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虚惊一场
过不多久,食店的第一批顾客便陆续而来。那是一对满头白发的老夫妻和四五个高矮不一的男女青年。老夫妻进门便嚷嚷道:“阿萍阿萍,老规矩,两个笼床,一盘小炒牛肉。”
许文龙赶紧跑过去,热情为他们沏茶、端碗筷。
“这位小哥是……”老爷爷用惊疑的目光看着许文龙问道,“面生的很哪,是刚来的吗?”
闻讯而来的郭艳萍立刻接口说道:“他是我大侄子,刚刚过帮忙的。东爷,您老早啊。”
“早,”叫东爷的老人家点了点头,忍不住竖起拇指对许文龙说道,“好靓的一个仔呀!”
“谢谢您老夸奖,请慢慢用吧。”许文龙微微一笑,轻轻放下手中茶壶,又跑去接待那几个青年男女,写下他们所点的笼床及小炒,交与进厨房的郭艳萍。
一刻钟过后,厨房里的郭艳萍便高喊着“上菜”。于是许文龙又马不停蹄跑过去,用特制托盘把两个笼床及一碟炒牛肉端到老夫妇面前,轻轻揭开笼床盖……
刹时,一股浓郁的清香扑鼻而来,飘飘袅袅弥漫在厅堂每个角落,引得其它顾客纷纷探头观望,都想看看这到底是什么好吃的。
东爷使劲吸了吸鼻子,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惊诧莫名的神情,接着又拿起一双筷子,轻轻插进笼床底部,慢慢往上一翻,把底下的香芋、红薯等配料翻露出来……
一旁的许文龙赶紧提醒他道:“笼床不是这样吃的,应该从上往下慢慢吃,再从自己面前位置吃向四周……”
东爷不置可否看了看许文龙,夹起一小块黄溜溜、微微颤动的五花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几下,闭上眼睛细细品味起来。
许文龙及一众食客不由莫名其妙,全都眼睁睁一动不动看着那举止怪异的老爷爷。
东爷“咕噜”吞下五花肉,倏地睁开双眼,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嘴里一迭声喊叫起来:“阿萍阿萍……”
许文龙吓慌了,紧忙对东爷说道:“老爷爷,您这是……这是嫌笼床做得不好吗?”
东爷摆了摆手,示意不关他的事。
其它顾客一看,全都轻声议论起来。
许文龙越发急得抓耳挠腮,团团乱转。这可怎么办?这底料可都是自己配的呀,肉也是自己切的。可看那老人家的表情及反应,显然是做得不行,甚至是糟糕透顶!这下好了,面试的事估计要黄了。
郭艳萍听到呼唤,赶紧放下手中活计,一路小跑走了出来,笑眯眯对东爷说道:“东爷你怎么啦?是不是还需要些什么?”
“不用了。”东爷拍了拍郭艳萍的肩膀,满脸灿笑着说道,“阿萍哪,今天我终于又尝到你的正宗笼床味了。香辣可口,滑溜鲜嫩。太难得了,真是太难得了!”
许文龙虚惊一场,全身顿时变得轻松愉悦起来。
一名食客小声嘀咕着道:“我说呢,颜色这么好,香气这么浓,味道又能差到哪去呢?”
东爷眯缝着眼继续说道:“前段时间的笼床呀,口味不说,光那底料,不是大就是小,不是烂熟如泥,就是硬邦邦半生不熟。老实告诉你,要不是对‘众星环月’情有独钟,我还真不想来吃了呢?不过那又怪得了谁呢?毕竟那时候忙里忙外都是你一个人。现在好了,我又找回了当初的感觉了。”
“是呀,是呀。”郭艳萍一脸自豪指着许文龙说道,“所以您还得谢谢我那大侄子呢,切菜、配菜、调味基本都是他一手操办的呢。”
“是吗?”东爷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许文龙,竖起拇指连连夸赞道,“不错不错,好能干的一个靓仔!”
当东爷带着心满意足的表情,一步三叹慢慢离去后,店里的食客越来越多了,最后达到爆满程度。不仅大厅坐无虚席,人满为患,连包间也临时增加了好几张桌子。然则如此,不少顾客还是陆续走进食店,咽着口水眼巴巴耐心等着别人退席。
许文龙沏茶拿酒送饮料,端菜结帐抹桌椅,像个陀螺般跑进跑出、忙前忙后,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应付源源不断的顾客。遇到个别爱挑剔的顾客还得耐着性子为他们解释,为他们调换,直至其满意为止。而对于一些自高自大目空一切的成功人士,他也不亢不卑、恼不躁,始终微笑面对他们。如此马不停蹄、屁股不落凳忙到下午三点多钟,直到送走最后一拨顾客时,他方始找一张凳子坐了下来,衣服湿透了,肚子也在咕咕乱叫。
郭艳萍更是更是累得浑身酸软,双腿打跌,一屁股瘫在椅子上,精疲力竭再也不想起来了。她一边呼呼喘着粗气,一边满心欢喜抱怨道:“今天……今天的顾客太多了,比往常不知……不知要多多少。可真把我累坏了……”
许文龙端起一大壶凉水“咕嘟咕嘟”灌了下去,喝完抹着嘴对郭艳萍说道:“有顾客还不好吗?没人进门才教人发愁呢?”
“你也……你也累得够呛吧。快快快,快去喝些啤酒。喝了就不那么累了。”郭艳萍心疼地看着满头大汗的许文龙,连连催促他去拿啤酒喝。
“不碍事,现在也不想喝酒。”许文龙放下茶壶拿起拖把,准备把狼藉不堪的地板擦抹干净,以便迎接晚上的顾客。
“你……你疯了吗?犯得着拼命吗?”郭艳萍大为着急,赶紧摇摇晃晃着站起身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拖把。
“没关系,真不累。”许文龙又把拖把抢了过来,还硬拽着郭艳萍坐到椅子上,再一脸轻松告诉她道,“这点累算什么呢?比起部队受训时可舒服不止十倍、百倍呢。”
“这傻孩子。”郭艳萍无法阻止,也无力阻止,只好坐在椅子上干瞪眼。
许文龙细细把地板、桌椅擦抹一遍,把喝完的控瓶子、空罐子清理掉,再把用过的碗筷分门别类整理好,以交还保洁公司清洗。直至门店光洁一新,再无其它事可做,他才对目光一直围着自己转的郭艳萍说道:“阿姨,您再歇会儿,我这就去做饭。”
郭艳萍“呼”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沉着脸又气又恼说道:“你要再去做饭,阿姨可真要生气了。听话,坐下歇歇,好好喝两杯酒,饭菜由阿姨来做。”说完,她便从酒柜里拿出两瓶啤酒,一把塞到许文龙手里。
“好吧,好吧。”许文龙看了看手上的啤酒,又看了看面沉似水的郭艳萍,只好苦笑着不再与她争持。
“这才像话。”郭艳萍放缓脸色,赶紧打起精神朝厨房走去。
只一盏茶功夫,三个香气袅袅、美味可口的粉蒸笼床便齐齐整整摆在桌面上,再加上一个爆炒牛肉、一个红焖猪蹄,以及一个鲜嫩的三鲜汤,迟来的午餐确实丰盛极了。
许文龙双眼放光,口水直流,恨不敢端起桌上的笼床一股脑儿吞到肚子里去。
“吃吧吃吧,可把你给饿坏了。”郭艳萍擦着额上的汗珠,笑眯眯对馋涎欲滴的许文龙说道,“放心吃,尽量吃,不要管我,我真累坏了,也熏饱了,什么也吃不下了。”
许文龙答应一声,毫不客气坐了下来,拿起筷子频频出击,张开嘴巴大嚼大咽,吃了笼床吞牛肉、喝了鲜汤啃猪蹄,如秋风扫落叶,似狂风卷残云,直吃得满头大汗、满嘴流油、昏天黑地几乎忘记了周围一切。
郭艳萍见了,不由心疼地说道:“慢慢吃,慢慢吃,不够还有,不够还可以再做……”
许文龙点了点头,嚼着一块猪蹄含糊不清说道:“唔……好……您也吃点吧……”
郭艳萍轻轻一笑,拿起筷子夹一小块粉鱼,送进嘴巴细嚼慢咽吃了起来。
喝下最后一碗鲜汤,许文龙咂了咂嘴,心满意足放下筷子,看着十去其九的笼床炒菜羞赧不安说道:“真是不好意思,都被我……都被我一个人给吃光了。”
“做熟了就是吃的呀,难道用来看呀。”郭艳萍用责备的口吻说道,“看都把你饿成什么样了。下次饿了就说一声,可以抽空进厨房吃些东西,千万不要硬挺。”
“没事,没事。”许文龙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回答道。
吃完午饭,收拾好碗筷桌椅,许文龙吞吞吐吐对郭艳萍说道:“郭阿姨,如果……如果您答应的话,我想……我想回一趟长龙镇……”
郭艳萍一楞,满脸疑惑问道:“长龙镇?你要去长龙镇做什么?”
许文龙叹一口气,一五一十把自己认识杨莹莹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最后腼腆不安强调道:“如果我不回去和她辞行的话,她可能又会提心吊胆急得不行。所以……所以……”
郭艳萍听完之后,抹着扑簌簌不停掉落的眼泪,眼儿红红对许文龙说道:“可怜又可爱的小姑娘,是该回去跟她辞别一下。你回去告诉她,如果她喜欢,如果她愿意,可以随时来阿姨家住,反正静儿也孤单单没个伴……”
第四十八章 黯然辞行
许文龙辞别郭艳萍,跳上公交车,怀着一颗激动不安的心回到了长龙镇。
正在打扫卫生的杨莹莹呆了一呆,随即扔下扫把,欣欣然迎了上去,喜滋滋对许文龙说道:“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是吗?我也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许文龙放下提包,满脸微笑回答道。
杨莹莹心头一震,脸色立刻由晴转阴,满腔的兴致刹时没了踪影。她扑闪着双眼默默看着许文龙,一脸黯然轻轻说道:“你……你找到工作了?”
“是呀,你不高兴吗?”许文龙愕然看着杨莹莹,接着很快明白了她的心事。唉,确实惊吓过度,依赖性太强,担心自己一走又会遭到伤害。待我把戚少华的死讯告诉她时,也许她就开心了,再不会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高兴,当然高兴呀。”杨莹莹定了定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那你的好消息是什么?快告诉我!”
杨莹莹一听,立刻又像换了个人似的,喜盈盈迫不及待说道:“戚少华……戚少华那个混……他……他出车祸死了!”
“真的吗?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哪个告诉你的?”许文龙假装吃惊地问道。想不到她早就知道了这消息,看来用不着自己开口了。
“嗯,当然是真的。”杨莹莹用力点了点头,“电视里报导的,昨晚上掉海里淹死了。这下好了,再也不用怕他了!”
“这叫恶有恶报,谁叫他那么坏呢?”许文龙淡淡一笑,斜身躺在沙发上,摆出一副惬意之极的样子。
杨莹莹紧紧挨着他坐下,扬起俏脸调皮地说:“那么,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呢?”
“庆祝什么?这也值得庆祝吗?”许文龙摇了摇头,意示不必费心。
“庆祝我从此过上安定安生的日子呀,从此不再担惊受怕呀。”杨莹莹轻轻一笑,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哦,这倒也是……”
“还有……还有……”杨莹莹秀眉微蹙,愁云密布,叹着气幽幽说道:“还有就是庆祝你找到了工作呀。告诉我在哪找的?明天就开始上班吧?”
“在滨洋南城,香河沿江路一个小吃店。”许文龙兴奋地说道,“说出来你无法相信,那个老板竟是我的一个老乡,而且还是上次我帮她夺回钱包的那个阿姨。明天就开始上班。”
“是吗?有这么巧的事?”杨莹莹惊叫一声,目光讶然看着许文龙。
“是呀,人世间的事有时就有这么巧。”许文龙肯定地回答道。
“也是,就像我在茫茫人海中遇见你一样。”杨莹莹低下头,心事重重摆弄着自己的手指。那洁白修长,如凝脂般柔嫩细腻的手指。
沉默,一阵难堪的沉默,只有墙上电子钟嘀哒嘀哒不知疲倦的跳动声。
杨莹莹心神恍惚掰着自己的手指。许文龙则欲言又止仰望天花板。
过了好一会儿,杨莹莹才“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嘟着嘴自怨自艾说道:“无论如何,今天是个好日子,是个令人高兴的日子,我们都应该开心才对。”
是呀,为什么要不开心呢?为什么要板着个脸跟自己过不去呢?真是好没道理。
许文龙微笑着说:“不错,我们是要高兴才对,毕竟你和我都有值得庆祝的理由。”
“对对对,我们都有庆祝的理由。”杨莹莹瞬间情绪高涨,喜笑颜开,拉上许文龙双手说道,“走,陪我去超市买菜,今晚我们好好庆贺一下!”
许文龙急忙摇手说道:“不了,还是你一个人去吧,我留在家里搞卫生,完成你刚才扔下的半拉子工程。”
杨莹莹叹口气,不情不愿说道:“好吧,我一个人去。不过你可要认真一点哦,不许背着我偷懒!”
晚饭的丰盛自不必说,只是想到经此一别,轻易难得再见一面,两个人又显得黯然神伤起来。对于许文龙来说,找到了工作,就意味着事务缠身,意味着不能时时照看杨莹莹安全。虽说戚少华那混蛋死了,自己也决定隔三差五趁夜潜回长龙镇、暗中侦看她的生活状况,只是天有不测风云,谁能保证未来的日子会怎样呢?万一自己恰巧不在的时候,别人又欺负她怎么办?而杨莹莹更多担心的则是,这个恼人的大哥哥从此还能见面吗?从此他会湮没于茫茫人海吗?他还会不会像保护神一样照看自己、呵护自己?唉,想一想都让人烦闷抑郁,想一想都让人忍不住要流泪。
杨莹莹从楼上翻出一瓶陈年红酒,倒满酒杯笑盈盈对许文龙说道:“这第一杯酒,祝贺你心想事成,顺利找到工作。”说完,皱着眉屏息静气喝了下去。
许文龙吃惊地张大嘴巴,不停埋怨她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喝呢?不可以慢一点吗?又不是要赶去哪里,小心喝醉了。”
杨莹莹俏脸“腾”地升起两团红云,雪白的肌肤更变得桃花般红扑扑粉嘟嘟,娇嫩欲滴、吹弹可破。真是说不出的妩媚可爱,说不出的娇俏迷人。她眨了眨眼,端起第二杯酒款款说道:“难得今天这么高兴,不会醉的。这第二杯酒……”
“没有第二杯酒,你喝饮料吧。喝饮料也一样可以庆祝。”许文龙一把夺过她手中的酒杯,一仰脖子把那琥珀色晶莹透亮的酒喝了下去。
“不,我就要喝酒,就要喝酒。”杨莹莹脸红似火,娇媚非凡,白嫩的肌肤泛着异样的亮光,她一边说一边抖抖索索着又拿起酒瓶加酒。
许文龙抢过酒瓶紧抓着不放,沉着脸生气地说道:“再不听话我可不理你了。”
“不……不要……我不会醉……再……再喝三杯也没问题。”红酒入口顺,后劲强。慢慢地,慢慢地,杨莹莹便醉意沉沉,憨态掬人,舌头打着弯儿,说话也不利落了。
许文龙摸了摸她的额头,似烙铁般着手滚烫,灼热逼人。他连忙倒了杯凉水给她,轻轻责备她道:“还说不会醉,看你都热成什么样了?听话,别耍性子了,喝饮料吧。”
杨莹莹不满地看了许文龙一眼,摇着头嘟嘟嚷嚷说道:“你就让我再喝一杯吧,就一杯!这可是我第一次喝酒,即便喝醉了,也只这一次。过了今天,以后想醉也没机会了。”
“不行,半杯也不行。”许文龙态度坚决,毫不退让,“一个女孩儿家,喝什么酒呢?喝酒有什么好?疯疯癫癫的让人讨厌。”
“一杯,就一杯。”杨莹莹不停撒着娇,不停哀求着,争闹半天没有结果,只好苦着脸悲悲切切说道,“你还会回来吗?会回来看我吗?”
