.....老臣失礼了!”
“无妨? 你们随朕来!”
“遵命!”
“月儿!”
“啊?怎么了娘亲?”
“把你爹给你打造的手弩取来让你叔爷跟耶鲁哈爷爷开开眼界。”
小可爱一愣不情愿的望着女皇:“娘亲,那是爹爹送给月儿防身的礼物啊。”
女皇目光严肃了起来? 目光平静威严的盯着小可爱。
“让你叔爷跟耶鲁哈爷爷看看也不可以吗?他们又不会要你的。”
“这.......好吧,月儿这就去取来。”
小可爱穿上了自己的牛皮小靴子,朝着殿外小跑而去。
完颜叱咤两人对视一眼,眼神更加热忱了,武器竟然是从柳明志这家伙那里出手的,看来威力定然非同小可爱了。
半柱香功夫左右,尚书房外的花园里,完颜叱咤两人盯着面前穿透亭柱的三棱弩箭不由自主的吞咽了几下口水。
心中暗道好大的威力啊。
要知道自己二人方才射箭的位置可是七十步的距离啊,这要是装备到军中,完全可以让弓箭手跟骑兵增加三四成的实力啊。
小可爱紧紧地盯着完颜叱咤二人爱不释手的弩箭,生怕一眨眼就不见了似得。
“叔爷,可以还给月儿了吗?”
完颜叱咤神色一僵,望着小可爱谨慎的目光,恋恋不舍的将手弩还给了小可爱。
“给你给你,叔爷还能要你的武器不成,看你紧张的那个样子。”
完颜叱咤说是这样说,心里是真的舍不得啊,非常的想据为己有。
小可爱接过手弩取出手绢细心的擦了擦,仿佛完颜叱咤他们两个摸过就变得很脏了一样。
小可爱的行为令完颜叱咤内心有些堵塞的感觉,嘴角抽搐的叹息了一声。
一个亲爹,一个亲叔爷,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叔爷送给你的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比你爹多出了几十倍好不好。
女皇瞄到了一眼小可爱,凑到了完颜叱咤两人身边:“怎么样?威力如何?”
“堪比大黄弓的威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黄弓,铁胎弓,长臂弓的弓箭手射出三五箭就得力竭换批休息,而这手弩上弦轻松简单,毫不费力,一旦装备在弓箭手手上,完全可以对敌军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以这样箭矢的威力,完全可以接连穿透精良甲胄一箭双珠。”
完颜叱咤抬手抚摸着亭柱上寒光闪烁的三棱箭头。
“看这箭头的构造,被它射出来的伤口,怕是不太好救治啊,基本上就得等死了了!”
“陛下,能仿制吗?”
女皇神色有些迟疑,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朕也不太好说,不过兵造监已经有了铸造此手弩的原比例图纸数日了,不少工匠正在进行仿制,能不能仿造的出来朕也不好说。
正好,借着咱们去看另一样武器的机会,咱们一同去兵造监看看吧。”
“是,陛下请!”
“月儿,跟娘亲去兵造监走一趟。”
“好的!”
女皇四人在护卫的保护下,骑马朝着皇宫外城的兵造监赶去。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四人便进入了热火朝天的兵造监内的独立的靶场中。
女皇看着完颜叱咤两人拿着跟小可爱手里一模一样的手弩默默摇头的样子,神色失落的看向了一旁神色拘谨,有些胆战心惊的兵造监少府监图录车。
女皇弯下柳腰拿起一把射箭之后的手弩打量了起来,射出一箭之后的弩臂已经变形了,无法恢复如初进行第二次射箭。
而且箭矢的射出的距离也不如人意,只有三十多步的位置,连金军现在装备的手弩都有所不如。
“图爱卿,这就是你带领能工巧匠仿制出来的手弩?你让朕很失望啊!”
