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豪华会所
两天之后,蔡经理果然如约而至,依然一副笑呵呵和蔼可亲的样子。进门就打着哈哈说道:“阿龙呀,这事考虑得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许文龙放下手中的拖把,擦一把脸上的汗珠说道:“行,我答应你,就去你会所上班。”
“这就对了嘛。后生仔做事就要干脆利落,雷厉风行。千万不能拖泥带水、优柔寡断。”蔡经理尽量踮起脚跟,轻轻拍着许文龙肩膀开心之极说道,“那咱们闲话就不多说了,你明天就来上班,下午五点半参加例行简报会,我得隆重向大家介绍你。”
许文龙点了点头说道:“好的,我一定准时参加。”
得到确切的答复后,蔡经理便兴冲冲告辞而去,驾上奥迪“呼”地离开了小食店。
次日下午,许文龙便在郭艳萍殷殷叮嘱下,怀着激动不安心准时来到“巴山情会所”。
这家会所位于滨洋繁华商业大街,属于典型的黄金地段,是一座占地千余平米的六层大楼。楼房外部用棕色玻璃整体包裹,亮晶晶特别优雅漂亮,外面还嵌有各种造型、各种规格的彩灯。一到天黑,整栋大楼流光溢彩,煜煜生辉,像一颗巨大宝石高高耸立在大街上,让人见之无不惊叹不已,留连不去。
许文龙满意极了,也激动极了,一时间心潮起伏,感慨万端,怔怔站在会所门口半天没有挪动脚步。
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轻人大步迎了上去,态度谦恭彬彬有礼问他道:“对不起,请问你是许文龙许部长吗?”
“是呀,是呀,我就是新来的许文龙!”许文龙看着这个浓眉大眼,体格健壮的同龄人,连忙点着头回答道。
“那请跟我来,蔡经理在办公室等着你。”年轻人说完,便带着许文龙踏进会所。
会所一楼大堂装饰得富丽堂皇,非常气派,像皇宫帝邸般豪华典雅。新潮家俱,闪亮器皿,碧翠盆景,娇艳鲜花。一盏巨大的水晶灯高悬头顶,散发出五颜六色柔和光芒。正面墙壁上写着“巴山情会所”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下面是收银台,一个年轻靓丽女孩躬着身热情对许文龙说道:“欢迎光临!”
“不客气。”许文龙答应一声,跟着制服小伙坐上电梯直奔三楼。
三楼正中有一条长廊,铺着厚厚的地毯。两边是一个挨一个的房间,房门上标着各种战舰名称,什么巡洋舰、战列舰、护卫舰等等。
年轻人赶紧解释道:“这些都是ktv包房,根据面积大小用不同军舰命名。四楼和五楼则是以世界著名飞机和枪械命名的。六楼除了部门办公室外,还有蔡经理临时的家,包括餐厅及部分员工住房,可以在那里住宿。”
“哦”,许文龙微笑着点了点头。包间用武器命名,还真是别具一格、鲜有耳闻。
到了走廊尽头,年轻人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转头对许
文龙说道:“这就是经理室,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再送你了。”
“谢谢!”许文龙客气地说道。
“不用谢。我叫刘强,是部队转业军人。刚来这里做保安,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还请多多关照。”年轻人自我介绍道。
“不客气,以后我们互相关照!”许文龙伸手和刘强握了握,一脸谦虚回答道。
目送刘强走后,许文龙便推门走进经理室。
埋头浏览文件的蔡经理一见,立刻眯起双眼乐呵呵站起来,热情万分迎上去说道:“阿龙啊,你可真准时呀。好好好,非常好,请坐,请坐!”
许文龙在一张沙发上坐了下来,接过蔡经理递来的一杯水,抬眼细细打量着这间办公室。
办公室很宽大,布置很简洁。靠窗横放着一张硕大老板桌,桌上摆着电脑及厚厚的文件夹。墙角一溜排放的沙发后面,是生机盎然青翠碧绿的富贵竹,满满的给人一种清新自然而又怡然舒畅的感觉。
许文龙一口喝完杯中水,迫不及待对蔡经理说道:“能跟我说说会所情况吗?
“好,很好。年轻人就要有冲劲、有干劲!”蔡经理也没客套,拍着许文龙的肩膀说道,“其实很简单,保安部一共四名队员,你是部长。你们要做的就是每天在各楼层间往来巡视。尤其是二楼迪厅,更要严密监控,重点布防,以阻止那些醉酒失控者无端打闹。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就要及时制止并想办法把他们弄出会所。而且要尽量避免和他们发生正面冲突,特别是肢体冲突。”
“如果遇到一些因为种种原因而失去理智、蛮不讲理的人怎么办?是否可以强行把他们拖出去?”许文龙问道。
“如果实在不听劝阻,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但要尽量克制,尽量不要伤到人身。”
“好的,我明白了。”许文龙点着头说道。
说话间,外面陆续走进四男两女来。他们一个个仪容整洁,干练精明,身穿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制服。相貌或俊或俏,个儿有高有矮。助理陈妍也在其中,仍然一副冷冰冰让人望而却步的淡漠表情。
“大家好!”许文龙赶紧站起来和他们打招呼。
年轻男女各各点一点头,以示回应。再用参差不齐的声音向经理问一声好,便在沙发上各找座位坐好。
蔡经理收起笑容,端坐皮椅,努力用一种威严的声音说道:“各位,首先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保安部许文龙许部长加盟‘巴山情会所’。”
四男两女一听,便“啪啪啪”鼓起掌来。掌声稀疏瘳落,很不整齐。
许文龙团团向大家鞠上一躬,态度诚恳地说道:“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四个男的客客气气、连连点头,陈妍和另一女孩则在一旁不停交换眼色。
蔡经理又把这些人逐一为许文龙做
了一番介绍,也就是各部门主管及领班之类人物。接下来就是各部门作工作简报,提了一些要求和建议。最后蔡经理便宣布散会,另行指令陈妍带许文龙去保安部认识队员。
陈妍领命,向许文龙招一招手,偕同另一个叫阿萍的女孩当先领路,一前一后来到六楼保安办公室。保安室坐着四个龙精虎猛的保安,他们一见到陈妍和许文龙进来,便齐刷刷迅速站起身来,昂首挺胸齐声叫道:“陈助理好!许部长好!”
“大家好!”陈助理微笑着说道,“这是保安部新来的许部长,相信大家早已听说了。现在你们可以先认识一下,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完带上阿萍闪身离开保安室。
待陈妍和阿萍走后,许文龙便乐呵呵看着四个虎虎生威的部属,仿佛回到部队般高兴万分说道:“坐下,都坐下。随意一点,大家都是兄弟。”
看到许文龙态度这么随和,保安们不由松了一口气,气氛顿时变得活跃起来。
叫刘强的小伙子首先站起来自我介绍。他用钦佩而又兴奋的口吻说道:“许部长的事我们大家都知道了。那叫一个猛、一个强,真不愧是我们军人的榜样。现在先容我先介绍一下自己。我叫刘强,是福聿武警支队队员,也是福聿人。”
“我叫王大海,”一个方面大耳,沉稳老练的保安接着说道,“西京某部空降师中士,三川人。”
“李向华,海军陆战队上士,山南人。”另一个身材中等但气宇不凡的保安干脆利落地说道。
坐在一长溜电子监控屏幕前,身材瘦高而略带一丝书卷气的保安站起来腼腆地说道:“我叫谢利安,滨洋人。是福聿军团某部通讯连上士,刚转业不久。”
“那么许部长你呢?你是哪个部队的?”做完自我介绍后,大家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许文龙,迫切想知道他出自哪个部队。
“我是上京陆军部第七运输队上尉连长。”
“上京陆军部?第七运输队?”大家面面相觑,目光迷茫而惑然。
许文龙笑了笑,接着又继续说道:“各位,我们都是军人,都经过部队这个大熔炉锤炼过。现在虽然脱下军装转业了,但我们的职责没有变,我们仍然要以祖国的利益为重,要以人民的安危为重!”
“是——”四个保安唰的一声站了起来,齐齐挺胸收腹,纹丝不动,脸色凝重看着自己的上司许文龙。
“现在我们都选择了同一个职业,同一个目标,都是‘巴山情会所’保安。我们有责任保证每一个前来会所娱乐顾客的安全,我们要让他们乘兴而来,满意而去,这也是我们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正该如此。”四个保安异口同声回答着。
“好,现在大家收拾一下自己穿戴,检查一下自己仪表,做好晚上值班准备。”许文龙满意地说道。
第六十三章 花花世界
八点过后,来自四面八方吃饱喝足的红男绿女便嘻嘻哈哈、三五成群、或驾车或步行陆陆续续来到“巴山情会所”。他们中有神情激奋、兴高采烈的打工姐、打工妹;有大腹便便、红光满面的大老板、大富商;也有自视清高、优越感十足的白领潮男、潮女;更有那旁若无人、目空一切的豪门子弟、富家公子。
会所宽大的旋转门两侧,整齐站立着六个仪态万千、风姿绰约的礼仪小姐。她们一色的粉色短裙,一色的浑圆大腿,摆开最为优雅迷人的造型和姿态,笑靥如花弯腰鞠躬,娇声细气见人就喊“欢迎光临,请您慢走……”
许文龙穿上崭新的制服,偕同李向华威风凛凛守候门边。引得进出顾客啧啧称奇,赞不绝口。更让一些单纯而又爱幻想的少男少女尖声高叫,推崇备至。甚至站台的礼仪小姐也捉空偷偷打量着他,交头接耳轻声夸赞他。
不多久,来客渐渐稀落,包房逐渐热闹。六个礼仪小姐便在领班带领下迅速转移阵地,全都分散到各个楼层作服务员。
许文龙招呼刘强去各楼巡视,自己则和李向华朝二楼航母厅赶去。那是一个龙蛇混杂的拥挤地方,也是一个最容易出事故的危险所在。
航母厅彩灯明灭交错,劲曲震天作响。各个小卡座座无虚席,人满为患。“嗡嗡嗡”的说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一群打扮得花花绿绿的少男少女正随着音乐疯狂扭动身子,像机器人般脸色麻木,目光迷离,完完全全陷入陶然其中、物我两忘的境地。音响师阿松头发零乱,衣冠不整,坦胸露腹,赤着上身,一条红色领带松松垮垮飘到背后。他一边手法娴熟操纵着各种音响开关,一边嘶哑着嗓子随着乐曲疯狂吼上几句,再用极富煽情的语调不停喊着俏皮话,把现场气氛一次又一次推上**。
许文龙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切,恍恍惚惚进入一个光怪陆离异次元世界。山里孩子可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在部队服役就更不可能了!
李向华见怪不怪,摇着头淡然说道:“每天都这样,慢慢你就习惯了。”
许文龙点点头,没有回答。
一曲方毕,意犹未尽的跳舞男女纷纷回到各自卡座,或端起酒杯尖啸狂饮,或大叫服务员再上酒水,乱哄哄好不热闹。
许文龙慢慢游走于红男绿女、光怪陆离的舞厅之中,恰似置身于虚幻飘渺的童话世界
,让他感到既新鲜又刺激,既迷茫又向往,一颗心思绪万千,起伏不定,没一刻安宁。
不一会儿,阿松那极具诱惑撩人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各位来宾、各位朋友、各位兄弟姐妹们,接下来请欣赏十八座刘先生为他女朋友李小姐点播的生日歌曲《只要有你》。在此,我们热烈祝贺李小姐生日快乐,天天快乐,祝愿她和王先生的爱情天长地久,永世不变!亲爱的朋友们,跳起来吧,动起来吧!”
“呜啦……”舞厅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和唿哨声,一首优美舒缓的歌曲也如流水般淙淙响了起来。
灯光旋转的舞池顿时又蜂拥跑去一批俊男靓女,各各搂着自己舞伴翩翩跳了起来……
歌曲一首接一首播放,舞池一茬又一茬换人,伴着阿松一声又一声的嘶声吼叫,时间便悄悄到了凌晨十二点,而那些扭腰摆臀又蹦又跳的新潮男女,不但没有丝毫疲倦困顿之态,精气神反而越来越好,越来越亢奋。大有一股不倒地不起不停止、不口吐白沫不罢休的劲头。
许文龙在大厅里游来荡去,警惕注视着那些越来越张狂失态的年轻人。
突然,舞池里传来一阵尖叫怒骂之声,接着便引起一片混乱骚动,一些人则幸灾乐祸高声喊叫道“打起来了,打起来了……”与此同时,对讲机里也响起谢利安焦急的声音:“舞池发生混战,舞池发生混战,请各位兄弟即刻赶往出事地点……”
许文龙拿起对讲机匆匆说一声“知道了”,便急忙分开人群,向闹事点快速挤过去。
阿松见状,慌忙关掉音响,伸长脖子紧张注视着挤作一堆的人群。
许文龙奋力挤进舞池,看见王大海和李向华各抱一个面红耳赤、吹胡子瞪眼的青皮后生。而后者虽不能动弹半分,但仍在指手划脚奋力挣扎,气势汹汹遥指对方的鼻子叫骂。
许文龙把眼一瞪,指着那两个气冲牛斗各不相让的年轻人喝斥道:“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要打架?”
嚣闹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齐齐注视着那个不怒自威的保安。
一个面色白净、斯斯文文的年轻人张了张嘴,低下头嚅嚅地说道:“他……他打我。”
“谁叫你踩我的脚。”另一个虎头虎脑、剃个光头的年轻人振振有词争辩道。
许文龙恼了,瞪着光头小年轻闷
声说道:“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跳舞,难免会磕磕碰碰挨挨擦擦。如果大家都像你一样动不动打架伤人,那谁还能跳舞?谁还敢跳舞?”
“就是嘛,挤在一起怎么不会踩到人呢?”另一方的人愤愤不平附和道。
打人的后生楞了楞,旋即翻起白眼不满地“哼”了一声。
许文龙继续严厉地说道:“如果还想玩,你们就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要是想打架,那就请到大街上去打,这里不欢迎你们!”说完,双眼冷冷看着这两个年轻人,接着示意李向华王大海放手。
光头小年轻瞪了白脸小年轻一眼,骂骂咧咧带着自己的朋友挤出人群。
白脸小年轻也不甘示弱,鼻子里重重“哼”一声,在朋友的簇拥下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围观的人群“轰”的四散而走,各回自己卡座继续胡吃海喝、侃天侃地。
一场骚乱化解了,许文龙松了一口气,冲着李向华和王大海竖起大拇指。
李向华和王大海也竖起拇指对着许文龙笑了笑。
音乐重新响起,阿松那特有的嘶哑声又回荡在舞厅的每一个角落……
直到凌晨一点多钟,送走最后一个摇摇欲倒大叫大嚷的顾客,“巴山情会所”才得以打烊下班。而服务员们则个个萎靡不振,脸色发青,顾不得说笑打闹,换好衣服匆匆回家的回家,睡觉的睡觉。
许文龙忙忙辞别一应同事,拖着略带疲倦的身子急急赶往郭艳萍食店。
前来开门的是李静,她睁着惺忪的睡眼关切地问道:“这么晚才下班吗?会不会累?要不要吃点什么?”
