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其他小说穿越古代做夫子TXT下载穿越古代做夫子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穿越古代做夫子全文阅读

作者:麻辣笋     穿越古代做夫子txt下载     穿越古代做夫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41章 入学

    入了九月之后,天气越发寒凉,此时正是九月初八,距离使团离开已有两天了。

    楚辞在经历过极其忙碌的一段时间之后,好好休息了两天,然后就去了医馆。

    “多谢楚司业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若楚司业不嫌弃的话,老朽愿当牛做马,报答楚司业你的大恩。”

    常春在李大夫和常小的精心照顾下,已经比原来要好多了。楚辞和大虎来到医馆看他时,他立刻就要跪下谢恩,幸好大虎手疾将他拦下,要不然的话楚辞受如此大礼,心中定会不安。

    “常老先生,不必如此。我救了你也是在因缘际会之下,你更该感谢的是常小,若不是他孝心可嘉,我们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楚辞说道,他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给人一种十分可亲的感觉。

    “常小也是碰到了你,若是其他人,恐怕最多摇摇头唏嘘两声,哪会这么尽力?”一旁正用药杵捣药的李大夫说道,“对了,那个姓朱的赤脚大夫处置了吗?”

    李大夫每次提到那个人都要翻个白眼。虽然人人都说同行相轻,但李大夫从来都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讨厌那个朱大夫的。他讨厌的是那种没有医德的大夫,做他们这一行的,吃的是良心饭。李大夫他们每个月都会清理药铺一次,如果发现快要失去药性的草药,他们会整理出来,到时候去义诊的时候可以用上,他们对那种病人是分文不取的。

    像这个朱大夫,不想着济世救民,只想着坑蒙拐骗,简直败坏了大夫的名声。

    楚辞点点头,说道:“国子监有一学生家里正好是负责管辖那一片的,我把这事一说,他们当天就去查了。这姓朱的作恶多端,被判了抄家流放,因为他药铺里大部分的药都是失了药性后被他低价买去的。这几年,也不知他祸害了多少人。”

    “简直是便宜他了,像他这种人,就应该让他自己尝一尝这苦果才是。”李大夫哼了一声,觉得还是有些不解气。

    “他马上就会尝到了,听说负责押送的人里面,有一个人的大嫂曾经去过他药铺保胎,结果吃了几副药后胎儿就掉了。当时他们以为是家里人没注意好。现在真相一出,他们哪里还忍得住?”楚辞也是听那学生说的,他还以为这姓朱的坑了楚辞,所以故意说来让他开心开心。

    “唉,庸医误人呐!”李大夫摇了摇头,手下的动作更用力了,似乎在发泄情绪。

    楚辞也笑了笑,不再往下附和。

    常春刚刚见楚辞和李大夫说话便不敢插嘴,只在一旁听着,这会安静了便也开口了。

    “楚司业,若是你嫌老朽太老了,就让常小去侍候你吧。”

    常小听了,在一旁猛地点头表示赞同。

    楚辞失笑:“常小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来侍候我?我觉得他思维敏捷,说话做事条理清晰,是个好苗子,不如让他去国子监读书吧。”

    “不可不可!国子监都是贵人待的地方,老朽可不能因为一己私利害得楚司业你遭人诟病。”常春一脸惊慌,连忙拒绝。

    “无妨的,帮人帮到底嘛。就让他以旁听生的身份进国子监吧,平时无事时就去整理一下藏书阁,就算是勤工俭学了吧。”楚辞心里早有思量,正式的学籍他暂时是办不下来的,国子监不同于其他书院,它上升的途径太多,大家都紧紧盯着,哪能随便让人进来分一杯羹。

    “勤工俭学,勤于工,俭于学?”常春拍了拍旁边常小的肩膀,说道:“还不快谢谢楚司业的大恩大德。“

    “谢谢楚司业!”常小激动极了,他没想到自己也能去国子监听课!

    “你只要一心向学,必能有所进益。我只负责让你进国子监,其他的,都靠你自己了。”楚辞语重心长地说道,要想获得正式身份,还需要他自己争气。

    常小点点头,说道:“楚司业,我会努力的!”

    常春说道:“楚司业,老朽还想再麻烦您一件事。”

    “什么事?”楚辞有些好奇。

    “能不能劳烦您给常小重新取个名字?”常春有些不好意思,他当时捡到常小时,见他长得小小的,便取名为“小”,现在他要入学了,再叫这个就有点不好了。他虽也能取,但到底比不上楚司业腹内锦绣。

    “这……”楚辞想要推脱,但见他们都一脸期待的样子,还是答应了下来。他在心中将常小这个名字念了几遍,忽而眼睛一亮,说道:“常小,这个小字不够大气,不如这样,把他的小字改成春晓的晓?毕竟这是长辈赐予的名字,我觉得不用全部改掉。”

    “常晓?”常春默念了一遍。

    “是的,这个晓代表着破晓,意味着走出黑暗,迎来新生。”楚辞解释道。

    常春怔了一会儿,忽而大笑起来:“好,就常晓了,这名字听上去还是一样的,但被楚司业这么一改,倒觉得多了一种味道。”

    常晓也说:“多谢楚司业为我改名。”

    楚辞表示这不算什么,安置好了常晓后,他把视线挪到了常春的身上。

    “常老爷子,我这里也有个去处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楚司业你直说便是,我经此一事,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地方说书了,只要有地方可以收容我,老朽都愿意去试一试。”常春脸上有些黯然。

    “常老爷子客气了,虽我没听过你说书,但从今日交谈来看,想必你的口才是十分不错的。我给你谋的去处,就是新建的文化公园。”楚辞是这样想的,文化公园虽然景致众多,但迟早有一天人们会看厌了。他必须搞一点特色出来,才能使大家对它一直保持新鲜感。

    说书虽然不算什么新鲜玩意,但若是有了他提供的话本,那效果就不一样了。

    常春听了,连连点头,又询问了楚辞一些问题,比如说场次的安排,以及如何收费等等。这些内容楚辞都已在心里规划好了,两个人讨论起来,将原本的计划变得更加完善了。

    从医馆回到国子监时,已是近午时分了。楚辞和张虎回来后,直接去到饭堂用餐。

    自从三国文会结束后,所有的学生都返校了,国子监又变得如以往这般热闹。在经过了孔子祭和文会一事后,楚辞的威信也大大提升了。只是吃个饭,也不断有学生上前打招呼。

    楚辞无奈,看来以后还是打回去吃吧,要不然的话,他吃不好,那些学子也吃不好。

    他正想着,又有一个人过来了。

    “楚司业好,您正吃着呢?”祝峰笑嘻嘻地过来问好,那狗腿的样子,让楚辞不得不觉得这个家伙是不是又犯什么错误了。

    “啊,吃着呢,怎么了?”楚辞慢条斯理地吞下一口饭,反问道。

    “呃……没什么,您慢慢吃。”祝峰在他对面坐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楚辞皱着眉搁下筷子:“到底有什么事,你直说吧。是不是又犯错了?”这样被人看着他哪里吃的下去。

    祝峰连忙叫屈:“哪能啊,我好歹也是得到流动红旗的人,怎么可能总是犯错?”

    “那是因为什么呢?”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总归不可能啥事都没有。

    “那个……就是我爹让我来探探口风,想问问国子监还收不收人。”祝峰看起来有些别扭。

    楚辞心里暗笑,原来是想走后门来了。到底还是学生啊,居然不好意思了。

    “按理说国子监每年招收新生是在一月底,但也不是没有中途转学的先例。我记得你好像是家中唯一的男丁吧?你爹是想把谁转进来呢?”

    对于祝峰他爹没将人直接塞进来而是先询问的做法,楚辞还是很高兴的。不过现在京城里,还敢直接在楚辞面前人五人六的也不多了,大家都知道,楚辞是皇上面前的红人,是皇上特许,可以直接进宫面圣的人。

    “是傅明安,就是我长姐的儿子,之前全军大比武时,我还带他去过校场,您还记得吗?”祝峰眼巴巴地看着楚辞,努力提醒他。

    楚辞略一思忖,还真让他想起了,傅明安,就是那个板着小脸一本正经看着像是姜显弟弟的祝峰的外甥!听上去虽然有些拗口,但楚辞对他还是有点印象的。

    “他年纪还小吧?怎么不去蒙童馆?”国子监是没开设蒙学的。

    祝峰有些无奈,说道:“也去上过一段时间,可是蒙童馆里教的东西都是他学过的,后来就再不肯去了。每天只待在家里自己看书。”

    “哦?怎么不请个西席呢?”

    “也曾请过,可惜是个无真才实学的,被我姐夫随口问得哑口无言。姐夫怕这样的西席误人子弟,就一直在找好的,可惜实在难以找到。”

    楚辞想了一会,问道:“他今年多少岁了,书读到哪里了?”

    祝峰一听,便知这事有些盼头了,顿时高兴地说:“他今年正好十岁,书读到《论语》了,和我学得差不多。”

    “……”楚辞看着他傻乐的样子,不由扶额,进度都被小外甥赶上了也不在意,是个心大的,“那你今日回家一趟,明天带他过来,我考校一番,若跟得上,就让他暂时在国子监读书吧。”

    规矩还是要有的,国子监名气打出去后,肯定那些外面的人也会想着要转过来。有些人可以不见,但还有些人却推拒不了。考校一番的目的,自然也是为了堵那些人的口。

    “谢谢楚司业,我散了学就回去!”祝峰高兴极了,能够成功完成父亲交给他的任务,回家就有底气了。

第242章 收徒

    楚辞正在司业厅里办公。这段时间他一直忙于外事,国子监里好多事都耽搁了。汪祭酒还在请假,楚辞估计,那老头儿是准备请假到退休了。

    顾监丞倒是帮了楚辞一些忙,将那些不太紧急他能够做主的事情都处理掉了。有人暗地里和楚辞进言,说让他多堤防一下顾监丞,免得他又使手段下绊子。

    楚辞当时的回应是这样的:“孔夫子曾经说过:人不敬我,是我无才;我不敬人,是我无德。只要我约束自身,行事坦荡,相信久而久之,顾监丞一定会对我有所改观。”

    他这一席话说得冠冕堂皇,让听者不由肃然起敬,认为这楚司业果然是真君子,心胸之豁达实在让人佩服不已。

    他说的这番话不知怎么被人传了出去,倒真让一直以为楚辞心有芥蒂而战战兢兢的顾监丞松了口气,心里彻底打消了和楚辞做对的想法。

    楚辞其实对顾监丞的手段有些不以为意,这源于他内心充满了自信,若是这顾监丞的手段真能伤到他,那就说明他还不够强大。而且这顾监丞,虽然为人善妒又小气,但工作能力确实是不错的。只要他不是做的太过分,楚辞都愿意留着他,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嘛。

    他正在核算这几月应该发放的膏火银数目是否正确时,门口的小厮何平来报,说是祝峰带着一个小孩儿还有一个管家一样的人站在门外,问楚辞有没有时间见一见他们。

    楚辞不得不感叹祝峰行动实在迅速,前一天晚上刚回了家,第二天早上就直接把人带过来了。

    “请他们进来吧。”楚辞说道。

    何平点头出门,没过一会就把人请进来了。带头的祝峰和傅明安穿着一身差不多的衣服,而且他们长相相似,只是傅明安相貌更加柔和些,在外人看来,他们就像一对兄弟似的。

    “楚司业,这是我外甥明安,我父亲已经命人将这拜师礼提过来了,请楚司业你收下吧。”祝峰笑嘻嘻地说道。

    楚辞也笑:“忘记我昨天说过什么了?”

    “没忘没忘,您只管考校便是,千万别手下留情。”祝峰说完,傅明安挺了挺小胸脯,脸上虽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实际上心里是有些骄傲的。

    趁着傅明安不注意的时候,祝峰又凑近楚辞,低声补了一句:“司业,这小子脸皮薄,一会儿哭了不好收拾。”

    楚辞失笑,看来这当舅舅的很了解他嘛!傅明安还不知自己被舅舅揭了老底,正站在那儿跃跃欲试。

    楚辞说道:“明安,在考校你学问之前,我先问一问,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傅明安想都没想,就说:“考取功名,报效朝廷,以平生之所学回馈于民。”

    楚辞点头,这句和现代小学生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差不多,话虽好听,但却是一句套话。不过,一个十岁的孩童,心里能有这个念头就不错了,一般人的话,这时候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好,那我要开始提问了,你准备好了吗?”楚辞温和地说道。

    傅明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楚辞开始提问,从最基础的三百千,问到他已经读过的《大学》、《中庸》,问题从背诵再到解释,由易慢慢过渡到难,傅明安也由一开始的游刃有余,变得有些手足无措。

    当楚辞的问题到《论语》时,傅明安已是两眼噙着眼泪,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滚下来了。

    “好了,考校到此为止。”楚辞大发慈悲地结束了这半个时辰的发问,他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因为他发现,这孩子基础特别扎实,而且也并非那种死读书的,是个好苗子。

    祝峰立刻将傅明安拉了过去,转头问道:“楚司业,我家明安可过关了?”

    楚辞点点头,说道:“明安功课扎实,思维敏捷,明日便可来这里上课了。到时候我开个条子给你,拿着这条子便可去顾监丞那里要个房间和东西。”

    楚辞话音一落,这边祝峰就高兴地大喊了一声,看着还不如傅明安稳重。傅明安嘴唇微微上扬,倒比来时多了一丝童真。

    随后,祝管家将傅明安刚刚的拜师礼全都拿了出来,像什么步步“糕”升等东西,还有拜师五件套,通通摆在了楚辞面前。

    楚辞查看了一下课程表,然后说道:“祝峰,去把你们班主任请过来,到时候傅明安就安在你们班。”

    祝峰一愣,说道:“可是……”

    “怎么了?”楚辞见他似乎有难言之隐,便关切地问道。

    “我想拜您为师!我想让您当我的先生。”傅明安突然开口说道,他看着楚辞,眼里满是崇敬。

    楚辞转头,用审视的眼神打量着傅明安,这家伙说的是先生,而不是夫子,意思是想成为他的弟子吗?傅明安紧张地站在原地,任由楚辞打量,视线却也不肯移开,仿佛只要一松懈这个先生就要跑没影儿了。

    楚辞看着他,心里在想,竟然这么快就到收徒的年纪了,一想还有些沧桑呢。遥想昔日,他也是在两位先生的悉心教导下,才能这么快地将那些知识融会贯通,熟记于心,而后得以考中状元,在这京城有了一席之地。

    不过,收徒是件大事,不是简简单单认下便可以的。在这时候,徒弟一旦收下了,两人的名分就确定下来,再也脱不开关系,是以楚辞要好好考虑。

    眼前的小子于学业上倒是刻苦努力,年纪虽小,但可以看出其正直端庄的品行,倒也不是不能收……

    “你为什么想让我当你的先生?”楚辞问道。

    “因为我觉得您很了不起,我也想成为像您这么了不起的人。”傅明安说道,没有什么大道理,纯粹就是小孩子的个人崇拜,但是他眼里的认真却不容小觑,一点玩笑的成分都没有。

    他自来到京城,第一个接触到的对他释放出善意的陌生人就是楚辞。当时的那一包糖丸子的味道,他至今还能想起。因为从他读书起,他就不能吃这些小孩子喜欢的东西了。

    他在祝府之中,听到最多的外人,也是楚辞。不论是外祖父还是小舅舅,都对楚司业很是欣赏。傅明安听多了,心底也产生了很多好奇。

    孔子祭上,楚司业落落大方之姿引起全场喝彩;三国文会上,他更是以自己的聪明才智为大魏在各国面前争回了面子。傅明安其实不懂这些,但他心里却开始觉得,这位楚司业好像比他父亲、外祖和舅舅都要厉害。

    这就不好办了。楚辞微微蹙眉,他最受不了别人吹彩虹屁了。算了,看在这小子家世清白,自己又是个可造之材的份上,就暂且收下这个徒弟吧,到时候不行了,再逐出师门也不迟。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选择,你确定要拜我为师?想必你也听你舅舅说起过吧,我可是很严厉的。”

    傅明安眼睛一亮,当下便跪倒在地:“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楚辞笑了,亲自上前扶起他:“起来吧,你这个徒弟,为师先收下了,往后进学须勤勉,不可贪玩误事,明白吗?”

    “徒儿谨遵师父教诲!”傅明安乖巧地回答道。

    楚辞摸了摸他的脑袋,再次笑了。

    祝峰见他们师徒亲密和谐,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泛酸,早知道他也拜楚司业为师了,就是不知道,楚司业会不会收下他?

    因为收徒毕竟是件大事,所以楚辞今日也就是口头定下了名分,待明日再亲自登门,和他的长辈商议一下何时举办收徒仪式。今日他们还有个任务,就是带着傅明安去圣训堂拜圣贤像,之后他才能入国子监读书。

    他们来到圣训堂中,楚辞一步一步地将傅明安带入知识的殿堂。墙上挂着的圣人像们看着极其庄重,傅明安难得来这种地方,被画像上一双双睿智的眼睛盯着,竟紧张得有些发抖。

    楚辞见此状,便将这先贤一个个介绍给他,介绍时还伴随着一个他略有改编的圣人小故事,傅明安听着听着,就入了迷,然后一点儿也不紧张了。

第243章 金戒尺的用途

    “你收了个徒弟?”寇静正坐在桌边吃饭,自那“天罗地网”亮相之后,寇静和其他几个人的履历就被调到了神机营里。

    天和帝给他的赏赐很多,毕竟这大炮是国之利器,若是在这方面小气,是很打击别人发明创造的积极性的。

    在这赏赐之中,还有一道圣旨,是给寇静升官的,他原本是从五品千户,后来因为全军大比武胜出升了半级,变成正五品,可挂的职却还是千户,而且是手底下只有六个人的千户。

    这次他升为了从四品,职位也变成了神机营副统领,再也不是光杆将军一个了。

    升官发财固然好,可是财一到手就入了楚辞的腰包,官职一封,工作量就急剧增加,比起国子监的一个普通夫子来说多了四五倍不止,甚至还不如他当初在西江大营当总教头的时候来得清闲。

    幸好寇静也不是怕吃苦的人,唯一让他有些介怀的是,他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整日看见楚辞了。像今天坐在一起吃饭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因为他已经在神机营待了四天了。

    谁料到他一回来,就听楚辞说他收了一个徒弟,顿时让他有些惊讶了。

    楚辞满脸笑意,说道:“其实还没有定下来,收徒是大事,明安还小,怎么样也要和他的长辈商议一下才行。现在只是口头上说一说。”

    “傅家吗?”寇静若有所思。

    “你知道傅家吗?明安是祝峰长姐的孩子,我和祝安泰大人也打过不少交道了,他治家甚严,整个祝家的小辈都很尊敬他,也就祝峰这个不太着调的不喜欢学习罢了。”楚辞也是基于这些,才会答应收下傅明安。

    “傅家家教也很严,与祝家联姻的这位是我上京赴考那年的探花郎,祖籍在西江省,当初乡试之时,他回本省科举,我们也曾打过几次交道,是个人品端方的,当初他结亲,我亦遣人送了礼过去。”寇静说道。

    楚辞点点头,能和祝家结亲的,也不会是什么阴险小人,从傅明安身上就可以看出来。他眼珠子一转,有些好奇地问:“当初乡试,是你考得好些,还是他考得好些?”