“当然会回来,一定会回来,只要我有空闲。”许文龙不想也不会告诉她,自己会在夜晚不定期潜回来探视她,
“真的吗?不会骗我吧!”杨莹莹半信半疑地问道。
“怎么会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你天天呆在家里也不是办法,会闷坏身体的。怎么不去做点什么呢?比如读书,再比如去学点什么技艺,甚至去外面旅游看风景也好啊。”许文龙好心劝解她道。
“是应该改变一下自我了。”杨莹莹摇了摇晕乎乎的脑袋,望着许文龙若有所思地说道,“有你这么一个能干的表哥,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是应该大胆面对生活了。”
两个人边吃边聊,边聊边吃。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极度忧伤的反弹。杨莹莹情绪越来越亢奋,精神越来越高涨,话也变得越来越多,像机关枪似的,噼噼叭叭说个不停,边说边频频往许文龙碗里夹菜。
许文龙毫不客气,照单全收,甩开腮帮子大嚼大咽,间或端起酒杯饮上一口。说实话,像这样的酒对他来讲,简直和喝水没多大差别。想当初每次完成任务时部队摆出的庆功酒,那才真叫酒。军队特供茅台,货真价实度数高,性子烈,浓香醇厚,回味无穷,和战友们嗷嗷叫着喝下一两瓶,啥事也没有,第二天照样出操训练。
吃完饭,杨莹莹步履蹒跚从房间拿出一个装祯漂亮的盒子出来,硬塞给许文龙道:“手机,刚从超市买回来的,为我自己买的,因为我要你每天给我打电话。”
“这个……”许文龙搓着手为难极了。收下吧,自己都没什么礼物送给她,不收吧,她肯定又会唠叨个不停,甚至会哭闹个不休。
“不想和我说话了吗?”杨莹莹俏脸一沉,用咄咄逼人的目光盯着许文龙。
许文龙无奈,只好接过手机,勉强放进自己收拾好的提包里。看来只有以后多努力多用心,争取早日事有所成,如此才好十倍百倍地偿还于她。
熬过漫长的一夜,第二天去上班时,杨莹莹免不了又是一番叮嘱,一番强调。她神色黯然,眼眶微红,拉着许文龙的手不断重复道:“每天记得打电话,有空一定要回来。”
看着这个多愁善感的小女孩,许文龙也自感到丝丝失落、些许怅然。虽说和她相处时间不算长,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毕竟两个人有着一番非同小可的经历,有着一段不比寻常的感情。为了缓解这压抑沉重的气氛,他开玩笑似的说道:“干嘛呢?生离死别吗?搞得这么庄严肃穆。好像你是燕王我是荆轲一样,要不要唱上一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杨莹莹一听恼了,沉着脸嗔怒道:“这当儿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吗?你到底有没有记住我说的话呢?”
许文龙赶紧点头说说道:“记住了,记住了,一字不漏记在心里了,您老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杨莹莹“扑哧”一笑,脸上缓缓抹上一丝红晕。她默然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一霎不霎久久盯着许文龙。是呀,离别在即,纵有千言万语,却又从何说起?所谓离愁越远越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但愿此时此刻,时间能够留住匆匆而过的脚步,就此一动不动定格到恒久!
第四十九章 正式上班
许文龙怀着一丝惆怅,怀着一丝兴奋,准时来到滨洋南城郭艳萍的家——古莲特色,众星环月小食店。
正在拖地的郭艳萍赶紧倒上一杯水,一脸慈爱看着他说道“你终于回来了,快快快,快喝杯水解解渴。”
许文龙接过水一口气喝了下去,又抢过郭艳萍手上的拖把说道:“郭阿姨,还是让我来吧,你一边休息去。”
郭艳萍也不推辞,转身去厨房切菜配菜,准备迎接大批顾客的到来。
没过多久,进店就餐的人便陆续而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三五成群,或大帮大伙,冷清的食店一下子热闹起来,嗡嗡嗡的说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许文龙衣袖高挽,劲头十足,双腿像上了发条装了滚轮,不停在餐桌间往来穿梭,来回奔忙。点菜、记帐、端碗、泡茶、拿酒……正式开始了他一天紧张而繁忙的工作。
如此接完顾客忙卫生,忙完卫生接顾客,直到晚上九点多钟,食店才送走最后一个食客,正式关门打烊。
许文龙飞快吃完饭,气也顾不上喘一口,匆匆推上一辆半新摩托车,在郭艳萍切切叮嘱和慈爱关注下,跨上摩托如风驰向长龙镇。虽说才离她十个小时不到,但辞别时她的异样表现让许文龙有点担心,所以决定悄悄回去看望她一下,以免出什么事故。而他在白天又已把自己时常回去探视杨莹莹的打算告诉了郭艳萍,并得到了她的连声称赞和大力支持。还把自己丈夫遗留下来的摩托车取出来,交给他作为往返两地的交通工具。
到了长龙镇,在一个隐蔽黑暗处存放好摩托车,许文龙便轻轻潜入杨莹莹庭院,透过窗户悄悄打量着里面的一切。
熟悉的客厅明亮如炽,电视正转播着精彩纷呈的音乐晚会,但杨莹莹却无心收看,一袭浴袍裹身的她双手支头,目光一动不动凝视着紧闭的大门,而她的眼皮底下,则无声无息躺着一部崭新的手机。
许文龙见杨莹莹平安无事,便又神不知鬼不觉摸出庭院,骑上摩托如风驰回香河食店,也不打扰已熄灯就寝的郭艳萍,轻手轻脚洗好澡,舒舒服服倒向柔软的大床。
一会儿,桌上手机便“铃铃铃”响了起来,他自然知道是谁打来的。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拖长声音煞有介事说道:“莹莹吗?怎么还没睡?”
手机一头传来“哼”的一声,接着便是杨莹莹不满的嗔怪:“在等你的电话呢?难道你忘了我的规定吗?”
“白天不是打了吗?再说这么晚了,我怕打扰你睡觉。”许文龙故作认真地说道。
“我不管,白天要打,晚上也要打。不过呢,既然晚上你要忙那么久,又那么累,就可以适当……适当少说几句话,给我报个平安就可以了。”
“那好,现在我可以睡觉了吗?真的好晚了。”许文龙心中一喜,连忙趁机说道。
“好吧,你快点睡吧,千万不要累着了。”杨莹莹失望地叹一口气,很不情愿挂断电话。
许文龙笑了笑,放下手机倒头就睡,片刻间进入甜甜梦乡。
天色破晓,雄鸡高唱,许文龙本能醒了过来,匆匆漱下口、洗把脸,和仍在睡觉的郭艳萍打了声招呼,便忙忙下楼去了。现在工作有了,住所也有了,生活稳定有规律了,他要去锻炼身体,去活动筋骨,这也是部队多年养成的习惯。
太阳即将升起,朝霞染红了半边天。沿江路上一片宁静,除了偶尔开过的些大型货车在轰隆隆告诉人们,这是城市,不是乡村。路边的早点店铺早已热火朝天,雾气腾腾,店主们个个忙着蒸包子、炸油条、烙炊饼……
香河仿佛也还在睡梦之中,微波轻柔,河水碧澈,泊在河面的各色船只一荡一荡的,宁静极了。一些老爷爷老奶奶却起得很早,他们神态安然,满脸祥和,在河边一丝不苟做自己惯常的晨练。散步、做操、练剑、打太极……
站在宁静的河边,迎着习习的微风,呼吸着醉人的新鲜空气,许文龙敛神聚气,力贯全身,一板一眼、中规中矩打了一套部队擒拿格斗拳。但见铁拳翻飞,刚猛有力,辗转腾挪,一气呵成。那虎虎的气势,那莫测的变幻,教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更教人拍手叫绝,叹为观止。
一个晨练的老爷爷在一旁驻足观看,不停颔首点头,拈须微笑,露出赞许的目光。当许文龙一套拳法堪堪打完,他便笑眯眯说道:“雷霆出击,全力进攻,抢占先机,一招制敌,这是一种非常不错的打法。但是……”
许文龙一惊,赶紧垂手鞠躬,诚心诚意说道:“还请老爷爷指教。”
老爷爷点了点头,抚着花白的胡须继续说道:“但是,如若遇上一个轻灵敏捷、柔韧滑溜的对手,那你就要吃亏了。所以在格斗对敌、你死我活之时,还应审时度势,随机应变,以静制动,以逸待劳,有时更能取得出奇制胜的效果。”
“多谢大爷指点。”许文龙听了,不无肃然起敬。
“不忙,你自便吧。”老爷爷话一说完,转身飘然而去。
许文龙呆呆看着越走越远的陌生老人家,心里油然升起一股钦佩敬重之感。他久久地站在原地,半天没有挪动一下身子。直到老人家身影消失,踪迹不见。他才满心欢喜迈开大步,沿着河岸轻快跑了起来。
一个多小时后,许文龙结束锻炼,**满身大汗回到食店。
忙着生火做饭的郭艳萍见了,忍不住吃惊地问道:“怎么啦?掉河里去了?”
许文龙赶紧解释道:“跑步,跑步跑出的汗。”
郭艳萍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许文龙,摇着头嘀嘀咕咕说道:“这是跑步吗?我看是在拼命,害我以为你掉河里去了。”
许文龙笑了笑,忙忙上楼冲了个澡,换上干爽衣服,准备迎接新的一天挑战……
三四天后,许文龙渐渐适应了食店的生活节奏,对店里的各项事务也由陌生到熟悉,再到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不再感到忙乱紧张,甚至还可以挤出时间休息看电视。
这天下午,许文龙小睡一会,便拿起枕边手机给姐姐打电话。出门这么久了,一直还没和她联系,也不知家里的情况怎样,有没有发生什么事,现在自己一切安好,诸事顺心,也得给她报个讯问个好,使她不再有无谓的担心和牵挂。
电话接通,传来姐姐许文娟惑然不解的问话:“喂,你谁?找哪个?”
听到千里之外姐姐那熟悉的声音,许文龙内心油然感到一阵激动,一阵欣喜,赶紧接口说道:“姐,是我,小龙。”
“小龙?真是你吗?”许文娟喜出望外喊了起来,“你在哪?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很好,很好,一切都很好。”许文龙忙不迭回答道。
“是吗?”许文龙娟半信半疑说道,“为什么这么久一点音讯都没有?打电话也没时间吗?不知道我们很担心你吗?”
“这不很忙吗?没时间,再说身边也没电话。”许文龙赶紧搪塞道。他可不想把自己捉地鼠、住油坊的事告诉姐姐。
“小龙,别在滨洋忙了,快回来。”许文娟话锋一转,连连催促道,“赶快回来。”
“回来?回来干什么?家里出事了吗?出什么事了?”许文龙吓一大跳,慌忙从床上站了起来。
“当然有事,而且是大事!”许文娟神情激动,结结巴巴将家里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第五十章 喜事连连
原来“鬼乡长”被起诉判刑后,书记罗友明可乐坏了。恰似拨云见天,重获光明,沐浴在暖洋洋无比舒适的阳光中一般。不是吗?自从调到落溪乡后,自己堂堂一个书记可没少受那刘建槐老王八的气。只要他生活上稍有不顺,工作上稍微触到他一点利益,那厮便不顾大局,兴风作浪,指使一帮爪牙阳奉阴违,暗中使坏。让自己做起事来掣手掣脚,处处受阻,导致政绩平平,倍受冷眼。却又不便发作,怕领导责难:怎么别的书记在那好好的,你一调过去班子成员就四分五裂,人心涣散?最后还免不了挨一番训斥:做领导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注意方式方法,要懂得驭人艺术。不要头脑一热就感情用事,意气用事……现在好了,那狗日的作茧自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活该呀活该,解气呀解气!
于是为了树正气去歪风,彻底扫除刘建槐余孽。罗友明便接连召开几次声势浩大的会议,声色俱茬在会上声批评那些不思进取,不求上进,只贪个人利益,不为大局着想甚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现象,要求有这样那样思想的人或部门深刻反省,痛改前非,重塑形象,打造一个“求真务实,文明团结”的领导班子,全心全意为落溪乡的建设事业奉献应尽的职责。最后严正指出,“运昌石灰厂”的事一定要一查到底,决不姑息,要给死者许世昌一个交待,更要还他一个清白。
如此一来,可把“鬼乡长”的亲信、喽罗吓得不轻,个个冷汗直流,如坐针毡,于是痛定思痛,在温永林温常务的率先带领下,纷纷声泪俱下作检讨,义正词严表决心,发誓今后一定团结在以罗友明书记为核心的领导班子周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即使天蹋地陷也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会后,办公室干事王林畏畏缩缩找到罗友明,从怀里掏出一迭资料说道:“罗书记,这是许世昌承包山岭的原始合同书。当时刘建槐要我就地销毁,不留后患。但我觉得这样做不地道,所以就没按他的要求办,自作主张留了下来……”
罗友明大喜,当场作出指示:“运昌石灰厂”产权归许世昌所有,现有一应设备就地查封,作为经济赔偿一并归还许世昌!”
至此,闹得纷纷扬扬的石灰厂事件就此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若许世昌九泉有知,也应该安息瞑目了。
许文娟一听到这个惊天消息,自然免不了声泪俱下感激菩萨一番,现喜孜孜代理父亲办好石灰厂产权交接手续。不过石灰厂拿回来了,问题也就跟着来了。接下来怎么办?如何处理这个厂?弟弟外出未归,音讯全无,自己和丈夫都是庄稼人,大半辈子和泥土打交道,县城都没去过几回,井底之蛙一般,却哪懂得什么经商之道,营销之法?想到这些令人头痛的问题。她又立刻陷入束手无策、一筹莫展的境地。
正当许文娟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时,一个董姓老板提出诱人条件,欲以五十万元现金收购石灰厂及山岭开采权。
这下许文娟就更是左右为难愁上加愁了。后来经过反复权衡,再三考虑,在走投无路、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答应了董老板的要求。是呀,也不知道弟弟什么时候有音讯,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与其让石灰厂那些设备白白撂在那里风吹日晒,发霉生锈,还不如把五十万现金放在口袋里更合算,更安心。
于是签合同、办交接、转账目……不几天,一张五十万存款的折子便静静躺在许文娟的手上,红艳艳煞是耀眼。
看着手上的存折,许文娟真是百感交集、热泪盈眶,傻楞楞半天说不出话来。劳碌半生的她哪见过这么多钱?若按她夫妻俩的纯收入计算,却要多少年才能赚够这些钱?满打满算估计也得从解放前开始。而可怜的父亲穷尽一辈子心血,劳心劳肺却没有辎铢进项,东奔西走家境仍一如既往。却不想魂归天国之后,又给儿女们留下了如此巨大一笔款子!
搂着这一大笔横财,许文娟是心惊肉跳,魂不守舍,食不甘昧,坐立不安,三天三夜没睡好觉。生怕会有什么闪失,担心会出什么纰漏。走到哪里都感到不自在,走到哪里都觉得不安全,好像所有人都睁着一双贪婪的眼睛盯着她手上的存折似的。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许文龙娟还未从转让石灰厂的狂喜中醒过神来,县里王副县长又专程来访。他先是恳切地向许文龙娟夫妻道一番歉,说自己受那该死的“鬼乡长”蛊惑,一时不察听信了他的谗言,以致于误认为许文龙是个对现实不满的危险分子,才故意拖着不给安排工作。现在真相大白于天下,谁好谁坏昭然若揭,这才发现上了那厮大当。接着又一再叮嘱许文娟,要她以最快速度转告许文龙,考虑他具备超凡军事技能,有关部门同意将其安置在刑警队工作,并随时随地欢迎他回来就职。
如此两个天大好消息,直让许文娟喜上加喜,愁上加愁,焦灼不安、惶惶不可终日,一刻不停祈祷弟弟能从天而降,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眼前。最不济,也得打个电话捎个信息回家。而恰恰这个时候,许文龙就来电话了,这不禁让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像搬去了心中一座大山似的,顿时感轻松极了。待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弟弟后,她便小心翼翼问道:“你不会怪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把石灰厂转让给别人吧?”
“怎么会呢?”许文龙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是姐姐,你最大,你更有权处理家里的任何事情。再说,把厂子转给别人经营不是更好吗?”
