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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古代做夫子全文阅读

作者:麻辣笋     穿越古代做夫子txt下载     穿越古代做夫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66章 遇险

    “四郎,咱们往哪走啊?我怎么感觉这地方有些瘆人。”朱明越抖了抖,此处树木茂盛,将大部分的阳光都遮挡在外了。

    “应该要再往前面点。”姜显说道,他用手上的匕首砍掉从旁边伸出来的荆棘,正小心地探路。

    “四郎,要不咱们出去吧?别去找什么白狐狸了。”吴光说道。

    ……

    刚刚何阳那伙人一直说他们被一个小官操控,既要签到,还要写什么观后感的,真是没出息。

    两边本来是要打一架的,但是今天祝峰带了他小外甥来,被他爹拘着陪小外甥去了,赵清那家伙怕他爹,也不敢走。他们这边就少了两个人了。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明知道要吃亏还去打,不是傻子吗?

    何阳那群人见他们转身要走,就说:“咱们历来谁也不服谁,今天你们不敢和我们打,是不是怕了我们了?”

    “你怕爷爷们还差不多,就你那副样子,朱爷爷一个挑三个!”朱明越武力值不高,但他打嘴炮厉害。

    “说大话谁不会啊,有种你们就和我们打一架!”这边也不甘示弱地挑衅。

    “呸,激将法这套对老子不管用!等我们五虎将凑齐了,看不把你们这群怂包打得哭爹喊娘!”朱明越叫嚣着,并且擅自给他们的团队取了个五虎将的名字,因为今天他们看到的那些士兵实在是太棒了!

    “哈哈还五虎将,五猫将还差不多,或者五鼠将!”这边哄得一声笑了起来。

    姜显从腰间拔出匕首,意味深长地在他们面前挥了几下。

    这群人立刻噤声,齐齐后退,想来以前吃过姜显不少亏。最重要的是,他们和姜显打,无论输赢都是他们吃亏。虽然他们也没怎么赢过。

    “喂,其实如果想让我们服你们也不是一件难事。听说了吗?这猎场里面有一只白狐狸,性情狡诈多疑,寻常人见它一面都难,更别说抓它了。要是你们能够抓到它,我们就服了你们。”何阳说道。

    “我怎么没听过?”朱明越狐疑地说道。

    “不信你问他,杨茂他爹是指挥使,猎场的事,他爹最清楚了!”何阳指着杨茂说道。

    “啊……嗯嗯!”杨茂突然被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见何阳对他使眼色,连忙点了点头。

    “怎么,你们敢不敢进去?”何阳轻蔑地笑了一声,似乎在等着他们说不敢。

    “去就去!等我们抓到了白狐狸,你们就得向我们磕头认错,大叫三声爷爷,以后也不能再说我们坏话。”

    朱明越三人商量了一下,觉得此事可行。他们以前秋猎时也来过这里,里面最厉害的,也不过一匹狼。

    “行,你们去就是了,真抓到白狐狸,我们就叫你们爷爷!”何阳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但是现在也非秋猎,猎场大门不开,我们怎么进去?”

    “这你别担心,校场和猎场中间有一道小门,打开就能过去了。”何阳说完,就让杨茂去偷他爹的钥匙来开门。

    杨茂有些犹豫,但何阳一再劝说,他就去了。之后,一行人便往猎场这边走来。

    ……

    “他们是往哪边去的?”楚辞问道。

    “我不知道,你们赶快放了我,不然我要你好看!”何阳双手被钳在身后推着往里走,气焰却依旧嚣张。

    “你再说不知道,我现在就要你好看。”楚辞凉凉地说道。

    “那边。”何阳忍着心里一口气,给他们指了一条路。

    楚辞观察了一下他的表情,判断他应该没有说谎,于是和张虎朝着那边走去。

    走至半途,几人突然听见一声虎啸。楚辞面色凝重,何阳的脸刷一下全白了。

    “别…别过去了!别往里走了,里面真的有老虎!”他挣扎着要往外跑去。

    “大虎,抓紧他。”楚辞说道,然后他站在这里细听了一会之后,发现再无任何动静,心里才舒了一口气。

    这老虎大概就是随便叫一声吧,得赶在它发威之前,把那几个小兔崽子找到。

    ……

    猎场深处,朱明越和吴光紧紧抱在一起,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姜显则站在上方的一棵树上,往虎啸处仔细看去。

    “没事,它应该没发现我们,听声音还在远处。”姜显跳下树来,见他们害怕,便出言安抚。

    “四郎,要不咱们出去吧,这里面有老虎!”朱明越战战兢兢地说道。

    姜显沉默片刻,然后说道:“你们先出去。”

    “那你呢?”

    “我要找白狐狸。”

    “还找什么白狐狸啊?我怀疑何阳就是哄我们的,这里面有老虎也不告诉我们!”吴光压低声音叫道。

    “是啊,四郎,咱们出去吧,谅他们也不敢嘲笑我们!”朱明越怕了。

    姜显想了想,见他们两人怕的嘴皮都发白了,才点了点头,跟着两人顺着原路往回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骚动,草木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偶尔夹杂着几声闷吼。这时没有大风,动静是什么东西制造的一目了然。

    “快……快走!”三人拔腿往外冲去,后面的动静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近。

    朱明越身子胖,跑着跑着就喘不过气了,他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再往前跑时,被路旁的树根绊倒了。

    巨大的惶恐笼罩着他,朱明越想叫,却发不出声音,只能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跑远。

    转眼之间,那两个人又跑了回来,一边架起朱明越,一边骂他死胖子。朱明越激动地热泪盈眶,脚下也重新生出了一点力气。

    这时后面冲上来一只黑乎乎的东西,正嘶叫着往前没命的跑。姜显拽住两人往旁边一倒,总算没有被它撞倒。

    这是一头野猪,看它那惊慌的样子,后面必然有厉害的东西在追它,姜显几人不敢再往前冲。

    “快,上树去,老虎不会爬树!”吴光说道,然后手脚并用,往树上爬去。

    姜显比他更快,脚往树身一踏,人就到了离地面两三米高的树干上。

    两人同时伸手给还在树下的朱明越,朱明越抓住两人的手,正待往上爬,之前那头野猪竟然又往回冲了过来,气势汹汹地对着朱明越撞去,原来那头老虎竟已跑到野猪前面围堵去了。

    姜显眉头一紧,低喝一声,五指猛一用力,抓住朱明越的肩膀,将他提了上来,放在下面一点的树干上。

    还没等三人歇口气,后面突然蹿出了一头斑斓猛虎,虎啸一声后朝着野猪扑过去。

    野猪多少不及,凄厉地叫了一声,就被老虎一口咬在脖子上,鲜血汩汩地往外流淌。老虎用尖牙将它撕碎,大快朵颐起来。

    这血腥的一幕就发生在他们这棵树的树底下,姜显面色比以前凝重不少,吴光脸色蜡白,身子控制不住地抖着。朱明越紧紧捂住嘴巴,压抑想要呕吐的冲动。

    这头老虎一直生活在猎场,每年只放出去一两个月的时间,身上的野性比起其他虎倒是要少一些。

    它就着野猪身上好吃的地方吃饱了之后,就舔了舔嘴巴,准备离开。

    三人瞬间松了一口气,准备等老虎离开之后再走。

    朱明越将紧紧捂着嘴巴的手放下,握住他坐着的那根树干,小心地挪了挪身子朝树身上靠,这样悬空坐着,他有些支撑不住了。

    “咔嚓——”也不知是他太重了,还是移动的过程中致使这根儿臂粗细的树干受不了了,树干与树身的连接处竟开始断裂。

    “啊——”

    “不好,快过去!!”楚辞和张虎朝着喊声的来源处奔去,碍事的何阳被推到一边,无人理睬。

第167章 心乱如麻

    楚辞他们到时,看到了一副略显滑稽的场面,朱明越两只手被上方的姜显和吴光两个人拉着,摇摇晃晃地半吊在空中。他身下的那根树枝已经断掉了,也就是这根罪魁祸首,将原本已经准备离开的老虎吸引住了。

    老虎此时就站在树下,偶尔直起身子伸出爪子捞一捞,就像是在玩逗猫棒的大猫一样,只是这根逗猫棒有些粗。

    朱明越哭丧着脸,他不敢动弹,生怕一动弹会让姜显他们两个拉不住,到时候掉下去就成了砧板上的肉了。

    姜显两人很想把他拉上去,可是刚刚因为太紧张,身上的肌肉不由绷紧,在老虎欲走时陡然放松一下,导致这会儿根本使不出力气来把他拉上去。

    而且只要他们往上提一点,这只老虎就会跟着往上蹿一下,吓得朱明越身子乱晃,反而又往下落一点。

    “大虎,你捡些石头,咱们上树去。”楚辞没靠太近,看见这副场景,也没有贸然上前救援。

    要知道即使是武松那样的英雄豪杰,也只能趁着酒兴打死老虎,醒来时也是一身冷汗的。

    大虎力气虽然大,但是他只会蛮干,没有技巧,和这头老虎斗起来完全没有胜算。

    楚辞手脚有些笨拙,但张虎力气大,在下面托着他,很快就把楚辞送了上去。楚辞抓了一处枝桠比较多的地方坐下,然后伸手拉张虎上来。

    张虎从小也是上树下河的好手,攀着树干一蹭一蹭的很快就上去了,根本就不需要借助楚辞的力量。

    “刚刚让你捡的石头捡了吗?”楚辞低声问道。

    “嗯!”张虎将布袋里的几块大小不一的石头露出来给楚辞看,楚辞将自己捡的几块也给了他,有这么多,应该够扔了。

    “好,我先和他们说一声,待会你就把石头用尽全力扔出去,最好能砸到这头老虎。”

    “是!”张虎紧紧地盯着这只老虎,手上捏着石头,似乎是在瞄准角度。

    “喂!你们听着,待会我们会把老虎引过来,朱明越,等老虎跑过来后,你就努力上树去!”楚辞用力喊着,心想最好喊声就能把老虎引来。

    “楚司业?!”

    这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曾经一度被朱明越认为是山精鬼怪的楚司业,这次终于像是观音菩萨了。他热泪盈眶,觉得自己的手上都似乎多了一点力气。

    老虎也听见了这个声音,正竖着耳朵仔细地辨认声源在什么地方。

    “大虎,扔一个过去。”楚辞话音刚落,张虎就卯足了劲把石头朝着老虎扔了过去。

    也不知他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什么,这次的石头落在了离老虎三四米远的地方。

    老虎后退了一步,虎啸一声,却没有如楚辞预想的那样,直接朝着这边冲过来,而是人立而起,又伸爪子去扒拉朱明越。

    朱明越屈起双腿,待老虎落地后才又放下。他被吊的很难受,上面拉他的那两个也很难受。吴光咬紧牙关,骂道:“回去之后你再敢吃那么多东西,老子非得打死你!”

    朱明越带着哭腔说道:“如果今日能够回去,我一定要减肥了!以后我再吃那么多,我就是孙子。”

    “咚!”

    又一块石头朝着这边砸来,这次张虎终于没有砸偏了,鸡蛋大的石头准确地砸在了老虎的跟前,把那只老虎吓了一跳。

    它抬头冲着这边虎啸一声,看起来有些生气了。

    “快趁热打铁!”楚辞吩咐道,张虎又从袋子里掏出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手用力的抡了两圈之后,再朝着老虎用力砸过去。

    老虎一闪身避开了,虽然这块石头没有砸到它,但是已经很成功地把它的怒火点燃了。老虎拔腿朝着这边冲过来时,姜显和吴光两个人同时发力,把朱明越往上提。朱明越的腿也朝着树干用力蹬着,慢慢往上挪。

    “快,再砸一块。”眼看着老虎朝他们冲过来,楚辞却没有半点畏惧。因为他们选的这棵树比较粗壮,爬的位置又比较高。为了掩护朱明越,他们得激怒老虎,让老虎不至于中途折返才行。

    张虎这次对准了飞奔中的老虎,一个石头砸过去,正中老虎的头。这下子可不得了了。

    老虎冲着楚辞他们的这棵树下狂奔而来,一个虎扑跃上了近两米高,跳出了四五米远。这让楚辞他们吓了一跳,看来刚刚是因为这只老虎吃饱了,所以才没有发力,而是像逗猎物一样逗着他们,要不然凭着朱明月那在两米多高的地方晃荡的样子,早就被老虎拖下来了。

    幸好这老虎也不能在空中定格,一跃之后就落在了地上。楚辞他们也不敢再继续激怒这只老虎了,万一激怒太过,把人家老虎的潜力激发出来就不太好了。他们安静如鸡地待在树上,任由这只老虎在树下怒吼着。

    树的那一边,朱明越已经被姜显和吴光两人合力拉了上去。这次朱明越一上树,就紧紧抱着粗壮的树身不放手,一动也不敢动了。刚刚树枝断落那一刻的绝望心情,他一辈子都会牢牢记住。要不是姜显和吴光及时拉住了他,他恐怕早就葬身虎口了,哪里还能在这里想东想西的。

    老虎怒吼的声音传了很远,蹲在铁门旁边的虞秋吓得浑身一抖,嘴里含着的丸子都吓得掉了出来。他有点想哭,但周围没人,哭了也没什么意思,只好扁着嘴巴继续蹲在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看里面又看看外面。

    这时寇静他们已经赶来,还未到虞秋身边,就有人大叫起来。

    “六殿下!你到哪里去了?可让老奴好找啊!”负责服侍虞秋的太监叫做李公公,他从虞秋出生起就带着他了,那时候还是在王府。

    “快进去,有老虎……”虞秋看见熟悉的人,忍不住哭了起来,哭了几声后,他突然想起了楚辞刚刚地吩咐,便又忍着眼泪说道,还伸出手来给他们指路。

    寇静看他指了方向,没有片刻停留,直接拿起一根长矛冲了进去。其他的人也跟在他后面往里头冲。

    这里面的人要是出了事,到时候一定会引起朝廷震荡。里面那几个小鬼据说家世十分显赫,就是伤了一根头发也会心疼半天的那种。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猎场奔去,里面的动物们都是很警惕的,听见脚步声还以为又到了秋猎时,于是都撒腿往深山里跑去。

    守在树底下的老虎朝那边嗅了嗅,它既想跟着一起跑,心里又堵了一口气没出,整只虎焦躁地在树下转圈,还时不时地以虎掌拍地。

    楚辞他们没有老虎这么敏感,见这只老虎暴躁起来,不由更加警惕,紧紧地抓住了身旁的树枝。

    他们抱住树的时机很及时,因为下一刻,这只老虎就用身子去撞树,想要将两人撞下来。

    “虎兄,你气性怎么那么大?不就是被石头砸了一下吗?”楚辞苦笑着,这只老虎正值壮年,力气很大,刚才那一撞,他抱住树的手都震麻了。

    树下的虎兄以实际行动表示了自己的愤慨,它又撞了这棵树一下。

    虽然知道这棵树应该不至于被这只老虎撞断了,但楚辞心底还是免不了有些恐惧。这可是森林之王啊,万一的万一,他不小心掉下去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再穿越一次的可能性。

    他这两辈子,要都在事业的上升期死了,那他下辈子绝对只做一只混吃等死的米虫了,还奋斗个什么劲?

    树底下的虎兄又撞了一下树,楚辞想,在他们被撞下去之前,会不会有人过来营救呢?刚刚门口那几个,会不会因为胆小怕事,所以根本没去叫人呢?

    楚辞正在树上发散思维,突然听见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扶着树干站起来一看,寇静带着一队手持长矛的士兵正在林子里找他。

    “诶,这儿呢!不过这有一头老虎,怎么办啊?”楚辞大声叫道,树底下的老虎一听,也跟着叫了一声。

    寇静他们没听清楚楚辞说了些什么,但是老虎的叫声他们却听得一清二楚。一群人迅速朝着这边围了过来,很快,就到了这棵树附近。

    那只老虎见这么多人过来了,手上还拿着东西,忍不住又怒吼了一声,可后腿却很鸡贼地退了一步,似乎想找个地方逃跑。

    身为皇家猎场一霸,这只老虎已经习惯了每年都被人驱逐一次。这些人不会真正地杀它,只要它肯往外跑就行了。

    老虎朝着树上的楚辞两人怒吼了一声,准备撤退了。说时迟那时快,树上的楚辞竟不知怎么的,脚一滑从树上摔了下去。

    这事发生得及其突然,大家猝不及防之下,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树上的张虎也惊呆了,伸出手去捞,却捞了一个空。

    楚辞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如何反应。他刚刚站在树上,忽觉左腿一痛,脚下一软,整个人就从树上掉下去了。

    完了,他想,这下不摔死也要被老虎咬死了!

    众人预想的凄惨画面没有出现,楚辞在即将落地的一瞬间,被一双大手紧紧地搂住了,因为下落的速度,接住他的人被带着往后退了两步。

    楚辞心脏砰砰乱跳,他于死里逃生的喜悦中反应过来时,只见寇静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这眼神……

    不等楚辞想清楚,眼前的寇静突然神情一变,猛地抱着他转了个身。楚辞方才看清,原来那只老虎不知怎么的突然发怒,伸着虎爪朝着这边扑来,锐利的指甲在寇静背上从上而下那么一划,他的背部顿时血流如注。

    “快上啊!”