    寇静一愣,见他想知道,便如实相告:“当初他的名次在我之上。”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那是我第一次参加乡试,他已经考过一次了。”

    楚辞一听便发现了他的小心机,他笑着给寇静夹了一块肉,安抚道:“是,他定不如你,快吃吧,吃完还要回营去。”

    寇静被他哄孩子的口气弄得有些窘迫,不过他还是很高兴的,因为辞弟是在乎他的。他也给楚辞夹了一块肉过去,然后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吃进去。

    张虎做为一个合格的电灯泡坐在桌子上大快朵颐,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两人光明正大的温情。

    吃过饭后,楚辞倚在寇静门外,看他收拾东西。虽然他也想去帮个忙,可是在收拾东西和打理自己这两方面,别说是和寇静比了,他就连张虎都比不上。

    “十二天之后轮到我休沐,到时候我带你出去走一走吧?”寇静说道,他发现辞弟有些不爱走动,来京城满打满算快一年了,去过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

    楚辞想了想,十二天之后?好像不是逢五的休沐日啊,那天是九月二十……他的生辰?楚辞不由有些无奈,他可算体会到这个男人有多闷骚了,想帮他庆祝生辰就直说,还扯什么其他借口?

    不过,既然寇静想瞒着,他自然也不会挑明。上次寇静提前送了他衣服和玉佩,但是生辰当天他肯定还得送点别。如果两人还是结义兄弟,楚辞肯定会说不用再送了。但现在寇静静是他男朋友,楚辞还是很想看看,寇静到底会送什么东西给他的。

    “行啊,到时候你安排就行了。”楚辞见他收拾好了,慢慢走到他身边,挑了挑眉,“现在,你不想干点什么吗?”

    寇静见他嘴角微微上翘,眼里藏着一丝狡黠亮晶晶地看着他,忍不住微微俯身在他嘴角印下一吻。这样清纯的吻瞬间就让楚辞不满意了,他直接揽下寇静的头吻了上去,但很快,就被反客为主了。

    一吻毕,寇静将楚辞搂在身前抱了一会,然后不舍地将人放开。

    “只要有空我就回来,你不要送我,好好休息一下,要注意不要经常坐在石凳上看书,现在天凉,要坐就让大虎找块垫子给你……”寇静絮絮叨叨好一会,终于还是背着包袱走了。

    楚辞送他出了院子,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才走进去。唉,刚恋爱就分居,谁能有他惨?

    但更惨的还在后面,第二天,楚辞在被天和帝召进宫里时,还以为天和帝是要赏赐他了。但他没想到,赏赐是真的,有新任务给他也是真的。

    彼时,楚辞坐在马车上时,还在幻想这次的奖赏够不够他置一套宅子的。眼看他在京城已经立稳脚跟,也是时候和家人商议一下,把他们接过来的事了,如果顺利的话,今年就可以团聚了!

    ……

    先是太监总管宣圣旨,一件又一件的赏赐源源不断地报了上来。楚辞很高兴了一会了,因为这次赏赐的东西里,有两千两白银,他应该能够买到房子了。

    圣旨读完了,就是天和帝说话了。当他轻描淡写地说让楚辞来上书房做讲师时,楚辞炸毛了。

    “圣上,您是说,要臣去上书房给皇子们做讲师?”楚辞难得露出这副样子,他用手指着自己,一脸的不可置信。

    天和帝微微抬眼,看了看楚辞,问道:“怎么,不行吗?”

    “这……微臣才疏学浅,恐难以胜任啊!”历来上书房讲师都是个兼职,但来兼职的那些是什么人呢?位列三公的温太傅,保和、武英、文华三殿大学士,翰林院掌院等等,他们都曾做过上书房讲师。这里面从二品以下的都没有一个,真正的精英教育不外如是。若这里面插一个楚辞进去,他觉得自己出门就会被唾沫给淹死。

    “楚爱卿多虑了,你才智过人,辩才了得,哪次办的差事不让人交口称赞的?而且你身为国子监司业,本就是教书育人的行当,只不过教的人从百姓变成了皇子而已,又怎会不能胜任呢?”天和帝知道楚辞不可能一口答应下来,这几天早就想好了托词说服他。

    “可是,微臣年纪尚轻,任何经验比之其他大人来说都要浅得多,恐怕误人子弟啊,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据楚辞的了解,那位无脑大皇子和戏精二皇子都还在上书房里没被放出来办差。若里面只有自闭三皇子和软萌六殿下,还可以考虑一下,就是多来几个小皇子也行啊!

    天和帝摆了摆手:“楚爱卿说错了,你如今正是锐意进取,推陈出新的年纪,经验上你虽比不上那些老臣,但若论脑子,他们也不如你灵活。楚爱卿就不要推辞了,朕希望你能和那些老臣携手,将我大魏皇子们培养成国之栋梁,如此,我大魏才可保太平。”

    楚辞还想说点什么,可张开嘴巴,又不知从何说起。这圣上是铁了心要让他过来兼职了,既然没办法推脱,还不如趁机要点特权。

    于是,楚辞一脸苦相地看向天和帝,说道:“圣上,微臣治学素来严谨,对待学子更是严厉居多,打骂也是常有的事。几位皇子身份贵重,微臣可怎么敢去管他们呢?万一伤到哪位皇子,那就罪该万死了。而且……微臣与大皇子有些误会,若微臣为讲师,恐怕会惹怒殿下啊!”

    天和帝见他态度松动,很是开心,听闻此言便道:“楚爱卿无需多虑,你只管像以前管理国子监的学子一般对他们就好,哪个敢不听,你就……来报告朕。至于大皇子那里,朕之前已经和他说过了,若他还敢为难你,你只管与朕说便是。”

    楚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和你说有什么用呢?谁不知道当今是个宠孩子的?

    “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不加以约束,微臣只怕会有负圣上所托,不能完成圣上交给臣的任务。”楚辞说道,表情十分忧虑。

    天和帝想起了温太傅的话,他沉吟了一会,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约束他们呢?”

    成了,楚辞心里暗笑,抬起头时却很严肃,他说:“若说约束,自然还是圣上龙威更有效。可是,圣上您也不可能一天到晚都盯着上书房的事,所以啊,还是要用圣上亲赐之物坐镇,方可有用。”

    “朕亲赐之物?”天和帝想了又想,不知道该赐个什么给楚辞才能镇住他们。

    他看看楚辞,又想起了什么,不确定地问道:“朕记得,以前朕曾经赏赐过一把金戒尺给爱卿,是也不是?”

    “回禀圣上,您记性真好,当初因臣献策有功,所以您特地赐给我一把金戒尺,上打昏庸无能之师,下抽顽劣不堪之徒。”

    “这不就是朕亲赐之物。你明日便带着它来吧。”天和帝想忽略掉最后两条,在他看来,最多吓一吓他们就行了。

    “圣上,您的意思可是,若几位殿下犯了错,微臣可以用金戒尺略施惩罚了?”楚辞不答应天和帝的含糊其辞,他的课堂,他必须全盘掌控,却是他们听话,这就是一件摆设,若有人不听话,警告之后一犯再犯,那么他也是要接上惩戒手段的。

    天和帝思索了一会,最终还是答应了,“就依你所言吧。只不过,万事要有分寸。”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

    “谨遵圣上之命,谢圣上恩典!”楚辞目的达成,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他虽然被坑了一把,但到底还是有些主权的。

第244章 后续跟进

    从皇宫出来后,楚辞先去了户部一趟,文化公园的事可不能烂尾,这是他一力主建的,也该关心一下了。

    户部的门房见到楚辞立刻笑吟吟地把他请进去,就连之前看他不顺眼的户部尚书和侍郎们,也是站在会客厅外笑脸相迎的。

    呦呵?楚辞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笑着和他们寒暄了几句之后,楚辞就起身告辞,说是有事要找褚英商量一下。

    这些大人们纷纷起身相送,直到把楚辞送出了大门,还依依不舍地在门口摆手。楚辞惊得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总觉得几天没出门,这个世界就玄幻了。

    结果他一到褚英那里,瞬间就明白了。褚英本来是和其他人挤在一间房里办差,位置不过一张桌子那么宽,算账时还要被其他人闲聊的声音打扰,以至于他经常都要留下来加班。

    现在呢,他一个人就占了一间大屋子,里面摆着的都是他的东西,甚至在屏风后面还给他摆了一张小榻,让他中午吃过饭后可以小憩一会儿。

    褚英见楚辞跺着步子走来走去,边看还边发出啧啧声,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楚兄,你这是干嘛呢?”

    楚辞笑着说道:“褚兄莫要见怪,实在是你的办公之所和他人有所不同,我好奇之下未免多看两眼。”

    “看够了吗?”褚英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在乎仪态,这人的脸皮太厚了,含蓄的人在他面前半点抵抗能力都没有,还不如直接点。

    “够了够了,褚兄啊,你给我透点底,你们户部的大人是唱得哪一出啊?莫不是想……”楚辞坐在褚英对面,压低声音问道。

    褚英也低声回应:“你想多了。他们现在捧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难为你?就连我都沾光了,前些日子那老头和我说,年后等着升官了。”他一脸喜气,在这个位置上他已经坐了三年了,明年终于要往前跨一步了,这一切都仰仗这位好兄弟带携。

    “这是好事啊!你得请我吃饭,嫂夫人的手艺我一定得去尝尝了。”楚辞先恭喜他,他知道褚英是把他当好兄弟了,不然的话,这种上司的暗示,是根本不能宣之于口的,万一走漏了风声,鸡飞蛋打不说,还要被穿小鞋。

    “好说好说,我这就让人去通知我家夫人,让她好好准备。”说罢,不等楚辞推辞,褚英就唤人进来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期间,楚辞一直用调侃的眼神看着褚英。褚英不明所以,但被他看得有些窘迫,便问:“可是为兄说了什么不妥的话?”

    “非也,只是褚兄你夫妻恩爱,令小弟好生羡慕。”楚辞挤眉弄眼地说道,话中之意让褚英脸腾得红了,白皙的脸上红霞密布,令他看上去又漂亮了些。

    楚辞心里正笑古人单纯,孰料褚英回了一句:“你与你那义兄不也是肝胆相照吗?手足之情比我夫妻之情还要深呢!听说上次寇统领在湖里找的那块玉佩,是你送给他的?”

    这下子轮到楚辞脸烧起来了,他咳了几声,正色道:“好了,言归正传吧。他们为什么要捧着我啊?”

    褚英看他耳根泛红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什么,但还来不及捕捉,就被忽略掉了。

    “你有所不知啊,这文化公园可是个聚宝盆。光是上个月底收上来的银子,就有这个数。”褚英谈到钱,一下子就正经起来了。

    “你们也太黑了吧?这还开张不到几天,就收人家租子了?”楚辞斜眼看他,薅羊毛他不在意,但他家静静的铺子也被薅了他就要说两句了。

    “你说什么呢?我们这是按天来算的,哪能收一个月的?而且这里面还有参建的租金相抵,这钱也不全是租子。”褚英解释道。

    “那怎么这么多?”若不是商铺一个月的租金,哪来的三万多两银子?

    “你是不知道啊,自从那文化公园正式开园以来,不仅园里人多,就连咱们京城到南郊那一条路上,都摆满了东西。我们带人去那里划了位置出来,让他们每日交租子,别看一个摊位就五文钱,积少成多也很可观呢!大人们还说,这百姓出行不便,看是不是造一些马车出来,每个坊去接人来看呢。”

    公…公交车?楚辞扶额,看来户部是真穷,不然哪来那么多的办法?

    “还有啊,最近京城好多诗社画社都看上了那几处仿书里景致建的园子,他们想不让人打扰,包一个上午或下午的,这也是一大笔收入。”

    “我们还从珍囿园里租借了几只珍禽异兽,放在一个园子里让百姓们去看,一个人收五文钱,还可以从旁边买一些吃食去喂它们,这也是钱啊!”

    楚辞听得目瞪口呆,看来赚钱还得户部来啊,他还以为自己很厉害了,但论做生意的头脑,他还是比不上这些专业人士的,瞅瞅这雁过拔毛的劲,真服了。

    不过,“你们可得悠着点啊,别把这公园变成了私园,到时候人都走了,你们还怎么赚钱啊?”

    褚英笑道:“你可放心吧,我们大人看那园子就像看亲娘一样的,隔三差五便去看一次,一旦有不妥之处,马上就要召集大家想办法,谁敢动这园子就是和他过不去。哪像你,从那之后都没去过了。”

    “一事不烦二主,我这不是也忙吗?”楚辞讪讪地说道。

    “别找借口了,你就是懒。”褚英已经很了解他了,若非必要,这个人根本懒得出门。

    “对了,当初建园子时后面还空着一大片,你是准备做什么的?我们尚书大人看那块地还荒着,嘴里都急出燎泡来了,再三嘱咐要我探探你的口风。”钱就摆在眼前却捞不着,别说他们了,褚英自己也睡不着觉啊。

    “我这口风可是很紧的,想知道,求我啊?”楚辞故意卖关子,眼波流转间,别有一番味道。可他面前的不是寇静,自然无视了他的风情。

    “我求你,行了吧?”褚英竖起两根指头在桌上,扑通一声弯了下去,还磕了几下桌子。

    “……”楚辞无语了,这家伙学坏了呀,这不是他的招吗?

    褚英难得看他语塞,笑得前仰后合。

    “再笑就不说了啊!”楚辞威胁道。

    “好了好了,怀槿你就大人有大量,说与为兄听听吧!”

    “咳咳,听好了。咱们这文化公园,逛着是不要钱的,无论平民百姓还是达官贵人,都可入内赏景,所以这儿人来人往,看着热闹非常。但是,这儿却不怎么赚钱,不管是物件的修理还是草木的维护亦或是后续的工程建设,都还需要一定的投入。”

    “当初我拉了那些商人来赞助,他们完成了前期的建设后,后面自然不可能再投银子下来,除非还有利可图。所以,这后面的一千多亩地,咱们就不能建这种公益性的园子了。”

    褚英点点头,若是一味免费,恐怕会加重户部的负担,到时候尾大不掉,反而是一种麻烦。

    “我的设想是,要在这后面建个大型客栈,由户部出资建造和请人管理,到时候有外地来的客人,他们必定会留宿此地。除此之外,还可以再开一条路出来,这南郊与海平府的太常县接壤,若在太常县那里开一个港口,想必有一些过路商船会在此地停靠两日,而不是绕过京城直接南下。”

    褚英坐在楚辞对面奋笔疾书,他得把楚辞说的记录下来,然后再整理出来,呈上去和众人讨论。

    “那么这客栈怎么才能吸引人进来呢?这就要靠接下来的工程了,我想在这后面建一个大型的游乐园,通用门票可以玩一些基础项目,一些特殊的,可以再另行买票,让大家可以在内尽情游乐。除此之外,再开一个供达官贵人享受的会所,这部分的收费,就可以高一些了。”楚辞开始给他们画饼,虽然他还没想清楚到底哪些设施可以应用在古代,但船到桥头自然直,说不定可以借此打开工业发展的大门也说不定呢。

    褚英听得心潮澎湃,很想马上就拿着这纸过去和大家讨论,最好今天就可以定下来,明天就开始建。

    “这些东西都需要工部的官员配合,这事就由你们户部过去接洽了。具体的,我有空的时候会画几张图纸出来。其他的就要你们去谋划了。”

    褚英点点头,然后将这里面可能出现的问题拿出来和楚辞讨论,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模样。

    楚辞回答了几个之后,见他越问越深,便停了下来。褚英抬头不解地看着他,楚辞暗示性的摸了摸肚子,示意自己饿了。

    褚英恍然大悟,收拾东西放进柜子上锁,然后带着楚辞出了门。

    褚英的家离户部不算太远,一个一进的四合院,是褚英买下来的,住他们一家四口,倒是绰绰有余。

    “爹爹!”两人刚进院子,一个小炮弹就冲了过来,搂住楚辞的腿不放。

    褚英哭笑不得:“小儿无状,冒犯了。乔儿,快放开。”

    楚辞笑着表示不介意,弯下腰两手一叉,将这叫乔儿的小家伙举了起来。这家伙长得不如褚英漂亮,是那种虎头虎脑的样子,看上去很是可爱。

    乔儿突然被举起,一脸懵逼地和楚辞对视,片刻之后转头看了看一旁的爹爹,突然嘴一扁,一副想哭的样子。

    “别哭哦,叔叔给你糖吃要不要?”楚辞将他放下,掏出了“哄娃利器”,倒出了一颗散发着酸甜香味的丸子。

    乔儿含着眼泪看着他爹,一副想接又不敢接的样子。

    “拿着吧,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三岁的孩子说话还有些含糊,他接过糖后就跑了进去,没一会儿,后面就跟了一个小姑娘出来。

    这小姑娘粉雕玉砌,和褚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多提有多漂亮了!这闺女看上去六七岁的样子,大眼睛扑闪着,先叫了一句爹爹,然后又热情地叫了一声“叔叔”。

    楚辞应了一声,然后侧过头对褚英说:“褚兄家的门槛可要修高一些,十几年后,可要让人踏破了。”不等褚英反应过来,楚辞就蹲下了,将手里的一袋丸子全都掏出来,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笑嘻嘻地说了声谢谢叔叔,然后转头看向他爹,问道:“爹爹我可以拿着吗?”

