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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刺客有毛病全文阅读

作者:任秋溟     这个刺客有毛病txt下载     这个刺客有毛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三章 天时地利

    我要将今川义元的首级作为礼物送上,以证明自己是那个足以统一整个东瀛的男人。

    织田信长的话便是这般意思。

    而颜玉则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我看过很多不自量力的人大言不惭地说大话的样子。”

    “今川义元有雄兵五万,算上他所结盟的大名,统共几乎有十万兵马可以调用,区区尾张国,有兵不过五千,兵法有云,十则围之,就算那古野城再怎么坚如磐石,被围困之下,也只能肉坦请降一条路可以走。”

    “我听说你们神州的古书中同样有这样一句话。”织田信长丝毫看不到气馁,他笑着说道:“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

    “夫环而攻之而不胜,必有得天时者矣。”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而今我尾张国虽然是小国,但是家臣效命,百姓咸服,织田家统治尾张数百年,广播恩义于此地,此为人和也。”

    “今川义元孤身犯境,举重兵而临险地,尾张风土险峻之处,我早命人画好了地图,时时布控监察,如今今川义元之入尾张,就如同老鼠跑进了瓦罐,即使兵力再多,也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多费几刀的功夫罢了。”

    颜玉听着织田信长的侃侃而谈,表情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

    关于织田信长是不是一个夸大其词之徒,之前的接触,眼前的男人差不多已经可以证明自己不是了。

    但是这个世界,很多时候只论成败,而不论过程。

    而眼下无论织田信长有多么自信,有一点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否认的,那就是正在远方集结大军的今川义元,这次进攻的军队可能会超过四万。

    四万是什么概念?

    虽然说很多人嘲讽东瀛战国时期就是一群村长的械斗,比如说织田信长,差不多也不过是一个村长罢了。

    但是——重点就在于这个但是。

    当初汪直攻取应天府的时候,声势那般浩大,但事实上,汪直的军队加起来尚且没有超过一万人——如果你能够考虑到这一万人大多数都是海盗,千里迢迢被汪直从海上征调过来,那么这个数字依然非常可怕。

    毕竟——这可是一万海军啊。

    汪直用一万人里应外合攻取应天府,俘虏了胡北宗这个两江总督,如果不是方别最终选择刺杀了汪直,让那些汪直部属自行溃散劫掠离开,那么他们还真的有可能以这一万兵马为骨干,等待朝廷的大军来伐。

    而现在,今川义元区区一个村长,能够集结出来货真价实的五万大军,并且能够动用这只军队来征讨织田信长,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了。

    事情远远没有织田信长说的那样轻松。

    “那么天时呢?”颜玉看着织田信长说道。

    “天时就是你们。”织田信长淡淡说道。

    “如果说今川义元进攻的话,那么他能够选择的道路不多,尾张国是一片大平原,原本是没有险地可守的,但是尾张国之外,却是连绵起伏的山峦,军队根本难以穿越,想要来到尾张,桶狭间就是必经之路。”

    “这是一处狭长的谷底,道路崎岖,军队难以展开,今川义元依仗着自己的兵力雄厚,根本就不会想到我敢出城迎战。”

    “倘若等今川义元来到了那古野城下,就算我能够勉强守住,尾张也会元气大伤,再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所以我和今川义元的这一战,是不会发生在那古野城的,也不会是两败俱伤之势。”

    “要战就是大战。”

    “要战就大胜。”

    织田信长的话语淡淡,但是有着难以掩饰的自信。

    可以说他自从接掌了尾张之后,就一直准备着迎接各路敌人的进攻,因此自己亲自勘察四方的地形,并且差人绘制地图,就等待着有朝一日这些准备可以真的用上。

    有一点织田信长说得对,那就是今川义元绝对不会想到,他的兵力十倍于织田信长,而这个男人依然敢于率先出城发动攻击。

    并且是在自己挑选的地点与对方展开的决战,而不是单纯的骚扰。

    “有意思。”方别在一旁笑着开口:“那么我们为什么是天时呢?”

    “你们既然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天皇陛下的意志,那么能够得到天皇陛下的支持,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也能够为我接下来的行事提供便利。”织田信长看着方别说道:“就像我们方才说的那样,我没有办法像当初秦王消灭周王室一样将天皇从东瀛抹除掉。”

    “相反,我更需要借助天皇陛下的力量和认可。”

    “如果今日我能够击败今川义元,那么就足以证明我的实力与魄力,能够成为那个统一整个东瀛的大名。”

    “所谓天时,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的天时。”

    “但是同时。”织田信长看着方别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也是天时。”

    “我想请你在我攻入今川义元的军中之时,你为我取下今川义元的首级。”

    方别听到织田信长的这句话,不由笑了笑:“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把今川义元的首级当做礼物呢,怎么,连礼物都要我来砍下来吗?”