    秦钊大吼一声,提起长矛冲向前方,猛地往老虎张开的嘴里捅去。

    老虎狼狈躲开,凶性又起,拧身一转朝着秦钊扑过去。许乔南提着长矛冲上前来,跟着秦钊一起对抗老虎。

    寇静将楚辞往士兵们那边推去,握着长矛转身也加入了战斗。直到这时,那些跟来的士兵才如梦初醒,跟着上前去打虎。

    楚辞站在原地浑身止不住地发抖,他脸色煞白地盯着寇静背上的血,眼前来回播放着他救下他时的眼神和转过身代他受过的眼神,心里震惊加上恐惧让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第168章 无解

    老虎在众人的围攻下夹着尾巴逃走了。它身上被长矛戳了几个血洞,毛也乱乱的,整头虎不复之前的威风。

    士兵们见好就收,带着大家赶紧往外撤离。

    楚辞茫然地跟着大家往外走去,浑然不觉寇静又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去,轻轻叹了口气。

    众人往外撤离时,正遇上一群大人着急忙慌地往里赶来,两边碰面时,大家先确定了一下人数,发现除了寇静身上带的伤比较重之外,其他人最多只是被老虎撞了一下,终于松了口气。

    “爹啊!”朱明越看见他老爹那一脸担忧的模样,顿时哭得眼泪鼻涕横流。

    朱大人扬起手想给他一巴掌,打死这个不知轻重的混蛋。但是看着他一身泥土的狼狈样,最后也只是在他背后轻轻地安抚地拍了一下。

    吴光他爹一脸怒色地训斥,但明眼人也都看得出来,他眼底深藏的疼爱。

    姜显看了看他们,不由自嘲地笑了一声,抬腿率先朝外走去。

    等他出了铁门,迎面而来的便是重重地一巴掌,一把将他打倒在地。清脆的响声让大家都有些猝不及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这孽畜!当初你生下来时我就应该把你弄死,好端端地你进猎场干什么?还连累这么多人为你大动干戈!你给我滚回家去,不把家规抄一百遍,你就别想再出来!”他指着姜显一顿大骂。

    说完,他又对其他人说:“都是这孽畜的错,本王家教不严,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楚辞早被这一巴掌惊醒了,他上前两步,先将姜显扶了起来,又查看了一下他的脸,发现他脸上浮起了五个指印,嘴角也因为磕碰到牙齿,流下了丝丝血迹。

    刚刚所有的情绪瞬间转化成为怒火,他转头对着刚刚骂人的那位问道:“你是姜显他爹?”

    “哼,我恨不得从来就没有生下过这么个孽障!”

    “呵,你确实不配做他爹!”

    “你这是什么意思?”姜奎眼神不善地盯着楚辞。

    “意思很明显,你也配当爹?儿子在里面遇到危险,当爹的站在外面悠闲地等待,甚至连汗水都没流一滴。等人出来后,不查看有无受伤,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打骂,显得你挺能得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后爹,什么玩意儿!”楚辞骂得痛快,其他人则一脸惊讶,就连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姜显都抬起头看着他。

    “你是何人?”姜奎用力喘了两口气,咬牙问道。

    “楚司业,不可冲动,这位是镇南王,还不向王爷赔礼道歉?”朱庭青见姜奎气得直抖,连忙暗示楚辞他的身份,以免楚辞惹祸上身。

    “王爷,下官也是爱生心切。常言道,师者父母心,我不忍见孩子受惊吓后还要被他人不留情面地打骂,故而冲动了些,请王爷恕罪。”楚辞从善如流地道歉,可话里话外仍是满满地讽刺。

    姜奎自持身份,只狠狠地瞪了楚辞一眼,便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后,见姜显没有跟来,便又骂道:“孽畜,还不跟我回去!”

    “王爷,俗话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你一口一个孽畜,若姜显是孽畜,也不知王爷是什么?”楚辞又补上一句。

    姜奎的眼刀子朝着楚辞嗖嗖飞来:“好一个楚司业,本王记住了!孽——还不跟我回去!”

    姜显轻轻挣脱开楚辞的手,对着他鞠了一躬,然后默默地跟在姜奎后面走了。

    楚辞叹了一口气,不自觉地朝寇静看去,见他面色苍白,眉头皱着有些不适的样子,这才想起来他刚刚为他挡了一爪。

    “寇兄,你怎么样了?”他连忙走过去问道。

    寇静在心里苦笑一声,面上却假装没有发现什么,回答道:“只是皮外伤罢了,我去找军医处理一下。下午的比武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回看台去吧,我们也要去做准备了。”

    说完,他就带着许乔南和秦钊两人走了。其余的士兵也跟在杨策的身后回营去了。

    楚辞抿了抿唇,心里说不出是滋味。但因为刚刚的发现,他也没有说要去帮寇静上药,只是目送他们离去。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暂时先将情绪压在心底。

    “对了,刚刚门口的孩子呢?可是被他家长辈领回去了?”楚辞看了看在场之人,想起了那个小啾啾。

    “楚司业,你可知那个孩子是谁吗?”朱庭青压低声音问道。

    “他说他叫余秋,不知是哪位余大人家的孩子吗?”楚辞不解。

    “楚司业,你看清楚了,他的姓是这个……”朱庭青将手摊在楚辞眼前,在自己的手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虞字。

    楚辞看完,沉默了半晌,他倒是忘了这个虞字了。

    “那他是?”

    朱庭青比了个手势,楚辞点头,原来是六殿下,怪不得穿得那么好。想起自己对他做的一系列冒犯之举,楚辞不由苦笑,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简直糟糕透了!

    浑浑噩噩地坐在看台上看了一下午,具体比了什么他根本就说不上来。好不容易散场了,楚辞直接朝外边走去,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家里整理一下思绪。

    “楚司业他怎么了?”温海感觉十分奇怪,这楚司业自出去了一下之后,整个人看上去心事重重的,还有他的书童也是。

    楚辞回到家后,这才注意到张虎的不对劲,换作平时他早说开了,今天下午好像都没说过话了。

    “大虎,你怎么了?”楚辞问道。

    张虎身子一僵,半天没有说话。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被老虎吓到了?”楚辞觉得很有可能,毕竟他的心智也才十二三岁,一个少年人,哪有不怕的?

    “其实老虎也没有多吓人——”

    “不是。”张虎低着头,打断了他的话。

    “那是因为什么?大虎,你和老爷说说。”

    “老爷……我想去军营……”张虎一字一顿地说道,泪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在地。

    “为什么想去军营?”

    “老爷……”张虎大哭出声,“都是我没用!是我没拉住老爷,让您掉下去,还害得寇老爷为了救您受了伤!我要去学武!”

    “不关你的事,我也是不小心的。”楚辞哭笑不得,他之前是因为寇静他们来了,便从树上站了起来,心里一放松,手也只是扶着树身,不再像之前那样抱得紧紧的。而后他的左腿突然一痛,膝盖一弯,脚下一软,猝不及防之下才摔了下去。

    想到这里,楚辞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弯下腰将裤腿往上卷,果然在膝盖处发现了一块淤青,像是被什么东西打伤的。

    楚辞心里一沉,觉得事有蹊跷。现在想来,那只老虎似乎也很不对劲。这老虎看上去有些灵性,之前明明一副想要撤退的样子,为什么忽然又会狂性大发,来攻击他们呢?看来他得去调查一下了。

    “老爷,你怎么了?”张虎哭了半晌,见楚辞没有任何动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大虎,今日之事不怪你,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要进去休息了,你吃完东西也去休息一下吧。”楚辞说道。

    张虎见他一脸疲惫,便点了点头,不再打扰他。

    楚辞进门后,将门栓插上,然后一头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床帐一动不动。

    楚辞想起今天他掉下树时,寇静看着他的那种眼神,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没想到,寇静竟然对他……

    这是不是就是古代版的我把你当兄弟,你他么却想上我?段子成真,楚辞想笑一下,却发现自己连嘴角都扯不开。

    怎么办呢?他问自己。

    如果是别人的话,他会怎么做呢?楚辞想,那他大概会臭骂那人一顿让他赶紧把念头打消,或者和那人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这人是寇静,他既张不开嘴骂他,又不想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楚辞回想了一下他们相处的场景,发现几乎所有的事都是寇静在照顾他,送他东西,而他呢?就连上次允诺要送寇静东西,都还放在房间里忘了给他。

    楚辞腾得坐起身,拖出床底下的箱子,将里头的盒子拿出来。这是一块墨色的玉佩,刻得是一个之字。这玉佩是定做的,之字也是他自己写的,上面还添了一些花纹,看起来既古朴又大气。

    楚辞叹了口气,看来这东西是送不出去了。之前他把寇静当成好兄弟,互赠礼物没什么关系,现在他了解了寇静的想法后,再把东西送给他,会不会让寇静觉得这是一种暗示呢?

    他把东西扔回箱子里,视线定格在箱子里的其他东西上。这个玉冠是寇静送给他的,那件披风是去岁冬天天冷,他寄过来给他挡风的。箱子底下的书是寇静给他找来解闷的,各地的风物志都有一些,想来应该跑了很多地方……

    在现代时,楚辞也没有谈过恋爱。喜欢他的人很多,各种性格的女孩子都有,她们都很好,但楚辞始终都是好言拒绝的。他不想给了她们希望之后,又让她们失望。

    不知道是不是受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的影响,他心目中的神仙眷侣,就应该是他们那样的。两人有着共同的兴趣爱好,做什么都在一起,彼此十分默契,只靠眼神便能交流,任何事都不必宣之于口。

    楚辞难过于他们的冷落,却很羡慕他们的感情。无论祖辈还是父辈,他们都做到了一生只爱一个人。楚辞觉得,自己应该也是这样的,不动心则已,一动心便是一辈子。

    在他的想象中,他会找到一个完全符合他心意的妻子,然后两个人幸福地度过一辈子。

    而这个人,不应该是个男人。

第169章 经验主义害死人

    “扣扣扣!”

    张虎吃完饭,正坐在厨房烧水给自家老爷用,就听见院门被人敲响的声音。

    “谁啊?”张虎走到院门前,按照楚辞的交待,先从缝隙里看看外面的是谁,然后才会打开门。

    “张小哥,我们是来找楚司业的。”朱庭青和吴晗站在一起,身后是耷拉着脑袋提着礼物的朱明越和吴光。

    之前在校场发生那件事后,他们的爹当时碍着面子没有严加审问,但是一到家就不得了了,把今天这事的来龙去脉问得一清二楚。

    待听得是楚辞以身犯险,将老虎吸引过去的,顿时都坐不住了。

    他们当时很晚才被通知,一去到那里,便见一大群人走了出来。当时他们以为楚辞和他们一样,是这之后才进去的,没想到他竟然做了这么多。

    两家一商量,便备了厚礼,连夜上门来了。他们日日都要上朝,明日去到朝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不知道得说到什么时候了。未免楚辞觉得他们不知感恩,还是早来早好。

    “我们老爷在休息。”张虎有些为难,刚刚看老爷确实很累的样子。

    “我们就是上门道个谢,不会叨扰太长时间。”为了这些不孝子,他们真是操碎了心!

    “大虎,快把两位大人请进来。”楚辞站在正厅门口,眉眼之间满是疲惫。

    “楚司业,我们不请自来,打扰了。”

    “两位大人说得哪里话?你们肯光临寒舍,真令蓬荜生辉,下官高兴还来不及呢!”

    楚辞将两人请进来,又让张虎去泡壶茶。

    “你们两个跪下,要感谢楚司业的再造之恩。若不是他及时发现端倪,还不知会发生什么!”猎场里危险的又何止那只老虎呢?

    “不用不用!”楚辞连连摆手,他这里不兴什么跪不跪的。

    朱明越和吴光一脸愧色地跪下,说道:“多谢楚司业救命之恩,学生没齿难忘。”

    “快起来吧!”楚辞下去搀扶,“不过你们告诉我,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擅闯猎场?放假前你们的班主任难道没有强调安全问题吗?”

    楚辞挺生气的,如果他没有看见,如果那个何阳一群人再坏点,直接将门一锁走人了,那在这个刑侦手段并不发达的古代,他们出了事连真凶都找不到。

    朱明越和吴光对视一眼,终于将他们的赌约说了出来。他们两边一直都不睦,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让那群人低头认错,他们怎么能错过呢?再一个,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里头有老虎,只知道每年秋猎时遇到过最危险的不过是一匹狼。

    经验主义害死人呐!楚辞没好气地看着他们,总算他们还知道判断一下,虽然判断错误了。

    “楚司业,我们知道错了。我们一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朱明越保证道。

    “是啊,楚司业,我们以后再不和你作对了。”吴光羞愧地说,他们暗地里给楚司业取了那么多的外号,但是真正危急的关头,楚司业却毫不犹豫地赶来救他们。

    楚辞笑了,说道:“作对也不怕,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还嫩点。”

    “那是,楚司业您老人家老谋深算,技高一筹,我们这点小手段,哪敢在您老人家面前放肆啊!”朱明越连忙拍马屁。

    他之前还为祝峰讨好楚司业而感到愤怒,想想那时候真不应该。

    “你小子行了啊,以后勤锻炼知道吗?你看人家吴光和姜显都稳稳地待在树上。对了,你们知道姜显回去后会受什么罚吗?”

    “还不是跪祠堂,抄家规这两样,或者再挨一顿鞭子,他爹就这些手段。”朱明越不屑地说道,和姜显他爹比起来,自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就是!他爹是个老顽固,四郎做什么他都看不惯,每次四郎回去都要挨罚。”吴光接着说,他们和姜显玩的好,都不喜欢他那个爹。

    “莫要胡言乱语,镇南王也是你可以随便说的?”吴晗随口斥责道。

    “朱大人,吴大人,这镇南王?”楚辞见他们提起镇南王时态度轻忽,似乎不是对待一个王爷的正确态度才是。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又看了看站在厅中那两个。楚辞会意地点点头,将他们带进房间布置了一个检讨书的任务,然后走了出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还是楚司业你有办法,这两个兔崽子在家读点书一天到晚都叫头疼脑热的。”朱庭青有些郁闷,为什么孩子总是更听先生的话呢?

    “哈哈,他们也是认识到错误了。朱大人,这镇南王爷到底是何人呐?”楚辞未免话题又发散成怎样带孩子,连忙转移话题。

    “这镇南王啊,是当年追随□□他老人家打天下的八王之一的后裔。这个爵位是世袭罔替的,从不曾逐级递降。但这一代的镇南王,唉。”朱庭青摇了摇头。

    楚辞想,这应该是位高权重的人吧,但看他下午时的样子,性格倒像是谨小慎微惯了的。他当时见家长在他面前家暴孩子,一下子火上心头,就冲动了一些。他本以为又要被弹劾了,但看样子,不是这么回事。

    “他怎么了?对了,今日我和六殿下一起走的时候,他指着前面叫哥哥,当时我不知道是谁,现在想来,应该是姜显吧?”

    “是啊,姜显他娘是平昌公主,乃是先帝的第四个女儿。”

    有个公主娘,还被他爹打成这样?楚辞有些不解。

    “平昌公主的母妃当年犯了宫禁被处死,导致这位公主一直都不受先帝的喜爱。她当年嫁给镇南王世子后,一直没有怀孕。镇南王世子是个糊涂的,见她不受宠,便抬了一房又一房的妾室,说是不能让镇南王的爵位断送在他手上。这也是姜显出生后,行四的原因。”

    楚辞点点头,果真是个糊涂的。

    “先帝年轻时一直都不待见平昌公主,老了后却又突然心软,几次三番派人申饬镇南王爷,回回都把人训得狗血淋头。这不仅没让他回心转意,反而更加苛刻地对待公主母子。这苛刻不在外,而在内,他不敢对她下手,便想出跪祠堂和抄家规的法子来折磨姜显,以此达到羞辱公主的目的。”吴晗管理内务府,这些小道消息他最是清楚。

    “先帝也不好插手他管教孩子的事,但于政务上,却下了命令,镇南王不得参与朝政之事,什么时候把家事整顿好了,什么时候再上朝。咱们当今圣上怜惜妹妹,便也没把这道圣旨解除。”

    也就是说,这个王爷,只有虚名,没有实权,还分外不得上面的心。楚辞心里放下心来。

    “那平昌公主呢?姜显无缘无故被罚,她不阻拦的吗?”人说为母则刚,她一个公主要真的豁出去了,那些人也不敢这么过分。

    “唉,公主如今在白雀庵做俗家弟子,她说,这凡世尘缘她已了结,再不踏入镇南王府半步。”

    楚辞叹了口气,真应该来个穿越女同胞,最好是搞妇联的,能让公主强大起来。

    这镇南王爷在外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实则就是个窝里横。怪不得姜显脾气有点古怪,原生家庭对人影响太大了,这孩子没成反社会人格,就该谢天谢地了。

    几人又聊了点其他的事情,而后他们便告辞了。待送走了几人之后,楚辞让张虎将他们送来的东西整理好,但凡是吃的东西,全送进张虎的屋子。

    张虎乐呵呵地应了,他打开一个盒子,发现里面有一朵大白花,便疑惑不解地问道:“老爷,这花咋吃啊?难不成生嚼?”

    说着,他就扯下一片,往嘴里塞去。

    “喂喂,你干什么!快吐了,东西也能乱吃吗?”楚辞赶紧拦着他。

    张虎将嘴里的花吐掉,说了句不好吃。

    “牛嚼牡丹。”楚辞说他,这可是天山雪莲,在各种小说里可都是疗伤圣药啊!