    “拿着吧。”褚英说道,“这是我家小女悠儿,被我们宠坏了,惯来是个胆大的。不过她平时在旁人面前也不会如此,今日倒是与楚兄你一见如故了。”

    “这就叫有眼缘,小姑娘就是要大方些才好,小小年纪,可别让她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没得移了性情。”楚辞说得自然是那些约束女孩子的书,看多了变成那种木头美人,一点也不鲜活。

    楚辞其实有些逾越了,但褚英却半点也不生气,反而觉得窝心。他在这京城之中除了家人之外,也没旁的亲人了,点头之交倒是有几个,可像楚辞这样贴心的知己却是没有的。

    “楚兄与我想的不谋而合,只要规矩学好了,其他的我也不强求了。”褚英没想过要让女儿攀高枝,只要她日后嫁个门当户对,情投意合的便行了。

    “你们还在外面说什么呢?快进来吃饭吧!这位就是我家相公天天挂在嘴上的楚兄弟了吧?今日一见,果然是斯文俊秀,看着比我家相公还好看一些呢!”一个妇人突然从门里出来,她个子挺高,长相中等,一身打扮很是爽利,说话嗓门也大,若按平常人的眼光来看,和褚英是不太般配的。

    但楚辞却觉得,这种性格大方开朗的女子,和褚英站在一起十分和谐。两人的对视时,眼里的爱意根本掩藏不住。

    “这位就是大嫂吧?楚辞这厢有礼了。今日贸然登门拜访,礼数不周,还望大嫂见谅。”楚辞连忙见礼。

    “楚兄弟客气什么?你和我家相公交好,便只把这当成是自己家里就行了,哪有人上自己家还带礼的!你再这么生分,嫂子我可要生气了。”这孟青娘听褚英念多了,也知道楚辞的性情,故而一点也不客套。

    “哈哈,嫂子是个爽快人,那我也就不和嫂子客气了。不过给咱小侄女和小侄子的礼还是不能少的,改天兄弟带过来时,嫂子可别推辞。”楚辞算知道了,这褚英一对儿女就是两人的互补,儿子像妈,脾气像爹,女儿像爹,脾气却像妈。

    一群人亲亲热热的进去吃饭,桌上几道菜都是正宗的北方菜,吃得楚辞称赞个不停,果然啊,这想吃地道的北方菜,还是得在家里,外面的店铺里的,再好也失了那么点味道。

第245章 黑板粉笔

    饭毕,楚辞告别褚家人后,拦了一辆马车去工部。

    他去工部不是为了商议文化公园的事,这事自有户部那边过来接洽,他要问的是,黑板和粉笔。

    这两样东西,在没有进行电子教学的时候,一直占据着课堂的主要阵线。当然,就算后来电子教学普及开了,黑板和粉笔的作用也是巨大的。

    楚辞以前在高中当老师时,他们每一个学期都会组织一次基本功大赛,也就是“三笔一话”,这三笔自然是毛笔,钢笔和粉笔了。楚辞常年都处在校级前五的位置,之所以不是第一,是因为楚辞每次都会在粉笔字上面失分。

    但他的粉笔字只是相对于他们学校那些藏龙卧虎的老师来说的,放在外面比赛时,他的板书一出,大家都会竞相拍照带回去欣赏的。

    楚辞以前名气不足,在工部又没有熟人,所以他暂时打消了做黑板和粉笔的念头,想着先适应一段时间。

    但他现在名声已经打响了,在工部又有了寇静他哥这个熟人,所以楚辞决定上门拜访,看他们能不能把黑板和粉笔做出来。

    马车在工部附近停下,楚辞结了帐之后,就上前几步,来到工部门口。他刚要说话,那守门的就一脸兴奋地喊到:“您是那个楚司业吧?上次文化公园孔子祭小人也到看。”

    “是,本官乃是国子监司业楚辞,此次登门是为寻一名叫寇洵的人,烦请小哥进去通报一声。”

    “您是来找寇司设的吗?”小哥听他说出名字,然后又向他确认了一遍。

    “是的。”寇姓人不多,同名的更是少之又少,所以即使楚辞不知道他的职位,也能确定下来。

    “那您先进来坐会,小人这就让人通报去。”门房招来一个跑腿的,让他赶紧去请教寇洵一声,那跑腿应了后跑得飞快,生怕耽误了事。

    等楚辞坐下后,门房取出一个本子和一支笔,不好意思地让楚辞把名字登记一下。楚辞一愣,他接过这个门子翻开了几页,发现每一页都写满了人名,有些还不只出现过一次。

    “这是?”楚辞有些不明所以,他去别的衙门,好像都不用登记这玩意。

    “这是我们侍郎吩咐的,凡入工部者,需登记好时间和职位,以免发生误会。”门房解释道。

    楚辞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这工部有一个司是搞发明的吧?那些东西零散的堆放着,若是里面的东西被人顺手牵羊,麻烦就大了,所以他们才想出这一招来,到时候出了问题,可以一一查明。

    户部虽然不用登记,但是他们的办公之所都放着柜子,人一走账本就锁上,也不怕别人顺走。

    吏部、兵部和刑部自然更不怕了,他们那什么都没有,而礼部除了那些祭祀用品之外也没什么,一般不会有人动这些,怕触怒了神灵。

    想清楚后,楚辞就签上了职位和姓名。门房一直有些紧张,见他肯配合,才松了口气。

    这位楚司业据说是圣上面前的红人,若他得罪了楚司业,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啊!

    没过一会,寇洵带着那跑腿的亲自过来了。

    “楚司业怎么来了?哦,你是来问你那辆马车的吧?它已经做好了,正停在里面,我还说什么时候派人给你送去呢。”寇洵没有穿官服,而是穿着一件灰色的罩衫,整个人看上去灰不溜秋的,怪不得别人都喊工部的人为匠官。不过,这正是他们的敬业的表现。

    “有劳寇司设了,不过在下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车架一事,而是别有所求。”

    “哦?是吗?那楚司业你和我进去交谈吧。”寇洵见一时半会说不清,便在前头带路,楚辞跟在后面。

    走了一段时间,寇洵在一个院子前停住了。楚辞抬头一看,发现上面写着“制造司”三个字。

    寇洵见他看着上面的匾额,便解释道:“这制造司是这两年新设的,工部一向不太受重视,所以也没多少人知道。”

    楚辞点点头,他就觉得奇怪,哪来司设这个职位,原来是后来新建的部门。

    寇洵推开门走进去,楚辞发现里面人也很多,但大部分人都低着头忙活自己的事,只略微抬头看了看来人,便又低下头去忙活了。

    “进了这制造司的,都是有些怪癖的,大家也不太喜欢和别人交流,楚司业别见怪。”

    楚辞笑着摇摇头表示不介意,而后便跟在他身后走了进去。楚辞刚一踏进门,就踩到了一个东西。他捡起来看了后,发现是一个零件,看上去应该是做机关用的。

    寇洵接过这个东西,看了看上面刻着的竖纹,马上就开口叫来一个官员,让他把东西拿回去。

    这官员走过来,拿在手里一看,顿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后拔腿朝着刚刚来的地方冲过去,像是有什么发现了。

    这群人应该算是古代的发明家了,有些怪癖也是正常的,只是这概率也太高了,竟一院子都是这样的人,楚辞想。

    也许是他情绪有些外露,寇洵突然说道:“这些人都是我亲自挑选的,只有他们才能专心于此,而不是终日想着什么升官发财,一点钻研之心都没有。”

    楚辞抬头看他,发现这寇洵一边嘴角勾起,露出一个冷笑。他觉得寇洵会这样说似乎有点隐情,可是现在不是听故事的时候。

    “寇司设,今日我前来,为的是两样东西。”

    “但说无妨。”

    “一种是黑板,就是黑色的木板,可以用笔在上面写字。另一种就是粉笔,用它写字在黑板上给学子们看,看完了又可以擦掉。”

    “黑板?粉笔?黑色板子倒是好弄,但这粉笔是何物?和毛笔又有什么区别呢?还有,既要写字,又怎么能用黑色木板呢,白板不是更好吗?”

    一连串的问题打过来让楚辞有些无力,不过寇洵提出的这些也确实在理,不愧是搞发明的,一下子就说到了关键点。

    没办法,楚辞只好从头和他解释为什么不是白板而是黑板,为什么要用粉笔而不是毛笔,以及粉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楚辞说得口干舌燥,才把这两种东西说清楚。他有些后悔,早知道要创越的,他干什么不学理科?要是他学了理科,那这些东西自己就能发明,哪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解释。

    寇洵倒是刷新了对楚辞的认识,在他的想法中,楚辞应该是那种略有些迂腐的书呆子。谁知两次接触下来,他发现楚辞这个人风趣幽默,博学多才,是个能力很强的年轻人。怪不得阿静会为他痴迷!

    寇洵说道:“楚司业放心,这几日我会好好研究一下这黑板和粉笔的,一旦有进展,我就马上遣人去通知你。”

    楚辞点点头,然后说道:“有劳寇司设了,若这东西制出来,也是功德一件,到时候推广普及开来,圣上必定会给你记一大功。”

    寇洵无所谓地笑了笑:“这功不功的倒也没什么,我就是喜欢这些东西罢了。”

    “寇司设心性豁达,实在让人佩服。今日时间不早了,楚某也应该回去了,改日有功夫再来叨扰。”

    “行,我让人套两匹马将那马车给你送去。”寇洵招来仆役,让他去找人来赶车,务必将楚辞安全送回国子监中。

    楚辞笑了笑,拱手和他道别,跟随仆役去到外面等待。

    没一会儿,就有人赶着马车过来了。这马车外面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也就是在车顶上做了一个类似雨棚的东西,这东西收放自如,用起来十分方便。

    楚辞进入车厢坐好,马夫驾得一声就让马儿往前跑去。楚辞惊讶的发现,这马车的防震效果比上次寇洵的马车还要好一些。果然是一回生二回熟啊,也不知道寇洵有没有想法把这马车量产出来,应该能赚一大笔银子。

    ……

    楚辞回到国子监时,已经是散学的时间了。学子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教舍,见到楚辞都很有礼貌地问好。

    楚辞点头回应,在院子里站了一会,他今早去皇宫前,已经把顾监丞叫了过去,让他待会帮傅明安办理一下入校手续,再把他分到祝峰他们班去。

    又过了一会,祝峰才在手上拎着两人的东西走过来,他见到楚辞连忙向楚辞问好,傅明安低着头跟在祝峰身后,看起来就像是被太阳晒蔫了的小花一样,很没有精神。楚辞笑着应了,然后弯下腰问道:“明安啊,这一天下来你可有些习惯了?”

    傅明安神色本就有些低落,这会楚辞一问,他就变得更加伤心了:“先生,我好像有点跟不上。”

    “具体是什么地方跟不上呢?”若是单论主业的话,傅明安应该不至于听不懂。

    “九章和今日学的下棋,我都输了……”傅明安眼睛发红,他在家时大家都夸他聪明,以前他上蒙童馆时大家也说他聪明,没想到都是骗他的。

    傅明安见楚辞没有说话,立刻觉得先生一定后悔了,他们还没有办下收徒仪式,他这般蠢笨,先生肯定不会要他了。

    就在傅明安的眼泪将要脱眶而出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放在他头上拍了拍,他的师父用带着笑意的语气说道:“怕什么,只要你一心向学,总有赢得一天。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散学之后都到先生住处来,让先生好好教你几招,我楚辞的徒弟,怎么能轻易认输呢?”

    傅明安鼻子一酸,扑簌簌地掉了几滴泪,他拿手用力抹去,抬起头看着楚辞,很认真地说道:“先生,我一定好好学!”

    楚辞又笑了,小孩子果然好哄,不愧是他!

第246章 险恶用心

    上书房讲课的不止楚辞一个,他排到的时间是逢二,逢四,逢六的这几天。

    九月十二这天,楚辞收拾好自己后,自信地迈出司业厅,片刻后他又折返,把自己的金戒尺拿了出来。

    附近的学子看见了,心里一凛,难道楚司业又要教训人了?他们正暗自猜测是哪个不知死活地敢犯规,却见楚辞拿着金戒尺径直往山门处走去。

    他们不由跟了几步,却被楚辞察觉,回头冲他们笑了笑,还扬了扬手上的戒尺,吓得这群学子立刻做鸟兽散。

    楚辞下了山门,张虎已经架着新马车等在了这里。为了驾驶新马车,张虎今天换了身新衣裳。他特别喜欢这架马车,那天弄回来,他就拿了抹布好生擦拭了一番,就差连车轮都擦干净了。

    楚辞忍俊不禁,看来无论是哪里的男人,对车的喜爱都是不会变的。不过,他不是应该对马好点才对吗?

    ……

    国子监距离京城不算太远,这一路有了防震的新马车,楚辞甚至又在车上补了一觉,下车时看起来精神奕奕的,让那些刚刚下常朝的朝廷大员都有些羡慕,还是年轻人好呀!

    不等楚辞上前要求通传,就有一个小太监上前一步问道:“来人可是国子监楚司业?”

    “正是!”楚辞想,皇上还挺贴心的,知道他第一次去,还派个人在门口接他。

    “皇上命小人在此等候,说您一来就带您去上书房,请楚司业跟紧小人,莫要迷路了。”

    “有劳公公带路了。”

    这个小太监笑了笑,然后上前带路,他们走得不是楚辞上朝的那条路,而是侧边的一条路。走了一会,楚辞发现,这条路走得人似乎不是很多,一路走来除了把守的人之外,很难得看见其他人。

    楚辞心里不由有些警惕,难道他是着了道了?楚辞紧走几步,跟上了前面的那位公公,不经意地问道:“这位公公怎么称呼啊?”

    “小人名叫小顺子。”小顺子转过头笑着说道,说完他又立刻将头转了过去,眼里似乎有些急切,步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

    “这里离上书房好像有点远啊,本官上次走另一边,好像没一会就到了。”

    “……楚司业上次走得应是武英殿前面那条路吧?其实这条路也是很近的,再往前一点,绕过弯就到了。”小顺子听楚辞这样一说,立刻有些紧张地说道。

    “是吗?多亏了公公,我这人不太记路,想必皇上也是知道这点才让公公过来接我的,等会儿公公可得和我一起进去,我要在皇上面前好好夸夸你。”楚辞说道,他唇角微扬,看上去温和俊朗,如果换一个人,他的好感度一定立刻刷爆了。

    但是,这小顺子一听楚辞要带他去皇上面前,一下子就结巴了,他冲着楚辞摆手道:“别……别,楚司业客气了,此乃小人分内之事,实在不敢面圣邀功,还请楚司业不要开玩笑了!”

    “唉,那好吧。不知公公喜欢什么,本官下次过来带给公公,谢小顺子公公你帮我带路。”楚辞看着小顺子,眼神在他的五官上游走,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小顺子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忍不住侧身将脸挡住。“楚司业,小人面薄,不知您在看什么?”

    “公公别见怪,我就是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公公一样,越看越觉得面熟。”楚辞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

    小顺子心里一惊,他确实见过楚辞,不过那次距离这次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而且那时候楚辞还醉醺醺的,应该认不出他吧?

    虽是这样安慰自己,但小顺子还是有些心虚,他连忙说道:“小人平平无奇,和旁人长得相似也是有的,楚司业,走过前面那条路就是了,咱们走快点吧,以免皇上等急了。”

    小顺子指着路尽头的一道门,那道朱红色大门微微敞开,就像一只巨兽张大嘴巴等着吞噬楚辞。

    前面那条路不能再走了!楚辞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清楚,这人心里有鬼,可以确定是有诈了。

    “哎哟……我的肚子!”楚辞突然停住,捂着自己的肚子叫起来。他的脸皱成一团,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楚司业,您怎么了?”小顺子一看,顿时慌了。

    “本官……本官今早可能吃坏肚子了,现在有些不方便。为免御前失仪,还请公公带我去一下恭房。”楚辞似乎疼得厉害,声音都是挤出来的。

    “楚司业,您怎么这会不舒服?!”小顺子看起来快哭了,“您看前面就快到了,要不您忍一忍吧?我们先见了皇上再说!”

    “公公,本官也不想的啊!既然公公不愿帮我找,那本官就是拼着不面圣也不会御前失仪的!”

    小顺子心里骂了一句,这些文人就是屁事多!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面子。

    “楚司业,不是小人不带你去找,而是这皇宫里压根就没有啊!大家都是用恭桶的!”小顺子看了看前面短短的路程,拽过楚辞的胳膊就想把他拖去。

    “啪!”一声脆响,小顺子疼得跳了起来,原来是他刚刚拽了楚辞,被楚辞从怀里抽出金戒尺抽在了他的胳膊上。

    楚辞没有留力,小顺子只觉得胳膊上一麻,而后便是一阵剧痛袭来。

    “楚…楚司业,你这是干什么呀!”小顺子捂着手臂,痛得脸色煞白,这金器打在身上,特别的痛。

    “你这小人,想看我在皇上面前出丑,本官岂能容你?”楚辞捂着肚子站直,转身朝来处走去。

    小顺子顾不得胳膊痛,直接上前拦住了楚辞,赔着笑脸说道:“楚司业,小人也是一时情急,你跟着我过来,我去帮您找恭桶!”

    楚辞由怒转笑,说道:“这才对,快带我去。”

    小顺子无奈,但总比完不成任务要好。他带着楚辞折返,从通道旁的一处月亮门走进去。他看了看,发现左右无人,便推开了旁边的一间屋子,将楚辞带了进去。

    “此处是太监们守夜时待的,白天不会有人来,楚司业您就在此处等一会,小人去去就来!”小顺子说着,就步出门外,然后将门带上,然后,楚辞清楚地听见了上锁的声音。

    这个地方三面是墙,门一锁就出不去了。楚辞偷偷摸摸地来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发现外面没人看守,心里放松了一些。他就是怕他们还有同伙,这才不敢直接反抗,生怕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结果了他。幸好啊,这事应该挺隐秘的,想来也就只有那小顺子一个人!

    楚辞四处转了转,然后搬起一条凳子,静静地等在门口。他不敢将凳子放下,就怕小顺子突然回来他反应不及弄出声响反而让他有所警觉。论武力值,楚辞大概是寇静让他双手双脚也会输的那种,这宫里干粗活的太监,他不一定能打得过。

    这凳子是实心的,楚辞的手举得酸痛不已,他正暗暗叫苦,忽然听见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而后便是开锁的声音。

    就是现在!楚辞在门刚刚打开的那一瞬间将凳子朝着这人的头上砸去。小顺子只来得及瞪大眼睛,然后就倒了下去,一丝殷红的血迹顺着他的头缓缓流下。楚辞浑身战栗,他弯下腰颤抖着探了探小顺子的鼻息,然后松了口气,还好,还没死!