    “今川义元的武力不足为惧,他虽然号称东海道第一弓取,但如今早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正面对上不堪一击。”织田信长看着方别说道:“但是因为辉夜姬的威胁,虽然按照我之前的理论,辉月姬所刺杀的大名大多都是比较弱小的那些,会促进这些大名之间的吞并战争,而今川义元的刺杀顺位肯定是远远落后的。”

    “但即使如此,今川义元也像我一样,从东瀛求取最强的剑客为他保驾护航。”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剑圣本人应该就在他的身边,这样的话,即使我能够击败今川义元的军队,也没有办法斩下今川义元的首级,那么我之前所说的交易就没有办法进行。”

    “另外,就像我说的那样,要胜就是大胜,如果不能够阵斩今川义元,让他逃回领地,我也没有办法继续兴兵攻取,这就等于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方别听着织田信长的话,看着对方的眼睛:“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也是交易的一部分。”

    “我原本就打算率众奔袭桶狭间,所以现在,我邀请方别你跟随我一同前往,我要让你亲眼目睹今川义元军队溃败奔逃之景。”

    “而同样的,如果当我没有机会能够斩杀今川义元的时候,我希望方别你能够出手,替我杀死他。”

    “我负责溃敌。”织田信长同样回望着方别:“而你负责斩将。”

    “那谁负责刈旗呢?”方别忍不住吐槽道。

    “刈旗?”这下连织田信长都没有跟上方别的脑回路。

    而方别笑着摇了摇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这是项羽本纪中关于这位霸王即将败亡时候的描写,当时项王领二十八骑,面对近万军马的追击,从容表演了斩将溃围刈旗的惊人操作,最终自刎于吴江之畔。

    不过即使说织田信长再怎么熟识神州历史,这样偏门的梗想要让他领会难度实在大了一点。

    而方别则将目光转向了颜玉:“所以老板你怎么看?”

    颜玉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还能怎么看。”

    她这样说着,随即看向织田信长:“所以你是希望我们率先为合作支付一定的诚意吗?”

    织田信长摇了摇头:“并不是预先。”

    “我说过,只有当我率军抵达桶狭间,并且在那里彻底击溃今川义元之后,在那个蠢货打算逃跑而我无力阻止的时候,才是方别出场的契机。”

    “这个时候事实上已经完成了交易,轮到你们支付报酬的时候了。”织田信长看着颜玉:“你说不是吗?颜玉小姐。”

    “你要真这么说,那可能也没错。”颜玉叹了口气:“那么现在今川义元究竟到了什么地方,你清楚吗?”

    “原本是不清楚的,现在差不多已经清楚了一点。”织田信长看着颜玉说道:“既然你们之前遭遇到了甲贺忍者的袭击,那么他们就是今川义元的先锋军。”

    “既然先锋军已经到了,那么真正的大部队也不会太远。”

    “我已经派遣了斥候去侦查今川义元的动向,很快就会有所回报,但是在那之前,我已经收拢好了我的军马,只等待最终的大军开拔。”

    织田信长说这番话的时候,隐隐有一股霸气油然而生,就好像他这次不是去执行一场九死一生的奇袭作战,用四千不到的军队去对抗敌人最少四万的大军,而是去从容收获一场辉煌的胜利。

    单单这份自信,就真的令人有些着迷。

    “还有。”织田信长继续说道:“其实我还要感谢一下你。”

    “这场奇袭,最害怕的就是有人提前通风报信,或者说被斥候侦查到了大军的动向,我现在最倚仗的,就是今川义元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的傲慢自大,所以在此之前,我一直都在家中奏乐看戏,装作纵情享乐的样子,并且刻意将这个情报传递给今川义元。”

    “此时整个那古野城中所有的谍子都已经被我提前控制或者拔出,一切的筹备都是在暗中进行,今川义元做梦都没有想到,在他看来醉生梦死的我,竟然在积蓄全部的力量打算给他致命一击。”

    “而这个时候,你能够杀退原本想要劫掠阿市来为这场胜利增加筹码的甲贺忍者,对我来说更是大大的好事。”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方别笑着说道:“所以说织田大人你喜欢穿女装只是想要麻痹别人了?”

