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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古代做夫子全文阅读

作者:麻辣笋     穿越古代做夫子txt下载     穿越古代做夫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11章 分组进行

    楚辞看外校学子们的情绪在听了他的话后,差不多都冷静下来了,就开口说道:“此次祭孔的目的也不只是要通过这事教化百姓,咱们还要通过此种形式,展示我大魏风采,让外邦臣服。到时候,京城百姓和外邦使团都会到此地观看,这是一个扬名的好机会。本司业话已至此,请各位好好想一想,若是还有想走的,那么就请便吧。”

    学子们面面相觑,刚才放话说要走的人也沉默了。他们不比国子监的学子,可以直接去考乡试,乡试不中还有廷试和六部试,前程仕途一片光明。他们在乡试之前,还得回籍贯地参加县府院三试。有多少人,在这三场上白白蹉跎了岁月,落得个一事无成。若不是家中还有薄产,恐怕他们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

    倘若真像楚司业说的那样,能以此事扬名的话,那么往后就算落第,他们也可以在京城各衙门之中谋个小差事,再图发展。

    “怎么?没人走吗?既然各位选择了要留下来,那么接下来的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请听从本司业的安排,若有违逆,一律开除。”楚司业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学子们,满意地看见了他们脸上的紧张。由“要我演”变成“我要演”,才能保证这些学子不会懈怠。

    “咱们要表演的,是孔老夫子和他座下贤徒发生的故事。各位也是熟读各种经史子集的,谁来说一说,你知道孔圣人的什么故事?”楚辞问道。

    “小生知道!”一个外校的学子说着就要站起来,祝峰立刻扯了下他的袖子,趁楚辞没注意,让他赶紧坐下。

    “你干嘛不举手啊?楚司业都没挑你,你怎么能自己站起来?”祝峰一脸你怎么不讲规矩的表情,让那个学子有些莫名其妙。

    “为何要举手?怎样才是举手呢?”那学子虚心求问,他还以为这是国子监历来就有的规定。

    “举手是为了告诉夫子你会啊。但是,你不能直接站起来,这样多没礼貌!要等夫子挑你起来之后,才能站起来回答。喏,手就是这样举的!”祝峰边说,边骄傲地举起了右手,并且举得很直。

    “好,那现在就请祝峰来给我们分享一个他所知道的关于孔圣人的故事。”楚辞拍了拍掌,国子监的学子紧跟着,外校的学子们愣了一下,然后也鼓起掌来。

    祝峰一脸懵逼:“我……我不是……”

    “别说了,楚司业等着呢,上去吧你哈哈哈!”朱明越几个笑呵呵地把祝峰推了上去。

    “祝峰,你听过什么故事?”楚辞欣慰地看着祝峰,不愧是他带的学生,还知道帮他长脸,别人都不举手他倒是身先士卒。

    “呃……我……”祝峰支支吾吾,脸都涨红了,片刻之后,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啊,我听过一个,两小儿辩日的故事!”

    然后,他就开始讲这个故事了。但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于是便开始胡编乱造,将这个简短的故事啰啰嗦嗦地讲了好久。

    “大家听了祝峰的故事,有什么想说的吗?”楚辞轻笑一声,提问下面的学子。

    有一个外校学子举起了手,就是刚刚坐在祝峰旁边的。

    “好,你来说。”楚辞以掌相邀。

    那学子站起身来,先朝楚辞和下面的学子作了作揖,然后再说:“小生名叫孟源,乃是韶山书院的学子。刚刚这位祝兄所讲的故事,小生也曾听过,只不过……似乎与祝兄讲的相去甚远。不知是小生所读有缺漏,还是……”

    祝峰用眼睛瞪他,亏他刚刚还教他举手,竟然敢拆他的台?

    “哈哈哈,你说的没错。刚刚这个故事啊,确实和原来的故事有些差别。但是本司业想说的是,咱们今日,还就是得这么讲!”

    祝峰听楚辞赞同他,瞬间得意起来,腰身挺得直直的,恨不得鼻孔朝天。

    “为何呢?圣人之言怎能随意篡改?”有人反对了。

    楚辞知道今日不把这些学子说服,往后排练时一定还会有更多的事发生,于是他先让祝峰先下去,然后慢悠悠地开口了。

    “圣人之言确实不应随意篡改,但可以用自己的话说出来。假设咱们要对从未读书之人解释何为'人之初,性本善',各位会如何说呢?”

    楚辞见大家若有所思,又接着说道:“咱们此举,是为了将圣人之言传达给百姓们,那自然得以百姓们熟知的方式来解读。若还倚仗着读书人的身份,这不肯那不成,又何谈教化万民一事呢?而且,刚刚祝峰的故事里,孔老夫子他即使面对两个无知小儿,态度依然温和有礼,他老人家都不曾看不起别人,又何况你们呢?”

    在座的学子们,都不敢直视楚辞那温和中带着锐利的眼神,纷纷低下头去。他们确实以读书识礼为傲,在面对那些平民百姓时,总有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他们心中之所以对自己要求很高,就是因为想要通过这一行为,将自己与那些人隔绝开来。今日楚司业一言,却似一记闷棍敲下来。他们平日里口吐圣人之言,事事效仿圣人所为,却连圣人最基本的德行都没有学会,这简直太可笑了……

    国子监的学子们,也回忆起楚司业的点点滴滴,然后他们发现,这楚司业无论是对洒扫的下人,抬轿的轿夫,厨房帮工的大娘,都是彬彬有礼的,从他身上,看不见丝毫的高高在上。之前他们觉得这是不顾身份的行为,现在他们知道了,楚司业才是真正读书知礼的人!

    “好了,大家也不必如此模样。正所谓不知者不罪,只要咱们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做好,让圣人的故事能传遍大江南北就行了。现在,谁再来分享一下自己听过的有关孔老夫子的故事?”

    下面“刷刷”地举起了手,楚辞随便挑了一个上来,然后就退到一边,开始记录这学子所讲的故事。

    其实他也知道很多孔老夫子的故事,本来的话,他可以自己将剧本内容定下来。但是这样的话,那些学子的参与感就会比较少。若由他们自己讲的话,一方面,若选中了这个故事,可以给他们带去些许自信心,另一方面,他也想知道,流传最广的是哪些故事。能给大家留下深刻的印象才是最重要的,当然要选最脍炙人口的。

    学子们一个一个上来分享,有些甚至楚辞自己都没听过,所以他听得很是认真。这些学子性子大多豪爽奔放,站在上面落落大方,没有一点扭捏之像,这点倒是挺不错的。

    听完所有的故事之后,楚辞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见,最后确定了几个故事。有颜回拾尘,孔子拜师,门徒与蚂蚱,还有孔子对冉有子路因材施教的和孔子门人救人后收牛的故事。这些故事体现出了孔子的仁德以及大智慧,听上去也比较有趣。

    “那么接下来,就由本司业给大家分组,每组为十二人,分别要负责编写修改剧本,专人负责演绎,准备好要用的道具以及其他繁琐的一应事宜。每个人负责什么,就由你们自己去商议。只一点要记住,既然分配好了任务,你们就要把自己事情做好,若哪个关节出了问题,我就只找负责那事的人,明白了吗?”大家严肃地点了点头,楚辞笑了笑,然后开始点名分组。

    他将每间书院来的人都拆开了,而后要求同组的人坐在一起,开始讨论怎样编写剧本,怎样让自己的故事显得不那么平淡。为了给大家一个参考,楚辞当场用两小儿辩日的故事编了一个简短的剧本出来。大家看了后,都赞不绝口,若是按楚司业这样写的话,那故事确实有趣多了,而且对于表演的人来说,也更加简单了。

    楚辞看着每组学子开始热火朝天地讨论,脸上的笑容一直下不去。他在他们的座位周围绕来绕去,有时候他们词穷了,楚辞还会过去点拨一下。

    定好了课本剧的事情,接下来的两天时间,楚辞就把各家书院选出来的最优秀的学子聚集在一间教舍里,开始给他们授课。

    这些人不愧为最优秀的,个个都能一点就通,举一反三,让为人师者教授起来十分满足。不过,他也不是一个人教的。除了他之外,还有顾监丞和寇静。

    顾监丞在楚辞找上他时,还以为楚辞是来找茬的。他自销假过后,就回到了国子监里。平日里楚辞安排什么,他就做什么,再不肯有一丝行差踏错。

    当楚辞说明来意时,顾监丞内心十分复杂。楚辞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就不怕他在背地里使坏吗?还是说,楚辞就是想利用这个机会铲除他?

    楚辞看见顾监丞那复杂的表情时,便已经将他心中所想猜了个大概。楚辞也没多做解释,只说了一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把经史子集的讲授任务交给了他。而楚辞自己,教的则是九章算术和天文地理方面的知识。里面还包括了一些十分“灵活”的题型,简称“坑人专用”。

    若使团成员恪守礼数,一心只为切磋,那么这些题目就不必用到。若他们想着要打大魏的脸,那不好意思了。楚辞必须得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下不来台。

    寇静教的自然是骑马射箭和拳脚功夫了,偏偏这也是最难教的。文弱的书生们,教起来可比军营那些皮实的小兔崽子难多了!

第212章 揽权

    在国子监忙活了两三天,楚辞抽空去到户部,检查了一下资金进度。

    金部里,褚英正在做账。几天工夫下来,各位老爷的钱款俱已到账。如今,专门用来建造文化园的银子已经堆积了七八十万两。这比之前说的二三千两相差很多,但是投入越多,回报也越多。万一以后文化园的大商场租金水涨船高,一屋难求,他们还可以靠这个讲讲情。

    楚辞和褚英正在金部议事,忽然外面有人通传,说是让褚英和楚辞去到议事厅,尚书大人有请。

    两人不知道户部尚书找他们所为何事,但大人有请,做下官的又岂能不去呢?

    等到了议事厅后,楚辞发现,议事厅里除了户部的三位首脑之外,还有一个穿着打扮和户部尚书差不多的大人。

    待二人落座之后,楚辞才知道,那位是工部尚书赵大人。两人不免又要站起来向赵大人问个好。赵大人看上去十分和蔼,连连比手势让他们坐下。

    这时,只见上座的几位对视一眼,然后户部尚书程大人就给右侍郎王大人使了一个眼色。

    “褚英啊,你也真是的。楚司业大老远过来,你不说通报一声,让我们招待一下贵客,反而把人拘在小小的金部大堂,岂不是怠慢贵客了吗?”王大人接收到信号率先开口,这有些嗔怪的语气,让楚辞和褚英两人都有些出乎意料。

    明明上次这右侍郎看见楚辞忙不迭地就走了,生怕多留一会儿,怎么这短短几天功夫下来,楚辞就升级成了贵客?

    “下官思虑不周,还请大人见谅。”褚英秉持着上司是不可能出错的道理,先低头道歉。

    “本官没有怪罪于你的意思。对了,我见你这几天都十分忙碌,怎么样,需不需要派几个人过来帮忙?”王大人笑呵呵地提议道。

    “下官惶恐,此乃下官分内之事,不敢劳烦其他同仁帮忙。”褚英站了起来,朝着王大人拱手回答,他态度虽谨小慎微,但语气却十分坚定。

    楚辞早就交代,此事不能让其他人染指,人多手杂,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就不好了。而且,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他也发现了这文化园的不同之处。这是一个好机会。唾手可得的功绩,他又怎能眼看别人来抢走呢?

    “忙得过来就好。”王大人讪讪地说道。

    “多谢大人关心。”褚英说道,然后坐了回去。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那几位喝茶的喝茶,望天的望天,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沉默了一会之后,楚辞开口问道:“不知大人们叫下官过来所为何事?若下官行事有不当之处,还请大人直言。”

    程大人一愣,说道:“非也,楚司业心思缜密,行事妥当,再无一点不当之处。只是……”

    “只是什么?”楚辞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行为,觉得自己最近好像没干什么事。而且户部又不是御史台,不至于管那么多吧?

    “只是楚司业太能藏事了。”工部尚书笑呵呵地说道,“听闻楚司业奉了皇命要建文化园。以往在这大魏皇城之中,凡官家之地,都是我们工部主持修建的。不知这回是何原因?莫不是楚司业对老夫有什么看法?若果真如此,你只管说出来便是,再不可耽误了大事。”

    楚辞心想:原来是问罪来了。这赵大人脸上虽笑呵呵的,但心里想什么一猜便知。若他今日的回答让他不满,恐怕二十五日大朝时,又能听见御史台弹劾他目中无人了。

    楚辞只停了片刻,便佯装惊讶的样子,说道:“大人竟不知道吗?下官本也是想请求皇上下令,着户部出银,工部承建此园。可是皇上却说,国库空虚,若贸然下令修建这文化园,恐无力支撑,便让下官来问一问,这户部可有余钱?但,下官上次刚一来,王大人就说起了户部的难处。这实在是令下官无比汗颜,遂只能另想他法筹集钱款。这银子是富商们出的,本着一事不烦二主的心思,下官干脆也就没上门打扰大人了。非是对大人有不敬之意啊!”

    不等工部尚书有所反应,王大人先开口了:“楚司业啊,你说你……唉,你当初要是直说是修建这文化园一事,本官又怎会向你诉苦呢?要知道,咱们户部一向都是宁可自己吃紧,也要支持国家大义的。那日本官不过是闲话几句,楚司业就记恨在心,不肯将这重要的事情告知我等,可真让本官不知说什么好啊。”王大人摇了摇头,一副非常无奈的样子。

    楚辞在心里冷笑一声,还不是像狼嗅到肉一样,他们也是嗅到好处了才会这样说。想想他们哭穷的样子,简直就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若这文化园里不修建商业街,没有大好的前景,没有高额的租金诱惑,户部会这么好心出钱办事吗?现如今钱要来了,便都想插手其中,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原是如此?看来,是下官误会各位大人了。这样吧,京城通往南郊那条路因为少有人走,道路崎岖坎坷,车马难行,不若户部拨银,工部承建,将此路修好。到时候京城百姓们要去文化园也方便一点,如何?”楚辞说完,端起茶盏,慢慢饮了一口。饮茶间隙,他抬眼看了看那几位的神情,心里爽快了许多。

    “修路?”王大人脸有不豫之色,“敢问楚司业,这修路起何作用?”

    楚辞疑惑不解:“下官不是说了吗?这是方便老百姓们通行啊。”片刻之后,他看了看王大人的耳朵,面露恍然大悟之色,又把刚刚的话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王大人先还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待想清楚后,脸立刻黑了下来,楚辞小儿,欺人太甚,此举分明是讥讽他年老耳背!褚英在一旁坐着,实在忍俊不禁,只能以手掐腿,克制自己的表情。

    “楚司业,王大人是想说,这修路一事并非迫在眉睫,咱们还是谈一谈文化园吧。”左侍郎李大人见状,开口说道。

    “大人有所不知,有时候,这路比景更重要。若有两处地方,一处道路平坦开阔,一处崎岖蜿蜒,那么人们会选择去哪一处呢?而且,到了祭孔那日,非但京城百姓会去看,外邦使团也会去看。若到时因为这道路崎岖难行,坏了大家的兴致,那就不美了。”楚辞反驳道。

    “楚司业,这修路一事暂且不提。”程大人终于又说话了,“你还不知道吧?圣上前天早上已经下旨,将孔子诞列入民俗节庆之一,令全天下百姓一同祭祀,还说京城将修建文化园,到时必相邀各地有识之士一同游玩。如今,这圣旨已经快马加鞭送去了各个省,不出半月,大魏朝上上下下都会遵造圣上旨意,一同祭孔。要知道那些商人难担大任,到了那日,客人来了,京城的文化园却还没修好,岂不是让全天下人都看了笑话?圣上要是颜面尽失,一定会追究楚司业你的责任,到时恐怕你难脱干系啊。”

    程大人打着为楚辞着想的名号所说的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好似有几分道理。但是,他的推测都建立在商人修不好园子上。

    “商人行事作风虽比较散漫,但是只要诱之以利,他们必然会尽力而为。若各位大人不相信,不妨同下官一起去看一看。此时距那日已有两三天的时间,若这几日他们未动分毫,那下官一定将这事交与户部、工部共同管理,不知大人们意下如何?”

    程大人和赵大人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他们心想,修建园子必大动干戈,昔日工部修建工事,哪能两三天就动工?

    “既然楚司业都这样说了,我们便跑一趟又如何?其实啊,我们此举也是为了保全大魏朝的颜面,不然何不干脆在府里享享清闲,又何必给自己揽事情做呢?”

    这些虚伪的人,摆明了既想占便宜又想得清名,可惜的是,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呢?

    楚辞对他们话不置可否,只是站起身,恭敬地在一旁等着他们先行离开。褚英跟在王大人身后没有回头,但却悄悄背过手,对楚辞竖起了三根指头。

    楚辞看后,心下大定。褚英这是想要告诉他,账目上的钱已经划出去三次,这必是用于购买修建文化园所用的物件。

    几辆马车从户部衙门前驶离,朝着南郊而去。南郊行人稀少,车马行走在此间十分颠簸,户部尚书年纪最大,坐在车厢里差点被抖散架了。工部尚书也被抖得直皱眉,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认真地思考起修路这个提议。

    约莫走了一个半时辰左右,他们一行人才到南郊。这里除了楚辞当初为了画图来过一次之外,其他人都没有来过。眼看着这里一片荒芜,户部尚书和侍郎们的眼里流露出几分笑意,看这楚辞还有什么推卸之语,要不是怕楚辞直接在皇上面前告他们一状,他们便是直接将这事揽过来又如何?

    “楚司业你看,老夫早就说了,这些商人行事散漫。如今虽还有月余时间,但只要他们日日拖延,恐怕到了孔子诞那天,这里还只是一片荒地啊!”

    “正是如此,不如就将这事交与我们户部……与工部全权负责,到了时间,楚司业只管来验收便是,这样,你在皇上面前也好交差啊!”李大人接着话茬说道。

    楚辞的视线却放在地上,听了这两人的话后,他笑了笑,说道:“恐怕要让两位大人失望了,这些商人已经动工了。你们看,这泥地上有多条深深的车辙,分明是运送重物所致。这南郊并非什么繁华之地,这重物必然是用来建造文化园的木材或其他。不信的话,大人们只管跟着这车辙走一走,到了尽头一看便知。”

第213章 教训

    户部尚书和侍郎们走时脸色很不好看。他们跟着那运送重物的车辙一路向前,没走多远,就见一群人正干得热火朝天。

    只一两天的工夫,地基就已经挖好了。周围散乱地堆积着砖块和瓦片,还有几根粗壮的树干,约莫是用来做房梁的。除了这一处,别处也有人在干活。粗粗看去,这两处怕是有一两百人在这里干活。

    此时正值盛夏,田里农活少,这些老爷们的庄头上,有的是青壮可以帮忙。甚至还有富商拿船去装了一队人过来修建工事。照这样下去,恐怕不出一个月,工程就能告一段落了。

    楚辞十分满意,私人承包商干活就是比公家要快。若这事当初交给户部和工部,还不知道一年后能不能看见东西。毕竟衙门里需要顾忌的事实在太多,行事难免畏缩不前。

    “怎么样,几位大人看了可还满意?”楚辞笑得温文尔雅,看在那几位的眼里,却充满了炫耀的意味。

    王大人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楚司业慧眼识珠,这些狡猾的商人在你手底下倒是听话。改天本官应该建议皇上,把楚司业调到户部来大干一场才是,待在那小小的国子监岂不是屈才了?”