“不怪我就好,那你赶快回来把钱拿去,这么多钱真让我……真让我害怕。”许文娟催促弟弟道。
许文龙听了,不由笑着回答道:“怕什么?还有谁抢去不成?而且这钱也有你的一份。你尽管取出来用,把房子好好装修一下,再添置一些家俱,过几天舒心日子,别再那么辛苦了。”
“你在说什么笑话?我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爸爸留下来的钱当然就是你的,怎么会有我的一份呢?”许文娟传统思想严重,认为女儿继承父亲的财产是不可思议、有悖天理的事,说也不用说,甚至连想都不可以想。
“怎么说这种话呢?”许文龙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回答道,“你不也是爸爸的亲骨肉啊?还分什么你的我的吗?就这么定了,我挂机了,要去做事了。”
“等等,等等,”许文娟闻言大惊,一颗心禁不住咯噔往下一沉,“你还要去做事?你还不赶快回来上班?你这是要气死我吗?你现在给我老老实实听着,规规矩矩按我说的做。第一,马上回来上班。第二,即刻在老家建房子。第三,找个合适姑娘把婚结了,从此本本份份生孩子过日子。”
许文龙犹豫一阵,最后咬着牙毅然决然回答道:“上班的事就算了。滨洋很美很漂亮,机遇真的很多,而我又找到了好工作,所以不想回家了。还有房子可以先建,连你的一起装修,结婚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还是那句话,没有稳定的事业是不会考虑婚事的。”虽说进刑警队工作是件求之不得的好事,但许文龙考虑来考虑去,基于种种现实原因,最后还是决定放弃,还是觉得留在滨洋更好。而对于姐姐三番五次地催婚,他更是头都大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许文娟脑袋嗡的一声,眼泪当时就扑簌簌掉了下来,“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工作竟然不要?你是疯了还是傻了?在外当了几年兵,连上班结婚生孩子的事都当没了?天天机遇机遇的,难道你还想找个机遇当皇帝不成?听姐姐的话,明天就买车票回家,后天咱就去县里上班。再慢慢找个好姑娘谈恋爱,谈它个十几二十天就结婚。”
许文龙扑嗤一声笑了出来,接着又愁眉苦脸回答道:“反正我不回来了,反正我想看看能不能做出一番什么事业出来。”
许文娟知道弟弟脾气,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在话筒中呜呜咽咽哭诉道:“什么事业不事业的。你多大了?不看看和你同年的人,人家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呢?连老婆影子都没有,还说不急。以前没钱那也罢了,现在有钱了,也有工作了,你还想怎么样?”
“好吧好吧,我现在就开始睁大眼睛努力找老婆,到时一定带回家给你看看。这样总可以吧。所以你千万不要去托什么媒人订什么亲,万一不合适的话,那不是让双方都很尴尬一件事吗?”许文龙见事有转机,赶紧陪着笑脸应付着姐姐。唉,真是的,婚姻大事又不是买卖货物,看中了付完钱就没事了。那得讲究缘分,得有感情基础。所以对于姐姐不厌其烦的唠叨,他只好虚与委蛇与之周旋,能躲则躲,能拖则拖,大不了过几年再回家。
许文娟呆了一呆,一颗心顿时飘飘悠悠的不知飞哪里去了。这恼人的臭小子,看来是真不想回家上班了。这可怎么办哪?他以后还能娶上老婆吗?还有哪个女孩会看上他吗?如此唉声叹气好一会,她才强忍泪水对弟弟说道:“那好吧,一切由你自己决定。不过,过年的时候无论如何得把老婆带回来我看。房子我会建好,而且会建得很漂亮。”
挂掉电话,许文龙忍不住“嘿嘿嘿”笑了起来。是呀,爸爸的后事终于彻底解决,他老人家也可以安心瞑目了,这是多大的喜事乐事快活事呀,又怎么不叫人开心呢?又怎么不叫人兴奋呢?
第五十一章 胡搅蛮缠
许文龙人逢喜事精神爽,午睡也免了,哼着歌儿直接去厨房择菜、洗菜、配菜……等到郭艳萍姗姗下得楼来时,厨房里早已炊具光亮,水瓶满满,肉菜腌好待蒸。真正是万事俱备,只待客来。客人一来,须臾上菜。
“这孩子。”郭艳萍嗔怪似的看了许文龙一眼,嘀嘀咕咕满心欢喜磨起辣椒蜜来。自从有了许文龙后,她可省心省神多了。什么事他都争着去做,什么活他都抢着去干。说也说不听,劝也劝不住,比一头牛还犟。真是没办法,简直叫人伤透脑筋。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又到了客店爆满的紧张时刻。许文龙使出浑身解数,运起无穷力气,健步如飞在餐桌间穿来跑去,不停为顾客们拿酒、端菜、送饮品……
这时,四五个拖行带李、面容憔悴的中年男女走进店来,畏畏缩缩在角落里坐了下来。
许文龙赶紧走过去,热情招呼道:“请问你们要吃些什么?”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来滨洋找事做的,而且前景渺茫,不容乐观。这让刚刚摆脱困境的许文龙深为同情,倍感凄凉,尤其有一种极其强烈的亲和感。
“吃什么?”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挠了挠头,用征询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同伴。
“就是……就是……”一个风尘满面的壮健男子双手比划着,欲言又止吞吞吐吐说道。
黧黑男子羞赧地看了看许文龙,别转目光轻轻说道,“有没有那种……那种……”
“有有有!”许文龙有过同等经历,能够深切体会他们此时的心情,于是立刻为他们介绍道,“我们这有煮粉、炒面、快餐。不过我建议你们煮两斤粉条,多放一些肉,这样就足够了。当然也可以不放肉,素粉同样很好吃。”
“那就……那就来三斤素粉吧,不要……不要放肉。”黧黑男子感激地看了许文龙一眼,松开眉毛长长吁了一口气。
“好的,三斤素粉。”许文龙一边用便笺记下,一边轻声重复道,“我可以叫厨房多放一些猪油,不另外收钱。”
“要放肉,不放肉不行!”不知什么时候,端着两个笼床的郭艳萍已然站在身后,干脆利落接过许文龙话头说道。
“什么?一定……一定要放肉吗?”黧黑男子吃了一惊,嘴里嚅嚅着站起身来。他的同伴一见,也赶紧拿起行李,忙忙欲要离开席位。
“慢着,都先别忙着走。”郭艳萍把笼床放在邻桌上,赶紧挥手制止他们道,“肉是一定要放的,但价钱和素粉一样,不多收钱。”
“什么?和素粉一个价?”风尘男子失声叫道,“你……你不是在捉弄我们民工吧。”
“是呀,我们都是打工的,身上……身上也没几个钱!”其他男女轻声附和道。
郭艳萍微笑着说道:“这哪能呢
?我为什么要捉弄你们呢?坐下吧,坐下吧,我这就去为你们做粉条。”
几个男女呆呆看着走进厨房的郭艳萍,迟迟不敢坐下身去。
许文龙连忙安慰他们道:“放心吧,我作证,保证不多收你们一分钱。”
大家听了,默默对视一眼,良久才战兢兢坐了下来。
过不多久,许文龙便端着一大盆洒着葱花、冒着浓浓香气的粉条出来,轻轻放在那几个男女面前。
黧黑男子使劲吸一吸鼻子,迫不及待拿筷子往盆里用力一搅。我的乖乖,这么多粉条,这么多肉。可别……可别吃得下肚,走不出店……
许文龙微笑着说道:“吃吧吃吧,不要客气,我们都是来滨洋混世界的。”
黧黑男子看了看满大盆的肉粉,又看了看态度谦和的许文龙,最后用力咬一咬牙,挥一挥手对同伴们说道:“大家开吃吧,大不了把身上所有钱都给他们……”
许文龙笑了笑,又跑去招呼其它顾客。
几个中年男女各各怀着惴忐忑不安的心,低下头稀哩哗啦吃起粉条来。只一会儿功夫,一大盆肉粉便见了底。
黧黑男子抹了抹嘴,掏出身上钱夹,取出两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递给许文龙,苦着脸毅然决然说道:“拿去吧,只有这么多了!”
许文龙笑了,连连摇头说道:“零钱有吗?给零钱吧。”
“零钱吗?我有。”一个妇女掏出一把一元零钞说道,“还差多少,我这有。”
许文龙按照郭艳萍交待,从中年妇女手上拿过五张一元钞票,然后对他们说道:“可以了,这么多足够了!”
“什么?就这么……就这么……黧黑男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许文龙道。
“是呀,就这么多。”许文点着头肯定地回答道。
“这可……这可……”黧黑男子及其同伴们惊呆了,一个个楞站着说不出话来。
“你们请自便,我还有事要忙。”许文龙收好五元零钱,一边赶紧收拾起残桌来。
“谢谢,谢谢你和老板的关照!”黧黑男子如梦初醒,立刻带上同伴千恩万谢、一步三回头离开食店。
许文龙抬头看着那几个踽踽而去的身影,心里默默祝愿他们早日找到称心工作。
“小二!”正当许文龙在感慨伤感之际,一声清脆如银铃般的戏谑称呼突然响了起来。
许文龙慌忙转头一看,发现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双胞胎般明艳可爱的少女。她们身材高挑,体态婀娜,穿着颜色和款式相同的热裤和t恤,正斜着眼用古怪之极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小二?还哪个朝代的说法?真是莫名其妙的女孩。”许文龙嘴里嘀咕着,脸上笑眯眯招呼道,“两位请坐,需要吃些什么?
“呶,就那个,”一个娃娃脸女孩笑盈盈指着桌上的大盆说道,“给我来一大盆,记得要多放一些肉哦!”
另一个鹅蛋脸女孩则神色怪异,高深莫测,始终用一得不可思义的目光打量着许文龙。
“这个……”许文龙犹豫着说道,“这个本店是不会外卖的,只有……”
“只有什么?”娃娃脸女孩“唰”地掏出一张五元钞票,在许文龙鼻子底下来回晃动着说道,“只有先付钱吗?呶,拿去。你可不要骗我,更不能欺负我。一大盆肉粉五元钱,这可是我刚刚亲眼所见到的。”
食客们本就对这两个外表出众的少女吸引住了,却想不到她们竟敢做出如此胡搅蛮缠、无理取闹的惊人举动。于是个个情绪高涨兴致空前,纷纷放下手中碗筷,有滋有味欣赏她们接下来会怎么“表演”。
许文龙倒是大大吃了一惊,心里暗暗思忖着:这可奇怪了,难道是想寻衅滋事吃白食的吗?这可能吗?就这俩娇滴滴、不堪一击的小女孩?不会是坏分子用她们来做诱饵的吧?他抬眼看看店外,发现并没有什么形迹可疑之人。于是颇为恼火地瞪了娃娃脸少女一眼,努力用平静的口吻说道:“如果想吃饭,就请你们坐下,不然……”
“不然怎么滴?”娃娃脸少女酥胸一挺,杏眼一瞪,叉起双手气鼓鼓直视着许文龙,样子活脱脱一只斗架的小公鸡。
鹅蛋脸女孩忍不住“扑哧”一笑,随即意识到不妥,赶紧又抿起嘴巴绷起脸,努力摆出一副冷冰冰极为严肃样子,一声不吭静静地站着。
一个年长顾客好心提醒娃娃脸少女道:“小姑娘,这是一家难得的良心店,那些肉粉是人家专门为民工准备的,五元钱也只是象征性地收取。你又在这里凑什么热闹呢?好好坐下来吃点什么吧,别在这胡搅蛮缠了?”
“我偏……”娃娃脸少女眼珠“咕碌”一转,随即变戏法般放下双手苦着脸,摆出一副可怜巴巴人见人怜的样子,捏着嗓子悲悲戚戚对许文龙说道:“小二哥,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我其实真的没钱,身上只有……只有五元了,都比民工更凄惨了。如果不信,你可以翻翻我的口袋,所有口袋都可以翻翻……”
许文龙哭笑不得看着那说变就变的古怪的少女,摆着手尴尴尬尬地说道:“我……我怎么可以翻看你的口袋呢?”
“怎么不可以呢?没关系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娃娃脸少女偷偷对着同伴挤了挤眼,毫无顾忌挺起胸膛逼向许文龙。
许文龙惊得连连后退,结结巴巴指着娃娃脸少女说道:“你……你给我站住……一切……一切等你站住再说……”
看热闹的食客们忍不住哄然大笑起来,甚至连包间里的人也纷纷探出头来瞧稀奇。
第五十二章 伶牙俐齿
娃娃脸少女得意极了,待她步步进逼,想抓起许文龙右手往自己口袋里塞时。邻桌一个打扮花哨的青年腾地站起身来,色迷迷指着那少女吆喝道:“小美女,冲哥来。等哥检查你确实没钱后,立马就请你吃免费晚饭。想吃什么吃什么,哥有的是钱!”
鹅蛋脸少女神色一变,急忙拉起娃娃脸少女的手,慌慌张张对她说道:“走吧……”
娃娃脸少女看一眼身高体健的许文龙,一把挣脱同伴拉拽,昂起头有恃无恐地说道:“这位大哥真慷慨,不愧是一个怜香惜玉的真男人。不过小妹只想喝酒,而且现在也没时间喝,更没心情喝,得和这位小二哥好好理论理论。”
“喝酒?”花哨青年大喜过望,鼓着一双大放异彩的眼珠说道,“你想喝酒?早说嘛,一句话,放心喝,随便喝,喝什么都行。不过这种小店也没什么好酒,等会儿哥带你去‘夏威夷夜总会’,喝完酒还会用宝马载你去兜风。至于这个小二哥嘛,不过是一跑堂的,你没必要和他较真。”
“是吗?”娃娃脸少女不顾同伴的眼色制止,更不忌食客们的嘲讽议论,歪着头装模作样思考好一会,最后才故作勉强地说道,“好吧,其实在这种小店喝酒最好,既经济又实惠,还特别卫生。呶,那种,就那种酒,最适合我这种没钱的人喝。”
许文龙顺着娃娃脸少女所指的方向一看,心里不觉“格噔”一下。乖乖,这可是店里最为昂贵的名酒之一花露醇,零售价几近四千元,一年也难得卖上这么两瓶,看来这古怪女孩大有来头,决不是一般的人!可她的同伴却为什么又那么温文尔雅,婉约可人呢?而且看她现在手脚无措、焦灼不安的样子,显然不是个混社会的人。
“这个……这个嘛……”花哨青年立时蔫了下来,说话也变得不利索了。他是酒场中老手,自然知道那种酒的价格。
“算了,喝酒的心情都没了,再说这种小店的酒我还不稀罕呢。”娃娃脸少女鼻子一耸,嘴巴一撇,摆出一副完全不屑一顾的样子。
“噢--”围观的食客们喝一声倒彩,纷纷幸灾乐祸议论起来。
话说少女的鄙夷是杀伤力最大的武器,何况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更何况那花哨青年也是个不俗之人,所以自然也没能幸免。于是他在羞怒懊恼之下立刻梗着脖子高叫道:“小二,拿酒来,就那种花露醇!”
恰在这时,郭艳萍端着一托盘菜从厨房走了出来,见到这么多人在一起吆喝起哄,便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啦?都发生什么事了?”
“妈……妈我回来了……”鹅蛋脸女孩一见,立刻飞奔着跑了过去,亲亲热热揽住郭艳萍的腰。
原来是老板的女儿。食客们或恍然大悟,或大为惊奇,忍不住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各各回转自己的座位。那花哨青年更是就驴下坡,趁机和五六个伙伴们闷头吃喝起来,再也不提要酒之事了。
许文龙暗叫一声“糊涂”,竟连郭阿姨天天念叨的女儿李静也没认出来,真是好没道理。他用茫然无措
的目光瞥了娃娃脸少女一眼,心里暗暗思忖道:“这位肯定就是她同学肖娜了,早听说她爱捉狭搞怪,看来真是名不虚传!”
肖娜嘻嘻一笑,撇下神色不定的许文龙径自走向郭艳萍。
李静和妈妈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瞄向许文龙。过一会儿,她便带着肖娜旁若无人向楼上走去。
好戏散场,食客们只好吃喝的吃喝,结账的结账,许文龙便又陷入无止境的忙碌之中。幸好不大功夫,李静和肖娜换了一套家居服装又下来了,主动加入到他劳动行列,手脚麻利干起了抹擦桌椅、沏茶端菜的工作。
肖娜迈着轻盈的脚步来到许文龙身边,一边胡乱抹着早已擦干净的桌子,一边笑嘻嘻满脸诡异地说道:“我说,你是新来的小二吗?”
许文龙恼她无理取闹捉弄自己,便没好气地回答道:“你看我像是老板吗?”说完,端起空笼床头也不回走向厨房。
肖娜看一眼又吐舌头又竖拇指的李静,嘿嘿讪笑着放下手中抹布,没情没绪倒在椅子上。只是屁股刚一落坐,她又弹簧般跳了起来,兴冲冲来到花哨青年身边,堆起满脸笑容说道:“这位慷慨的大哥,您还要酒吗?
“酒?”那花哨青年见到底没躲过这煞星,只好硬着头皮作醒悟状,“啊,好呀,要呀,”
“真豪爽,真大方,真是人见人爱的大男子汉!”肖娜嘴里啧啧赞叹着,脚下飞奔着跑去拿酒,“两瓶,两瓶够吗?”