许文龙满脸歉意地回答道:“还行,不会累,也不想吃什么了,我们上楼吧。”
闻声而起的肖娜把房门推开一条缝,探出半个脑袋笑吟吟问许文龙道:“我说小二哥同志,上班很开心吧。这么晚才回来,依依不舍乐不思蜀哟,是不是有很多美女呀?”
“娱乐场所当然有很多美女啊。”许文龙瞪了当娜一眼,想也没想就直接回答道。
“哦……”肖娜故作恍然大悟状,再又对着李静嘻嘻乱笑起来。
李静抓着肖娜的脑袋用力往里边一塞,随即闪身钻进房间,再“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许文龙胡乱洗了个澡,一头歪倒在床上,就此沉沉睡去。
第六十四章 意外惊喜
自此以后,许文龙白天在郭艳萍排档里帮忙做事,晚上去“巴山情会所”上班。虽说有些紧张,有些劳累,却也感到充实,感到快乐。在会所里,他凭着一份山里孩子特有的真诚和热情,不仅赢得了同事的交口称赞,吸引了女孩们的瞩目垂青,更获得了蔡经理的器重青睐,时不时叫去办公室聊天、喝茶,甚至载去郊区别墅小酌几杯,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一个闷热的星期天,许文龙衣袖高挽,劲儿倍增,嘴里哼着歌曲,手上端着菜,不停游走在各张餐桌之间。在会所混了一段时间,他在耳熏目染中也学会了几首歌。高兴之余自然而然会哼它一哼、吟它两吟。
李静忙里偷闲,坐在柜台里磕瓜子,看着饶有兴趣低吟浅唱的许文龙,她心里不自禁思忖着,那小子怎么越看越可爱、越看越讨人欢喜了呢?难道自己真迷上他了吗?这可……这可……想着想着,她脸上倏地飞来一片红晕,慌忙把头低下柜头,装模作样看着手上的菜单。
这时,食店外走进两个清纯可爱的妙龄女孩。其中一个面容秀美、清新脱俗的少女进门就挥着手高声喊叫起来:“阿龙……阿龙……美丽……我在这……”
“莹莹?怎么是她?她怎么来了?”许文龙心头一震,慌忙循声看去。天哪,却不是杨莹莹是谁?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吃饭的顾客本就被那秀美绝伦的杨莹莹给迷住了,又听到她进门就“阿龙美丽”地乱叫。而应声回答的却居然又是个魁梧伟岸、肌肉发达的须眉男子。一时间忍俊不禁全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些人甚至指着许文龙高声揶揄道:“美丽阿龙……阿龙美丽……”
许文龙面红过耳,难堪之极。任由顾客们乱喊乱叫,局促不安来到杨莹莹面前。话还没说上一句,双手早被杨莹莹一把给抓住了,还来来回回使劲摇晃着,忘乎所以开开心心欢叫着:“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食客们见杨莹莹真情流露,神态自然,全无扭捏
做作之态,知道她是个胸无城府的单纯女孩。于是一齐闭上嘴巴,转而用欣赏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们。
许文龙待杨莹莹情绪安定下来后,便忍不住埋怨她道:“你怎么可以……可以这样叫我呢……这么多人在……”可不是嘛,原以为是天知地知我知她知的称呼,却万没料到会在这熙来攘往的人流中公开。而且声音那么大,唯恐别人听不见似的。
杨莹莹噘着嘴委曲兮兮地说道:“我叫了你‘阿龙’,还一连叫了两次,可你就是听不到。而只叫一次‘美丽’,就被你听到了,所以下次……”
“停,千万不能再有下次了!”许文龙急得连连摆手,一迭声责怪她说道,“这大庭广众人来人往的,叫什么不好,为什么偏要叫那个……那个……”
“好吧,下次就在没人的时候叫你。”杨莹莹调皮一笑,拉过身边的女孩介绍道,“这是我同学,我们一起来的。我今天在滨洋一个职业学校报名了,想学一学服装设计。”
“什么?”许文龙冲着那女同学点了点头,接着一脸吃惊看着杨莹莹说道,“你要在滨洋读书了?怎么没事先跟我说一下呢?”
“给你一个惊喜不好吗?”杨莹莹俏脸一红,低着头羞羞涩涩地说道,“因为以后我们就有更多机会见面了,再不用……再不用……”
“唉,你真是个傻丫头!”许文龙怜爱地看着杨莹莹,脸上升起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
说话间,坐柜台的李静晃悠悠走了过来,老远就指着杨莹莹微笑道:“这位一定是阿莹妹妹吧。我的天,你可真漂亮、真迷人哟!”她听到杨莹莹叫第一声“阿龙”起,便立刻猜测到她是谁了,在惊叹她如花美貌的同时,心里更隐隐爬上一丝不安和忧虑。尤其看到她对许文龙那份毫无掩饰的热切和真情,更让她心里酸溜溜的极为难受、极为郁闷。幸好想到她年龄还小,且看样子她对那小子也纯粹是兄妹般情谊,毫无男女间那种暧昧和甜腻之态。不过可恨可恼的是,那臭小子对自己可连兄妹之情也
没半分啊。如此思来想去,她便怀着一颗复杂忧伤的心,慢腾腾向杨莹莹走了过去。
“你肯定就是阿静姐姐!”杨莹莹用宝石般的眼睛看着李静,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说道,“美……那个阿龙经常在电话里提起你……”
“是吗?”李静的双眼倏地一亮,一把抓起杨莹莹的手迫切问道,“他都说跟你些什么了?关于哪些方面的?可以告诉我吗?”
“他说你又勤快又懂事,读书期间还经常回来帮忙,再苦再累都不怕。”
“还有呢?还说什么了?”
“还说你有一个古怪精灵、嘴巴很厉害的同学肖娜,老是做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捉弄人。”
“哦——”李静瞪一眼身边尴尬万分的许文龙,气鼓鼓颇为失望地点了点头。
不多时,郭艳萍也闻讯跑了出来,仿佛对待亲女儿般一把抱住杨莹莹,不住口地嘘寒问暖、唠东唠西,疼爱关切之态言于溢表、跃然脸上。
亲热好一阵后,杨莹莹怯怯看了一眼慈祥的郭艳萍,一脸歉意地说道:“阿姨,我……我耽误你们做事了吗?我是不是……是不是该走了……”
“没有没有!”郭艳萍赶紧又抱住杨莹莹,仿佛一眨眼她就会飞了似的,“来了就不要说走的事,一定得吃完饭再走。”
“可是……可是……”杨莹莹看了看许文龙,犹豫不决地说道。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无论如何得留下来,至少吃完饭再走!”郭艳萍态度坚决,不容置否,一边紧紧抱着杨莹莹不放,一边大声吩咐许文龙和李静道,“静儿留下来招呼客人,阿龙陪莹莹两人上楼喝茶,一会儿我端饭菜上来给你们吃……”
杨莹莹见推辞不脱,于是便对郭艳萍说道:“还是叫阿静姐姐陪我们吧,表哥……表哥留在这里招呼客人。”
本就闷闷不乐、却又不便忤命的李静不由一楞,随即脸上露出灿烂如霞的笑容,心里也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可爱又天真的小妹妹。
第六十五章 一再叮嘱
“是呀是呀,还是让我留下来更好。”许文龙早就想说这句话了,只是一直苦于插不上嘴,“反正我和莹莹又不是外人,而且我隔三差五都能见着她……”
“什么?”杨莹莹闻言一楞,接着便瞪了许文龙一眼,噘着嘴嗔怪地说道,“瞎说,自从来滨洋做事之后,你什么时候见过我了?除非是在梦中!难道你会天天做梦梦见我吗?什么时候又变得那么油嘴滑舌讨人厌了?”
郭艳萍和李静相视一笑,心里越发对许文龙多了一份钦佩和敬重。
许文龙自知失言,于是慌忙改口说道:“我是说……我是说以后我能经常见到你……”
“这还差不多。”杨莹莹莹嫣然一笑,拉起李静和同学的手,像燕子般轻盈向楼上走去。
“多可爱、多讨人喜欢的小姑娘!”郭艳萍目光柔和地看着款款上楼的杨莹莹,笑眯眯连连对许文龙感慨道,“现在我才真正知道了,你为什么对她如此关心、如此看重。她确实是一个值得疼爱、值得呵护的小妹妹!”
“谢谢阿姨理解。”许文龙摸着头不好意思地说道。
不上一个小时,许文龙便端着笼床炒菜不停脚往楼上跑,在一张小圆桌上摆放齐整,再对着房间里叽叽咭咭、笑作一团的李静和杨莹莹喊道:“吃饭了,都快出来吃饭吧。”
房门一响,李静便一手一个,拖着杨莹莹和她同学满面春风走了出来。
杨莹莹使劲吸一吸鼻子,立刻甩开李静的牵扯,飞快跑到桌前说道:“真香,真好闻,这就是表哥你说的粉笼床吗?看着就好好吃喔!”
“对呀对呀,这就是我们古莲县的粉笼床。”许文龙一边回答,一边帮她们倒上饮料。
李静笑吟吟看着杨莹莹说道:“想吃粉蒸笼床还不简单?你天天来,我天天做给你吃。来了就在我房间睡,不用管我在不在家。”
女孩就是奇怪,有些人一见面就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吹胡子瞪眼相互斗气。有些人初次相逢却恍若百世深交,手拉着手、肩挨着肩黏在作一块,还有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悄悄话。而李静对杨莹莹恰巧就是后者。刚听到她名字那会,心里老大不舒服,
老大排斥她反感她,及至见面不到一刻钟,便立马死心蹋地喜欢上了她。不为别的,只为她的单纯,她的天真,她的胸无城府和冰清玉洁。
“好啊好啊,有时间我一定会来的。”杨莹莹夹一块粉鱼放进嘴里,啧啧惊叹着回答道,“还有就是表哥,你的事还没忙完吧,你可以下去了,我们女孩儿在一起你就不用管了。反正你也不爱说话,又不喜欢听我们说话。”
“好好好!”许文龙要的就是这句话,等的也是这句话,听到后急急忙忙转过身迈开脚,在她们银铃般笑声中飞快下楼去了。
下得楼来,许文龙便在楼上不时爆发出的阵阵欢笑声中,在大堂里挥汗如雨来回奔跑忙活,为顾客们提供最快捷最周到的服务。直到食客走光、卫生搞好,郭艳萍端出笼床准备吃饭之时,李静和杨莹莹才勾肩搭背、亲亲蜜蜜从楼上走下来。
“吃好了吗?我这就去收拾碗筷。”许文龙迎上去说道。
李静白了许文龙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用了,都被我们收拾干净了。”她说话很冲,语气刺人,饱含失落不满和忌嫉幽怨,也不知道从杨莹莹口中得到了什么恼人信息。
杨莹莹接口柔声说道:“是呀表哥,楼上就不麻烦你了。还有,我也……我也该走了……”
“什么?就走?”郭艳萍吃惊地说道,“不多玩会儿吗?难得这么多人在一起。”
“谢谢阿姨!”杨莹莹扑闪着双眼柔声对郭艳萍说道,“可我刚刚报名,老师说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去办理。”
“这样呀,”郭艳萍依依不舍地说道,“那有空一定回来啊,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一定会来!”杨莹莹轻轻点头说道,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暖和温馨之感,恍惚间又回到了慈爱温柔的妈妈身边。
“那你去吧,路上小心点。”许文龙更不想耽误杨莹莹学习上的事,走上前去一再叮嘱她,顺便提到她妹妹杨晶晶,“晶晶呢?她回来了吗?你在滨洋读书了,那晶晶怎么办?”
杨莹莹一听,脸色顿时一黯,泪水忍不住哗啦啦流了下来。
郭艳萍见了,慌忙走上去抱住她,撩起衣角帮她拭
去眼角泪水,用无限爱怜的口吻安慰她道:“不哭不哭,有话慢慢说,有话慢慢说……”
许文龙大惊,不觉张大嘴巴手脚无措站在一边。李静和那个女同学也感到奇怪,不知道好端端谈笑自如的杨莹莹,何以一听到“晶晶”这个人就哭得如此伤心。
杨莹莹呜呜咽咽哭泣好一阵,最后才低着头哀伤欲绝地说道:“她……她死了……就在十几天前……因为……因为喝药过量死了……”
许文龙呆了一呆,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莫名哀痛之感。难怪前段时间潜入杨莹莹家时,她老早就上床睡觉了。而自己却又这么粗心,这么毛糙,只确认她没事后就走了。虽说遇到这样棘手这么恼人的事情,任谁也无可奈何无能为力,但至少可以安慰安慰这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呀。有一个人在身边,哪怕是陌生人,也会让她觉得宽慰心安,不再那么哀伤痛苦。
郭艳萍更是触景生情、心伤泪落,双手紧紧抱着杨莹莹,流着泪哽咽着说道:“不哭不哭啊,这里就是你的家,你随时可以回家来……”
李静和那个女同学见了,也忍不住流下了哀痛的眼泪。
“谢谢阿姨!”杨莹莹看到大家都为自己伤心落泪,于是赶紧擦干眼泪,勉强挤出一丝笑脸对郭艳萍说道。
李静轻轻走了过去,紧紧贴着她的脸说道:“有空一定回来啊,我的房间就是你的房间,包括我所有的东西!”
“嗯,好的,谢谢阿静姐。”杨莹莹微微一笑,然后仰起脸轻轻对郭艳萍说道,“阿姨,我们……我们真要走了……”
郭艳萍这才慢慢松开杨莹莹,拉着她的手反复叮咛道:“一定回来啊,要不我真生气了!”
“好的,一定一定!”杨莹莹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好半天,她才把目光转向一旁自怨自艾的许文龙,依依不舍对他说道,“表哥……我……”
许文龙静静地看着杨莹莹,脸色凝重对她说道:“好好学习,有时间我一定来看你!”
“嗯——”杨莹莹使劲点了点头,告别郭艳萍母女俩,带着自己同学慢慢向食店外走去。
第六十六章 旁敲侧击
午饭沉闷又乏味,根本没有一丝往日的轻松与融洽。大家都为杨晶晶的事感到抑郁、感到烦闷。许文龙草草扒拉几口饭菜,破天荒没收拾碗筷,也没有去拖地搞卫生,蔫头蔫脑直接上楼进房间,心神不宁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有关企业管理的书籍,理论深奥,内容乏味,是蔡振标推荐给他看的,目的是想培养他成为自己的接班人。
“你倒没事儿一般哟,不声不响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快活。”不知什么时候,李静悄无声息走了进来,斜着眼一脸不高兴地说道。
“哪里?这不是看书吗?”许文龙心烦意乱,头也不抬地说道,“坐,那边有椅子。”
李静翻了翻白眼,带着一肚子怨气重重坐到椅子上。这要是在平日里,如此恶劣的态度还不被她“整死”?