    “多谢王大人赏识,下官志不在此,此番好意只有心领了。”

    “呵呵,既然这些商人行事有度,那本官就放心了。时候也不早了,衙门里还有公务,本官就告辞了。”程大人假笑一声,然后袖子一挥,扬长而去。

    “恭送大人。”楚辞和褚英站在一旁,目送他们远去。

    “楚兄,恐怕整个大魏朝也只有你敢和这些朝廷大员抗争了。”褚英有些唏嘘。

    楚辞没有否认,只笑了笑,说道:“有一句话叫做无欲则刚,这大抵就是楚某为人处世之道吧。”

    “无欲则刚?”褚英把楚辞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无奈地笑起来,他这辈子,恐怕都做不到这句话了。

    两人四处走了一下,而后也乘着马车回到户部。这一来一去,就是半天时间。他们回到户部之后,时近中午。褚英说要请楚辞吃饭,进去交代了一下,就出来了。

    “楚兄,这儿新开了一家酒楼,我听他们说菜色丰富,有几道菜味道尝起来很是不错,今日我也沾沾楚兄的光,去尝一尝。”褚英说道。

    “是我沾褚兄你的光才是,若不是褚兄请客,我哪里能品尝到美味呢?”楚辞笑道。

    褚英笑了起来,神态间自有一种风流,和楚辞站在一起各有千秋,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到了,就是这座琼玉楼。小二啊,你们店里的几道招牌菜还有吗?要是有,全都给我端上来。”褚英大方地开口。

    “哎哟,这可真不巧,今日客人太多了,今日小店招牌菜的份额,都已经没了。要不两位客官尝一尝别的,小店的其他菜色吃起来也是很不错。”小二似乎已经被问习惯了,别人一问,他就脱口而出了。

    “这……”褚英面色不豫,好好的兴致都被破坏了。

    “褚兄,今天咱们就随便吃点吧,下次改由楚某做东,请你去明月楼用餐。”楚辞说道。

    “也罢,捡好的送几道上来。下午还要办差,酒就不喝了,上壶酸梅汤吧。”

    “二位请去上面坐,小的马上就把菜送过来。”

    两人坐在一个靠街的窗户边聊天,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哎呀,真是巧啊!两位大人今日怎么有空到这来?江某有失远迎,真是失敬了!”江老爷在外面拱了拱手,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

    楚辞和褚英同时皱眉,这人怎么会到这来?

    江顺义不请自坐,色咪咪地看了看两人,见他们脸上似乎有点疑惑,便开口解释道:“这家琼玉楼是我江某人新开的,以后大人们来了,只管打个招呼便是,江某会吩咐下人分文不取的。”

    “江老爷太客气了,褚某乃是朝廷命官,怎能随意花用百姓之财,这于理不合,还请江老爷往后不要再说了。”褚英收起笑脸,严肃地说道。

    江顺义有些窝火,但他看了看褚英即使生气也十分好看的脸,又看了看旁边若无其事喝着酸梅汤的楚辞,心情一下子就又好了起来。

    “大人说的是,是江某没有考虑周全,江某往后再不说这话了。”他佯装懊悔,用手拍了拍嘴巴,“不过今日这一顿,还是由江某请了,也算是多谢楚司业给江某一个做生意的机会。”

    楚辞轻笑一声:“江老爷客气了,这生意是你们自己用真金白银换来的,楚某又怎敢居功?正所谓无功不受禄,还是免了吧。”

    “楚大人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江某也是一片好心呐。”江顺义接连被拒,脸上的表情也开始难看起来。

    “江老爷这话不对,楚某二人也只是依照大魏律令办事罢了。这酒楼人多口杂,一个不慎被人听去告我们一状,那就得不偿失了,总不能因为你的一片好心,害的我二人丢了官帽吧?还请江老爷为我二人多多考虑。”楚辞说道,他的态度依然温和,脸上甚至还是笑着的,但眼神里却满是不耐烦了。

    这江老爷听了楚辞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嘿嘿笑着说道:“这酒楼确实人多口杂,是江某疏忽了。这样吧,明日江某在家中摆上一桌,再请二位大人赏脸赴宴,届时我们三人把酒言欢,一同谈风论月,如何?”

    楚辞惊呆了,果然每个人的理解力都是不同的,他这明显不耐烦的语气在这人听来竟然变成了这种意思。

    见楚辞没有立刻反驳,这江顺义就以为这事成了,笑着说道:“那明日江某就在家中等候二位大驾了!”说完,就大步离开了。

    “他……脑子是不是有坑啊?”楚辞看着褚英,一脸莫名。

    褚英有些无奈:“他只是仗着背后有人撑腰罢了,不然的话,他区区一介商人,行事哪里敢这么放肆。”他们官职虽小,但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这人的目的不要太明显了。但幸好他还有顾忌,只敢试探,其他的手段倒是不敢用。

    “他背后之人那么厉害?”楚辞心生好奇。

    “是啊,他背后的靠山是三王爷。大魏朝皇室人丁不兴,这三王爷是圣上唯一的亲兄弟,在圣上心中份量极重。这江顺义的妹妹原是三王爷的妾室,后来因为生了儿子,被提为侧妃,十分受宠。这姓江的就是仗着三王爷的势,这才敢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他为的不过是你我背后无人罢了!”褚英气得眼睛都红了,因为这张脸,他受了不少的罪。

    楚辞拍了拍褚英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一点。果然是“官商勾结”啊,不过这江老爷勾结到的比其他人来头大了一些。

    褚英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冷静下来。他说三王爷天生肺疾,没说几句话就没命地咳嗽,皇上怜惜他的身体不好,特意允许他不必上朝,每日都是由专人去到他府上,将早朝的内容告知他。而他的子嗣不丰,除了王妃生的两个女孩外,就只有那位江侧妃为他诞下的麟儿了。他是未来三王爷的亲娘舅,行事一向较为张扬,也曾得罪过不少人。但只要他向他妹妹求情,三王府就会递帖子。

    楚辞想,看来那个江老爷背后靠山不小,不宜和他发生正面冲突。不知道他一个小臣子若是和三王爷发生冲突圣上会帮谁?不过他也没必要去试探。暗地里想个法子教训一下他,让他歇了心思,也未尝不可。

    褚英不知他在想什么,只见他一脸若有所思,便规劝他忍了这人的无礼相邀,只不去便是了。

    楚辞正要附和几句,恰巧这时小二敲门把饭菜送上来了,他便顺势不谈,只一心用餐。

    吃完饭后,褚英回到户部办差,楚辞借口要歇一会再走,留在了酒楼里。他目送褚英离开后,便将小二叫了上来,随意地问了几个问题。

    小二没有察觉他在套话,只一老一实地回答,不觉间透露了很多信息。比如说,他们家老爷为了新店的生意,每日都是戌时左右才离开的。

    楚辞给了点赏钱,微笑着让他下去,然后自己也跟着走了。

    ……

    戌时正,街上几乎已经看不见行人的踪影了。江家的车夫正漫不经心地赶着马车回去。江顺义喝了点酒,此时醉意一起,便打起瞌睡。

    忽然,马车一阵颠簸,将他从座位上颠了下去。江顺义被这么一吓,酒气立刻退了。他爬起来后掀开帘子就是一阵大骂:“混账东西,你是怎么赶车的?”

    “老爷,是这几根木棍突然从巷子里滚了出来,小人一时躲闪不及,才撞了上去。”车夫苦着脸,他也不想的。

    “木棍?”江顺义心里咯噔一下,总感觉怪怪的,“快,掉头回去!本老爷今日就歇在琼玉楼了。”

    “是。”车夫不知他的用意,听话的调转马头,准备回琼玉楼。此时变故突起,那巷子里忽然又滚出了几根木棍,惊得马儿跳了起来。那江顺义本就弯腰在门口,一下子就被颠了出来。

    不等他爬起来,不远处的巷口忽然出现了一双鞋子。这布鞋做工一般,上面还沾了点灰尘。江顺义顺着鞋子朝他脸上看去,只见这人身材壮硕,脸上罩着黑色布巾,仅露出一双眼睛。此时,这人正掂量着手上的棍子,狞笑一声朝江顺义走去……

第214章 守约

    “褚兄,咱们去赴宴如何?”

    楚辞忙完了国子监的事,便来到了户部,此时正当褚英下衙之时,他听楚辞这么一说,顿时就不知所措了。

    “楚兄,你……是说要去赴宴?”

    “对,赴宴。既然别人盛情相邀,我们怎能如此不知礼数呢?”楚辞的笑中有些深意。

    “可是……”

    “别可是了,去还是不去?”楚辞轻轻敲了敲桌子。

    “去,去就是了,褚某今日舍命陪君子,一切都由楚兄你说了算。”褚英苦笑一声,将账本一合,放进桌子下面的柜子里,然后锁上柜子。他虽然不知道楚辞是在搞什么鬼,但直觉告诉他,还是听楚辞的。

    两人相携着出了户部,门房一看见他们,就赶着去见了户部尚书程大人,说是楚辞又来找褚英了,两人这会一脸笑意不知要去哪里。

    程大人点头表示知道了,挥了挥手让他出去。待门房离开之后,他立刻哼了一声,对着李大人说道:“今天我算了一下,褚英那里已经拨了六笔银子出去了。再这样下去,银子都要被他拨光了。今日那楚辞又来找褚英,不知道他们又想搞什么鬼了!”

    “大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让皇上将这文化园的修建事宜全权交给了那楚辞呢?不过,这褚英也太不像话了,他眼里还有我们这些上官吗?王大人,你可是他的顶头上司,你的话他也不听吗?”李大人说道。

    王大人脸色黑沉:“两位昨天也听见了,他不肯交出账目,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而且,我昨天下午又找过他,这家伙是油盐不进,无论我说什么,他只一口咬定这事是楚辞交给他做的,不敢假手他人!我看啊,这重点还是在那楚辞身上。程大人,您不是已经把那事透露给御史台了吗?怎么今日上朝,他们一点声音都没有?”

    程大人也不知缘由,想了一会疑惑道:“御史台的那些人素来小心眼,按理说这楚辞三番两次得罪他们,现下拿了楚辞把柄,他们又怎会无动于衷呢?”

    “他们是不是还想等再抓到几条小辫子再动手?”李大人猜测道。

    “有可能,御史台那些人最是精明,一定已经在暗中查探了,我们只等消息便是,到时候一定让那个楚辞好看!他竟然怂恿学子们干那下九流的勾当,难不成是把国子监当成戏台了不成?”王大人义愤填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替国子监考虑。

    “先不说他了,只说那姓赵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老夫昨日将他请来,分明是想让他一起对楚辞施压,可谁想到,今日朝上他竟然奏请圣上说要修路,圣上居然也答应下来了,还让户部拨银,真是气煞我也!”程大人气冲冲地说道,他看向左右侍郎二人,“此事就交由你们去办了,三天之内,筹集五万两给那姓赵的送去,不然几天之后,要被御史台弹劾的就是老夫了!”

    多次被提到的御史台也是无奈,虽然据可靠消息得知,这楚辞行事确有不妥当之处,可是,经过前面几次弹劾的事后,在面对楚辞的消息时,他们总有些不知所措。

    你说弹劾他吧,这个人巧舌如簧,朝中结交又多,万一弹劾时有人进言让他自辩,他再在圣上面前胡说一通,恐怕御史台的威望又要降低了。若是不弹劾他,实在叫人心气难平呐!

    御史台众人在面对这个刺头时想了又想,最后商量出一个结果,先观察,收集充分的证据,再一举击破。在楚辞犯错的证据确凿之前,绝对不能再像之前一样贸然出手了。

    ……

    楚辞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御史台的心腹大患,他和褚英两个乘着马车来到江宅外,看着这金灿灿的宅院,在心里止不住地摇头。

    那陈海平家虽也显富,但是至少可以看出主人的品味不凡,这江家,就完全一副暴发户的样子,看上去就显得土气,由此可以推断,这江家应该就是从他这一代才开始发家的。

    “楚兄,你在想什么呢?”褚英看楚辞盯着眼前的宅子默不作声,不由开口问道。

    “没什么,咱们去敲门吧。”楚辞回过神,轻笑一声然后上前扣门。

    不一会儿,门就打开了。一个小厮探出头来,见是两位身着官服的大人,虽不敢直接让他们进去,却也不敢怠慢,只能有礼地问道:“请问两位大人到江家来有何事?”

    “是江家老爷请我们今日上门赴宴的。”楚辞回答道。

    那小厮十分奇怪:“可是,我家老爷今天没有吩咐过要设宴,更没有说让我们等客人上门。”

    褚英有些生气,他本来就不想来,来了之后居然还被挡在门口,真是不知所谓:“你进去禀报一声,就说客人来了,若他不想接待,只管说一声便是,褚某日后绝不再登门。”

    那小厮将褚英横眉竖目的,心里一惊,生怕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人,连忙说道:“是是是,小人这就去禀报,还请两位大人在这里稍等片刻。”说完,他就往远处跑走了。

    “楚兄,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要来赴宴?这江顺义欺人太甚,竟然戏弄我们,真是可恶!”褚英越想越气。

    楚辞笑得神秘莫测:“褚兄莫要动气,待会你就知道楚某为何要你一起赴宴了。”

    褚英用探究的眼神看着楚辞,按捺住心头的好奇耐心地等着。

    很快,小厮就回来了,他看起来满头大汗,想必是跑得很急。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管家打扮的人。他一见楚辞和褚英,立刻上前行礼,嘴里还招呼着:

    “两位大人请进,我家老爷听说大人来访,心里高兴不已。只是,他昨夜受了风寒,恐怕有些不方便,他本想告知二位改日再设宴,只可惜事多耽搁了。若两位大人不介意的话,老爷待会只能隔着屏风陪二位聊天了,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受了风寒?那我们更要进去看一看了。江老爷为人仗义疏财,我们又岂是不知礼数的人?”楚辞说完,不客气地踏了进去,褚英紧随其后,那管家只好小跑两步,上前给楚辞带路。

    管家引着他们去了花厅,这里已经摆了一桌丰盛的席面,鲍参翅肚应有尽有,可见江家财大气粗。在桌子前面摆着一面屏风,从屏风底下可以看见江老爷正坐在后面。

    “江老爷,听说你偶感风寒,不知道要不要紧?不如让我和褚兄进去看望一下,也好让我们宽心。”楚辞说着,就要绕进去。

    “不可!”里面的江老爷大叫一声,“咳咳……楚司业,江某是想说,鄙人风寒严重,大夫说有可能会过人。两位大人公务繁忙,若也受了风寒,那就糟糕了。”

    楚辞挑了挑眉毛,说道:“哦?是这样啊,那楚某就失礼了。”

    楚辞和褚英在桌前坐下,两个美貌侍女立刻上前给他们倒酒,楚辞举起酒杯,对着屏风里面坐着的江老爷说道:“本来今日可以畅饮一番,只可惜啊,江老爷这风寒来的不凑巧了。褚兄,咱们干一杯吧。”

    江老爷坐在屏风里听外面两个人喝酒聊天,心里痒痒的。这两位大人风流倜傥,才貌双全,他平日里能勾搭上的,都是一些庸脂俗粉,何曾见过这样的男子呢?好不容易请到两人来赴宴,只可惜啊……他摸了摸嘴角,痛得“嘶”了一声。

    楚辞耳尖地听见了这个声音,心里暗笑一声。他眼珠子一转,心里便有了想法。

    “江老爷毕竟是主人,楚某想要敬你一杯。不过考虑到你风寒未愈,这一杯……就让江家总管代替了吧,不知江老爷可答应?”

    “楚司业既然愿意赏脸,是江某的荣幸。阿才啊,你就替本老爷喝了吧。”

    “是。”那总管很听话地走过来,楚辞不经意地将脚伸出来,将他绊了个正着,总管身子一歪,撞在了屏风上面,将那面屏风撞倒了。

    随着“砰”得一声响,肿着一张青青紫紫还有两个大黑眼圈的猪头脸,一脸懵逼的江老爷瞬间暴露在大家面前。褚英一见,先是呆愣了片刻,而后便是不可自抑地大笑声。楚辞也和他一样反应,心里快意极了。

    “楚某二人失礼了!也不知道江老爷受得是什么风寒,怎会变成这副样子?”楚辞笑过之后,关切地问道。

    “让两位大人见笑了。江某昨夜不知遭何人暗算,被打成了这副模样。因着这副样子实在难以见人,所以江某这才假托风寒,以屏风遮挡,却不想,还是让二位看见了。”

    江老爷仔细观察了他们两人的反应,心里已将他们的嫌疑排除了,这两人一看就是初次见到他这副模样的。那么,到底是谁暗中偷袭他,还只打他的脸呢?

    ……

    “哈哈哈,楚兄,我总算知道你为何一定让要我过来赴宴了。”坐在回去的马车里,褚英朗声大笑,刚刚江顺义那副样子,直接将他心里的郁气全都消除了。

    “是吗?楚某只是守约而已。”楚辞对着褚英笑得十分玩味。

    褚英一愣,后又笑道:“对对,楚兄是守约之人,褚某懂的。”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15章 中秋节

    时间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

    楚辞偶尔想起这句小学生作文标准开头,便会心一笑,确实啊,人一旦忙碌起来,确实是无日无夜,感觉不到时间流逝的。

    自七月下旬他提出修建文化园的建议,到如今的八月中旬,已过去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原本一片荒芜的南郊如今看上去令人耳目一新。

    一座座崭新的庭院拔地而起,里面布置的十分精美,无论是假山怪石,还是鲜花翠竹,都是京城的富商们花了大价钱买过来的。

    京城的老百姓们自从听说了这里要修个人人都能去看的园子后,不由起了好奇心,老的少的结伴一起到这来看。

    刚开始路不太好,人们便两三天来一次。后来工部的人招了一些人修路,把这条路修得既平坦又宽阔,去的人就更加勤快一些了。三五成群的叫一辆驴车或马车,悠哉悠哉地就去了。

    有些闲着没什么事的大老爷们去了后,光是站着看还觉得不过瘾,就上前和修建工事的人搭话,话茬搭着搭着,就忍不住上手一起帮个忙。

    这些富商得知后,眼珠子一转,在他们下次来帮忙之时,就准备了一些解渴的茶水与最普通的点心。这些人没想到帮个忙竟还赚到了吃食,瞬间变得更加积极了。

    有些人回去之后还和邻居们讲,被邻居好一通嘲笑,说他是去做白工,被人利用了。

    这个人正色道:“这个园子叫做文化公园,你知道什么叫做公园吗?就是咱老百姓也可以随意进去游玩的地方!平日那些大户人家的后宅再漂亮,咱们也无福欣赏,以后有个这样的园子可以逛着玩,这辈子也不算虚度了。别说人家老爷们还给了茶水点心,便是什么都不给,老子也愿意上去搭把手,等老了以后告诉咱儿孙,'瞧见没?那里是你祖父亲手搭的!',到时候,你们就站得远一些,千万别凑过来!”