    楚辞用这屋子里放着的布巾绑住了他的伤口,然后将他拖进屋子,关门上锁。

    楚辞急匆匆地顺着来时的通道往宫门处走,他走得很快,有点草木皆兵的意思,一旦旁边把守的侍卫朝他看过来,都会让他有些紧张。

    走了一会儿,宫门近在眼前,楚辞刚刚松了口气,一个小太监就凑了过来。

    “您可是国子监楚司业?”

    不是吧?又来!

    也许是楚辞的表情太过狰狞,这小太监吓了一跳,迟疑着又问了一句:“您可是国子监楚司业?皇上见您一直没来,这才想起您是第一次去上书房,便吩咐小人在此等候。您怎么是从那条路上过来的?”

    楚辞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见他眼里除了疑惑之外没别的情绪,这才有些放心:“你是皇上跟前当差的,那你的腰牌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小路子更加奇怪,还有些被侮辱的感觉,他虽然不比总管他们身份高,但也不至于低到被怀疑身份吧?他脸色难看地掏出腰牌,放在楚辞面前。

    楚辞仔细辨认了一会,发现这是真的,心才完全放下。他将腰牌递回,朝小路子拱了拱手,说道:“路公公,冒犯了。此事由不得楚某不小心一点,就在刚刚,有个名唤小顺子的太监冒充圣上的人,将我骗进了那条路。”

    小路子目瞪口呆:“竟有如此胆大包天之人?他在哪儿,竟然冒充本公公,看我不要他好看!”

    楚辞见他撸起袖子就要去打人,立刻拦住他。

    “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先报告圣上吧!”

    “对,现在就去报告圣上!不知哪来的腌臜玩意,要是落到本公公手里,定叫他要好生消受一番!”小路子抬脚便走,走得是和刚刚完全不同的一条路。

    楚辞追了上去,问道:“路公公,不知刚刚那条路是通往哪里的?”

    “那条路能去的地方多了,咱们宫里哪儿不是路啊,去好多地方都可以走那条呢!不过咱们不经常走那里。”小路子有些骄傲。

    “如果一直走下去呢?能去哪儿?”

    “一直走下去?那地方啊,你们可去不得了,只有我们能进去。”小路子捂着嘴巴笑起来。

    “那里是?”只有太监能去的地方?

    “哎呀,楚司业您怎么不开窍啊,当然是后宫了,所有的贵主子都住在那里,你们外男怎么能进去?不过啊,那里有好多人把守,门上还上了两把大铜锁,除非能飞檐走壁,不然的话是绝对进不去的。”

    楚辞眼神一冷,真是用心险恶啊!

第247章 画技高超

    楚辞跟着小路子走了一会,果然看见了武英殿。他刚才一诈那人就说出来了。他也是由此判断那个人根本就不是皇上派来的人。

    绕过武英殿又走了不到半刻钟,楚辞他们终于来到了上书房。上书房中,天和帝坐在上首,虞稷,虞秩,虞稔和虞秋都坐在下方,其中还有一些青少年,他们也是身着华服,想必不是他们的伴读就是皇亲国戚了。

    楚辞注意到,他进来时,那大皇子先是撇了撇嘴,然后又哼了一声。那位二皇子则满脸带笑,冲楚辞点了点头。虞稔面上没有波动,但眼睛却亮了亮。虞秋丝毫不掩饰对楚辞的喜爱,又张开小手朝他抓了抓。

    “微臣楚辞参见圣上!”楚辞冲那边笑笑,然后上前行礼。

    “楚爱卿起来吧,今日来晚了,下次可要记得早一些。”天和帝倒没有生气,对于楚辞这样有能力的臣子,迟到一下根本就没有关系。

    “回圣上,微臣非是故意来晚,而是遭人陷害,经历千辛万险才得以脱身。”楚辞维持着行礼的姿势。

    天和帝脸色一变:“什么?你说你遭人陷害,这是怎么回事?”

    “启禀圣上,微臣今天一大早便来到了皇宫,谁料刚准备请人通报,就有一自称小顺子的公公上前来,说是皇上怕我不认识路特意来接的。微臣没有多想,直接跟着他去了。那条路越走人越少,微臣心下生疑,便放慢脚步,上前套话。”

    “这人看起来十分心虚,没说几句就被微臣找到了破绽。他想带微臣去到一个地方,微臣便使计拖延,而后更是用凳子将他砸伤了,锁在房间里。”

    楚辞背对着下方,所以没有看见大皇子听见这话时眼里闪过一丝惊慌。

    “果真?”

    “微臣绝无半点虚言,而且那人心思险恶,他并非只是想让微臣不得面圣,还想要微臣的命!”楚辞一言既出,满座皆惊,包括大皇子都是微张着嘴,一脸惊讶的样子。

    天和帝脸沉了下来,竟有人想在宫内谋害朝廷命官吗?“楚爱卿,你何出此言,不要捕风捉影,危言耸听!”

    “微臣不敢!那人当时说要带微臣来上书房,可是他极力想要带微臣去的地方却是后宫!众所周知,外男不得擅入后宫,否则便以秽乱宫廷之罪论处,微臣怎敢用这个来开玩笑呢?”

    别人都将主意打到他的后宫上面了,天和帝自然不会放任了。他说:“你刚刚说,你将那人打昏锁在了一间房里?”

    “正是!”

    “好,那朕就派人去把他带过来,看看谁那么胆大包天,竟妄图用后宫来设计陷害朝廷命官!”天和帝周身萦绕着蓬勃的怒气,上书房里的所有人顿时都屏息凝神,生怕会惹怒天和帝。

    这时,大皇子突然开口:“父皇,这也许就是个误会,出入后宫所有的门都有人把守,怎么可能让人闯进去呢?就算他把人带到门口,那也进不去啊。”虞稷难得有些脑子,这确实也提醒到了天和帝。

    不等天和帝将疑惑问出口,楚辞又说:“圣上,这正是微臣接下来想说的,传说中多人把守,并有两个大铜锁的门当时就是微微敞开的,而且那旁边一个人都没有。这也是微臣为什么说这是那人设计陷害的原因。”

    “来人啊,往封北夹道那边去看看,然后把锁在倒数第二道月亮门里的小太监带过来!”

    “是!”侍卫们应道,然后就去封北夹道探查了。

    虞稷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他总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额头上汗都流下来了。

    虞秩在心里一笑,蠢点也好,他不蠢的话,自己哪能招揽到那么多有才能地人?

    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着结果,只有虞秋想要说话,可是他刚张口,还没发出声音,便有人拉了拉他,示意他看皇上。

    虞秋看了看不说话很生气的父皇,瞬间不高兴地低下了头,把自己气成了一只河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踏踏的声音听起来很整齐,应该是侍卫们回来了。

    侍卫们等天和帝召见才进去,楚辞找了一圈,却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人带过来,而且那些人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楚辞。

    楚辞心里咯噔一下,应该是出岔子了。

    “你们为何没有把那太监带过来?”天和帝依旧沉着脸。

    “回皇上,我们走遍了整个夹道,所有院子都进去查看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小太监,也没有什么打斗的痕迹。”

    “是吗?那通往后宫的那道门呢?可是打开的?”天和帝问道。

    “那道门是紧紧关着的,旁边还有四个兵丁守着,锁也好好地挂在上面。”侍卫们说道。

    大皇子松了一口气,嘴巴立刻说道:“哈哈,看来是楚司业太过多心了。本皇子听说楚司业嗜睡,是不是你早上还没睡醒,做了个噩梦呢?”

    楚辞没有搭理他,而是看向皇上,说道:“请皇上明察,微臣刚刚所言句句属实。他们找不到人更能说明对方的厉害,还请皇上能调查清楚,还微臣一个清白!”

    天和帝显然有点被说动的样子,大皇子连忙说道:“父皇,抓贼拿脏,现在一个证据都没有,仅仅只靠楚司业的一面之词便兴师动众,岂不是让人笑话吗?”

    楚辞将视线转到了大皇子身上,今天他一直都在替对方说话,那么有没有可能,这个人就是大皇子呢?

    天和帝犹豫不决,要看就要朝大皇子那边靠拢,楚辞又说:“圣上,微臣有证据。”

    “什么证据?”天和帝很重视。

    “微臣自小练习画画,每次遇到想画下来的东西必仔细观察,今日我正好仔细看了那太监几眼,如果皇上不介意等一等,楚辞这就把人画出来。”

    他们没有体验过楚辞的画功,还以为他会像画缉捕令一样画人。天和帝觉得八成是认不出人的,但楚辞坚持,他也不想伤了臣子的心。最重要的一点是,楚辞素来不是这样空穴来风的人。

    “你画吧。”天和帝命人准备好笔墨纸砚,然后就想等着看了。

    “皇上,微臣想要一根炭条。”这时候,国画必定是比速写要那么多的。

    “炭条?去找来给他。”天和帝觉得很奇怪,但楚辞一贯这么奇怪,他只需要耐心看便是了。

    很快,就要人拿了一根炭条过来。

    楚辞握在手里颠了颠,然后说道:“那臣就开始画了。”

    他先在纸上画了很多横线竖线,让围观的大皇子嗤之以鼻。之后,他在外勾勒出一个男人的头部轮廓。

    接下去,就是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幕,随着楚辞的手不停地动作着,小顺子的形象渐渐饱满起来。

    等楚辞将他整个人都画出来时,围观的人都惊住了,这……看来和真人一模一样,这楚司业的画技可真高明!”

    楚辞将纸竖起来,问道:“你们有谁见过这个人吗?”

第248章 幕后之人

    楚辞的话一问出来,场中有人的表情立刻就变的惊慌了,无论是谁都能看出来他的异样。

    天和帝眼神微暗,挥手让伴读和侍卫们全部离开,虞稔素来不爱掺和这些事,沉默地行了礼也跟着走了,虞秋倒是想留下来,但他年纪太小,被身边的伴读哄着,不情愿地走了出来。

    “大皇兄,你怎么满脸都是汗?”他刚要离开,转头看见虞稷,见他额上冒出了很多汗,顿时小嘴张得溜圆。

    “啾啾,大皇兄一定是热了,你快过去给他擦擦汗。”二皇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虞秋听话地上前,掏出怀里的小帕子,想给虞稷擦汗,没想到他刚举起帕子伸过去,就被虞稷推了一把,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天和帝接住虞秋,将他交给太监,让他赶紧将人带离。等上书房里只剩下楚辞、大皇子和二皇子这几个人后,天和帝忽得沉下脸来,叫了一句“稷儿”。他的声音低沉,饱含怒意,显然是对刚才大皇子的举动十分不满意。

    虞稷似乎也有些后悔,但他却梗着头不肯承认错误,一副还在闹脾气的样子。

    天和帝原来不想生气的也被他惹出火了。

    “虞稷,兄友弟恭你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还有,你跟我解释一下,这幅画上的到底是谁?为什么你看了画后会如此惊慌?”天和帝疾言厉色地说道,上书房里的太监们噤若寒蝉,更有胆小的浑身发抖,生怕会殃及池鱼。

    楚辞低着头做壁上观,他只需要将这事说出来即可,其他的不归他管。如果他此时添油加醋,也许能让这大皇子吃点苦头,但是等天和帝想起昔日父子温情时,第一个就会处置他了。

    而且,他总觉得这事还有些蹊跷。

    虞稷嘴张了张,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天和帝看了他这个样子心里更是生气。

    “来人啊,去承安殿,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承安殿是大皇子的寝宫,天和帝这样说,就是笃定了这个人是大皇子派去的。

    “不用了!小林子是我派过去的!”虞稷在侍卫即将踏进门领旨的那一刻开口说道,“因为我根本就不想让他做我的讲师!”

    “所以你就嫁祸朝廷命官,欲让他闯入后宫,以此获罪?”天和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没想到他一直认为性情直爽,不拘小节的老大竟然是这样短视的一个人。

    “我没有!我就是让小林子带他围着皇宫多转几圈,拖延点时间,让父皇以为他是一个不守时的人!”虞稷为自己叫屈。

    楚辞听了他的解释,莫名觉得这也许确实是他心中所想也说不定,毕竟以这大皇子的智商,大概也只能想到这样了。

    如果不是大皇子,难道是……楚辞开始不着痕迹地观察着二皇子,可是这二皇子并没有显露半点心虚不自然的情绪,也许,是他太会演戏了吧?

    “你是想说,是这小林子自作主张想要陷害楚司业了?”天和帝不怒反笑,“那你倒是说说,没有你的吩咐,他为什么要陷害楚司业?他们之间又有什么过节呢?”

    虞稷一时语塞,天和帝又问:“既然是他自己想要陷害楚司业,那原本被关在房间里的他是怎么出来的?后宫的侍卫是谁调走的,门又是谁打开的?”

    天和帝见他说不出来,冷笑一声说道:“说不出话来了?”

    “反正不是我让他这么做的!”虞稷突然叫道,“为什么你要相信他的片面之词,明明后宫的门没有开,小林子也没被关起来,你为什么要笃定是小林子陷害了他?说不定是他看穿了我的计划,所以反咬一口……”

    天和帝默不作声地盯着他,似乎在看他还想怎么编。

    虞稷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他振振有词地道:“如果我要陷害他,根本就不会把人骗进后宫,后宫是母后管辖,若有外男擅入,第一个要被问责的就是我母后,试问我怎么会这样做呢?”

    楚辞听了,在心里点点头。这个说法还是站得住脚的,他刚才觉得蹊跷的原因就在于此。外男进入后宫可能会出现秽乱宫廷的丑事,身为后宫一把手的皇后娘娘到时自然难辞其咎。这虞稷就算要陷害他,应该也不会把自己的母亲拖下水吧?

    “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这幅画难道是凭空出现的不成吗?若不是你露出把柄在前,别人又怎能找到机会陷害你?现在事情暴露,你还满口谎言,甚至把你母后搬出来替你遮掩,一点男人大丈夫的样子都没有,朕和皇后真是太惯着你了!”

    天和帝一副后悔莫及的样子,让虞稷十分受刺激,他一脸悲愤地叫道:“你们怎么惯着我了?自从父皇你登基为帝,你和母后就变了!你们天天只知道让我用功,我一刻也不能休息,我当个皇子甚至还不如以前当世子,这样过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天和帝猛地扬起手掌,想往大皇子的脸上打去,可最终还是在距离他的脸寸余的地方停了下来。一旁的虞秩见到这一幕时,眼里闪过一丝嘲弄,很快又消失不见了。

    不能及时给上司台阶下的属下不是好属下,楚辞见缝插针,上前拱手说道:“圣上息怒,微臣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也许大皇子殿下是真不知情。”

    天和帝顺着他这句话飞快地将手缩回,握成拳抵住嘴巴咳了一声,说道:“楚爱卿为何这样说?”

    “第一,自然是因为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殿下母子情深,微臣料想大皇子殿下应该不会让娘娘为难,所以不可能是他让人将微臣骗进后宫的。”

    “第二,这守门的侍卫当时并不在场,必是有人将他们调走了。能够差遣御林军的绝非等闲,若非大皇子亲自过去,臣想,一个普通的小太监就算持着承安殿的腰牌,也是不可能调走他们的。但大皇子殿下显然是不可能亲自传唤他们的。因为这足以留下把柄让人抓住了。”

    “第三,他们善后的速度太快了。当时臣说出此事的时候,大皇子殿下正坐在上书房内,应该是不可能及时出手善后的。”

    “照楚爱卿这么说,大皇子不是陷害你的人,小林子也不是他的人了?”

    “微臣不是这个意思。”楚辞摇摇头,“小林子确实是大皇子殿下派出来的,可惜这只是表面看上去而已,他真正的主子,应该另有其人。大皇子殿下一定是中了他们的计了。”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既可以借机除掉楚辞,又可以让大皇子背上陷害忠良的名声。只可惜,他们到底不敢做得太明显,故而只用了小林子一人。

    听楚辞这么一分析,刚刚盛怒之中的天和帝也回过味来了。

    “楚爱卿,依你之见,该如何找出这幕后之人呢?”

    “依微臣之见,应该先找出小林子才是。太监无旨不能擅自出宫,所以这小林子必定还藏在皇宫的某一处,只要找出小林子逼问一番,必定就能找到幕后之人。另一方面,还要询问看守后宫入口的那四个侍卫。他们擅离职守,一定是奉了谁的命令,只要按照线索层层深入,想来这幕后之人一定逃不过圣上的手掌心。”

    楚辞在说话时一直关注着二皇子的面部表情,特别是当他提到幕后之人的时候。可是,这二皇子殿下的态度却始终如一,没有半点波动,就像他只是一个看戏的人,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和他无关。

    难道还有其他人?可是,除了他们,还有谁会陷害他呢?楚辞百思不得其解。

第249章 胸怀天下

    这一天的课程不了了之,楚辞出宫门时苦笑了一声,看来应该是有人不想让他当这个讲师。

    可是,他只是国子监一个普通的司业而已,就算做了讲师又如何呢?皇子们争权夺利靠的是各方势力,他无权无势,何其有幸能被人这样针对。

    其实他是有些妄自菲薄了。按照他现在在京城的知名度来看,他的影响力比一些老臣要大的多。

    如果你问老百姓左相姓什么,叫什么,做过什么事,那大部分的老百姓都会一脸懵逼,表示根本不清楚。但是如果你问他们知不知道国子监的楚司业,他们就会一脸兴奋地讲个不停。

    他的风头正劲,自然就会招来旁人的不满。楚辞之所以还没怎么体验过朝廷大臣相互倾轧的残酷,只是因为他站的位置还不够高。一旦他越走越高,路就会越来越难走,更会有多不胜数的人对他万般阻拦。

    ……

    “殿下,今天这件事……”一个书生打扮的人看着正悠闲品茶的二皇子欲言又止。

    二皇子抬头看了一眼问话的人,轻笑道:“怎么,你以为是我派人做的吗?”

    “属下不这么认为,殿下您之前的计划是招揽楚辞,让他为我们所用,又怎么会亲手把这枚棋子毁掉呢?”

    “呵呵,其实有时候,得不到的就应该毁掉。楚辞不是那么好招揽的,他既有大才,自然也是有几分傲骨的,若是这么轻易就投靠过来,我还要怀疑一下他的用意。他这个人,若是不能为我所用,那么,也一定不能让他被老大那边招揽。”

    “可是,大皇子殿下不是已经得罪那个楚司业了吗?他又怎会被他招揽呢?”