“有事吗?”许文龙眼睛不离书本,脸上不带任何表情地问道。
李静轻轻咬了咬嘴唇,鼓起双眼气冲冲反呛他道:“没事就不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你这是怎么啦?”许文龙放下书本,皱着眉楞楞看着李静道。
见自己终于受到应有的“重视”,李静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点。她支支吾吾东拉西扯了一番后来,便直接了当地问他道:“告诉我,那‘美丽’是什么意思?有特别含义吗?”
许文龙一听,整个儿顿时蔫了下去,红着脸羞赧不安回答道:“没……没什么含义,不过是……不过是那小丫头心血来潮乱叫的。”
“是吗?”李静嘴一撇,用琢磨不定的目光看着许文龙说道,“那‘表哥’呢?‘表哥’又是怎么回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是她坚持要这样叫的。”许文龙苦着脸如实汇报道。
“不老实,不坦诚。”李静本想拉下脸耍耍小姐威风,后来想想又感觉不妥,于是放软口气改而央求他道,“说吧,快请你告诉我,除了打退那些歹人外,你们还发生了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比如这些称呼的来历呀、纪念意义呀等等。大不了下次让你坐一回柜台,我来跑前跑后招呼客人,这样总可以吧?”
“不了,还是你坐柜台,我招呼客人吧,这样挺好的。”许文龙执意坚持道。真是的,这么尴尬、这么难堪的事怎么可以随便乱说呢?就是打死也不能说。
“真不说吗?”
“真不好说,说出来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李静轻轻叹了一口气,别转目光望着窗外,幽幽然无限
神往思忖着:“那过程一定很精彩,那情节一定很温馨,那意境就更不用说了,一定浪漫得不得了!”
“阿莹莹妹妹好美、好讨人喜欢哟。””如痴如醉浮想一阵后,李静又回过头,看着许文龙话里有话地说道,“你觉得呢?”
“是呀,她确实是个乖巧而讨人喜爱的小丫头!”许文龙见她不再追究“美丽”之事,立刻变得神采飞扬起来,说话也利索多了。
李静心里一紧,连忙竖起耳朵不安的听着。
“我很喜欢她。她善良单纯、心肠又好,特别善解人意……”许文龙说着说着脸色便黯淡下来,语气也变得格外沉重了,“她……她太可怜了。所以……所以我一直把她当自己的妹妹一样看待,决不会再让别人欺负她了!”
“我也很喜欢她!”李静听到最后,真是心也开、气也顺了、目光也柔和多了。就像淋浴在春天里灿烂的阳光中似的,暖洋洋舒服极了。
“我知道,大家都喜欢她,大家都会关心她。”许文龙点着头欣慰地说道。
独自窃喜一阵,李静偷偷瞄一眼许文龙,坐直身子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我也想给你取个名字……”
“什么?”许文龙手一颤,拿着的书本“哗啦”一声掉落在地,“你说什么?为什么要给我……给我取名字……你想给我取……取什么样的名字……”
“我不管,”李静心里乐开了花,嘴巴却故意翘得高高的,一脸不高兴地说道,“阿莹莹妹妹有自己独特的称呼,我也要有自己独特的称呼。”
“我说……我说你们这是怎么了?”许文龙急了,鼓起双眼直勾勾瞪着李静说道,“怎么老是爱给别人取名字呢?取名字很开心吗?”
李静笑了,笑得像烟花般光芒四射、灿烂迷人。她抬起头,勇敢地迎着许文龙的目光说道:“我只问你愿不愿意、高不高兴接受?”
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互不相让瞪视半天,最后许文龙不得不败下阵来,弯腰捡起地上的书本,沮丧万分说道:“好吧,我愿意,我开心,我高兴地做梦都会笑出声来。”
“这还差不多。”李静摸了摸早吓得“咚咚”乱跳的心,拿起身边一本书胡乱翻看起来。
许文龙也翻开书,慢慢阅读着,战兢兢等着即将到来的稀奇古怪名字。
李静脸颊飞红,心神不定,拿着书翻来翻去好一会儿,才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你有……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许文龙一楞,随即暗暗高兴起来。到底是大学生,不像阿莹一样小孩心性,做起事来没个分寸。原来她说取名字是闹着玩的,这可真是谢天谢地谢大神。
“骗人!”
“真没有!”许文龙老老实实回答道,“我刚从部队退役回来,在老家不认识几个人,媒人都来不及上门就到了这里,又哪来的女朋友呢?再说我一无所长、一事无成,又有谁会喜欢我嫁给我呢?”
“不一定哦。”李静抑制住“咚咚”乱跳的心,故作平静地迂回说道,“没准你工作的地方就有人暗暗恋上你、偷偷喜欢你哦。比如……比如现在的会所,那么多的女孩子,而且个个花枝招展、身姿妙曼,总有……总有……”
“这哪能呢?”许文龙坦然说道,“会所的女孩虽然多,也很漂亮。但我从没和她们多说一句话,也不想和她们多说一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跟人家多说一句话呢?万一……万一有人喜欢上你了,那不是白白错失机会了吗?好可惜哦!”李静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恼火。欢喜的是,到底不用担心会所那些莺莺燕燕的劲敌了,恼火的是,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可恨的木头疙瘩竟然什么也感觉不到。
“不可能,没人愿意嫁到穷山僻壤里去,会所里的女孩就更不用说了!”许文龙笑了笑,头也不抬地回答道。
李静白了他一眼,努力把心中呼呼升起的一股怒气咽回肚里去,耐着性子继续开导他道:“不一定哦,说不定有人就偏偏喜欢大山里清新的空气、迷人的风景和可爱的动物哦。”
“那是童话书里的故事,现实中不可能!”许文龙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回答道,“现实中的山村……唉,不说了。总之,城里的女孩是绝对不会喜欢的。
李静微微一笑,红着脸吞吞吐吐期期艾艾说道:“如果……如果你能换一种眼光、换一种角度去考虑、去观察。我认为……我认为你一定会发现……会发现这世界上其实还有……还有那样的女孩……”
“当然,你还是个学生,还没接触社会,不知道现实的无奈,所以,你什么也不懂。”许文龙撇了撇嘴,呵呵讥笑李静道。
李静终于按捺不住了,俏脸一沉,杏眼一瞪,“腾”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气冲冲关上房门甩手走人。
“你……你……我……我说什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许文龙从书本里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看着甩门而去的李静。
第六十七章 秘密合谋
这一夜,李静彻底失眠了。想哭哭不出,想叫不敢叫,只能蜷身缩腿躲在床上偷偷流泪。哗啦啦伤心委曲的泪,扑簌簌郁闷恼火的泪,片刻间就沾湿了整个枕头的泪。这该死的小二哥,不,以后得叫他阿娇哥了。这该死的阿娇哥,怎么就那么不开窍、那么不灵醒呢?人家花了多大勇气、费了多大力气,才羞达达说出这么明显、这么直白的话来,可他怎么就会无动于衷浑若无闻呢?是故意装疯卖傻、扮痴耍楞吗?还是真正感觉不到、理解不透呢?难道他是一个心口不一说一套做一套的小人吗?嘴上大言不惭说要把阿莹妹妹当亲妹妹看待,实际上却暗暗恋着她喜欢她、在耐心等她长大后再去追求她呢?可看他对阿莹妹妹的眼神又不太像啊,很纯洁很亲切没有一丝杂念啊。她躺在床上碾转反侧,愁绪万千,左思右想,柔肠百结,左思思唉一声,右想想叹一气,上念念恼一回,下忖忖恨一番。直到东方泛白,天色微明,才迷迷糊糊合上双眼。
“大懒虫,还不快起床!”李静刚刚睡着,郭艳萍就在外面“砰砰砰”激烈敲起门来,还尖着嗓子一迭声催促她道“都什么时候了?不要上课吗?”
“噢,要死了,要死了!”李静灵光一醒大喊一声,摇一摇昏沉沉一锅粥似的脑袋,慢腾腾有气无力起床穿衣。脸也不洗,饭也不吃,招呼也不打,带着一双猫猫眼急匆匆赶去坐公交,留下端着面条呆呆站立的郭艳萍。
公交到站,李静晕头晕脑便往车里挤。
车上的肖娜见状,立马起身鞠躬,毕恭毕敬指着身边的座位对李静说道:“阿姨您好,请到这边来,我给您让座了。”
“要死呀你,谁是阿姨?”李静狠狠瞪了肖娜一眼,仿佛看谁谁碍眼、瞅谁谁闹心、每个人都欠了她八辈子债似的。
肖娜嘻嘻一笑,板起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去,没叫你奶奶算是抬举你了,更是看在铁哥情份上额外照顾你。自己也不猪八戒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是什么形像、什么样子?活脱脱的僵尸脸,扫帚眉,熊猫眼,鸡窝头,简直不堪入目,完全惨不忍睹,几乎败光了全世界女孩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姣美动人形象。”
“乐吧乐吧,可劲地乐,反正我无所谓。”李静颓然靠在座椅上,病蔫蔫缓缓闭上双眼。
“哟,什么都无所谓了吗?”肖娜鼓起双眼,表情夸张地看着李静说道,“难不成心灰意懒看破红尘了?难不成万念俱灰想出家为僧了?那我得赶紧为你准备几套僧服道袍。大红好还是大绿好?我看陕北的碎花袄子最适合你。”
李静鼻子里重重哼一声,恼之又恼把脸别过一边,眯起双眼静静睡起觉来。
肖娜心里一乐,立刻摇头晃脑吟起”诗“来:“为君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爱情呀爱情,可恼可恨的爱情呀,直教人飞蛾投火义无反顾,更让人绵羊跳海不顾死活。哼,什么东西、什么玩意儿……”
李静听着听着忍不住眼眶一红,悲从中来,呜呜咽咽哭诉道:“我……我……我……”
“你你你……你什么你?”肖娜吃了一惊,赶紧凑过去奇怪地问道:“流泪呀,真的假的?是伤心的泪还是幸福的泪?是甜蜜的泪还痛苦的泪?不会是被谁吃了豆腐受了欺负吧。告诉我,到底是谁,好让我回去狠狠收拾他一顿。”
李静嘴巴一扁,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仿佛遇到亲娘般悲悲切切哭诉道:“阿娇……阿娇他……呜呜呜……”
“阿娇?哪个阿娇?谁是阿娇?”肖娜挠了挠头,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就是……就是你那讨厌的小二哥呀……”
“噢,原来是那个臭小子呀。我心里估摸着就是他,除了他再不会有别人。他怎么
又变成阿娇了?不过这不要紧,管他什么阿娇阿媚的。先说说他是怎么欺负你的,我才好去找他算账,新账旧账一起算。”肖娜挽了挽并不存在的衣袖,摆出一副打架拼命的架式。”
李静叹一口气,压低声音呜呜咽咽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还委曲万分补充道:“你看我……你看我都做到这份上了,可他还是……还是没把我放在眼里……”
肖娜一听,顿时心头火起,气不打一处来,“呼”地站起身来恶狠狠说道:“好你个臭小子,敢欺负老娘我的人,我看你还真不想活了……”
话音未落,身后便猛然传来“噗”的一声响,接着是“啊”的一串尖叫,最后是公交车“吱”地紧急刹车。满车乘客猝不及防,顿时时被甩得东倒西歪、哭爹喊娘……
肖娜立足不稳,一跤跌倒在李静身上,吓得她一迭声鬼叫起来。
李静顾不得伤心,一把搂住肖娜,抬起头不停四下打量着,鼓起一双猫猫眼诧异万分地说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谁?谁在喊叫?”闻声停车的司机回过头来,气愤愤转过身质问道:“出什么事了?有扒子手还是咸猪手?要不要报警?是不是直接把车开到警察局去?”
满车乘客抱怨一阵后,便齐唰唰把目光转向肖娜身后一仪表堂堂的年轻人身上。此时的他正羞赧不安拿着牛奶和面包,面红耳赤对着身边一打扮入时的妙龄女郎打躬作揖,口不择言连连道歉。
而妙龄女郎则皱着眉苦着脸,又急又恼看着自己身上星星点点、黄绿相间的喷吐物。
原来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就是因为俊俏可爱的肖娜双手叉腰自称“老娘”时,身后的年轻人听了忍俊不禁,张口把嚼着的牛奶面包一股脑儿喷向身前的妙龄女郎,把妙龄女郎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大叫起来。
年轻人知闯了大祸,一时间羞得脸面通红,无地自容,低着头诚惶诚恐说道:“我……我带你去干洗一下……好……好吗……”
知道事情的原委后,乘客们又把责怪的目光投向一旁局促不安的罪魁祸首肖娜身上。
肖娜眼珠一转,慌忙捏个借口说道:“对不起哦,对不起哦,我们是戏剧学院的学生,正在抓紧时间排练一个大型歌剧节目,刚才……刚才是在背台词……”
“噢,原来是两个勤学上进的学生,不错不错!”乘客们连连点头称赞,接着又一齐劝那妙龄女郎道,“没办法,大家都是无心之失,你还是跟那年轻人去洗一下吧……”
妙龄女郎红着脸点了点头,在年轻人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向一家干洗店走去,公交车又“嘟”的一声向前开去。
肖娜得意地看了李静一眼,又记起刚才的事还没说完。于是又恢复一脸凶相,咬牙切齿继续说道:“这该死的阿娇不是好人。朝三暮四,喜新厌旧,负心薄幸,始乱终弃,有了静儿你还在外面勾三搭四,招蜂引蝶,沾花惹草勾引别个女人,简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现代陈世美。是可忍,孰不可忍,简直完全忍无可忍!”
“可他……可他并没有喜欢过我,怎么可以说是负心薄幸、始乱终弃呢?”伤心之余头的李静脑还清醒,赶紧在一旁提醒肖娜道,“再说他也没有爱上阿莹妹妹,算不上朝三暮四喜新厌旧。
“你……”肖娜气得直翻白眼,指着李静强词夺理说道,“你怎么可以帮他说话呢?吃里扒外是不是?我总得给他戴顶帽子、安个罪名吧?要不师出无名怎么去找他算帐?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件事呢,还真有点棘手,稍微有点难办。阿莹妹妹呢,娇滴滴怪可爱的,不能让她尴尬难堪丢面子,又得把那小子好好教训一顿,再俘获过来,从此老老实实拜在你石榴裙下。嗯嗯,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
一想。最好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皆大欢喜的方法来。”
李静忐忑不安说道:“阿莹妹妹是无辜的,你可不能伤到她哦。”
肖娜点了点头,一个人低着头喃喃自语道:“想个什么办法好呢?把他揪出来爆打一顿吗?那是不可能的,十几二十个歹徒都不是他对手,自己又算得了什么呢?估计还没到他跟前就先吓趴在地了;骂他一顿吗?那也不行,无关痛痒,过后即忘,起不到惩戒教育作用,最好得让他受点皮肉之苦,而且是切肤之痛的那种……”
“我看还是算了吧,大不了以后多派一些活给他干,忙里忙外累死他去。”李静见肖娜一副苦思冥想、抓耳挠腮的苦恼样,不由灰心丧气地说道。
“不行!”肖娜用力挥一挥手,摇着头断然拒绝道,“不让他吃点苦头,我心里不好受。”
“能有什么办法呢?”李静唉声叹气回答道。
“只要用心想、耐心想,总能想到的。”肖娜说着说着,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诡异惊喜的笑容。
“想到什么办法了吗?”李静心里一喜,连忙抬头问她道。
“当然,”肖娜喜孜孜凑了过去,附着李静耳朵叽哩咕噜大说一通,最后笑吟吟手舞足蹈地问道:“怎么样?这个方法还可以吧?”