    邻居被怼得半天不吭声,半晌之后问道:“我说刘老三,你这家伙平时口舌没这么伶俐啊,怎么去修了半天园子,还能把嘴皮子磨快了?”

    刘老三仰头哈哈大笑,说道:“今天我们这些人去时,恰好碰见了国子监的楚司业,听说这园子就是他请求皇上修的。当时有人嘟囔了两句被他听着了,他啊就讲了刚刚那些话,把那些人讲得声音都没了,个个都急火火地去帮忙。”

    “国子监的楚司业?我们这条巷子里住着的那个老余头就是在国子监里敲钟的,我倒也听他说起过几回这楚司业,说是这楚司业最是好性,成天笑眯眯的,一点架子也不摆。从他去后,国子监那些小霸王都转了性了。你今日见到他,可果真如此?”邻居好奇地问道。

    “谁说不是呢?这楚司业也和我们一起干了一会,还和我们讲了好几个有关孔老夫子的故事。往日我刘老三就不喜欢那些读书人,今天我可算是服了!”

    “……”

    楚辞从文化园挥洒了一把汗水之后,又赶回国子监。在司业厅后面,楚辞专门让人打扫了几个大大的库房出来用以排练。

    经过了大半个月的排练,这些学生对于剧本已经十分熟悉了。随便从中挑出一句话来,他们都可以道出前后分别是哪些句子。

    刚开始他们还有些放不开,没说几句就笑得不行了。后来被楚辞训了一顿,并且亲自演了一段,才让他们改变态度,变得比之前认真一些。

    再后来,他们不仅努力钻研剧本,将原本乏善可陈的短短一两页,变成了十几二十页,还努力还原服化道,希望能让自己的形象更加贴近那段历史。

    楚辞当然是乐见其成的,这个时代的人,还是比较有野心的,既然他已经放出了饵,就不怕他们不上钩。他们愿意去钻研,楚辞身为先生的自然也不会不支持。

    他带着温然几个,去到国子监的藏书阁里,将春秋时期的那段历史日夜通读,找出有效的信息,记录下来,让那些学子们参考。

    至于被挑选出来要参加比试的那几位,这段时间相当于魔鬼训练了。做不完的试卷,写不完的文章,练不完的功夫,个个都和兰若寺里遇见女鬼的书生一样,精力被消耗一空,一回房就往床上倒,什么都不干了。

    要不是国子监饭堂的伙食好,根本就支撑不下去了。

    在这样繁忙的日子里,八月十五中秋节悄然而至。

    这一日刚好赶上了大朝,楚辞伴着天边的圆月匆忙起床,刚一打开门,便见寇静已经等在外面了。寇静手里抓着几块酥糖,抓过楚辞的手,一颗一颗地放进他袖中。

    “我不是说了吗?下次你不要这么早起来了,你把糖放我房间,我自己会带着的。”楚辞有些无奈,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寇静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他,楚辞不自然地偏过头,好吧,第一次就忘记是他不对,但这不代表他以后也会忘记啊!

    许是楚辞的意思太明显了,寇静沉默了一会说道:“早起于我来说并无什么困难,亲手将它放进去,我会放心一点。不然的话,我总会惦念着你在朝堂之上是否饿着肚子。”

    楚辞的心瞬间软了,只能由着他去了。

    这糖是寇静找来的。因为国子监离皇宫比当初的文兴坊还要远一些,所以楚辞早上起来后,根本就没时间慢悠悠地吃了早点再去。由于起的太早,一路上的摊点也没有支起来,只能饿着肚子去上朝了。

    楚辞饿得腿软回来之后,寇静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恐怕伤及脾胃。于是,在下一次大朝时,他就准备了几块糕点,塞进楚辞袖子的暗袋中,让他趁着别人不注意时吃掉。可是楚辞嫌糕点被震碎了,黏糊糊的沾在袖子里看着实在恶心,就一点没吃。

    寇静无法,在国子监没课,又不用去李副将那里时,就在京城各处的糕点铺中寻访干净不松散又不粘糊的糕点,找来找去,还就是这掺杂了花生核桃仁的酥糖更加合适一些。而且伙计说了,这糖一般女子吃了三五块后便能有饱意。

    寇静当场便买了两斤,让伙计细细切成两指宽的小块,而后用裁成小张的油纸一块块包好。那伙计有些无奈,但这酥糖价格不便宜,人家一口气买了两斤,可不得敬着点?当然,他是绝对不会承认,他有些怕这位面无表情的客人。

    其实寇静也不是故意装冷酷,他只是在想,寻常女子三五块能饱,那辞弟该吃几块才好呢?他冥思苦想了好久,又观察了一下楚辞的饭量之后,最终决定一次给他带六块好了。

    ……

    楚辞和其他六品官们站在大殿之外仔细地听着里面隐约传出来的声音。

    他打了个哈欠,借着宽袖的掩饰,将一块酥糖剥开往自己的嘴里塞,然后嘴巴快速嚼动几下,将糖吞了下去。

    站在他前面的是钦天监副叶航,他闻见了这股甜味之后,手熟练的往后一伸,待手上一重之后,方才慢慢缩回去,借着袖子的掩护将糖吃进去。

    楚辞十分鄙视叶航,没想到他一个一米八出头的大男人竟然也爱吃糖,真是不知所谓。边想着,他边又摸出了一块糖,剥开往嘴里塞去。

    其他人也是如此,这算是站在殿外的好处之一了,不像大殿里面,乌压压的一群人,说不好什么时间就被别人盯上弹劾了。

    今日过节,朝中大臣们也识趣,没有把那些糟心事放在今天说,更没有像往常一样,一言不合就斗得和乌眼鸡似的。而是个个都在吹彩虹屁,祝贺皇上佳节康乐。

    皇上也开心,他不仅亲手写了几首诗送给朝中元老,更是拍手让太监们端出几个大盘子,里面放了月饼,说是要与臣子们同乐。之后他又说,为了不打扰大臣们和自己的家人团圆,宫中就不设宴了。吃了这个月饼,就算一起过节了。

    臣子们自然是感动地涕泪交加,跪谢君恩之后,捧着月饼小口小口地吃着,恨不得把那种享受的表情近距离无死角地播放给皇上看,让皇上看到他们有多么爱吃。

    殿外的表情就自然多了,就算它再怎么美味,也只是一个月饼罢了。何况它吃起来其实并不那么美味。

    楚辞吃月饼一般只吃蛋黄的,发的这个却是豆沙馅的,不知是不是油放多了,显得有些腻味。楚辞有些兴味索然,却不敢不吃,只能一点一点地咬着吃。他心里暗暗吐槽,还不如设宴来的实在一些。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皇上没钱啊。前不久修路刚花了五万两,文化园虽有富商们加盟但朝廷也不可能分文不出,听说各地的军费也要开拨了,两个皇子大了,宫外的住所要开始准备了。这些事情聚在一起,让户部尚书和侍郎们看见楚辞一次就要瞪他一眼。

    像宫中若要办一次宴席少说也要几千两,哪有这月饼来的实在?就这样的月饼,全部加在一起怕也不会超过一百两。和褚英那厮在一起玩久了之后,楚辞也变得精打细算了一些。

    吃过月饼之后就散朝了,大臣们跪送之后,就准备各自回家过节。楚辞还没走几步,就有人叫住他,说是他孤身一人在外,遂邀请他去他们家过节。楚辞婉拒之后,又有人相邀,一会儿的时间,他竟拒绝了四五个人。

    这些几乎都是学生们的家长,除了家长之外,还有褚英。他说他的夫人从娘家带回来几只大螃蟹,邀请楚辞一起去吃。面对旁人楚辞还客套两声,面对褚英他就直接拒绝了。

    “我义兄在这京城之中也是孤身一人,我怎能撇下他一个人逍遥快活?不过,你那螃蟹倒可以留下一两只,待我改日再上门品尝嫂夫人厨艺。”

    褚英笑着摇摇头,这个楚辞啊,刚认识时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越熟悉,他就越觉得人不可貌相。

    楚辞拜别了好友,就跳上马车,准备回国子监和寇静张虎三人一起过节。寇静带着的五个士兵,其中三个在别的军营中有战友,中秋佳节他们去军营里过了。许乔南被叫去将军府过节了,也就是他舅爷家。他一个人不知怎么还有些怕生,硬要拉着秦钊一起去,秦钊没办法,只能陪他一起去了。之所以他不邀请寇静一起,是因为他知道他们千户只想和他世叔一起过。

    楚辞提着一壶酒和一只烤鸭回来时,刚要推开院门,就听见寇静隐含着怒气的声音:“你走吧,我是不会去那边过节的!”

第216章 人月两团圆

    楚辞还从没见寇静发过火,初听此声音时,他还有些莫名,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话。

    本着偷听不好的原则,楚辞先敲了敲院门,然后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他要光明正大的听!

    寇静见他进来,脸上的表情瞬间转为柔和,他上前两步将楚辞手里的东西提过去,低声说道:“怀槿,你先去里面休息一下,我马上就进去。”

    楚辞看了看他脸上略显紧张的表情,没有按他的话去做,而是转过头,打量着院子里的另一个人。这一看,可不得了。

    院子里的这个人一身白衣,相貌端的英俊无匹,又有一番岁月沉淀下来的成熟韵味,他见楚辞看过来,便温文尔雅地朝他一笑,眼角有一道浅浅的细纹,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这是一个一见面就能让人产生好感的人。楚辞在心底下了判断。然而,他却没有对这人有丝毫的好感。

    寇静从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他会这样生气,一定是有原因的,面前这个人,就是令他生气的罪魁祸首。

    “大哥,楚辞身为这院子的主人,在有客人前来的情况下,怎么能独自避进屋子,不招待一下呢?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今日到此有何贵干?”楚辞也朝他笑笑,可出口的话却丝毫听不出善意。

    “这位就是楚司业吧?鄙复姓钟离,单名一个情字。我是静儿的姐夫,今日乃是为了邀请静儿去寒舍一叙,值此中秋佳节,本就该人月两团圆。”钟离情微笑着开口。

    他就是那个渣男?!小钰儿的亲生父亲,寇家姐姐的丈夫,那个另攀高枝的书生?楚辞不禁感叹,怪不得呢,能让饱读诗书的寇家姐姐芳心暗许,也能让堂堂县主的女儿一见钟情于他,他这副皮相,在女生面前简直是无往不利。

    “听闻钟离先生已另有妻室,何不在家陪着娇妻幼子,阖家团圆?更何况,静哥见我在这京城之中无依无靠,早已说好要和我在一起过节了。恐怕钟离先生是白跑一趟了。”楚辞做出送客的姿态。

    钟离情微微蹙眉,说道:“纵使楚司业是这个院子的主人,又是静儿的结义兄弟,但也不该替静儿做决定才是。岳父大人与柔儿均已亡故,钰儿又远在西江省,如今京城之中,静儿只有我这一个亲人,楚司业为何又要阻挠我二人团聚呢?”

    听他这么一说,倒好像楚辞是个恶人了,楚辞轻笑一声,说道:“钟离先生这话不对,寇家本家还有几人也在京城,他们本就是同气连枝,又怎么会只有你一个亲人呢?只不过为着兄弟情义,静哥决定留下来陪我,你这样说是希望他做个不义之人吗?”

    钟离情一愣,复又笑道:“鄙人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也想到了这一点,原就是打算邀楚司业也一同去寒舍过节的。如此一来,你和静儿不分开,我也能和静儿团聚,岂不是两全其美,不知楚司业意下如何?”

    “不好意思,你我无亲无故,楚某为人拘谨,若去了府上恐怕连饭都吃不下了,还不如在这简陋的院子里来的逍遥自在。”楚辞挑了挑眉毛,直接拒绝,连借口也懒得想了。

    “既然楚司业不去,那鄙人也就不勉强了。静儿,你呢?昔日柔儿在院中还留下了许多东西,我本想着,邀你今日一同过节之后再交给你。”钟离情转而面向寇静,眉眼之中自然带着笑意,话里的暗示意味却极强。

    楚辞心中懊恼,这个小人,竟然拿寇静亡姐之物来逼迫他。罢了,面子这种东西又吃不得,不要就不要吧。楚辞刚想改口说自己还是决定去他那边,就被寇静一把搂至身前,不让他开口。

    “我就不过去了。阿姐向来是个洒脱之人,从不把那些死物放在心上。于她而言,只要我与钰儿过得好,她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东西,不要也罢。更何况那个地方,阿姐应是永远也不想我踏入其中的,身为人弟我自当遵从亡者遗愿,就不奉陪了。请吧!”

    寇静低沉地声音在楚辞耳边响起,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似乎十分平静,但楚辞知道,提起亡姐,他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钟离情的表情也终于有了变化,变得沉痛而哀伤。他盯着寇静良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离开了。

    “进去吧,我早已让人准备了饭菜。你上次不是念叨着中秋要吃蟹吗?我让人备了一筐,今天蒸了几个,其余的都养在了荷花缸里。”寇静将手放开,微微退了一步。

    “是吗?今日我与友人正说起螃蟹呢。”楚辞见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便也不再提这茬,“大虎停车怎么还没回来,我去叫一叫。”

    “不用,他来了。”寇静示意楚辞看院门,几息之后,果然见张虎边回头边往里走。

    张虎一进门,就见楚辞和寇静直勾勾地盯着他,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又理了理头发,生怕自己有哪个地方不妥当。

    寇静忽然笑了起来,让张虎更加拘束了,低头翻看着自己的衣服,查找有没有弄脏的地方。

    楚辞初时不明白,待看见寇静有些促狭的眼神之后,他顿时明了。寇静这是笑大虎整理衣冠的样子像极了他平时出门在外的样子。

    “有什么好笑的,在外保持端庄的仪态才能给人留下好印象。大虎,做的对,以后还这样!”楚辞瞪了寇静一眼,转身朝里走去。

    寇静忍俊不禁,对着张虎招了招手,也朝里面走去,徒留一头雾水的大虎站在原地发出“啊”的一声表示疑问,他刚刚还想问什么,被他们这一搞,完全忘记了。

    桌上今日难得的丰盛,他们都不是行事奢侈无度之人,平日里吃的饭都是从饭堂打的。时值中秋,饭堂的人也都回去了,寇静这才花大价钱订了这么一桌,加上额外准备的螃蟹和楚辞带回来的烤鸭,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动。

    楚辞三人坐下后,先举杯饮了桂花酒,才开始吃饭。这螃蟹个大肚圆,被稻草绑着上蒸笼蒸得全身通红。

    张虎抓起一个螃蟹,啃着啃着,就哭了起来。

    “大虎,你怎么了?”楚辞有些奇怪,关切地问道,他不会是被蟹钳戳痛了吧?

    “我想我爹了……”张虎带着哭腔说道,自从去年跟着老爷上京,他就再没见过他们。如今吃着螃蟹,不由想起了家乡。那时候他们家里穷,吃不上饭,就总是去码头附近的乱石堆里抓小蟹回去煮一大盆,虽没甚滋味,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心里也是很快乐的。

    楚辞无奈,只好安慰他,说过一段时间找船让他回家去看看。不料张虎一口拒绝了:“不行,我爹说让我跟着老爷,老爷不走我是不会离开的!”他用力地抹了把眼泪,又大口大口地嚼起螃蟹来。

    好吧,果然是小孩子心性,说哭就哭,说好就好,活的单纯点也不错。楚辞笑了笑,也拿起一只螃蟹,掰掉一条腿,慢慢地吃起肉来,他举止斯文,和张虎比起来好看很多。

    但是,这一切在寇静拿出的蟹八件面前都黯然失色了。他见楚辞不太能吃到肉,便拿过一只螃蟹,行云流水地一套功夫摆弄下来,就剔出了满满一碟子的蟹肉和蟹黄。他调了点姜醋下去,将这剔好的蟹肉往楚辞面前推了推。

    见楚辞久久没有动作,他才抬起头。楚辞和张虎都微张着嘴惊讶地看着他。

    “怎么了?”寇静不解。

    “你用这些东西怎么用的这么熟练?”楚辞总觉得依寇静的性格,不应该是这么讲究的人。

    “昔日父亲在时,最喜食蟹,入秋之后,他每隔几日便要吃一次。”寇静说道,他将自己面前的蟹壳摆在一起,却发现,怎么样他也吃不出那么完整的蟹壳,每每摆在一起,就似从未打开过一样。

    楚辞沉默了,这两人都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一个生离,一个死别。而他呢,生离死别都算。

    他现代的亲人再也见不着了,这里的亲人又因为路途遥远而不能团聚,只能望着天边的圆月,遥寄思念。

    楚辞在心中想念他们,他们又何尝不在想念楚辞呢?

    ……

    袁山县,楚大哥以眼神暗示楚小远,楚小远会意,夹着一块肉送到楚母的嘴边:“奶奶,你吃,吃这个肉,可香了。”

    楚母回过神来,收回痴痴望着外面的眼神,张开嘴接过楚小远夹来的肉片,笑出了满脸褶子,她欣慰地说道:“小远真乖。”

    她话音刚落,坐在她身边小福娃一样裹着红红小袄的楚珊珊便扯了扯她的衣角,用大大的眼睛看着她。

    “好,珊珊也乖。”楚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舀了一勺蛋羹送进她的嘴里。

    “娘,我来喂吧,您先自己吃。”沈秀娘要将楚珊珊抱过来。

    “不用了,人老了,吃不了太多。你们吃吧,我喂珊珊就好。”楚母摇摇头,让她不要抱过去。

    楚广看了看她碗里未动多少的饭,叹了口气,说道:“娘,您只吃这么点怎么行呢?要是小二知道了,一定会怪我和他嫂子没照顾好您,让您都瘦了。您还记得小二托人送回来的那身衣裳吗?瘦了穿着就不好看了。”

    楚母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学得和小二一样油嘴滑舌了?”