“两瓶?好好好,就两瓶吧。”
“我看你们有一二三……一共六个人,不包括我,我现在是服务员了,绝对不能喝酒。你们就每两人一瓶,暂时来三瓶,可以吗?”肖娜怀抱三瓶花露醇,目光热切看着花哨青年。
“好吧,三瓶就三瓶!”花哨青年嘴上说得爽快,心里却肉疼极了,尤其是听到这可爱又可恼的小美人儿不能一起陪着喝。
从厨房端菜出来的许文龙见状,狠狠瞪了肖娜一眼,好心对那花哨青年说道:“你这又何苦呢?都喝这么多了,还要三瓶干什么?不是浪费吗?”
肖娜毫不示弱回敬许文龙一眼,故意唉声叹气说道:“是呀,是呀,像他这种端菜跑堂的傻小二,拼死拼活一个月也挣不到一瓶酒钱,又怎么体会得到大把花钱的畅快呢?不过话是不错,我看这位大哥还是算了吧,犯不着在这里楞充大方。”
花哨青年一听,脸色立刻涨得通红通红,二话不说“啪”甩出两迭钞票,气鼓鼓瞪着许文龙说道:“怕我没钱吗?哥有的是钱,这两万先存柜台上,饭后一并结清。”
许文龙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去上菜了。
肖娜乐陶陶接过那两迭钞票,扯开喉咙拿腔拿腔吆喝道:“慷慨豪爽大哥现金两万,暂存柜台,酒后结账!”
坐柜台的李静埋怨她道:“你……你就不怕惹麻烦?”
“怕什么?有他呢!”肖娜用嘴呶了呶许文龙,满不在乎地回答道,““就他那身板和胳膊,我看一般人也不敢乱来。这
样吧,呆会儿结账的时候你走开,让他上!”
李静胆怯地看了看花哨青年一眼,战兢兢收下那两迭钱。
花哨青年忍痛买下三瓶好酒,数次邀请肖娜共饮未果,只好草草吃完粉蒸笼床,带上同伴和剩下的两瓶酒,垂头丧气要结账走人。
“一共是……”许文龙“嘟嘟嘟”狂按一通计算器,然后一五一十找钱给花哨青年。
花哨青年仍不死心,涎着脸对一旁的肖娜说道:“小美人,跟哥去兜风怎样?”
“谢谢大哥。还是下次吧,我正上班呢,不然会被老板炒鱿鱼。”肖娜嫣然一笑,娇滴滴细声细气回答道。
“那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我行吗?”
“好啊,有什么不行的呢?”肖娜大大方方将手一扬,指着低头数钱的许文龙痛快回答道,“联系方式吗?去问我男朋友吧。”
许文龙手一颤,一迭钞票“啪”地掉落在地。
肖娜慌了,赶紧对他又是眨眼睛又是呶嘴。示意他千万要镇定,千万不能揭穿自己谎言。
花哨青年果然上当,鼓着双滚圆滚圆的眼睛愕然问道:“什么?他?你男朋友?”
“是呀,他,我男朋友!”肖娜满意极了,对着恢复常态的许文龙竖了竖拇指,摇头晃脑信口胡诌道:“当兵的男朋友,特种兵光荣退役的男朋友,十几二十人不是他对手。要不我怎么会跑这种地方来受罪呢?别看我们一见面就吵架斗嘴,其实我们好着呢,感情深着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寻死觅活。”
“噢,原来这样呀。”花哨青年脸色一黯,怏怏接过许文龙递来的找零,耷拉着脑袋没精打彩离店出门,驾上一辆宝马飞驰而去。
提心吊胆的李静松了一口气,半开玩笑半认真指着肖娜责骂道:“死妮子,鬼精灵,真有你的!”
肖娜嘴一撇,挺着胸得意洋洋说道:“对付这号人,简直小菜一碟!”
许文龙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皱着眉瓮声瓮气说道:“下次再要胡闹,我可不管你了,这样的事也可以开玩笑吗?”
肖娜一听,立时圆睁杏眼,倒竖柳眉,叉起双手气咻咻说道:“你什么意思嘛?我这是胡闹吗?我白做了你一次女朋友,什么也没捞到不说,你反倒觉得吃大亏了吗?天下还有这样的道理吗?”
许文龙想不到一句话捅了个马蜂窝,郁闷之下转身奔向厨房。古话说得好,好男不跟女斗,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李静见许文龙一言不发走了,不由埋怨肖娜道:“看你这破嘴都说什么了?整天疯言疯语没个正经样。”
“我去,”肖娜鼻子一耸,没好气地回答道,“才见一面就胳膊肘往处拐了,铁哥们也不要了。我看过不了三五七八天,我这条老命就会被你们联手给灭了!”
“你疯了吗?”李静脸色一红,立刻笑骂着扑向肖娜……
于是两个明艳美貌女孩便你掐我一把,我挠你一下,嘻哈打笑着扭作一团。
第五十三章 窃窃私语
晚上九点过后,客店正式打烊。
当最后几个顾客结帐走人时,肖娜立刻“咚”的一声瘫在椅子上,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喃喃自语道:“累死我了,真他奶奶的累死我了……”她在顾客爆满时,竟破天荒没给许文龙添麻烦,而是脚不停步帮着端茶送水搞卫生,真是难得又少见。
李静虽说经风历雨,久经考验,但一连几个小时奔忙下来,却也累得够苦够呛,耷拉着脑袋面对杯盘狼藉的餐桌不停唉声叹气。
许文龙却早习以为常,基本不当一回事。不但不显露丝毫疲倦劳累之态,反而越干越欢,越干越有劲,就像机器人般不停擦桌椅、拖地板、拣餐具,忙得真叫一个不亦乐乎。
李静有心想过去帮忙,无奈浑身酸软,力气不加,只好眼巴巴看着他跑前跑后奔走不休。看着看着,她内心却毫无来由一阵慌乱,脸上莫名其妙升起一团红云。她不由吓一大跳,急忙把目光移开,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阿龙,请给我倒杯水好吗?”
“好的。”许文龙放下拖把,赶紧倒一杯水递给李静。
“谢谢,给你添麻烦了。”李静接过水杯不好意思地说道。
“没什么。”许文龙淡然回应道。
一旁的肖娜鼻子里重重哼一声,仰起头气鼓鼓说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给我倒水,我也一点不生气。”
许文龙一楞,随即苦笑着也为她倒上一杯凉水。
肖娜立刻转怒为喜,附着许文龙的耳朵轻轻说道:“把我照顾好了,保证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和好处!”
“还是算了,”许文龙赶紧拿起拖把,连连摆手回答道,“不要无端找茬添乱子,就是给我最大的惊喜和好处!”
李静见肖娜一副神秘兮兮样子,好奇地挪过身子嗔怪道:“又在胡说些什么?”
肖娜似笑非笑看着李静说道:“没什么,只是被我偶然发现一个秘密而已。”
“秘密?什么秘密?”李静心里一惊,目光自然而然瞄向拖地的许文龙。
肖娜看在眼里,乐在心上,端着个水杯慢条斯理地说道:“话说,是谁拿五元钱叫我去试探小二哥的呢?还且美其名曰,为了本店利益着想,看他会不会乱卖人情、乱充好人!其实呢,不过是想试试人家见到美女的反应而已,会不会像那买酒的傻瓜一样挪不开脚步。”
李静脸色一红,立刻针锋相对反击道:“话说,是谁在假戏真做浑水摸鱼,拉着别人的手硬往自己那个……那个地方摸呢?”
肖娜急了,赶紧涨红着脸申辩道:“谁真想拉他的手往那……往那里摸呢?不过是想捉弄他一下而已。你没见到他脸都吓白了吗?估计我一抓住他的手,他立马就会晕倒在地。”
“那不更好吗?你就可以乘机把他搂在怀里、抱在胸前!”李静笑吟吟戏谑道。
“算了算了,懒得跟你争论。”肖娜白了李静一眼,自顾自喝起水来。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嘻嘻一笑,咬着李静的耳朵悄悄说道,“嗳,跟哥们说句心里话。你
对小二哥感觉如何,有没有爱上他?要是真爱上了,就跟我说一声,我才好在一旁煽风点火推波助澜,帮你们促成这桩好事。”
“你疯了吗?”李静轻轻在肖娜雪白的大腿上拧了一把,红着脸佯装发怒地说道,“才认识多久,就说什么爱呀感觉什么的,你不觉得……你不觉得……”
“一见钟情很奇怪吗?”肖娜翻了翻白眼,撇着嘴不屑地说道,“老实说,那小二哥还真跟别人不一样呢。挺拔的身材,宽厚的肩膀,健壮的四肢,玉树临风般的气质,整个儿就像一座大山。一座令人心醉神迷、失去自我的大山,跟那些油头粉面的所谓暖男宅男相比,可完全不是一个世界一个星球的人!”
李静悄悄瞄一眼埋头搞卫生的许文龙,一颗心忍不住砰砰乱跳起来。她定了定神,摆着手言不由衷地说道:“既然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去追他呢?又不是没做过他女朋友。”
肖娜一听,故意拉下脸不高兴地说道:“逼我是不是?逼急了我可要动真的哟,到时可别哭哭啼啼说我不厚道哟。”
“才怪!”李静耸了耸鼻子,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尽管去动真的呀,最好今天晚上就偷偷溜进他房间……”说着说着,她忍不住脸色一红,慌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想是蛮想哟,不过……”肖娜装模作样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说道。
“不过什么?”李静倏地抬起头,一脸急切地问道。
肖娜一见,心里不由暗自发笑。她甩了甩长长的秀发,苦着脸皱起眉一本正经地说道:“可轮不轮得到我还很难说哟!不是说他刚认识一下娇滴滴又单纯又可爱的小妹妹吗……”
“你是说阿莹妹妹吗?”李静心里一紧,脸色跟着黯了下来,“她才十六岁呢。”
“我知道,可她的身材和相貌又有几个女孩比得上呢?要是再过上那么两三年三四年的话……”肖娜一边比划,一边悄悄观察着李静的神色变化。
李静咬着嘴唇沉默一会,不想很快又恢复常态,笑嘻嘻狠掐肖娜一把,放下水杯站起身来说道:“看你都在胡说些什么?没心没肺的也不害臊?走,帮忙收拾桌子吃饭去。”
肖娜目瞪口呆看着远去的李静,良久才大叫一声“气死我了”,随即直挺挺一头倒在椅子上。她一门心思要套李静的口风,主要想弄点花样寻些开心,却不料穷尽心思最后还是一场空,真是叫人郁闷又抓狂。
晚饭因为多了两个人而变得更加丰盛,不仅增加了粉笼床,还额外多炒了三四个菜,酒和饮料也摆了好几瓶。
“快吃快吃,看都把大家给饿的。”郭艳萍一坐下来,便立刻招呼大家动筷吃饭,还不停往许文龙和肖娜碗里夹菜。
“自己来,自己来。”许文龙赶紧站起来推辞道。身边坐着两个明眸皓齿、明艳动的人女孩,他吃起饭来更感觉拘束了,再不敢大嚼大咽放开肚皮吃喝。
肖娜累得够苦够呛,一点胃口也没有,放着满满一碗肉菜动也不动,只是咕碌碌转动着双眼
。一会儿看看拘谨不安的许文龙,一会儿看看细嚼慢咽的李静,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阿龙,快吃吧,不用讲什么礼数,又没有别人。”郭艳萍不停招呼着许文龙,笑盈盈满面春风说道,“这段时间多亏了你呀,什么事都不用我操心,什么活都干得妥妥贴贴,顾客也增加了很多……”
李静偷偷瞄一眼许文龙,脸上莫名其妙又升起一团红云。
肖娜心中暗喜,立刻接口说道,“是呀是呀,小……那个阿龙确实不错,人又帅气,心肠又好,最重要的是又勤快又能干。我看阿姨不如……不如收他为……”“儿子”两字还没说出口,她便瞬间感觉大腿一阵剧痛,嘴里忍不住失声惨叫起来:“哎哟哟,痛死我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郭艳萍一惊,赶紧关切地摸着肖娜的额头,一迭声焦急地问道,“哪痛?为什么会痛?累坏了吗?”
“蚊子,一只该死的蚊子!”肖娜痛得满脸通红,鼓起腮帮子咝咝吐着冷气,咬牙切齿瞪着李静说道,“竟敢……竟敢咬我,看我等下……等下不把她揪出来碾死。”
“蚊子?”郭艳萍疑惑地说道,“哪来的蚊子?这里有蚊子吗?”
“有啊有啊,刚刚飞进来的,我看见了。”李静急急从桌底抬起右手,忙忙夹一块肉给肖娜道,“被蚊子咬了,最好多吃些肉补补血。”
郭艳萍低下头左看看右瞧瞧,却哪有半只蚊子的踪影?于是又满怀兴趣问肖娜道:“你刚说最好收阿龙做什么?”
李静一听,立刻又若无其事抬起右手,趁人不备悄悄放到桌子底下。
肖娜脸色一变,慌忙改口说道:“经理,我说不如收阿龙为大堂经理。”
“这傻丫头!”郭艳萍慈爱地看着肖娜说道,“什么经理不经理的,净说些不靠谱的话。”
吃完晚饭,许文龙推出摩托车,和大家打声招呼,轰隆隆便向长龙镇飞驰而去。
李静呆呆看着渐行渐远的许文龙,半天不愿回转食店。
肖娜咳嗽一声,火上浇油般说道:“这一去呀,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了,至少今晚可能回不来了!”
“你……”李静瞪了肖娜一眼,红着脸又羞又急说道,“我就知道你嘴里吐不出象牙。”
“是呀是呀。”肖娜故作懊恼万分地说道,“早知道我刚就不说‘收’这个字眼,应该跟郭阿姨说‘招’,招东床快婿。这样某些蚊子就不会咬我了,估计还会像菩萨一样供着我。”
“再要胡说,”李静高高扬起右手,作势扑上去拧她。
肖娜慌忙跳到一边,乱摆着双手说道:“不说了不说了,我投降还不行吗?不过你对那小二哥到底怎样,也总得表个态,告诉我一声吧,好让我心里有个谱不是?”
“懒得理你。”李静跺一跺脚,转身飞快上楼去了。
肖娜摊了摊双手,一脸沮丧地说道:“我……我这不是想帮忙吗?难道……难道这世上好人就真这么难做吗?”
第五十四章 悄然变化
自从请了许文龙后,李静的情绪明显发生变化,整日里笑眯眯春风满面神采飞扬,甚至还时不是哼上几首小曲。做起事来也特别带劲,感觉浑身上下充盈着无穷无尽的气力。特别是周末一到,老早便心神不宁等着下学,急如星火准备回家,有时途中还会抽空回去,或独自一人,或带肖娜同行。
李静的反常行为自然早被肖娜给察觉到了,也兴致勃勃想从中帮上一把,推波助澜顺便捉弄一下许文龙。谁让他不识时务,不正眼看自己呢?只是那小妮子精明得很,防守严密,滴水不漏,半丝口风也不露出来。这让她心里痒痒的干着急,也曾用尽旁敲侧击敲山震虎装疯卖傻死皮赖脸等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但无一奏效。这让她沮丧极了,绝望极了,也越发心痒难熬急得不行。
一天,肖娜笑眯眯打量着李静,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我说静儿呀,看你目光迷离、神采飞扬的样子,是怀春了呢?还是发情了?难道堕入爱河掉进情网了吗?说出来吧,快说出来一起分享分享。”
专心看杂志的李静两手一摊,一脸无辜地说道:“能有什么好事呢?不就是课堂上多得了几次老师的表扬吗?还有就是前两天得了一次奖,这你又不是不知道!”
见李静又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估计再问下去也没什么结果。肖娜无奈之下只好撇了撇嘴,闷闷不乐倒在床上想心事去了。倏地,一个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使她情不自禁从床上一跃跳了起来……
埋头看杂志的李静吓一大跳,吃惊地看着肖娜说道:“见鬼了吗?还是发骚了?一惊一乍的,也不怕出人命。”
肖娜笑吟吟若无其事说道:“没事没事。刚才我只是在反复地想,认真地想。这不马上要到周末了,我是去你家帮忙做事好呢?还是去我外婆家玩好?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恼人的问题终于有答案了,可以让人松一口气了!”