“这个……这个不太好吧,是不是有点……有点太过分。”李静听头,不由皱起眉头担心地说道。
“有过分吗?不,一点也不!想反,我觉得很好,非常好,简直好得不能再好了!”肖娜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乐得合不拢。
“有什么好?好在哪里?怪……怪让人难为情的……”李静脸一红,低下头不好意思地嗔怪道。
“怎么不好?哪里不好?”肖娜一脸坏笑看着李静说道,“你不想想,躺在一个男人结实宽厚的胸怀里,闻着他那迷醉的男性气息,吹着那清新凉爽的山风,任由他抱着你火急火燎没命般往山下跑,这还不是一件乐翻天的大好事?这还不是一次迷死人的好经历?既可以检验他对你的真情真意,又可以适当惩罚教训他一下,说不定……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你又有什么古怪想法?”李静白了肖娜一眼,仰起头好奇地问她道。
肖娃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说不定到时他会心猿意马、按捺不住,趁着荒山野岭、四下无人之时,把你给……把你给……”
“要死呀你,尽说一些荒唐不着边际的话。”李静羞得面红过耳,心跳加速,举起拳头不停捶着她,晕乎乎情迷意乱地说道,“难道……难道你会在那样的地方……做……做那样的事吗……”
“嘻嘻嘻,我还真想呢,只是找不到那样的人!”肖娜咧嘴嘻嘻一笑,唰地挥手做个抹脖子动作,横眉怒目恶狠狠说道,“阿娇哥呀阿娇哥,这下你死定了!”
“有……有这么严重吗?可别……可别弄出人命来了!”李静心里一激灵,忍不住紧张万分地说道。
肖娜剜了她一眼,兴冲冲意犹未尽补充说道:“部队执行任务时都有一个行动代号,像外国人的‘沙漠风暴’、‘黄金峡谷’、‘市场花园’等等。我看我们这次行动也得取个代号。最好是挟风裹雷杀气腾腾,让人闻风丧胆屁滚尿流的那种。”
李静没有作声,心里仍在犹豫不决,左右为难。因为那计划委实有点让人尴尬,有点让人难为情。毕竟自己还没接触过异性,还没谈过男朋友呢!
“算了算了,跟你商量还不如跟我的膝盖讨论。”肖娜噘着嘴,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过一会儿,她又点着头自鸣得意地说道,“对了,我看就叫‘闪电行动’吧。闪电闪电,伏魔利剑,薄情阿娇,原形立现!”
第六十八章 闪电计划?
一个周六的早晨,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清凉的河风吹得人神清气爽,格外舒服。
李静怀着一颗激动不安的心,早早从床上爬了起来,殷勤做早餐,耐心搞卫生。饭后急急换上一套浅黄运动服,蹬上一双亮白攀山鞋,带着凹凸有致、妙曼迷人的身姿,站在店外翘首恭迎肖娜的到来。她在肖娜的怂恿鼓动下,早打消心头顾虑,义无反顾投身到那场声势浩大的“闪电”行动中,羞答答欲想还怕等着那“关键时刻”的到来。
可怜许文龙到现在还不知道厄运已然当顶,劫难悄悄临头。他吭哧吭哧走到李静跟前,挠着头期期艾艾对她说道:“其实……其实你跟肖娜一起去郊游,再带三俩个同学是最合适不过了。大家都是女孩子,说话也方便,无拘无束的多开心。为什么……为什么非得拉上我呢?碍手碍脚的多没意思。”
李静心怀鬼胎,不敢正视许文龙,别转目光佯装气恼地回答道:“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到现在你还不清楚不明白吗?首先,我们两个女孩儿去郊游,很可能会遇到危险,特别可能碰到一些不怀好意的歹徒。万一出现这种情况怎么办?谁来保护柔弱不堪的我们?其次,我们带了这么多吃的喝的用的,乱七八糟一大袋子,又沉重又笨拙,谁来背?谁来扛?我吗?还是肖娜?难不成我和她一起合力抬过去?还要不要游玩了?还要不要看风景了?”
许文龙哑口无言,怔怔站着说不出话来。
郭艳萍见了,赶紧在一旁好心劝解他道:“去吧,去吧,难得静儿和肖娜这么好兴致。而且天气又不错,空气也新鲜。再说你也劳累这么久了,也该出去挪动一下脚步、放松一下心情了。只可惜……只可惜阿莹那小丫头没有回来,要不大家一起去该有多好!”
李静听了暗自发笑,因为她们本来就算好杨莹莹不在家的时候去的。
不多时,一辆白色工具车“哧”地停在食店外,轻快跳下身穿白色运动装的肖娜。她一见到许文龙便大叫大嚷道:“阿娇哥……阿娇哥准备好了吗?”
许文龙初时不以为意,及至确定是在叫自己时,忍不住脸色一变,指着肖娜没好气地说道:“你……你叫谁阿娇呢?”
“叫你呀,不叫你还能叫谁?”肖娜嬉皮笑脸说道,“现在我正式向你宣布,‘小二哥’光荣退役,‘阿娇哥’隆重登场。怎么样?满意吗?要不要放串鞭炮庆祝庆祝?”
许文龙本想责问个为什么,但瞥见李静在一旁捂着嘴哧哧而笑时,心里方才醒悟过来,只好摇着头嘟嘟嚷嚷地说道:“叫吧叫吧,你们想叫什么叫什么。”
这时,一个白晰文雅的青年人从驾驶室跳了出来,气闷闷牢骚满腹嚷嚷道:“去郊游也不带上我?太不够意思了吧!”
肖娜瞪了他一眼,冷着脸横眉竖目回答:“瞎说些什么?还去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文雅青年脸色微变,目光惊惧看了肖娜一眼,嘟嘟嚷嚷爬上车箱,把一红一黄两辆新潮锃亮山
地自行车搬了下来,一声不响放在食店门口。
“还有一辆呢?还有一辆在哪?”肖娜依然板着个脸说道。
文雅青年赶紧赔着笑脸说道:“车上,在车上,我这就去搬下来。知道我花了多大气力才找到这样的自行车吗?只差没把整个滨洋翻过来!”
肖娜听了,脸上立时露出一丝笑容,点着头奖赏般说道:“很好,下次找个时间,我就跟你一个人去郊游。”
“真的?”文雅青年眼睛一亮,立刻如飞般跳上工具车,把一辆斑驳破旧、缺东少西的老款重型自行车抱了下来,“咚”地放在许文龙面前,一脸同情地对他说道:“兄弟,这就是你的座驾。”
许文龙呆了一呆,迟迟疑疑接过那辆车子,抓起踏板用力反向一转,锈涩的链条立刻便“叽嘎叽嘎”痛苦呻吟起来,接着又是“哐当”一声,挡链板应声脱落掉地。
肖娜赶紧走过来解释道:“机件是旧了点,但坚实稳固,不易出故障,而且……而且运转还是蛮自如的。”
“没关系,”许文龙毫无所谓地说道,“只要能动能跑,毕竟还是它驮我,不是我驮它。”
“谢谢理解,谢谢理解!”肖娜偷偷对李静霎了霎眼,两根指头一竖,ok!
这时,文雅青年又从驾驶室“吭吃吭吃”拖下一个巨大帆布包,摇摇摆摆放下来说道:“吃的喝的用的玩的,一样不少,统统都在里面。”
“辛苦了辛苦了。”肖娜拍了拍文雅青年的肩膀,抬起下颌对许文龙一呶,柔声柔气妩媚万分说道,“交给你了,可别让我们失望哦!”
许文龙笑了笑,一言不发抓起布包往身后一甩,干脆利落背上肩膀,顺手把两根包带往腰间用力一绑。结实稳当,再不会晃来晃去影响骑车了。然后推上那辆全身俱响、只铃铛不响的老爷车,静静等着肖娜的出发“命令”。
一切准备停当,肖娜于是辞别郭艳萍,扬手一挥喊道:“目标南屏山,前进!”
大街上车来车往,川流不息,像一股股铁流四下奔涌。人行道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似一只只蚂蚁蠕蠕而行。
肖娜和李静轻装简行,意气风发,骑着时尚抢眼的山地车奋力冲刺。一会儿齐头并进,如飞疾驶。一会儿你追我赶,交替前行。那轻盈活泼秀发飘飘的可爱姿态,仿佛是两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迎风飘舞、翩翩而飞。
许文龙则背着那高出一头、像大山般压在肩上的帆布包,有节奏地蹬着吱吱嘎嘎叮当作响的老爷车,活像负重的坦克般不紧不慢跟着那俩出笼小鸟。这鲜明的对比,这强烈的映照,直如一道奇异而亮丽的风景线,惹得一路过往行人指手划脚,嘻嘻而笑,仿佛捡到金元宝般开心极了。
如此骑行一个多小时,俩女孩才一头扎入乡间公路,驶进那如诗如画的无边田野之中。也没心思欣赏那独特美丽的风光,低头蹬车急急往不远处的南屏山驶去。
南屏山在滨洋东侧,山势险峻,奇
峰突兀,一面临海,三面靠陆。山上树木森郁,青翠挺拔,阵阵松涛和着山脚巨浪轰鸣,让人油然进入一种超然物外,与世无争的纯净之境。屏山之巅更有那巍峨宏伟、庄严肃穆的南屏寺庙。晨钟暮鼓,香烟萦绕。每天都能吸引大批游客烧香许愿,祈福求贵。顺便饱览高山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无限风光。
到了南屏村,三个人弃车步行,沿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直往山顶跑。
肖娜神情激奋,开心不已,不时东望望西瞧瞧,好像在搜寻什么宝贝似的。李静却越来越畏缩迟疑,越来越羞涩胆怯,几次拔脚开溜,都被肖娜给严厉制止了。
许文龙自然不知道她们在搞什么鬼,依然背着个硕大的布包悠哉悠哉跟在后面。
爬了三分之一山路左右,肖娜和李静悄悄嘀咕一阵,便立刻撇开人群,甩离大道,专拣杂草丛生、树高林密、砾石遍布、坑坑坑洼洼,几乎没有路的地方钻,还且美其名曰:风景这边独好。越是没人去的地方,越能领略到奇异独特风光。
许文龙不便反对,只好保留意见。不停挥臂拨开横挡路前的树枝藤萝,荆棘刺蔓,努力为她们开辟一条勉强通行的道路。
如此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三个人终于来到半山腰一块平整草地上。
肖娜和李静一屁股坐了下来,甩着手上太阳帽拼命扇着风。她们虽然无牵无绊,一身轻松,却早累得脸颊似火,气喘吁吁,浑身散了架般酸痛极了。
李静顾不得喝一口水,按着“砰砰”乱跳的心胆怯地说道:“还是……还是你来当主角,我来作帮衬。因为……因为我真的不行……”
肖娜一听,立马白了李静一眼,板起脸气咻咻说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都到这地步了,你还想打退堂鼓?你还想挂免战牌?这不让我白花一番心思白出一身臭汗吗?没事没事,一切有我坐镇指挥,保证不出任何乱子。”
“可我……可我……”李静既羞涩又害怕,想放弃却又有丝丝渴求,丝丝期待,心里真是矛盾到了极点。
肖娜急了,不由分说拖起李静就往一块巨石后面钻,再从包里摸出一小瓶红艳艳、黏糊糊朝天辣椒酱,轻轻在她额头上沾上一小滴……
辛辣无比的辣椒酱一沾,一股火烧火燎痛感顿时自额头传来,唰啦啦传遍全身。似烙铁炙烤,若炭火烧灼,火辣辣直冲头顶,热滚滚直击肺腑。当场把李静痛得面红耳赤,泪水长流,直如在油锅里煎炒般尖声大叫起来。
“好好好,就这效果,就这效果。闭眼,快闭上双眼,坚持,一定要坚持!”肖娜拍了拍李静肩膀,以示安慰。再转身把脸一抹,惨兮兮用带哭腔的声调呼天抢地高喊起来:“不好了……不好了……阿静她……阿静她晕过去了……”
所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时的李静再也无暇他想,也不敢多想,唯有拧紧眉头咬咬牙,鼓足勇气双眼一闭,直挺挺“晕倒”在地上……
第六十九章 闪电计划П
正自极目远眺的许文龙听到呼救,心里一凛脸色大变,转身飞也似的奔了过去。
“出什么事了?毒蛇,是被毒蛇咬了吗?”许文龙心焦意乱,脸色发白。一把抱起双眼紧闭、牙关紧咬的李静。摸摸她的额头,着手滚烫,火热灼人。探探她的鼻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我的天,出事了,出大事了!这可怎么办?这可如何向郭阿姨交待?