“陛下恕罪,非是老臣不尽心尽力,而是老臣实在无能为力了。
这已经是精心打造出来的最好的百炼钢了,可是依旧没有办法一模一样的仿制出公主手中手弩的威力来。
公主手里手弩弩臂的器胚老臣是想尽了一切办法都炼制不出来。”
女皇看着图录车惶恐的模样,将仿制出来的手弩丢到了桌案上。
‘你全记住了也没用,别说你们金国兵造监,就是大龙将作监也仿制不出来一模一样的,这些器胚的要求完全不是你可以想象得,银子砸都不见的能砸出来。’
眼前浮现起柳明志在柳府之时说给自己的话,女皇心中顿时充满了无力感。
没良心的到底是用什么法子冶炼出如此厉害的钢铁的?
怪不得他如此的有恃无恐,告诉自己根本仿制不出来这些威力骇人的武器。
女皇一直都不甘心,直至今日才明白差距如何。
原来自己真的是有心无力啊!
第六百四十一章路痴
女皇将遗憾压在心底,没有表露出来。
“图爱卿,连一把手弩都仿制不出来,朕交给你的那门火炮岂不是更没有办法了?”
图录车感受着女皇充满压迫的目光,无奈的点点头。
“陛下恕罪,老臣确实无能为力。炮筒上的钢铁,老臣让能工巧匠用锉刀磨了半天才弄下那么一丁点的碎屑,其硬度比火龙车的车轮,跟咱们铸造出来的火炮炮筒硬度完全是天壤之别呀。
老臣从上面让人卸掉了一个类似手柄的外环,用炉火烧了整整一天都没有变形。
如此技艺,完全超脱了老臣的认知。
连铸造火炮的器胚老臣都冶炼不出来,谈何仿制这门火炮啊!”
图录车唉声叹气的望着女皇,他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自从在陛下手里接手了这门看着挺精致,威力如何一无所知的火炮,他全身心的都投入到了对这门火炮的仿制行动中。
然而接连数日以来,图录车遭受的打击比前半生几十年遭受的打击还多。
火龙车车轮如此精细的器胚都是自己一手督造的,本以为仿制一门火炮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是图录车失望了。
几天下来,自己连火炮上随便弄下来的一个零件都吃不透。
十多名能工巧匠将炉火的温度弄到了最高,连火炮上面卸掉的一个小手柄都炼不化掉。
这让自己怎么仿制这门火炮的全部模样?
强行仿制出来也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而已。
女皇盯着图录车低沉的脸色,不甘心的最后问了一句:“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陛下,老臣无能,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几日的炭火消耗比以往两个月的消耗都要多,除了大龙那位柳大人,老臣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冶炼出这种比百炼精钢还强硬的器胚来。”
女皇缓缓闭上了皓目,默默的叹息一声:“仿制不出来就算了,把此事搁置下来吧,传令兵造监,全力以赴铸造火炮。”
“是,老臣遵旨!”
女皇放弃了仿制这两样武器的想法,令图录车彻底的舒了一口气。
若是陛下执意逼着自己继续仿制这些武器,只怕自己等不到告老还乡的日子就得撒手人寰了。
“让人将那门朕从大龙带回来的火炮推出来吧,既然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也只有将其彻底的了却了。”
“是,老臣遵旨。”
日头西下,天色渐渐暗淡无光。
金国都城西门三里外的沼泽地,一声宛若雷霆炸裂的响声令城中百姓纷纷瞩目,本能的朝着城西望去。
心里纷纷冒出一个念头,旱天雷?
毕竟今天是一个天朗气清的日子,头顶的蓝天下丝毫没有乌云压顶出现。
除了旱天雷,还有什么东西能弄出如此的动静来。
一些见识过战场上火炮威力的将士倒是有所明悟,嘀咕着是不是火炮弄出的动静。
可是火炮的威力虽然巨大,只有一发炮弹的情况下也没有这种动静吧。
又不是战场上两军对垒,连城池都能颤动的万炮齐鸣。
都城中的百姓在暗自猜测,城外的女皇等人同样是是目瞪口呆。
望着沼泽地那片凹陷下去的土坑久久无法回神? 这.......这.....这是火炮应该有的威力吗?