“那你说到底去哪好呢?”李静放下手中的杂志,歪着头大惑不解地问道。
肖娜笑而不答,双眼一闭头一仰,像一捆柴般栽倒在床上……
转眼到了周末,李静收拾好衣物鞋子,不由分说拽上肖娜就往家里赶。
回到家中,正是食店客人爆满的时候。两人不敢怠慢,略事休息便便换装下楼,殷勤帮着许文龙招呼客人……
忙前忙后脚不点地自不必说,晚饭后,李静和肖娜照例先行上楼,洗浴完并排坐在客厅有滋有味看电视,偶尔趴着对方的耳朵边嘀咕几声,样子极为神秘古怪。
许文龙去了一趟长龙镇,又和李静、肖娜她们简短交谈了几句,便直接进房间休息了。
看着他那魁梧健壮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李静和肖娜一言不发各怀心事,静静坐着发呆。试问身边的男孩,谁有他那般健美的身材和强壮的肌体呢?不和施瓦辛格史泰龙一样吗?
好一会儿,肖娜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慢慢挪到李静身边坐下,搂着她的肩膀诡异地说道:“行,我看行!”
李静听了,一时间如堕五里云雾,侧着头莫名其妙问道:“什么行?你看什么行?拜托你把话说清楚点好不好?不要云里雾里颠三倒四,让人摸不着头脑。”
肖娜笑盈盈看着李静,一脸神秘地说道:“小样,装聋作哑臭德性,以为我看不出来
吗?再说,我也是在诚心诚意帮你忙嘛。”
“帮我忙?为什么要帮我忙?想帮我什么忙?”李静听了,心里顿时一阵紧张,也不知道这鬼丫头看出了些什么,难道是……想到这里,她赶紧伸手摸了摸肖娜额头,装着极为夸张的样子说道,“不得了,你感冒了,发高烧呢,胡言乱语神志不清,我得找点药你吃一下。得趁早把烧退掉,不然会出大事的。”
“去你的乌鸦嘴,一点也不会说话。”肖娜一巴掌拍开李静的手,鼓着眼恼火之极地说道,“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什么什么咬吕洞宾,不识好心人。”
“懒得理你,古古怪怪神神秘秘的,我看你今晚真是撞邪了,简直不可理喻。”李静一把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肖娜,独自埋头看电视。
肖娜不以为意,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昂起头声情并茂吟诵道:“不知道是哪个人,读了两年大学,仍然是孤家寡人一个,并蒂莲花一朵。连男朋友也没有,整天形单影只孤苦伶仃,像失群的大雁一样,真是可怜啊、寂寞啊、凄凉啊、伤心啊!唉——”她一连“啊”了四下,而且语音一次比一次重,最后用一声长长的叹息结尾,表达出强烈的惋惜、同情和怜爱之心。
“也不知道是哪个人,大学读了不到两年,男朋友却走马灯似的换了一茬又一茬,光天化日之下出双入对、搂搂抱抱,幸福啊!快乐啊!骄傲呀!自豪啊!哼!” 李静不甘示弱,张口回敬她道。
一句话击中肖娜要害,她立刻像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去,涨红个脸气呼呼说道:“好啊你,很好,非常好。不愧是我同生共死无话不谈的铁杆哥们,不愧是我同床共枕、风雨同舟的患难兄弟。不错不错,我是交了好多男朋友,也约过很多会。可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和他们可没发生过什么。老娘……老娘我现在还是处女之身!”
肖娜有一个怪脾气,每当气急败坏的时候,就会“老娘老娘”地自称,让人听了忍俊不禁、哭笑不得。
其实,李静何尝不知道肖娜在暗恋一个多才多艺风流倜傥的学长呢?何尝不知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惨遭无视呢?又何尝不知道肖娜为出一口恶气,而故意在大众场合和男生勾肩搭背、你侬我卿、极尽暧昧之态呢?可谁让她今天行为反常说话古怪?作为最要好的朋友铁哥,在她受伤的心口上捅一两刀,那自然是理所当然之事。而且最好还要加些盐进去。
想到这里,李静越发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哎哟哟,你还是处女之身呀?我怎么就不知道呢?怎么我越看越觉得你的肚子变大了呢?看吧看吧,都快成一个圆滚滚的汽球了,衣服都遮不住,肚脐眼也露出来了。”
肖娜气得双眼翻白,呼呼气喘,赌气将身一扭,转过一边生闷气去了。
李静见闹得差不多了,方才扳过她的身子,笑嘻嘻说道:“生气了吗?真生气了吗?还别说,你生气的样子还蛮可爱的哟。嘴巴高翘挂油瓶,眉头深锁像卧蚕。嗯,这模样,这造型,确实是个处女,是个实实在在如假包换的老处女!”
肖娜一听,这才转怒为喜,翻着白眼笑骂道:“要死呀,我有这么老吗?”
前嫌冰释,两个人又变得有说有笑了。其实这也是她们一惯的相处方式,没人时打闹笑骂,相互挖苦,相互嘲笑,用尖锐的语言把对方
攻击得血淋淋体无完肤,一无是处。但不消片刻又和好如初,笑语晏晏,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一会儿,肖娜俯过身子,在李静耳边悄悄地说:“你看那小二哥怎样?配得上你吗?”
李静刹时羞得满脸通红,心如鹿撞,慌忙挥起拳头恐吓她道:“花痴呀你,整天胡言乱语没个正经。要是……要是让别人知道了,那还羞死个人,好像我嫁不出去似的。”
肖娜噘起嘴万分委曲地说道:“这这不都是为了你吗?我可告诉你啊,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那个店了,不好好把握机会,一不小心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到时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去你的,我是这样的人吗?还把握机会,还后悔!”
“少废话,爱就一个字,不爱也一个字,要我帮忙还是一个字。就你这假模假样的臭德性,估计少不了老娘我亲自出马。”肖娜手一挥,大大咧咧说道,“据老娘我分析,那小子绝对是个讨女人欢心的主,走哪哪的女人都会晕乎乎争着抢着往他身边挤,嚎着叫往他怀里送,要是你真不喜欢他的话,嘿嘿嘿……”
肖娜不怀好意的阴笑,让李静忍不住一阵慌乱。因为她明显知道,那小妮子确实是个敢作敢为胆大泼辣的主。
“感觉我还是个摇篮里的婴孩似的,好歹咱也是个大学生吧。不过……”李静撇了撇嘴,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只是很快她又俏脸一红,目光散乱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你……那你打算怎么帮我呢?”
“我就说了吧,假仁假义假正经!”肖娜白了李静一眼,歪着脑袋盯着屏幕看电视,一副陶然其中物我两忘的迷醉样子。
李静恼了,伸手在肖娜腋窝下狠狠挠上几挠,气乎乎笑骂道:“死妮子,爱说不说,你到底想要怎样?”
肖娜尖叫一声,像豪猪般全身缩成一团,气喘吁吁尖叫道:“上次……上次我那个大布熊可爱吗?好不好玩?”
李静不由恍然大悟。
原来一个星期前,有一男生约肖娜单独外出吃晚饭,可肖娜对那男生并不感冒,又不好拂人好意失人面子,只好叫上李静一起赴约。而李静却看上了肖娜刚买的一个大布熊,声称不给大布熊就不去当电灯泡。肖娜无奈,只好举手投降忍痛割爱,把那可爱的大布熊拱手让给了她,当然也心疼了老半天。
实际上,她们两个人关系密切,私交甚笃。个人物品根本不分彼此,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所以后来李静虽然敲到了那个布熊,但没几天便又回到了肖娜床上。
李静瞪了肖娜一眼,颓然说道:“好吧,好吧,最多把那条粉色裙子送你不就得了。”
“我去,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你喜欢,那就留着吧。不过……”肖娜沉吟着,一脸坏笑地看着李静。
李静紧张地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我倒觉得你那双红皮靴还是蛮漂亮的……”肖娜摇头晃脑漫不经心说道。
“天哪,你这不是抢劫吗?就不怕出人命吗?知不知道我花什么代价买那靴子的!”李静痛心地叫了起来。
“不就两个月没买零食吗?多大一个事?”肖娜笑嘻嘻地说道。
“好吧,算你狠!”李静横下一条心,咬着牙无可奈何说道。
第五十五章 情萌隐隐
第二天,李静早早从床上爬了起来,打算帮妈妈收拾厨房。不想刚走出房门,便听到对面房间传来“啪啪啪”有节奏的敲打声。她心里奇怪极了,静静思忖一会儿,鼓起勇气轻手轻脚走向许文龙房间,拉开一条门缝悄悄往里边看去……
我的天,只见许文龙精赤着上身,露出满身虬劲结实、块块隆起的肌肉,正绕着一个沙袋不停跳跃着、旋转着,挥起铁拳快速击打着。满头满脸的汗水涔涔而下,顺着颈脖在背部胸部汇成一条条小河……
李静心里猛地颤,面红耳赤逃也似的跑回自己房间,反手“嘭”地关上房门,摸着发烫的脸颊半天没回过神来。
睡得晕乎乎的肖娜瞥了李静一眼,眯缝着双眼含含糊糊问道:“回来了?”
“回来了。”李静心神恍惚,胸如鹿撞,面红耳赤机械应答道。
“从那边过来的?”
“从那边过来的!”
“生米成熟饭了?”肖娜“腾”地从床上蹦了起来,指着李静的鼻子一脸惊骇问道。
“生米成……什么……你在胡说什么……”李静说着说着猛然醒悟过来,立时羞怒交加扑向肖娜,亮出双手连掐带挠,捶中夹打,红着脸恨恨不已叫骂道,“熟饭,熟饭,我叫你熟饭,看我不把你打成一个熟透猪头!”
“生米……生米……”肖娜大惊失色,拼命扭动身子挣扎着,翻来滚去高声喊叫道,“你还是生米……还是地地道道没去谷壳的生米……”
吃过早饭,肖娜要回家,临行前笑嘻嘻对李静说:“静儿,周一公交车上见。”
李静白了她一眼,气哼哼没有作声。
肖娜不以为意,斜眼看了看许文龙,提上一双红色小皮靴,哼着歌儿晃荡晃荡走了。
李静叹了口气,忍不住偷看一下闷头搞卫生的许文龙,却又禁不住脸上一热,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慌乱。
说实话,自从第一眼看到许文龙时,她的内心就像平静的湖面扔下了一块石头,不由自主荡起了层层涟漪。不仅仅因为他
挺拔的身材、英俊的相貌,更重要的是他刚毅冷峻的神态和见义勇为的热血心肠。这一切的一切,无一不昭示着他的独特、非凡和与众不同。尤其被快嘴肖娜一翻**裸口无遮拦的怂恿和煽动,越发火上添油般让她心如狂澜,奔腾翻滚,没有一刻安宁,没有一刻平静。只是因为少女天生羞涩和保守,无法不让她顾虑重重,心生怯意,有心挥剑斩情丝,一笑了之。一颗心却又空落落似水中的浮萍,飘飘悠悠,没着没落。少女的情怀啊,真是如烟似雾,如汽似云,让人琢磨不透,把握不定。
周一一大早,李静拦住外出跑步的许文龙,急慌慌说了句“帮我做早餐,我要去上学”,随即飞快缩回自己房间,脸红耳热再也不敢出来了。
许文龙一口应承下来,噔噔噔跑进厨房,涮锅、洗碗、煎蛋、下面条……一会儿功夫,一碗热气腾腾、清香扑鼻的鸡蛋挂面就煮好了。
煮好面条后,他又返身来到李静房间门口,敲了敲门说道:“可以了,快去趁热吃吧。”说完便轻手轻脚向楼下跑去,他不想因任何事情改变自己的晨练习惯。
面对那碗色香味俱佳的面条,看着空荡荡冷冷清清的厨房,李静一点食欲也没有,胡乱扒拉几口,再和妈妈道过别,便一脸落寞去等公交车。因为今天要上课了。
公交车到了,李静低着头慢腾腾挪了上去。
“这边,这边,我在这边!”车上肖娜见了,赶紧挥起手高声喊叫道,“快过来,我帮你占了个座位……”
李静病怏怏瞄了肖娜一眼,苦着脸没精打采走了过去,屁股一落便身子一侧,闭起双眼打起盹来。
肖娜恼了,拉起长脸不悦地说道:“我去,重色轻友的家伙,良心大大的坏。有了男人哥们也不要了,所谓上了老公床,朋友扔后墙。”
李静没好气地说道:“才没有。都是你不好,老是说他怎样怎样的,其实他根本就是冷血动物一个。”
“哦?”肖娜眼珠咕碌碌一转,立马便明白过来,“原来我们的李大小姐碰了个软钉子,受到
别人冷落了,所以心情不好是不是?嘻嘻嘻,这该死的小二哥,居然不甩我们的李大美人,简直有眼无珠,有珠无脑,木头人一个。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受了别人的气,也不能冲着哥们我甩脸色啊。”
李静“哼”了一声,没再搭腔。
肖娜赶紧安慰她道:“好了好了,亏你还是个大学生呢,遇到一点小小的挫折就垂头丧气、心灰意懒。依我看哪……”
“依你看又怎样?难道你又有什么馊主意不成?”李静缓缓睁开双眼,歪着脑袋很不信任地问道。
“八字真言!”肖娜头发一甩,斩钉截铁回答道。
“八字真言?什么八字真言?”李静愕然看着肖娜。
“软磨硬泡,死缠烂打!”肖娜一脸坏笑看着李静,“用攻心战瓦解他意志,用持久战拖垮他精神,用温柔战感化他心灵。我就不相信,在如此迅猛强大的攻势面前,他还能心如止水、坐怀不乱?除非……除非他是个太监。即使他真是个太监,估计不出一个月,也保证让他心猿意马、情难自禁、乖乖束手就擒!”
“死样,全没正经!”李静泄气地说道。
“什么叫没正经,那叫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放不下面子逮不到老公!”
“有这么夸张吗?”
“信不信由你,反正要是换作我。嘻嘻嘻,我一定会……”
“怎么样?你一定会怎么样?”
肖娜趴撇了撇嘴,当即趴在李静耳边叽哩咕噜面授机宜,说着说着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李静听了立时羞得面红过耳,心跳加速,一把推开肖娜说道:“要死呀,我才不这样做呢。没羞没躁的,要不你自己去。不过后面的办法倒还马马虎虎,可以将就着试一试。”
两个靓丽的少女在车上肆无忌惮地嘻哈打闹,引得昏昏欲睡的乘客们立时一阵哗然,一片诧异,全都睁着茫茫然双眼惑然不解看着她们。
肖娜和李静伸伸舌头,急忙收敛笑容,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看着前方。
第五十六章 呼来喝去
一天无话,转眼又到下学时间。李静和肖娜按照事先约定,忙忙拿上一应书本回家去了。一到客店,肖娜便笑盈盈对满头大汗的许文龙喊道:“小二哥,要我们帮忙吗?”
许文龙回头一看,发现是李静和肖娜,于是奇怪地问:“咦,是你们?今天怎么回来了?不要上课吗?”
“回来帮你招呼客人不好吗?”肖娜俏皮地回答道。
“好是好,只怕会耽误你们的功课。”许文龙看着座无虚席的排档说说道。
一旁的李静赶紧接口回答道:“不会的,今天的功课我们早完成了。”
郭艳萍闻听女儿回来了,从厨房探出个身子奇怪地询问道。“是静儿吗?怎么回来了?有什么事吗?”
李静心里一慌,赶紧回答道:“没事,在学校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就回来了。”
“哦——”郭艳萍点了点头,又把身子缩回厨房,继续忙着配菜蒸笼床去了。
肖娜对着李静眨了眨眼,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
李静羞羞一笑,赶紧拉上肖娜加入接待顾客的行列。
奔来走去忙过一会儿后,肖娜便施施然往柜台边一坐,喧宾夺主当起二掌柜来了。她故作深沉地板起张俏脸,指着许文龙和李静有模有样吩咐道:“你们两个跑堂的,专门负责端菜、拿酒、递茶等一应杂务……”
“那你呢?你专门负责什么?”李静不知是计,顿时鼓起眼忿忿不平叫了起来。
肖娜挺了挺胸,一本正经回答道:“我嘛,我就专门坐柜收帐,同时协调你们的工作。”
对于肖娜的如是安排,许文龙当然没有异议,无论如何比之前轻松多了。
李静噘着小嘴一脸不高兴,仿佛受了天大委曲一般,以致于肖娜拼命向她使眼色打手势也没有看到。
肖娜数次暗示无果,最后不得不趁着许文龙招呼客人的当儿,跺着脚恨铁不成钢地责怪李静道:“死样,这不都是为了你吗?难道我会亏待你吗?表面文章总要做一点吧。”
李静心领神会,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
于是,随着一阵阵清脆甜润的喊叫声,一道道命令便从柜台里接二连三传了出来……
“小二哥,二号桌要两瓶啤酒!”