肖娜暗笑一声,慌忙摆出一副手忙脚乱、盈盈欲哭的样子回答道:“没……没被蛇咬……只是……只是突然间就晕倒了……”
许文龙闻听,心里到底松了一口气,没被毒蛇咬到就好办了。他赶紧抱起李静又是翻眼皮,又是探舌头,最后还用力在她脸上拍了两巴掌。他想凭自己简单的急救知识了解病情,再酌情进行应急处理。
而本就辣得不行的李静经这么一折腾,终究还是隐忍不住叫出声来。一声接一声情真意切毫无虚假地尖叫道:“哎哟,哎哟,痛死我了,真的痛死我了……”
“醒了醒了,她终于醒过来了。”肖娜假意拍手欢叫几下,旋即又低下头愁眉苦脸地说道,“可看样子她好像不行了,差不多要去阎王殿报到了。烧得这么厉害,叫得又那么惨,又有哪个……哪个人扛得住呢?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哪?万一出事了,我怎么……我怎么对得起郭阿姨呀……我的苍天老大爷啊……”
许文龙对着李静仔细验看一番,却什么也验不出来。情急间只好抱起她拔脚往山下就跑,连肩上的背包也来不及甩掉,一时间也解脱不下。他一边跑一边回头对肖娜喊叫道:“我这就送她去医院,你自己慢慢下来。别到处乱跑,小心迷失方向。”
“正该这样,不过还要快一点,不然会出人命的!”肖娜哈哈一笑,挥着手使劲高喊道,“你就放心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
许文龙心急如焚,魂飞天外,抱着再次“昏迷”过去的李静,撒开脚丫子不顾一切望山下猛跑而去……
山路极为难走。狭窄崎岖,凹凸不平,尖石碎砾随处可见。两旁伸出的荆棘枝桠像锋利的刀子,撕得许文龙的衣服裤子嗤嗤作响,唰唰有声,片刻间便像蝴蝶般一片片随风飞舞。而裸露在外的肌肉更是被剐得沟沟坎坎,血迹斑斑,看着就教
人心惊肉跳直起鸡皮疙瘩。但他全然不加理会,丁点不觉得疼痛。一昧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磕磕碰碰,跌跌撞撞,发疯发狂般不停跑着……而背上的帆布包则像个顽皮的小屁孩,一上一下不停振荡着,一左一右剧烈摇摆,最后在一片“哗啦啦”玻璃破碎声中,红的黄蓝的紫的液体便点点滴滴、淅淅沥沥,透过布缝顺流而下,在路上洒下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彩虹。
时当正午,太阳高照,**辣的阳光烤得人喘不过气来。
李静一颠一荡像坐花轿般躺在许文龙怀中。正如预料中的一样。吹着凉爽的山风,闻着浓烈的男人气息,晕乎乎似腾云驾雾,虚怯怯若步入洞房。确实舒服极了,确实甜蜜极了,心里更是慌乱极了,羞涩极了。她把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模模糊糊看到许文龙神情焦灼,呼吸急促,汗珠像流水般哗哗奔涌而下。又忍不住心里一软,想跳下来告诉他没事了,病已经好了。不过很快她又咬一咬牙,果断打消了那个念头。谁叫他要惹自己生气呢?谁叫他要给自己带来这么多煎熬和痛苦呢?别的不说,就刚才辣椒蘸额头那一节,就够恼他恨他好一阵子了。那可是有名的朝天椒啊,又叫魔鬼辣椒。火辣辣锥心刺骨、热灼灼头痛欲裂,这种感觉,这番折磨,谁受得了?谁扛得住?哪个不感到恐怖骇怕?哪个不觉得惊心动魄?何况还流了这么多泪水?还哭爹喊娘惨叫了那么久!不行不行,还得再等上十几二十分钟再说。
所以说现在的女孩万万不可招惹,否则吃不了兜着走!
李静思来想去好一阵,最后又心安理得闭上双眼,舒舒服服坐着“花轿”不停晃荡、颠簸、逍遥。只不想清风拂面,花香迷人,加上昨晚激动不安一夜没睡好,她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呼吸均匀甜甜蜜蜜进入美好梦乡。
许文龙见了,越发心慌气急吓坏了,越发咬紧牙关跑得更快。可不是吗?刚才都还能听到微弱的呻吟声呢,现在却什么也没有了,一丝动静都没了。肯定是昏过去了,这还了得!
跌跌撞撞跑到山脚下,马不停蹄冲向公路上,强行拦下一辆面包车,在司机气急败坏的吼叫声中赔着笑脸说道:“帮帮忙,快把我们送医院。”
司机到底也算一个热心人。看见许文龙一头汗水
一身血,怀中还有个“昏迷不醒”的女孩,于是二话不说,拉上他俩风一般奔向最近的医院。
到了医院,许文龙来不及向司机道谢,抱起李静火急火燎跑向急诊室。一边跑一边焦急万分喊叫着“医生……医生……快来几个医生……”
沉睡中的李静猛一激灵,倏地睁开双四下一看,接着便忍不住失声惊问道:“这是……这是在哪里?”
“医院!”
“什么?”李静呆了一呆,随即脸色一变,拼命扭动身子挣扎着,魂飞魄散大喊大叫央求道:““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我……我……我没病……”
这时,闻讯跑来四五个医生护士,“呼啦”一声涌向不停哭诉挣扎的李静,七手八脚把她摁在一辆小推车上,拉拉扯扯火急火燎往急救室里送。
李静又气又急,又惊又怕,欲要跳车逃跑,却被死死摁着动弹不得。最后惨叫一声,脸色煞白直挺挺晕了过去……这下是不折不扣真晕过去了!
一个胸挂听诊器的中年医生脚步匆匆走过来,神情凝重问许文龙道:“她怎么了?是什么原因引起的?有什么先期症状吗?”
“不知道,我看不出来。”许文龙抹着头上汗水回答道,“只是在山上游玩时,突然间就晕倒在地的。”
中年医生伸手往李静额头一摸,立刻惊叫着吩咐护士道:“皮试,输液,冰袋敷头……”
输下两瓶生理盐水后,吓晕过去的李静才睁开双眼,晕乎乎醒转过来。一抬头看到一根长长输液管一头扎入手腕,另一头连着一大瓶液体时。忍不住眼眶一红,泪水以似断线的珍珠般流了下来,狠狠瞪一眼身旁的许文龙,悲悲戚戚说道:“你……你……我……我……”
许文龙连忙安慰她道:“别怕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医生说你没什么大碍,输完这这瓶盐水就可以回家了。”
黄昏时分,许文龙才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带着病蔫蔫泪流满面的李静回到食店。
早已关门歇业、坐等女儿回家的郭艳萍吓一大跳,目瞪口呆看着他们说道:“我的天,你们这是……你们这是……”
“妈……”李静一头扑进妈妈怀里,瘪起嘴巴凄凄惨惨委委曲曲哭了起来……
第七十章 闪电计划Ш
再说肖娜,看到许文龙抱着李静跌跌撞撞如漏网之鱼般飞奔下山,心里那个乐那个爽呀,可就真别提了,比喝了一瓶蜂蜜还甜,比中了一个头奖还美。她晃悠悠爬上一块大石头,意气风发抒发了一通激动情怀。又在半山腰走来绕去看了半天花草树木,优哉优哉的好不惬意。只觉山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蔓都是那么亲切、都是那么可爱、都是那么充满诗情画意、充满浪漫情怀,简直是看也看不烦,瞅也瞅不厌,比暴打阿娇哥一顿还快乐十分。
也不知走了多少路,赏了多少花,发了多少感慨,作了多少诗,只觉身体越来越困乏,脚步越来越沉重,肚子里也叽哩咕噜在闹意见。抬头看看天色,哇,太阳都差不多沉下去了!
肖娜这才感到一丝惊慌。奇怪,怎么一下子就这么晚了?李静他们呢?干吗还没回来?不是说好了一到山下病就会好的吗?不会真出了什么意外吧?难不成两个人真的……真的就……想到这里,她不由一阵脸红心跳,连连责骂自己道:“怎么可能呢?都想哪去了呢?”
“得给他们打个电话。”肖娜思来想去掏出手机,可低头一看,立刻吓得魂飞天外,险些晕倒在地。妈妈呀,这里居然没信号!
没奈何,一切全靠自己了。肖娜咬紧牙关,拖起沉重双腿,一步一步慢慢往山下挪。不想越走树越密,越走路越险,最后竟来到一块悬崖绝壁边。看着那深不见底的山底,吹着那呼呼作响的山风。她真害怕了,真恐惧了,泪水也忍不住流出来了。咬牙切齿恨恨骂一声“该死的阿娇哥”, 慌慌张张转身原路返回,在天黑之时刚刚回到原点。这下不敢大意了,仔细辩明方向,认真寻找熟悉花木,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往前走去。
天彻底黑了,山间的各种怪叫哀号之声也多了。肖娜吓得脸也白了,脚也软了,一颗心“咚咚咚”一跳快过一跳,最后终于来到一个有信号的地方。也不管是谁,胡乱找个号码直接拨了过去,电话一通便哭哭啼啼哀叫道:“我在山上,快来救我……”
也算天可怜见,接电话的居然是早上送自行车的文雅青年,一个喜欢她却得不到她青睐赏识的失意人。
文雅青年接通电后又惊又喜,火速驾车赶往南屏山,兴冲冲想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斩获美人心的上好剧幕。只是因为信号不好
,听错了指示走错了路线,阴错阳差背道而驰,懵懵懂懂走到山的另一边去了。最后在肖娜的斥责声中痛定思痛、痛改前非,发疯般跑回山下,重新规划路线上山。直至两个多小时后,才终于在一个黑漆漆吓死人的树底下,找到抱着头哀哀哭泣的肖娜。也没过多安慰,背上她深一脚浅一脚就往山下走……
至此,轰轰烈烈的“闪电”计划以两败俱伤惨烈收场。志在必得的李静和肖娜败得郁闷,败得有苦难言。蒙在鼓里的许文龙败得冤枉,败得莫名其妙,而且一直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周一公交车里,李静和肖娜神情沮丧,相顾无言,老半天才长叹一声,不约而同指着对方鼻子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嘻嘻嘻……”在一阵欢快愉悦的笑声中,两个人又恢复信心,重新变得神气活现起来。
肖娜一把搂住李静的脖子,沉着脸气咻咻质问道:“老实交待,后来你们去哪了?都发生什么刺激事了?”
李静挣了几下没挣脱,只好哭丧着脸着回答道:“有什么好说的?疼,真疼,简直疼死我了!”
“什么?疼?真疼?简直疼死你了?”肖娜又惊又急又恼火,联想到自己悲惨遭遇,更是火上浇油,气往上冲,咬着牙恨恨说道:“疼疼疼,不错不错,疼得幸福,疼得快乐,疼得欲仙欲死、腾云驾雾。只可怜你亲爱的战友我,一个人在半山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了,差一点就成为地地道道的饿死鬼了。”
“你……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呀!”李静不轻不重一巴掌拍在肖娜脸上,哭笑不得看着她说道:“你紧紧勒着我的脖子不放,不疼吗?还有,我挨了两巴掌,你只挨了一巴掌,不疼吗?再还有,屁股上扎三小针、手腕上扎一大针,不疼吗?”
肖娜一听放了心,捂着脸不怒反笑,嘻嘻哈哈同情地说道:“不会吧……不会真被阿娇哥弄进医院去了吧?”
“这还有假吗?看看,看看,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李静“唰”亮出手臂上触目惊心的针孔,既伤心又郁闷地说道。
肖娜伸了伸舌头,笑嘻嘻恨铁不成钢地责怪她道:“你傻了吗?不是说好了到山下就没事了吗?你这是被绑进医院了?还是被打晕进医院了?就是被架进了医院,也不会跟医生说
声没病吗?病好了吗?最不济也可以大喊大叫、奋力反抗呀,就这么心甘情愿等着挨针?”
李静脸一红,低着头讷讷回答道:“我……我在半路上睡着了……一觉醒来就……就到了医院……医院的医生护士又多……反抗……反抗也没用……”
“我的天。”肖娜彻底崩溃了,唠唠叨叨不停数落着李静道:“你可真是……真是……大敌当前,恶狼环伺,你居然有心思睡觉?也能睡得着觉?就不怕贞操失守、小命不保?唉!”
“你……你才贞操失守。”李静气恼地瞪了肖娜一眼,既而又满脸歉意地说道,“对不起哦,让你一个人在山上受苦了……
“罢了罢了,吃一堑,长一智,失败是成功之母。”肖娜摇了摇头,又雄心勃勃、豪情满怀地说道,“待我再好好考虑考虑,制订出一个更周全、更严密的闪电计划之雷鸣行动来,我就不信整不倒那讨厌的阿娇哥。”
“千万别!”李静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心有余悸地回答道,“我可不想再执行你的破闪电臭雷鸣了。要不你主攻,我掩护。你当主角,我做帮衬。”
又肖娜急了,鼓起眼珠恼火之极地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可以说放弃就放弃呢?我们受的苦、我们受的痛怎么办?也都算了?”
“反正你的计划不管用,吃力不讨好,害人又害己。”李静态度坚决,摇着头死活不想再执行什么行动计划了。
肖娜苦劝半天,最后只好颓然说道:“唉,真是扶不起来的阿斗,只可怜了我一片苦心、热心和恒心。”
于是乎,更为“凶险”、更为“狠毒”的闪电计划之雷鸣行动作战方案,还未成形便胎死腹中。可谓生不逢时,命运坎坷。如此也一直让肖娜耿耿于怀,心有不甘,只是势单力薄,孤掌难鸣。无奈之下只有对李静吹了几天胡子,瞪了几天眼。自此便掩旗息鼓、安份老实,不再雄心勃勃玩什么雷鸣还是闪电了。
也幸亏如此,许文龙才得以悠闲度过一段安稳舒心的日子。他白天在郭艳萍排档帮忙招呼顾客。晚上去“巴山情会所”当保安部长。一有空就跑步、练拳、锻炼身段,或者跟随老板蔡振标一起去郊外钓鱼、捕虾。间或在他别墅小酌几杯,吃吃饭,聊聊天。生活倒也其乐融融,逍遥自在。
第七十一章 首富招聘
蔡老板在郊区有一幢雅致漂亮的别墅。别墅里有前庭后院,有流水假山,造型极其时尚新潮。因为近几年事业发达,财源似水,辗转腾挪赚了不少钱。目前正考虑卖掉别墅,另行在滨东长洲湾富人区兴建豪华住宅。其妻子阿梅,三川人,三十刚出头,一副娇小玲珑,温柔善良的模样,待人接物十分热情周到。有一个八岁儿子叫小伟,长得玉雪可爱,活泼调皮,十分惹人喜爱。平时特别喜欢和许文龙玩,经常腻在他怀里吵着闹着要听打仗的故事。许文龙自然也很喜欢他,不仅时常给他讲爱听的故事,还兴致勃勃跟他捉迷藏、躲猫猫,一大一小相处怡然,十分融洽。
这天,许文龙照例去会所上班,路上不停和热情打招呼的员工问好。在会所呆了一段时间,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对他亲热友好,敬佩不已。不仅仅因为他和老板蔡振标情同手足,亲如兄弟,更重要的是他那纯朴正直的本质以及身手不凡的功夫。而原本隔三差五出现寻衅挑事的航母迪厅,也一下子变得秩序井然,风平浪静起来。
那些自命不凡的美女佳丽们对他更是情有独钟,心生爱慕,暗地里抛媚眼、送秋波,扭着骄人火辣的身材故意在他眼前飘来飘去。这让他忍不住耳热心跳,意乱情迷,局促不安怪不好意思的。甚至一向冷艳高傲的陈妍陈助理也会对他扬起眉梢展颜一笑,偶尔还会说上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
许文龙来到保安室,看见李向华正指手划脚、口沫横飞说着什么。王大海三人更在一边大声嚷嚷起劲附和。于是走上前去好奇问道:“都在说些什么呢?这么好兴致?”
李向华眼睛一亮,兴冲冲回答道:“老大,你在部队不是运输连上尉吗?”
“是呀,那又怎样?”
“你没看电视吗?不知道电视里正热播招聘保镖的广告吗?”