    “可我不是牛啊,这也不是牡丹,牡丹我见过。”张虎觉得楚辞说错了。

    “你在家等着,我去仁和堂一趟!”楚辞捧着盒子走了出去,寇静因为他受伤,有了这疗伤圣药,他应该能好快一些。

    直接送花感觉不太好,现在两人之间有些尴尬,还是制成药丸再送给他好一些。

    仁和堂的老大夫一见楚辞就喜笑颜开。这家伙是个靠谱的,自从制了各类丸子后,他们仁和堂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楚司业,你今日又有什么好东西拿过来呀?”

    “李大夫,我想请你帮我把这个东西制成丸子。”

    李大夫打开盒子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诡异:“这……这是天山雪莲?”

    “您老真识货!”楚辞夸奖了他一句,“您老就帮我赶赶,明天一早我来拿,行吗?有急用。”

    “急用?”李大夫忍不住朝着楚辞的下三路看去,年纪轻轻的,就不中用了?

    要知道,这天山雪莲有活血调经,治疗腰膝软弱,还兼具壮阳之功效,一般来说,只有妇人和那些直不起来的大老爷们才会用,怎么这楚司业也要,还急用?

    “您老就说成不成吧?”

    “成,怎么不成,你要实在急,我这里还可以给你另开一方,保证一晚见效,怎么样?”李大夫挤眉弄眼地说道。

    楚辞觉得这李大夫今天看起来很是猥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今晚用不着,明天才会用。”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竟然敢白日宣淫。”李大夫不得不感慨世风日下。

    “您说什么?”楚辞没听清。

    “没什么,去吧。我再往你这里面添点东西,保准它功效足足的!”

    “那谢谢您了!”楚辞高兴地往外走去,如果他知道实情,一定会再次感慨,经验主义害死人!

第170章 师公

    楚辞怀揣着小药瓶,在校场门口,很多学生签了到后,都恭敬地和他打招呼。

    昨日猎场的事他们也有所耳闻,楚司业这番举动,还是让人十分敬佩的。一个真心对学生好的先生,他们即使不那么喜欢,也不会讨厌。

    “楚司业!”

    祝峰今天没带傅明安来,昨天因为有小外甥在身边,害得他没能和兄弟们并肩作战,最后导致他们遇险。今天无论谁说什么,他也不肯带他来了。

    “哦,祝峰啊,你来得正好,帮我守一会签到处,我有点事要去办。”大虎那家伙,说是去停马车,也不知道去哪了,这么久都还没回来。

    “啊?”祝峰被按在座位上,不知自己为何就成了被抓的壮丁。

    他刚开始坐在这个位置时,还有些不自然,毕竟他从小到大也没当过班里的官,初入蒙童馆时,他其实还羡慕过那些人能帮夫子收课业。

    但是很快,他就进入了角色。

    祝峰正襟危坐,两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大路,一见国子监的学生过来,便马上大声叫道:“喂,快过来签到!”

    “哦。”那人立刻过来,翻到自己的名字签上。

    祝峰嘴角疯狂上扬,等别人看过来时,又昂首挺胸,装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有人暗骂他狐假虎威,也不知道楚司业是看上他哪点了,竟然让他管理签到处。

    吃了**汤的楚司业正在军营的栅栏门边上徘徊,心里推演着等会见到寇静应该怎么说。

    他想几句,又推翻。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既像以往那样亲切,又不含半点暧昧。

    “嘿!”突然有人凑近楚辞用力地喊了一声。楚辞吓得往后一跳,待看见是秦钊后,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哈哈哈,楚二哥,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胆小?”秦钊被士兵带过来时,就看见楚二哥在这走来走去,脸上满是那种矛盾的神情。

    “你才做亏心事了,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瓶疗伤圣药给你们寇千户。他的伤口包扎了吗?严不严重?”楚辞问道。

    “这么担心干嘛不自己进去看看?走走,我带着你进去,他们不会拦的。”秦钊拉住他的衣服就要往里带。

    “放开放开!我……我还有点事,就不进去了。你帮我带进去就行,告诉他一天最多服一粒,大夫交代千万不能服多了。还有,他的伤到底怎么样了?”楚辞还是不敢进去。

    “轻伤,就是被老虎挠了一爪子,依咱们千户的身体,恐怕今天都结痂了。”秦钊不觉得那是什么大问题,他以前打猎,现在当兵,干的都是危险的事。

    “不是流了挺多血的,哪有这么简单。你把我这个带进去就是了。”楚辞将药瓶硬塞在秦钊手里,转身就走。

    “真不去?大虎都在里头。”秦钊看着他仿佛被人追赶的背影,心里十分纳闷,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他拿着药瓶走了进去,见张虎正扎着马步站在那儿,脸都憋红了,愣是一动不动。

    “寇千户,这是楚二哥给你的。”秦钊喊了一声,然后掀开营帐走了进去,将药瓶放在桌上。

    “他来了?!”寇静立刻站起来,就要往外头走去。

    “没有啊,他一直站在大门口,守门的看见了就来报告,刚好我在,就过去看了一眼,结果楚二哥就直接把这东西塞给我就走了,走前还说是什么疗伤圣药。还说一天只能吃一粒。”秦钊盯着这药瓶子,很想看看疗伤圣药到底长什么样。

    寇静颓然坐下,脸上有些懊恼:“谁让你替我出去的?他还说什么了吗?”

    “这不是千户您受伤了吗?我当然得替您跑腿了。他还问你的伤势怎么样,我说你生龙活虎的,好得不行!”

    寇静瞪了他一眼,就不会说他伤重,到时候辞弟一心软,说不定就进来看看了。算了,免得让他担心,这样说也好。

    “你出去吧。看着外面那个,再过半盏茶的时候就让他休息一会。”寇静说完,继续拿着手上的兵书研究。

    秦钊觍着脸不肯走,笑嘻嘻地说道:“千户,你让我看看这里面的疗伤圣药到底有多厉害,我还从没见过呢!”

    “……”寇静抬起头,沉着脸看着他。

    “行行,我这就走。”秦钊被他眼刀子一刮,掀开帘子冲了出去。

    寇静见他走了,便将手上的书又放回桌子上。他伸手拿过小药瓶,眼神里满是落寞,而后又轻轻地叹了口气。昨日怎么就没克制住呢?他本欲将这份感情深埋心底,但终究还是暴露了。现在辞弟连见也不愿意见他,心里应该已经恨透他了吧?

    闽地虽有契兄弟之说,但男子相恋到底不是主流,辞弟若因此而深恶痛绝,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他本也没打算能和辞弟敞露心扉,只想以他心目中好大哥的形象相处,就连这个愿望,也达不成了。

    他将药瓶揣进怀里,没打算吃。这也许,就是辞弟送给他的最后一件东西了。

    ……

    楚辞走到没人的地方时,忍不住骂了一声自己,还用拳头捶了捶自己的头。

    “楚司业,您怎么了?”

    楚辞连忙以手扶额,蹙起眉头,做病弱状。

    “楚司业,您不要紧吧?”来人是冯陌,他手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孩子,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楚辞。

    “冯陌啊,无事,就是昨日偶感风寒,有些头痛罢了。”说完,还咳了两声。“对了,这是你侄子还是弟弟啊?”

    “楚司业,这是学生的儿子,今年三岁了。芪儿,快说师公好。”

    “师公好。”冯陌手上的孩子嫩嫩地叫道,然后转头看他爹,“爹爹,胡子呢?”以往他碰见的师公,都是有胡子的。

    楚辞瞬间被雷的说不出话来,半晌后,他问:“冯陌,你多少岁了?”

    “学生今年二十有四了。”冯陌回答道。

    “呵呵,你成亲成的挺早的啊。”楚辞尬笑了一声。

    “不早了,咱们勤学班的陆远,他儿子都上蒙童馆了,他也才二十有五。”冯陌认真地说。

    楚辞瞬间感觉自己被打击到了,他还天天小兔崽子地叫他们,敢情这些人都已经结婚生子了!

    “楚司业,您要不要去看看?”冯陌又关心地问了一句,他见楚辞一脸恍惚的样子,不知道他是怎么了。

    “没事,你带孩子过去吧,就快开始了吧?”

    “那学生就告辞了。”冯陌也觉得自己快要抱不动孩子了。

    楚辞目送他离开,然后又听见那孩子嫩嫩地说了声“师公为什么没白胡子?”

    孩子,师公才二十出头啊!

    ……

    楚辞回到签到处,见祝峰盯着别人的眼神,就像是看特务一样,不由失笑。

    “你这是干什么?”

    “楚司业,我在看咱外院的学生啊,要是他们忘记签到怎么办,我得提醒他们才是!”祝峰很严肃地说道。

    楚辞听得都想给他戴个红袖套了。

    “好吧,那一共签了多少人了?还剩下哪些人没签到?”

    祝峰赶紧低头去看,把签到本翻得哗啦哗啦响:“就四郎一个没签了。”他看了许久之后,终于发现了一个空缺。

    “姜显他们家在哪你知道吗?”

    “知道啊!司业,你要上他们家家访去吗?”祝峰兴奋地问道。

    “你这么高兴干嘛?”

    “您这么厉害,四郎他爹一定怕您!您要是能好好跟他说说,以后四郎回家也就不用受那么多罪了。”

    楚辞看了他两眼,这群小兔崽子倒都挺讲义气的。

第171章 翻墙

    楚辞和祝峰两人站在镇南王府的侧门外瞪着里面那个人,他们两个是被轰出来的。

    那管家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说道:“我也不管你是什么司业,区区一六品小官,就想进我们镇南王府的大门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王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进门,赶紧走吧!”

    “什么东西!竟然狗眼看人低?”祝峰很气愤。

    “祝公子,我知道你和四公子是好友,可如今王爷吩咐了,四公子哪也不许去,你也快些回家去吧!”说完,这管家就将门“砰”得一关,直接走了。

    “真是欺人太甚!这些狗仗人势的东西!”祝峰上前用力踹了一下门,嘴里愤愤不平地骂道。

    “行了,捧高踩低乃是人之常情,特别是他们这种仰人鼻息过日子的,自然得跟上面一条心了。”

    “司业,您就一点不生气吗?”

    “生气啊,快气死我了。”楚辞其实没多生气,他昨天刚怼了他家主子,要是今天下人一脸殷勤地把他请进去,他才要多想一下这些人是不是准备给他下套子了。

    “您这是生气的样子吗?”祝峰郁闷地说,楚司业这副样子倒显得自己特别蠢。

    “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言于表才是至高境界,这是我今天要教你的道理,好好记着。”

    “这种境界我怕是达不到了,要是那管家再出现在我面前,我都恨不得一脚过去!”祝峰还是很生气。

    “你别光顾着生气,快带我过去。”楚辞推了一下他。

    “去哪儿啊?”祝峰一头雾水。

    “呵,我就不相信姜显这是第一次被关,你们就没点秘密?”楚辞笑了笑,然后低声问道。

    祝峰一脸惊诧,这都被他猜到了?

    “我知道你想说司业神机妙算乃神人也,行了,我领会意思就可以,现在快带我过去。”

    祝峰被他的厚脸皮惊呆了,难道这才是楚司业的真面目,难怪他们斗不过他!

    他带着楚辞绕了好一会,才到了一条巷子里,这巷子看起来有些脏乱,零零碎碎地堆着好多东西。

    祝峰走了过去,在那里面翻了一下,然后搬出来一架梯子。

    “这个地方连着他们家祠堂后面,那里很少有人去,府里巡逻的,一般也不会仔细看,都是走到那儿就转身的。”祝峰说道。

    “看来你们没少爬人家的墙,梁上君子啊!”楚辞调侃道。

    “瞧您这话说得,我们这是为了兄弟两肋插刀。咱们快进去吧,那小子指不定躲里面抹猫泪呢。”

    楚辞很惊讶:“他会躲起来偷偷哭?”

    祝峰咧开嘴:“嘿嘿,我自己想的。”

    他往上爬去,内心有些小激动,和司业一起翻墙去别人家,回去他一定要写一篇文章纪念一下。

    要是祝峰去过uc部的话,估计他的标题就是——震惊!!两男子翻墙入后院竟是为了做这事!

    祝峰爬上墙后,然后慢慢地顺着墙往下蹭,待觉得差不多了,就跳了下去。楚辞紧随其后,也跟着跳了进去,还差点崴了脚。

    “咱们再等一会,等这批巡逻的人过了之后,就有半个多时辰不会再过来了。”祝峰和楚辞躲在墙后面,看着那些人果然走到祠堂外一点的地方,就转身离开了。

    祝峰和楚辞一起进了祠堂。这里供奉着姜家的列祖列宗们,其中最中间有一副画像,里面的人看着十分英武,想必这就是第一代镇南王——姜驰。

    在画像下方,摆着供桌,上面供奉着最新鲜的瓜果点心,一看就是每日都要更换的。

    供桌下面摆着一张矮几和一个蒲团,姜显正跪在蒲团上,趴在矮几上面抄家规。这家规看起来厚厚的一本,目测应该有二三十页的样子。

    楚辞看着他那散发着浓浓孤单的身影,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他小时候一个人被罚跪在祠堂的样子。对一个小孩子来说,这地方多么阴森恐怖,还要抄那些厚厚的家规,简直就是虐待啊!

    “四郎,你看谁来看你了!”祝峰跑过去,将姜显从蒲团上面拉了起来。

    姜显不明所以地回头一看,顿时连面瘫脸都维持不住了:“楚司业?”

    “姜显,昨天你回来后,你爹没再打你了吧?”楚辞打量了一下姜显全身上下,发现除了一边脸还有些肿之外,其他的地方倒是完好无损的。

    “没有。”姜显摇摇头,半晌之后他说道,“多谢楚司业。”

    “谢什么啊?先生维护弟子是理所当然的事。你不会从昨天回来就跪在这里了吧?”

    姜显摇摇头,说道:“我每天只需跪足四个时辰即可。”

    楚辞觉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出了点问题,什么叫“只需”四个时辰,什么叫“即可”?一个人好端端地每天要跪八个小时,长此以往,膝盖还不得跪出毛病来!

    “你爹他真不是东西!姜显,你以后别回来了,上我家去,哥一定养你。”祝峰听一次气一次,

    姜显沉默地摇了摇头,不能去别人家,会给别人家带来麻烦。他身上阴郁之气环绕,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麻木。

    “姜显,你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吗?”楚辞看着他问道。

    姜显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种日子能想过就过,不想过就不过吗?

    “有些事情,确实就是这样的。只要你肯努力去做,结果就算不是那么尽如人意,但一定会比现在好一些。”楚辞看着他,他觉得这孩子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个性。

    果然,姜显看着他,问道:“如果努力没用呢?”

    “那一定是你努力错了方向。”

    “皇上都管不了,谁还能管?”姜显自嘲地笑了笑,当年的先帝都管不了,现在的圣上和他娘到底隔了一层肚皮,还有谁能管?

    “你娘可以。”楚辞说道。

    “我娘?”姜显脸色有些复杂,他对她的感觉很奇怪,有一些怨念,又有一些怜惜同情,从小到大,他是看着她熬过来的。现在她遁入空门,一了百了了,还会管他吗?而且他看得出来,他娘应是讨厌他的,因为他流着那个人的血。

    “对,只要她能硬气一点,你绝对不会再受此折磨。”

    “没用的,她不会为了我出头的。”姜显淡然地说道,但楚辞却发现,他眼底的那丝不甘。

    “这行不行的,试一试就知道了。走,咱们去白雀庵一趟便知。”

    姜显即将要松动了,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那人推开门一看,发现姜显还在抄家规,便去汇报了。

    “乖乖,他不会每个时辰都来看吧?”

    祝峰压低声音叫道,那还怎么去那里?

    “姜显,你写一封亲笔信去,我们帮你送到。”楚辞说道,希望公主看了之后能回心转意,不要把大人的错误,也加注在孩子身上。

第172章 善举

    白雀庵在京城东郊,距离镇南王府约莫有一个半时辰的路程。再往东边一点,就出了京城的地界了。

    楚辞将马车的隔板放下来,正坐在那里誊写姜显给他娘写的信,时不时地还往里加上几句话。

    祝峰坐在另一边好奇地看着,当他发现楚辞誊写下来的字迹和姜显的一模一样,立刻就惊讶了。

    “楚司业,你还有这一手呢!”

    “这一手怎么了,稍微用点心就能做到。”楚辞觉得他太大惊小怪了。他从小学三年级起就开始模仿父母的笔迹在试卷上签字了。

    他父母和爷爷奶奶一年到头难得在家,家里一直都是一个保姆带他。楚辞不愿意让保姆给他签字,就将他们的签名找出来天天练习,不到半个月,便能挥洒自如,写得十分流畅。别说老师分辨不了,就连他父母自己,都可能看错。

    再大一些后,他每天都要求自己临摹一篇大家的字画。直到他自己觉得很像了,才会写下一篇。

    “那,楚司业,你有没有想过仿字去卖啊?”祝峰问得很小心,但即使这样,还是被楚辞在头上敲了一下。

    “哎哟,我就是问问。”祝峰讪讪地说道。

    “什么问问?你这是怀疑我的人格,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去作假骗钱。你小子怎么这么问?难道你见过?”

    “去年我和四郎他们在某间茶楼喝茶,然后就见一落魄书生抱着一副字坐在了一个奸商旁边。听了他们交谈,我们才知道原来那书生原来姓黄,是山谷道人黄庭坚的后人,他手上有一副《松风阁诗帖》,因为家里母亲病重,所以决定卖掉换钱。那奸商看他着急,便一再压价,我们都听不过去了。”

    “你们还认识山谷道人,还知道《松风阁诗帖》呢?”楚辞笑道,这一听就是骗局。

    “您也太小看我们了吧?赵清他祖父曾任文渊阁大学士,家中藏书甚多,再怎么样也能知道一点吧。”祝峰很不服气。

    “行,怪我看低你们了,我道歉。然后呢?发生什么了?”