    “他们文人一向讲究嫡长子继位,老大虽蠢,但谁让父皇喜欢他呢?他会来做讲师,不就是父皇想让他来□□一下老大吗?可惜啊,这次有人暗中捣乱,倒让老大不那么引人注意了。”二皇子的表情有些嘲讽,他自认强过老大那个草包百倍,可他父皇却从不会像对老大那样对他。

    “依殿下之见,这件事到底是谁做的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也不用知道,这幕后之人目前看来想法和我们倒是殊途同归,暂时不用费心此事。对了,你派人去查一下那个小林子是从哪里出来的。”

    “是!”

    ……

    九月十四,楚辞正在纠结要不要去上书房,就见太监上门,说今日和十六暂时都不用他过去,待二十二再去。

    楚辞接了口谕,心里倒是放松了点。如果按他自己的想法来,是不太愿意掺和到皇子中去的。现在虽不能推拒,但能延迟几天也是好的。

    这样想着,楚辞便将金戒尺收好,坐在了书案前开始处理国子监的一应事宜。十二那天的晨会他没有时间参加,便让顾监丞代为主持,听说他那天絮絮叨叨说了好久,差点耽误了上课的时间,让夫子和学子们都苦不堪言。

    楚辞之所以知道这事,是因为他手上正拿着一封信,信上以极其悲愤的语气讲述了那天的事情,还特别说明了他自己那天拉肚子差点拉在身上的事,看得楚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谁能想到这些学子私底下这么能放飞自己呢?

    楚辞前几天在教舍和学舍这两处开设了一个“司业信箱”,让学生们可以匿名反馈国子监里的一些情况。刚开始两天没人投递,这两天人倒是多了起来,但大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个信箱没人举报什么,像上面那样吐黑泥的倒是挺多。

    不过,这也从一方面疏解了学子们的学习压力。这个时候不流行心理咨询,通过这个方式让他们说说心里话,虽然和楚辞原来的设想半点不沾边,但还是挺不错的。

    楚辞正看这些匿名信看得乐不可支,忽然门口传来何平的说话声。楚辞立时便察觉应该是有人要过来了,他飞快地放下这些信件,正襟危坐,端着一本书认真地看起来。

    “楚司业,顾监丞来了。”何平很佩服楚司业,每次进来他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办公,片刻都不休息,真是太尽责了!

    “请他进来吧。”楚辞将视线从书上移开,淡淡地吩咐道。

    “是!”何平出去片刻,然后顾监丞就进来了。

    “见过楚司业。”顾监丞老老实实地行礼,他们本为同级,论资历他还略胜一筹,现在见了对方却要行礼,真是世事无常啊!

    楚辞一看他那苦逼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每次见他都是这副样子,搞得楚辞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监丞不必多礼,请坐吧。不知你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楚司业,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都有人明里暗里打探着我们国子监的教学方式。咱们要不要开个会,让夫子们统一口径,不要出去乱说?如果司业您忙的话,属下可以代为主持。”

    顾监丞爱上了开会,更爱楚辞让他代为主持的会议。

    楚辞沉吟了一会,好像是挺久没有开全体教师会了。这段时间太忙,他有事都是直接让顾监丞代为转达的。

    “行,刚好我今天有空,待会我就让何平去后院说一下,让老伯散学后撞钟。”

    楚辞说完,顾监丞便有些失望,不过还好,楚辞每次自己讲得其实不多,他更喜欢听别人发表意见,他待会可以争取多说点。

    “当——当——”

    绵长的钟声在国子监上空回荡。学子们不以为意,夫子们却苦了脸。

    “老夫还有半包糕点,待会大家饿了,就和老夫说一声吧。”

    “唉,我也带了茶叶过去,待会多放点,上次差点睡着,被那厮好一顿讽刺!”

    夫子们边聊边往会议室走去。会议室如今不在楚辞的司业厅旁边了,那地方太小,容不下这么多夫子了。于是他命人在博文馆里开了一个房间出来做为大会议室。

    “两位老兄不用这么紧张,今日这会咱们司业亲自主持,依照楚司业一贯作风,这个会不会太长,晚了还会请咱们吃顿饭,怕什么?”

    有人过来透露了一个好消息,顿时教师队伍立刻就由愁云惨雾变成了喜笑颜开。

    “见过楚司业。”

    “大家不必多礼,”楚辞比了个手势让大家坐下,“今天开这个会的目的,是因为最近有许多别家书院的人暗地里打听咱们国子监的教学方式,针对这种情况,我想问问大家的意见。”

    楚辞坐在上首,顾监丞坐在他的左边,另有一个负责记录本次会议的夫子坐在楚辞右手边。

    国子监的夫子们面面相觑。他们担任国子监的夫子多年,身边自然认识不少夫子,当老友过来请教时,他们难免会透露一些。今日楚司业开这个会,是不是想追责呢?

    楚辞看大家都不说话,便让顾监丞先说。

    顾监丞站起来说道:“各位,提学道每年举办四次季考,每次季考都是对手林立,稍有不慎,便会被他人超过。上一季外院学子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相信这一季一定会比上一次更好一些。当然,这个前提是,我们国子监能拥有独一无二的教学方式以及针对季考的专项训练。所以,我认为,关于他们来打探的这事,咱们最好能闭紧嘴巴,莫要在外透露一星半点的消息,如此,才能让我国子监于京城众多书院之中独占鳌头。”

    顾监丞一说完,马上就有人附和了。顾监丞面上不显,心里却很得意。

    “顾监丞已经说完了他的想法,还有没有哪位夫子有其他想法的,若是有的话,大可提出来。”楚辞笑着说道。

    下面的夫子们互相看看,有人直说没别的想法,有人心里有,却不敢直言。过了好一会,才有一只手举起来。

    “陆博士,你说吧。”楚辞将他点起来,这人是算学博士,平日里总是很严肃的样子。

    “楚司业,我觉得,此事不该隐瞒他们。”陆博士话音刚落,顾监丞立刻就皱眉了。

    “不瞒着,难道就应该让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得去?那下次季考的时候怎么办?别忘了现在内外院已经合并,那些小纨绔也都是要参加排名的!”

    “顾监丞稍安勿躁,楚某知道你也是一心为了国子监着想,不过,在别人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咱们最好不要打断,听完后再发表意见。”楚辞安抚道,然后又示意陆博士继续说。

    “咱们师者,最大的心愿不过就是教书育人,让天下人懂道理明是非。现在国子监有了好的方法,就应该广而告之,咱们育的不应该只是国子监的学子,而是我大魏学子!若他们能在这种方法下成才,我大魏岂不是又能添一栋梁?”陆博士说得十分认真。

    “啪啪啪!”几声掌声突兀地响起来,大家转头一看,发现坐在上首的楚辞正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巴掌,脸上满是赞赏。

    “说得好!陆博士胸怀天下,称一句人师典范也不为过啊!”楚辞对他的评价很高,立刻就引来其他人的疑问。

    楚辞表情严肃地说道:“孟子他老人家说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今日又多一句,徒吾徒,以及人之徒。我们虽然身为国子监的夫子,但同时也是大魏的官员。我们的责任,就是为了大魏培育良才。但是,仅仅只靠我们这些人的力量,可能支持得起整个大魏?既然不能,何不将这份重大的责任交由全天下的夫子来承担?”

    大家被陆博士和楚辞的话弄得有些愣住了,特别是顾监丞,他脸上若有所思,倒不全然是被否定的愤怒。

    楚辞也注意到了大家的表情,他继续说道:“现在别人觉得我们的方法好,想过来学习一下,我们就应该大开方便之门,让人家来学习。试想一下,当年孔老夫子窥得学习一道之门径,没有广收门徒,那还能传扬美名,留下三千弟子的佳话吗?”

    “楚司业,是我等狭隘了。”顾监丞说道。

    楚辞摇了摇头,说道:“非是如此,是你太尽责了。当初你管理内院,便将所有心血都放在内院上。而后你管理整个国子监,又将一腔热血尽皆付与整个国子监,这些相信大家都看在眼里。现在嘛,还请顾监丞站在大魏朝文官的立场之下,为我大魏尽心培育良才。”

    其他人也跟着赞同,顾监丞这人其他的地方虽不算好,但对于自己的分内之事却是兢兢业业,尽忠职守,光是这一点,就比许多尸位素餐的官员要好得多!

    顾监丞没想到大家会这样说,一时激动地双目含泪,他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还请楚司业和大家说一说咱们该怎么做才能让他们学到。”

    楚辞想了想,说道:“不如咱们办一个教学开放日如何?”

    “教学开放日?”

    “正是!”

    ……

    楚辞在国子监的一系列改革,之所以会被各大书院竟相模仿,是因为他们之前派去特训的优等生虽然没有转入国子监中,但他们对国子监的一应制度还是很有好感的,回到书院时就对师长提了一些建议。

    这些山长们听了之后心里触动,这才会明里暗里的去打听,想要学习一下。楚辞趁着十五这天是休沐,便让学生们分组去给京城大小书院递请帖,邀请他们明日过来看一看国子监的“教学开放日”。

    楚辞自己则在逢五的大朝时上奏此事,并邀请官员们有空的可以去看一看。有些人嗤之以鼻,只道此人又在哗众取宠。有些人却很有兴趣,当然,他们大多都是学生家长。

    天和帝虽然还在为十二日之事烦心,但他也同意了楚辞的申请,并宣布明日常朝休息一日。

    天和帝不比嘉佑帝,他自继位以来,甚少罢朝,不像之前,常朝隔三差五便不开。今天他宣布明日休息,其实也不尽是因为楚辞,而是他的身体有些不舒服。若是以前因为不舒服而罢朝,难免让那些史官记下一笔,让后人觉得他娇气。

    天和帝这个单纯的命令,落在有心人的眼里,便是当今已经朝着革新派靠拢了。

第250章 教学开放日

    这次国子监举办的“教学开放日”,除了朝中官员之外,他还邀请了各大书院的山长带领优秀的夫子们一起来参观。

    因为这次开放日他想呈现的是最朴实的课堂,所以楚辞没有特别去训练学生和夫子们的临场反应,只是点了几个夫子,让他们明日准备一堂展示课。

    这几节展示课,分别是刘博士讲的四书,陆博士上的九章,吴学正上的乐理,赵学录上的对弈和孟学录上的体育。

    这些课的特点就是创新,抛却了旧日墨守成规的教学方式,转而变成了活泼生动的课堂,老师们由绝对的主导者变成了学习的启发者,他们更多看到的会是学子们精彩的表现。

    其他的夫子也不是没事情干的,楚辞也要求他们要注意课堂上的纪律,因为那些朝廷命官有可能直接冲着自己孩子去。楚辞叮嘱他们,如果有人来听课,不要紧张,无视就好。

    嘱咐好了明日的注意事项。楚辞开始指挥仆役们布置听课会场。因为国子监几乎每个班都是三十人,所以他们在最上首的位置摆了三十张桌子。下面的位置全都是给听课的人准备的,长长的桌子连成一排,椅子紧紧地靠在一起,大约一排能坐十五六人。

    楚辞指挥好这里之后,又步出门外,让画箭头标识的人动作一定要慢一点,千万别画花了。

    楚辞正指挥着,突然有人传,说门外有人自称是工部的司设,上门是想要拜访楚司业,问楚辞同不同意让他进来。

    楚辞一听便知来人是寇洵,想起上次他请寇洵帮他研究黑板和粉笔,楚辞心里一动,立刻说道:“快,请他进来。”

    “小的这就去!”门房见楚辞如此激动,也飞快地往山门那边跑去。

    “咱们楚司业现在有空,寇司设,您请进去吧。”

    寇洵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好几个手下,这些手下肩上扛着好些东西,看样子还是挺累的。

    “楚司业,这黑板和粉笔我们终于造出来了。没有耽误你的事吧?”寇洵笑眯眯地说道。

    “哪里的话,你们能在百忙之中将楚某所需之物造出来,已经不胜感激了。”楚辞也笑着朝他拱拱手。

    寇洵让手下将黑板放下来,然后揭开了上面包着的布匹,一块崭新的黑板就出现在楚辞面前。

    这黑板是精心打造的,上面的漆刷的均匀细腻,看上去像是原本就覆盖在上面的一样。

    楚辞用手敲了敲,发现这声音听起来清脆悦耳,显然这个木料也是上好的。

    寇洵说道:“这些天我们尝试了好多种木料,唯有这种纹理较大的木头,漆才能上均匀,然后,我还在漆里面添了一些冻梨汁,这样摸上去才光滑,字写上去才能易擦拭。”

    说着,他拿出了一根粉笔,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字上去,然后又用配备的丝巾将字擦干净,果然不留半点痕迹。

    楚辞为他的脑洞而折服,不过应该也就工部能想出这种办法吧?他看了看寇洵手上拿着的粉笔,通体洁白,写得字也很清晰。他知道粉笔这东西是用石灰石和石膏做出来的,但具体怎么操作他是不清楚的,寇洵能在这两个简陋的条件下制出这么好的粉笔,不愧是工部司设。

    “这粉笔?”楚辞眼尖地发现,放粉笔的木盒子里,好像不止一种颜色的粉笔。

    “哦,在下觉得只有一种白色太单调了,便放了一些染料进去,变成各色的。不知这样可行?”寇洵有些小得意,他素来喜欢艳色,所以突发奇想放了染料进去,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楚辞拿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寇兄真乃神人也,这举一反三的能力着实令在下佩服。”

    寇洵喜笑颜开,问道:“楚司业你可会用这东西?我试过好几次,这粉笔不能像握普通的笔一样,不然的话根本无法写字。”

    他们工部的人里,算他的字写得最好看了,寇洵觉得自己接受新东西的能力实在太强了!

    他刚想说教一教楚辞怎么写字,就见楚辞轻笑一声,从木盒里拿出一根粉笔端详了一会,他眼中神色莫名,似乎有些怀念的意味在里面。

    楚辞抬起手腕,用另一只手拉住袖子,然后写起字来,粉笔敲击在黑板上发出了“哒哒”的声音,随着这声音出现在黑板上的则是一行漂亮的正楷字。

    “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

    写完之后,楚辞看了看寇洵,不好意思地说道:“许久没练,有些手生了,让寇兄见笑了。”

    寇洵假笑着,不着痕迹地将自己手中的粉笔往盒子里一扔,说道:“楚司业太谦虚了,你这馆阁体写得很是不错,你以前练过吗?”

    楚辞很淡定地说道:“余幼时家贫,无银钱买纸墨,故而平时写字都是拿木棒在泥地上书写,也算是练过吧。”

    “在下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这行字是从左至右横排书写的?”

    楚辞一愣,然后笑着掩饰道:“这黑板很长但不宽,若是竖排写得话,要经常弯腰,我国子监的师者都上了年纪,总是弓着腰实在不舒服,所以我想,不若横排书写,这样也省点力气。”

    寇洵恍然大悟:“原是如此,楚司业心细如发,待下属更是体贴入微,在下佩服。”

    楚辞干笑了两声,然后请寇洵进去坐一坐。

    寇洵摇摇头,说道:“时辰不早了,工部还有点事,今天就不坐了。对了,这后面的架子是用来放黑板的,你让人过来将它们抬进去吧,我就不久留了。”

    楚辞立刻吩咐仆役们将木架黑板和粉笔都拿进去,然后又将寇洵他们送至山门处,才返身往回走。

    他让人把黑板斜放在侧边,刚好能让学生和下面听课的人都看见。随后,他又让人去将明日要上课的几位请过来,让他们认识一下黑板和粉笔。

    ……

    十六这天,天空晴朗无云,一望无际的澄澈,就像水洗过似的,这也就是在古代才能看见的景像。

    学子们昨天就回国子监了,一大早,山门下就来了几个学子。他们穿着国子监统一的服装,看上去既年轻又朝气。

    一个学子将一块木牌钉在了山门附近,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签到处。除此之外,那里还摆着两张桌子,乱七八糟地放着一些东西,都是待会要送给来听课的人的。

    “快些,人马上就要来了,你们怎么还不把东西整理好?”祝峰抱臂立在一旁,斜眼看着他们几人手忙脚乱地整理桌上的东西。

    “你倒是过来帮忙啊,光会说风凉话!”朱明越一边整理桌上的纸张,一边瞪了祝峰一眼。

    “嘿,咱司业可是让我带队的,他说我负责统筹安排,你们负责干活,懂吗?”祝峰很是得意。

    “懂个屁!”朱明越呛了他一句,立刻被祝峰反手扼住脖子,吓得他赶紧求饶。

    其他几个人停下手上的动作,看好戏似的站在一边。

    “祝峰!你们在干什么?”温然从上面下来,立刻沉着脸瞪了他们一眼,“客人马上就要来了!你们是想让他们看见我国子监学子如此不堪的一面吗?你们还不把东西弄好,等会搞砸了司业交代的事,一人扣十分!”

    温然这个学生会干事一出马,祝峰等人立刻老实起来,谁叫扣分大权是掌握在他手上的?