“小二哥,五号桌加一个粉鱼!”
“小二哥,八号桌添一双碗筷!……
“好的!”
“这就去!”
“马上来!”……
许文龙一边不住口地应答着,一边马不停蹄奔走于各个餐桌之间。一会儿功夫,他身上便又汗水涔涔,湿透衣衫。
肖娜翘起二郎腿悠闲坐在柜台里,一边“噗噗噗”磕着瓜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李静聊着天。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看着汗流浃背的许文龙,李静于心不忍,脸上升起一丝同情。
“嘻嘻嘻,这不是说好的主意吗?软磨硬泡,死缠烂打,多找些理由和他接近!”肖娜嫣然一笑,摇头晃脑得意洋洋地说道。
“可是……可是……”李静讷讷地说道,“这样不太好吧……”
自此以后,李静和肖娜几乎天天回家,名义上是照顾生意帮忙做事,实际上是指手划脚光说不练,把招呼客人的一应事务稀哩哗啦一股脑儿派到许文龙头上。非但没有起到实质性的帮助作用,甚至凭空增添不少麻烦。因为她们一个坐在柜台里,一个站在柜台外,除了怡然自得磕瓜子、密切关注顾客的需求外,剩下的就是虎视眈眈一眼不眨监视着许文龙,只要他稍有不如意、不称心或有什么闪失的地方,便一一记在心里,刻在脑中,等到顾客散尽客店打烊的时候,两个人便一左一右,一唱一和,轮番上阵,车轮战法,横挑鼻子竖挑眼,用尖锐的语言毫不客气对他指出这个不对那个不行,哪些地方还存在不足和些许缺陷,有待于大力整改和及时改正等等。
当然,鞭挞之后也有安抚宽慰。这时候,肖娜会适时换上一副笑脸,尽量踮起脚跟用力拍着许文龙的肩膀,温情款款地说道:“小二哥,我们对你的批评指正及严格要求,都是基于对你的关心和爱护,是把你当大堂经理来培养和训练的。希望你不要介意,更不能闹情绪,要放下包袱轻装前进,要把自己的的服务工作做得更踏实更出色,要克服狭隘保守固步自封的思想根源,努力向着更高更远的目标奋进!”
这叫一手软一手硬,双管齐下,恩威关施,所谓的驭人最高境界。
许文龙哪知道她们的诡计,自然是没口子地应承,鸡啄米般地保证,定会更认真更尽职地承担起客店的一应事务。
一心扑在厨房的郭艳萍更是蒙在鼓里。他看到李静既能用心学习不落下功课,又能回来照顾家事陪伴自己,心里那个乐呀,简直就甭提了。整天乐呵呵眉花眼笑,逢人就说静儿能干懂事会体贴母亲,是个孝顺乖巧的好孩子。
不过慢慢地,郭艳萍隐隐看出了些门道,心里也就有些不乐意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宝贝女儿在许文龙面前老是一副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模样。鸡毛蒜皮、举手之劳的事情也不愿自己动手,而非要叫他代劳、要叫他跑腿,让人看着怪不舒服的。
“静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刁蛮、泼辣,不明事理了呢?”郭艳萍不无担心地自言自语道。
有一天,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李静随便扒拉几下就推开碗筷说饱了,然后翘起二郎腿,在一边怡然自得喝着饮料。
郭艳萍不满地看了女儿一眼,转头对许文龙说道:“慢慢吃,多吃点。”
“不客气,不客气……”低头扒饭的许文龙嗯了一声,嘴里含糊不清应答道。
李静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饮料慢悠悠对许文龙说道:“阿龙,去冰箱里帮我拿块西瓜吧。天气太热了,简直会渴死个人。”
许文龙答应一声,起身便去拿西瓜。
这下郭艳萍可真不高兴了,她拉下脸不悦地对女儿说:“要吃西瓜不会自己去拿吗?人家还在吃饭呢?”
李静笑嘻嘻地说道:“这不是很累吗?腰酸腿疼的,动都动不了了。”
许文龙急忙打圆场道:“不要紧,不要紧,阿静忙了一个晚上,确实也累坏了。”
“很累?一直坐在柜台里磕瓜子会很累?”郭艳萍瞪了女儿一眼,沉着脸责备她道,“看看人家阿龙多懂事、多勤劳。你呢,整个儿像一大小姐似的,什么事都指望别人,自己从不动手,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妈,我本来就是你的大小姐嘛。再说,坐在柜台里怎么就不会累呢?又要算帐,又要关注顾客的需求,还要……”李静嘟起小嘴撒起娇来,及至看到妈妈的脸色越来越沉时,连忙又改口说道,“妈,你可不许生气哦,来来来,吃块西瓜,吃块西瓜。”
“自己吃吧,我可没有你那么娇气。”郭艳萍白了女儿一眼,继续说道,“下次可要学着点啊,这么大一个人了,什么规矩也不懂。再这样下去的话,小心到时候没人娶你。”
“没人娶还更好。我就陪着你过一辈子。”李静笑嘻嘻飞快扫一眼许文龙,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欣喜。
郭艳萍哭笑不得看着宝贝女儿,愁眉苦脸长长叹了一口气。
第五十七章 凶神恶煞
“西瓜事件”过后,李静对许文龙的刁难减少了很多,这当然不是因为郭艳萍的批评教育,主要是觉得无聊无趣,没有任何实质意义。因为依照肖娜的方法,天天没事找事对那榆木疙瘩折腾,可预期效果却半点没有。他从来就是言听计从、不折不扣按要求去做。从不计较什么,也从没半分怨言,更不会出言顶撞,以至于事先制定好的计划全都成为泡影。没有对手,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欺负一个逆来顺受不反抗的人,不是英雄好汉所为,算不得真本事,得想个其它什么方法!”李静对肖娜如是说。
始作俑者的肖娜也觉无趣,于是叫李静终止计划,待她过段时间另想一个更完美的对策。
一天晚上,李静结完两个顾客的帐,便坐在柜台里东瞧瞧,西看看,目光一直追随着忙个不停的许文龙。脸色也跟着一会儿欣喜,一会儿幽怨,一会儿恼怒,一会儿愁闷。直像一个万花筒般飘忽不定,变幻莫测,教人想破脑袋也无法猜透其中缘由。
正在这时,门外突然涌进五六个流里流气的浪荡小子。他们着装怪异,打扮离谱,神情踞傲,目空一切,仿佛整个世界都踩在自己脚下。尤其那个领头的青皮后生,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膀大腰圆,凶相毕露,粗壮的胳膊上还扭麻花般绣着两条张牙舞爪的黑色巨龙,看着就触目惊心使人害怕。
“老板……老板在哪……”游荡仔一进门便乱哄哄大呼小叫喊了起来。
嘈杂的客店立刻变得静悄悄鸦雀无声。食客们齐齐停止说话,一个个低头闷声吃饭,一丝声音也不敢发出来。一些胆小之人甚至扔下手中碗筷,慌慌张张结帐离店而去。
李静战兢兢迎了上去,结结巴巴问道:“你们……你们……要……要吃些什么?”
一个长着三角眼、露出大暴牙的青年走前一步,色迷迷看着她说道:“嘻嘻嘻,小妹妹,小美人,我们要吃……要吃……要吃你。”说完,“呼”伸出爪子就往李静脸上摸。
“哈哈哈哈……”与之随行的浪荡仔立刻肆无忌惮笑了起来。
李静吓得连连后退,涨红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许文龙闻讯走了过来,一把拉开面如土色的李静,昂昂然站在“大暴牙”面前,客客气气对他说道:“请坐,要吃什么尽管说。”
“你……你是什么人?”“大暴牙”吃了一惊,下意识连退好几步,鼓起一双三角眼惊惧看着凭空出现的许文龙。这他妈什么时候跑出一个这样的小子来了?面生得很哪。
纹龙青年鼻子一耸,嘴巴一撇,脸上顿时升起一股凶相。
“大暴牙”精神为之一振,立马挺胸叉腰,咋咋呼呼吆喝道:“叫老板出来,叫你们老板快点出来。”
郭艳萍赶紧从厨房跑了出来,强颜笑脸对纹龙青年说道:“原来是‘黑龙’兄弟呀,来来来,里面请,里面请!”
欺软怕强的浪子仿佛找回了昔日感觉,重又变得嚣张骄横起来,齐齐趾高气扬瞪许文龙一眼,个个甩着臂膀大摇大摆走向包间。
许文龙默默看着那些狂妄自大的浪荡仔,心里
隐隐感觉有些不妙。呆楞间,背后突然传来一声奸笑“小心了兄弟”,接着一股大力嘭地撞来,差点没把他撞倒在地。
被称为“黑龙”的青年声到人到,一臂膀撞开许文龙,笑嘻嘻旁若无人走进包间。
许文龙嘿嘿一笑,皱着眉慢慢避到一边。
吓呆了的李静慌忙奔向柜台,一个顾客一个顾客飞快结起帐来。
安顿好“黑龙”一伙人后,郭艳萍急步走出包间,招手叫过许文龙和李静,压低声音对他们说道:“忍着点,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们。”
许文龙皱着眉问道:“他们是些什么人?为什么会这样?”
“先别管他们是谁。总之,你们要尽量顺着他们,哄着他们,决不能招惹他们,以免闹出什么乱子来。”郭艳萍交待完毕,便急匆匆一溜小跑奔进厨房,手忙脚乱为那些魔王们准备好吃好喝的。
只一会儿功夫,大大小小的笼床以及各色各样的小炒便源源不断端向包间,把一张硕大圆桌摆得满满当当,间隙不留。
“黑龙”面无表情,踞坐上首,一帮浪子走马灯似的不停为他倒茶递水点烟。
一个赤着上身,脸泛异光的光头矮子大声叫道:“拿酒来,拿酒来……”
李静心一慌,忙不迭拿起两瓶白酒向包间走去。
“我来吧。”许文龙叫住李静,拿过她手上白酒,一言不发走进包间,把酒往桌上一放,转身迈步离开。
“慢着。”随着一声断喝,嚣闹的包间立刻寂静无声,吆三喝四浪子们全都楞楞看着自己的老大,不知他想要做什么。
“怎么了?”许文龙慢慢转过身来,目光淡然盯着高踞上座的“黑龙”。
“把酒杯给我满上。”“黑龙”悠闲吐出一串烟圈,用居高临下的口吻命令许文龙道。
“对对对,把老大酒杯满上,把老大酒杯满上!”浪子们兴奋地喊叫起来,都用挑衅地眼光看着许文龙。
许文龙闻言,脸色瞬间一寒。不过很快他又耸一耸肩,抓起酒瓶启开瓶盖,哗啦啦把“黑龙”酒杯倒满。
“好好好……到底是老大,出手就不同凡响。”浪子们一见,立刻噼哩叭喇鼓起掌来。
“黑龙”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阴着脸围着许文龙转上一圈。然后倏地停住脚步,目露凶光瞪着许文龙,冷冰冰一字一顿说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店里?你在这店里到底想做什么?”
许文龙微微一笑,迎着“黑龙”目光坦然说道:“名字不重要,不过是一跑堂的而已。”
“是吗?”“黑龙”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一脸阴沉指着桌上那杯酒说道,“把它喝了。”
许文龙摇了摇头,不亢不卑回答道:“对不起,上班时间不能喝酒。”
“怎么?看不起我?”“黑龙”鼻子里哼一声,目光一动不动瞪着许文龙说道。
“大暴牙”唰地挤上前来,恶狠狠指着许文龙的鼻子喝斥道:“我们老大的面子也不给吗?不想活了是不是?”
其余浪子听了,也纷纷鼓噪着围了上
来,摩拳擦掌欲要动武。
许文龙全无畏惧,依然镇定自若回答道:“实在对不起,店规如此,跑堂的理当遵守。”
“好,很好。够胆量,够英雄。”“黑龙”鼓起双掌”呵呵一笑。笑声方停,又缓缓端起桌上那杯酒,兜头盖脸往许文龙头上一浇,淅淅沥沥下雨般直往下滴,“怎么样?这下不会违背店规了吧。”
许文龙抹一抹头上淋漓而下的酒水,像座大山般站着巍然不动,平静的脸色慢慢严峻起来,利剑般目光直直刺向“黑龙”……
“黑龙”也不甘示弱,双手一叉,像斗架的公鸡般鼓起双眼回瞪着许文龙……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包间的空气瞬间凝固了,静悄悄一点声息也没有。
恰在这时,郭艳萍端着几盘菜一头撞将进来。一看到许文龙和“黑龙”大眼瞪小眼直直站着不动,不由慌慌张张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一旁的“大暴牙”凶霸霸回答道:“他是什么东西?老大叫他喝酒,他非但不理,还摆出一副吃人凶相,想打架是吧?谁怕谁呢?我看你们不想在这条街上混了!”
其余浪仔暴喝一声,齐齐挽袖子捏拳跟着叫骂起来。
郭艳萍急了,慌忙放下托盘张开双臂,拦住那些浪子一迭声说道:“各位兄弟,各位兄弟,请别生气,都请别生气。坐下吧,快都坐下,不要和那个乡下小子一般见识。他刚来滨洋,不懂规矩。来来来,我来喝,我来帮你们喝酒。”
“不行,老子今天就要他喝。”“黑龙”“咚”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把桌上的碗和杯子震得哗啦啦乱响。说完使个眼色,“大暴牙”应声上前,再次把酒杯加满。
郭艳萍浑身一颤,煞白着脸手脚无措看着“黑龙”。
许文龙叹了口气,冷峻的面色跟着缓和下来。他狠狠瞪一眼围将过来的浪仔,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喝个干净。
郭艳萍如释重负般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赶紧强笑着对那些浪仔们说道:“各位大兄弟,酒已经喝完了,都坐下吧,都坐下来吃饭。”
“黑龙”得意地笑了笑,昂昂然大马金刀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不紧不慢地说道:“把兄弟们的酒杯也满上。”
郭艳萍一惊,一颗刚刚放下的心又再次悬了起来。
许文龙强按心头之火,一言不发拿起酒瓶,哗啦啦给其它酒杯倒满。之后拿着酒瓶冷着脸,目光定定看着眼高过顶的“黑龙”。
“黑龙”耸了耸肩,嘴角露出一丝得意而自负的笑容。
许文龙把酒瓶往桌上一放,在一阵狂浪放肆的哄笑声闷头走出包间。
在客厅团团乱转的李静慌忙迎了上去,一脸惊惧问许文龙道:“怎么样?没事吧?你脑袋上……你脑袋上怎么会有……”
许文龙摇了摇头,一脸无奈对李静说道:“没事,什么事也没有。”
过不多时,郭艳萍也从包间里逃也似的跑了出来,唉声叹气倚在柜台边,无可奈何看着许文龙道:“没办法,做生意就是这样,我们惹不起这些地头蛇。”
第五十八章 无耻要求
“没酒了,没酒了,快拿酒过来。”随着包间门嘭的一声打开,一个破锣似的声音嗡嗡嗡传了出来。
郭艳萍一听,慌忙拿起三瓶白酒跑了过去。
包间里乌烟瘴气,酒气逼人,薰得人眼睛也睁不开。浪仔们一个个通红着双眼高踞桌边,大呼小叫着胡吃海喝。吃剩的骨头残渣扔得满地都是。两瓶白酒早见底了,放在包间待用的三箱啤酒也喝完了。大大小小的瓶子东倒西歪,四散滚落,几乎连脚都插不进去。
“黑龙”袒胸露腹,面红耳赤,醉眼惺忪看着郭艳萍,挥着手口齿不清地说道:“叫……叫那个女服务员过来……过来帮……帮我们加酒。”他把“加酒”两个字说得特别重,其潜含内容不言而喻。
“对对对,加酒,加酒,叫她过来加酒,叫小妞服务员过来加酒!”浪子们酒入肠肚,色心顿起,吆三喝四跟着“黑龙”吆喝起来。
郭艳萍吓一大跳,慌忙堆起笑脸解释道:“她是我女儿,不是服务员。而且还在读书,什么事也不懂,没得破坏了大家喝酒的兴致,还是由我来加吧。”
“哟,还是个学生妹呀,这不更好吗?我们最喜欢学生妹了,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一个浪仔色眯眯狂叫道。
“大暴牙”醉薰薰走了过来,卷着打弯的舌头说道:“你……你加酒?不行,绝对不行。你太老了,不够味,弟兄们喝着没兴致!”