    祝峰有些尴尬,他说:“我们当时就和他吵起来了,我们看过那副字,就想把那书生的字帖高价买下来,可是我们五人身上加起来才两百两银票并几十两散碎银子。那书生很大方,他说这钱就算定金,让我们回去筹钱,他在这里等我们。”

    楚辞深深地嫉妒了,他来京城赶考,身上不过才两百多两银子,这群小兔崽子喝个茶,身上带这么多钱?后来楚辞才知道,那时候正值过年,这群人拿到压岁钱后,原来准备去青楼见识一下的,可还没等到晚上,就被人骗光了,如此说来,那两个骗子也算功德一件。

    “吴光留了个心眼,让人在这看着那个书生,而后我们就回家筹钱了。我和我娘缠了好久才要来两百两银子,可等我们到的时候,那个书生却不见了,桌上只有那副字。看守的说书生突然肚子痛,去上茅房了,原来他还想把字抱走,是他硬拦着才把字留下的。我们找了好久,都没看见这书生,就用两百六十两将字买了下来。”

    “哈哈哈,你们当时觉得自己赚了吧?”楚辞哈哈大笑。

    “没有,我们当时还觉得对不起那书生呢。因为我出的钱最多,他们就说字给我,我抱着字帖回去,在门口碰上我爹回来。他见我抱着字帖,就说要看看。然后……”

    “然后什么?”

    “然后就骂我蠢,还打了我几板子,又把我娘给我的二百两收了回去,之后告诉账房,那个月只能给我支十两银子。最过分的是,他还把这件事告诉了那几个的爹,害得大家都挨了罚。”祝峰垂头丧气地说道。

    “噗哈哈哈……”楚辞忍不住又笑起来,他见祝峰一脸抑郁地看过来,立刻将上扬的嘴角抚平,痛心疾首地说,“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祝峰觉得,自己听了好像更加郁卒了是怎么回事。

    “后来我爹他们派人四处探访,终于将那书生捉到了,他根本就没有病重的娘,甚至连书生也不是,就是一个街头无赖,镇日出入赌坊妓院,专以此道谋生。之后他被关进大牢,现在还没出来呢。”

    楚辞默然,骗钱有风险,挑人需谨慎啊。逗了小熊崽子,还能不惹来大熊?

    “你自己都上过当了,怎么还问我会不会仿字卖?”

    祝峰挣扎良久,终于还是说了:“我把我爹书房里的《灵飞经》弄坏了,他这几日公务繁忙,没发现我换了一副。我想请楚司业您帮帮我,不然我肯定要被我爹打死了。”

    楚辞无语了,这放到以后都是国宝,放在这时也是不可多得的好物,就这么给弄坏了?

    “看在你今天鞍前马后的份上,我就帮你一回,你准备好东西,晚上送到我住处去。不过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我劝你还是和你爹坦白一下。”

    祝峰一听就笑了,拍着胸脯保证:“楚司业,您就放心吧,我晚上保证送到。还有,我之后几天都去帮您守签到处!不过坦白暂时就先算了,我爹这几天心情不太好,我可不敢触他霉头,让他出气。”

    楚辞看了他一眼,但笑不语,这家伙明明是自己想过过管人的瘾吧?他也不拆穿他,万一打击了他的积极性,以后还怎么骗到免费帮手帮他做事?

    “少爷,白雀庵到了!”外面的车夫喊了一句,因为大虎不知去向,所以他们坐的是祝家的马车。

    楚辞和祝峰二人下了马车,此时并不是初一十五的,只有少许香客进入,大部分还是女眷。男香客不是没有,但都是上了年纪的居多。

    他们在门口买了香烛,然后跟随其他人一起进庵。

    这白雀庵供奉的妙善观音菩萨,也就是千手千眼观音大士。传说观音菩萨渡劫时曾投生皇家化名妙善,而后以手眼为其父治病,被人间帝王金口玉言封为千手观音。

    楚辞虽无信仰,但因为自身遭遇,在对待这些东西时难免也抱有几分敬畏之心。是以,他和祝峰并没有急着去找平昌公主,而是先将庵里的菩萨拜了一遍,才去找到庵里的庵主。

    这庵主号真言法师,她年纪已经很大了,但不知是因为礼佛修心还是长年茹素的原因,所以看起来不怎么显老,一脸慈眉善目,观之可亲。京城里很多老祖母,都喜欢请她去讲经。

    “不知两位小施主找老尼有何事?”

    “法师有礼了,在下想要找慧觉居士谈谈佛理。”楚辞微笑着说道,他的长相不像其他男子一般有压迫感,在年老妇女里,是很讨喜的那种。

    “慧觉?”真言法师看了看楚辞,然后又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楚辞身后的祝峰。

    楚辞察觉到她的视线后,便把祝峰拉过来,说道:“这是在下的学生,名叫祝峰。祝峰,快和法师问好。”

    真言法师听他姓祝,心里便松了一口气。她看他与那人年纪相仿,还以为……都是孽债啊!

    “法师好。”祝峰有些不自然,他不怎么喜欢待在这里。

    真言法师朝他点头,然后说道:“两位小施主,慧觉她虽在本庵修行,但老尼也不能随意决定她的去向,待我让人去问一问,再做答复吧。”

    “多谢法师了。”

    “圆满,你去慧觉居士那里,把这件事告诉她一声。”

    “是。”一旁的小尼出门去了。真言法师目送她离开,然后邀请楚辞他们二人坐下,品一盏新茗。

    楚辞从善如流地坐下,捧起矮几上的茶,轻轻品了一小口。在这样安静的地方,不知道人是不是都会受到一点感染。楚辞觉得,这两日充盈在心头的那些复杂情绪,都随着这一盏香茗而消散了。

    真言法师见他们不说话,便也坐在那里默诵佛经。

    没过一会儿,那位圆满师父回来了,她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然后说:“慧觉居士说她尘缘已了,不见外客。”

    “两位施主,你们也听到了。”真言法师已经猜到了结局。

    “敢问这位圆满师父,慧觉居士是否就讲了这几个字呢?”楚辞问道。

    “慧觉居士先问我来者是谁,我说是两位男香客,她又问多大年纪,我说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她就说尘缘已了,不见外客。”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圆满师父很老实地把她们的对话场景重现了一次。

    “那,能不能劳烦圆满师父,再帮我跑一趟呢?我这里有书信一封,若慧觉居士看完之后,仍然说不见外客,那我们就不强求了。”

    楚辞从怀里掏出他补充过的那封书信。他不敢说有多么催人泪下,但是只要这个母亲,对孩子还存在着一点慈爱之心,那么就绝对会有所动容。

    当然,如果看完之后,她还是无半点感触,那就说明这位平昌公主是真的决意断绝尘缘俗世的所有感情了,那么他也不会再强求。

    圆满看了看真言法师,见她点头,就接过楚辞手里的信封,转身又去了她那里。

    祝峰欲趴在他耳边说话。

    楚辞正色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在法师面前,不要做这种鬼祟之举。”

    祝峰一愣,然后大声说道:“楚司业,你为何不直接说我们是替四郎来的呢?她是他娘,难道还会不理四郎?”

    楚辞扶额:“你……”

    “我怎么了?”祝峰很奇怪,小声说不行,大声说也不行?

    不等楚辞解释,反而是真言法师先说话了。

    “你就是国子监的楚司业吗?”

    “法师听过再下的名字?”

    “老尼平日里听一些香客说起过楚司业的善举。”

    哦?楚辞很好奇,他干了什么,能让人免费帮他宣扬名声呢?

第173章 隐情

    真言法师缓缓道出,楚辞才知道,原来是慈济院的那些妇人。

    她们往日也接受过白雀庵的帮助,这回日子好过了一些,她们便一起来到白雀庵进香。言谈间,就提起了这段时间的变化。

    楚辞上回见她们在缝补旧衣裳,这事工作量大不说,赚得钱还少,实在有些划不来,便想了一个主意,给她们画了一套十二生肖的图像,让她们缝些扇面。

    这些扇面的材料是蝉翼纱,看起来轻薄透明,十二生肖的样子被绣上去之后,看起来就像是镂空的,造型很是别致。这图不和当下那些剪纸上的一样,是楚辞修改过后的,看起来既逼真又灵动有神。

    这些材料是楚辞提供的,售卖则是放在了寇家的店铺里。他们家的店铺地理位置不错,东西一运过来,别人就发现了。

    此时正值夏季,人人都会携带一把扇子出门。此时的人们还是挺臭美的,男子以扇面上题的字画争奇斗艳。女子相对男子来说,扇子的种类更多一些,像什么羽扇团扇之类的,造型也不都是圆的。

    鼎福记出的这批扇子,很快就被人买光了,有人买了之后按生肖分给自己的亲人,有人就只是单纯为了凑齐十二生肖的图腾。

    这十二生肖里有龙,因为龙乃真龙天子,所以楚辞在画的时候,将五爪变成了三爪,头上的角也去掉一边,以示避讳。就像写到含圣人名讳的字时,要减去几笔以示尊敬。

    这扇子卖价为二两银子一把,这蝉翼纱本就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用上的东西,楚辞看中的客源,是京城的中产阶级们。

    除去楚辞和店铺的成本之外,剩下的钱都归慈济院所有。这本身就是一项公益性活动,他们也没打算抽成。

    这笔银子让慈济院上下高兴了许久,靠自己努力赚来的钱,比别人的施舍更让她们开心一点。

    楚辞听完后点了点头,说道:“法师不说,我都要忘了。”

    真言法师道:“施恩不图报,受恩记心间。故此才能传出这一段段佳话。楚司业广行善举,日后必有福报,善哉善哉。”

    “法师过奖了,举手之劳而已,哪能称得上什么善举。”楚辞谦虚道。

    “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楚司业实在太过谦虚了。”

    两人正说着,突然门又被敲响,那么圆满师父进来说道:“慧觉居士请你们二人过去一趟。”

    “多谢这位师父。真言法师,那我们就告辞了。”楚辞起身说道。

    真言法师也起身,双手合十,念了句佛号,目送他们离去。

    慧觉是平昌公主来白雀庵后真言法师为她取的法号,她本名叫做虞绮。她住的小院是白雀庵里最为幽静的,一走进去,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这香味不同于庵里的檀香,闻起来令人心阔神怡。

    这院子虽小巧玲珑,但处处是景,每一处都暗藏玄机,让人不得不感慨设计者的巧思。楚辞挑了挑眉毛,这样的人,会是不染尘缘的人?

    “两位这边请,公主在里面等你们。”一个穿着僧袍的女子走过来,为他们带路,从她的称呼中可以得知,这应该是公主的贴身侍女。

    楚辞和祝峰随着她往里走去,在花厅里,见到了那位平昌公主。

    这应该是楚辞来到古代之后,见到最美的一个女子了。虽然他也没看过太多女子,但他确信,眼前这一位应该会是最出众的。

    她一袭僧袍,长发绾髻,脸上不施脂粉却自有一股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之美。虽然年纪不小,但却半分不显老。

    不过,楚辞在心里暗笑了一声,他总算知道姜显那张经常性显得面瘫的脸,到底是遗传谁的了。

    “下官楚辞,拜见平昌公主。”

    “这里已无什么公主,你既是来谈论佛理的,又何必执着于凡尘俗世的那一套。”平昌公主说的话,听上去似乎真有些超然物外之感了。

    楚辞笑了笑:“既然公主不拘泥于凡尘俗世这一套,又何必在乎这几句称呼呢?只要一心向佛,法师也好,公主也罢,这些都是身外之物罢了。”

    “我既已抛却凡世,遁入空门,这些称呼终究还是有些违和了,你就唤我慧觉师父吧。”公主淡淡地说道,没有因为楚辞的反驳而生气。

    “好的,慧觉师父,不知您刚刚看了那封信后,心里是如何想的。”

    “这不是他写的东西,你仿照他的字迹,所图是何?”她初看时,以为是他写的,但是越看越奇怪。信虽感人至深,但她却始终无法代入。

    哦?被识破了。楚辞有自信他的字绝对不会出问题,那么问题只可能出现在内容上面。看来这位公主,很了解姜显。

    楚辞从怀里掏出姜显的那封信递给了一旁的侍女,然后对公主说道:“慧觉师父好眼力,那封信确实经过下官润色而成。本意是为打动您,却没想到反而画蛇添足了。可见母子连心,非是几句华丽辞藻可以比拟的。”

    公主拆开信件,看完之后脸上虽然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眼眶已微微湿润了。

    姜显的那封信,措辞平平,有时候还会前言不搭后语,像是想一句写一句的。但平昌公主却从这里面看到了他的紧张与暗藏的期待,这孩子一旦不知道说什么好时,便会在纸上点小墨点。

    自她踏入白雀庵中,已有三四年不曾见过他了。还是去年先帝驾崩,她混杂于女眷之中,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他……还好吗?”公主忍不住出口询问。

    “好什么呀!四郎他爹对他一点儿也不好,动辄便是打骂,从来不对他说一句温情的话。昨天四郎差点让老虎给吃了,他爹还猛地给了他一巴掌,牙都差点打掉了!还罚他跪祠堂,抄家规,跪得都快起不来身了!”祝峰从进来起一直没讲话,这会听她问四郎好不好,便忍不住噼里啪啦地一通告状。

    “什么?昨日他怎会?”公主脸上那种淡然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

    “公主无需惊慌,他有惊无险。”楚辞看似不满地瞪了祝峰一眼,心里却忍不住为他点赞,对,就这样说,越惨越好!

    祝峰不服气了:“什么有惊无险啊,他万一被吓出心病可怎么办?四郎他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实际上胆子可小了,一条狗都能把他吓得往后退。那年除夕夜,他一个人出门,被一条狗追着咬,棉袄都给咬破了,还是我把自己的衣裳给他一件,他才不至于穿着破衣裳回去。”

    “除夕之夜为何会一个人出门呢?那不是合家欢庆的日子吗?”楚辞问道。

    “是嘉佑四十一年的除夕吗?”公主问道。

    “好像是吧,那年特别冷,下了三天大雪我记得。”祝峰对时间不太敏感,但他记得那天仆人把四郎带进来时,他那浑身狼狈的样子,脸冻得青青紫紫的,可吓人了。

    平昌公主鼻子一酸,眼泪忍不住成串往下掉。她就是嘉佑四十一年十月到这里的,那孩子必是于除夕夜里提起她,被那姜奎罚了,才离家出走的。他自小怕狗,是因为他被王爷宠姬养的一条狗咬过屁股。

    ……

    那时候她父皇对她还是充满怨怼,府里众人,没有一个看得起他们的,一个当家主母,过的比妾室还不如。那年姜显四岁,一个人从院子里偷溜出去玩,不知怎地惹来那只狗一直追他。那些仆人看着他哭叫着在地上跌爬滚打,只哈哈大笑,竟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她那天是真发怒了,披头散发地闹到他的书房里,在一众清客面前出了大丑,所得只不过一句“你这泼妇,和只畜牲计较什么!杖毙了便是!区区小事也值当闹到这里来,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她自此冷了心,对待姜显也从一开始的疼宠转为严苛。她典当嫁妆,私下里帮姜显请了一位武师父,每日里由翠荷带出去,下午再带回来。她教他读书写字,一旦不用心,便用戒尺抽打。

    因为她之前终究还是太过天真了。

    她一直都以为,只要掏心掏肺地对别人,那人终有一天会被感动。可她错了,这世间唯有权势才能打动人心。她这辈子会被人看不起,不就是因为她是一个无权无势的人吗?就算她命该如此,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也受这样的罪!

    姜显在她严厉地管教下日渐长大,她虽然察觉到了他对她的疏离,但她却不做解释。因为冷心冷情的人才能过得更好一些。

    后来,她父皇不知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对她这个被忽视了近二十年的女儿好了起来。可是她已经不需要了。

    不过有人撑腰总是好的,至少她的日子好过了很多,也能把姜显送到蒙童馆里去学习了。可是姜奎其他几个儿子却联合起来找姜显的茬,幸好姜显学过武,没让他们占什么便宜,还交到了几个好友。

    本来日子就这样过了,可是这时却发生了一件事,有人来报,说姜显将他二哥推进池塘,险些淹死。

    等她赶到时,那孩子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了,正趴在地上,用倔强的眼神看着他爹,等见她来了,眼里又满是委屈。

    她相信他儿子不会做这样的事,可当时就他们两个人在场,简直是百口莫辩。

    姜奎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恶妇”,然后要年幼的姜显为他二哥跪祠堂祈福,他二哥一日不好起来,他一日不能出来。

    这时正临深秋,祠堂冰冰冷冷的,他一个孩子受着伤跪在里面哪能吃得消?她不可能同意,于是两人在书房争吵起来。

    姜奎说:“小小年纪如此狠心,就是畜生也会念及同胞之情,他竟敢对自己的兄长下如此狠手!你不肯罚他也行,那就让族里的长老们评评理,看他这样的人,有何德何能承袭世子之位。”

    她冷笑一声,狐狸尾巴总算露出来了!他知道她向父皇提出要早日定下世子人选一事,便想要败坏显儿的名声!

    “你想怎么做?”

    “除非你将中馈交回莲娘手中,并且去皇上那里,让他将圣旨撤了,准我还朝。”姜奎恬不知耻地提出要求。

    “不可能!”