    “这个。”织田信长沉默了片刻,然后看着方别说道:“为什么要区分男子和女子所穿的衣服?只要能够穿在身上,合身遮羞的就是好衣服。”

    “如果为了美观的话,我为了更好看而穿那些更好看的衣服,这难道也需要别人来指摘吗?”

    方别一瞬间居然有点被织田信长的这个理论给折服了。

    是的,衣服有什么错,为什么要区分男装和女装。

    织田信长只是觉得那些女装穿起来很好看就穿了罢了,依然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怎么能够用这种癖好去恶意揣测这样一个战国豪杰。

    但是方别嘴角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微笑。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织田大人打算什么时候出发?”方别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方别也很想看看,织田信长是怎么粉碎这次看起来几乎是灭顶之灾的危机,桶狭间之战的奇袭获胜,究竟又是怎样的。

    虽然说织田信长是后来数次手撕信长包围网的超级猛男,但是在眼下,就像颜玉所说的那样,尾张国小民弱,此时根本就没有统一东瀛的任何王霸潜质。

    可以说是织田信长凭借个人的努力几乎超越了历史的进程,单单这一点,就不得不佩服织田信长。

    “如果方别先生愿意的话,可以是现在。”织田信长看着方别说道:“我会有三百骑兵率先出发,在桶狭间控制战略要地,等待今川义元入瓮,随后会有三千步卒携带武器,集结之后对今川义元进行冲击。”

    “哪怕今川义元有五万之众,而今我也将切碎冲击倒首尾不能相连。”

    “毕竟战场之道,在于杀伤与慑服。”

    “我对打仗不是很懂的,如果广济奇在这里的话你们可以好好聊聊。”方别看着织田笑着说道:“总之,姑且问一句,我的马在哪里?”

    织田信长看着方别的反应,感觉非常满意:“我有一匹很好的白马,名字叫做小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么就借给你使用吧。”

    “那你呢?”方别问道。

    还有只要不是的卢马,小白什么的,骑骑也没有什么关系。

    “一位大名怎么可能只有一匹马呢?”织田信长笑着说道:“还有。”

    这个男人看向颜玉:“不知道颜玉小姐是在那古野城等待消息,还是打算一起去看看战场上的地狱?”

    颜玉笑了笑。

    “当然同去。”

    “以四千击五万。”

    “这可真的不常见。”

第二十四章 桶狭间

    织田信长说的没错,小白确实很白。

    小白是一匹很高大的白马,马种相当不错,听织田信长的说法,这匹马是很久之前从西洋上运过来的良种马的后代,无论织田信长的说法是否属实,至少这匹白马很白,也跑的很快。

    方别和颜玉一起,做了第一批前往桶狭间侦查占点的队伍。

    这说起来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突然。

    毕竟自己这边刚刚来到那古野城,转眼就被织田信长派去参加桶狭间之战,并且还是传说中的正印先锋官,这样想想瞬间还有一点魔幻起来。

    对于织田信长这个人,他还真的当得上一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马蹄踏过带着露水的草叶,颜玉看着同样在马上的方别:“我总感觉你好像之前认识织田信长一样,不过看这位大名对你的态度,你们应该是没有见过面才对。”

    “我们之前确实没有见面。”马在走,但是并不妨碍方别开口说话。

    织田信长这三百骑兵基本上是织田的心头肉,不过在火器逐渐兴盛起来的当下,骑兵的冲击力价值已经大大降低,不过即使冲击价值下降,但是其机动力和后勤能力,依然是步兵难以企及的。

    所以桶狭间的这一战,依旧是骑兵先行,步兵跟上。

    “但是你对他的信任有点太多了。”颜玉开口说道。

    “那么请问他有没有辜负我对他的信任?”方别看着颜玉笑道。

    颜玉点了点头:“没有辜负。”

    “哪怕说尾张现在还是如此的弱小,但是他还是让我相信,如果东瀛能够再度统一在一个人的手下,那么这个人最有可能是他。”

    方别笑了笑,没有接这句话。

    颜玉之前没有说谎,他们现在之所以还在东瀛,那是因为他们已经和如今的天皇达成了一项交易,挑选能够统一东瀛的人选并且协助他完成这一目标,当然是这项交易的重要条款之一,而颜玉与何萍在东瀛的所有举动,目前都是为了这个目标而努力的。

    之前方别失忆的时候,这个目标其实就缺少一个关键的环节,而随着方别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这一切就开始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事实上,织田信长在观察方别,但是方别又何尝没有观察这个被称作第六天魔王的男人。