    楚广登时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被您看出来了,我这不是见您太想小二了,就学着他的样子逗您开心。”

    “他是他,你是你,你不需要学着他,你们二人都是娘的好孩子。小二他孤身一人在外,为娘的难免要多担心一点,特别是这样的日子,我就怕他一个人在那里无依无靠的。”楚母一想到这个,鼻子就泛酸。

    “楚奶奶,您别伤心了。小叔有我舅舅陪着,我舅舅是大将军,他很厉害的!”钟离钰见她想哭,开口安慰道。

    “是啊,奶奶。秦大哥也在那,还有钰儿的舅舅,还有大虎叔叔,乔南哥哥,他们都会陪着小叔的!”楚小远也赶紧说道,楚辞的书信总是由他转达,他对小叔的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楚母笑着抹了把眼泪,连连点头:“是是,咱们阿辞啊,得贵人相助,无论在哪儿,他都会过得很好。咱们吃饭吧,这么一大桌子菜,往年可吃不到呢!”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又开开心心地吃起饭来。

    夜里,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给大地罩上了一层清辉。楚小远握着笔,趴在桌子上,认真地写道:

    “小叔亲启,见字如晤:虽然前不久才收到您寄回来的信和东西,但我还是觉得,十分想念您,这也许就是先生教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吧。说起先生,就不得不说了,沈先生要准备一年之后的乡试,已经不教我们了。新来的夫子很凶,背不出书就要打手掌,可疼了!不过我和钰儿从来都没被打过,嘿嘿……今天是中秋节,奶奶很想你,都想哭了。我也想哭,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我会好好照顾奶奶,不让小叔失望。奶奶给你做了一身新棉服,我娘也给你……”楚小远挠了挠头,小声地问一旁的钟离钰,“钰儿,纳鞋底的纳字怎么写?”

    钟离钰接过笔,在信纸上写上纳字。楚小远心满意足,接着写道:

    “……纳了几双鞋底,她说小叔喜欢厚一点的,足足纳了十几层!这下小叔你就不用怕没鞋子穿了……珊珊她已经会说话了,不过她很懒,一点儿也不爱说话。我听隔壁大婶说,小姑娘这么懒以后会找不到婆家的,我心里很担心。唉,看来以后我要好好读书,多挣点钱了,那样珊珊嫁不出去也不怕了,谁叫我是哥哥呢……”

    钟离钰数了数页数,提醒道:“已经写了快五张了,秦爷爷不让你写这么多,他说你再写那么多的废话,下次就不帮你寄了。”

    楚小远很生气:“他自己每次都写七八张,字还写得那么小!这这分明就是……就是……”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钟离钰猜测道。

    “对!”楚小远重重点头,然后继续写道:“小叔,就写那么多了,师公不让我写超过五张,只好下次再写了。你在外面要保重好自己,不要生病了!侄儿小远字。”

    次日,秦夫子拿到了楚小远托他寄出去的信件。他帮楚母楚大哥代写的那一封秦夫子没打开,他自己写的那一封,秦夫子毫不留情地打开了。因为他知道,这小兔崽子每回写信,都会和他徒弟告状。

    果不其然,这次又说了。秦夫子气愤极了,将自己的信重新拆开,在后面补上几行。

    “此子闲话颇多,此举也是为了让他的文章日益精辟些,老夫觉得五张还是有点多,阿辞你觉得呢?”

第217章 使团进京

    从八月十八日开始,礼部的大人们就开始派人在距东城门和西城门五里外的亭子处候着了。使团要进京,只可能从这两处城门进入。

    这是难得一遇的大事,又是新帝登基之后的头一回,不论是朝堂之上的官员们,还是普通百姓,都对这事特别重视,茶余饭后讨论的都是使团哪一日会来。

    日子就在人们的期待中慢慢逝去,二十二日,越析和蒙舍两国到了。他们与大魏乃是友好邦国,礼部尚书周光亲自带人相迎,给足了他们的面子。当然,越析的二皇子和蒙舍的亲王殿下亲自带领使团来到大魏,证明他们也是非常重视的。

    “二位大使辛苦了,一路风尘仆仆,想必已经很累了。本官已经命人打扫好驿馆,就等着各位入住了。”周光身为礼部尚书,对待使臣时不谄媚也不轻视,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大国风范。

    “周大人,客气了!本王已有好几年未曾见过你了,待会我们可得好好叙叙旧,哈哈哈。”蒙舍的阁罗亲王一身标准的异族装扮,脸上的络腮胡显得放浪不羁,说话时底气十足,震耳欲聋。

    “好说好说,等有时间,本官再和你把酒言欢。罗亲王,你和二皇子先一同前去驿馆早做休息,要是明日面圣时没有精神,圣上怕是要责怪我怠慢贵客了。”周光笑着说道。

    阁罗亲王和越析二皇子闵真也不再推辞,一路舟车劳顿,确实伤神,而且他们这次前来,还带着许多贵重的礼物要敬献给天和帝,这事关两国邦交,万一出了差错,他们难辞其咎。一路上,他们都绷紧了神经,直到跨进京城才得以放松下来。

    周光将他们迎进驿馆,这是专门招待外国使臣的,平日里不开放。前几天礼部就派人将其上上下下打扫得整洁一新了。

    将两国使团安顿好后,周光又命人将驿馆的主事及一干人等叫人,吩咐他们好好招待,千万不可怠慢了贵客,行事也要谨慎一些,以防有他国奸细潜入,使些下作手段,蓄意挑起两国纷争。

    主事和其他管事的自然连连点头,他们每日的膳食,都是由专人负责的,送上去之后还会先吃一口,以示清白。

    周光再三勉励之后,才起身离开驿馆。他现在还要去到宫中,向圣上复命。

    天和帝听说周光来了,立刻让太监将人传了进来。

    “臣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谢皇上。”

    周光起身,转头发现温太傅也坐在一旁,便拱手打了声招呼。此时,温太傅身边站着的一个身着六品官服的小官也朝他问好,周光点头,再一看,这不正是那个国子监的楚辞吗?

    “周爱卿来的正好,朕刚想遣人去找你。你先说此时入宫所为何事吧?”

    “启禀皇上,今日未时三刻,越析蒙舍两国使团从东城门进京,越析大使为二皇子闵真,蒙舍大使为阁罗亲王,两边各带使者一百余人,现皆安置于外使驿馆内。”周光一丝不苟地回答。

    天和帝沉吟了一会,说道:“两国今日就到了?那行,朕这就着人拟旨,宣两国使臣明日上殿觐见。楚辞,就由你来拟旨吧。”

    “是,微臣遵命。”楚辞心里苦,但他不敢说。

    “周爱卿今日辛苦了,来人啊,赐座。”

    周光道:“多谢圣上恩典,只是最近各国使臣将陆续到达,事务繁杂,请恕臣不能久留了。”

    “诶,周爱卿且慢,朕让你留下来也是因为接下来的事与礼部也有关系,你先听一听,然后再回去打算。”

    “是,那臣就洗耳恭听。”周光掀袍在温太傅下首坐下。

    “楚辞啊,把你刚刚向朕禀报之事说与周爱卿听一听。”

    “是!周大人,事情是这样的。承蒙圣上恩典,如今南郊文化公园的建设已经到了尾声,一应物事皆已修缮完毕。文化公园大门处的牌坊已经建好,匾额也已经做好,就等着挂上去了。下官想着,咱们是不是要办一个挂匾仪式,昭告百姓这文化公园已经建好了。”

    “挂匾仪式?”这不就是买几挂鞭炮庆祝一下的事吗?

    “对,文化公园四个字乃是皇上御笔,这块匾额做好之后,一直都是以红绸覆盖的,下官想着,请人以剪刀将这红绸从中剪开,寓为剪彩,讨个好兆头。本来的话,大魏朝第一座文化公园应该由圣上亲自剪彩,但是龙体贵重,未免发生意外,还是另请他人的好。于是,圣上提议让温太傅来做这剪彩之人,以他老人家的德行,自然是担得起这重任的。不过,举行仪式的话还是需要礼部来操持,故皇上便请大人留下来听一听。”

    周光觉得这楚司业心思真是活络,他想了想后,说道:“一般来说,较为重要的事都要先请钦天监卜算一个良日吉时——”

    “周大人,因孔子诞辰即将到来,事急从权,下官前两日便托钦天监副叶大人卜出了一个良日吉时,就是明日辰时正。”楚辞不好意思地打断他的话。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直接吩咐人手过去操持,到时候要做什么事,就由楚司业你吩咐就是了。”周光说道。

    “多谢周大人。”楚辞达成了目的,便往后退了一步,重新站回温太傅身旁。

    “周爱卿,礼部还有事你就先走吧。朕就不多留了。”

    “谢圣上,臣告退。”

    周光走后,天和帝问道:“你为何非要让礼部操持,这事提学道不也可以办吗?”

    楚辞支支吾吾,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天和帝皱眉,说道:“有话直说便是,你平时嘴皮子不是挺厉害的吗?”

    “那,请圣上先恕下官无罪,下官才敢说。”

    “啧啧,太傅,你看你这个下属,简直胆大包天了!”天和帝佯怒道。

    温太傅笑道:“若您不是圣明之君,臣子安敢如此放肆?”

    “哈哈哈,太傅这话倒让朕不好惩罚他了。也罢,那朕就赐你无罪,你说吧。”

    “回禀圣上,这还不是为了修建文化公园一事吗?微臣为使这院子能如期完工,得罪了户部和工部的大人,兵部尚书一直也看微臣很不顺眼,这六部之中,微臣已得罪了三部,更兼有御史台的大人们时刻盯着微臣的一举一动。所以,微臣就想着,其余三部可不能再得罪了,这事,非得礼部来做不可。要不然的话,恐怕在这朝堂之上,微臣再无立足之地了。”楚辞苦恼地说道。

    天和帝听后,愣了许久:“好你个楚辞,竟敢拿朝廷大事来做人情?”他简直要气笑了!

    “圣上,您说过赐我无罪的!”楚辞反而委屈了。

    “……还不滚去拟旨?要是今天写不好,你就睡在那吧!”

    “是,微臣遵旨。”楚辞说完,脚底抹油,跑得那叫一个快。

    “这个楚辞啊,太大胆了!朕真不知说他什么才好。”天和帝朝温太傅抱怨道。

    “哈哈,圣上不就是爱重他的赤子之心吗?若朝中大臣都能如他这般行事,那圣上就可以安枕无忧了。”温太傅一眼就看出皇上并没有生气,反而因为楚辞的坦诚而暗自高兴。

    天和帝被识破,也不继续装了,他说:“朕有时真看不透这楚辞,你说他吧,时而沉稳老练,时而单纯幼稚,口齿伶俐,面对朝廷大员也分毫不让,小小年纪于教书育人一事上颇有建树,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多不胜数,但似乎对朝廷都有利无害。你说,他到底是什么人?”

    温太傅笑道:“他是三元及第状元郎,是我大魏朝的能臣干将,是上天赐给陛下您的福星啊!”

    天和帝也笑起来:“您老说的倒也没错,雪灾和水灾一事都是他出谋划策解决的,自他考上状元以来,大魏朝风调雨顺,再无灾祸。”

    “大魏朝能够风调雨顺,全仰仗您这位真龙天子坐镇其中,楚辞他在您登基之后考上状元,受得分明是圣上您的福荫才是!国先有圣明之君,然后才有贤良之臣。”温太傅可不敢任由皇上这么说,虽然皇上现在心情好,但改日他再细细想起,心中难免会有隔阂。

    “哈哈,真该叫楚辞过来听一听太傅说话,也免得他那张嘴只会说气人的话。”天和帝开怀大笑道。

    “皇上过奖了。”温太傅松了一口气。

    “对了,太傅,最近稷儿表现可还好?”

    “大皇子殿下龙章凤姿,聪颖过人,自然一切都好。”温太傅说道。

    “太傅,你对朕就不要说这些客套话了,直说吧。”天和帝很清楚他家老大的狗脾气。

    “呵呵,圣上不若现在随老臣去上书房看一看,大殿下表现如何,一看便知。”温太傅面无表情地想,若这虞稷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恐怕已经要让他抽死了。

    “咳咳,不用了。朕事务繁忙,就先不过去了。”天和帝不想直接面对那一幕,他还想留着这条命多活几年,他想了想,还是问道,“太傅,竟连您也没办法了吗?”

    “臣老了,无论是精力还是其他都跟不上了,大殿下性子执拗,非是一般人所能教化。”温太傅摇摇头,大皇子虽不至于直接顶撞他,但也不太爱听他的。

    天和帝脸上浮现出丝丝愁绪,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温太傅看他这副样子,脑海中灵光一闪,说道:“圣上,其实有一个人,也许会有办法。”

    “你是说……楚辞?”

    “对,圣上刚刚不也说了吗?他于教书育人方面很有一套,犬子和其他同僚都对他赞叹不已,说是家里那些混世魔王被他教的比以往好了不少,圣上不妨也试一试。”

    “这……其实朕当初也想过,可是,这楚辞年纪尚幼,他能行吗?”

    “昔日孔老夫子曾向神童项橐求教,可见光凭年纪来看人,未免有些太过片面了。”温太傅捋了捋胡须,慢悠悠地说道。

    “太傅说的是,那,等使团朝见这事完了,朕就将楚辞去上书房试一试。”天和帝终于下定决心了。

第218章 商谈

    “噼里啪啦……”

    大红的鞭炮震天响,将初秋的寒气全都驱散了。南郊不复昔日的冷清,此时人头济济,十分热闹。

    鞭炮响过之后,来了两支舞狮队,大大的狮子追着彩球摇头晃脑地跑过来跑过去,一下子就将气氛推到了最**。

    “好!好啊!”围观的老少爷们用力鼓掌叫好,这掌声刺激了两只狮子,让他们表扬得更加卖力了。在牌坊面前的广场上窜来跳去,活泼灵动的样子十分讨人喜欢。

    “请匾!”远处有人大叫了一声,两只狮子争先恐后地朝着那边跑过去,然后绕着匾额打转。

    待匾额被抬到温太傅面前时,两只狮子开始打滚卖萌,大大的头一个劲地凑近温太傅。

    温太傅没和这东西近距离接触过,一时间也不知道它们想要干什么,只笑着点头,弄得这两只狮子更加着急,上窜下跳惹得周围的人掌声不断。

    楚辞在心里偷笑,然后拍了拍一旁托着盘子的仆役,让他们过去解围。这盘子里装得是一袋银子,温太傅在他们的暗示下将银袋塞进了一只狮子的大嘴里。这只狮子咬着银袋子朝另一只甩了一下,然后两只快速地作了个揖,然后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温太傅恍然大悟,笑着点了点头,转头对着一旁的杨提学说道:“他们这些年轻人办事,倒还挺有意思的。”

    杨提学附和道:“是啊,声势也浩大。”

    狮子退场之后,楚辞上前一步,充当了主持人的身份。他以手势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开口说道:“今日是南郊文化公园上匾之日,感谢各位大人及父老乡亲们的到来。文化公园的修建历时一个多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能将这么大的工程完工,全仰仗咱们京城的商会,是陈海平会首和其他商人一起出钱出力,才能有文化公园的今天。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感谢各位。”

    商人们朝着周围的老百姓们微笑颔首,楚司业这一席话给足了他们面子,而且,他们这钱也不会白出。

    “当然,我们最应该感激的,还是我们的圣上,若不是得到当今的首肯,这园子也建不起来。建这园子的初衷,就是因为他老人家想让黎民百姓也能共赏天下美景。如今,这块圣上亲自书写的匾额就在大家面前,他老人家有事不能亲自出席,便托了大魏朝最为德高望重的温太傅,让他代为剪彩。现在,就请温太傅上前一步。”

    温太傅在大家的欢呼声中上前一步,接过一旁的礼部官员递过来的绑着红绸的剪子,小心翼翼地在那匾额中间剪了一刀。遮盖在匾额上面的红绸应声落地,露出上面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文化公园。

    瞬间,场中掌声雷动,大家都用崇敬的眼神看着这块匾额,这可是当今圣上为了他们亲手所书的。

    礼部的司仪官叫道:“吉时到,焚香。”

    大把的香被点燃,台阶之上的官员和富商们一人分到了三支。

    “敬拜四方大帝,以祈平安祥和。一拜东方青华大帝,二拜南方长生大帝,三拜西方太极天皇大帝,四拜北方紫薇大帝。”司仪官的声音拖的很长,听上去有种很古老的韵味,让人忍不住心生敬意。

    官员们随着他的声音持香敬拜,百姓们也面色严肃,双手合十,跟着一起动作。

    “起匾!”司仪官一声令下,人们便开始将匾额拉上牌坊正中凹陷的部分,再由匠人上去将那匾额固定住。

    “礼成!”司仪官说道,他话音刚落,大家的神情就不由自主地放松了许多。

    “今日挂匾仪式圆满成功,象征着咱们的文化公园修建工作已经告一段落。这文化公园乃是以儒家文化为主,同时兼具其余各家。众所周知,八月廿七乃是孔子诞辰,圣上已经下诏令全天下老百姓共同庆祝这圣诞节。所以,咱们这文化公园,需得等到八月廿七日才会正式开园,届时,再请各位父老乡亲一同赏园。为使大家今日不至于败兴而归,各位可以移步到广场东侧,那里有楚某这几日画下的文化公园所有景物的缩略图,大家可以先去看看。”

    本来大家还对八月廿七开园有些非议,但楚辞都这样说了,他们也不会不谅解。人群朝着广场东侧转移,没有园子逛,先看看这什么缩略图也可以。

    广场东侧竖着几面大大的木板,其中最大的那一块上面贴了很多张画,这些画拼在一起,就是这文化公园的实景。楚辞是按比例作图的,这画看上去十分写实,虽和现在流行的风格有些不相同,但是对于老百姓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仪式举行完毕之后,由陈海平为首的富商对今日来此的官员们提出了邀请,说是在城内已经包下了一间酒楼,请他们一同前去吃个便饭。

    因为官家此次得了他们的好处,这园子又属于官商合资的项目,于情于理也是该给他们几分薄面的。在场官最大的温太傅想了一会,然后就点头答应下来。

    一边有意赏脸,一边曲意奉承,酒席上欢声笑语不断,好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

    酒宴结束之后,各位大人要回去了,楚辞官最小,于是便到门口相送,等把这些大人全都送回家之后,楚辞也准备离开,不料却被人拦住。

    拦住他的那人是陈家总管,他对楚辞说道:“楚司业且慢,我家老爷与您有事相商,不知楚司业可否赏脸前往一叙。”

    楚辞笑道:“既然陈会首有事要与楚某相商,我又怎会驳了他的面子呢?请陈总管带路吧。”

    “请随我来。”陈总管带着楚辞在这座酒楼里绕来绕去,最后,来到了一个十分隐蔽的房间。

    这房间看上去并不十分亮堂,里面还燃着香,陈海平靠坐在桌子后面,袅袅升起的青烟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晦暗不明。

    “陈会首,你请楚某前来,所为何事?”