    一群小伙子认真做起事来动作还是十分麻利的,不一会儿,就把原本凌乱的资料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了。

    等了一会儿,终于有马车朝这边过来了。车上下来四五个夫子打扮的人,看见这里坐着人,就朝着这边走来。

    “敢问这位小兄弟,你们可是国子监的学子?吾等乃是舟山书院的教习。”

    “各位夫子好,楚司业让我等在此守候,恭迎贵客。请各位先在此处签到,然后再按照标志所指的路线去到会场。”温然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细心地给他们介绍。

    祝峰将签到簿翻到舟山书院那里,然后将毛笔递过去给他们签字。

    关于这一点,舟山书院的人也有耳闻,舟山书院的山长接过毛笔,认真地写下了自己的姓名,其他的人也依次签在下面。

    签过名之后,舟山山长领到了两样东西,分别是一根细炭条和一沓装订好的纸。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又不好意思直接发问,以免被人说没见识。他只好带着这两样东西,顺着给出的标志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舟山书院之后,其他各家书院也纷纷上门来了,多则七八人,少则二三人,除了六大书院之外,京城其余的小书院楚辞也邀请了。被邀的大部分人对这什么开放日还是很感兴趣的。

    先到会场的人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很快就有人奉上热茶给他们。京城这些书院的夫子难得凑得这么齐,不一会儿,就说上话了。

    书院的人到的比较早,官员们就要晚一些了,但他们也都赶在了辰时正到。待官员们来后,这些夫子都很自觉地起身行礼,并且将前面的位置让给了他们。官员们也不会客气,一屁股就坐下了。

    随着三声钟响,楚辞来到了台上,台下的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等着他开口。

    “欢迎各位今日来参加我们国子监的教学开放日。在这里,我们准备了六堂课,都采用了不同于以往的教学方式,若有质疑之处,请各位在最后的环节批评指正,不胜感激。接下来,希望大家能够做到……”

    楚辞说明了一下会场纪律,然后就宣布活动开始。

    三十个学子排着队入场,然后依次坐好,他们面容肃穆,身板挺直,让其他人也情不自禁的认真起来。

    楚辞没有下台,而是留在了台上,站到了那块黑黑的大板子前面。

    “司业好!”学子们一齐拱手行礼,楚辞站在台上还了半礼而后让学子们坐下。

    他说:“俗话说,人靠衣裳马靠鞍。这穿衣裳,穿的可不只是它的料子,还要慎重地选择它的色彩,这样,才能彰显出一个人的品位。那么,这堂课咱们就来学习一下,如何搭配色彩会更加和谐。”

    楚辞拿了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刷刷写下五个大字,色彩的搭配。

    不讲四书五经,不讲诗词九章,讲这个是什么意思?有些人十分疑惑,但之前楚辞已经说了要求,他也只能带着这些疑惑继续看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楚辞先让学子们说一说自己知道的色彩,而后又让他们以各个品级的官服为例,说明它们是怎么搭配色彩的。待学子们说完之后,楚辞开始总结,哪些色彩搭配会显得更加庄重,哪些色彩搭配会让人印象深刻。

    之后,他让学子们设计一套服饰的搭配,包括上衣,下裳和腰带以及鞋子这几个方面。当学子说明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用彩色粉笔将学子所说绘制下来,有了具体的呈现,学子们便能直观地认识到自己在搭配上的不足之处,然后选择更好的。

    一堂课下来,原本对于这个话题有些不以为意的人听得也入神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甚至在朝堂上都有相貌丑陋之人不得为官的潜规则,他们是朝廷的颜面,既然这个和自身利益息息相关,那自然是要好好听的。

    在楚辞讲解的时候,他们便互相打量对方的衣着,若是有楚辞说的那种撞色撞的凄惨的搭配,他们就难免要嘲笑一下。之前就觉得这人看起来总有些违和,却原来不是因为外貌,而是衣裳搭配的太辣眼睛了。

    楚辞的这堂课是昨天下午临时决定的,他的目的就是推广黑板和粉笔,让大家知道这两样东西的好处,从而去说服户部出钱为各个衙门订购。

    他上完课后,发现这个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大家除了注意到课堂的内容和学子的表现外,也注意到了这两样新东西。

    不过,相对于朝廷官员来说,还是各家书院的夫子对这个更感兴趣一点。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他们已经能够想象到这东西未来会给课堂带来多少惊喜了。

    面对大家求知若渴的眼神,楚辞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听完课后的交流会上,他自然会和大家说清楚的。

    大家无法,只能强自压抑心里的情绪,等着第二堂课。第二堂课是刘博士的四书课,讲的是《孟子》的其中一篇。他在这堂课上展现出的文学功底让人惊叹不已,从一个故事延伸到其他的东西上面,大魏之前不论哪个朝代的相似历史事件他都能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学子们则是积极主动地提出自己的疑惑和对于问题的见解,双方一来一往,犹如一场激烈的辩论赛。

    没有参与辩论的学子们也听得尤其认真,各自都拿出炭条和纸在上面记着重点。

    到了这时,台下的那些人才知道,为什么签到之后要给他们发这个了。他们拿惯了毛笔,对这个很不习惯,自然比不上台上的学子笔走龙蛇了。

    第三堂课是九章,陆博士上的九章十分严谨,先给出一个例题详加讲解,之后再出几道相同类型的让他们自己去做。最让楚辞佩服的,除了陆博士于九章上的造诣之外,还有他有模有样的粉笔字。毕竟这东西昨天才送过来,想必陆博士搞清楚粉笔的写法之后,后来又偷偷过来练习了,这份毅力不得不让他很是敬佩。

    上午三堂课过后,楚辞宣布下午再继续,然后就招呼这里的一百几十号人去饭堂用餐。

    除了饭堂原本的员工之外,楚辞还联系了慈济院里的大婶们来帮忙,这才把五百多号人的伙食做出来。

    吃的东西是以自助的形式,孩子在国子监里上学的,自然就由孩子带着去打吃的,其他的人则由国子监的夫子们招待。

    朱明越他爹拿着个大餐盘兴致勃勃地东夹一点西夹一筷,堆了满满的一盘子东西方才作罢。待朱明越打饭过来后,立刻眼前一黑,几欲昏倒。

    “爹!你怎么能打这么多菜!”

    “你个不孝子,老子多吃点菜怎么了?”朱大人不以为意。

    “我们司业规定了,打多少,吃多少,浪费可耻!剩饭剩菜要扣分,您是我爹,他们肯定得把分记在我头上了!”朱明越表示很委屈,他这一旬都还没扣过分,分明就是下旬得流动红旗有力的竞争者,结果就要因为他爹功亏一篑了!

    朱大人讪讪地道:“扣就扣点吧……”

    “我们司业以前还骂我们坑爹,我看分明就是你坑儿子!不行,得全部吃光,一定不能扣分!”朱明越哀怨地说道,他拿起碗开始扒饭,同时还不忘帮他爹碗里夹菜过去。

    朱大人有些无语,这臭小子头一回帮他老子夹菜,居然是为了不扣分,到底是他们司业有威信,还是他这个老子有威信?

第251章 死无对证

    下午的三堂课也很精彩,乐理课教的是抚琴,这课上了好几节了,所以吴学正在讲完最后一节后,便让学子们练习。他下了座位边走边听,遇到弹的不标准的学子便亲自过去指导,等大家都练得差不多时,他便让大家合奏了一曲,一边稍快一边稍慢,二重唱的感觉给人不一样的体验,听着很是不错。

    对弈课则教的是如何下棋。从猜子选棋到执黑先行再到轮流落子,他讲得都是围棋入门的东西。学这个东西是要耐心的,所以这位赵学录性子较温吞,他的课堂呈现出的是一种和谐温馨的感觉,温润的嗓音如同春风化雨般将对弈的知识播撒在学子们的心田。

    体育课最是新奇不已。楚辞带大家从会场出去,来到了外操场上。只听一声清脆的竹哨声响起来后,原本四散在操场四周的学子立刻动作很快地跑了过去,然后飞快地排好队形。接着便是报数,待孟学录发现人齐了之后,才带领大家一起做热身运动。做好了热身运动之后让他们跑圈。这些基础性的做完了后,然后开始正式上课,练得是立定跳远。这种课程唯有国子监开展了,在这之前,大家从不觉得这也能开一节课,在听了课之后,他们才发觉,这里面确实有一些东西可以学习一下。

    这三节课结束后,楚辞又把大家带回会场里坐好。他把今天上了课的几位夫子请到台前,一起向下面的人鞠躬致意之后,方才坐下。

    “各位,如刚刚我们的课程中有不当之处的,还请大家不吝赐教。大家可以告诉我,也可以直接告诉那位夫子。”

    下面的人憋了一天果然是有问题想问的,有些人怕忘记问什么问题,便记在了纸上。

    楚辞微笑看着下方,他们国子监的这几位夫子课都讲得不错,回答问题时也很得体,经此一事,国子监的声望应该又会比以往更高一些了。

    就在楚辞走神之际,有人突然站起来,问了楚辞一个问题。

    “楚司业,我认为像乐理,对弈和体育什么的都应该取消,科举只考四书五经,这些东西根本就没有用。还有,你根本就不应该让别家书院过来学习,他们那些人不比国子监的学子,若花费心思去学习这些东西,恐怕会使自己的学业退步。”

    楚辞在他发言的时候紧盯着他看,然后他发现,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看他身上穿着五品官服,不知是哪个衙门来的。不过看样子,这人应该也是农家子出身的那种,行事目的性较强,在他看来,与其花时间去学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还不如多看几本书来的好。

    “这位大人,首先我想说,你这个看法是不对的。”楚辞先说明观点,“学乐使人高雅,学弈使人聪慧,学体使人身子康健。这些都是有益于学子身心的东西,怎么可以说完全没有用呢?据我所知,朝中大臣们分明也是有自己所擅长的东西,似温太傅他老人家,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年除夕陛下赐宴行酒令之时,这些都是要用到的。”

    “至于你说我让其他书院过来学习,你又说错了。我邀请京城各家书院来此的目的是为了互相交流,而非是让他们全盘接受我们国子监的教学方式。正所谓,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大家在互相交流的同时互相提高,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再则,我认为,非国子监学子其实更应该开设这些课程。国子监学子即使没有这里开设的课程,回到家后也会有专门的先生进行教学,可是其他人呢?错失了这个机会,他们根本就接触不到这些东西,更不会有人如书院的夫子一般,含辛茹苦地教育他们。而且,楚某的意思也并非是什么时候都开设这些课程的。”

    “今天你们看到的来展示的这些班级,基本上都是低年级的学子,像明年要参加乡试的那几个班级,除了体育课强身健体之外,其余的课程都已经没有再开展了。”

    “低年级?”有人提出疑问。

    “是的,低年级。昔日王中丞提出快慢班制度,以图学子积极进取之心。但年龄上的差异,使学子们的接受能力也会有差异。所以我在国子监设置了低中高三个年级,针对学生的个体差异,开设不同的课程……”

    会场此时俨然变成了楚辞一个人的演讲专场,下面的家长们和别家书院的山长夫子们都听得很是入神,因为在此之前,他们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京城的教育界因为楚辞的介入而不知不觉地往另一个方向奔去,这种抛却旧观念,一力创新的精神却引得某些人越发忌惮。

    ……

    “左相,如今那楚辞的声势越来越大,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将这京城搅和的鸡犬不宁!他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大家都在慢慢接受,假以时日他加入革新一派,只恐往后再无人听我们说话了呀!”说话之人乃是内阁大学士胡述,他一脸焦急之态,因为他早上出门之时又听见外头在传那楚辞的事了。

    “茂公,你未免太心急了一些,上次左相大人不是说了吗?他区区一六品小官何足挂齿?咱们还是看右相那边,上次他们提出的均田法在陕州省北河府试验了一次,结果惹了当地乡绅士子的众怒,差点就引起动乱,圣上为此十分不悦,很是斥责了他们几句,还将北河府知府董岩贬为同知,真是大快人心。”都察院使顾明和笑着说道。

    “不然。”左相说道,他睁开半眯的眼睛,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左相的意思是,我们要继续对付那楚辞?”顾明和问道。

    “此子不可小觑,他原本在国子监里小打小闹也就罢了。但自从他承办了文化公园,举行了祭孔大典,又率众取得了文会的胜利之后,此人在皇上眼里,就由一个逗趣玩笑的,变成了值得信赖的臣子。又有温冰老儿在旁撺掇皇上,让这楚辞兼任上书房讲师一职,其目的不过就是想让他□□大殿下罢了。若真让他做成了,往后的事可就不好说了。”胡述很是赞同对付楚辞的这个想法。

    “他做不成的。先不说大殿下对此事十分抗拒,单说二殿下和李贵妃就不会坐视不管。还有那信勇公府,他们一心扶持二殿下,岂会任由皇上将如此好的助力平白无故划到大殿下一派?”顾明和摇摇头,表示皇上的心愿是达不成的。

    “世间之事总是出人意料的多,遂人心意的少。那楚辞最近确实风头大盛,偏他一言一行都是向着革新派的,皇上也越发看重他,这点我们不得不防。但是此人目前还动不得,前几日他们做的那事已经让皇上有所警惕了,若我们再生事端,恐皇上会细查,还是小心为上。”左相说道。

    “那,我们该怎么做呢?御史台的人现在听见楚辞就顾左右而言他,恐无人弹劾。”通政使司叶正权问道。

    “弹劾他乃是下策,这楚辞能言善辩,皇上此时又对他十分信任,一旦弹劾不成便会惹祸上身。为今之计,还是将他远调京城,只要皇上看不见他,他就是有万般手段,也别想再翻身回京。”

    “可是,皇上会同意吗?”叶正权觉得这件事很难做到。

    “这事,不成也得成。”左相露出一个老谋深算的笑容,他之前接到了一个消息,就等着明天上朝了。

    ……

    这小林子是第二天被找到的,他躲在浣衣局中,头上的伤用布随便包了包就是,被御林军找到后,他没有挣扎求饶,只是苦笑了一声,便由着他们带走了。

    御林军统领刘毅将小林子和那天看守的四个侍卫一起关了起来,这几天他们轮番提人审问,大刑小刑依次上,这些人才终于开口了。

    “皇上,这是小林子和那四人的口供,他们一口咬定,受的是大殿下指使,无论臣怎么使手段,他们都不肯再说半句。”刘毅将口供呈上。

    天和帝翻开了一下,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

    口供上面写得清清楚楚,说是大殿下与楚辞素有嫌隙,所以在楚辞进宫之时遣人诱骗他入后宫,其目的自然是为了败坏楚辞的名声,最好能让皇上在盛怒之下处死楚辞。御林军那边被调走,说是奉的皇后娘娘的口谕,当时过来宣旨的亦是那个小林子,因为他身上有宣仪殿的腰牌,所以他们也没有分辨真伪,只以为是皇后娘娘的血亲要入宫。

    看来问题全都出在小林子身上!天和帝一边气虞稷识人不清,做点坏事竟托付到这别有用心的人身上,一边又气那些处心积虑嫁祸老大的人!

    “把那小林子提上来,朕要亲自审问他。”

    “是!”刘毅出去一会儿后,回来时脸色十分难看,直接又跪在了地上。

    “怎么?”天和帝心里咯噔一下,直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回…回禀圣上,那…那小林子畏罪自杀了!”

    “混账!”天和帝猛地一拍桌子,“你们是怎么看管犯人的,竟能让他畏罪自杀?”

    “启禀圣上,臣派了两人看守人犯,还给人犯上了枷锁,他之前也并无寻死之意,结果刚才臣去提人上殿,待侍卫给他解了枷锁后,他就趁人不备一头撞在了墙上,死了。”刘毅很是无奈,但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也没有办法。

    天和帝很愤怒,因为这个小林子明摆着就是要把所有罪状推在虞稷身上。他是虞稷身边人,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操控的,要让人相信并非是虞稷下的命令这实在有点难。这会他又畏罪自杀,死无对证之下,直接坐实了虞稷妄图以险恶手段陷害朝廷命官的事。

    “刘毅办事不力,本应严惩不怠,念你往日功绩,暂且饶你一次,罚俸三月以示警醒。另两名侍卫看守不力,致使犯人死无对证,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此事既然已经发生,再去追究他人也无济于事,所以天和帝权衡利弊之下,没有严惩他们。

    刘毅感激不已,磕头谢恩,等他即将退出大殿之时,里面又传来天和帝的声音。

    “约束好你的手下,此事勿要外传。”

    刘毅惊讶之下抬头一瞥,发现龙椅上的天和帝此时看上去竟像老了几岁一样,周身萦绕着一股苍凉之意。他道了一声遵命之后,便匆匆退了出去。

第252章 天安人和

    天和帝是想将这件事抹平的,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还有人专门拿着铲子等着挖墙。

    下午时分,弹劾大皇子的奏折像雪花似地飘进了御书房里,看着那一封封奏折上批判的字眼,天和帝恨不得把桌上的东西全都烧了。

    他分明知道整件事都是别人栽赃嫁祸于老大,却因为这小林子的死而中断了线索,让老大不得不背上这个不白之冤。

    小林子被抓当日,他的生平就已经呈到天和帝的书案上了。此人是从双湖省那边来的,因家境贫穷,他六岁入宫,自净身后就被分到了先皇后宫中司洒扫一职,十四岁时,因先皇后殡天,宫内所有人员便打散分到了各个府中。这小林子,就分来了敬王府。

    他原本是外院跑腿递东西的,因为蛐蛐养的好,入了虞稷的眼,被收到了他手下。两年之后,先帝驾崩,二皇子登基,他也就从善如流地跟着进宫了。

    他既不好赌,也不贪财,这么多年下来从没做过错事被记录在案,从履历上来看,是个清白的人。所以皇后在考核过后让他继续留在了老大身边,只是没想到啊,留来留去,倒留了个大祸害,他不动则已,一动就差点陷老大于万劫不复之地。

    天和帝现在只庆幸,当时幸亏楚辞机警,没有中他们的圈套,不然的话,事情会闹得更大。

    设想一下,楚辞入了后宫,幕后之人必乘胜追击欲置他于死地。为求自保,楚辞必然为自己辩驳,定会于大庭广众之下画出小林子的画像。然后小林子被人认出是大皇子手下,必是要被抓拿审问的,到时候他一口咬定是受大皇子指使,甚至还有可能来个血溅金銮殿,到时候虞稷百口莫辩。依着虞稷的脾气,被逼到绝路上时,他不仅不会服软认错,反而会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众目睽睽之下,天和帝即使想护着他也护不了!

    现在事情虽然没有朝最坏的一步发展,但风言风语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现如今折子就已经满天飞了,想必明天朝堂之上,会更加热闹。

    天和帝靠在椅背上,双眼无神地望向远方。

    也许老大有一句话说对了,当个皇子,还不如当王府世子来得自在。其实,当皇帝,又何尝不是呢?

    ……

    他自小身子孱弱,一天都离不开汤药。对于大位,他其实是没有动过心的。特别是他前面还有一位文治武功都很出色的大哥虞纯,所以他给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做一位贤王。

    可是他那位大哥却在加冠前夕因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毙命,叫人不得不叹息扼腕。所幸那时他父皇身子骨还康健,悲痛过后,便频繁出入后宫,下一年,宫里连续诞下了三皇子,大皇女和二皇女。

    可惜的是,三皇子天生肺疾,情况竟然比他还严重许多,服侍他的奶娘,每日都要服药,以求让奶水中也充满药性。

    天和帝对这个弟弟其实是抱着很大的期望的,他自知身子不好,便希望能有一个身体康健的弟弟,到时候他用心辅佐,共同支撑起整个大魏,可惜啊!