“哈哈哈哈……”浪仔们放肆地狂笑起来。
郭艳萍一听,刹时脸色通红,呆立当场,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了?不愿意叫吗?”“黑龙”神情恐怖,面目狰狞,鼓着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盯着欲哭无泪的郭艳萍。
郭艳萍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低着头默默走出包间,一路悄无声息洒下一串晶莹泪珠。
许文龙见了,忍不住无名火起,二话不说抬脚就要往包间闯。
郭艳萍大惊,慌忙一把拽住许文龙,摇着头抹着泪悲戚戚说道:“算了算了,还是忍一忍吧。他们人多势众,心狠手辣,我们无论如何惹不起。还是……还是让静儿进去吧,让静儿去给他们加杯酒。”
“不行!”许文龙牙一咬,断然否定,“怎么可以叫阿静进去呢?这不是……这不是……还是让我去吧,我倒想看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我去,就让我去。”李静强忍心中恐慌,努力摆出一脸平静的样子说道。虽然看着那些浪仔们丑恶嘴脸心里就发怵、双腿就打抖。可为了妈妈,为了这个店,她什么都不管了,什么也不顾了。
“就让静儿去。”郭艳萍死死抓着许文龙,伤心而无奈地说道,“千万别冲动,就让静儿去。静儿记住,倒完酒马上出来。”
李静点了点头,挺起胸一脸凝重走向包间。
许文龙被郭艳萍死死拽住,又不便强力挣脱,只好回头对李静交待道:“别怕,我就在门口,有什么事我立刻会进来。”
“嗯。”李静使劲点了点头,心里瞬间涌起一股暖流,胆儿也成倍增加。因为她知道许文龙一向是个诚实可靠、不说大话的人。
一个浪仔躬身把李静迎了进去,再探出脑袋嬉皮笑脸对郭艳萍和许文龙说道:“你们好好招呼外面的客人,我们哥几个要痛痛快快喝几
杯,就不麻烦你们了,也不希望你们过来打扰。”说完狂笑一声,“彭”地重重关上房门。
郭艳萍浑身一颤,脸上肌肉也随之抖了好几抖。她愁眉苦脸地站着,眼巴巴看着包间紧紧关闭的木门……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房间里却死一般的寂静。许文龙的脸色越来越严峻,目光越来越凌厉。几个仅剩的顾客见势不妙,立马掏钱结清帐单,头也不回离店而去。
“啊——”随着包间内一声凄厉尖叫起响起,提心吊胆的郭艳萍随之“扑嗵”跌坐在地。随即发疯般从地上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冲到门边,一边用力捶打着房门,一边声嘶力竭哭喊道:“静儿……静儿……静儿你怎么了……”
“让开!”许文龙双目一寒,一把拽开挡住去路的郭艳萍,飞起一脚狠狠踹向房门……
嘭——反锁的房门被生生踢开,一股刺鼻的烟酒味像潮水般喷涌而来。
包间里群魔乱舞,乌烟瘴气。“黑龙”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搂着奋力挣扎的李静,色迷迷不怀好意劝着她喝酒。而他手下的浪仔们则围在一旁狂呼海叫,呐喊助威。不过这一切都随着那声嘭然巨响定格了,凝固了。丑态百出的浪仔们仿佛施了定身法似的,摆着各种姿势各种造型,瞠目结舌看着破门而入、威风凛凛的许文龙。
“阿龙哥……”李静救兵降临,越发奋力挣扎,试图脱离“黑龙”的搂抱。
“放开她!”许文龙匍一进门,立时气冲牛斗,怒不可遏。毫不犹豫挥起铁拳,追风逐电砸向愕然呆立的“黑龙”。
“黑龙”狂叫一声,关键时刻用力一推,恶狠狠将李静推向劈面而来的拳头,自己则拧身往旁边一闪,稳稳当当脱去铁拳攻击。毕竟是刀口上混的,没一点手上功夫无法立足。
眼看着李静踉踉跄跄跌了过来,许文龙不得不收起拳头,改而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李静。
李静站稳之后趁机逃出包间,飞快扑进郭艳萍怀里,双双搂作一堆放声大哭起来。
许文龙瞥一眼失声痛哭的母女俩,咬着牙继续一步一步逼向“黑龙”……
“黑龙”也不示弱,鼓起双眼跟着迎向许文龙……
形势紧张,大战一触即发。
浪仔们高声叫骂着,纷纷放下手中酒杯,捋袖捏拳准备群起而攻之。
一个光头矮子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自恃有几斤蛮力,当先怪叫着跳了出来,骂骂咧咧走向许文龙:“臭跑堂的,活腻了不成?竟然管起你爷爷的事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许文龙疾伸右手,一把抓住他衣领狠狠往后一甩……
嘭——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影一闪,接着便见光头矮子蜷身缩腿躺在墙根下,鼻歪眼斜尖声喊起疼来。
浪仔们倒抽一口凉气,个个惊得张口结舌,乌珠突出,不约而同乖乖闭上嘴巴。想不到这臭跑堂的身手如此不凡,真是活见鬼了。
“黑龙”也自吃惊不小,拧着眉头“咦”的一声,神情再没那么嚣张了。
许文龙冷着脸,目光逐一扫过呆立当场的浪仔们。
浪仔们惶恐不安,人人自危。有心出手却又自忖不是对手,生怕像光头矮子一样,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一头倒在地上直哼哼。
“黑龙”见
手下混混面有惧色,于是狞笑一声,挥起拳头重重击向许文龙下巴颌……
许文龙不闪不避,伸臂往上一格,稳稳架开了迎面而来的拳头。
“黑龙”一击不中,迅即左手勾拳连环而至,同时抬腿踢向许文龙腹部……
许文龙右臂上举,收腹吸胸,轻轻巧巧躲过“黑龙”的拳脚夹攻。
“黑龙”接连受挫,羞怒之下大吼一声,掏出腰间明晃晃匕首,搂头直刺许文龙咽喉……
许文龙电光石火间纵身一跳,“呼”地跃上木椅。在间不容缓之际伸臂出拳,当空一拳砸向“黑龙”肩膀……
持刀直进的“黑龙”肩膀中拳,身不由己一跤跌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大暴牙呆了一呆,随即振臂一挥,呲牙咧嘴狂喝一声:“并肩子上啊,打死那臭跑堂的。”说完一马当先冲在最前,气势汹汹跳上椅子,抄起桌上一个酒瓶,恶狠狠砸向许文龙脑袋……
众浪仔齐声呐喊,跟着如狼似虎般扑向许文龙……
许文龙左右开弓,毫无惧色,一脚踢向大暴牙椅子,一拳砸往一个纵跳而来的瘦汉……
只听“啪,哗啦”一阵响,坚实的木椅顿时四分五裂,七零八落,站立其上的“大暴牙”一个倒栽葱,头下脚上重重摔倒在地。手中的酒瓶随之“砰”地炸裂开来,酒水泡沫流了一地。而胸口中拳的瘦汉刚更惨,闷叫一声瘫倒在地,咕碌咕碌只剩翻白眼的份。
另两个勇猛前冲的浪仔呆了一呆,情急之下定住身子,睁着双恐惧的眼睛木然看着一脸威严的许文龙。
“滚出去,滚出这家食店。”许文龙脸色阴沉,怒目圆睁,伸手指着那些或站或躺的浪仔们厉声喝斥道。
“黑龙”脸色惨白,一言不发,摇摇晃晃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恶毒的眼光看一眼许文龙,在两个未曾交手的浪仔搀扶下,一步一拐颤巍巍向外走去。
“大暴牙”摔得不轻,心里恐惧更甚。顾不得抹一抹满头满脸的酒水,拉起倒地不起的光头矮子和瘦汉,丧家犬般尾随“黑龙”蹒跚而去。
食店外早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路人。他们伸长脖子探头探脑,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看到“黑龙”一伙垂头丧气灰溜溜走出来时,立刻幸灾乐祸大声嘲笑着,一个个开心极了。
悬心吊胆的李静见了,慌忙推开郭艳萍搂抱,撒开双腿急急跑向包间,结结实实和推门而出的许文龙撞了个满怀。也顾不得矜持和羞涩,抓住他双手焦急地问道:“你没事吧,受伤了吗?他们……他们那么多人……”
许文龙摇了摇头,一脸淡然回答道:“没事,好得很。”
郭艳萍也慢慢走了过来,擦着眼角的泪水低声问道:“真没事吗?”
“真没事。”许文龙肯定地点了点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真吓死我了。”郭艳萍面如土色,神情黯然,搓着手不停唉声叹气。惹上了这帮亡命之徒,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了?这个店还能继续开下去吗?唉,事已至此,听天由命吧,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经此一闹,郭艳萍再也没心情做生意了,她匆匆和店外熟悉的人交谈几句,返身关上大门,挂起打烊木牌,简单打扫一下卫生,就带着许文龙和李静上楼休息了。
第五十九章 无尽担忧
上得楼来,落座沙发。三人相顾,沉默不语,电视开着也没人有心思看。
郭艳萍神情紧张,目光呆滞,不时长吁短叹,其心情之复杂,神色之忧郁,任何人一眼都看得出来。
许文龙同样眉头紧锁,沮丧不堪。唉,怪只怪自己一时冲动,凭空为郭阿姨一家带来无尽麻烦,无边忧虑,这能不让人后悔吗?只是遇到这种恼人之事,又有几个人能沉住气呢?
李静却完全不同。少年心性,书生意气,不知道世事险恶,想不到捅了马蜂窝的后果。虽说当时被凶暴的“黑龙”强搂着灌酒,吓得是心惊胆寒、魂飞魄散,几乎要晕厥过去。但当许文龙破门而入的一刹那,以及挥拳击退流氓无赖的一瞬间,又让她在恐惧中意外极了,在震惊中开心极了。只是碍于妈妈在场,不敢过分表露自己的兴奋愉悦,只好紧抿着嘴巴默默看着许文龙,脸上浮现出无比崇拜、无比敬慕之色。
大家沉默好一会儿,郭艳萍主动打破僵局,缓缓向许文龙说起“黑龙”的斑斑劣迹……
“黑龙”,原名不详,至少郭艳萍不知道,是当地街区一霸。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纠集一帮浪荡小子惹是生非、寻衅闹事。专门敲诈路人,勒索店主,强行收取保全费。因为其凶狠毒辣,冷酷无情,打起架来不要命,所以整个街区无人敢惹他。尤其是开店做生意的老板,更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畏其如蛇蝎,避其如瘟神。平日只要他一到店里,除了好吃好喝热情招待外,还得乖乖捧上几百上千元不等的辛苦费,半点不敢违抗。否则,轻则店无宁日,重则莫名其妙被车撞伤撞残。
三年前,一个广西周姓商人在隔壁开了一家副食店,生意兴隆,门庭若市。但因其年纪轻性子直,嫉恶如仇,血气方刚。对“黑龙”一伙的到来不理不睬,冷眼相待。结果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副食店突然起火,倾刻间烧成一片灰烬。这还不算,没过上几天,小伙子外出办事时,一辆摩托车蓦然间急驰而来,一家
伙将他撞飞好几米远。最终使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赔上了一条腿,结局十分悲惨。虽说警局闻迅出面调查,但无凭无据又无在场目击者,肇事凶手又远逃他乡。虽说到现在还在加紧侦办,但估计到最后也会不了了之。
事发不久,“黑龙”便被滨洋南区商社头子鹕雕收伏,成为其冲锋陷阵、浴血敛财的得力干将。而对于鹕雕本人,郭艳萍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至于其出身底细就更加无从知晓不得而知了。
听完郭艳萍的介绍,许文龙心里反而觉得更坦然、更踏实。他认为,对付这种欺软怕硬的人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针锋相对,以牙还牙。要不他们会永远骑在你头上拉屎拉尿,作威作福,让你受尽凌辱永远没有好日子过。不过要与之抗衡,自己也得有一定实力才行。如果不自量力,一昧逞匹夫之勇,到头来必将落个周姓老板一样下场。想通其中厉害关系后,他便对郭艳萍说道:“郭阿姨,事已至此,您也就别再担心了,谅他们几个地痞无赖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只要我们以后做事小心一点就是了。”
“就是嘛,”李静也在一旁安慰妈妈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光天化日之下,他们能把我们怎样呢?大不了关门歇业不做生意了。”
“唉……也就只有这样了!”郭艳萍皱着眉长叹一声,起身推说头晕,摇摇摆摆带着无穷的烦恼无尽的担忧,步履蹒跚回房间睡觉去了。
妈妈一走,李静顿时变得活跃起来。情绪高涨,兴致勃勃,磨磨蹭蹭不想去休息,东拉西扯缠着许文龙说个不停。
许文龙因为心里不安,也没有丝毫睡意,索性陪着李静东一句西句聊着天,直至好晚才催促李静回房,自己也蔫耷耷没情没绪去睡觉了。
这一夜,李静失眠了,这也是她自懂事以来的第一次失眠。她翻来覆去躺在床上,左睡右睡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睛,许文龙那高大挺拔的身躯便在她眼前显现,那憨厚迷人的微笑便在她脑中旋转,还有平时间一言一行一
举一动,都会一点点一滴滴一幕幕在她心中浮现。想忘忘不了,想赶赶不走,让她感到既烦恼又甜蜜,既担心又幸福,飘飘散忽忽、晕晕沉没的就像站在云端一样。
次日一早,李静便急急爬起床来,偷眼目送许文龙去晨练后,便忙忙拿起拖把搞卫生,虽然累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但却喜滋滋神采飞扬,飘飘然如沐春风。
这让郭艳萍感到十分奇怪,不停摇着头嘀嘀咕咕说道:“今天起什么风了?怎么这么早就起来拖地板了?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但由于心事重重,情绪不佳,她也就懒得过问,径自钻入厨房做早餐去了。
许文龙跑步回来,李静立刻笑眯眯端上一杯水,细声细气说:“渴了吧,喝杯水。”
“谢谢!”许文龙接过水杯,大口大口喝起水来。喝着喝着,他仿佛想起什么似的,一脸诧异问李静道:“你怎么这么早起来了?”
“搞卫生啊。没看到我都差不多都把大堂搞完了吗?”李静将头一歪,很是自豪地说道。
“哦,那你等等,我马上下来帮忙。”许文龙说完,放下水杯飞快往楼上跑去。
李静娇美的脸上立即浮现出灿烂的笑容。
当所有的卫生都搞好后,也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李静手托下巴坐在柜台边,目光有意无意飘向依然忙碌的许文龙,脸上悄悄升起一团莫名其妙的红晕。
不多一会,食客们三三两两、谈笑风生走进食店,找到餐桌后便“服务员、服务员”地乱喊乱叫起来。
许文龙连忙向一张餐桌走了过去,李静也随之去了另一个餐桌……
正当两人忙得满头大汗不可开交之时,门外缓缓走进两个人来。一个满脸凶相却神情沮丧,一个门牙暴突而面呈怯意。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颜面尽失、铩羽而去的“黑龙”和“大暴牙”!
李静一见,忍不住骇然色变,手拿菜单僵直不动,一颗心“砰砰砰”急剧跳动起来。
第六十章 登门道歉
许文龙冷冷一笑,一言不发走了过去,像大力金刚般站在“黑龙”和“大暴牙”面前,绷着脸一动不动注视着他们。
顾客们骤然感觉气氛不对,齐刷刷屏息静气往这边看过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紧张不安的气氛,仿佛一场暴雨就要来到似的。
郭艳萍闻讯跑来, 强忍一颗紧张不安的心,赔着笑脸小心翼翼说道:“黑……黑龙兄弟,昨晚……昨晚的事……你就别放在心上吧……我们……我们对不起……”
“黑龙”咳嗽一声,抬眼看了看面前冷峻之极的许文龙,阴着脸半天挤出一句话来:“你不必道歉,要道歉的是我,今天我是特意来向你们赔礼认错的!”
石破天惊,河水倒流,仿佛是一颗重磅炸弹从天而降,直轰得满坐之人愕然万分,不知所措,痴痴楞楞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了解内情的人更是面面相觑连称意外:这是怎么了?黑龙到底怎么了?居然还会向别人认错道歉?这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还是他头脑短路神志不清了?
郭艳萍更是惊得是魂飞魄散面如土色,忙不迭点头哈腰说道:“对不起,真对不起,大兄弟,你就别说这样的话了。来来来,坐下,坐下,我现在就给你们上一桌酒菜。”
“不必了!”凶狠的“黑龙”一反常态,低眉垂眼像机器人般嗡嗡嗡说道:“我今天特来向你们道歉,希望能得到你们的谅解!”