“不错,招聘司机兼保镖。”王大海点着头连连说道,“凭你上次那招‘见缝插针’停车技术,和一身过硬拳脚功夫,完全有条件应聘那个职位,保准能击败所有对手轻松入选。”
许文龙
摇了摇头,脸上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
“先别摇头,条件优厚着呢。”刘强一脸羡慕地说道,“知道给谁当司机和保镖吗?那可是滨洋首富梁景轩呀,大名鼎鼎的梁氏集团总裁。不过条件很苛刻,要求年龄三十周岁以下,又是未婚,还要有部队驾照。不过月薪可不得了,足足十万哪。只可惜我不是部队汽车兵,更没有驾照。”
李向华晃着脑袋唉声叹气地说道:“定制劳斯莱斯呀,甩林肯不知几条街了,又炫又拉风。我敢保证,只要我开上它,至少有一个排的美女追着我搭讪求婚。还有梁景轩的女儿梁诗绮,号称滨洋第一美女,姿态优雅,容貌惊人,堪比羞花闭月的貂蝉杨玉环,不输落雁沉鱼西施王昭君,据说还曾让滨洋众多富家公子争风吃醋打过好几次架呢。所以,要是有幸和她说上几句话……嘿嘿嘿……”
王大海鄙夷地说道:“凭你这臭德性也敢跟梁诗绮说话?哼,简直斯文扫地,唐突佳人,就是给人家提鞋也不配。”
李向华自嘲地笑了笑,接着又对许文龙说道:“老大,我们是不行了,但你一定有希望,绝对有希望。去吧去吧,我们一定跟着去呐喊助威,保证你力压群雄勇冠全市,当之无愧开上那辆劳斯莱斯。说不定还能顺手牵羊,反手抓猪,抱得那娇滴滴的美人儿归来呢。”
一直不作声的谢利安突然说道:“老大,我看行。凭你的功夫、技能和相貌,不仅能当上梁景轩的保镖,八成还能做上他的乘龙快婿。”
“啥?乘龙快婿?”王大海吃惊地说道,“这你也当真?”
“不是吗?”谢利安认真地说道,“要不广告上怎么要加上‘未婚’这一条呢?这跟保镖尤其是司机有关系吗?我估摸着梁景轩铁定是在选女婿,而且铁定是他女儿对咱军人有一种特殊好感,尤其是部队汽车驾驶员。”
“对呀对呀,说起来还真是那么一回事呢,怎么我们就没想到呢?”刘强和李向华纷纷表示赞同,连王大海也在一旁颌首点头。
“还是算了吧,都在瞎说些什么呢?”许文龙
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对大家说道,“别不知天高地厚了,也不要认为富豪的保镖和司机有那么好做。就更别说强中还有强中手,楼外更存楼外楼,能不能入选还是一个疑问。所以还是安份一点好,知足一点好。”
“唉——”李向华无比惋惜地哀叹道,“豪车呀豪车,美人呀美人,眨眼间就没了。”
说笑间,陈妍推门走了进来,微笑着对许文龙说道:“蔡老板找你。”
“好的,我这就去。”许文龙答应一声,撇下刘强等人,飞快向经理办公室走去。
蔡振标心事重重坐在办公室里,见到许文龙便客客气气指着沙发说道:“坐,快请坐!”
“蔡……蔡老板,有事吗?”许文龙不知其故,满脸疑惑地问道。
蔡振标看了看许文龙,犹犹豫豫说道:“阿龙呀,你知道梁景轩招聘保镖的事吗?”
“刚刚听说了,怎么了?”许文龙很是奇怪,怎么大家都在议论这个事情呢?难道蔡老板也想去应聘?
“那……那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呢?有没有去试一试的念头呢?”蔡振标一眼不眨看着许文龙,脸上呈现出一副焦灼不安的神情。
“没想法,也不想去试,因为我觉得现就在已经挺好的了。”许文龙摇着头回答道。
蔡振标长吁一口气,立刻笑眯眯神采飞扬地说道:“阿龙呀,会所里有中意的女孩吗?要不要我帮你牵牵线、搭搭桥?要不叫你嫂子过来帮忙也行。叫她好好瞄一瞄、看一看,帮你找个各方面都令人满意的女孩儿,毕竟女人更善长做这样的事。”
“千万别。”许文龙立刻面红耳赤,连连摇手拒绝道,“这……这哪能烦劳嫂子大驾呢?”
“没关系没关系,反正她在家也没什么事。再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自古以来就是这样。你不会是有女朋友了吧?”
“没有没有,现在不想谈女朋友,以后再说吧。”
“哦……”蔡振标一听,脸上稍稍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第七十二章 无事生非
吃完晚饭,许文龙简单布置了一下工作,便和李向华一同去会所门口值勤。那些花枝招展的礼仪小姐见了,个个嗲声嗲气争着喊道“许部长好,许部长好”。
许文龙一本正经目不斜视,对礼仪小姐的热情招呼一一点头应答,再在李向华挤眉弄眼偷笑中站直身子,像棵挺拔的松树般站立在大门口。
不多时,各色男女便三五成群结伴而来,瞬间把会所变成一个梦幻般的疯狂世界。
凌晨左右,许文龙忙里偷闲,捉空在走廊里游荡歇气。迪厅太吵太闹太疯狂,几乎让人耳聋眼花无法喘气,连一向平缓的心脏也跟着劲曲颤动不休、狂跳不已,根本停不下来。
楼层包间的隔音效果很好。虽然豪兴大发的顾客在里面打锣般嘶声高唱,但长长的走廊却安静极了。一些男女服务员垂手肃立在门边,静静等着为顾客提供服务。
突然,腰间对讲机“哗啦啦”传来几声杂音,接着响起谢利安焦灼的呼叫:“航母厅打群架,请所有保安即刻前往处理……”
许文龙一惊,心里暗骂一声,该死的,刚平静不久又出乱子,简直是吃饱了撑的,精力过剩么?于是匆匆回应一声,甩开臂膀火速赶往事发楼层。
此时的航母厅早已嚣闹不堪,混乱不已。众多唯恐天下不乱的围观者早远远挤作一堆,手舞足蹈疯狂尖叫着,吆三喝四不停在一旁推波助澜,煽风点火。而圈内四对青年男子则像发狂的公牛般拳来脚去,捉对混战,斗得特别激烈。虽然个个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衣服也撕得缺衣袖少领子,但他们丝毫也不在意,依然“嗬嗬嗬”吼叫着奋力进击,拼死搏杀。
李向华和王大海手忙脚乱,顾东不顾西。拖开了这对,那对又叫骂着打成一团。拉开了那对,这对又红着双眼撕扯在一起。另有一些舞兴正浓的男女却无动于衷,一脸麻木,正随着震天响的音乐摇臀摆头,四肢乱颤,旁若无人跳着自己的热舞。
“他妈的,瞎了你的狗眼,连老子也敢撞,找死吧你!”一个被强行拉开的卷发青年骂骂咧咧,操起一把椅子恶狠狠砸向一个倒地不起的青年头上……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堪堪赶到的许文龙大叫一声,飞步冲上前去,纵身跃向倒地的青年,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遮挡住他。
“啪”,沉重结实的大木椅当空落下,稳稳当当砸在许文龙脊梁上。
“我的妈呀!”围观的男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个目光痴痴看着挨了一椅子的许文龙,半天没人敢说一句话。
“我靠,还真是铁打得不成?我倒想看看你还有多大能耐!”卷发青年楞了一楞,随即又狞笑着抡起一张木椅,嗷嗷乱叫着再次迎头砸向许文龙。
许文龙冷哼一声,就地一个侧滚翻,抬腿旋风般扫向卷发青年膝盖……
扑嗵一声响,卷发青年膝盖中腿,顿时立足不稳摔倒在地,旋即又被自己脱手甩飞的木椅砸个正着,险些痛晕过去。他哼哼唧唧从地上爬起身来,暴叫着顺手操起身边椅子,气急败坏指着许文龙喝骂道:“妈的个臭保安,敢插手老子的事,不想在这混了吗?”
“小心小心……”围观的少年男女早被许文龙那奋不顾身的举动惊呆了,更被他那神勇无匹的一挡震住了,纷纷好心好意提醒于他。
许文龙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了起来,横眉怒目瞪着那卷发青年说道:“还打?”
卷发青年打个寒战,讪讪把椅子一扔,对三个木然而立的同伴恨恨说道:“我们走!”
许文龙抬脚一踢,把那几欲散架的椅子准准踢到卷发青年脚下,冷着脸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把椅子带上,照原价赔偿。”
卷发青年脸色一变,努力压住心头怒气,盯着许文龙一字一顿说道:“好,很好,你有种,咱们走着瞧!”说完使个眼色,示意同伴拿上椅子走人。
打倒在地的年轻人爬了起来,抹着脸上的血水低低对许文龙说道:“谢谢,谢谢你!”
许文龙瞥了他一眼,生气地说道:“以后注意点,不要动不动就出手打架。”
“是是是,下次再不敢了。”年轻人连连保证道。
许文龙挥了挥手,对着仍不愿离开的男女们大声说道,“好了,大家请继续玩乐吧。”
音乐响起,阿松又开始煽情了。
李向华等四个保安走向许文龙,一齐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老大?要不要去看看医生、全面检查一下?”
“不碍事不碍事。”许文龙甩了甩手臂,一脸轻松地说道,“大家各回自己岗位去吧。”
话音刚落,前面人群突然一阵骚乱,接着便爆起一片哄然大叫之声,还夹杂着此起彼伏的唿哨声和恼羞成怒的叫骂。
“不好,又出事了!”李向华大叫一声,率先冲了过去。刘强等人也急慌慌紧随跟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地打架?”许文龙边跑边恼火之极地嘀咕道。
舞池一边,两个红白染发小年轻正死死搂作一堆,大呼小叫在地上滚来滚去,还捉空你一拳我一脚打得不分胜负。围观的男女则随着他们的滚动潮水般不停后退,不停躲闪,你挤我撞喊叫连天,刹时乱成一团。
李向华和王大海忙忙跑了过去,一人一个把那俩小子拎了起来,瞪着眼睛怒喝道:“要打架滚到外面去!”
双脚乱蹬的白发小子气急败坏吼道:“敢调戏我女朋友,信不信我把你的爪子卸下来?”
“谁卸谁的爪子还不知道呢?我摸她是瞧得起她,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红发小子冷笑一声,鼓着眼恬不知耻回敬道。
许文龙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对红发小子说道:“要不要我一脚把你给踢出去?”
红发小子嘴一撇,甩了甩凌乱耀眼的头发,抬头挺胸昂昂然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狂妄之极地说道:“看门的,别太嚣张,有你们好看的。”
此后接连几个晚上,几乎都有一些打扮花哨、怪里怪气的嘻皮士,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零碎小事而挑起事端、争斗打闹,从而引发局部混乱。虽然在许文龙等人严密监控下,没有进一步扩大事态,也没有造成人员伤损,但多少让一些顾客心怀不满,怨声丛生,大大影响了会所正常业务,减少了不少
客源。
许文龙对此非常不安,也特别重视。初时还以为是“黑龙”出于报复而前来挑事,后来又认为不可能。毕竟他要挑事应该去郭艳萍食店,没必要来找会所的茬。看来应该还是其他原因所致。于是他除了加强对的厅巡逻监管外,还细细留意观察着每一个闹事者,认真分析他们的意图和动机,希望从中找出某些规律、某些联系,从而杜绝这些恼人事件的频繁发生。
不过蔡振标对此倒是不以为然,认为不过是一些小青年耍酒疯逞英豪,想出出风头搏人眼球而已,不必太过在意。最后还板着脸责怪许文龙道:“听说你替顾客挨了一椅子,负了重伤,为什么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跟我说一声?要不是员工提起,我至今还蒙在鼓里呢?”
许文龙连忙说道:“挨了一椅子是没错,但负了重伤那是瞎编的,其实我压根没事。”
蔡振标叹了口气说道:“唉,你太死心眼了,这样混社会注定会吃亏上当。这样吧,你去陈助理那儿领一万元补助,就当是医疗费吧。”
许文龙吃了一惊,赶紧如实说道:“没事没事,我一分医疗费也没出,根本用不着。”
“嫌少吗?”蔡振标不高兴了,脸也沉了下来。
“好吧好吧,我一会儿就去领。”许文龙无奈,只好点头应承下来。
蔡振标这才缓和脸色,兴致勃勃又对许文龙说道:“今天我在长洲湾看中了一块地,背山临水,空气清新,很是不错。如果稍加改造,应该是一个远离尘嚣、颐养天年的好住所。”
许文龙听了,连忙祝愿道:“那恭喜你了,买下来了吗?”
“不急不急,有什么好急的呢?”蔡振标收起笑容,眨着眼狡黠地说道,“再等上一等磨上一磨,看能不能杀杀开发商的价,三万二千块一平米啊,如果每平米能降个千儿八百的,不也能省下几十万吗?”
“那是那是……”许文龙忙不迭点头说道。
“阿龙呀,你可别说我刁钻滑溜哈。做生意就是这样,即使你再喜欢那个东西,其实都要表现得平静、冷淡、不屑一顾,要多挑毛病多找茬,尽量把它说得一无是处,一钱不值。否则,你会吃很大亏的。”
“嘿嘿嘿……确实如此……”许文龙笑了笑,用钦佩的目光看着老于世故的蔡振标。接着他又话锋一转,一脸郑重对蔡振标说道,“最近你得罪过什么人吗?或者跟某些人存在什么恩怨过节之类?”
“没有啊,怎么了?”蔡振标一怔,随即摇着头毫不犹豫否认道,“你知道我们做生意的,夹缝里求生存,处处小心谨慎,缝人笑脸相迎,应该没得罪过人?不过……”
“不过什么?”许文龙急切地问道。
“算了算了,没根据的事还是不要乱说。”蔡振标挥了挥手说道,“总之,以后你们要处处小心、事事谨慎,对待诸如此类的人和事要尽量克制,尽量忍耐。不要激化矛盾,更不要扩大事端。能大事化小就大事化小,能息事宁人最好息事宁人。要有理有据有节,不要授人以任何把柄。”
“好的。”许文龙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第七十三章 伊甸乐园
一个星期后的一次早餐,郭艳萍端着一盆面条紧锁眉头呆呆出神,嘴里还不停喃喃自语着。一副愁眉苦脸、魂不守舍的样子。
许文龙见了,便走过去奇怪地问道:“阿姨,您这是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
“唉——”郭艳萍重重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看着许文龙说道,“阿龙呀,看来这个排档开不下去了。”
“什么?开不下去?好端端为什么开不下去?”许文龙吃那一惊,头脑中立刻浮想起“黑龙”事件来。于是急忙问她道,“是不是‘黑龙’要报复了?他来过这里吗?什么时候来的?”