    当然,在这个世界线中一切早已经全然变了模样,尽管桶狭间还在,但是有没有本能寺就是另当别说的事情,如果织田信长能够挺过本能寺,或者东瀛战国三杰的另外两杰就几乎没有了出场的机会。

    “所以你也对这场战役充满了期待?”方别开口换了个话题。

    四千对四万,战而胜之,还要求是大获全胜,不能是险胜,并且是突袭,而不是守城。

    这样的战役,对于任何人而言,都应该是一场充满期待的战役。

    当然,失败了似乎是顺理成章地事情。

    “当然,虽然说似乎只有看到奇迹才能够看到这场胜利。”颜玉淡淡道:“但是毫无疑问,那个男人像是能够创造奇迹的人。”

    “其实老实说兵法什么的我们都是不懂的,好像说只要开打之后我们在一边喊六六六就可以了。”少年笑着说道:“就像织田信长所说的那样,当今川义元溃败之时,倘若他能够安然逃脱,那么我就负责摘下他的项上人头。”

    “这应该是我很擅长的事情。”少年接着补充道。

    “你对东瀛的所谓剑圣有多少了解?”颜玉问道。

    “老实说没有什么了解,我连那个剑圣究竟是佐佐木小次郎还是宫本武藏我都没来得及问,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燕九的剑术,是当之无愧的剑圣传承。”方别看着颜玉回答说道。

    “燕九的剑技,确实已经足够强大了,他虽然说出身于上杉家,但是如今却是天皇的近卫,这位天皇陛下并没有像许多人所想的那样深居简出,尸位素餐,而是一直在尝试着重兴天皇血脉在东瀛的荣光。”颜玉冷静道:“所以我们也要警惕他,与虎谋皮的生意,有的时候迫不得已也要做,不过做的时候,要给自己留出足够的后路。”

    “能够听到老板您能说出这样的话我还真是欣慰,不得不说老板您似乎也算是成长了许多。”方别笑着说道。

    颜玉相比于之前担任蜂后时期的深居简出,如今确实多了更多的自信和稳重,这并不是深居幕后所能够锻炼出来的东西。

    “人类本来就是需要成长的,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这也是你说的话?”颜玉笑着说道:“还有,让我们回到正题。”

    “或许东瀛的剑圣没有传言中的那么强大,但是始终还是不要小觑的好。”

    “我从来没有小觑他们。”方别淡淡而认真地说道:“不过所有的未知只能够在交手之后才能够分明,况且也要看那个守护今川义元的家伙究竟有多少战斗的意志。”

    “对于战斗而言,战斗的意志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

    颜玉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方别:“你似乎很久没有问神州那边的事情了。”

    方别轻轻嗯了一声。

    他是很久没有问了。

    之前失忆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肯定不会问了,恢复记忆不过是一个月的事情,不过即使恢复了记忆,少年也再也没有问那边的事情。

    虽然相比没有了方别的参与,那边的事情应该会比较乏味一点。

    “没有信鸽能够飞跃那么远的大海。”方别淡淡说道,这也算是一种回答。

    “可以通过济州岛与高丽的中转。”颜玉淡淡说道:“情况稳定之后我就往神州那边派去了信鸽,并且也得到了回音。”

    “咦。”方别轻轻咦了一声。

    没有想到在东瀛还能够听到神州那边的消息,这让人真的颇有些意外。

    “具体呢?”方别问道。

    “你的薛铃已经在汴梁站稳了脚跟,朝廷也在暗中予以了一定的协助,如今蜂巢确实分裂了,很多人都需要薛铃站出来对抗已然天下无敌的秦。”颜玉说道:“哪怕说你斩断了秦的一条手臂,但是独臂的秦,似乎比之以往更加强大了。”

    “他公开向丁苦雨发起了挑战,而丁苦雨选择了避战,这是更加明确的信号。”

    方别又嗯了一声,然后看着颜玉:“什么叫做我的薛铃,你怎么现在提到那位姑娘依旧是带着酸酸的味道。”

    “毕竟她是取代我的姑娘啊。”颜玉笑着说道:“还有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说服她在这种情况下向秦反叛的。”

    “明明她才是被秦扶持起来的傀儡。”

    “倘若真的有的选择,有谁愿意做别人的傀儡呢?”方别反问道:“而我则尝试着给了她新的选择罢了。”

    “如果这种选择出乎意料地对所有人都有利,那么每个人都会心照不宣地让这种变化成立。”

    “所以她就能在夹缝中站起来。”

    “是啊,夹缝之中。”颜玉点了点头:“你的所谓霄魂客栈的班底,也给了她很大的帮助,如果将来有一天能够回到神州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再开一间客栈?”