    “楚司业先请坐。陈安啊,你出去时将门带上,别让人过来打扰我和楚司业聊天。”

    “是。”

    待他走后,陈海平才笑着说道:“楚司业,老夫今日请你留下来,是有一事不明,想请楚司业为我解惑。”

    “陈会首但说无妨,要不是你组织商会让楚某得以成功筹款建园,恐怕楚某现在还在苦恼之中。”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楚辞发现这陈海平为人老谋深算,但心内却尚存几分正气,估计也是这个原因,才让朝廷能够容得下他。

    “那老夫就直说了。这块地一共有三千多亩,我和其他人共同承建的加在一起大概二千多亩,这剩下的一千多亩地,不知道楚司业作何打算?”

    楚辞看着他那双闪着精光的眼睛,不由暗中赞叹,果然不愧是商会会首,京城首富,这眼光就是比别人看得要长远一些。

    “陈会首心思果然细腻,这块地确实另有他用。只不过这次的祭孔仪式近在眼前,能将这二十二景打造出来已实属不易,实在是没有精力再去做其他的了。”楚辞笑得颇有深意。

    “楚司业,陈某也非那种短见之人。眼下这园子虽已赶出来,但无论布局还是其他都仍显粗糙,往后还需再修改一二,方能使这园子尽善尽美。陈某不才,身边仅有这黄白之物相伴,若楚司业不嫌弃,之后文化公园的修缮之事,可以由陈某来出钱。”

    陈海平见楚辞卖关子,心里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便承诺由他来做善后之事。

    “哈哈,陈会首大义,实在令楚某佩服。实不相瞒,那块地,楚某是准备用来做一个大型的游乐园的,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其他诸如客栈酒楼之类的。文化公园仅供观赏,这明显是不能满足百姓们的需求的,所以这里还需要其他的去处吸引住老百姓的视线。具体的规划楚某还在慢慢想。”

    光是欣赏总有一天会看腻了,既然这个项目是楚辞一手促成的,那么它的后续发展,自然也是楚辞要考虑的东西。他要的可不是昙花一现的景观,他想要的,是让这座南郊文化公园成为京城的标志性建筑,让人一提起京城就不得不想到此处。这样,才能达到文化传播的目的!

    楚辞敢断言,未来五年之内,再不会有比这文化公园更大的项目了。原因有许多,最重要的那个就是,京城附近再也找不出比这块地更大的土地了。

    听了楚辞的话,陈海平心里生出一种得意的感觉。他就知道楚辞留着这么大一块地不规划必有所图,看来这人的野心不下于他。

    “楚司业,你看陈某可有资格参与其中?”

    楚辞假装一愣:“这……楚某只负责出主意,具体事宜还需要工部与户部拍板才行。”

    陈海平微微一笑:“明人不说暗话,若户部能够出这笔钱,恐怕楚司业你也不至于向我们化缘了。”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等文化公园一开园,南郊附近的地价就会水涨船高。到时候凭借着各种税收与部分景区的门票,相信很快,国库就会较以往更丰盈一些。而且经过这次的事,相信户部那些大人也会转变观念,积极筹银兴建。”楚辞说道,要想取得承包权,陈海平目前的筹码可还不太够。只要这南郊发展起来,不出一两年,这些商人就能回本。

    陈海平一愣,他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一茬。看着眼前笑得云淡风轻的楚司业,他心里竟生出了一点挫败感,面前这人哪里像个年轻人哟!分明就是一只道行高深的老狐狸。

第219章 一点也不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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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简介:五年前,被陷害入狱!五年后,他荣耀归来,天下权势,尽握手中!我所失去的,终会千百倍的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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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荣耀归来

    江北省,青州市!

    机场!

    林北踏着一双特质黑色战靴,从专机之上走下,身材挺拔,眸若星辰,只是,脸色有些苍白。

    迎接林北的,乃是一个身着黑色制服,英姿飒爽的年轻女子!x33268268330

    即便是一身制式服装,也难掩其凹凸有致、曲线饱满的身材,反而更平添了几分别样的诱惑。

    只不过,林北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眼前的美景,而是陷入了沉思:“朱雀,交代你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五年前,他年少有为,仅仅二十岁,便是创立了北青集团,成为了青州企业中的一匹黑马,市值不断翻倍,然而,就在他意气风发,准备上市之际,却是遭到合伙人陷害。

    被公司副总裁唐青竹下药,诬陷他强奸,并且让诸多媒体记者,拍个正着!

    然而,当时他药性发作,神志不清,狼狈逃跑之后,隐约是被一个女子所救,已经失去理智的他,和那女子,发生了关系,这才救回一命!

    只是,等他清醒之时,便是已经在监狱之内了,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入狱一个月之后,他便是被挑选进入了一支神秘部队,开始了五年戎马生涯。

    五年来,不断的征战,始终抽不出身来。

    直至今日!

    功成身退!

    退役归来!

    这,是他的一个心结。

    闻言,朱雀当即是行了一个标准的敬礼:“报告天策,已经有一定线索了,最迟今晚,一定会有结果。”

    清脆的声音之中,是仰慕,敬重,以及畏惧!

    “好!”

    闻言,林北浑身一震,冷漠的脸庞之上,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但随即便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朱雀赶紧掏出一块白丝手帕来,递给林北:“天策,您没事吧”

    英姿飒爽的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如果不是一个月之前,那一战,眼前这个堪比神一样的男人,何至于受伤如此之重!

    但也正是那一战,斩尽来犯之敌,让这个男人,彻底封神。

    而后,于巅峰处,光荣退役,转而执掌华国最神秘的组织“天策”!

    获封天策之名!

    天策二字,不仅为名,也更是一种无上荣耀,一种信仰!

    林天策,便是一个活着的传奇!

    也正是因为此,从“北境统帅”的位置上,退下来之后,林北不再需要坐镇北境,他,这才是有时间,回青州!

    “我没事!”

    林北再次咳嗽两声,拿开手帕,手帕之上,尽是一片鲜红之色,他却仿若未见一般。

    “百善孝为先!”林北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家人的身影来,“等我换身衣服,先送我去林家!”

    随后,率先踏步,走出机场,朱雀恭敬,紧随其后。

    青州,我回来了!

    一切恩恩怨怨,都将有个了结!

    一处老旧小区之外!

    林北驻足!

    林家,对他恩情似海。

    尤其是他的养父,林安国,将他从孤儿院领养回去之后,视如己出。

    即便是后来有了亲生女儿林楠,对他的爱,也从未有丝毫减少!

    养父林安国,曾经不止一次的说过,等他和林楠两人长大后,就结婚。

    肥水不流外人田,亲上加亲!

    而林楠,从小和林北也很亲近,像个跟屁虫似的。

    林楠身上有几颗痣,在哪个地方,林北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如果,当初他没有被陷害入狱的话,现在,跟林楠说不定都结婚了。

    想到此,林北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如今,时过境迁,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少有为的青年企业家了,在外人眼中,他只是一个入过狱的强奸犯。x

    恐怕,很多人,很多事,都已经物是人非了!

    很快,林北便是把这些想法,甩出了脑海。

    踏步走入小区!

    即便是五年没有回来了,林北仍旧是熟门熟路的找到了林家。

    五年铁血生涯,让林北早就养成了不苟言笑的习惯,不怒自威!

    到了门前,林北想了想,脸上忽然是带上了一丝和煦的笑容,身上那股叱咤风云的气势,缓缓消失,宛如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邻家小子一般。

    只是,脸上带着一丝苍白之色,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33268268330

    这才敲响了房门!

    没多久,房门便是被打开。

    “谁啊”

    一个中年妇女,出现在林北眼前,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但很快,她脸上的笑容,便是渐逐渐凝固。

    “你你是林北”

    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

    “妈!”

    林北出声叫道。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中年妇女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家里出了个对女人用强的罪犯,这几年来,他们没少被人指指点点。

    “淑华,谁来了啊来者是客,赶紧迎进来,吃顿便饭!”

    这时,一个拿着烟杆,两鬓斑白的男人,也是出现在林北眼前。

    见到他后,林北浑身微颤。

    “爸,少抽点烟,别不把身体当回事!”

    林北出声道。33268268330

    声音之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小北”

    林安国抽烟的动作一滞,好像有些不相信,狠狠的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一下,应该是感觉到了疼痛,又是上下打量了林北两眼,这才是无比激动:“小北,你终于回来了,这些年你都在哪啊”

    当年,其他人都说林北未遂被判刑,唯独他林安国,打死都不信。

    可林北自从入狱,从此以后,便是杳无音信!

    他就连想要探监,都找不到地方,找不到人!

    “爸,此事一言难尽!”

    林北神色复杂。

    “没事没事,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以后咱父子俩慢慢说,有的是时间!”

    林安国眼睛微红,神情激动。

    “你拦在门前干什么快,快让小北进来!”

    随后,林安国这才反应过来,林北还在门外呢。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你让一个强”陈淑华低声说道,随后,他又是看向林北,道:“林北,既然你回来了,也不差这一两天,要不,你明天再来吧!”

    林北无言。

    一时之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你说什么呢”

    林安国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小北,别在门外站着了,快进来!”

    说着,林安国便是要拉林北进来。

    陈淑华脸色虽然不太好看,却也还是让开了路,让林北进了家门!

    进门之后,林北这才注意到,家里还有不少人。

    大都是熟面孔,林家的一些亲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面色俊朗、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富家子弟的青年,正被一众亲戚,众星捧月的围在中间。

    “玉泽,以后,我们家楠楠,就要多靠你照顾啦!”x

    “楠楠这孩子,从小被她爸妈宠坏了,要是有什么任性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着点!”

    “当然,要是她无理取闹,你就跟我们说,我们来教训她!”

    几个姑姑,正七嘴八舌的说着。33268268330

    “小姑,你说什么呢我哪有任性,哪有无理取闹啊”

    青年旁边,一位扎着马尾,身材曲线起伏、打扮精致的女子,眨着眼睛,有些俏皮。

    “是啊,小姑,楠楠很懂事的,我也保证,以后楠楠嫁给我,我会把她宠成小公主的。家里的事情,都有保姆会做,她就只管买买买,玩玩玩,被我宠着就行了,别的什么也不用考虑。”

    青年说道,看向众亲戚,带着绅士般的微笑,但其眼底深处,却是对这些“粗鄙”的姑姨,有些不耐。

    “也是,是我们多虑了,楠楠嫁给玉泽你,那是嫁入豪门,是去享福的。”小姑连忙说道,眼中难掩羡慕之意。

    而在这时,林安国也拉着林北,走了过来。

    见到林安国身后还有一个人。

    林楠有些好奇。

    “爸,您朋友来了吗”

    林楠问道。

    然而下一刻,看到来人后,林楠那带着笑意的眸子,便是当场凝滞。

    内心有一刹那的慌乱,靠近李玉泽的娇躯,下意识的就要往旁边挪。

    “楠楠,好久不见!”

    林北笑道。

    只是,内心的慌乱,一瞬即逝,林楠的脸色,陡然间冷了下来:“你什么时候出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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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坑你没商量

    楚辞被找到时,他们刚和人讨价还价完。当时两方唾沫横飞,吵得不可开交,不过,向对方喷唾沫星子的主力军是褚英。

    这次他们要采购的是一种用于舞台底下的大缸,相当于是扩音器的效果。楚辞之前十分奇怪,为什么戏班子的人嗓门那么大,后来他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他们的戏台底下放置了几口大缸。若是条件比较好的戏院,还会在下面修建一口井,扩音的效果就更好了。有些富家老爷的戏台子建在水中,目的也是为了以水扩音。

    这大缸并不是家里用的普通水缸,他的缸壁是要更加厚一点的,这样扩音效果也会更好一些。楚辞千方打听,再三证明自己不是同行,才问出来,原来京城戏唱得好的园子几乎都是在西城的一家铺子里买的,叫做什么“缸瓦舍”。楚辞初听的时候不知怎么想成了“瓦岗寨”,还惊了一下。

    打听清楚之后,他就去了户部找褚英。

    当初用来修园子的钱支出到最后还剩了两千多两。之后楚辞便让褚英做了账,将其交到了陈海平的府上,让他分发给各位老爷,毕竟当初说的是“多退少补”。

    结果,不出一日这钱又被送回户部,在原有的基础上还增加了两千两。陈海平信中说道,这钱他们对账的时候已经算清楚了,早就知晓能多两千两左右,他们打了赌,赌户部会不会按照之前说好的将钱退回。他十分荣幸赌对了,这是他赢来的一部分钱,现将其退回户部,以做采买之用。楚辞当即决定,广场上设置的广告位,第一期就要免费给陈家商铺打广告。

    现在,这水缸是要用于廿七那日的“孔戏”,自然就要动用这里面的钱了。而且,叫上褚英的话,讲价有保障。

    楚辞笑眯眯地看着那五大三粗的老板在褚英的攻势下败下阵来,最终决定以比批发价还少半成的价钱买下了二十几口大缸,并且还争取到了包邮的福利。

    眼看着老板进去叫伙计搬东西了,褚英松了口气,说道:“一个大男人居然如此会讲价,真是怪事了。”

    楚辞默默不语,讲赢了的有资格说这话吗?

    褚英抬头一看,楚辞是这副表情,当下便准备和他理论几句,孰料立刻从门口进来一个小太监打扮的人,拉着楚辞就要走。

    “诶诶,等等,小福子公公,怎么了?楚某这里还有事要办呢!”

    “哎哟我的楚司业啊!您可快别说了,那边才是十万火急的事呢,皇上他老人家大发雷霆,说是要立刻见到您呢!”小福子虚拭了一下汗水,一脸的焦急。

    楚辞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又被御史台弹劾了?不成,贸然进宫当了炮灰怎么办?

    “小福子公公,我这里的事也很重要啊,若是孔子祭弄不好,到时候皇上也是要怪罪的。这样吧,你就把宫里的事先说给我听一听,好让我心里有个底,成吗?”楚辞故意拖延时间。

    小福子无法,只能快速组织语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了一遍。楚辞一听不是弹劾他,立刻松了一口气,再一听和他的学生有关,心又提了上去。

    楚辞听完全部,抢先一步出了门,小福子立刻跟上,谁知刚出了门,楚辞又折返回了那“缸瓦舍”,急得小福子想要跳脚。

    幸好,楚辞没再考验他脆弱的小心脏。只几息之间,便拖了一个人过来。

    “楚司业,您这是?”小福子看看被楚辞拉着不放的褚英,有些目瞪口呆。

    “放心吧,等会能用上他的。事情紧急,来不及解释清楚了,先上车再说吧。”楚辞拖着褚英上了马车,然后朝户部跟来的一个书记官叫道,“你记得点清缸数,让他们把这送到南郊文化公园去!”

    马儿飞快地向前跑着,偶尔从车里飘出几声低语,这声音里藏着许多狡黠,不知他们又在谋划什么了。

    ……

    天和帝看着大殿下剑拔弩张,泾渭分明的两拨人,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头痛。他很想像以往父皇在世时一样,称病回去休息,可是他不能。

    “去看看,楚辞怎么还没来?”他低声吩咐身边的太监总管。

    “是,奴才这就去。”太监总管刚要出门,门外就传来了声音。

    “户部金部郎中褚英,国子监司业楚辞到。”

    太监总管精神一振,手上拂尘往后一甩,上前两步,朗声叫道:“宣——户部褚英,国子监楚辞进殿!”

    声音层层传递,不多时,楚辞和褚英就进来了。他们向皇上问好,待皇上叫起之后,褚英暂退一边,只留楚辞站在中间。

    “不知圣上传唤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楚辞,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学生!他们竟然把九铢皇子打成这个样子,真是岂有此理!朕刚刚问过了,他们说是奉你的命令办事的,现在,朕命你将此事好好善后,不然的话,朕摘了你顶上的帽子!”天和帝吹胡子瞪眼,将楚辞大骂了一通。学子这边惊慌不已,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做错了。使团这边则趾高气昂,认为大魏皇帝陛下是在为他们讨回公道。

    楚辞吓得连忙行了一礼,口中直呼冤枉:“圣上,微臣今日一直都在外面,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此事既然涉及到我的学生们,若他们真做错了事,那我这个为人师长的责无旁贷。不过,能否想让微臣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再来理论是非功过,到时候,该由微臣承担的责任,微臣也万万不会推卸!”

    温然听了,首先站了出来:“皇上,此事乃因臣子而生,不关楚司业的事,还请皇上降罪于我。”

    “皇上,人是我打的,不关他们的事,请您降罪于我。”姜显也站了出来。

    其他几人一听,立刻也争先恐后地上前认罪。

    “哼,你们几个刚刚不是死咬着没犯错吗?怎么这会又纷纷向朕请罪了?”

    几个少年人脸上有些委屈,若不是皇上要责怪楚司业,他们便是死,也不会和这些不通礼数的人服软的!

    “你们几个闭嘴!还没有问你们,不可胡言乱语!”楚辞板着脸教训他们,见他们低下头,然后又转向皇上,“请圣上恕微臣管教不严,才让他们这般不懂规矩。”

    皇上挥挥手,示意不要紧,然后让他赶快问话。

    “是。”楚辞恭敬点头,然后面向温然,问道,“温然,你刚刚说此事因你而起,那我问你,你为何无缘无故要与九铢皇子等人起争执?”

    温然眼眶红了:“楚司业,温然并非无礼之人,又怎会无缘无故和他们起争执呢?我们今日去布置场地,刚进去没一会,我便听见有人在外喧哗。学生心中不解,就出去看了看,正好看见那人与门口的侍卫争执不休,硬要闯进来。”温然手一指,便指在了对面肿了脸的九铢皇子身上。

    “哦?那下官想问了,尊贵的九铢皇子殿下,又是因何事会与门口的侍卫争执不休呢?”楚辞慢慢踱步过去,疑惑地问道。

    “哼!”九铢皇子哼了一声,并不说话。

    “九铢皇子,你这样就让下官为难了,不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下官实在难以判断谁对谁错。还是说,皇子殿下想就此了结此事?”

    “做梦!他们打了我,本皇子绝不善罢甘休!我会和侍卫起争执,是因为他们狗眼看人低,看不起我们小国来的人!”九铢皇子恨恨地说道。

    楚辞大惊失色:“这其中必有误会!我们大魏乃礼仪之邦,人人知礼守礼,知各位远道而来,尽地主之谊都来不及,又怎会看不起贵国呢?这样吧,咱们把他们叫上来问个究竟,看其中是否有误会!”