九品高手内力耗尽的全力一击也不过如此吧。
“爹爹好厉害!送给娘亲的礼物比月儿的厉害好多呢!”
小可爱略带欣喜的声音让在场的众人回过神来。
完颜叱咤? 耶鲁哈对视了一眼,纷纷看出了彼此眼底的惊恐不安。
先前两人还有信心抵抗一下大龙的兵锋? 若是大龙的炮兵装备了如此威力的火炮,别说百天时间了? 能不能抵抗的住一个月都是未知数啊。
不会的。
大龙兵马肯定不会有这种威力的火炮的。
一定不会的。
两人强行控制着自己心底的恐惧。
若是大龙有这种火炮,放眼天下何处还有金国没突厥的立锥之地。
女皇自然看出了两人眼底的惊惧,她心底又何尝是平静的呢?
这枚炮弹的威力不但惊呆了众人,同样超乎了她的预料。
女皇压下心底的颤动,故作镇定的看着完颜叱咤两人。
“王叔,耶鲁哈爱卿,你们不用担心,柳明志这个没良心的说过? 这种火炮纵然是兵强马壮的大龙也装备不起,一炮下去就是黄金万万两。”
女皇的话令完颜叱咤两人心神一松,望着眼前这门不起眼的火炮久久无言!
“回去吧,等情报传递来,你们就可以领兵御敌了。”
“遵......遵旨。”
夜幕降临,女皇在御书房跟完颜叱咤两人商议着新的对策,身处颍州柳大少宋清哥俩也摇摇晃晃勾肩搭背的从醉春楼走了出来。
“兄弟,大哥我马上就能把那个清倌人搞定? 十有**今晚就成了入幕之宾,你非拉着我回家,你还能干点人事吗?
不知道宁毁十座庙,不毁一桩亲吗?
大哥看那个叫璐璐的姑娘跟你眉来眼去的,恨不得马上就把你带回房子里给那啥了,你咋就把持住了呢?
不会是弟妹们压榨的太狠,不行了吧!”
“扯.....扯淡,老子那是为你好,青楼的姑娘搂搂抱抱,卿卿我我过一下手瘾就可以了,能不招惹尽量还是不要招惹的为好。
不是老子看不起她们什么的,而是咱们的身份不比从前,该注意一点还是需要注意一点的。
普通的青楼女子睡了也就睡了,花钱找乐子很正常,清倌人咱们就别嚯嚯人家了。
都多大年纪了,没这个必要。”
“嗝......”
柳大少醉意朦胧的搂着宋清的肩膀:“大哥,接着走啊,回家了三千佳丽兄弟任你挑选,当年先帝赏赐了兄弟我几百貌美如花的歌姬舞姬,你看上了哪个尽管挑,比这些清倌人要强的多!”
宋清目瞪口呆的盯着前方:“兄.......兄.......兄弟,我我我..........我可能看到鬼了了!”
“扯犊子,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啊!”
“你........你........你看前.......前面的那......那个姑娘是谁?”
“谁....谁啊....你的老相好的来.......咕嘟........咕嘟.........”
“大哥,像......像吗?”
“这........这......他娘的就是一个人好不好!”
“呼.......呼.........我白天见过她,有影子的。不是咱们想的那种玩意,追!”
“你确定?”
“确定的很,追!”
“娘的,要死一起死,追!”
颍州城中民巷之中,柳大少看着空荡荡不见人影的民巷愣愣的看着一旁的宋清。
“大哥,咱们方才用的轻功还是慢慢悠悠的走过来的。”
“轻......轻功吧!”
“一眨眼的功夫,人......人呢?”
“咕嘟......你问老子,老子问谁?”
“你怕吗?”
“怕个锤子,老子什么玩意没见过。”
“那你的手跟腿抖动什么?”
“我要说我冷你信吗?”
“再会!”
“卧槽,兄弟你等等我,鬼啊!”