    “怎么?”方别回头看向颜玉:“你是真的想当我的老板了?”

    颜玉看着方别的脸,面纱之下的少女脸庞露出了轻微的促狭:“怎么,你怕了?”

    “怕倒是不怕,不过老板娘只能有一个的,你当了老板,萍姐当了老板娘,这事该去找什么地方说理去?”少年微妙地开了一个玩笑。

    颜玉叹了口气:“是啊,确实是很严重的事情,不过无论怎么说,这些都是过于遥远的事情了。”

    “至少目前,我们还是应该看着这场战争的进行与结局,然后进行我们的选择。”

    “老实说。”颜玉看着前方,也看着前方的方别:“我现在还是挺希望织田信长这个男人能够完成这个使命。”

    “希望没有用,还是要看自己的实力。”方别笑了笑说道。

    “对了。”他看着前方。

    “桶狭间到了。”

    桶狭间确实已经到了。

    如今正值初夏,草木茂盛,桶狭间就是一片连绵山地之中的一处绵长的峡谷,与传说中的子午谷似乎有那么一点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论长度桶狭间当然和子午谷没有什么可比的程度,但是若论地势的险要,桶狭间或许还要更胜一筹。

    子午谷其实也就是道路崎岖狭窄,补给无法供给,只能够依靠自行携带走过这绵绵谷地,而桶狭间则是一个地如其名的地方。

    整个山间峡谷,就好像一个长长的木桶,又或者说是一个口袋。

    倘若说织田军真的能够在今川义元进入桶狭间的时候发动攻击,击其半渡,首尾不能相顾之时,差不多也就是今川义元的死期了。

    因为这个时候,就算是再不通晓军事的人,也会知道,今川义元恐怕已经败局已定,因为这个时候,在兵力无法展开,并且疲惫异常的情况下,众多的军队反而成了累赘。

    所谓有志者,事竟成,三千越甲可吞吴。

    “今日一看,桶狭间果然不愧是桶狭间。”颜玉看着远处那个小小的山谷出口。

    “我们似乎该下马了。”

    骑马只是为了赶路,为了更快地抵达阵地并且做好潜伏。

    毕竟桶狭间是地势狭小施展不开,但是难道说这个地形要素就只对今川义元有效,而对织田信长免疫的吗?

    这个世界上没有这种道理的。

    所以骑兵的存在,就是为了赶路罢了。

    “今川义元好像还真的没有到。”方别简单看了看远处的山林:“不过虽然织田信长口口声声说今川义元是个蠢货,辱今几乎成了他的日常,但是毕竟对方也不是第一天领兵作战的将领,能够打掉今川义元的侦查斥候,似乎就是我们现在行动的重点了。”

    “这是我们的工作了。”这个时候,在方别的身旁突然响起来了这个声音。

    方别回头一看,看到了一个身形矮小的武士刚刚下马,方才开口的正是他。

    “你是……”方别考虑了一下,该如何称呼眼前的这个男人,后来终于找到了答案:“木下藤吉郎?”

    “正是在下。”木下藤吉郎笑着点头:“其实你也可以像主公一样叫我猴子,毕竟这样更显得亲近一点。”

    这样说着,木下藤吉郎接着说道:“主公已经吩咐过了,在战斗结果分明之前,两位客人不用参加任何的战斗,所有的工作都由我们来完成,您只需要作壁上观就可以了。”

    木下藤吉郎说的不卑不亢,并且带着强烈的自信。

    “所以你就不害怕战败吗?”颜玉开口问道:“即将到来的可是数万大军啊。”

    “害怕又有什么用呢?况且此身已经献给了织田大人,能够在此战中力战而死,也是身为武士的荣耀。”木下藤吉郎开口说道:“总之,接下来我们会在山顶上安营扎寨,潜伏下来,两位可以在周边游山玩水,或者说干脆在营寨中歇息,今川军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抵达桶狭间,而主公的大部也还在路上,如今就好像暴风雨前的夜晚,虽然平静,但是却也让人不安。”

    这个侃侃而谈的武士引起了颜玉的兴趣,但是还没有等她开口,方别便抢先说道:“那就多谢织田大人的照顾了,我们就现在周边看一下吧,如果遇到今川义元的斥候,我们也就顺手杀了,这个就不算是提前的出手,阁下您看如何?”