    楚辞看向皇上,皇上挥了挥手,太监总管叫道:“传南郊守卫上殿!”

    两个侍卫被叫上殿,表情都是十分不安的。楚辞走过去,温声道:“各位,本官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还请大家据实相告。刚刚九铢皇子说你们看不起他们,可有此事?”

    “楚司业,我们怎么敢呢?他们的衣服样式不同,我们一猜就知道他们身份不同,从头到尾都是很客气的,从来没有不敬过。”侍卫丁平苦着脸说道。

    “是啊,他们第一次过来时,我便说了,这园子廿七才会打开,请他们到时候再来。可是他们走了一会之后,这位又掉头回来,不顾我们的阻拦就要往里头闯。我们兄弟奉了皇命在此看守,怎敢误放人进去呢,这才不客气了一些,倒也只是劝说,并未动手。”侍卫赵胜补充道。

    楚辞点点头,赞叹道:“几位尽忠职守,实在令人佩服,我瞧见你们似乎也受了点伤,还是早点回去休养吧。”

    “多谢圣上,多谢楚司业!”两人相携着离开。

    “好了,九铢皇子殿下,现在该您告诉下官,你在明知此园不可进的同时,为何又要二次返回闯入呢?”楚辞转过头看着九铢皇子,神色间多了一丝不认同。

    “还不是那些人,既然说了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为什么他们可以呢?这难道不是瞧不起我们吗?”

    “这个,下官就可以解释。因为这园子是要用来举行祭孔仪式的,这些学子身为国子监的人,自然应当奉献力量,所以下官让他们去那里是要将过两日要用的东西布置妥当。这属于内部之事,皇子殿下应该不想知道得太过详细吧?”

    “那,本皇子不知者不罪,他们应该好言相劝,为什么要先动手呢?”九铢皇子被他这样剖开了一问,瞬间有些理屈,只能扯到其他方面。

    “打你的人是他吗?”楚辞指了指姜显。九铢皇子点了点头,他现在想起那飞刀还有恐怖。

    “姜显,你为何要动手?”

    姜显沉默了一会,然后张口说道:“温然一直没回来,我们出去找他,刚好看见他要打温然,就动手了。”

    楚辞听罢,回头看向九铢皇子,问道:“您为什么要打温然?”

    九铢皇子支支吾吾:“本皇子只是吓唬吓唬他罢了!谁会对一个小娃娃动真格的。”

    楚辞摇了摇脑袋,一脸的失望:“九铢皇子殿下,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您都说了他只是一个小娃娃,您怎么还能吓唬他呢?更何况,当时情况危急,你这般表现很难让人相信你只是想要吓唬他呀!”

    “我——”

    “您可能想说确实如此,可是事情没发生之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若当时没人护着,皇子一拳过去,恐怕我这学生经受不住,若打出个好歹来,皇子殿下准备怎么办呢?”

    “他——”

    “他护友心切,只是防患于未然,这不过份吧?”

    “你——”

    “在下只是据实分析,这其中若有差错,还请皇子指出来。”

    楚辞拱手看向那位九铢皇子,他张了张嘴,然后颓然道:“没有。”

    “那行,既然九铢皇子也认同在下说得,那我就把这事理一理。首先,驻守的侍卫尽忠职守,于此事上并无半点过错,却被皇子带人打成重伤,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呀,我帮他们向皇子讨点医药费,这不过分吧?”楚辞询问道。

    九铢皇子愣愣地点了点头。

    “好,再说我这学生。他身为大魏子民,又奉了先生之命,出来调解争执,却差点被打一顿,以至于幼小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我帮他向皇子讨点银子买点安神药,这不过分吧?”

    “可是……好吧。”九铢皇子听他说的句句在理,虽心里总觉得别扭,还是忍不住附和。

    “行,再说他们。他们护友心切,与皇子发生了争执,继而动起手来,将皇子打伤,这实在是不应该。但是,他们里面最大的也才十五岁,最小的不过十三岁,还都是不懂事的毛孩子,皇子一个大人,应该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吧?再加上起因是因为皇子要硬闯我大魏禁地,他们身为大魏子民,出手卫国,值得表扬。所以我认为,这一茬算是功过相抵,皇子认为呢?”

    “禁地?”九铢皇子瞪大眼睛。

    “哦,未开放之地都算禁地,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皇子是否认同楚某刚刚所言?”

    “呃,对,对吧?”

    “对就行了!而且楚某刚刚在外等候觐见时就打听清楚了,皇子与人斗殴将我们那的花木损坏了四盆,瓷器打破了一对,汉白玉造的柱子也缺了口。这些都是极其贵重之物。尊贵的皇子殿下,在下一直听闻九铢茶卡尔山盛产金银矿石,贵国之财大气粗,各国皆有所闻,皇子殿下,您该不会这么小气,让我们独自承担损失吧?”

    九铢皇子先被楚辞吹捧得很是舒服,然后又受他刺激,一口便答应下来了。

    “行了,那么,只要皇子殿下将银子掏了,咱们这笔账就算清了。今日之事纯属误会,待廿七日再邀皇子一同观礼,届时必以贵宾之礼相待。皇子殿下身上有伤,就先去驿馆休息吧,留一个人下来付账就行了。”楚辞好心地提醒道。

    “也是,多谢楚司业了。阿五,你就留在这里,算清数目后,赔偿他们便是。”九铢皇子哈哈笑着,不小心扯痛了嘴角的伤口,然后捂着嘴巴离开了。

    使团的其他人刚才一声不吭,这会儿正主走了,他们更不会说什么,也纷纷跟着告辞了。

    “皇上,这是户部的褚英,他精于算学,对城中物价十分了解,不由就由他和贵使商议一下应该赔付的价钱吧?”

    天和帝极力抑制住想要大笑的冲动,点头允了。

    褚英心中暗暗感激,知道楚辞这是想让他在皇上露脸,当下对着皇上行了个礼,然后面向阿五,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算盘,纤长的手指飞快地拨着算盘珠子,将楚辞刚刚列出的账目一笔一笔算了出来。

    他的记忆能力十分强,就算这些东西涉及到的价格多而杂,他也都记得十分清楚。

    最后,他对那个叫阿五的粲然一笑,说道:“承惠一共是一千三百五十二两八钱七分。鉴于你们是我大魏远客,零头就免了吧。”

    阿五被他的笑容所迷,愣愣地掏出了几张银票和五十两银子,递了过去。

    褚英蹙眉:“这数目好像不对吧?”

    “不是,不是说零头免了吗?”

    “我说的零头是八钱七分,那二两银子怎么能算是零头呢?”褚英一脸你在开玩笑的表情。

    那阿五不知是幻想破灭还是怎么的,表情变得有些不好,从身上又掏出二两银子,放在他手上便走了。

    楚辞微笑着看向天和帝,说道:“圣上,不知这样善了,您可还满意?”

    天和帝瞪了他一眼,说道:“这次算你走运,把这群糟心的玩意儿领走,朕现在不想看见他们。”

    楚辞和褚英领着学子们离开后,天和帝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也退下,殿门刚关上,里面便爆发出一阵大笑,久久不曾停歇。

第221章 整齐划一

    八月廿六日,清晨。

    国子监学生齐聚在“圣训堂”前的大操场上。楚辞还没有过来,大家站姿随意,互相探头看着对方身旁放置的书篓。

    “你怎么有这么多?”祝峰看见朱明越身边的书篓里满是废旧的宣纸,便十分纳闷。

    “小爷勤奋刻苦,日夜苦练书法,有问题吗?”朱明越看上去不太自然。

    “那让我看看,你临的是什么帖?”祝峰说着,就要伸手去拿。

    “不准看!”朱明越往书篓上一趴,妄图用庞大的身躯遮挡住书篓。

    “四郎,快过来。”祝峰开始召唤神兽。

    “……”姜显瞪了他一眼,然后走过来,一把将朱明越拉起来。

    祝峰笑嘻嘻地翻出一张纸,刚看一眼,便愣住了,而后爆笑出声,原来这纸上都是“一”字,他又拿了几张起来,也都是“一”。其他人凑过来,看了之后也笑了。

    昨天楚司业吩咐他们,要把自己本月练习的书法作品装在书篓里,带去字库塔焚烧。明日便是孔子诞,今天他们要先以废旧纸稿礼祭先贤,以示后人敬惜字纸之意。

    其实自楚辞入国子监之后,每个月末都会派专人将学子们练习书法所用的纸张全部收集,然后一起运到字库塔里焚烧殆尽。

    学子们每个月都会临一副字帖,写好了才会临下一副。这朱明越必是这个月又偷懒了,根本没练习书法,又怕楚司业会问,才会临时写这么多“一”来凑数。

    朱明越又羞又囧,想要抢回他手上的纸,偏祝峰个高,他怎么也抢不回来,气得直骂祝峰不仗义。

    “嗯咳!”顾监丞从外面走进来,用力清了清嗓子,学子们听见了,立刻站回自己的位置上,生怕被他逮住一顿训。

    如果是楚司业训人还好些,简明扼要地讲清楚你所犯的错误之后,先让你保证不再犯,再给予适当的惩罚,之后就没事了。

    但要是被这顾监丞抓住,不骂上半个时辰他是不会停的,而且他还喜欢掉书袋,有时候听了半天愣是不知道他在讲什么,烦也被烦死了。

    顾监丞进来后没多久,其他的博士学录们也陆续来了。碍于顾监丞的黑脸,大家都没有说话,只静静等待着楚辞的到来。

    不过,这楚司业平日里从不摆架子,这种大会小会他自己向来都是最先到的,今天也不知怎么回事,竟然落在了后面。

    “各位久等了,楚某去请汪祭酒前来主持仪式,这才耽搁了时间。”楚辞清朗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众人回过头,只见楚辞和汪祭酒一同进了院子。

    在看见汪祭酒时,众人不禁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们几乎已经习惯了楚辞全权处理国子监的事务,甚至忘了他头上还有一个汪祭酒才是这儿真正的当权者。

    “汪祭酒,多日不见,您老身体可还好?”夫子们纷纷上前问好,神情看上去似乎很是担忧。

    汪祭酒笑着说道:“有劳各位挂念,老朽最近身子还好。楚司业亲自上门来请,老朽就是不舒服,拖着病体也是要来的,哈哈,开个玩笑,大家莫要见怪。”

    汪祭酒暗暗地给大家上眼药,不料他自认幽默的话根本就没人附和,大家有志一同地假装没听见,就连之前一直针对楚辞的顾监丞也是如此。

    倒是站在他身边,被软刀子刺了一下的楚辞跟着笑了两声,说道:“大家看呐,咱们汪祭酒是多么尽忠职守,拖着病体也要前来为大家主持仪式,此等操守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大家说,是不是?”

    “对,楚司业说得对!汪祭酒真乃我辈楷模,值得大家学习!”

    “是啊,汪祭酒劳苦功高,真是太辛苦了。”

    “……”汪祭酒得到了称赞,却一点也不开心,从大家的态度中,他更加体会到了这国子监的人情冷暖。他离开才不过月余,便时移世易了。

    “好了,大家不要围着汪祭酒了。现在时候不早,我们先请汪祭酒训话,再带着学生去字库塔那儿焚烧纸稿吧。”楚辞一声令下,围在汪祭酒身边的人瞬间做鸟兽散,整整齐齐地排进了队伍里。

    “……”心绞痛又要犯了!汪祭酒简直要怀疑,这楚辞特意过去请他就是为了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威风的!才不是怕什么“群龙无首”,让他过来主持大局的!

    “汪祭酒,请吧。”楚辞不知道这老头为何突然悲愤起来,但他身为国子监的祭酒,明天那么大的活动,于情于理也应该参与一下,今日就权当排练吧。

    汪祭酒到底当了这么多年的官了,情绪收放自如,训起话来也是很有一套的。

    趁着他训话之际,楚辞下到操场上,巡视各个学子身边的书篓。

    每个年级前几个班几乎都是满满当当的,到了后面,就逐渐减少了。楚辞挑挑眉毛,挑了几个人的字起来来,看完之后,他觉得应该要把练习书法也排上日程了,毕竟字如其人嘛!虽说科举之时写的都是馆阁体,但这些人,明显就连馆阁体都没练好。

    “哟,不错啊小朱,这个月挺勤快的,值得表扬!”楚辞逛到了朱明越身边,猛然发现他的书篓比前后的人都要满得多,便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表扬了一句,朱明越听了,脸哄得一下就红透了。

    “扑哧!哈哈哈!”站在朱明越身后不远处的祝峰没忍住笑出声来,瞬间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祝!峰!你对老夫说的话有何意见?不如你上来说,老夫下去听!”汪祭酒刚举了一个自己年轻时刻苦练字的例子,他正说道自己当时多么艰辛,这边祝峰就突然狂笑不止,他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

    “对,对不起,汪祭酒,我身上突然被虫子咬了一口,您继续说!我保证再不出声了!”祝峰立刻道歉了。

    汪祭酒不善地看了他几眼,转过头继续说,但刚刚渲染的氛围早就消失了,他只好草草结束讲话,让大家跟在各班班主任身后朝字库塔去。

    楚辞背着手跟着学子们一起走,他故意放慢脚步,等祝峰跟上来后,问道:“祝峰,你刚刚在笑什么?”

    祝峰神神秘秘地说:“您知道朱明越那小子书篓里写的都是什么吗?”

    “不是字吗?”

    “是字!哈哈,不过只有一个字,那就是一字!”祝峰想起前天晚上朱明越在教舍磨蹭了好久才回学舍,忍不住又笑出声来,敢情那小子趴在桌上整整齐齐地划一呢!

    “一字?”楚辞先是纳闷,想通之后便也摇摇头笑了。

    周围的人也都在笑,一向很傲气的朱明越低着头,就像一只斗败了的小公鸡,楚辞见了,不由生出点恻隐之心。

    到了字库塔,大家纷纷取出了自己的书法作品,排着队伍往字库塔去。他们把自己的作品扔进去前,还得说一句“某某敬献《某某帖》一套”之类的话。

    轮到朱明越时,他将自己的稿子投了进去,小声地说道:“学子朱明越敬献一字一百篇。”

    他的声音虽小,但大家却听得很清楚,学子们哄堂大笑,夫子们只摇头,说些“不学无术”、“有辱斯文”之类的话。

    朱明越站在那里,心里十分懊悔,他这个月不该偷懒的!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放在以前,他根本就不怕其他人嘲笑。但是现在被人这么笑,他心里其实挺难受的。

    “大家有所不知啊,其实这个字的学问可不小,朱明越啊,写的可不是一横,而是一竖。”一只手臂揽住了朱明越,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靠着的这个身体虽不算高大,但此时此刻,却是那么的值得信赖。

    学子们好奇地看着楚辞,就算是一竖,那这个字又能有什么学问呢?

    楚辞放开朱明越,左右看了看,然后捡起了旁边的一截树枝,然后很有风度地掀袍下蹲,在地上画了一竖。

    “大家看,这是什么?”

    “这不就是竖吗?”大家围了过来,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什么稀奇的。

    “对,这个字念竖。”楚辞笑了笑,然后又划了一竖在旁边,问道,“那这是什么字?”

    “这还是竖啊!”

    “不对,这个字念一,在古时做姓氏用。”楚辞解释完,又在旁边划了一竖,问道,“这个字念什么?”

    “竖?一?总不能,还有别的念法吧?”学子们互相看看,都不知道这一竖还可以念什么。周围的夫子们也是皱着眉头苦思冥想。

    “这个字,引而上行读若囟,音同信字。”楚辞笑着解释,在众人恍然大悟的眼神下,又在旁边划了一竖,这次,却是由下往上划的。

    “还有?楚司业,那这个字又怎么读呢?”学子们的兴趣被提了起来,明明都是同一个字,居然有这么多的念法,太有意思了。

    “这个字啊,引而下行读若退。”

    “楚司业,还有吗?”

    楚辞在众人的期待下点了点头,在旁边又划了一竖,“这个字念做衮,意为上下相通……”

    “故弄玄虚啊,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喜欢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汪祭酒在一旁听了许久,忍不住批评道。

    顾监丞看着地上这些竖线,忍不住问道:“汪祭酒,您老人家知识渊博,您来说说,这些读法到底是真的,还是他楚辞编造的?”

    汪祭酒哽住了,他不敢直言楚辞的话是编的,万一被他找出佐证,岂不是要当场丢脸?但他也不想承认这楚辞确实有两下子。他支吾了一会之后,甩了一句,“旁门左道之物,老夫根本不屑置辩。”然后就离开了。

    有人一直关注着这边,见汪祭酒仓皇离去,鼻腔嗤笑一声。这人的毛病啊,无论多老都改不了。

    ……

    从字库塔回去的路上,祝峰诚恳地对朱明越道歉,他当时只是觉得好玩,根本没想让朱明越难堪。

    朱明越没有怪他,因为就算祝峰之前不张扬,在焚纸时他也是要丢脸的。今日幸好楚司业为他解了围,他可不能辜负楚司业的良苦用心。他发誓,下个月一定要好好练字了!

第222章 孔子祭

    八月二十七,孔子诞辰。国子监的三百多位学子,各自在家焚香沐浴,而后空腹前往南郊文化公园。

    在文化公园东边有一个大广场,那里有一座孔子雕像。这孔子石雕高两丈,宽丈余,上面是孔夫子左手持一盏明灯,右手握着一册竹简,象征着孔老夫子以其言行为天下芸芸众生指引方向之意。

    他手上的明灯中间镂空,若是晚上来看,上面还会点起蜡烛,罩着水晶灯罩,晕黄的烛光能让孔夫子本就慈祥睿智的脸看上去更添一丝神圣。明灯外面刻着一句话,谓“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这雕像底座呈竹简形状,高约半丈左右,上面也刻着几句论语中的名句。

    这孔子像的设计图是楚辞亲手所绘,制作的人则是苦大师的大弟子杨成,他善于石雕,手底下带了十几个徒弟,这一个月来,他们全身心地扑在了这座孔子像上面,几乎已经达到废寝忘食的地步了。但,也正是因为他们如此用心,才造出了这座京城最大的孔子像,比孔庙里的,还要高半丈有余。

    今日适逢南郊文化公园开园,所以很多人去孔庙祭拜过后,又赶到了这边,准备观礼。

    除了国子监的全体师生之外,还有这段时间在国子监内学习排练的学子们。他们身上穿着统一样式的学子服,扎着同样的发髻,在院子里站的整整齐齐地,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俊秀,不禁让周围观礼的老百姓们,都忍不住赞叹出声。

    吉时还没到时,礼部官员手持圣旨,来到了这座孔子园。

    “国子监祭酒汪海生,司业楚辞接旨。”

    汪祭酒领着楚辞和其他众夫子一同跪在最前面,学子们和隔着围栏观礼的百姓们也都跟着跪下,现场除了礼部的宣旨官之外,再无一个站着的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乃孔圣诞辰,朕听闻国子监众学子将与南郊文化公园举行祭孔仪式,特请温冰太傅携众皇子前往观礼,以示朕敬重之心。除此之外,各国赴大魏使团对此事亦有耳闻,欲前往观礼。为缔结良好邦交,故朕特许各国使团可派十人前往观礼,望诸位以礼相待,以德服人,以彰我大魏泱泱大国之风范,钦此!”