“倒不是……倒不是‘黑龙’来捣乱。而是……唉,你自己看看吧。”郭艳萍说完,从身上掏出一张淡红色纸片递给许文龙。
许文龙接过一看,不觉失声叫道:“拆迁通知?”
“对,拆迁通知!”郭艳萍沉重地点了点头。
原来,郭艳萍排档所在的街叫创业街,于九十年代初期兴建而成。业主来自全国各地,都是早期来滨洋拼天下的打工者。他们头脑灵活,手脚勤快,凭着吃苦耐劳的精神率先在滨洋掏到了第一桶金。为了集中精力、心无旁鹜做大做强自己的事业,他们个个倾其所有,或购或建举家南迁,在此安家落户。一度成为当时打工者津津乐道的话题、羡慕崇拜的对象,也成为滨洋电视台的焦点新闻。市政厅也曾大张旗鼓拿这件事做文章,不仅把这条街命名为“创业街”,还利用各种舆论工具大力宣传,号召所有外来务工人员以这些人为榜样、为楷模,任劳任怨、齐心协力,为自己、为滨洋创造更美好的未来。
十几二十年风雨过后,光鲜耀眼的创业街早失去了往日光华。其老旧的款式、灰暗斑驳的外表,在众多拔地而起、造型新颖的建筑群面前显得相形见拙、黯然失色,像一只褪了毛的凤凰般孤伶伶矗立在香河边上,对着奔腾而去的河水诉说着自己昔日的辉煌。
不过,由于创业街和滨洋工业区只有一河之隔,加上夜晚香河灯火通明,游船如织;雄伟壮观的香河大桥彩灯高悬,宛若彩虹般灿烂夺目。从而吸引了大批游人在此休闲漫步,观灯赏月,这条街也因此荟集了来自天南海北的风味小吃,形成远近闻名的美食一条街,倒也风风火火,热热闹闹,彰显出其得天独厚、无与伦比的商业价值。
半年前,在一片锣鼓喧天、鞭炮轰鸣声中,一家“盛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闪亮挂牌、正式成立。不过这没并没有引起人们多大注意。因为这对工业发达、商家如云的滨洋市来说,每天倒闭几十家公司,开张几十家企业都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然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盛达房产”董事长姜炳昆出手不凡、一鸣惊人。第一个开发项目就是让众多企业家垂涎三尺的风水宝地——创业街改扩建工程。甚至雄心勃勃打算连同街后大片筒子楼一起,打造成以“伊甸乐园”娱乐府为标志的豪华高档住宅区。可谓非同凡响不比一般,划下了实
实在在的惊天一笔。
而对于滨洋市政厅来说,创业街及其身后的筒子楼早成为影响市容市貌、阻碍现代城市美化亮化的一个老大难问题。只是出于资金问题,尤其出于人员安置问题,以致于像猴子手上一块姜,弃之不舍,食之辛辣,不敢贸然出手改造。现在既然有人自告奋勇来啃这块硬骨头,那还不是瞌睡逢枕头、焦渴遇甘泉,求之不得的大好事情?所以在反复强调拆迁补偿必须足额足量,出让价格不得低于市场价之后,便一路绿灯,为其大开方便之门。
姜炳昆拿到创业街改建项目后,立即召集人马,紧锣密鼓进行“伊甸乐园”开发工程的第一步工作——旧楼拆迁!他印发了大量宣传手册及拆迁通告,不厌其烦派人送达每一个业主、每一户人家,要求他们按照滨洋市政厅指示精神,以大局为重,以整个城市形象为重,从实际出发,发扬风格,提高认识,尽快在规定时间内迁出创业街。同时派出十几辆宣传车,贴出巨幅宣传标语,整天在街上呜哩哇啦,又说又唱,全方位多角度、铺天盖地宣传拆迁工作的重要性。
只是接到通知的业主们却全都火冒三丈,义愤填膺,不约而同高声骂起娘来,并气愤愤一致决定:不拆,坚决不拆。因为那拆迁补偿款太低太少了,每平米仅五百元,跟市值数万元相比,简直是明火执仗地掳掠抢劫。
许文龙了解事情的原委后,便奇怪地问郭艳萍道:“姜炳昆是什么人?好像没听说过,他有这么大能耐吗?”
郭艳萍忧郁地说道:“以前是没听说过这人,只是最近靠上市政厅也不知是第n把手的桂超然桂副boss后,才频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
“怪不得手眼通天,完全无视民意。”许文龙翻来覆去看着手上的通知,目光直直盯着“伊甸乐园”娱乐府这几个字。看着看着,他心里不觉一动,“难道……”
郭艳萍放下碗筷,眼眶红红但语气坚定地说道:“生意可能做不下去了,但这房子我无论如何不让他们拆掉,这毕竟是静儿她爸一手建造起来的,凝聚了他毕生的心血。”
许文龙连忙安慰她道:“不要急,等一等再看吧。大家意见这么大,市政厅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到时应该会有一个妥善的处理方法。”
郭艳萍唉声叹气说道:“你……你不知道桂超然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虽然是一个排名最后的副boss,但见钱眼开唯利是图,什么都做得出来。尤其是现在老领导卸任,新领导未来的权力空档期。”
“再怎样也不能只手遮天吧。”许文龙嘴上说着,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联想到家乡那位阴险狡诈的鬼乡长,他更是黯然神伤,无言以对。
郭艳萍一脸忧伤,低着头默默扒拉着面条。许文龙也无奈得很,只好一昧闷头吃饭。毕竟这样的事情不是他所能解决掉的。
饭后,许文龙便急急赶往“巴山情会所”,想把心中的疑团向蔡振标说一下。
由于到处疯传创业街要拆迁,所以光顾这条街的
人明显少了很多。到处都冷冷清清,到处都门可罗雀,只有一些店老板站在门外指天骂地,怨气冲天。
办公室里,蔡振标正跳着脚气急败坏打电话。他脸色通红,神情激动,一手拿着话筒,一手胡乱虚空戳画,和平日里慈眉善目的神态完全判若两人。
“一百万?做梦去吧,我宁愿关门,宁愿亏本也不会转让给你们……”他怒气冲冲把话筒用力一甩,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许文龙走过去关切地问道:“谁?是谁让你生这么大气?”
蔡振标向许文龙点了点头,意示招呼,但嘴里仍然怒骂不休:“他妈的什么东西,一个专靠坑蒙拐骗、买空卖空的混蛋,居然大言不惭要收购我的会所,真是岂有此理,莫名其妙。”
许文龙一听,心里立刻明白了七八分,于是问蔡振标道:“谁要收购你的会所?是不是盛达公司?”
“是呀是呀,就是姜炳昆那混蛋,一个专门搞空手套白狼的无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间就坐上了‘盛达房产’总经理位置,简直是匪夷所思!”
“‘伊甸乐园’知道吗?娱乐府!”许文龙提醒他道。
蔡振标点了点头,气闷闷说道:“就是因为那混蛋想开个什么破娱乐府,所以要收购我的会所。这还不算,竟然报出区区一百万的成交价,这不是鬼迷心窍昏了头吗?我他妈光去年的装修费也不下五百万呀,而且还不是今年的物价!”
“姜炳昆是个开皮包公司的?”许文龙好奇地问道。
“对,一个彻头彻尾的恶棍、骗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家祖坟冒青烟了,还是从哪里骗到了什么资金,居然弄了个什么房地产开发公司。还不自量力把手伸向创业街,搞什么住宅区、娱乐府……”蔡振标说着说着,忍不住失声惊叫道,“我的天,那些经常来会所闹事的混混,该不会是他暗中指使的吧?”
“很有可能,”许文龙点头分析道,“先砸你的场子,驱赶你的客人,再乘机低价购买你的会所。而一个市井无赖如此猖狂,如此肆无忌惮,那幕后一定有庞大势力支撑着。否则,仅‘伊甸乐园’先期投资一项,就够他焦头烂额、束手无策了。更何况错综复杂、令人头疼的搬迁安置工作?可那个人会是谁呢?有那么雄厚的资金,又有那么强大的关系网?”
“雄厚的资金?强大的关系网?难道是……难道是鹕雕?”蔡振标浑身一震,目光透出丝丝恐惧,“如果是他,那可……那可真有些麻烦了!”
“鹕雕?”许文龙不解地问道,“鹕雕是谁?”
“赵志华,环亚商社社长,一个披着合法经商外衣的流氓地痞!”蔡振标眉头紧锁,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许文龙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所有一切都很好解释了,幕后的主谋一定是赵志华!”
蔡振标呆了一呆,接着双脚一顿,咬牙切齿说道:“不管是谁,想打我‘巴山情’的主意,除非我死了。”
第七十四章 环亚商社
蔡振标不愧是走南闯北的老油条,一经许文龙的细致分析,便立马断定“盛达房产”背后人物是赵志华。事实也确实如此。正是因为赵志华一力提携,姜炳昆才得以摇身一变,由一个招摇撞骗的无赖地痞一跃成为万人瞩目的地产总经理。也正是因为赵起华幕后撑腰,姜炳昆才敢明目张胆对创业街业进行野蛮式拆迁。其实说穿了,姜炳昆不过是赵起华的替身挡箭牌而已。
赵志华风流倜傥,长相不俗,但心肠歹毒,奸诈无比。是原滨洋市最大商社——环亚商社“笑面虎”李振富手下的四大金刚之一。专门负责掌管滨洋南区事务,同时又是金球集团董事长。经营多家企业,以娱乐业为主,共开设“人间天堂”等五大娱乐府。手下豢养好几百个地痞混混,且美其名日社徒。靠敲诈勒索、贩卖药品、强行收取保全费等不正当手段聚敛巨额资产,过着一掷千金的奢华生活。还通过拉拢、腐化、贿赂一些意志薄弱、抵抗力不强的市政厅小职小员,营织出一张威力强大、四通八达的人情关系网。以致于市府一有风吹草动,便即抢先得到信息,认真做好应付准备。从而逃脱打击,逍遥法外。
“笑面虎”李振富人心不足蛇吞象,和华夏边陲三不管地带的惯枭阮绍雄勾结,妄想干笔大买卖,发一笔大横财,以满足自己日益膨胀的私欲。结果事发被捕,手下社徒随之树倒猢狲散,四分五裂,溃不成众。而赵志华等四大金刚为争权夺利坐上社长位置,彼此间你不甩我,我不鸟你,尔虞我诈相互拆台,最终反目成仇拔刀相见,像疯狗般大打出手,殊死拼杀,直斗得昏天黑地,河水倒流,凄风惨惨,鬼神皆惊。只是因为各方势力旗鼓相当,力量不相上下,以致于谁也奈何不了谁,谁也没有占到谁的便宜,一度成为骑虎难下的胶着状度。最后在一个德高望重的隐退大佬撮合下,四个人才吹胡子瞪眼
坐下来谈判,经过一番唇枪舌剑地辩论以及拍桌子摔凳子扔茶杯的发泄,大家最终勉强达成共识。重新划分了商业范围,明确规定了各自管辖权限。自此,四大金刚各自为营,自立名号,呈四足鼎立之势,各方井水不犯河水,彼此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而怒目相视老死不相往来。
赵志华奸诈滑溜,在谈判桌上占尽便宜,出尽风头,保证了自己最大利益。不仅扩大了地盘,多占了产业,还把李振富经营的“夏威夷之滨”夜总会、连同其娇美风骚的姘头周圆圆一起据为己有,成为四大金刚中势力最大、资金最雄厚的一员。
但人的**总是没有止境的。赵志华在商社分裂中攫取最大利益,野心勃勃又想一枝独秀,一统滨洋,妄图把桀骜不训的另外三大金刚收伏剪灭,恢复商社昔日辉煌,成为呼风唤雨、八面威风的“笑面虎”第二。为此他便不择手段发展社徒,四面出击疯狂敛财,还恬不知耻把自己委任为环亚商社社长。严令手下得力干将““黑龙””刘步坤、“青龙”黄铭堂两人,率领各自社徒四下活动,加紧勒索收取管辖区内店铺企业公司保全费,甚至在自己开设的娱乐府中偷偷从事不法活动。同时还把目光瞄向创业街,规划出极其宏伟的“伊甸乐园”高档住宅区建设蓝图,想借助手中商社力量低价谋取这块风水宝地,再通过先期甩卖楼盘、黄金档铺、拉人入伙等方式筹措开发资金,用极小代价饱赚一笔。于是便注册了一个空壳“盛达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任命以招摇撞骗为生的姜炳昆为总经理,让其充当自己马前卒、挡箭牌。又在滨洋市府极善伪装的桂副boos暗中帮助下,有惊无险拿下了创业街开发项目,开始了轰轰烈烈的“伊甸乐园”一期工程建设——“安置”创业街原住民工作。
正因为赵志华紧锣密鼓、全身心投入“伊甸乐园”的项目规划,所
以他当得知“黑龙”刘步坤在收取保全费被人爆打一顿的消息后,不仅没有发怒,反而当场责成““黑龙””去向事主道歉。这一从未有过的反常现象让手下社徒很是不解,颇有微词。就连一向精钻的““黑龙””也心存怨恨摸不着头脑。但老大之命难违,只得怏怏不乐去向郭艳萍道歉。
其实赵志华自有他的打算,就是不想在关键时刻节外生枝引起麻烦。再说对方以一己之力抵抗五名社徒而安然无恙毫发无损,所以更不能轻举妄动掉以轻心。必须找一个合适机会、合适时间再给那人致命一击,以杀一儆百,惩人立威。其阴险毒辣之心肠也由此可见一斑。
而安置创业街居民其实也非易事。毕竟是寸土寸金、商家必争之地,用区区五百元价格来打发别人,所遇到的意见和抵触甚至反抗肯定是少不了的,这也在赵志华的意料之中。所以当姜炳昆诚惶诚恐向他汇报面临的麻烦时,他便冷笑一声,面无表情说道:“去各个居民区召开一个听证会,摸摸这些人的底细。同时把吵得最响、闹得最欢的人给我记下来,一并交给‘黑龙’和‘青龙’处理。我倒想看看他们有多大能耐,还能把天空捅个窟窿不成?”
姜炳昆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弯着腰小心翼翼说道:“这个价格……这个价格……嘿嘿……如果……如果他们去上面告状怎么办?”
赵志华瞪了他一眼,摆着手很不耐烦地回答道:“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问这么多干什么?要告状就让他们去告好了,你以为桂副boss是吃素的?”
姜炳昆激灵灵打一个寒噤,陪着笑脸唯唯诺诺躬身而退。虽然他是个精灵古怪的人,也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当上总经理将要面临的种种不测,说不定哪天身首分家、横尸街头也不一定。但遇到这样一个令人心悸的大魔头,却又能奈谁何?