    “那就让天底下的人都看看,这畜生是个不忠不孝,不悌不义之人,只要我在一日,他就永远也别想当上镇南王世子!而且你要知道,即使他想要走科举一途,也要亲父允诺,只要我不同意,他这辈子都只能当一个浑浑噩噩的纨绔。你也别想拿你父皇压我,他若是硬颁下圣旨,再插手府中之事,那我就将那畜生打死!大不了鱼死网破!”这些日子他被连续申饬,对于一个面子至上的人,他早就想疯了!

    平昌公主气得浑身发抖,她一想起,自己曾和这样的人同床共枕,就忍不住恶心想吐。

    她抖着手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和离吧!”

    “和离?”姜奎凑近她,“你这辈子都别想,只有我姜奎休妻的份。”

    “那你休妻吧,我净身出户,只要你把显儿给我!”

    姜奎将她状若疯癫,忙说:“公主,你也别太生气。显儿他是我唯一的嫡子,我又怎会对他不好呢?只要你不再与我作对,我保证他会好好的。”

    “你这样的人,多看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姜奎脸色冷了下来:“你若执意要如此,就等着那小畜生给晟儿赔命吧!来人,将四少爷押入祠堂跪着,不准给他一粒米一口水!你大可现在就进宫去,将此事说与皇上听,到时候我就把什么事都兜出来,看他会不会为了一个曾秽乱宫廷之人的女儿,冒大下之大不韪,插手臣子家事吧!”

    秽乱宫廷四字一出,平昌公主立刻面色煞白。曾经在宫中被人指指点点的场景一下子将她击溃了。

    姜奎见她精神恍惚,便说:“你只要不再与我作对,我保证会立显儿为镇南王府世子。但你不能去和父皇告状,这样吧,我就说你生病,要去白雀庵静养,你在那里待一段时间,怎么样?”

    “只要我走,你就不难为显儿?”公主心灰意冷。

    “是,我保证会立他为世子。绝不碰他一根毫毛。但你也要保证,你不能回来看他。不然生病一事就瞒不住了。”

    平昌公主看他写了折子盖了印,然后静静地走回房去,待姜显身体一好,她立刻装病说要去白雀庵静养,后来,她直接对外宣布,说养病期间,与佛结缘,自此之后了却尘缘,再不踏入镇南王府半步。

第174章 告御状

    楚辞和祝峰见这位公主问了两句后,便忍不住痛哭,神色间带着怨愤,看起来可完全不像是要脱离凡尘俗世之人了。

    “公主,您冷静一点。姜显他之前确实过得不太好,但现在还有弥补的机会,只要您愿意去做。”楚辞忍不住劝道。

    他觉得姜显也算挺糟心的了。摊上这么一对爹娘。但是和他爹比起来,他娘看起来至少还是爱他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借出家的名义在庵里不问世事,任由孩子被人欺负。

    平昌公主发泄过后,整个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冷冷淡淡的。

    “你们回去吧,我如今乃是方外之人,凡尘俗世与我本不相干。”她试图插手过,但是镇南王府的人很警惕,只要她离开白雀庵,马上就会有人出来好言将她劝回去。

    最重要的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姜显。一想到要见他,她整个人都忍不住战栗了。她不想看见那孩子怨恨的眼神。

    “恕我直言,您头上这三千烦恼丝还没落尽,又怎能算得上是方外之人呢?而且您根本就无心遁入空门,为何要以此为借口逃避呢?”楚辞说道。

    要是这公主真的一心向佛,那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是从种种迹象来看,她分明没这个心思啊!

    “放肆!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公主恼羞成怒。

    楚辞笑了一声:“您不是慧觉师父吗?我与您争论两句有什么大不了的,何来放肆一说,除非您承认自己根本抛不下公主的身份。”

    “……我与你们没什么好说的,送客!”

    一旁的侍女立刻过来请他们离开。

    祝峰不肯走,叫道:“你算什么娘?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受难也无动于衷,怪不得四郎从来不提起你,他一定是看穿你的真面目了!”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们不用激我。”公主听了他的话,心脏猛地一缩,但还是装着冷淡的样子。

    “公主,还请你再考虑一下。现在能让姜显不再受苦的只有你,如果你不出手,那旁人就更没有出手的理由了!”楚辞说道。

    他有时候也挺讨厌这种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的想法的。虽说百善孝为先,但这种愚孝一点也不可取。在现代时,有些人甚至都还有这种思想,认为自己生下孩子,就可以掌控他的人生。却不知如果能够双向选择的话,一部分的人都会失去成为父母的资格。

    “我——”

    “你们不用求她!”花厅外缓缓走进来一个少年,他神情冷淡地看着平昌公主,待转向楚辞和祝峰后,眼神里才多了点温情。

    公主猝不及防,一下子愣在那里说不出话,只痴痴地看着姜显,等发现姜显拉着他们二人往外走时,才急忙开口。

    “显……显儿!”公主刚刚未流尽的眼泪刹那之间又流了下来,她贪婪地看着姜显,想把他的样子牢牢记在脑海中。

    姜显停了一下,但还是没有回头,但也没有继续往前走,只是立在那里,想要听一听她想说什么。他是在她哀声痛哭时来的,当时听她哭得那么凄切,姜显心里也很不好受。正当他准备进去看看她时,楚司业开口了,他心里存了一份期待,踏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可没想到,会听到那么几句话。

    “显儿……”公主又叫了一声,心里想说的话太多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姜显这次没有迟疑,拉着二人就走了出去。

    公主这才慌了,急忙起身朝这边追了过来。却在经过门槛时,不小心绊倒了,重重地摔在地上。

    侍女一声惊呼,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姜显看着她趴在地上,眼含期待地看着自己,忍不住走过去将她扶起来。

    不等公主开心,姜显就说:“慧觉师父,你往后小心点吧。未免打扰师父清修,自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踏入白雀庵一步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缠绕着她,公主猛地摇头:“不,不是这样的!显儿,你听我说,娘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娘是有苦衷的!”

    “故意也好,无意也罢,总归我是个亲缘淡薄的人,你放心吧,我不会怨恨任何人。”姜显说完,就起身朝外走去。

    “你别走!”公主冲过来拉住姜显,她知道姜显今天这一走,从此母子之情必然尽皆断绝。“你们进来,我把实情告诉你们。”

    “……为此,我不再过问任何事,因为我不能耽误你的前程。”

    听完了公主的话,楚辞几个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这世上竟然有如此道貌岸然的小人,对自己孩子的态度根本就不像亲人,反而像是仇人。

    “恕我直言,公主,你怎么就认定只要你走,他就一定会立姜显为世子呢?你又为什么认定,他就不会再对姜显下狠手呢?”楚辞觉得,这位公主未免有些天真了。

    “他到底是显儿的爹,虎毒不食子,他只是恨我罢了。只要我走了,他心中就没有怨恨,自然也不会迁怒于显儿。”

    “您想得太简单了,光是听您刚才说的话,我就觉得那镇南王爷对姜显没有一点的父子之情。试问世界上有哪个父亲会拿孩子的前途来威胁他的母亲?又有哪个父亲会口口声声骂自己的孩子为孽畜呢?您再仔细想想,镇南王爷有没有抱过姜显一次,有没有关心过他一句?”

    “这……”

    “您尚且在府里,他们就敢阴谋陷害姜显为杀人凶手,您离开了,姜显他又怎可能过得好呢?”

    “可我不离开又能怎么办呢?我不离开,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显儿去死了!”

    “您为什么不去告诉先帝呢?”

    “这涉及到上一辈的恩怨,这里就不再说了。我一个女子,根本就没有办法和他斗。”公主没办法对着小辈说自己的母亲。

    “其实有的,端看您愿不愿意和他斗。”

    “你有什么办法?”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只要豁出去,没有什么事是干不成的。”

    “可是,这会不会有损显儿的名誉?”

    “公主,您担心什么呢?现在不比当年,他二哥可还好好活着呢!他既说您是个泼妇,您干脆就让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泼妇。”楚辞笑得一脸狡诈。

    其余几人见他这样,难免心中一寒。

    ……

    天和帝刚刚下朝,他坐在御书房里,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今□□堂上的大臣们个个战斗力都极强,他耳朵都快给吵聋了。

    昨天猎场一事他一听说,便知今天绝对无法清静了。先是何阳他爹弹劾楚辞绑了他儿子进入猎场,置其于危机之中,其心可诛。而后又是朱、吴两家联手弹劾何阳他爹教子无方,其子心狠手辣,欲借老虎之手杀人,而楚辞爱生心切,才做此无奈之举,非但不能罚,还得奖才是。紧接着又是御史台弹劾楚辞,说他当众顶撞镇南王,目无尊卑,视朝廷法纪于无物,必须严惩。

    一桩接一桩的,都和楚辞有关,天和帝不禁苦笑,这位三元及第的楚司业,可真能惹事。就连秋秋昨天回来,都一个劲追问关于楚辞的事,小脸上满是担心。

    今天他们还没有争论出个结果来,定然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想到明天的朝堂也会是菜市场一般,天和帝就忍不住叹气。

    “启禀皇上,平昌公主和镇南王世子在外求见。”门外的太监进来禀告。

    “四妹妹?她不是一心皈依佛门了吗?”天和帝自言自语,然后抬头冲下面的太监说道,“宣她们进来。”

    “是!宣平昌公主,镇南王世子觐见。”

    姜显搀扶着平昌公主进殿,天和帝见她一身男装打扮,便问:“四妹妹,你这是做何打扮?”

    “臣妹拜见皇兄……还请皇兄为臣妹做主啊!臣妹不如此打扮根本就出不来!”平昌公主有些犹豫,但想到姜显,还是扑通一声跪下来,伏在地上大声哭嚎。

    皇上震惊了,他这位妹妹自来沉静内敛,从不以其他情绪示人,今日竟然如此不顾颜面,想来是已经委屈到了极点。

    “你先起来,将这事说清楚。”

    平昌公主不肯起来:“皇兄有所不知,我入白雀庵四载有余,根本就不是外人传说的那样,而是被逼无奈!姜奎那个畜生以显儿为威胁,将我囚禁在那里,附近还有人看守,我若不乔装打扮,根本出不得那白雀庵。”

    “什么?你此话可当真?”天和帝大为震怒,他对虞绮虽然无太多感情,可她到底也是皇室中人,如今竟被臣子囚禁,他不得不想,姜奎此举,是否暗藏深意。

    “千真万确,您若不信,只去白雀庵附近的陈家村,将那陈壮一家拿来审问便知。”

    “来人,按平昌公主说的去做,并且去镇南王府宣召镇南王进宫!”天和帝沉着脸下令。

    平昌公主仍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她以前在人前太端着了,生怕自己一言一行被别人挑出规矩,然后又把她和她娘联系起来。

    她现在发现,有时候放开一点也挺好的。

第175章 昏过去

    姜奎在府中正火上心头,那个孽畜竟然敢无视镇南王府的规矩,一会没看见,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宫里来人,宣他进宫面圣。姜奎大喜,找出多年未穿的官服,恭恭敬敬地接了圣旨,随着宣旨太监一同进宫。

    他前脚刚走,后脚他安插在白雀庵附近的人手就过来禀报,因为他们在那里发现了四少的踪迹。若是姜奎再晚去一会儿,他也许会提高警惕,为自己想几句辩解。但是他没有听见,所以当他在御书房里看见站在那里的姜显时,怒火一下子就冲上头顶。

    “你这孽畜,让你在王府抄家规,你竟然敢私自离去,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他骂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天和帝,说道,“臣见过皇上,请皇上恕臣一番慈父之心,实在是这孩子顽劣不堪,臣怕他误入歧途,才在您面前失了庄重。”

    若皇上不了解其中隐情,可能就被他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给打动了。父亲骂孩子几句怎么了?天经地义的事儿,谁都不能插手。没见宠孙子如贾老太太都只能以回祖籍威胁贾政,而不正面挑战父权。

    可是他刚刚已经听公主讲了很多很多的东西,人都有先入为主的习惯,面前这个俨然已经是披着人皮的豺狼了。

    只见皇上微抬了抬眼,说道:“镇南王好威风啊,张口闭口就是孽畜,需知显儿有我皇家一半血脉,你这样称呼他,可是对我皇家不满?”

    姜奎有些莫名其妙,他们都这样骂?最近也就那个楚司业以这事讥讽过他,怎么皇上也来这么一套?

    “请皇上恕罪。”他跪了下来,“臣也是一时情急,并无蔑视皇家的意思。能得先帝垂青,将平昌公主许配给臣,是臣之福分。四年前公主抛却凡尘,遁入空门,臣唯恐显儿会因缺少母亲教养而失去分寸,于是既当爹又当娘,才一时之间失了体统。”

    姜奎说得诚惶诚恐,情真意切,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谁叫你妹要去当尼姑,我一个人养孩子我容易吗?

    这姜奎就跪在平昌公主旁边,却半点没有认出昔日发妻,可见他在以往的十多年里,有多么忽略公主了!

    “那是朕错怪你了?要不要朕给你赔个不是啊?”天和帝仍然是那副凉凉的语气。

    “臣不敢,皇上这也是顾念显儿,显儿,还不跪下谢恩。”

    姜显一副恶心的表情,从小到大他从他嘴里只听过“孽畜”、“畜生”、“混账”以及“姜显”这几个称呼,突然被他叫几句显儿,可真让他胃里的酸水都止不住地往上冒。

    姜奎见姜显不听他的,顿觉失了面子,忍不住又想骂,却强忍住做出一副落寞的表情。

    “我知你因为公主一事一直都对我怀恨于心,但公主一心遁入空门,我身为丈夫也无法阻拦。你这些年不也写了些信给她吗?她可曾回过一封给你?她心里早无我们父子了。如今你我二人相依为命,你还……唉!”姜奎看上去瞬间苍老了许多,让人忍不住想感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面前这几个都无一点动容,皇上看他的眼神更像看死人一般,而跪在他身边一直未表明身份的男子,更是眸中带着火光,像是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一样。

    “原来……你就是这样说我的!姜奎,你还有没有良心!”平昌公主猛地朝姜奎扑过去,用指甲在他脸上乱抓,一副悍妇的样子,看得大家张口结舌。

    姜奎突然被扑倒在地,又听她嘶哑的质问,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被她抓了好几道,头发也乱了,脖子也流血了。

    等他怒极想要还手的时候,皇上却发声了:“还不把公主拉起来,这样成何体统?”

    公主?姜奎看向被太监们联手拉起的男子,这才认出了面前之人正是与他成亲二十多年的发妻。

    这是一个阴谋,他看了看周围的人。他们就是故意让他松懈的,为的就是将他拿下。

    姜奎爬了起来,摸了摸了自己的脸和脖子,待看见殷红的血迹时,眼睛倏地睁大了。

    “你这恶妇!竟敢如此对我?!”

    “像你这样的畜生,我恨不得食你的血,啖你的肉!你这个伪君子真小人,人前一派斯文,人后猪狗不如,你等着终有一日你会遭天谴的!”平昌公主状若疯狂,用着自己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词汇去攻击他。

    “皇上,公主已经疯了,臣认为还是把她关进疯人塔里吧!”姜奎也不装了,直接面向皇上说道。

    “放肆!她乃一国公主,你敢对她不敬?”皇上虽然觉得公主行为有些不好,但姜奎这句话还是让他觉得被冒犯到了。

    “她已嫁入臣府中,在虞姓上面还要再冠一个姜姓!自古以来夫为妻纲,臣乃公主之夫,自然有权决定如何处置她。皇上若是插手,就不怕乱了纲常吗?那就让朝中大臣和天下老百姓们都来评评理,看看世间哪一个丈夫不能处置自己的妻子的!”

    他这话说得振振有词,平昌公主浑身一抖,几欲瘫倒,姜显立刻过来扶住她,脸上有些担忧。

    姜奎自知今日过后再入朝堂无望,但他仗着八王之后的身份,在皇上面前也肆无忌惮,皆因开国之时曾经下令,继承八王之位者非谋逆叛国之罪外,其他罪过皆从轻处罚,不入狱也不上刑,最了不起的也就是圈禁府中了。

    天和帝的脸色愈发冷了,他倒也不是全为了平昌公主,而是从姜奎的态度想到了其他几位。

    八王同气连枝,在朝中虽然没有占据高位,但气焰却很嚣张。他们所依仗的不过就是当年先祖立下的不世功绩。可是这功绩已经荫了几代人了,即使泼天的功绩也应该已经用完了吧?可恨这些人却丝毫没有自知之明!

    “王爷这话说得不对!”楚辞之前接到通传,现在才赶过来,一来就听见了镇南王在这里大发厥词。

    “又是你?!”姜奎恨恨地盯着楚辞,眼中杀气一闪而过。

    “楚司业,你来的正好,你方才说他说的不对,是何缘由?”天和帝不知为何,心里突然一宽。

    “微臣参见皇上。三纲五常当然没错,但是王爷误会了一件事。三纲五常者最先一条乃是君为臣纲,最后一条才是夫为妻纲。若是一般平民百姓,自然只需遵照最后一条,但是王爷娶的是公主,就不能一概而论了!论身份,平昌公主乃是先帝之女,皇上您的亲妹,身份贵不可言,她为君。而王爷不过是仗着先辈福泽,承了王位,对社稷无半点功绩,自然是臣。既然君为臣纲,那自然是王爷要听公主的话了,又为何变成了您有权处置公主?难不成您是想要谋反不成?”

    “你血口喷人!她如何能称得上是君,你才想要谋反!”