    “臣等领旨谢恩!”

    汪祭酒接旨之后,恭敬地站在一旁。其他人也站起身,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某处。从那边走过来一群人,宣旨官大声念道:“温太傅携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殿下前来观礼!”

    其他人弯腰行礼,恭迎各位皇子殿下。至于将温太傅放在最前,就是因为今天乃是孔子诞,温太傅乃是帝师,这是为了表现皇家对夫子们的敬意。

    温太傅对着围栏外面的老百姓们微笑点头,大皇子今日稍微收敛了一些,虽没有笑,但表情也挺柔和的。二皇子朝着大家挥手致意,一派亲民之像。名不见经传的三皇子殿下许是初次露脸,头一直都是低着的,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样貌。六皇子就要活泼许多,一身红衣看上去就像小金童一样,一个劲儿的冲着某个方向傻乐,还伸着雪白的小胖爪招手让那人过来。

    楚辞站在汪祭酒身后,有些扶额,这个啾啾殿下,可真是个热情的孩子。他也冲着那个方向笑了笑,立刻得到了更加灿烂的回应,楚辞只顾着和啾啾殿下互动,没察觉还有另一道视线也落在了他身上。

    当这群人走近之后,楚辞不经意地打量了一眼那个神秘的三皇子殿下,这一看,下巴都差点看掉了。

    这……这不是那次钓鱼碰到的“何不食肉糜”的自闭宝贝儿吗?他居然是三皇子殿下!

    楚辞十分惊讶,他不明白,为什么温太傅能把一个皇子偷偷带出宫呢?当时就是因为他们出来的太频繁,所以楚辞在知道温太傅身份时,没朝这个方向去想。现在一想,当时他对温太傅说,成亲时要让这个宝贝儿和温然一起去接亲,温太傅那副忍俊不禁的表情,就是在暗示这个吧!

    三皇子虞稔感觉到了楚辞的视线,便转过头用疑惑的神情看着楚辞,似乎在问有什么事?

    楚辞尴尬地笑了笑,他绝对不能让这孩子知道他的想法。

    待温太傅他们在上方落座之后,宣旨官继续念道:“越析国二皇子携使臣前来观礼……蒙舍国阁罗亲王携使臣前来观礼……九铢丞相大人携九铢三皇子殿下及使臣前来观礼……”

    一批又一批异族打扮的使臣从中间的通道进入广场,可算让围栏两边的老百姓大饱了眼福。

    因为这次的活动十分重要,除了皇亲国戚之外,还有富强名流以及外国使臣,所以安保工作也是很重要的。

    除了守卫在文化公园外的侍卫之外,还有在公园里巡逻的卫兵,甚至还有寇静带着的几十个便衣。他们混杂在老百姓里,观察着身边的人,一旦有谁表情有异,他们便会开始提防。

    其实确实有人想要借着这次孔子诞辰搞鬼,可惜的是,早在几日之前,文化公园方圆五里就被包围起来了,他们根本找不到机会布置陷阱。他们也想过要携带兵器,伺机刺杀,可是要进入文化公园,就必须在牌坊处过“安检”。

    这“安检”是楚辞说出的词语,他让人准备了两大块磁石摆在两边,仅留一人出入的通道。所有进园的百姓必须排着队从这两块磁石中间走过,方才能够进入。有人一走过去,便“当”的一声贴在了磁石上。两边的侍卫立刻变脸,上前一搜,果然在那人的身上搜出了匕首。

    “带走!”

    后面的人看见了,心虚地从队伍中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再说广场这边,待所有重要的来宾到齐之后,吉时也快到了。楚辞便站在了临时搭建的台子上说话了,他的声音由底下的大缸传了出去,广场上的大部分都听清楚了楚辞在说什么。

    他充当的是主持人的角色,在开场致辞之后,他便请温太傅上来致辞。温太傅虽有些意外,但还是痛快地站到了台上,说了一番勉励的话。他身为太傅,出口成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楚辞在一旁仔细的听着,想着等会回家最好就能默下来。

    温太傅发言之后,楚辞宣布仪式开始,然后就请礼部官员上来主持。

    “请礼!”

    随着这一声吆喝,一行十二人手捧三牲五礼鲜花点心之类的东西上前来了。他们把东西小心地摆放在孔子雕像前面的桌子上,然后再摆上香案。

    “乐起!”

    司礼官一声令下,四周响起了庄严肃穆的雅乐。随着这音乐,汪海生手持文稿,登上了高台。

    “今日乃是天和二年八月廿七日,适逢孔子诞辰一千五百年整,国子监各学子肃立孔子像前,谨以三牲五礼,鲜花雅乐,恭祭先贤。其祷文曰:至圣先师,伟哉夫子。恩泽四海,千古传颂。德贯古今,万代垂仪。……今我后辈,见贤思齐。仁为己任,治平修齐。躬惟尚飨,为祈为祷!”

    在他念祷文之时,学子们也在下面跟着念。围栏两边的百姓们鸦雀无声,看着学子们那副认真庄重的样子,心里生出了许多向往。

    “焚香!”

    那十二人鱼贯退场之后,又来了一名神情严肃的老者,他是孔庙的侍奉者,手上拿着一大把点燃的竹立香。他把这香依次分发到最前面学子的手上,让他们往下传递,待每个人都有了之后,才慢慢退场。

    “拜!”

    学子们肃容持香,弯腰下拜。

    “跪!再拜!”

    这一套动作重复了三次之后,礼官才叫起。然后又让学生们排着队伍将手上的竹立香插在祭品前面的香案上。

    “乐起!”司礼官又说了一声,这次的音乐却和刚才有些不同了。若说刚才是庄严肃穆的,这次就是超脱轻灵的,让人有闻仙乐。

    学子们的身体随着音乐的变化开始起舞,他们跳的是《大韶》,舞蹈的动作相较传统的舞蹈有些不同,但看上去却更加和谐,大家看着他们整齐的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动作,都惊叹不已。

    烟雾袅袅向上飘去,将孔老夫子的雕像笼罩其中,莫名有一种孔夫子身在仙境的错觉,再加上周围的仙乐和优美的舞蹈,大家似乎都如痴如醉,沉浸其中了……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司礼官一声“礼成”的声音响起,大家才仿若从梦中惊醒一般回过神来。回过神后,他们的第一个动作便是大力鼓掌,因为他们以前从未看过这么精彩的祭礼。

    祭孔仪式举行完毕之后,楚辞又登上了高台。

    “今日适逢孔子诞辰,又逢文化公园开园,可谓是双喜临门。刚才孔子祭已完成,还请大家移步到其他地方,尽情欣赏文化公园美景。此外,国子监学子还准备了几场精彩的课本剧表演,分别在云梦,流霜,沉香三园中,如有想观看者,请去西侧领票,因为场地限制,故每一场只能容纳两百人入场,还请各位见谅。若你的场次安排在后,可以先去观赏美景。若腹中饥饿,也可去公园中间的商业街中购物。因为此园甚大,故北侧有全景地图出售,一份两文钱,请有需要的各位自行购买!”

    这地图楚辞本想免费发放的,但考虑到来人太多,还是先将成本费收回来,要不然到最后付不出印刷的费用,大兴书坊恐怕不会再让楚辞去赊账了。

第223章 小偷

    楚辞从台上下来后,安排了人为那些大佬领路,安排好一切之后,正想喘口气,卖地图的地方又起了骚动。

    楚辞连忙过去,在大虎的帮助下终于挤到了最前面。他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这地图卖的太快了。

    两文钱,在这京城连买个肉包子都够呛,却能买一副精美的地图,这些老百姓们怎能不动心呢?有些一家几口来的,更是人手一份,想着逛完了园子回家做个纪念也行。

    于是,这边的一千份地图就这样卖光了。老百姓们急着买地图好去逛园子,却听见地图卖光的消息,这才闹了起来。

    “快,先去后面的库房里搬,那里还有一千份。后面的让他们排队,一人限购一份。如果他们愿意一家子排长队就卖给他们。对了,还要派人去大兴书坊再催一催,让他们印好了赶紧送过来。”楚辞之前就考虑到这个情况了,所以第一批印的时候就印了两千份。

    “是!”

    楚辞刚把这里的事情解决,那边又出现问题开始喊了。他就像一个陀螺一样,连轴转个不停,一刻都不得歇息,也没个人过来帮他!

    “你们褚大人呢?”楚辞拉过一个路过的户部的吏员问到。

    “褚大人去看剧了。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了!楚辞很郁闷,这紧要关头不帮忙看什么戏啊?明明之前彩排的时候都是看过的!

    “他在哪个园子里?我去找他。”

    “好像在云梦吧?那里这会正演《颜回拾尘》呢。”吏员说完,就见楚辞大步朝那边走去,风风火火的,一点也不像平时那样斯文。

    楚辞也是没办法,这会要解决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不止褚英,寇静他也让人到处去找了,要是他们再不来帮忙,今天他就得烦死。

    ……

    云梦园里,大家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人的一举一动。台上的学子们身穿春秋时期的服饰,头发也替换成了当时的发型,看起来就像个古人一般。

    扮演孔子的那个学子下巴上沾着白花花的胡须,脸上的表情慈爱庄重,眼神里透着一股洞察世事的了然,嘴角很自然的上翘着,即使身在逃难也无半点慌张。

    扮演子路,颜回,冉有的几个也各有各的特色,整个团队都十分用心,将这短短的内容,改编成了能够演半小时的课本剧。

    课本剧不像戏曲,半点唱的地方都没有,全都是念白。念白也不拖音,很像平时说话的样子。所以,不管是温太傅他们,还是外国使臣,都能够听懂。

    他们演绎的故事风趣幽默,人物性格特点十分鲜明,其中蕴含的道理也是浅显易懂,就连啾啾殿下看了,都知道他们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而这,正是润物无声滋润万民的其中一环。若人人都能知礼懂礼,也就不用再愁民风败坏了。

    褚英在各位大佬面前自然不会轻易冒出头,他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很认真地看着上面的表演。这加上了服化道的演出就是比彩排时要精彩许多。

    “你昨天不是答应我今天来帮忙的吗?”楚辞偷偷进了园子,凑到褚英耳边似冤魂索命一般哀怨地问道。

    褚英浑身一僵,慢慢地回过头,冲着楚辞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能不能把这个看完?只要一看完我就去帮你!”

    “你看吧,这会儿事都处理地差不多了。待会你看完之后,记得去商业街那观察一会,我需要你推算出他们今日的收入,然后再确定一下每月的月租该扣多少。”

    褚英眼睛紧盯着上面,耳朵却在听楚辞说话。待他听到楚辞说什么收入,月租之后,就立刻敏感地转过头。

    “之前每位商户建园所花银两你那里都做过账,到时候这个月租下来后,你就再做一本账,将这月租的银子从中扣除。若是当初没有修建园子的商铺,每月月租就劳烦褚兄你去催一下,所得银两均收归国库所有。当然,你们金部不是主管税收的吗?他们这里店铺的税收也从建园子的钱里面扣除。此事我已经禀报了皇上,褚兄你大胆去做便是,若是其他几位大人想要横插一杠子,你只需说有皇命在身即可。”

    褚英点点头,谁都能看出这文化公园是只下金蛋的母鸡,自它建成之后,周围的经济都被他带动了,多得是人想对它下手。若皇上不下令,单凭他和楚辞两个的力量,是不可能和其他人抗衡的。

    和褚英交代完事情之后,楚辞一屁股坐在他旁边也跟着看起来。和众人不同的是,楚辞是怀着欣慰的心情观看的。这群学生还是很靠谱的,关键时刻一点链子也不掉,不愧是他楚辞带出来的学生!

    看完这一场后,两人就从后头离开了,他们此刻要去商业街那里看一看。这商业街建在文化公园的中心。往后,等文化公园的其他三个出口开放,老百姓无论从哪个方向入园,都可以轻松地找到歇脚休息的地方。

    这商业街里除了那些商人的店铺之外,楚辞还邀请了京城街头巷尾里有名的小吃铺子过来。一个地方想要持续稳定的发展下去,形式就必须多元化。若是只有那些昂贵的饭食可吃,久而久之,普通老百姓就不会往这边来了。要知道人气才是最重要的。

    “人竟然这么多!”褚英惊讶地说道,他目光所及之处,每家店铺都是满满当当的人,人们大包小裹的提着东西出去,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

    “喏,你看那。”楚辞指了指商业街入口处的牌子,上面写着:

    为庆祝南郊文化公园开园,这三天内,园内所有店铺均打八折。

    字虽少,但意思却很清楚。这些店铺和摊点都是京城有名的老店,他们从来不发愁客源的事,所以从来不搞什么低价促销之类的活动。这次的八折一出,瞬间就吸引住大家的视线,要是这三天去买的话,能比平时便宜好多,不买白不买。

    “真有你的,你是怎么说服大家打八折的?”

    “他们都是生意场上的老手了,自然比我更清楚,何谓薄利多销。”楚辞说道。

    褚英点了点头,然后拿着他的小算盘开始一家一家的走动。

    楚辞没跟着他一起,转而去找寇静。他之前已经安排了人去寻找,这会也有了消息。

    在文化公园某个偏僻的房间里,关着一群人。这群人手被牢牢地绑着,眼睛却还在骨碌碌地转个不停,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楚辞跟在寇静身后进来,见到这么多人,不由有些发愣。

    “这些都是小偷吗?”楚辞一眼扫过去,发现这里最起码关了十四五个人。

    “嗯。”寇静点点头,这些都是在偷东西的时候被他们逮个正着的。他们原本是为了提防有人会趁乱行凶,却没想到会抓住这么多盗窃者。

    “看来他们也喜欢人多的地方。看来明天过后要往这里多竖几块牌子提醒大家了。那这些人怎么办呢?”楚辞有些无奈,他们盗窃未遂,人都说抓贼拿脏,没有脏物,就算把他们送到官府又有什么用呢?最多关两天就又放出来了。

    “那你的意思是?”寇静觉得他似乎有不同的想法。

    “我觉得,与其把他们送去官府,还不如教育一下他们,让他们在这里看场子算了,也免得总有人丢东西。”毕竟最了解小偷的还是小偷,普通人也许看不出来,但他们却绝对能判断。

    “这样有用吗?会不会引狼入室?”寇静提出疑问。

    “先试一试吧,如果实在不行,就把他们扭送官府逮上几天吧。”

    两人这时靠的很近,所说的话较之耳语也相差不了多少。这些小偷见楚辞和寇静一直在看着他们小声说话,心里不由有些担忧,总觉得这两人好像在想办法对付他们。

    “官老爷,偷东西是我们不对,你把我们送去官府吧!”一个小偷受不了了,与其在这里被人用诡异的眼神看着,还不如去牢里蹲上几天,

    “各位放心,我是不会送你们去官府的。”

    “你想干什么?”

    “大家也知道我们这里是文化公园。文化公园,自然是传播圣人之言,讲究以理服人的地界。”

    “这,官老爷,我们也没读过几本书,这您讲的道理,我们怎么听得懂呢?”一个小偷说道。

    “不,你们绝对能听懂的。大哥,把他们带出去。”楚辞微微一笑,转身走出屋子。

    寇静让手下的人把他们押出了园子,楚辞站在外面,又说:“把他们手上的绳子解开吧。”

    寇静点头,用手上的佩剑把他们手上绑着的绳子一一挑开。

    楚辞说:“你们要想出园子,其实未必不可,只要你们证明,你们确实没有偷到东西即可。”

    “官老爷,我们确实还没偷到就被抓住了,这些人都能作证。”

    “那谁知道你们被抓之前有没有偷盗成功呢?他们不能作证,只能由你们自己证明。”

    “怎么证明?”有人问出了口。

    “很简单,你们只要将身上的衣裳脱下,一切东西都无所遁形,偷没偷到,一看便知。”

    小偷们松了一口气,脱衣服还不简单?为了早点离开,他们三下五除二便将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

    “官老爷,我们可以走了吧?”

    “不成,还有衣服呢,继续脱。”楚辞说道。

    小偷们有些犹豫了,今天虽然不冷,但他们脱了外衣裤之后,里面就只有中衣中裤了。

    “想不想离开,想离开就脱掉。”

    他们互相看看,最后一咬牙,还是把身上的中衣中裤也脱了,这时,他们身上只剩下一条裤衩了。

    “官老爷,我们这总可以走了吧?”

    “还有呢,继续脱。”

    楚辞这话一出口,不仅小偷们一副受辱的表情,就连士兵们都有些同情他们了。

    寇静看看楚辞,觉得他并非这般恶趣味的人,他知道,辞弟一定另有他意。

第224章 员工

    “脱啊,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不是想出去吗?只要身上的衣服一脱干净,这道门你们就能走出去,我楚辞说到做到,绝不食言。”

    楚辞看着那些小偷们说道,他身上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小偷们知道,只要身上的裤衩子一扒下来,他们就可以离开,只是……

    “脱啊,怎么还不脱?”楚辞皱眉,“在十个数之内,还不把裤子脱下,那么我就要将你们扭送到官府里去。今日这里举行祭孔仪式,你们这些人竟然在这里行偷窃之事,简直有辱斯文!我一定要让官府重重惩罚你们!”

    这些人的表情开始变化,他们之前也瞧见了,这么大的园子,都由他一个人做主,想必这个人官很大。

    “十!”

    大家的表情开始挣扎,此时园子里的动静已经被外面的人听见了,陆续有人走进园子站在大门附近驻足观看。

    “九!”

    有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偷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手颤抖着放到了腰间。

    “八!”

    他哆嗦着手,想要解开腰带,却被旁边一只较苍老的手按住了,那小偷浑身一抖,手不自觉地放开了。

    “这位官老爷,今日是我们没有眼力见,不知这有高人在场,得罪了您。求您放过我们吧!我们日后保证不再行窃了。”这个年纪较大的小偷一脸恳求状看着楚辞。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要你们将衣裤全数脱下,我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任由你们离开。七!”