柳大少两人的身影消失以后,一个身着绫罗白绸的角色美人从颍州城的地下爬了出来。
没错,正是从颍州城地下的泄水的地渠里爬了出来。
“瓜娃子,谁把泄水的篦漏给取掉咯。
完喽,真的完喽,地图没得类,本姑娘要怎么找到老汉的位置呦。”
民房屋顶上两个蒙面黑衣人看着民巷内,盯着手中湿漉漉宣纸得绝色少女猛地一拍脑门。
“老七,造孽,造孽啊,两天了,整整两天了,拿着地图都找不到并肩王府的位置,她是怎么找到颍州的位置的?
这他娘的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你觉得她能找到少爷的府邸在哪里吗?
路痴也比她强啊!”
“四哥,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再换一条街这不就到王府了吗?”
“你他娘的还真乐观,这条巷子她都走了七次了!就是个傻子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吧!现在地图被泡湿了,你就不怕她找到济州或者金国去吗?”
“额.........要不咱们指引一下?”
第六百四十二章心真狠啊
翌日天色大亮,日上三竿。
柳大少宋清哥俩神色诡异的出现在书房之中,默默的对视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兄弟俩沉默了良久,柳明志终于率先开口打破了寂静无声的气氛。
“昨天看到了?”
宋清扣着鼻尖默默的点点头:“看到了,你也看到了?”
柳明志舔着有些发干的嘴唇在房中徘徊起来,抬手不停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你觉得咱们有没有可能是喝多了眼花了,没有看清给认错了。”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是老子昨天好像听你说你白天已经见过她一次了,还说她有影子,不是咱们想的那种玩意来着。
你问我人世能否复生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柳明志微微颔首,轻轻地回了宋清一个鼻音。
“嗯!”
“嘶..........不会.....不会是真的死而复生了吧?这怎么可能啊,老子活了小四十岁了,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死而复生这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要不就不是死而复生,而是那种玩意来找你寻仇来了。
说书先生说的那些奇异怪谈不经常说到这些吗?有些人死后冤魂难消化为厉鬼找害死她的仇人去寻仇,等到孽债消除她才能投胎转世。”
柳大少听宋清说着有些阴气嗖嗖的话语,也不由得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肩膀,柳明志没好气的瞪了宋清一眼。
“你他娘的少在老子这里妖言惑众,她怎么可能是那种玩意?老子白天在城门外的时候亲眼看到她是有影子的!”
“有影子怎么了?谁告诉你鬼是没有影子的?你见过吗?你没见过怎么就能断言鬼是像说书先生说的那样没有影子的?
万一真正的鬼是有影子的呢?”
“我........我他妈........”
宋清的话令柳大少再次不自在起来,不由得往某些地方去想象。
自己都能重生了,这个世界有鬼出现应该挺合理的吧。
宋清扣着下巴思索了一会:“你想想,以咱们两个的轻功到那个女人消失的巷子口位置的距离,不过是两个呼吸的事情而已。
就算是跟你一样的半步先天高手,也不可能无声无息一下子就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吧?
先天高手在江湖上有着陆地神仙的美誉,你家恩师老爷子闻人政的实力你也见识过,有这么玄乎吗?
再厉害他也是人,总能有迹可循。
昨天晚上呢?
啾的一下就没了,除了那什么,还能是什么啊?”
柳明志看着宋清跟个老学究一样为自己剖析昨天发生的事情,心烦意乱的摆摆手。
“滚蛋滚蛋,这件事不许再提了,我会让人仔细调查的,是人是鬼等查清楚了再说。
真是鬼又能如何?又不是老子害死的她,报仇也轮不到来找我报仇。”
宋清玩味的瞥着柳大少:“先把人家老头子下大狱,最后逼得人家老头子不知所踪。又逼得人家活活的饮鸩酒自绝,人家不来找你寻仇找谁寻仇,总不是来找老子的吧?
要不请几个道士和尚回来试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有备无患!”
柳明志嘴角抽搐了两下,猛然解下腰间的天剑拍在了桌案之上。
“老子就不信了,这把剑饮血上万,有什么妖魔鬼怪敢靠近老子?我更愿意相信她是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
不说了,看沙盘。
再听你继续胡诌下去,没事老子也让你吓出事情来了,人吓人吓死人知不知道?”