李静自吃惊不小,不过很快又认为理所当然。毕竟他们都是些欺软怕硬的货,毕竟当过兵的许文龙不是吃素的,毕竟想打阿莹妹妹主意的几十号歹人也不是他对手。想到这里,她心里顿时变得轻松愉快起来,看许文龙的目光也越发显得温柔、羞涩,饱含脉脉之情。
许文龙虽然诧异莫名,讶然万分,但从未放松戒备,仍然用警惕的目光盯着“黑龙”。鬼知道他在玩什么阴谋、耍什么诡计,说不定会虚晃一枪再来个突然发难。
郭艳萍懵懵懂懂看着“黑龙”,慌慌张张机械说道:“不不不……黑龙兄弟……黑龙兄弟……是我们……是我们对……对不住你。”
躲在后面的“大暴牙”不耐烦了,缩头缩脑干巴巴说道:“别再寒碜我们了,我们确实是专程来给你们道歉的!”
“啥?”郭艳萍使劲擦了擦双眼,茫然不知所措地问道。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真把她给弄糊涂了,招惹了这些瘟神恶棍,不来找麻烦也就算了。现在倒好,居然反过来赔礼道歉,这可能吗?这是做梦吗?还是他们另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既然是诚心来道歉的,那我们接受!”许文龙见“黑龙”虽然情非所愿,但确实不像作伪,于是便缓缓接口说道。
“黑龙”松了口气,转头向“大暴牙”呶了呶嘴。
“大暴牙”立刻从
身上掏出几张钞票,一五一十递给郭艳萍道:“实在对不起,这是我们昨晚吃饭的钱,包括毁损的桌椅费,一共五千元,请你小心收好。”
“不不不,这怎么行呢?我们哪敢收黑龙兄弟的钱呢?快收起来,快收起来!”郭艳萍缩手不迭,死活不肯收那迭钱。“黑龙”的过分谦恭反而让她疑窦丛生,忧虑加剧。铁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说不准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先用好言好语哄着,背后再来致命一击!
“黑龙”不由分说,从“大暴牙”手里夺过那迭钱,一把塞到郭艳萍手中,再拍了拍许文龙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兄弟,对不住了,咱们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大踏步往食店外走去。
郭艳萍急了,举着手上的钱忙忙追了出去,嘴里焦急万分喊叫道:“黑龙兄弟……黑龙兄弟……”可“黑龙”早一头汇入街上人流之中,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大暴牙”垂头丧气跟着“黑龙”,看看离排档很远了,方才气哼哼不服气地说道:“老大,我们以后还怎么混了?竟然向他们赔礼送钱?”
“黑龙”鼻子里哼了一声,阴着脸一言不发大步往前走去……
“黑龙”消失不见后,呆楞半天的郭艳萍才苦着脸无精打采走进食店。
店里的顾客早炸开了锅,嗡嗡嗡不停议论着,面红耳赤激烈争辩着,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郭艳萍和许文龙。
一个顾客忍不住大声问道:“老板呀,你在滨洋是不是有什么强大靠山呀!”
郭艳萍哭丧着脸回答道:“没有啊,哪来的靠山呢!”
“没有?”那摇着头顾客奇怪地说道,“那为什么冷面无情的“黑龙”会向你们道歉呢?而且还要付钱给你们?,这可是天下奇闻哪!”
“我也想知道其中的原因呀?”郭艳萍唉声叹气回答道。
“是吗?”那个顾客若有所思点了点头,百思不解吃起饭来。
许文龙却不以为意,仍然热情地招呼着各个顾客。管它呢?只要以后提高警惕、多加小心,就算他们装神弄鬼也无所畏惧。
李静这下可乐坏了,整个儿神采飞扬,喜笑颜开,干起活来格外有劲,目光时不时随着许文龙的身影转来转去,脸上还莫名其妙泛着红晕。
郭艳萍苦得不行,担心得要命,怀着一颗惴惴不安、战战兢兢的心,好不容易熬过了那漫长的一天。
吃过晚饭,整理好一应事务,三个人坐在楼上客厅里边看电视边闲聊。
郭艳萍忧心忡忡说道:“阿龙,你说他们到底在耍什么花招呢?不仅专程来向我们道歉,吃一次饭还要付钱,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啊。”
李静听了,不由开心地回答道:“能有什么花招呢?不就是外强中干欺软怕硬
呀,看到阿龙身手不凡,武艺超群,所以就怕了,不敢多事了。”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你以为他们真是那么好惹的吗?你知道他们有多少人吗?整整一个商社呀!而且个个都是心狠手辣、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郭艳萍瞪了女儿一眼,急急摆着双手嗔怪她说道,“依我看他们八成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背后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许文龙笑着安慰郭艳萍道:“管他们安的什么心,也管他们会耍什么阴谋搞什么诡计。只要我们凡事小心一点,出门谨慎一点,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如果他们真敢挑起事端伤害你们,我定会出手让他们好看的。”
“我当然相信你。”郭艳萍勉强笑了笑,蹙着眉不无担心地说道,“可双拳难抵四手,你毕竟才一个人呀。而他们却人多势从,野蛮霸道,我们……我们又哪里惹得起呢?”
“这没什么,有时人多也不能起到什么作用。”许文龙淡然说道。在他眼里,这些人又算什么呢?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只要把他们当中为头的摆平了,其余的还不树倒猢狲散,各人顾各人?不过这句话他可不会跟郭艳萍说。
郭艳萍低着头想了想,觉得也是道理。现在就是愁死急死也没有用,还不如安下心来好好过活,一切听天由命,大不了关门歇业吃老本。
周一上学的时候,李静迫不及待把许文龙力战群魔的事迹绘声绘色说给肖娜听,还一边说一边比比划划模仿当时的情景。
肖娜听得是目瞪口呆,热血沸腾,双眼痴痴放光半天没回过神来。直到李静用手在她眼前用力晃上几晃,她才兴奋之极地拍着李静的肩膀说道:“怎样?哥没骗你吧,那小子不错,确实好得很。既有正义感,又有安全感,真是美死你了。那么接下来怎样呢?是不是该考虑送点什么我呢?比如衣服、鞋子之类的小礼品。”
“想得美!李静白了肖娜一眼,接着又一脸沮丧说道,“问题是他像千年木桩、万年化石一般。半点反应也没有,根本对我熟视无睹,丝毫也没放在心上。”
“别灰心,别丧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肖娜大声鼓励着,慢慢伸出手掌,仿佛把许文龙篡在掌心似的倏地拢了起来,“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只要够毅力,他一定逃不出你的如来魔掌!”
“死样,没一点正经。”李静哭笑不得嗔怪道,“
“不过呢……”肖娜频频点着头,一脸坏笑着说道,“我们也可以适当考虑给他来点狠招……”
“什么狠招?”
“现在还没想到,不过给我几天时间,保证能制订出一套周密完善的“降龙”计划,到时不愁他……”肖娜嘻嘻一笑,摇头晃脑不怀好意地说道。
第六十一章 闻风聘请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许文龙像往常一样在食店里招呼着顾客。脚不停步端茶、拿酒、上笼床……忙得是额头见汗,满面红光,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过不多时,一辆黑色奥迪“吱”地停在食店门外。车门一响,昂昂然走出一个胖乎乎笑容可掬的中年人来。跟着又下来一个高挑冷艳、戴一副宽边眼镜的漂亮姑娘。他们指着众星环月招牌简单交谈几句,便一前一后慢慢走进食店,要了两个粉笼床、两个小菜以及几瓶饮料,在大家好奇的目光中旁若无人吃了起来……
当所有顾客走得差不多的时候,那个胖中年人和眼镜姑娘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仍在怡然自得、不紧不慢地吃着喝着,还不时用眼睛打量忙个不停的许文龙,再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低声议论几句。
许文龙不以为意,赶紧捉空收拾着狼藉不堪的餐桌。
“吃饭了,吃完饭再收拾吧。”郭艳萍从厨房里走出来,端着两个粉笼床对许文龙说道。当她发现排档里仍有吃饭的顾客时,便又微笑着向他们点了点。
胖男人连忙眯起双眼招手颌笑,态度极其温和亲切。
许文龙放下手中的活计,惬意之极坐在餐桌边,准备开始吃久违的午饭了。
胖男人一见,连忙把手中的饮料一饮而尽,打着哈哈眉花眼笑走了过来。
“这位兄弟就是许文龙吗?呵呵呵……”话音带着浓浓的港味,十足的港派人物。
许文龙一楞,满脸讶异看着胖男人道:“请问老板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正欲吃饭的郭艳萍心里突地一颤,手上的碗筷差点掉落在地。她怀惴一颗紧张不安的心,战兢兢转身看着那个胖男人,面如土色静静听着他的下文。她早被黑龙一伙吓成惊弓之鸟了,一有风吹草动便惊惧害怕得不行。
“我嘛,呵呵呵……我叫蔡振标,大家都叫我标叔。”胖男人自我介绍一番,再变戏法般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许文龙。
许文龙接过一看,只见精美考究的名片上印着“巴山情会所总经理”字样。于是抬头看着那个蔡经理,一脸疑惑地问道:“你是‘巴山情’的蔡经理?我们认识吗?”
“对对对,我就是蔡经理,她是我的助理陈研。”。胖男人笑吟吟说道,“我们以前不认识,但现在认识了。”
郭艳萍见来人是个经理,且是熟悉的“巴山情会所”经理,并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流氓恶棍。于是长吁一口气,赶紧热情招呼他们一起吃饭。
蔡经理笑着点了点,老实不客气坐了下来,又招手叫那眼镜姑娘一起过来。
眼镜姑娘拿起小包轻款款了过来。她是一个模样可爱的女孩,樱桃小嘴,细皮嫩肉,只是态度冰冷,不拘言笑,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凛然神态。
“那么……你们找我有事吗?”许文龙待那对奇怪男女落坐后,便开门见山问他们道。
“呃,是这样的,”蔡经理急忙解释道,“听说你是个退伍军人,身手不错。而我们会所正好缺少一名保安部长,不知你可有兴趣。”
“保安队长?”许文龙一听,脸上立时迸出一股喜悦之色,“不过,不过你怎么知道我是退伍军人?”
“呵呵呵……”蔡经理一脸乐呵呵灿笑说道,“你真不知道吗?你把称
霸一方的“黑龙”打得屁滚尿流之事,早像春风般传遍了整个街区,家喻户晓呀,妇孺皆知哟!啊,哈哈哈……”
“哦?是吗?还有这样的事?”许文龙吃了一惊,脸上的喜色顿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油然升起的一丝淡淡的忧虑。
“不错不错,确实没有骗你!”蔡经理肯定地点了点。
“那是因为他太嚣张,做得太过分!”许文龙沉吟一会,便又颇为恼火地说道。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也正因为这样,所以我们才会诚心来找你。”蔡经理停顿一会儿,接着又问道,“那保安的事?”
“如果是一个月以前的话,我会很高兴接受这份工作。可是现在……现在我已经有事做了。”许文龙迟迟疑疑回答道。老实说,这保安工作对于他还是很有吸引力的,不过就是来得有点突然、有点迟缓,让他一时没有思想准备。
“可这事并不适合你呀,而且你也不可能一直端盘子招呼顾客吧。”蔡经理连忙劝解他道,“再说我们是晚上上班,白天你还可以兼顾食店生意,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那你能给多少工资?”不待许文龙回答,郭艳萍走过来张口问道。
“工资的事好说,只要他愿意,我们保证让他满意。”蔡经理不假思索回答道,估计来之前早已合计好了。
郭艳萍点了点头,感觉十分满意。她转头问许文龙道:“差不多,还行,你认为呢?”
“这个嘛,”许文龙看了看郭秀,又看了看蔡经理,犹豫着说道,“能让我考虑几天吗?”
“当然可以,不过你得尽快做出决定。两天时间,给你两天时间考虑,到时我再来找你。”蔡经理慈眉善目、快人快言,笑呵呵点着头说道。
许文龙微微一笑,小心收起蔡经理的名片。
郭艳萍喜笑颜开,连忙招呼蔡经理两人喝酒吃菜。
蔡经理摆了摆手,客客气气回答道:“不用了,你们吃吧,我们早吃饱了,而且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吃饭。”说完,叫上助理陈妍起身告辞。
许文龙怀着又喜又忧的复杂心理,默默看着蔡经理离店而去的背影。直到小轿车消失不见,他才惑然不解问郭艳萍道:“巴山情?你了解巴山情会所吗?”
“当然,就离这里不远。”郭艳萍笑着说道,“这个会所创立于改革开放初期,是一家规模较大,档次较高的娱乐场所。总经理是香港人,也就是刚才那个男人。听说他是个很慈和很有良心的老板,对手下的员工也不错。你觉得怎样?去还是不去?”
“去是想去!”许文龙老老实实承认道,“只不过……”
“不过什么?”
“我走了之后你的排档怎么办?你忙得过来吗?”许文龙担心地说道。
郭艳萍叹了口气说道:“没关系,想去就去吧。去大世界里历练一下,长长见识,开开眼界,也是一件大好事情。老窝在这小店里也不是办法。再说那家会所离这里不远,工作时间也在晚上。只要你心里还有郭阿姨,不嫌弃这个简陋小吃店。你仍然可以回来吃饭,仍然可以回来住宿。”
许文龙一听,不由高兴万分回答道:“我当然不会嫌弃。只是这样一来,又会给你增添不少麻烦,真是过意不去。
不过既然白天不用上班,那我照样可以在排档里帮忙做事。”
“我也照样可以付你工资。”郭艳萍喜滋滋说道。能够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郭艳萍当然开心得不得了。说实话,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她早已把诚实而勤快的许文龙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看待,时时处处对他照顾有加,关怀备至。现在他就要离去了,虽然感到心有不忍、依依难舍,但男儿志在四方,只有去拼去闯去磨炼,才能有出息有作为有业绩,这样浅显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千万别!”许文龙连连摆手说道,“工资的事就不用再提了,否则你就是在赶我走。”
郭艳萍笑了笑,没有回答,她有自己的打算。
下午放学后,李静带着肖娜兴冲冲回来了。当她得知许文龙要去“巴山情”当保安时,心里不觉“咯噔”一下,脸色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不过很快又恢复常态。因为这毕竟不是生离死别,永不相见,下班后他不是照样会回来的嘛。
一旁的肖娜暗暗发笑,一条捉弄李静的方法油然浮现脑海。
吃过晚饭,李静无心看电视,拖着肖娜早早回房间去了。
肖娜盘手盘脚坐在床上,手里摆弄着一只斑比熊,故意苦着脸唉声连连叹气不息:“我说那个‘巴山情’哪,可是个莺莺燕燕、脂粉成堆的恐怖地带哟。又妖冶又风骚的女人那个多呀,简直就像天上的星星,几乎等同于河里的沙子。看也看不完,数也数不清,令人眼花缭乱意猿心马哪,还有那个意乱情迷心旌动摇。就更不用说众多前来寻开心的知性女白领,以及腰缠万贯找乐子的风流小富婆。小二哥这一去呢,也不知道会不会立马缴械投降、**变节,迷迷糊糊倒在别人的石榴裙下。照我一向万无一失的精准经验判断呢,他九成九会流连忘返、乐不思蜀。甚至黄鹤一去不复返,自此杳无音讯,凭空消失。唉,真是叫人烦心揪心又伤心哪。”
李静闻言全身一震,恼火之极瞪了肖娜一眼,愁兮兮一脸沮丧栽在床上,拉过被子没头没脑全身裹了起来。这该死的小妮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一直挥之不去赶之不走的阴影,就这样被她**裸口无遮拦抖落出来了。
肖娜用力掀开被子一角,对着李静耳朵嬉皮笑脸说道:“怎么了?就没一个人会担心的吗?也没一个人会害怕的吗?可怜我一整天都在研究思考自创的精妙绝招‘降龙七十二式’呢。现在好了,龙飞人走,鸡飞蛋打,没了匹敌的坏分子,空有一身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功夫,而完全没了用武之地,不得不束之高阁晾挂一边啰。嘻嘻嘻……”
“死样,滚一边去。”心神不宁的李静越发恼火得不行,缩在被子里气哼哼回答道,“谁担心了?谁害怕了?他爱咋咋的,**也好,变节也罢,关我什么事?”
“为什么呢?”肖娜歪着头拿腔拿调反问道,“为什么不担心呢?为什么不害怕呢?为什么就不关你的事呢?难道……难道你们俩早已偷偷把那个……把那个生米做成了……”
“生米……生米你个头!”李静突然从被窝里钻出脑袋,闪电般伸手挠向肖娜腋窝……
肖娜“嗷”的一声大叫,抱起被子和身一滚,咚地重重跌到床底下。痛得她呲牙咧嘴,鬼叫连天,半天缓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