    嘉佑帝同样也很失望,他开始求医问道,一心想要生出个足够健康的继承人出来,但是,竟连皇女都没再出生几个了。嘉佑帝一心认为是自己不够心诚,特意罢朝,前往京城外郊的玉灵观内焚香沐浴,斋戒十日,诚心祈求。

    也不知是不是诚心感动了上天,那年冬天,一名宫妃怀孕了,而后更是于嘉佑三十年产下了四皇子,他生得玉雪可爱,最重要的是足够健康,皇宫上下都很开心。嘉佑帝抱着四子,激动地热泪盈眶,当场为四皇子赐名为续,意为皇朝的延续。

    天命之年喜得麟儿,嘉佑帝一心认为是神仙显灵,在四皇子出生后便到玉灵观内还愿。观主告诉嘉佑帝,四皇子出生的时辰大好,乃是真龙天子之命,但大魏上下这一日出生的孩童众多,恐怕分薄了他的龙气。

    嘉佑帝治国虽平庸,但总体来说他还算好,所以也没有像古时那些暴君一样,将这个时辰出生的孩子全部处死。只是颁下圣旨,说是四皇子命格贵重,不允许和他同日出生的孩子庆祝生辰,以免惊动天地,分薄气运。其中,就包括了敬王府柳侧妃刚刚诞下的三子虞稔,他本应借着和小叔叔同日出生得嘉佑帝青眼,却因道人的一句话,让他成为即将分薄龙气的罪人。为了制造“巧合”而服下催生药的柳侧妃,不久之后也抑郁而终。

    待四皇子五岁时,嘉佑帝找来温太傅等大儒为他开蒙,就等着将他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帝王。他也不负众望,十岁时,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无论是在治国经略还是为人处世上,都显露了过人的才智。

    嘉佑帝爱他如珠似宝,他殿中侍候的人手,永远比侍候嘉佑帝自己的还要多。如此盛宠,自然会引来别人的不忿。嘉佑朝王皇后身世显赫,却因为皇长子虞纯的早逝终日闭门不出。皇四子生母慈妃原本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她自认生下了未来的皇帝,就连嘉佑帝都敬她三分,再加之有人煽风点火,她为人便猖狂起来,行事更是奢靡无度,半点也不把宫规放在眼里。

    王皇后见她行事越发不像样子,便和嘉佑帝进言,说是膝下空虚,想要将四皇子过继到自己名下,让他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

    嘉佑帝自然求之不得,一口便答应下来,然后很快就让钦天监选好了日子,举行典礼将皇四子上了玉牒,成为大魏朝第二个嫡子。

    慈妃眼看着板上钉钉的太后之位被抢,整个人都疯了,她于某日请安过后,拔出簪子刺伤皇后,终于被关进了冷宫之中,遇赦不赦。

    嘉佑帝虽不想这样对待四皇子生母,但安抚皇后和她背后的势力显然更为重要。皇后遇刺之后,终日惊惧不已,致使颈间伤口久久不能愈合,于嘉佑三十九年冬,撒手人寰。

    皇后之死是为国丧,民间以日代年,需为皇后守孝三日,身为皇后玉牒上唯一活着的嫡子虞续,却需要守孝三月。每日需晨起奉香烧纸,而后跪哭母灵两个时辰,方才能离开灵堂,而且守孝之时饮食要素淡且少。

    皇四子从小受大儒们熏陶,是一个至纯至孝之人,他对皇后娘娘深感愧疚,因为他明白若不是他的母妃犯上,皇后不可能死。所以每日尽了孝道之后,还手写祭文十篇于灵前焚烧。

    不过月余,虞续原本圆润可爱的小脸便已瘦的不成样子。嘉佑帝有心让他不要再继续,却被他以各种理由拒绝。嘉佑帝也看出皇后娘家原本责怪的态度有些松懈,便也默许由他这样做了。

    十二月底皇后出殡,皇四子虞续披麻戴孝扶灵十里,不仅让皇后娘家终于释怀,也在文武大臣面前树立起一个至纯至孝的形象。可是,他自己却感染了风寒,当晚便高烧不止。

    宫里的太医轮番守夜,京城所有寺庙和道观都安排了人诵经祷告。嘉佑帝大赦天下,所有犯人罪减一等,以求皇四子能转危为安。可惜的是,皇四子到底还是没能救回来,新年的钟声刚刚敲响,宫里便又传来了丧钟。

    嘉佑四十一年春,皇四子薨。

    又是风寒,谁也没想到,只两场小小的风寒,竟会使偌大的皇朝陷入这种后继无人的尴尬境地。皇四子的葬礼无比隆重,这耗费了嘉佑帝和大臣们无数心血培养的孩子,是以太子之礼下葬的。

    嘉佑帝先丧妻后又痛失爱子,经此打击也重病了一场,从此,身子骨就不复往常,而且,他当年求医问道之时难免要服用一些丹药,在这些东西的作用下,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

    皇二子虞绍,当时的敬王爷,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临危受命,肩负起整个大魏王朝。

    在温太傅等忠心臣子的辅助下,虞绍总算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时间。他兢兢业业,励精图治,让那些原本不太看好这位一直以来表现平庸的敬王的臣子们刮目相看。太医院也是比任何人都重视这位敬王的身体,平安脉一日三请,吃的东西也都是用温补的食材炖煮而成,丝毫不敢怠慢。许是因为如此,虞绍的身体竟比以前好转了许多,总是青白的脸上也出现了几丝红润。

    嘉佑帝见此情景,心中倍感安慰,原本因为担心后继无人的郁卒之气逐渐散去,身体也慢慢好起来了。

    可是,嘉佑四十二年冬,漠北的那场大雪,将原本有些好转的嘉佑帝再次拉入深渊,几夜之间,死伤无数,朝中动荡不安,群臣纷纷上奏,恳请卧病在床的嘉佑帝颁布“罪己诏”,恳求上天施恩。

    二皇子虞绍为了灾情不眠不休,身体每况愈下,几日下来,气色竟比嘉佑帝还要难看一些。

    病榻之上的嘉佑帝心如死灰,他回顾了一下自己这一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个失德之人,不然的话,上天怎么会如此对他?自他继位之日起,大魏上下天灾不断,致使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他诞下的皇子,身体好的活不久,活得久的身体孱弱难担大任,这是天要亡他虞皎啊!

    怒急攻心之下,嘉佑帝只来得及留下最后一封诏书,便不省人事。之后的这段时间,他偶尔也会醒来一两次,但通常都是用浑浊的双眼看看众人,嘴里叫着“续儿”和“纯儿”便又昏睡过去。

    虞绍心中难过,但他也早就认清了父皇对他从未有过期望的这件事。不知是不是嘉佑帝的病情激发了他的斗志,虞绍的身体撑过了这次危机,他先代替父皇颁下了罪己诏,而后又得礼部尚书献策,成功治理好漠北雪灾一事。

    嘉佑四十三年二月,嘉佑帝驾崩,二皇子虞绍上位,改国号为天和元年,意为天安人和。

    ……

    天安人和又怎么样呢?还不是受人辖制?他便是想管,也有心无力!

    天和帝明知左右二相结党营私,互相攻讦,可是不论处置哪一方,都只能落得一家独大的后果。若两方都处置,群龙无首之下,两方的人马必将更难控制!

    “咳咳……咳咳……”天和帝嗓子眼一痒,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五脏六腑都被牵动着,似乎要跟着喉间的那口气被一起咳出去了。

    旁边的张元德很是着急,立刻上前轻拍天和帝的背部,一边又用手在他胸口顺气。

    “皇上,喝点药茶压一压吧!”张元德用手触了触下属递来的茶杯,然后将它移至天和帝嘴边。

    天和帝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茶,却因为喝得太急又咳了出来,他的脸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凸起,看上去着实吓人。

    “快,快传太医!”张元德叫了起来。

    因为天和帝的身体原因,太医们是按班随侍在旁边的暖阁之中的,这边一叫,那边就来了。

    轮班的杨太医飞快上前,用手大力揉按了他的几处穴位,而后再慢慢帮他顺气,才总算让天和帝咳出了堵在喉间的东西,上面已隐隐带了血丝。

    “圣上,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太医正已经交代过了,让您千万不要动气,您这分明又是郁结于心之症啊!”杨太医一脸焦急神色,再没有什么比病人不遵医嘱更让他生气的了,偏偏这人是九五至尊,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小心劝慰。

    “不碍事的。”天和帝虽然止住了咳嗽,但看上去还是有些虚弱,他将药茶一饮而尽,让杨太医出去,而后拿起刚刚一本都没有批阅的奏折,慢慢看了起来,时不时还拿着御笔在上面回复三个字——知道了。

    张元德一脸愁容,可是谁能来劝解皇上呢?皇后娘娘也许可以,可是后宫不得干政,这前朝之中,即使皇后也不能踏入,只要皇上不回去,谁也没办法。

    ……

    九月十八,寅时正。

    外面的天还黑的像墨一样,张元德便已经命人掌灯了。他轻手轻脚地来到龙床前,小声唤了两句。

    “唔……什么时辰了?”天和帝是个浅眠之人,张元德只叫了两句,他就醒过来了。

    “陛下,此时是寅时正了,您该起了。”张元德很想让天和帝休息一日,可前天已经罢朝一日了。

    天和帝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脸上满是倦意,他昨夜批改奏折到三更时分,现在又要起来,头还是晕晕沉沉的。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床上起身,沉声说道:“更衣吧。”

    一切收拾好之后,又有人端上御膳,是一盅炖得熟烂的药粥和几碟点心。

    自三年前起基本上每天都是吃同一种东西,天和帝虽然不至于像小孩子一样抱怨,但从他根本没动多少的食物上,也可以看出他是十分不喜的。

    “皇上,您多用点吧?”张元德忍不住劝道。

    “撤下去吧。”天和帝挥了挥手,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静坐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后,他站起身。

    “摆驾。”

    “皇上起驾!”

    天和帝坐在步辇之上,看着前方那化不开的黑雾,心里忍不住又升上了些许萧瑟之感。

    想必待会,他们便会揪着老大的错处不放,不知这一次,又该如何化解!

第253章 已成定局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今日乃是常朝,殿中只有从三品以上的官员在列,虽只有几十人,但个个都不是好惹的。

    天和帝心里不得劲,面上还是保持了一贯的威仪,他坐在龙椅之上,说道:“众爱卿平身。”

    “谢皇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张元德上前一步,将每次必喊的口号喊了出来,他其实很希望朝臣们表示无事上奏,可这是不可能的。

    “臣有本要奏!”御史台的人率先站了出来。

    天和帝心底叹息一声,说道:“准奏!”

    “臣近日偶然听闻一个消息,是有关于大皇子的。因御史台的责任乃是监察百官,清风正气,故先请皇上恕臣以下犯上之罪。”

    “范爱卿直言便是。”

    “臣听闻大皇子派人诱哄国子监楚辞闯入后宫之中,可有此事?”

    “只不过是小太监带错路罢了。”天和帝避重就轻。

    “可是臣听说当日楚辞在上书房中义正言辞说有人陷害于他,还当场作图画出了那人的画像,而后被人指认此人乃是大皇子殿下的近臣,难道这些仅仅只是带错路而已吗?”范大人问道。

    “确有此事,只不过此事非是大皇子指使,而是另有其人。”天和帝不可能当着朝臣的面说谎,只得承认下来。

    “哦,看来皇上已经调查清楚了?按理来说,有人借机构陷皇子,图谋不轨,这样的案子应该交由大理寺审问才是,只是,臣等好像并未听说大理寺接手了这起案子。”

    “此事发生在宫廷之中,大理寺不方便进宫取证,朕就交由御林军全权负责此事了。”

    “那么,敢问皇上,这幕后之人可调查清楚了?构陷皇子,意图谋害朝廷命官,其罪当诛!”范大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似乎此事和他关系重大。

    “案犯畏罪自杀了。”天和帝板着脸说道,这些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实在可笑。

    “什么?此事关乎国体,御林军怎会如此轻忽?莫不是有人想为其背后之人遮掩一二,故意……杀人灭口?”

    “范爱卿此言意有所指啊?莫不是你认为是朕有意包庇大皇子?”

    “臣不敢!只是此事尚且扑朔迷离,案犯却已经畏罪自杀,也不知这其中到底有何隐情?臣等斗胆,还请皇上将那犯人口供给我等一观,顺便让刘统领上殿道明案情。”

    “放肆!你这是在命令朕做事吗?”

    “臣不敢,只是大皇子身份贵重,如今竟有人敢构陷于他,若不能查明真相,恐吾等食不下咽,夜难安寝啊!还请皇上为臣等解惑!”范御史跪了下来,他直直地看向天和帝,完全不准备让步的样子。

    天和帝心里很无奈,要是口供给了他们,便是坐实了大皇子要陷害楚辞,到时候这群人肯定会以大皇子失德不仁为借口,要求他惩罚大皇子。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他不给口供,就坐实了此事另有隐情。

    “诶,范御史何必如此呢?”就在天和帝危难之际,通政使叶正权开口了,“皇上爱重大皇子,朝中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此事事关大皇子,皇上定然是无比重视的,又何需范大人在此忧心不已?”

    “叶大人是什么意思?”范御史一脸惊诧地看着叶正权,显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说。

    “本官的意思是,此事皇上心里有数,咱们做臣子的,只需静观其变即可,万不能失了规矩,反要挟起皇上来了。”叶正权冷笑一声,义正言辞地说道。

    “你!”

    “范大人别生气,本官也是就事论事罢了。此案犯人已经畏罪自杀,与其刨根问底,不如以逸待劳,此人一计不成必再生一计,到时候再来个瓮中抓鳖,岂不比现在追问到底来得更好一些?”

    “叶大人说得正是,范御史一心为国,其情可嘉,但此事还是听从皇上安排,吾等静观其变即可。”左相一发声,范御史半点声音也没有了。

    右相借着扭头的功夫扫了他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左相说完,面色肃然,上前一步道:“皇上,眼下比起宫中之事,闽地那边的情况才更为严重。”

    “左相请说。”

    “前段时间温太傅前往闽地讲学,回来后对当地民生教化之多艰感触颇多。老臣听说之后,惊觉此事不同寻常,便派人前往闽地明查暗访,前两日,老臣派去的人手回来了,他将一路见闻悉数说给老臣听,老臣听后是夜不能寐呀。”

    “怎么?闽地情况很严重吗?”天和帝不解地问道,上次温太傅虽然也说了一些见闻,但似乎没这么严重。

    “唉,闽地民风彪悍,百姓唯利是图,往来听不见一句圣人之言,就连路边孩童,嬉戏间也做那贩夫走卒之态,眼角眉梢一副市侩样子,实在叫人忧心不已。”

    左相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嘉佑三十年时,提学道上报闽地府学十三所,县学一百三十四所,各地书院私塾九百六十余所,当年二甲之中,闽地一处便占三人,可谓是学风盛行。现如今,府学县学虽数目不变,可入学人数却逐年减少,今年闽地常平县学之中,竟只有区区二十余人入学,各地书院私塾更是落魄,如今只剩四百余所,大部分还是勉强支撑的。”

    “竟这般严重了?”天和帝大惊,“温太傅,此事你可知晓?”

    温太傅点点头,说道:“因提学道还未将大魏上下各省数目整理出来,所以臣还未上折奏报,不过闽地的书院数目正如左相说的一样,较之往年又有减少。只不知,左相大人是如何知晓的?”

    左相肃立在大殿中央,对于温太傅的意有所指的话无动于衷。

    “南闽教化水平落后,众爱卿可有良策解决此事?”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南闽商贾众多,虽不至于是穷山恶水,但这富贵刁民更难以对付,他们不通文教不懂礼仪,长此以往下去,南闽必然会成为危害大魏的毒瘤。

    “这……”

    朝臣们面面相觑,这南闽之事非一日之寒,要想解决自然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达成的。

    闽地一直都是以穷困潦倒出名的,在嘉佑朝时,这闽地巡抚每年都要上折请求朝廷派下救济粮,方才使此地百姓不至于饿死。

    嘉佑帝为此头痛不已,而后在大臣的建议下,开通了闽地与周边列国通商的海禁,百姓们多了一条生路,自然也不会像以往一样只想着朝廷的救济粮过日子了。

    可是通商带来的不仅仅是富足的生活,还有观念的转变。之前闽地虽穷,可读书之风盛行,人们都希望通过入仕而改变命运。可通商之后人们发觉,培养一个读书人远不如将这钱拿去做生意来得更快。

    朝廷欣慰于南闽不再依靠救济过日子,却忽略了这背后的隐患。直至今日左相将十几年前的数据和今年的拿出来对比,众人才惊觉百姓们的心态转变如此之大。

    天和帝见众人沉默,便问:“难道我朝中竟无一人能解决此事吗?”

    “回禀皇上,臣认为,此事需派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前往南闽等地讲学,让老百姓们有所顿悟。”

    “臣认为,光是讲学还不够,还要让南闽那边的提学司和县衙一同出面游说百姓,还要再多兴建一些私塾。”

    “……”

    大臣们陆陆续续出了很多主意,但这些主意听起来却都不是特别靠谱。南闽百姓依靠经商养活自己,在他们眼里,商道显然比儒道更加靠谱,他们的观念哪是大儒去讲几次学就可以扭转的呢?

    天和帝听了他们的主意,脸上却始终没有露出满意的神情。

    “左相,此事是你调查的,你可有想到解决的办法?”他决定还是听一听左相的,关键时刻还是老臣靠谱。

    “启禀皇上,老臣日思夜想,始终不得其法。”左相说道,天和帝刚露出些许失望的神情,就听左相又说,“老臣虽没想到办法,但却想起个人来,此人才智过人,善出谋划策,若皇上将他召来一问,八成能想到好办法。”

    “左相就别卖关子了,你说的这人到底是谁?他如今身在何处,朕马上命人去传他进宫。”

    “皇上不必着急,此人正是国子监司业楚辞!”

    “楚爱卿?”

    “对,就是他。楚司业这段时间的表现相信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他能说会道,行事稳妥有主张,新奇想法更是层出不穷,不到几个月的时间,便让京城上下都对他赞不绝口。若说有人能解闽地之危,那么此事一定非楚辞莫属。”

    左相说得信誓旦旦,天和帝心中一动,还真有点被说服了。

    “你的意思是,让楚辞过来出谋划策?”

    “不止如此,老臣的意思是,让楚辞亲去南闽省,治理此地不良风气。不然的话,他就算出了主意,下面的人不能领会其意也是枉然。”

    “这……”把楚辞派去南闽省?

    “皇上,楚辞可是你亲自任命的上书房讲师啊,每逢二、四、六这几日,他都要为皇子讲学,若去了南闽省,归期渺渺,恐耽误皇子的学业啊!”温太傅立刻站了出来,眼下大皇子越来越不像话,不知为何,他心里就是觉得,也许楚辞的育人方法能对他奏效。

    “这……”

    “皇上,其实此举也是为了大皇子着想。据臣所知,大皇子与楚辞素有嫌隙,两人势如水火,此次构陷之事就因此而起。皇上也知道大皇子殿下的性格,他本就对楚辞颇有微词,如何能听从他的教导呢?任他为讲师,不过更激发了大皇子的怒意罢了。敢问皇上,是否每次你在大皇子面前提起楚辞时,他都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正是!”天和帝觉得今天的左相尤其善解人意。

    “所以,为了不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皇上应该先将楚辞派往南闽省治理学风,待大皇子和他之间的矛盾渐消,再将他召回京城。”

    “皇上——”

    温太傅又要进言,天和帝却不再听他的话,而是转头询问大家。

    “众位爱卿觉得左相的提议怎么样?”