柳明志避免宋清继续啰嗦下去,急忙走到了沙盘前停了下来。
“现在大军的位置应该到了这个位置了,明天上午就能奔赴代州城了,根据咱们以前的推测? 云老帅十有**不会以代州为第一个突破点进攻金国。
毕竟代州距离突厥太远了,想要围点打援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要付出的代价跟兵力将会很大。
所以? 十有**大军要从代州城外奔赴松州? 将大军一分为三? 以松州? 睦州,兴州为突破点? 打开金国守军的第一道防线。
也不知道三座城池的金国守兵能在如此强盛的兵力之下坚守几天。”
宋清走到了柳明志身边停了下来? 拿起一根旗子插在了沙盘上一座城池上。
“涧州。根据前天咱们看的那张情报,金国的大部分将要集中在临近松州,睦州两座边城的涧州城中。
故而,两座边疆大城的守兵有是有? 但是会有多少现在咱们也不好估算。
涧州的地势很是玄妙啊,与蓟州,坎州互成夹角之势? 辅助以地利,云老帅想要破了这三座城,只怕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啊。
看来金国将主要兵力集中在这三座城池之中想来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柳明志俯视着三处城池的地形? 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确实有点门道,以这三处城池外的地势来看,运输火炮跟骑兵的冲锋都将受到最大程度的掣肘。
看来完颜叱咤他们也是老谋深算了,知道大龙火炮对城池的威胁力,想方设法的在削弱火炮会给他们带来的损失。
不过这只是咱们的推测而已? 金国会不会将主要兵力驻守在这三处城池进行防守大军的进攻还是两说的问题。
不等到两军进行交战? 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三弟,咱们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是敌国主帅之一的完颜叱咤活着耶鲁哈,你会将兵马布置在何处防守?”
“坎州,蓟州为主。”
柳明志毫不犹豫脱口而出的答案令宋清眉头一凝,急忙在闪盘之上审视了起来。
良久之后,宋清脸上带着淡淡的疑虑之色望着柳大少:“坎州,蓟州的地势似乎不比涧州强上多少吧,你将兵马布置在这两处城池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诱敌之策了!”
“诱敌之策?你确定你不是在玩笑?将兵马聚集在这两处城中,一旦被大龙兵马围困与此,那可就真的退无可退唯有死战了。
到时候别说诱敌了,怕是会偷鸡不成蚀把米啊,说说你的理由。”
“火龙车。”
“火龙车?”
“对,火龙车,上次咱们攻打下金国的半壁江山,你见过的!”
“我知道,将士们还用那些稀奇得车子用来运输粮草,可是一些运输粮草的火龙车还能出奇制胜不成?”
“当然可以了,火龙车可不仅仅只能用来运输粮草哦?
涧州,蓟州,坎州三城之间,蓟州,坎州有一天火龙车轨道,坎州与涧州同样有一条火龙车轨道。
然而涧州到松州这处边疆大城之中为何没有,不外乎你方才说的地势玄妙,所消耗的人力物力财力是一个不可估量的数目,既然如此不如用马车牛车来运输。”
“这跟出奇制胜有什么关联吗?”
“我方才说了,火龙车不止可以用来运输粮草!
先说个前提,如果你是云老帅,见到两城之中重兵屯守,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四面合围,防止敌人脱逃了。将敌军困守城中,等待粮草耗尽,到时候军心丧失,定可以不攻自破。”
“那你说,如果重兵合围期间,一辆火龙车突然拉着一大堆的火炮炮弹冲入大军营地之中会有什么结果?
火龙车这玩意虽然慢悠悠的,但是拉的东西可不少啊。
这要是拉满了炮弹,冲入将士密集的大营之中,砰的一声.........
成千上万颗炮弹一起爆炸,那威力你猜猜会有什么下场?
三城之间可有着两条轨道哦!”
“咕嘟........咕嘟.........”
“你......你他娘的心真狠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