    “难不成王爷心中认为除了皇上之外,属你最大了不成?平昌公主身份显赫,即使比不上皇上,也不是咱们做臣子的可以轻慢的!你张口闭口要处置公主,岂不是以下犯上?”

    楚辞对于这些封建的东西其实没多少认可,但是他身处这个时代,自然要小心掩藏自己的本心。如果他穿的是开国皇帝,也许他会宣扬一下人人平等的思想,努力建设社会主义。但他只是一个底层官员,一言不慎,便会抄家灭族的那种,自然不会去挑战这些东西,只能在逾矩的边缘疯狂试探。更何况,用他们熟悉的东西去驳倒他们,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姜奎气得浑身颤抖:“那本王身为王爷,你乃六品小官,你出言顶撞本王,岂不也是以下犯上了吗?”

    “请王爷恕罪。王爷又错了,本官乃是据理力争,理不辩不明,要想明白其中是非曲直,自然得各抒己见,何来出言顶撞一说?难不成王爷也是金口玉言,说出的话还不容其他人反驳了不成?”楚辞上辈子大概是个猎户,最喜欢的就是给人下套子了。

    “你…你!”姜奎被他顶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天和帝面带笑意地看着楚辞,他觉得,如果能将楚司业调到御史台去,那以后朝堂上,可能会少很多争端,那些人说话时,也会再掂量一下自身了。

    “启禀皇上,庶民陈家村陈壮一家带到!”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太监通传的声音。

    “宣!”

    “草…草民…陈陈壮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陈壮看起来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他的妻子儿女也没有大奸大恶之像。

    “陈壮,你是奉何人口令,于白雀庵日夜监督公主行踪的?”

    “回回皇上,我…草民是按姜总管吩咐做的,不关草民的事啊!他就是让草民看一下公主有无外出,我可从来没有对公主做过什么!”陈壮惊慌失措,他老婆子在庵里帮着烧火做饭,这才被姜总管盯上了,难不成为了这一月一两银子,竟要送掉一家人的命了吗?

    “你这是助纣为虐!公主行踪也是你能窥伺的吗?”

    陈壮听得眼晕,他虽然不知道皇上再说什么,但大概也明白是骂他。

    “我起初也是不敢的,姜总管再三说不会有事的,我才接下的。”陈壮战战兢兢地说道。

    “将这些刁民拖下去杖责二十大板,家财充公,赶出京城。”皇上下了命令,他虽不欲与这种人过多计较,但他们犯了错却是事实。

    料理完小啰啰,皇上又转向姜奎:“姜奎,你不分尊卑,以下犯上,私下圈禁公主,对上不忠,对妻不敬,对子不慈,简直罪不容赦!但念在昔日镇南王劳苦功高,朕就只将你降爵一等,贬为镇国公,着你即日起回府整顿,朕不想看见任何和王爵有关的东西再摆在外面了!”

    姜奎大惊失色:“皇上!臣不服,这爵位乃是世袭罔替,不可更改的,您怎么能降爵!”

    “你身为臣子以下犯上,罪同谋逆,皇上宅心仁厚,不欲与你计较这么多,你竟然还质问皇上?可何况,世袭罔替确实是□□定下的,但你自己守不住爵位,摸黑了镇南王府的面子不说,还要顶撞皇上,我要是他老人家,今晚就得让你不得安睡了。”楚辞见缝插针,刚才这人威胁他的眼神他看到了,要不是他,自己这几天至于那么烦吗?楚辞决定把气都撒他身上。

    姜奎的脸色变成了酱青色,他不知道到底什么地方得罪这个楚司业了,居然咬着他不放!

    这时,平昌公主又跪了下来:“皇兄,臣妹想和他和离。我与这人已经无半点夫妻之情,相处起来已成陌路,再无复合可能。”

    天和帝看着她:“你已经决定好了吗?”

    “臣妹意已绝,只求能够带走显儿,其他的东西我都不要。”

    “你妄想,他乃我府中嫡子,岂能流入外姓之家!”姜奎气得脸红脖子粗,早知道,早知道当初就一不做,二不休了!

    “姜奎,你根本就不喜欢显儿,为何要执意将他留在那里!”平昌公主怒视着他。

    姜奎冷笑一声,既然面子里子都失了,他又凭什么让他们好过?

    平昌公主求助地看向天和帝,可是天和帝却皱着眉头,不与她对视,这件事他没法做主。能够降爵,还是因着他确实有大错,等会圣旨怎么写才能不让其他七王诟病,他还要好好想一想。若是再贸然插手分离骨肉的这件事,恐怕他们会抓住这一点来大做文章。

    有时候,想当一个好皇帝也是挺难的。昏君可以肆意妄为,明君却不行。

    平昌公主心冷下来,若是不能带走显儿,那她和离有什么用呢?

    “公主,您确实不能带走姜显,把他的名从镇南王府,哦,不是,是镇国公府除名,毕竟他乃嫡子嫡孙,日后是要承爵的。但是您身为一国公主,理应是有公主府的吧。下官这样想,如果您三五不时地将姜显接到公主府去住一住,镇国公应该也不会有意见的吧?毕竟母子之情也是人伦天性,镇国公必定不会罔顾人伦,不允许母子相见的。”

    平昌公主陷入了沉思,天和帝以手掩唇挡住上翘的嘴唇。只有姜显莫名其妙,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楚辞这么一说,镇国公不仅要分出一半家财用来和离,百年后还得让姜显承袭爵位,还让公主有了借口将姜显接走不受他掌控!他还剩下什么?就只剩下了族谱上面姜显的那一个名字而已!

    姜奎听懂了,也快要气死了,所以他两眼一闭倒了下去,让自己陷入晕厥之中,不想再看见这个糟心的人。

第176章 套路深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楚辞没再去军运会的现场,而是每日被皇上宣召入宫草拟圣旨。

    当日皇上虽然已经将判决下了,但是毕竟降爵与公主和离这两件都是大事,还是需要一封合情合理的圣旨方能服众的。

    楚辞痛苦极了,他上辈子虽然没当过乙方,但是对于网上各种吐槽甲方的段子他也没少看,今天他终于体会到了那种令人头秃的烦躁感,因为他面对的是史上最大牌的甲方。

    一封圣旨,足足写了五遍了!废弃的稿子堆了半桌子,每撤掉一张,楚辞都暗下决心,这是最后一张了!但每次交上去,皇上都会以各种借口打回重新写!

    五遍下来后,楚辞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大概是得罪皇上了。但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呢?楚辞不得而知。他猜想,可能是他知道的太多了,皇上既不想处置他,又不想轻易放过他,所以才想出这个方法来折腾他。他该庆幸这个世界没有五彩斑斓的黑这种说法吗?

    既然明白了,楚辞也不像之前那样傻乎乎的,每次都重写一篇,力求精益求精,而是皇上说哪不好,就改哪儿。写字的速度也变慢了,开始有意识的练字。

    等皇上一连看了两张除了个别句子外几乎一模一样的圣旨后,就笑了:“这滑头!”

    太监总管陪在皇上面前,见他心情不错,便大着胆子问道:“皇上,您怎么这么高兴?”

    “高兴?朕有吗?”天和帝嘴角上扬,“这楚辞如此大胆,朕生气都生不够!”

    太监总管暗自腹诽,但脸上却故作惊讶:“这楚司业竟敢让皇上您生气,待会老奴就不让人给他上茶了。”

    “茶还是要上的,茶点也准备一些,不然这小子八成要说朕小气了。”

    “皇上胸怀堪比四方大地,怎么可能小气呢?老奴这就让人去准备丰盛的茶点堵堵他的嘴。”

    “对,弄好一点。上回他还在朝堂上说朕赐的廊下食菜色不好,今天中午吃饭,就让他见识一下什么叫宫廷御宴。”天和帝想起这牙尖嘴利的楚辞,又忍不住笑了笑。

    “诺。”太监总管想,看来这楚司业已经算是天子眼前的红人了。

    “启禀皇上,大皇子请见——大皇子,您还不能进去!”门口传来通报声与阻拦声,而后便是一声痛呼,想必是刚刚拦人的被一脚踹翻了。

    “哎哟,今天门口换了新人,老奴忘记嘱咐他千万不能阻拦大皇子您了,请大皇子殿下恕罪。”太监总管见皇上脸色不虞,立刻走出去打圆场。

    “徐公公,日后这没眼力见的东西可别放在门口了,还好今日拦的是我,若拦的是二弟,恐怕都已经没命了。”大皇子骄矜的声音从半开的门外传了进来,天和帝一挑眉,呵,还会上眼药了,看来有点进步了,只不过道行还太浅,弄得不伦不类的。

    天和帝想,他要多活几年才行,不然皇位现在交到他手里,这大魏朝恐怕就要被断送了。趁着他还年轻,得尽量板正了才行。

    正想着,这边大皇子已经走了进来,他给天和帝行了个礼,说道:“父皇,听说今日滇南省上供的骏马到了,您不是说要送一匹给儿臣吗?儿臣现在能去挑吗?”

    天和帝皱眉:“你不是应该在校场那边吗?朕命你和秩儿一起替朕出巡,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父皇,那些大老粗在那儿比武有什么好看的?有老二一个人在那不就行了吗?更何况今天六弟也没去啊!那里又热,冰还没放多久就化了,儿臣根本就坐不住。”

    大皇子说得理直气壮,差点将天和帝气出个好歹来,真有出息,竟然和秋秋那个不足五周岁的孩童相比!

    可是再差也是亲生的,还是前头夭折了两个后才盼来的嫡长子,从小到大的疼惜做不得假,自然也不会因为一件小事对他太过责怪。

    “你给我马上回校场去,还有两天的时间,若是你再任性妄为,朕就把滇南骏马全部赐给他人,你看都别想看到了。”天和帝沉着脸说道。

    大皇子想起上次朝宫规一事,怕再说几句天和帝又让他抄,憋着气就走了。

    “唉!”

    皇上叹了口气,看来得快点去信将温太傅召回了。

    ……

    这天,楚辞正悠闲地誊写圣旨,经过了两天的挑刺行为之后,皇上今天终于松口了,大概因为明天就是大朝日了,到时候要宣读圣旨,再不拿过去就要误事了。

    这两天,他每次都赶着宫门下钥才得以回家,每次到家时,都会发现张虎已经躲在房里睡着了,门栓插得结结实实的,也不知道在里头干些什么。今天他能早点回去看看他在搞什么鬼了。

    正写着,左前方似乎传来了一点声音,楚辞侧耳倾听,却什么也听不清楚,只能作罢。这里离御书房大概有一百多米远,是专门誊写圣旨的地方。

    “六殿下,皇上在里面议事,您现在不能进去。”御书房门口,一个小太监拦住虞秋,温声说道。

    “哦。”虞秋垂头丧气,没有硬闯,只蔫蔫地顺着御书房往前走。

    “六殿下,我陪您去踢毽子吧?”

    虞秋摇了摇头。

    “那我陪您玩蹴鞠?”

    虞秋又摇了摇头,正想说话,突然看见前面半开的房间里坐着一个人,眼前一亮,立刻就兴奋了。他往前跑去,吓得跟着他的几个小太监连忙跟上去。

    “喂!”虞秋跑上前,举起小胖手踮着脚敲了敲楚辞的桌子。

    楚辞早就听见他的脚步声看见这个啾啾殿下了,这会见他叫他,便故意装作听不见的样子,仍在专心练字。

    “喂,你怎么不理我?”虞秋急了,又敲了两下桌子。

    “我不和不知礼的小孩说话。”楚辞看也没看他。有个小太监想开口训斥楚辞,却被另外一个小太监拉了拉衣服,提醒他面前这人可不是普通人。

    “……”虞秋皱着眉想了一会,“可是我不知道你叫什么。”

    “那你应该有礼貌地问一问别人叫什么,而不是直接用喂来称呼别人。我叫你喂,你高兴吗?”

    虞秋摇了摇头,听话地问道:“那你叫什么呢?”

    “我姓楚,是国子监的司业,你可以叫我楚司业,啾啾殿下。”楚辞这才笑了。

    “楚司业,你那天碰到老虎了吗?”虞秋见他笑了,便转到了椅子旁边,两手撑在楚辞的腿上,仰起头好奇地问道。

    “碰到了,那么大一只,比小马驹还大一点,头上写着王字,身上还有条纹,叫起来可凶了,你怕不怕?”楚辞给他形容了一下。

    虞秋想起当天听见的叫声,忍不住又一哆嗦。楚辞见他真的害怕,便安慰他:“不用怕,老虎关着呢,伤不到你。”

    虞秋不信,大家都说老虎会吃人,怎么就不可怕了呢?他那天回来后就做噩梦了!

    楚辞见他不信,又怕老虎给他留下心理阴影,便说:“你不信吗?不信我就给你讲一个老虎的故事,听了你就知道,老虎其实不可怕了。”

    虞秋以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怎么老虎也有故事,不都是大将军的故事吗?

    “从前啊,森林里有一只大老虎……哦,森林就是有好多树的地方,就像猎场一样。”

    虞秋皱着淡淡的眉毛纠正道:“那你应该说,从前啊,猎场里有一只大老虎。”

    楚辞被他严谨的口吻逗笑了,见他生气地看着自己,便咳了一声继续讲道:“从前啊,猎场里有一只大老虎,它看起来十分威风,捕猎时非常凶猛,猎场里面的小动物们都怕它。有一天,来了一只狐狸,它对其他小动物说——”

    “不对,狐狸不会说话!秦母妃养了一只,它从来不和我说话!”虞秋打断他。

    “啾啾殿下,禽有禽言,兽有兽语,你怎么能说它不会讲话呢?只不过,楚司业我通晓兽语,所以才能听懂它们的话,旁人是不懂的。”楚辞哄骗道,可不能让他总纠结这个。

    虞秋说:“你骗人!”

    “我没有,不信,你摸摸我的鼻子长了没有。”

    虞秋看他低下头,用手去摸了摸他的鼻子,发现真的没变长,便微张着小嘴,用一种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楚辞,能听懂兽语,好厉害!

    楚辞一笑,继续开讲,他讲的是改编版的狐假虎威的故事,在原版的基础上又增添了很多有趣的情节,刚开始虞秋还会打岔,而后便听得如痴如醉,就连旁边侍候的小太监们也是一样,毕竟他们也还是少年。

    “狐狸先生好聪明,好厉害啊!”虞秋听完后,忍不住对狐狸产生了巨大的好感,他想起自己以前曾经作弄过那只狐狸,忍不住都有些愧疚了。

    “那是当然了,不聪明怎么能斗得过大老虎呢?啾啾殿下,你现在还怕不怕老虎了?”

    虞秋自信地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怕,秦母妃那里养了狐狸,我今天就把它借来和我一起睡觉,大老虎来了,就让狐狸先生赶跑它!”说完,他还挥拳做了个赶跑的动作。

    楚辞在心里说了句对不起这位秦娘娘了,您多担待点。

    “楚司业,我渴了。”虞秋冲楚辞舔舔嘴唇,眼里满是渴望。

    “哦,殿下请喝茶。”楚辞完全不解其意,捧着茶送到他嘴边。

    “我不想喝茶。”

    “那你要白水吗?”

    “我…我想要一点,圆圆的,酸酸甜甜的东西。”虞秋给他形容,可以说暗示得很明显了。

    楚辞会意一笑:“啾啾殿下,你是想要这个吧?”楚辞从身上摸出了几个锦囊,“这是蜜桃味的,这是青梅味的,这是陈皮味的,这是杏子味的,啾啾殿下,你想吃哪种?”

    “如果…如果都能尝到就好了。”虞秋扭捏地说。

    “那行。”楚辞从每个锦囊里都掏出了一颗递给虞秋。虞秋一只胖手握两颗,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的四个锦囊。

    “怎么了?”楚辞明知故问。

    “你手上的一个人能吃得下吗?我母妃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老鼠会钻进嘴巴!”虞秋用担忧的语气问道,试图诱哄楚辞把剩下的都给他。

    “正好,我是大人,啾啾殿下你是小孩,不能吃太多。”

    “大人也不能!会有大老鼠!”虞秋见楚辞要把东西收回去,立刻急了。

    “哎呀,那怎么办呢?”楚辞装作为难的样子。

    “唉,就给我吧。我母妃养了只猫,不怕有老鼠。”他叹了口气,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哈哈哈——微臣参见皇上。”楚辞被他一副舍生取义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正笑着,抬头看时却发现皇上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立刻起身行礼。

    虞秋回头一看是他父皇来了,立刻开心地跑过来,举起手上油纸包着的丸子给他看:“父皇,这就是上次那个好吃的丸子!”

    “楚辞你好大的胆子,欺六殿下年幼,竟敢编谎话诱骗他。朕罚你以后每日奉上各色药丸一袋给啾…咳,给秋秋,以儆效尤。”

第177章 还给我

    楚辞带着被薅羊毛的悲愤心理回到了文兴坊内。此时大概下午三四点左右,张虎还没从那边回来,他一时竟觉无事可做,只能坐在屋里发愣。

    愣了一会儿,他想就看看书。结果刚将桌上的书拿起,就又烫了手似的放了回去。

    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楚辞决定,明天再怎么样,上完早朝也要去校场一趟了。是解开心结重新做好兄弟,还是扯开脸变成陌路之人,端看他们之间还有多少缘分了。

    楚辞忍不住又陷入了那种心脏上压着块东西一样的沉闷感中,这几天马不停蹄地办这些事,为的就是让自己能够晚些面对这个。

    寇静一定对他很失望吧。估计他会想,我看上的这是什么人啊,走了走了。

    想到这里,楚辞笑了笑,不过寇静才不会这么说,他是个隐忍包容的人,可能只会用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他,良久之后憋出一句“如你所愿”吧。

    楚辞叹了口气,替寇静有些不值。他应该喜欢的,是一个如他一般温柔内敛的人,两人相濡以沫,白头偕老。而他自己呢,可能会娶一房妻室,相敬如宾,生儿育女。若几十年后能够再见,彼此之间互相拱一拱手,道一声某兄,然后背身而去,渐行渐远。

    怎么觉得有点不爽呢?楚辞撇了撇嘴,他竟然被自己的设想虐到了。为什么会变淡薄呢?明明他们之前是那么好的兄弟!