    以左相为首的自然是同意的,右相那边想的则是,楚辞行事作风偏向革新一派,等他在南闽省有大作为之后,再去和他接触也来得及,恰好左相这边松口给了他历练的机会,也刚好让他们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有多厉害。于是,右相这边也同意了。

    中立的从来都没有派系,既然皇上有这个意向,他们自然不会不答应,所以在这朝中难得的和谐气氛之中,楚辞被派完南闽省之行,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下朝之后,天和帝难得的心情爽快了一回,他原本以为今日上朝时定会觉得十分难熬,结果却意外的轻松。

    只是,温太傅那边,还要小心安抚才是。

    天和帝让人将温太傅请到御书房里,温太傅一见他就说:“皇上,楚辞此时不能外放啊!”

    “太傅,您对楚辞是不是过于重视了?朕也承认他于教书育人之上确有才华,只是就像左相说的,大皇子和他势同水火,与其勉强二人同处一室,还不如过了这段时间,待大皇子成熟一些之后,再让楚辞回来。”

    见温太傅仍旧忧心忡忡的样子,天和帝又说:“南闽的状况确实不容乐观,若再无人治理当地学风,恐影响深远。朕相信以楚辞的能力,必能尽快完成任务,早日回朝,到时候再把皇子们交给他也来得及。”

    温太傅见此事无转圜的余地,也只能长叹一声,说道:“希望如此吧!”

第254章 外放

    外放?

    楚辞初听这个消息,第一个想法就是拒绝。京城的这些东西才刚刚起步呢,虽然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留在京城之中,但这才半年,是不是太快了?

    他觉得,朝廷的岗位时限应该按照五年一任来设置,要不然的话,政策刚开展就交给别人,万一中断了,岂不是功亏一篑吗?

    “楚爱卿,怎么了?”天和帝见楚辞站在他面前久久不作声,心里不太好意思,总得来说,他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楚辞的。

    因为老大,楚辞由翰林院被逼去了国子监,现在又要由国子监外放去南闽省,也不知是不是他们命格犯冲?

    “微臣一时恍惚,还请圣上见谅。”楚辞先请罪,而后说道,“只是,微臣不太明白,为何要这么突然的将臣派去南闽省呢?微臣记得每年过年之后才是官员调动之时。”

    “唉,此举也是迫于无奈,若是明年再动,恐延误时机。上次温太傅南闽之行你也听说了,这次左相派人调查过后发现更糟糕了,于是他便举荐你去治理此地学风。朕想着,楚爱卿之前建文化公园时就曾说过如何引导百姓坚定向学之心一事,便同意了。”天和帝脸带微笑,态度很是亲切。

    楚辞冷眼看着,总觉得天和帝的笑容中带着些许讨好的意味,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他想了片刻,突然问道:“圣上,前几日的事调查清楚了吗?”

    “咳咳,此事扑朔迷离,由于案犯畏罪自杀,一时没有头绪,如今尚在调查当中。”果然,一提到这个,天和帝就不太自然的样子。

    楚辞却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而是把重点集中在了他的话上:“案犯畏罪自杀了?”

    “是啊,他一口……他什么都没有交代,杨统领去提人时,这小林子就一头撞在墙上死了,倒叫人防不胜防。”

    楚辞看了天和帝一眼,从他不自然的神色中领悟到了一点,这小林子必然交代清楚才会自尽,而且他交代的一定是此事为大皇子指使,要不然的话,天和帝肯定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

    这件事和上次在校场遇到的事情其实差不多,只不过上次也许是误伤,这次却是有人故意针对他。而且这背后之人还想使一石二鸟之计,既可以除了他,又能抹黑大皇子。

    莫名的,楚辞就是怀疑二皇子,他心里觉得,即使不是他,也应该是和他利益相关的人。谁让他是除掉大皇子后的利益既得者呢?但凡天和帝多生几个争气的孩子,楚辞都不会这么坚定地认为。

    有了怀疑的对象后,楚辞突然觉得,外放其实也挺好的,因为之前天和帝似乎想把他绑定到大皇子这边。事实上,楚辞如果看好他的话,刚开始就会投靠他了,还用等到现在吗?只不过,在熊家长面前批评熊孩子,显然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情。这储位之争牵涉太广,还是避其锋芒为上。

    “原来如此,既然皇上已经决定了,那楚辞自当遵从。只不知,微臣此次前往,是以国子监司业的身份还是其他?”楚辞开始为自己谋好处了。

    “自然不能以国子监司业的身份前往,官职太低难以服众。”天和帝摇了摇头,“但若是用钦差的身份前往,又怕那些人会阳奉阴违,到时候你一走,他们便固态复燃可如何是好?所以,朕昨天和温太傅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将你封为南闽省漳州府提学,享五品知府大权。”

    楚辞现在是正六品,这一下官升两级,变为正五品,倒也不算亏。要知道,他家许先生如今也只是一个五品知府。只半年时间,他就越过了别人半辈子的努力,要再不满足,估计就要被骂了。

    “楚爱卿可是心中还有疑虑?”天和帝见他没有说话,立刻又开口询问。

    “启禀圣上,微臣想知道,这南闽省正提学是个什么脾性的人?您派臣去南闽省治理学风,若是上官不支持,那微臣难免束手束脚,恐怕有负圣上所托啊。”楚辞愁眉苦脸地说道。

    “这你不用担心,朕会去密折一封,让齐鲁直一切听你的。这老东西,在南闽省这么多年毫无建树,若不是楚爱卿你太过年轻,朕是想直接让你当那正提学的!”天和帝对楚辞的能力十分肯定,但是他年纪轻也是事实,光是将他升为提学就有人质疑了。

    “多谢圣上厚爱!微臣一定尽心竭力办好此次差事。”楚辞当即拍胸脯保证,说完后,他迟疑了片刻后问道,“圣上,微臣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是什么?”

    “圣上您赐微臣的那根金戒尺,到了那个地方可还能用?”

    “……自然,楚爱卿还有其他疑问吗?”天和帝有些无奈。

    “暂时没有了。”楚辞摇了摇头,而后突然想起一件事,又忍不住开口,“微臣此去南闽省,一时半刻绝对是回不来的,那么国子监的事,皇上意欲交给谁呢?”

    “此事到时由提学司和吏部那边商量着办,他们必然会派一个稳妥的人过去管理的。”

    “圣上,依臣之见,与其从别处再调人过来,还不如就从国子监内提拔人手。须知外行指导内行是一大忌。”楚辞不忍国子监所定的规矩在新上任的官员的三把火下被烧干净,这才开口提议。

    “听楚爱卿的意思,似乎心中已有人选?”

    “微臣心中倒有一个提议,不过具体的,还是得由圣上您做决定……”

    楚辞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知天和帝,两人又就国子监的一应事宜讨论了很久,而后两人又把文化公园的事情拿出来讨论了好一会,讨论完毕之后,楚辞方才离宫。

    天和帝留给楚辞交接准备的时间只有五天,他要在五天时间内处理好京城的一切然后就启程去南闽省赴任。

    要说其他东西还好,楚辞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寇静了。寇静因为他的缘故,离开西江省留在京城谋求发展,现在好不容易入了神机营,眼看前途一片光明,楚辞自然是不可能让他的心血白费。只是,这家伙向来脾气倔强,该怎么劝说他呢?

第255章 生辰(静静)

    九月二十,天还未大亮,街边却已经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嗒嗒”地朝着国子监的方向奔去。

    寇静骑在马上,摸了摸怀里揣着的东西,想象了一下楚辞见到它时可能会露出来的惊喜表情,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一丝笑意。

    行至山门下时,寇静翻身下马,温柔地拍了拍马脖子,示意它先自己活动。马儿亲昵地在他身上蹭了蹭,然后打着响鼻向一旁的林子跑去。

    寇静笑了笑,然后往上走去。山门还未打开,他也不想去叫人,便直接拐到一旁,旋身上墙,跳进了院子里。

    来到楚辞住的院子时,院门还是关着的,寇静仔细一听,发觉二人还是睡着的,便也就没有敲门,再次直接翻进了院子里。

    今日是楚辞的生辰,应该是要吃一碗长寿面的。寇静在楚辞房门前停了片刻,然后直奔厨房,有些笨拙地舀粉揉面。这是他利用这段时间跟神机营的伙头兵们学的。

    张虎闻到一阵怪味,闭着眼睛用力吸了吸,然后猛地惊醒过来,他家老爷绝对不可能起来做饭,那么是谁在厨房做饭呢?

    他扯过一件衣服往身上一披就下了床,经过饭厅时还顺手搬了一条凳子防身,结果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之后,还没现身,里面就说话了。

    “是大虎吧?快进来帮个忙!”

    “寇老爷?”张虎瞪大了眼睛,一时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等里面又催了之后,才赶紧放下手上的凳子,小跑着进了厨房。

    “寇老爷,您怎么回来了?”

    “先别问这个了,快看看锅里。”寇静有些窘迫,他以前只烤过山鸡野兔,也曾煮过粥,没想到这面条竟会这么难做,他明明都看过好几次了。

    张虎探头看了看,锅里白乎乎的一片,他看了许久,问道:“寇老爷,您是在煮面糊糊吃吗?”

    “……这是面条。”

    “面条?哈哈——呃,我来做吧,您去一旁歇着吧。”张虎的笑声在看见寇静的冷脸之后戛然而止,他决定自己揽过这活儿来做。

    “我来做,你在一旁教我就行了。”寇静绝不同意将此事假手于人。

    张虎见他态度坚决,也没有办法,只能认认真真地教他。

    ……

    “扣扣扣!”

    楚辞听见敲门声,第一反应还是把头蒙进被子里,直到门口传来一声“怀槿”。他先是懵了一会,然后就跳了起来,直接去开了门。

    “天冷,怎么衣服都不穿好?”寇静挤进他的房间,反手将门关上,再将楚辞的衣服找到,捧到他面前。

    楚辞有些郁闷,但外面确实冷,只能将衣服一件一件套上。待他收拾好自己后,寇静又打来水让他洗漱。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我正好有事想和你说!”楚辞边洗漱边说,他这两天在和顾监丞交接工作,事情太多,他忘记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寇静失笑:“怀槿,你忘了今天是你的生辰了吗?我们上次不是说好带你去一个地方吗?对了,你有什么事想和我说?”

    楚辞恍然大悟,他看着寇静脸上的笑意,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了。寇静今天这么开心,要是他把外放的消息告诉他,接下来他肯定不会开心了。

    楚辞上前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着说道:“这事不重要,咱们先把生辰过了再说。”

    随后两人来到饭厅,桌上摆着一碗面条,这面看上去粗细有些不均匀,面汤也有些被吸收了,除了零星的几点葱花之外,再无其他,总得来说,这是一碗卖相不太好的面。

    楚辞的嘴巴其实有些刁,他刚想批评张虎手艺退步了,余光就瞥见张虎朝寇静的方向努嘴。电光火石之间,楚辞立刻明白了。

    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夸奖道:“天哪!这面闻起来也太香了吧!大虎手艺见涨啊!”

    大虎挠挠头,说道:“老爷,这是寇老爷给您做的。”

    “原来是你,我就说闻起来怎么比以前更好了,大虎啊,你可得学着点啊!”楚辞的一席话,大大鼓舞了原来还有些忐忑的寇静,他抽出一双筷子,放在楚辞面前。

    楚辞接过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在寇静期待的眼神中,他点了点头:“好吃。”说完,就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别吃这么急,慢慢吃,不够我再去给你做!”

    楚辞露出一个艰难地笑,他不大口吃,就吃不下去了,也不知这里面是放了什么东西,吃起来竟然是甜咸交织的。他憋着一口气将一碗面全部送进嘴里,然后骨碌几口把汤也喝完了才作罢。

    寇静见他吃完,说道:“厨房里还有面,我去下了,你再吃一点吧?”

    楚辞连忙拽住他,然后让张虎赶紧去下面,这苦还是让他一个人受就好了。

    等大家都吃完后,寇静带着楚辞下山,然后骑着马往京城外面走。

    出了城门后,往北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几座小山附近。这山都不算高,无需半个时辰想必就能爬上去。别处因为秋季的到来,草木凋零,看上去一副枯败之景,这里却还是草木葱笼,看上去倒是有些不同。但,这也值得特地过来看一看吗?

    楚辞狐疑地看着寇静,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寇静笑了笑,将马拴在树上,然后牵着楚辞往山那边走。走近之后,楚辞发现,这山里面好像别有洞天。在两座山之间,有一道非常窄的夹缝,上面长了许多藤蔓,将它遮挡的严严实实的。

    “这就是你想带我看的东西?”楚辞转头看向寇静。

    寇静点头,以手撩开藤蔓,示意楚辞进去看一看。楚辞见他卖关子,便配合地钻了进去,反正再怎么样,寇静也不会伤他。

    一钻进洞里,就见一股热潮气扑面而来,鼻间隐约还有硫磺的味道,楚辞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两山之间形成了一个天然洞穴,里面十分宽敞,光线从头顶直射下来,故而也十分明亮。最让人称道的是,这洞穴中间有几眼热泉,上面氤氲着些许雾气,将这里装饰的如同人间仙境。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温泉?”楚辞过去伸手摸了一下,发现最小的那口泉摸起来最热了。

    “偶然之下发现的。你向来体弱畏冷,多泡一泡是有好处的,这个冬天,你可以常来。”寇静说道。

    “谢谢。”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这里很安全,你进去泡一泡吧,我出去一下。”

    “不一起泡吗?”楚辞坏笑着问他。

    寇静顿了一会,然后转过身,作势要解腰带。楚辞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地想,难道玩脱了?看来这寇静静不老实啊!莫非是早有预谋,失策啊!

    楚辞正胡思乱想,寇静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笑道:“我出去等你。”说完,他转身离开。

    楚辞松了一口气,开始脱衣下水,他以前也泡过温泉,只不过没有泡过这种纯天然露天式的,你别说,在这么冷的天泡个温泉是挺舒服的。

    可惜啊,刚发现就要告别了。

    楚辞泡了一会,就穿上衣服出去了。寇静正站在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楚辞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个地方就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吗?谢谢。”

    “怎么又说谢?”寇静皱眉,“这是我偶然发现的一个地方,但之前比较热,这儿冷天泡着才舒服,所以就趁你的生辰带你过来看看。我想送你的礼物,是这个。”

    “这是什么?”楚辞看着寇静手里的东西,这东西像是一个竹筒,但又不太像。

    “暴雨梨花针。”寇静说道。

    “啊?”楚辞觉得自己刚刚好像听错了,直到寇静又重复了一遍。

    “这是给你防身用的,此物虽不能做到像你话本里写的那样可以一发毙命,但射出去后,也能让敌人失去战力,因为我在这里面装了麻沸散。而且这个不止用一次,每次装好,可以连发三次。”神机营的好处就在于此,只要你能想到,这里就能给你造出来。听上去和工部的职能差不多,只不过神机营专攻兵器。

    寇静给楚辞说明了它的用法之后,楚辞有些跃跃欲试,但他想,随意射出去太过浪费,还是算了吧。于是,就把这东西揣进了怀里。

    “你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个?”楚辞有些好奇,总不会是知道他在宫里差点被坑吧?不过不太可能,楚辞有信心,如果寇静知道的话,肯定当天就要过来的。

    “你如今风头正劲,我怕有人因为嫉恨而对你下手,有一把武器我会更放心一点。我其实想送你一把火铳的,但那东西用起来比较麻烦,还是这个快一点。”

    火铳?还好没送!楚辞可不想一天到晚揣个铁疙瘩在身上,而且还是性能不太稳定的铁疙瘩。

    “还是这暴雨梨花针好些,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我马上就要去南闽省了,万一在那遇到强人盗贼什么的,一发过去就能制服他们了。”楚辞越想越觉得这礼物很合适。

    “你要去南闽省?什么时候,是圣上派你去讲学吗?”寇静看起来有些急切。

    楚辞说漏了嘴,干脆就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所以,皇上就决定把你派去南闽省?而你也答应了?”寇静铁青着脸,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怀槿竟然受了这么多委屈,现在竟然还要被迫远离京城?

    “嗯,我觉得暂避锋芒也好。而且南闽省离西江省也近,自上京赴考以来,我还从未回过家,这次刚好回去看看。”楚辞故意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

    “我明天就上奏,陪你一起去南闽省。”寇静说道。

    “你别开玩笑了!你好不容易进了神机营,干嘛要去南闽省!”楚辞当然不会同意。

    寇静不说话,但看他的样子似乎心意已决。

    “我去南闽省只是暂时的,一旦完成任务,就会调回京城。你是武将,你要外调容易,可到时候我回京了你怎么办呢?还不如你继续待在京城里,帮我观察京城的风向,以免到时候我回来两眼一抹黑。”楚辞试图和他讲道理,寇静却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我保证,一年之内就回来行不行?你想啊,你是希望咱们短暂的在南闽省相聚而后天各一方,还是希望咱们暂时分开,等我回京就能长相厮守?”

    寇静还不开口,看样子似乎有些被说动了。楚辞再接再厉,许下了很多好处才让寇静勉强答应,不跟着他一起去南闽省。

    但寇静之后果然不开心了,干什么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将楚辞送回到国子监后勉强吃了一顿饭,他就告辞离开了。

    楚辞有些无奈,但这也并非他能决定的,他也很想和寇静一起回家,可是,从长远来考虑的话,还是暂时分开比较划算。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694/ 第一时间欣赏穿越古代做夫子最新章节! 作者:麻辣笋所写的《穿越古代做夫子》为转载作品,穿越古代做夫子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穿越古代做夫子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穿越古代做夫子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穿越古代做夫子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穿越古代做夫子介绍:
聽聽聽聽楚辞是一个高中老师,因为在网吧围堵学生不慎一脚踩空导致无辜穿越。新家一贫如洗,原主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秀才,想要养家糊口,那只能操起老本行了。后来,大魏朝新生代官员提起楚辞无不浑身战栗,只因为楚老师有句名言,“学生听课没效果,多半是作的,打一顿就好了。”穿越古代做夫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古代做夫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古代做夫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