第七十五章 祸起萧墙
五天后,隔壁刀削面店主老李,一个性格火爆、嗓门奇大的山南大汉。一大早便辞别妻子,带着一份精心起草的请愿书,沿创业街一家店面一家店面征集店主意见,鼓励他们在书上签字画押,准备成立一个民间维权协会,一起到市政厅讨个说法。
黄昏时分,当老李带着签满名字的请愿书走到一条巷时,一辆白色面包车哧地停在他面前。接着车上“呼啦啦”下来六七个彪形大汉,拿块黑布兜头罩住老李,齐心合力往车里一扔,驾上面包车一溜烟跑了。
老李猝不及防,拼命挣扎,怒气冲冲喝骂道:“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这些没天理的浑蛋。我知道你们是谁……”话未说完,只听嘭的一声响,他头上早重重挨了一记闷棍,健硕的身躯立刻软蹋蹋瘫了下去。
面包车左绕右拐避开热闹街区,最后在一个僻静小屋边停了下来。一个头发淡黄卷曲的混混飞快跳下面包车,掏出钥匙打开小黑屋。其他混混则七手八脚架起昏迷不醒的老李,五花大绑像粽子般把他吊在屋梁上,再端起一盆冷水“哗啦啦”兜头浇了过去。
老李浑身一激灵,睁开双眼慢慢醒转过来。他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强忍身上钻心的疼痛,对着满屋子混混破口大骂起来:“浑蛋,猪猡,我知道你们是盛达公司的走狗,我也知道你们想逼我放弃抗争。现在我只想跟你们说,别妄想了,别做梦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你们就休息让我在拆迁书上签字……”
“是吗?”卷毛混混一把扔掉手中水桶,挥起拳头对着老李一顿猛揍。一边揍一边恼羞成怒喝骂道:“做梦吗?你说做梦吗?是你做梦还是我们做梦?我看你的恶梦现在才刚刚开始!你是什么东西?你是什么货色?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凭你一个人能挡住创业街的拆迁吗?真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老李性格火爆,脾气倔强。虽然拳如雨来,痛不可当,但却丝毫不妥协,更没开口求饶,只是咬紧牙关,用冒火的目光恨恨怒视着卷毛混混。
卷毛挥胳膊踢腿暴打老李一会儿后,便自感呼吸急促,气力不加,于是对一旁观战的同伴说道:“老鬼,黑皮,排骨,你们上!”
“好咧!”几个跃跃欲试的混混暴叫一声,挥起手中棍棒蜂拥围向老李……
还不到凌晨十二点,许文龙便告别同事,神色黯然向郭艳萍食店赶去。
这几天光临“巴山情会所”的客人越来越少
,生意越来越清淡。原因是一伙无赖光棍几乎每晚必来挑衅滋事,甚至肆意辱骂殴打顾客。虽说最终还是被许文龙及保安们合力驱逐,一顿拳脚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再不敢轻意踏足会所。只是那些光棍们狡诈疲赖之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们虽然不敢再进会所,但每天鬼鬼祟祟在附近游荡。看到前去娱乐的顾客便出言恫吓威胁,还偷偷把他们车子轮胎扎破,玻璃砸碎,车身涂得花花绿绿。把顾客们吓得惶恐不安,人人自危,再也没有心思前来休闲娱乐了。
蔡振标明知道这一切都是盛达公司暗中捣鬼,想以此逼迫自己转让会所。只是苦于对方人多势众,且手段残忍,不奈他何。唯有每天愁眉苦脸坐在办公室里仰头长叹,咒骂连连。但虽则如此,生性倔强死不认输的他却仍然火爆爆扬言:就是没有一个顾客,就是没有一分钱进帐,巴山情也照开不误,决不歇业转让!
许文龙拖着沉重的双腿向前走着,心里感觉沮丧极了,也迷茫极了。他想不到这人心竟如此复杂、如此险恶。虽说钱是个好东西,人人少不了,人人都需要,但也得正大光明、安分守己去赚取呀。靠卑劣手段、无耻行径去攫获、去抢占,不觉得羞愧、不觉得不安吗?不过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不足为奇,认为正常不过了。自己在“暗影”战队执行这么多任务,处决这么多罪犯,不都是一些危害国 家 安全、破坏社 会秩 序的罪大恶极的人吗?他们为了获取最大权益和金钱,又有哪个用的不是卑鄙无耻的下三滥方法?
夜色已深,灯光昏暗,创业街上十分冷清,十分瘳落,只偶尔能看到几个赶路行人匆匆疾走,忙忙向着家里赶。
转过街口,进入小巷,许文龙刚想抄近路返回食店。走不多远,两辆轿车突然飞驰而至,一前一后严严实实封住去路。轿车匍一停稳,七八个黑衣大汉便蜂拥而下。他们一个个头戴面罩,手持刀棍,一言不发奔围向许文龙。
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联想到创业街最近发生的老李莫名其妙身亡,以及麻婆豆腐老板小胡出门撞成植物人。许文龙心里立刻明白了**分,气也忍不往腾腾上冒:他妈的,老虎不发威,当它是病猫吗?这也太嚣张太猖狂了吧。他低吼一声,平地里纵身一跳,当头啪啪两腿,把一马当先的两个大汉踢飞而去,双双倒插在地起不来。旋即迅速运力于掌,闪电般斩向另一个大汉颈项……
手提长刀的大
汉颈部中掌,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五官扭曲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许文龙奋起神威,先发制人,倾刻间就干净利落放倒三个恶汉。
其余恶汉狂性大发,仗着人多势众,齐齐发一声喊,各各操刀持棍扑向许文龙。一个牛高马大的壮汉抡着大砍刀二话不说,迎头恶狠狠挥刀就削……
许文龙身子一沉,脑袋一侧,待那寒光乍现的刀锋贴着头皮一扫而过时,右手不假思索往上一翻,准准抓住壮汉握刀手腕,迅即挥起左拳狠狠击向他手臂……
只听“咔嚓”一声响,壮汉右臂骨折,立时委顿在地,长长的砍刀也脱手飞向一边。
许文龙伸手一捞,把即将落地的砍刀牢握在手,接着手腕一曲一伸向外一指,将寒光闪闪的刀尖直指当头而来的一个黑衣恶汉。
持棍砸来的黑衣恶汉惊叫一声,当即收势凝身,一动也不动呆呆站着,双眼咕碌碌看着离喉咙仅差分毫、尚自泛着寒光颤动不已的刀尖。
许文龙迅速飞起一脚,“嘭”地把那恶汉踢飞而去,远远倒在一边。
突然,身后“呼”地传来一声异响。许文龙不加思索,举刀往后一格,“当”地把一根钢管撞向一边。
正欲偷袭的恶汉只觉虎口震裂,双臂发麻,手一松,钢管脱手不见了踪影。
许文龙转身一脚,把偷袭恶汉重重踢倒在地……
不到一盏茶功夫,六个膘悍异常的恶汉便东倒西歪、趴地不起,一个个蜷身抱头惨叫不已,再也没力气爬起来了。
剩下的两个壮汉发一声喊,双双舞刀弄棍跃向许文龙……
许文龙也不打话,在刀棍倏来之际矮身一钻,从俩壮汉夹缝中跳出圈外,随即返身伸手,抓住两人颈项用力一撞。
“咚——”两个壮汉脑袋撞脑袋,双双翻着白眼倒向一边。
许文龙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目光冷冷注视着最后那个持刀欲击,却又犹豫不决、进退维谷的恶汉。
那恶汉呆立半晌,最后长叹一口气,把手中长刀就地一扔,抱起双拳低声说道:“有种,佩服,我们走……”
哀号不已的恶汉们一听,当即踉踉跄跄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摆摆挪向自己轿车,“呼”地溜了个无影无踪。
看着眨眼间绝尘而去的车子,许文龙不由皱了皱眉,一丝不易觉察的忧虑跟着悄悄爬上他额头……
第七十六章 忧心忡忡
许文龙灰头土脸一身臭汗回到食店,前来开门的郭艳萍一见,不由失声惊叫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难道……难道又是盛达公司……”
“没事没事!”许文龙淡然回答道,“几个小毛贼而已。只可惜了这身衣服,又要重新洗一遍了。”
郭艳萍叹了一口气,愁眉苦脸说道:“看来盛达公司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无论如何要拆这片街区了。而且手段恶毒,无所不用其极。唉,老李死了,小胡成了植物人,现在你又……”
“我倒没什么,”许文龙拧着眉头说道,“三五个人还奈何不了我。关键是你,你也是听证会上意见最大的一个,和老李小胡一样,而现在他们都……”
“不要紧,”郭艳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现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陌生人不让进来,他们又能对我怎样呢?只是……只是静儿她爸爸的房子,我是无论如何不拆,就是死也不拆!你想想,这么一丁点安置费,连半套房子都买不到,以后叫我们娘儿俩去哪里落脚,又去哪里栖身?唉,只可惜市政厅被他们蒙骗了,一时间了解不到真相。而我们又无法走出这片街区,被那些该死的小混蛋日夜宁着盯着,见人就上去轮番恐吓威胁。唉——”
“慢慢来,不要激动。”许文龙安慰郭艳萍道,“要相信政府,要相信国家,相信事情总有一天会得到妥善解决的。”
“慢慢来?怎么来?”郭艳萍一脸激愤地说道,“那天听证会有关部门倒是派了个人过来。只可惜是桂副boss的秘书,净说些不轻不重、不痛不痒的废话。主动权还不是在盛达公司手里,盛达公司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许文龙苦笑一声,只好避开话题说道:“现在所会也歇业了,反正也没事可干,我已向蔡经理请了假,从明天开始就在家陪着你,以防……”
“我一个孤老婆子用不着担心。”郭艳萍坦然说道,“再怎么着,他们也不会对我下手。倒是巴山情会所,万一有事了怎么办?”
“没关系,这不是还有摩托车吗?几分钟就可以到,误不了事。”
“那只有……只有让你费心了。”
“这说什么话呢?至少……至少在这非常时期,我必须尽力保证你的安全。”许文龙心里油然升起一股义不容辞、责无旁贷的使命感,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到的。沉默一会儿,他又关切地问道,“老李和小胡的事怎样了?警
察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郭艳萍叹一口气,皱着眉忧心忡忡地说道,“增派警力,加紧调查而已。听说早被桂副boss打过招呼,不过是摆摆花样、走走过场罢了,估计到猴年马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相信他们吧。”许文龙口不应心说道。其实他又何尝不知道,滨洋这么大,流动人口那么多。如果真是有预谋害人的话,随便叫几个人作案,然后远走高飞潜踪匿迹,却又到哪去找呢?要知道盛达公司背后的环亚商社,什么样的人会没有?
沉默一会儿,许文龙又抬头问郭艳萍道:“你们有没有向市政厅反映?要是市政厅知道了这事,他们应该不会坐视不管的。”
“唉——走不出这个街区啊,也没人敢用自己的生命去反映啊。寄去的申诉信又被那该死的桂副boss压着。而那遭瘟的桂副boss根本就和盛达公司是一路货色,互相勾结,狼狈为奸。你说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还能怎么办?”
“慢慢来吧,”许文龙叹着气说道,“也许领导到任时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他不可能任由那些小混混横行霸道。”
“等新领导来管这事的时候,可能黄花菜都凉了。事情已成定局,他还能有什么办法?自从老李和小胡出事后,这里早人心惶惶,惊恐不安,大家都绝望了,都在打点行李,寻找安身之处,准备搬迁了。”郭艳萍低着头愁眉不展,焦灼不安,流露出一股悲愤而又无奈的神情。一会儿,她仿佛下了决心似的,抬起头来坚定地说:“总之,不管他们想怎么样,要做什么,我是不会搬出去的,这里是我的家,是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许文龙默默地看着一脸严峻的郭艳萍,一时不知说什么。他理解她此时的心情,理解她作为一个单身女人的艰辛。毕竟历尽沧桑劳碌半生的她,建设一个安稳的家不容易,何况还是饱含自己丈夫无穷心血的家?他轻轻对郭艳萍说道:“以后小心一点,尽量少出门或者不要出门。即使要有事要办,也得叫上我一起去。”
郭艳萍无声点了点头,一行泪水悄悄从眼里滑落下来,她轻轻摇一摇头,黯然对许文龙笑上一笑,带着憔悴孤寂的心情独自上楼去了。
许文龙默默看着她摇摇欲坠、不堪重负的身影,眉毛不由拧成一股绳。白天和蔡振标对饮而坐的情景又悄然浮现脑中。
由于顾客锐减,生意清淡,使得会所门
可罗雀,冷清异常,再不复往日喧嚣热闹的景象。个别员工见势不妙,也纷纷请假的请假,辞职的辞职,全都来了个脚底下抹油,溜之大吉。这让蔡振标更加郁闷难耐坐立不安,红润的脸色也变得阴暗晦涩,仿佛一下子苍老了二十岁。
“卑鄙无耻,下流肮脏,真不是个东西!”蔡振标用力吞下一口白酒,瞪着血红的眼睛愤愤说道。
许文龙看了看情绪激动的蔡振标,小心翼翼试探着说道:“老板,按现在情况来看,是不是该考虑一下会所的前途问题。我觉得应该暂时避其锋芒,过一段时间再说不迟。毕竟这样犟下去不是办法,浪费资金不说,可能……可能还会有……”
“没什么可考虑的,”蔡振标斩钉截铁般地说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赵志华不是要我歇业吗?不是要让我关门吗?我偏偏要撑下去,偏偏要……”
“赵志华?”许文龙打断蔡振标的话问道,“赵志华什么时候叫你歇业关门?”
“就刚刚不多久。”蔡振标一听到“赵志华”三个字,不由无名火起,怒发冲冠,涨红着脸咬牙切齿说道,“五分钟前他打电话我,用一副和事佬的身份劝告我。要我知时务明是非,果断把会所转让出去……还假惺惺对我说,我年纪大了,钱也赚够了,该回家享清福度晚年了。不要最后客死他乡魂归异域,这样不值得更不划算。他妈的,什么东西嘛,威胁我吗?恐吓我吗?我一不偷二不抢,安分守己,奉公守法,他能把我怎样?杀人灭口不成?我就偏偏要把会所开下去。反正就像他说的一样,这些年来我赚的钱也差不多了,亏一点点算得了什么?就当是回馈社会做好事罢了。”
许文龙担忧地说道:“怕就怕他背后使绊子下黑手,用种种阴毒手段祸害人。为了达到自己卑劣目的,他们又有什么想不出来做不出来呢?创业街老李和小胡就是很好的证明。”
“他们两个人的事我也听说了,他妈的,真是利令智昏、禽兽不如!”蔡振标闷声闷气说道,“正是为了防止他们伤害家人,今天我把老婆孩子全带这里来了。也幸亏我及早把房子给卖了,也省得我两头奔波,顾东不顾西。”
“这样最好!大家呆在一起更方便,更安全,就是出了什么事也更好照看。”许文龙听了,这才略为放了心。毕竟会所还有几个保安在,纵使那帮无赖有天大的胆子,谅他们也不敢随意闯进会所行凶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