    “吱呀——”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楚辞的思路。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就见张虎正蹑手蹑脚地关院门,便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提醒他。

    张虎身子一僵,迟迟不敢回头,整个人恨不得缩到地底下去。

    “大虎,转过身来。”

    “老爷……”

    “转过身来,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了。”楚辞声音略提高了点,张虎一害怕,立刻转过身,露出了有些红肿的脸,眼睛上更是,左右对称各一个黑青眼圈。

    楚辞脸黑了下来,走过去查看了一下他的伤,这必定是有人趁他不在故意欺负张虎,甚至有可能就是之前陷害他的那一伙人!

    “你这几天躲着我就是为了这件事吗?受了欺负为什么不说,你还把我当做你家老爷吗?”张虎力气虽大,可心智不全,楚辞一想到他被那些兵丁肆意戏弄的场面,就忍不住怒火中烧!

    张虎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连连摆手:“老爷,我没有被欺负,这都是我自愿的!”

    “他们还让你不要告状?到底是谁,我找他们长官去!”楚辞气冲冲地往外走,他就不信了,秀才遇到兵,还真能说不清理了!

    张虎赶紧拦住他:“真的,老爷,是我自己愿意的!我想学武,就去找了寇老爷,他这几天一直都安排人和我对练,自己也教了我。”

    楚辞想起他从树上掉下去那天,张虎激动的情绪,原来他真的去学了,找的还是寇静。

    “都说了那天不关你的事,以后不用再去了……你脸上的伤上过药吗?”

    张虎摇了摇头,他怕让楚辞闻见后不让他去了,没想到他还是被发现了。

    “你去屋里坐着,我去李大夫那里开些跌打损伤的药来给你涂。”楚辞看他坐好,然后去了仁和堂。

    李大夫看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心生好奇,问道:“楚司业,你怎么这副样子,难道是上次那药不好用?”

    “上次那药?应该是好用的吧。”

    “应该?难道你不是自己吃的?”李大夫惊讶道,雪莲那么贵重!

    “我又没有受伤,怎么会吃那药呢?自然是给需要疗伤的人吃的。”楚辞很奇怪。

    “你真不懂?”李大夫傻了眼。

    “不懂什么呀?天山雪莲不是疗伤圣药吗?不是给有伤在身的人吃的吗?”

    “哎呀!”李大夫叹了口气,赶紧把楚辞拉到后院,如此这般地和他说了几句。

    “你你你,你弄成□□了?”楚辞都急结巴了,脸色时青时红,完了他想,寇静平日里看着就一副健硕的样子,再吃了□□,不更是如虎添翼了吗?

    “这也不是□□,老夫向来治本为主,里面可从不加虎狼之药,添加的都是些温补的药材,能够润物无声地将那阳虚之人的身子调理好。”

    “那如果是身体健康,阳气旺盛之人吃了呢?”

    “呃,怎么说呢?身体会有些许躁动不安,欲念加深,但克制之人会稍微好点,这药性本就被我减少了一点,我就是想着您还年轻,不宜过度劳累。”李大夫讪讪地说。

    “唉,李大夫,您怎么不问清楚就制药呢?”楚辞想到不知明天寇静会用怎么样的眼神看他,就忍不住想汪的一声哭出来。

    “楚司业,我怎么知道您会不了解天山雪莲的用处呢?您大晚上的拿着它来找我,脸色又不自然,我就以为您是想要治隐疾。”李大夫很不好意思,但这就好像一个大男人提着条牛鞭去酒店,人家肯定给你下滋补的汤头,难不成还会弄清凉败火的吗?

    好吧,算来算去还是自己的锅。楚辞现在只希望寇静的伤能好快些,少吃几粒药。

    “李大夫,您先给我弄一点跌打损伤的膏药吧。对了,今天我进宫去了,劳烦您每日给我准备各种口味的药丸一袋,我要上贡给宫里的小殿下,所需花用我每个月月末支一笔出来。但有一点,制作时千万不能假手于人。”

    李大夫激动地点点头,进贡到宫里去?这是天大的福分呐!但激动过后他又有些担忧,这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可怎么办?药丸不比其他的东西,这是要入口的。

    楚辞听他提出问题,说道:“其实我本来也考虑过这件事,但那方子是您的,若是献给太医院,恐怕就相当于广而告之了,这样一来,仁和堂每日必会比以往少些进项。”

    “楚司业,老朽真不知如何感激您才是。您这般替我们考虑,老朽又怎会让您以身试险呢?这方子我待会就抄下来给您,您拿去献给皇上吧。生意的事您就不用担心了,往常没有这药丸,我们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李大夫很豁达。

    楚辞拿着方子和跌打药走了,李大夫的为人令他很是敬佩,他医馆里的东西都很好,还经常带着徒弟们去外面义诊。相较于其他的店铺来说,开医馆的人应该会更淡泊名利一点。别的店铺门前贴的对联一般都是招财进宝类的,而仁和堂门前贴的却是“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生尘”。再联想一下现代药店门口的什么“购满一百打八折”,“充值会员送好礼”之类的,更有甚者以免费发鸡蛋为噱头吸引老年人来造势。他们未必没有医者仁心,但却不像他们这样纯粹了。

    虽然古代也有黑心郎中,但不管是长溪村的黄大夫,还是仁和堂的李大夫,都是值得尊敬的好大夫。楚辞十分庆幸,自己碰见的是他们。

    ……

    六月初五日,又是一次大朝。

    这几日朝中大臣每日常朝时都斗得和乌眼鸡似的。没资格上常朝的官员这天都怀着激动的心情上朝,希望能看见那些大佬斗法。

    但是一道圣旨下来后,大家就没有心情再盯着楚辞的那点事吵架了。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被降了,其他人都看着其他七王,认为他们会为这件事出头,毕竟这几位一直都是一个鼻孔里出气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他们并没有做出任何的举动,只是随大流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似乎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没有半点影响。

    因为后面再无人上奏,所以这次的大朝匆匆结束了。

    散朝之后,楚辞去了校场。

    此时活动还在进行中,校场内除了国子监的师生和兵部的一些官员外,就都是士兵们了。

    祝峰手上一直拿着签到本,见楚辞来了就赶紧上前汇报。楚辞表扬了一下他,然后便去找寇静。

    今天比试的是马上射猎,在马场中放了很多只兔子,把背部的毛染上不同颜色,代表他们各自的兔子。士兵们骑在马上,一边要把自己这方的兔子赶回网里,一边捕猎别人的兔子,哪队捕猎的兔子最多便获胜,前提时,自己家的兔子不能一只不剩。

    寇静这边派出了五个士兵,其中秦钊负责捕猎,许乔南负责捣乱,其他三人则负责将自家的兔子赶回窝中。

    寇静带着其他的士兵围在一旁加油和出主意,整个马场人声鼎沸,一片欢腾。

    当寇静转头和人说话时,视线突然在某处定格住了。他拍了拍那人,让他在这里看住场面,随后,便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辞……你是来找我的吗?”寇静拍了拍楚辞瘦弱的肩膀。

    楚辞猛地回头,扬起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点了点头。他刚刚找了好久人,可是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一个打扮,实在叫人难以辨认。

    两人来到一个较为僻静的场所,同时开口说了一声“你”,然后又同时闭嘴等对方开口。

    “怀槿,你先说吧。”寇静怕他介意自己再叫得那么亲密,但又不想称他为楚兄,便喊了他的字。

    楚辞心里五味杂陈,觉得寇静应该真的生他气了,但还是开口说道:“多谢默之兄你救命之恩,我一直有事在身,没有亲自来道谢,实在是不好意思。”

    “……咱们一定要这么外道吗?”寇静轻声问道。

    “不是外道,就是……该谢的还是要谢。对了,你的伤口已经好全了吗?”

    “已经好全了。”

    “那就好。我就是想问问……那药你吃了多少了?”楚辞吞吞吐吐地开口。

    “怀槿所赠之药必定十分珍贵,一点小伤,我还没有服用。”

    楚辞松了口气:“那就好,那能不能把那瓶药还给我?”

    寇静闻言一怔,不自觉地摸了摸怀里放着的东西,嘴里说道:“不好意思,我没有带在身上,如果你想拿回去,那我待会去找一找。”

    楚辞很尴尬,心里骂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来,人干事?可是不拿回来怎么办呢?

    “找不到就算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一个,里面的东西千万不要再吃了。”

    寇静低下头,沉声“嗯”了一句。

第178章 不信任(静静出没)

    楚辞看着站在自己对面垂着头显得有些落寞的寇静,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地道。

    “呃,咱们西江省这次的比试怎么样?”他找了一个话题切入进去。

    “尚可。”寇静说道,他将头抬起来,注视着楚辞。楚辞有些局促地将眼神移开。

    “尚可……尚可就好。”楚辞想,依寇静的性格,尚可必然就是很好的意思了,但是人家完全不像是想要聊这个话题的样子。

    “对了,你在军营这些天,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古怪的事?”楚辞想起了今天自己来这的另一个目的。

    寇静沉思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怀槿,你为何这样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就是,我那天会从树上掉下来,不是因为意外,而是有人暗算于我,故意想让我掉下树。”

    楚辞提起那天掉下树的事,然后又沉默了。如果没有发生那天的事情,这样的场景根本就不会出现。

    寇静面色凝重:“你可有怀疑的对象?我记得,当日最初在猎场里的只有我和秦钊许乔南三人以及杨指挥使麾下的几名士兵。你可还记得你当时是怎么站的,石头又是往哪里来的?”

    当时因为前面还有一头老虎,所以寇静调整了一下所有人的站位,以免士兵们分散的太远,被老虎当做破绽攻击。他现在依稀还能想起当时这数十个人是怎么站的。

    楚辞想了想,扶着身旁立着的旗杆,将当日自己站的姿势摆了出来。

    “你被暗算的部位是哪里?”寇静又问。

    楚辞摸了摸自己左腿的膝盖,示意他被伤的地方在这里。

    寇静捡了几个石子摆在了地上,草拟着当时的站位,每站一个位置,都要朝着楚辞那里弹射一颗石子过去。他的指风强劲,石子传来破空声,而后咚得一声击打在楚辞身边的旗杆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迹。

    因为楚辞的那条腿并不是正对着下面的,所以有几处根本不可能恰好弹在膝盖上,他便把这几个人率先排除了。

    能够弹出去的位置有六个,寇静和秦、许二人各占了一个,还剩下三个位置。有一个离寇静的距离很近,如果石子要从寇静旁边弹出去,他肯定是能听到声响的,这个人也可以排除了。

    那么,就还剩下两个。

    “怎么样,找出有嫌疑的人了吗?”楚辞见他屈膝半蹲在地上,盯着两块石头不发一语。

    “找到了,这两人一个叫邵波,一个叫王海,是杨策的亲兵,虽官职低微,但权力却不小。”

    “杨策指挥使?我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他的亲兵为何要陷害我?还是说,这两人的其中一个被人收买了。那么,到底是谁要害我呢?”楚辞陷入了沉思,难不成他已经进化成了脸t不可?要说真的得罪某人也不可能,他根本就不认识他们。

    “这个一查便知,我这几日会严密注意他们二人的行为。”寇静说道,当时有多危险他已不想再回忆,若果真是那两人中的其中一个,那么他就该死。

    “多谢默之兄。”

    “……不谢。”

    说完了正经事,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很怪异。那件事梗在喉咙口里却没人提出来,楚辞几次想说,都又咽了回去。

    他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之前与寇静相处的过程,发现大部分都是自己说个不停,寇静则温柔附和,他是个好听众,那种认真倾听的样子,会让人很有倾诉欲。

    “你是否觉得——”

    “阿静,过来一下!”

    寇静即将问出口的话突然被人打断了,他再也提不起勇气问了。寇静心里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然后对楚辞说了声抱歉,然后朝发声那人走去。

    楚辞心下存疑,朝那边看过去。只见那人一张清俊的脸上嵌着一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仿佛脉脉含情。这人到底是谁呢?为何用这种亲昵的口吻喊寇静?他身上未着盔甲和官服,穿的是一身光华流转的锦缎做的长衫,看起来应该是某个富贵人家的书生。

    楚辞心中对这人有些不喜,因为那人明明看见他和寇静在说话,却不分先来后到,也不说过来打个招呼,就直接开口将人叫过去,实在没有礼貌。而且,一个书生穿成那个样子,一点勤俭节约的样子也没有!笑的时候眼睛居然弯了,太做作了,正常人谁能笑成那样?

    楚辞刻薄地在心中挑剔着这个人的一举一动,他难得这么不喜欢一个人。楚辞觉得,一定是因为这个书生太令人讨厌了!

    寇静和那人站在远处说了几句话,然后为难地朝着楚辞这边看了一眼,楚辞瞬间会意,大概是那人想要换个地方谈话。他远远地对寇静挥了挥手,表示让他直接去,不必顾忌自己。寇静也明白了,对着楚辞拱了拱手,然后带着那个人往军营里走去。

    寇静转过身后,楚辞的笑脸瞬间垮了下来。

    任谁事情谈到一半被人打断都会很不开心的!楚辞这样告诉自己。

    “楚司业,您怎么一脸不高兴啊?您在看什么呢?”祝峰手拿签到本,路过这里,看见他们楚司业虎着脸站在旗杆旁,便问了一声。

    楚辞瞪了他一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很高兴!”

    祝峰一头雾水,高兴是这个样子的吗?但不管怎样,他还是很讲义气的:“楚司业,谁让你不开心了?你告诉我一声,我马上叫几个兄弟去把他打一顿!”

    “谁说我不开心了我开心得很!你观后感写好了吗就在这晃荡?还成天打打杀杀,能的你!还不快去看比赛,到时候你的观后感我会重点检查!”

    祝峰觉得自己很委屈,想拍个马屁没拍上不说,居然还提起了作业这一茬,他招谁惹谁了?

    目送祝峰离开之后,楚辞深呼吸了几口气,往脸上挤了一个笑容出来,朝着马场那边走去。

    此时比赛已经结束,秦钊靠着自己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射功独揽十二只兔子,将场中众人远远比了下去。

    许乔南虽然一只也没有射到,但是仇恨却拉得很稳,谁让他总是骑着马跑来跑去,将场中的兔子赶的到处乱跑,这种损人不利己的行为,遭到了其他人的一致鄙视,这厮却得意洋洋地把兵不厌诈四个字挂在嘴边,得瑟的样子,还真有点许夫子的模样,都那么气人。

    “世叔,你这几天上哪去了?都不来看我们比武。”

    “我这几天有要事在身,所以没能前来。”

    “哦,那事办完啦?下午那场最重要了,你可不能再走了!”

    “放心吧,我不走了,一定留下来看完。下午比什么?”

    “咱们当兵的,最重要的当然是排兵布阵了,每边一个长官加五十个士兵再加一个谋士,一起来夺营!”许乔南跃跃欲试,秦钊也是一脸兴奋。

    谋士?楚辞突然想起,当初寇静似乎和他提过这件事。

    ——比起自己,我更信任你。

    可是他今天为什么不提了呢?是已经不信任了吗?

第179章 转院

    下午的夺营很成功,寇静那边即使缺了一个人,也取得了胜利。他擅长诱敌深入,每次都先派出侦察兵探查情况,人少的话就引过来全部“击杀”,人多的话,就使计将他们引到其他军队周围,隔山观虎斗。

    夺营的地方是在猎场,里面除了一些小型的动物外,大的那些都已经被赶走了。在猎场的墙边,搭起了一座座高台以供大家观看,也能预防有些人使用下作的手段取胜。

    坐在高台上的人们惊讶地发现,这西江省的侦察兵们从头到尾都没被人发现过,皆因他们一进入营帐,就将身上的盔甲脱了,然后在全身都绑上了猎场里的杂草,当他们往地上趴伏的话,根本就和猎场里任何一块草地没什么区别。

    在场的兵部官员们议论纷纷,他们还没见过能伪装得这么好的,若是此法全军推广,恐怕以后侦察兵们起到的作用会是非常恐怖的。而且,他们的士兵单兵作战能力都挺强的,特别是那个秦钊,在猎场中更是如鱼得水。

    厮杀到最后,还剩下西江省、鲁东省、吉青省三个省份的队伍。关太保宣布比武结束,然后清点了这三省的幸存者后,宣布西江省军队获胜!