    许是那个小偷看着太过可怜,楚辞半点不让的样子太嚣张,有人看不过眼了。

    “这位官爷,他们都已经认错了,为何要这样逼迫他们呢?谁还不会犯错呢,改了不就好了。”说话的是个高大的汉子。

    小偷们见有人帮他们说话,都有些发愣。

    “那,假如他们偷得是你的银子呢?你可还会这般说话?”楚辞轻笑一声,然后问道。

    “这……这太平盛世,若不是实在过不下去,我想应该没人会去偷东西吧?他们的面相看上去也不是大奸大恶的人,怕是家里遇到什么难事了吧?要是这样,我杨老七愿意把银子送给他们。”这个汉子衣着朴素,看上去也不像是有钱人。但是可以发现,他性格豪爽,心也十分软。那些小偷们听了他的话,都低下了头。

    “这位先生倒是好心,只可惜他们之中大多并非家中有难,而是游手好闲惯了。这不义之财唾手可得,他们哪里还愿意卖力气干活呢?刚才数到了七,那么现在……六!”

    那汉子见楚辞不听,忍不住眼睛一瞪上前一步还想说理,寇静向前一步,挡在楚辞身侧,用冷冷的目光将其逼退了,使他不敢再靠近楚辞。

    “五!”

    “四!”

    “你别数了!要杀要剐我们受着便是,要叫我们当着这么多人脱裤子,就是不行!”终于有人在这逐渐减少的数字中崩溃了,他紧捂着自己的裤子蹲了下去,怎么样也不肯脱下。

    其他小偷也是如此,紧紧拽着自己的腰带,生怕楚辞会下命令让人扒了他们的裤子。

    “这么说来,你们是宁愿去蹲大牢,也不愿意脱下裤子了?”

    “对,要杀要打要关,我们都认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难道你们身上的这条裤子,比被杀被打还重要?是什么原因让你们不愿意脱下这条裤子呢?”楚辞疑惑地问道。

    小偷们面面相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要说是为了面子吧,他们自行偷窃之事以来,就把面子里子都搁在了脚底下,往常在街头巷尾被人抓住撕打唾骂时,也只有认栽的份,还从没有像今日这般窘迫过。但要说不是为了面子,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呵,为什么都不说话了?既然你们不知道,那我告诉你们,这是因为什么。”楚辞轻笑一声,说道,“人与禽兽最大的区别,就是人懂得礼义廉耻。你们不肯脱下这条裤子,就证明你们还有廉耻之心。脱下外衣容易,要做到□□却很难,这就是你们身上所具有的,最后的廉耻之心。礼义廉耻是人生存立世之根本,由此可见,你们心中还尚存着一丝良知。”

    刚刚那个年纪最大的小偷哭了起来,他跪在地上,说道:“当初我因为生计所迫,行了偷窃之事,自那之后,我就再没把自己当个人看了,其他人抓住了我,也从来都是打打骂骂,从来没人说过,我还算是个有良知的人!。”

    其他的小偷们也低着头默默不语,他们之所以行窃,有些是因为家计所迫,有些则是因为身无一技之长,但不管怎么样,他们是个小偷的身份是改不了的。像他们这样的,每天提心吊胆的活着,从不敢在人群之中直起腰杆的,也能算个人吗?

    “就像刚刚这位兄台所说的一样,人谁无过,但只要知错能改,就还是一条好汉。现在就是个机会,只要你们在此立誓,从今往后再不行盗窃之事,楚某就立刻放你们离开。”

    有人一听,张嘴便想赌咒发誓。楚辞打断了他,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今日所立之誓,他日若敢再犯,必将悉数应验。你,还敢立誓吗?”

    这人也看着楚辞,嘴唇嗫嚅了几下,身子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怎么样。最终,他移开眼睛,不敢再和楚辞对视,自然也不敢再像往前一样赌咒发誓了。

    小偷们不敢发誓,只蹲在地上默不作声。楚辞扫视了众人一眼,说道:

    “我也知道各位心中所想,你们身无一技之长,家中也无田地,若是不做小偷,又能做什么呢?现在,我这里有一个差事,不知各位愿不愿意做。”

    “官爷请说。”

    “这文化公园地方颇大,一不小心,便会有游人迷失在这里。诸位平日里就分散开来,在这园子里逛着,若是遇到游客有什么麻烦事,你们便上前相帮。月俸嘛,也许不是很多,但这里三餐全包,还提供住宿,也可相抵了。若你们还想赚钱,便去抓小偷吧。只要抓住一个,便可得银一钱,抓得越多,银子也越多。怎么样?”

    “小人愿做!”说话的还是那个年纪大的,“小人一生漂泊无依,家里一个亲人也没有,做了这个行当就脱不了身了。现在有个地方愿意收容我,我这就起誓,皇天在上,如果我李三日后再偷别人的东西,便叫我肠穿肚烂,七窍流血,不得好死!”

    有了一个带头的,其他人也都跟着起了誓,虽不知他们日后是不是还会再犯,但是此时看上去,每个人都是面带悔色的。

    起誓之后,楚辞命人将他们的衣服还给他们,他们在将衣服一件件套上的同时,不止身子暖了,那早已抛却的廉耻之心,似乎也在一层一层地往上叠加。

    寇静站在一旁注视着楚辞,眼里充满了与有荣焉的笑意。

    楚辞一回头,就撞进了那双温柔的眼睛,不知是此时阳光太好还是成功多了几个员工心情太美妙,他心头忽然产生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没等把这种感觉想清楚,楚辞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对着周围围观的人群拱拱手,让他们去别处游玩。然后又对这里面最小的那个小偷招招手,让他跟他一起进屋去。

    “大哥,你安排两个人带他们去登记一下姓名籍贯之类的吧,待会我就过来。”

    寇静打量了一下那个小偷,判断出他应该没有什么威胁,于是点点头,说道:“你进去吧,我亲自过去检查。”

    等楚辞和那个小偷进屋之后,他又叫来一个手下,让他守在门口,注意里面的动静。

    楚辞坐在椅子上,看着那个小偷,他脸上满是局促不安,手指握在一起不停地搅动。

    “常小,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进来吗?”

    “知……知道。”

    “哦,那你说说?”楚辞来了兴趣。

    “刚刚……刚刚官爷说,不脱裤子是因为明白礼义廉耻。但是……但是我差点就把裤子脱下了……官爷,是因为这个吗?”这名叫常小的小偷如实说道。

    “你倒是聪明,听你谈吐,不像是完全不知礼数的人,那你刚刚为何会想要把裤子脱掉,莫不是仗着自己年纪小?你有十四岁了吗?”

    “官爷,我今年十三岁。”这常小的脸和身上的衣服都是脏脏的,叫人看不清他的样貌,楚辞也是看身高大致猜测的。

    “这么小?”楚辞皱着眉头,“你的父母亲人如今在何处,为何你小小年纪要出来行这盗窃之事?”

    “官爷,我自小就没有爹娘,刚出生就被人扔了。是爷爷收留了我,他是一个说书人,我就是跟着他学的。”常小低着头解释道。

    “他一个说书人,平日里说的都是义薄云天的忠臣良将,为何你不受熏陶,却来做那小偷小摸之人呢?”楚辞表情严肃,他觉得这小孩莫不是到叛逆期了,故意偷东西想要引起关注。

    常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流着眼泪求道:“官爷,求你救救我爷爷吧,他被人打成重伤,大夫说要人参续命,需要一百两银子才能医治。我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可钱还是不够!到处借也借不到。我也是听别人说,这文化公园开园那天会有好多达官贵人过来,而且不拘是谁都能进园,这才动了邪念,想要偷点银子去买人参救我爷爷。可是,我手刚刚才伸过去,就被那位官爷抓住了。刚才我听你说要让官府重重惩罚我们,我害怕被关进大牢救不了爷爷,这才想把裤子脱了好脱身。”

    楚辞听了,脸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继续问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先起来再说。那你后来怎么又不脱了?”

    “刚刚那个爷爷的手很像我爷爷,若是他知道我为了脱身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一定会气死的。”常小爬了起来,黯然地说道。

    “人参我有,稍后我会派人跟你去看看,如果你是在说谎,那么后果如何你应该清楚。”

    “多谢官爷,我没有撒谎,只要你能救活我爷爷,让我当牛做马都可以。”常小欣喜若狂,在楚辞没反应过来时,又跪在了地上,还咚咚地磕了几个响头。

    “起来吧。”楚辞把他拉起来,然后带到了门口,交托给一个士兵,嘱咐道:“请你帮我把这孩子带到流霜园里找张虎,然后让张虎先回家将人参取出来带在身上,然后跟着这孩子去他家,带他爷爷去看病。”

    “是!楚司业。”那士兵点头,然后带着常小往流霜园走去。

    楚辞叹了口气,看常小那样子,应该是没有撒谎的,希望他从家里带来的那根人参,能帮他救回他爷爷。

第225章 落水

    楚辞找到寇静时,那边已经全部登记好了,除了常小之外,还有十三个人。他们都是京城人,住在南郊的也很多,想必是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来的。

    这里没有身份证,但却也有辨别身份的物件。像楚辞他们这些官员,所携带的就是腰牌,有身份的举人或秀才,凭的则是官府印发的文书,而普通百姓则只能凭户籍或路引。

    在京城之中,时常会有巡防营的官兵在四个城区巡逻,若是遇到形容猥琐,行为鬼祟之人,难免要抓过来盘问一下。

    若是户籍没有带在身上,证明不了身份,很有可能会被当成可疑之人抓起来,所以京城百姓出门一般都会把户籍纸带在身上。像那种离家在外的客商,路引是千万不能丢的,这东西一丢,麻烦就大了。需得寄家书回去让人补办之后再寄来,不然一旦被官兵抓起来,就百口莫辩了,轻则罚银,重则入狱。

    像今天这些人,身上都是带着户籍的,只要拿出来一看,便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说谎了。

    “你们从今天起便在这里,谁有家室需要交代一下的,可以和我请假,准你明天再来。”

    “像我们这样的人,谁会嫁给我们。至于家里人,巴不得我们别回去。”有人自嘲道。

    “那行,你们现在跟我去见一见公园的大总管,往后一应事宜就听从他的指挥。”

    大总管是宫里出来的人,他是先帝爷身边的随侍总管。大魏朝没有殉葬的习惯,他就一直留在宫中。前不久,他向天和帝告老还乡,说他留在宫中没有用处,不如回到家乡,免得触景生情。

    天和帝对于他父皇身边的老人一直都是很宽仁的。他知道这位全公公家里已经没人了,与其回到老家孤独终老,还不如留在京城。

    正巧这次建园子,楚辞上奏说这偌大的园子需要派个总管过来统筹安排,事不多,但需要心思细腻,且有一定身份的人,不然的话镇不住他们。

    天和帝一听,立刻就想到了这位全公公,便把人放到这儿来了。

    “大总管,这些是我今天新收的,请你老人家帮着□□一二,他们的职责是负责巡园和提防扒手。”

    全公公之前失业,精神一度萎靡不振,自从到了这里,似乎又找回了之前的状态,红光满面地说道说道:“楚司业放心,咱家绝对会好好□□他们的。小喜子,把他们带去霓裳成衣铺量一下尺寸,这几天就将工服赶制出来。”

    “多谢大总管了。”楚辞很放心这位老人,以他的心计,收服这些人绝对不在话下。

    “楚司业别客气,这是咱家应该做的。哎呀,小喜子怎么还不过来呀!”全公公皱着眉毛看向门外,而后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把小喜子打发去膳房了,“我这记性哟,小喜子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那这样吧,我带他们去霓裳成衣铺就行了。”

    “这……就劳烦楚司业了。”

    楚辞说了声无碍,然后和他告辞,领着一大串人又去了商业街那边。霓裳成衣铺是楚辞亲自招来的项目,这家铺子虽没有参与文化园的建设,但占的位置却仅次于那些承包了工程的商人。

    谁叫这铺子是寇家的产业呢?这铺子也可以说是新组建的,因为这里的员工都是从寇记绸缎庄出来的。有了布料生意打底,这成衣铺才能开起来。

    初时,那绸缎庄的孟掌柜还对楚辞的提议敬谢不敏,说什么生意小,无暇顾及。他这是把楚辞当成那些想要吃拿卡要的官府害虫了,以为他想要把他们的铺子先骗过去再下手宰割。

    无奈之下,楚辞只得掏出家主令。此令一出,孟掌柜再无二话,直接挑人去组建新店。横竖能拿这块令牌的,也不会把自家的生意搞垮了。

    一到这霓裳成衣铺的门口,便可看见店里的几个木架子上,挂着十几套成型的服饰。这些都是楚辞画好,再由成衣铺里的绣娘制出来的。

    这些服饰相较于大魏传统服饰来说有些不太一样,这些功劳就要算在绣娘身上了。楚辞毕竟不是专门的设计师,他只会画衣服,画好了之后,模糊地提了几句构想,这些绣娘就按照楚辞的要求将衣服做出来了。

    店内除了这些衣服之外,还有一本厚厚的图册,单面为男双面为女,由着顾客自行翻看。待客人下了订单之后,他们便会在十日之内按照顾客的尺寸制出来。毕竟这古代,是不可能叫客人在店里宽衣解带试衣服的。

    今天开园,孟掌柜亲自守在这里。见楚辞过来,他连忙起身相迎。

    “楚司业,您怎么有空过来啊?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孟掌柜,这是园子里新来的,你让人给他们量一量尺寸,尽快把工服做出来吧。”

    “好的好的,阿茂阿才,赶紧出来!”孟掌柜丝毫不敢怠慢,先把人叫出来,然后又送上瓜果点心和茶水,生怕招待不周让楚辞不高兴。

    楚辞问了问店里的生意,这孟掌柜立刻便把账本拿了出来,让楚辞过目。

    楚辞有些无奈,他明明已经解释清楚他并非家主,可这孟掌柜对他还是这么小心翼翼的,看来这见令牌就听令的规矩得改一改了,不然令牌落别人手上怎么办?

    楚辞不知道的是,当初寇静把令牌给他时就传了命令下去。换言之,其他人拿到这块牌子可得不到这些尊重。

    等这些人量好了尺寸之后,楚辞本想带他们回去,刚到门口,就见小喜子过来了。

    “大总管吩咐了,让我过来接人过去……培训!他说今天楚司业您的事特别多,这事就不敢再劳烦您了。”

    “行,那你把人带走吧。”

    楚辞乐得轻松,此时已近午时,楚辞想去看看膳房那边准备得到底怎么样了,便又慢悠悠地朝着膳房那边过去。

    他走着走着,突然听见前方有人叫喊着什么“……落水了”之类的。楚辞心里一急,生怕出什么事情,拔腿便往那边跑去。

    前方原本就是一个大大的荷花池,后来楚辞做规划时让人敲了木桩下去,建了一个湖心亭,又在两端加了木桥,让行人能够走到亭中赏景。

    当时从安全方面考虑,楚辞让人修了一米二高的栏杆,按理来说应该掉不下去才是啊!

    等楚辞上了木桥,叫喊的声音立刻听得一清二楚,他们说的是“褚大人落水了!”

    褚大人?这里姓褚的唯有他和褚英,这落水的人是谁不言而喻。楚辞猛地挤进人群低头朝下看,就见一个人在水里不断挣扎。

    周围的老百姓们大抵都是不会水的,只能在一旁焦急地看着。楚辞没有办法,他水性虽然不好,但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人淹死。就在他爬上栏杆准备跳下去时,亭子那一边突然有人纵身一跃,嘴里还喊着“辞弟!”

    楚辞瞬间松了一口气,寇静来了!褚英有救了!

    果然,寇静跳下去后,奋力朝着落水者那边游去。他脸上满是焦急,谁也不知道,他刚刚听见人喊“楚大人落水了”的时候有多害怕!

    他没游一会儿,便游到了落水者旁边。寇静伸出颤抖的手猛地一捞,将那人搂至身前,嘴里还不停地喊着“辞弟”。可是,等他撩开头发看清楚这人的脸时,手一下子就松开了,脸上浮现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幸好,不是辞弟……

    褚英欲哭无泪,他刚刚见这有人打架,便过来劝架。但中途不知被哪个倒霉催的用力推了一把,这才撞倒了一侧的栏杆掉了下去。在水里扑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人相救,救到一半又放手是咋回事?

    他的手上下扑腾,然后不知抓住了什么便紧紧握着,之后努力将头往水面上伸。寇静回过神来,用胳膊圈住这人的脑袋使他仰着,然后带着他往岸上游去。

    岸边早有人在一旁等候,见寇静拖着人游过来,立刻伸手将两人拉了上来。褚英掉下去不久,意识还清醒着,只是呛了几口水,此刻正在一旁拍水。

    楚辞先查看了一下褚英的情况,见他无大碍于是松了一口气,便让人将他扶到霓裳成衣铺去换身衣服。之后,他走到寇静身边,掏出帕子让寇静把脸擦一擦。

    “谢谢。”寇静接过帕子,擦了擦脸,很自然地又把帕子塞进了自己怀里。

    “我谢谢你才是,要不是你来得及时,我就跳下去了。恐怕那时候要救的就是两个人了。你快去换身衣裳吧,幸好这里离霓裳成衣铺不远,他们那应是有你尺寸的衣服的。”如今已经入秋,虽然不算太冷,但是湿衣服穿久了总归不好。

    寇静朝他笑笑,手习惯性地往身侧摸去,但是却没有触到那熟悉的东西。他低下一看,顿时如遭雷击,原本好好系在他腰间的东西不见了!只剩一个湿答答的绳结还挂在上面。

    “怎么了?”楚辞见他脸色大变,连忙问到。

    “不见了!”寇静脸色很是难看,他转身朝池边走去,楚辞连忙拉住他。

    “什么不见了,这些东西乃身外之物,再买就是了!”

    寇静第一次挣脱开楚辞的手,低声回了一句:“丢了,就再也买不到了。”说完,他便跳下了水。

    “你死脑筋啊!”楚辞气急,“什么东西这么重要!我就不信这世上还有独一无二的东西!你给我上来,听见没有!”

    寇静不理他,潜入水底摸索了一阵,浮上来深吸了一口气,又钻下去寻找。

    “你快上来呀!我让人拿网来捞,这水这么冷,你想生病吗?”楚辞站在岸边跳脚,可寇静充耳不闻,仍执拗地潜入水中,一处找完,又去下一处找。

    楚辞无奈,只能飞快地吩咐下人去拿网过来,而后冲着下面大喊:“你快上来,他们马上就来了。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你再不上来,我以后都不和你说话了!”

    寇静仍焦急地寻找着那个东西,此刻的他,根本听不见楚辞在说什么,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找到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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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古代做夫子介绍:
聽聽聽聽楚辞是一个高中老师,因为在网吧围堵学生不慎一脚踩空导致无辜穿越。新家一贫如洗,原主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秀才,想要养家糊口,那只能操起老本行了。后来,大魏朝新生代官员提起楚辞无不浑身战栗,只因为楚老师有句名言,“学生听课没效果,多半是作的,打一顿就好了。”穿越古代做夫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古代做夫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古代做夫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