    西江省的士兵们抱在一起又叫又跳,这场比试最为重要,前面那么多比试他们自然不可能场场都赢,但是这场赢了的话,再结合之前的,他们取得这次全军大比武的胜算就大了,几乎可以说万无一失了。

    如果说外行看热闹,其他人的关注点都在有出色表现的士兵身上的话,那么内行们的焦点基本上都在这三省军队的指挥上面。

    这些大人们从各自的看台下来后,彼此交流了一下感觉,重点在取胜的三省。

    西江省只有寇静一人坐镇,可是他能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性子稳重,不骄不躁,每一次的命令都下达的十分准确。鲁东省的将领脾气急躁,但却能够听进意见,不会擅作主张。吉青省的主将和谋士看起来并不十分出色,但他们十分隐忍,没有万全之计不会轻举妄动,这才留到了最后。

    这场比试结束时,天已经擦黑。今晚关太保和兵部的人会留下来犒赏这些士兵,寇静身为主将一时走不开,所以楚辞只能远远看了他一眼,然后随着其他人一起退出校场。

    楚辞回到文兴坊后,左思右想,无法成眠,翻来覆去的时候将蚊帐弄开了,外面嗡嗡叫的蚊子瞬间冲了进来。

    楚辞本就睡不着,这会被蚊子一闹,更加无法入睡了。他一个翻身爬起来,拿着蒲扇到处拍蚊子。

    寇静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怀槿?你在干什么?”

    楚辞僵在原地,机械地回过头去看,见寇静正站在他的窗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举动。

    ……

    楚辞坐在马车上前往国子监。

    昨天寇静来找他,两人开诚布公地把事情摊开了说。寇静告诉他说,之前确实对他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但细细想来,应该只是爱慕他的文采和人品,因为他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就把这两种感情搞混了。以至于让楚辞对他有所怀疑,他又因为太忙了没有解释。直到后来发现楚辞好像误会了什么,所以才连夜来解释。

    楚辞听后,嘴巴咧得开开的,笑容虽无比灿烂,却有些像是用力过度的假笑。

    “哈哈,我没有误会什么啊!我也是因为太忙了所以这段时间才没有过来的。”

    “那我就放心了。”寇静说道。

    “放心吧,咱们一直都是好兄弟,我不会会错意的。”楚辞又笑了,“你快回军营吧,明天你们应该要去上朝,到时候别误了时间。”

    寇静又看了他几眼,然后转身翻窗子出去了。

    楚辞目送他离开,然后走过去重重将窗子关上,又挂着一脸灿烂的笑容躺在了床上。

    多好啊!说开了,又能愉快地做兄弟了!原来这都是误会!呵呵!神他么误会!

    另一边,寇静心事重重地回到军营。

    “阿静,怎么样?你有没有照我说的去做?”桃花眼男子迎了上来,一脸期待地问道。

    “……”寇静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看你这样好像没成功啊!啧,照理说应该行的啊!昨天我看那表情,分明也不是无意的,这就怪了。”寇洵摸了摸光洁的下巴,一脸沉思的样子。

    “辞弟怎么可能会对我有意呢?他躲我都来不及。今天我告诉他这是个误会后,他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想必是觉得解脱了。”寇静心很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按寇洵说的去做。但是,也许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吧,毕竟他还可以站在他身边,而不是讲开之后只能远远看着他。

    “不可能啊!以我纵横花丛这么多年的经验,不应该会看错呀。那些女人都这样。”寇洵还是觉得自己不可能看错。

    “别拿你的那些红颜知己和辞弟比!”寇静用凌厉的眼神看着他。

    “瞧你,我就随口提了这么一句,你就急眼了。”寇洵讪讪地道,这个三爷爷家的堂弟,脾气不怎么好啊。

    “我不想再听到这些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去营帐里休息吧。”

    “我不想和那些人睡了,太臭了!我和你睡吧。”寇洵请求他。

    寇静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从不与人共寝。如果你不想和他们睡也可以,我现在就安排两个人手护送你回寇家。”

    “别别别!我现在可不回去,再让我待两天。”寇洵大惊失色,连忙从寇静的营帐窜了出去。

    寇静坐在凳子上,将怀里的小药瓶摸了出来,放在手中摩挲着,神情里满是落寞。

    ……

    “当当当——”

    晨课的钟声敲响了,放松了五天的学子们匆匆忙忙地朝着教舍奔去,生怕自己迟到了,这是要扣分的。

    楚辞抱着点名册四处清点人数。平时他挂着淡笑,大家都很怕他,这会他一副激情四射的样子,别说学子了,就连夫子们都有些怵他。

    “咱楚司业是怎么了?”

    中午吃饭时,大家都议论纷纷,时不时地抬头看看坐在饭堂最角落那个就连吃饭都精神抖擞状的背影。

    “是不是我们观后感写得不好啊?”一个学子忐忑的问道,他总觉得楚辞是要发大招了。

    “不是,早上才交上去,班主任都还没看完呢,哪里就交到他手上去了。”另一个学子反驳道。

    “那他这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反正咱们今天什么都别干,一定不能让他抓到把柄。”

    “对!”

    大家都默认这个状态下的楚辞有诈,所以饭吃的一点不剩,吃完饭后也没有乱跑,而是坐在教舍里老老实实地看书。

    楚辞心中大为欣慰,果果然这些学子接受到爱国教育之后,都比以前听话多了!

    下午十分,逐渐有夫子过来交文稿,有他们自己写的,也有从学生里挑出来的。

    楚辞逐一看过之后,挑出最为出众的放到一边,这些是之后要拿去出书的,出书之前还需进行修改和校阅别字,到时候做了事的都可以登个名字,对于难有途径宣传自己的古人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楚辞正专心地检阅他们文章中的问题时,突然何平敲门进来,说是祭酒那边有人过来,要楚辞马上过去一见。

    楚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时候会是谁过来呢?

    他放下手里的文章,跟着前来传话的小厮一同前往祭酒的书房。

    “小李,你知道是谁来了吗?”

    小李摇摇头:“楚司业,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汪祭酒对他们好像很尊敬,一直都叫大人。”

    因为楚辞带着他们挣钱的原因,所以国子监的小厮仆役们对楚辞的态度都挺好的。

    “大人?”楚辞念了一句,难不成是提学道的人下来视察了?想起在现代时的那些检查,楚辞忍不住有些头大。这些人特别喜欢鸡蛋里挑骨头,似乎不挑点骨头出来,就体现不出他们的水平。

    带着这样的想法,楚辞进了汪祭酒的书房,先和汪祭酒打了个招呼,然后才把视线移到这几位大人脸上。

    这一看,楚辞有些疑惑了,这分明就是上次硬要签到的内院家长嘛,他不是个武官吗?难道这些人不是提学道下来的?

    “楚司业,你可还记得老夫?”

    “大人威名赫赫,下官自不敢忘。不知严将军找下官是有何事吩咐?”楚辞问道。

    “是这样的,我上次听了楚司业一席话后,深以为然。回家左思右想之后,觉得如果我家严淼能入楚司业门下读书,那一定是件很好的事,所以今日我就上门来了,想把严淼从内院转到外院去,他们几个也是一样的。”严将军笑着说道。

    楚辞惊讶极了,想转院?他看看汪祭酒,这汪祭酒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坐在那里和一位官员寒暄。

    老狐狸!楚辞心里暗骂了他一句,这分明就是想让他当坏人,到时候那顾司业问起时,就一问三不知,将学生转院之事全部推到他身上,让顾司业的怒气冲着他来!

    “这,能得严将军看重,下官实在荣幸之至,可是,这国子监到底还是汪祭酒主管的。学生转院一事,应也要经过汪祭酒许可才是。”楚辞偏不让他如意。

    汪祭酒一听,立刻说道:“这事你和顾司业商量着办就是了,我虽主管国子监,但真正教书育人之责,还是压在你们年轻人身上的!”

    “那也就是说,汪祭酒是同意了?”

    “老夫的意思是,你和顾司业商量好了就行。”

    “啧,你们读书人办事就是麻烦,我就是喜欢楚司业教人的方法,觉得他比那什么顾司业要认真点,不就是转个院吗?从这边搬到那边不就行了?有那么难吗?”严将军说道。

    这席话恰好被刚走进来的顾司业听见了。顾司业瞬间黑了脸,然后瞪了楚辞一眼。

    楚辞想:我去,柿子挑软的捏是不?

第180章 釜底抽薪

    “顾司业,你来得正好。有几个内院学子想要转到外院去,你意下如何?刚好楚司业也在这里,你们二人商量着办吧。”汪祭酒说道。

    “哼,他们要自甘……自然是由着他们去了。”顾司业冷笑一声,这里有好几位大人,他不能把那个词直接说出口,但在他的心里,确实是这样想得,从内院转到外院,不是自甘堕落是什么?

    多少人想要进去内院,这几个人却偏偏想出去。看来武夫就是武夫,无论坐到哪个位置上,都掩盖不了那副不学无术的样子!

    顾司业在心底疯狂辱骂这些人以达到为自己挽尊的目的。

    严将军说:“既然他同意了,那老夫现在就去把淼儿叫过来,劳烦楚司业你给淼儿安个位子。”

    其他几人也附和,楚辞只能点头了。

    顾司业见没人理他,忍着气又出去了,一出去就咬牙切齿地咒骂楚辞。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楚辞的阴谋。教书不好好教,整天弄这些花里胡哨的事,不务正业!他就看他能把学生教出什么花样来!

    楚辞带着严淼几人到达外院,心里一时犯愁不知道该把他们安在哪个班里,要是把人拆开,又怕他们一时不太适应,要根据年龄来说,他们去后面那几个班最好,可若是要从学业来说,他们又远胜外院的这些学子。

    “……严淼,你们想去哪个班?”楚辞将这些班的名称及大致情况都说了一下,然后询问他们的意见。

    严淼思考了一下,问道:“楚司业,敢问祝峰是在哪个班?”他家长辈同属武将,想必不会和内院一样,被人排斥。

    “他在雏鹰班,你想和他一个班吗?”

    “嗯。”严淼点了点头,其他几人以严淼马首是瞻,听说他要去雏鹰班,他们也说要去。

    楚辞见他们都同意,便带着几人去到雏鹰班。此时里面正在上课,楚辞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在外头把外院的制度大致介绍了一下。

    严淼几个点头,他们之前就已经打听过一点了。

    不多时,休息的钟声敲响了。楚辞见里面的夫子正欲出门,便说道:“赵学正,你先别走,这里有几个学生准备转入你们班,我先介绍一下,待会有劳你给他们编排位置。”

    赵学正有些不太高兴,他这个班本就难带,如今又加人进来,那以后就更难带了。

    可是,等他听了介绍之后,发现他们几人是从内院过来的,一下子便高兴起来。内院学子的学业水平他早有耳闻,私底下还曾想过要去内院讲学,可是他没有背景,自然是争不过别人的。

    雏鹰班的其他学子也很奇怪,这几个人是犯了什么事,竟然会被发配到他们班来?再一听,原来是他们自己要求的,都忍不住用同情的眼神看着他们。唉,年纪轻轻的,脑子就坏掉了。

    “张彬,张岩,方墨,杨泉你们四人到后面去坐,前面的位置留给他们四人。”赵学正一出声,楚辞就皱起了眉头,这样做不太妥当吧?

    果然,赵学正话音刚落,被他点到的那几个人就一脸不服气地盯着他。就算他们要坐在后面,那也得是他们自己愿意坐的,而不是被人赶下去。

    “这个座位我早就想重新安排了,刚好今天来了新生,那么现在就请所有人到外面院子里来排个队。”楚辞不好当面拆赵学正的台,但他也不能眼看着学生受委屈,而且这也不利于新生融入班集体。

    赵学正想说什么,却被楚辞以眼神压制了,原来不太服气的学生,也暂时压制了怒气,而站在一旁尴尬万分的严淼等人,也立刻解脱了。

    一群人走到教舍外面的院子,横七竖八地排了几队。

    “祝峰出列!”

    “小的在,楚司业,你叫我有什么事啊?”祝峰管了几天签到本,自认已经是楚辞心腹了,听他一叫,立刻就蹿了出来。

    “你把队伍按从矮到高的顺序整好来。”

    “是!”祝峰得了命令,一脸严肃地走到那些学子面前,认真地对比了一下每个人的身高,然后动手把这些人拽出来。

    有些学子不服气,但看他那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又见他的几个兄弟虎视眈眈地看着这边,也只能不情不愿地任由祝峰将他们拉出队伍,塞到队伍后面。

    很快,一支整齐的队伍就出现在大家面前。楚辞让他们五个五个进入,很自然的就把这几个新来的学生融进了班级了。上课的钟声响起,另一个夫子也来了。楚辞等他们开始正常上课后,就往司业厅走去。

    “赵学正,你跟我过来一下。”

    楚辞走在前面,赵学正走在后面,他能察觉到楚辞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但是他觉得自己好像没做错什么。

    “楚司业,你找下官所为何事?”

    “赵学正你先坐吧,就是想和你聊一聊,有关于学生的问题。你觉得雏鹰班的这些学生怎么样?”

    “顽劣不堪,不学无术!”赵学正提起他们就一脸排斥,尤其是上次他被那个孙江当场下了面子后,心中就一直觉得,这些学生会在私底下嘲笑他。

    越这样想,就越受不了。再看他们做任何事,都觉得看不顺眼。

    楚辞皱眉:“就没有一点值得称道的事情吗?”

    “根本就没有,我说一句,他们顶三句,布置下去的功课从来都收不齐,写的文章也是前言不搭后语,实在叫人气愤。”赵学正逮着楚辞大吐苦水。

    “这样啊,那赵学正有没有试过去找一找他们这样做的原因呢?”

    “原因?哪有什么原因,不过就是不想读书罢了,但凡他们能有内院学子一半的努力,老夫就心满意足了。”赵学正越说越气愤。

    “如此说来,你更喜欢内院的学子了?”

    赵学正被他一问,这才觉得有些不妥当,这楚司业乃外院司业,在他面前痛诉外院学子的不好,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故意给他难堪?

    “不不,楚司业误会了。我不是说内院比外院要好,只是内院的学子,天资确实要好一些。”

    楚辞笑着说:“那这样吧,赵学正,待会我就去和顾司业商议一下,将你转入内院去教授那些学子怎么样?”

    “楚司业这……下官可没有背离之心啊,您这样做,可就真冤枉了我。”赵学正一听,心里十分欢喜,但是又不想表现出来,便只苦着脸叫屈。

    “赵学正不必担忧,这非是什么背离不背离,咱们都是国子监的人,分出外院内院本就为形势所迫,也不是分帮结派的,那么谁若是去了别处,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咱们对学生要因材施教,对夫子,自然也是如此,我可不能让赵学正你在外院屈了才。”楚辞轻笑道,脸上不见一点其他的心思。

    赵学正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脸色,心下大安,但嘴巴上仍然不承认。

    “楚司业,有你在外院镇着,我是真舍不得离开这里啊。其实外院也挺好的。”

    楚辞看他当了那啥还要立牌坊,便说:“既然赵学正如此舍不得咱们外院,那还是——”

    “不不,还是按楚司业您之前说的吧!”赵学正只以为是自己太真心实意了,连忙打断楚辞的话。

    “行,那等下午的时候我就去和顾司业说一说。”楚辞笑道。

    赵学正对着楚辞拜了拜,然后脚步轻快地走了出去。

    中午,楚辞吃过饭后休息了一会后,刚准备去顾司业办公的地方找他,就见李助教一脸神秘地走了进来。

    “下官见过楚司业,我有一事,不知当不当说。”

    楚辞坐了回去,然后说道:“李助教坐吧,你有何事直言不讳便是。”

    “楚司业,我今天看见赵学正偷偷摸摸出了国子监后,又提着一包东西去了顾司业那里,不知这其中缘由,楚司业可知情?”李助教压低了声音说道。

    楚辞听后,在心里暗笑一声,原来是告状来了。不过,这个赵学正也忒不讲究了,他这边还没说,那边就讨好上了。

    “多谢李助教提醒,这事啊,我今天会在班主任会上提一提。”

    “原来楚司业知情啊。”李助教有些讪讪地说道,“那下官就等今天下午开会时楚司业给我们解惑了。”

    送走李助教后,楚辞就去了顾司业那里。

    顾司业一见楚辞,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口气,转过头不去看他。

    “顾司业,还在为早上的事生气呢?那也是他们长辈的选择,这几个学生过去之后,一脸不开心,想必还是挂念着内院的。”楚辞自己在他对面坐下,笑嘻嘻地说道。

    “哼,若是想要炫耀,你现在就可以走了。那些人自甘堕落,就随他们去吧,老夫根本就不会生什么气。”

    “哎呀,顾司业心胸可比大海,实在令小弟佩服呀!小弟前来,有一事相商,顾司业如此豁达,想必一定会同意的。”楚辞给他戴高帽子。

    “说吧,什么事?我可不要从外院转过来的学子。”顾司业抬了抬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学子不要,夫子一定可以。我们外院的赵学正一直都很敬重顾司业你的为人,他很想过来内院和顾司业你学习一下,不知顾司业可答应?”

    顾司业想起今天拎着一盒好茶过来的赵学正,他就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原来是应在这里了。

    不过,顾司业看了看坐在他对面的楚辞。之前这姓楚的将内院学子挖走时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实在让人生气,若是他能借着这赵学正一事,来个釜底抽薪,看这厮一个光杆司令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原是如此,好说好说,你今日让他来便是。能引进楚司业外院的贤才,为兄求之不得。”顾司业难得带着笑意说话。

    楚辞也笑了笑,又恭维了几句,方才离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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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古代做夫子介绍:
聽聽聽聽楚辞是一个高中老师,因为在网吧围堵学生不慎一脚踩空导致无辜穿越。新家一贫如洗,原主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秀才,想要养家糊口,那只能操起老本行了。后来,大魏朝新生代官员提起楚辞无不浑身战栗,只因为楚老师有句名言,“学生听课没效果,多半是作的,打一顿就好了。”穿越古代做夫子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越古代做夫子,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越古代做夫子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