    方别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木下藤吉郎就没有办法反对了。

    况且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方别的出手,但是他亲手击杀了甲贺的众多忍者,并且将织田市带回了那古野城的事情,他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所以他不由道了声谢,然后行礼离开,自行带着部众开始将马匹妥善安置照顾,然后山上扎营布置,准备迎接织田信长的进军与今川义元的到来。

    此时抢占了先机,就等同于迎接胜利。

    “织田信长似乎很擅长发掘人才啊。”颜玉和方别走远之后,不由开口说道。

    “这大概本身就是身为人主最重要的技能吧。”方别笑了笑:“不过这与我们无关,我们现在这里看看吧,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做。”

第二十五章 去东瀛

    在初春的一个午后,汴梁城中。

    当漫长的冬天过去之后,汴梁城依旧有着很好的阳光,明亮而温暖。

    汴梁西湖小筑如今已经换了主人,在那个有着黑色台阶的温泉旁,薛铃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裙装,正在看着在自己面前啄食着谷粒的黑色信鸽。

    这些黑色信鸽是专属于蜂后的工具,只豢养在这间西湖小筑之内,这样的信鸽速度更快,并且所发出的信息顺位,也要比寻常的信鸽高出许多。

    “你在想什么呢?”正在这个时候,薛铃的身后有人开口说道。

    少女回头,看向正在望着她的宁夏。

    宁夏一身白衣,柔顺的浅栗色长发披散在脑后,看起来比之以往更加的缺乏攻击性。

    因为这也是宁夏目前的重要定位。

    虽然很多时候宁夏也拥有独当一面的力量,但是作为辅助的她,反而更值得别人去信赖。

    薛铃浅浅一笑:“在想那个已经不在这里的人。”

    宁夏看着对方,摇了摇头:“只是你是不能离开这里的人。”

    “我当然不能离开,不过如果一直都在这个天地的话,终究还是会憋坏的。”薛铃看着天空。

    这里是被墙壁分隔开的方形的天空,就如同一个巨大的牢笼一样。

    当初的蜂后就是被囚禁在这里,不过现在被囚禁的人换成了薛铃自己。

    “所以说。”薛铃嘴角绽开笑意:“仔细想想,还是挺羡慕她的。”

    “那你应该拜托秦先生了。”宁夏忍不住揶揄道,不过揶揄过后,宁夏自己也轻轻叹了口气:“确实,如果没有那个人的话,这个世界仿佛少了许多的生气。”

    “现在很多时候,我都会想如果他在的话会怎么办,不过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他已经不在了。”

    “你说的像是他已经死掉了一样。”薛铃淡淡说道,不过说到这里,少女也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现在想来,其实我最无助落魄的时候,就是我当初前往洛城的那段时间。”

    “不过再回头的话,在霄魂客栈的那段时间,反而是我人生中目前最开心的一段时间。”

    虽然说一直都有着无间道的压迫,对于江湖的幻想也被现实一点点地敲碎,但是同样的,薛铃那段时间真的是有着可以无限可能的未来与紧张但有趣的生活。

    就好像那个时候薛铃永远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可以阴差阳错地成为蜂巢的蜂后一样。

    但是即使真的成了蜂后,薛铃也总是会有一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毕竟哪怕现在,她也不过是很多人眼中好用的傀儡和工具,而她又偏偏要做好这个工具人的角色。

    “倘若当一切结束之后,我们再去开一家霄魂客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宁夏笑了笑说道:“这次我们可以开一家大一点的客栈,这样我就不用在客栈的对门去当杂货铺的老板娘了。”

    “但是。”宁夏轻轻说了个但是,就意味着话锋的转折。

    “这也要等一切结束之后。”

    “我们身上都有太多还没有结束的事情,如果没有将这些事情彻底了解,是始终退出不了这个江湖的。”

    “你说的也是。”薛铃点了点头,她看向湛蓝的天空:“我也有很多事情要慢慢了结。”

    比如说她和那位陛下至今为止还没有算的账。

    她有很多话都想亲口问问他,但是却始终没有办法去亲口问。

    眼下这个状态,始终只是过渡,而不会是一切的终点。

    而正在这个时候,在两个人的面前,在薛铃眺望的天空之上,一只雪白的信鸽正向着自己这边缓缓落下。

    白色的信鸽混在一群纯黑的信鸽之中,反而显得异常的显眼。

    “这是什么?”薛铃忍不住开口说道。

    这只白色的信鸽看起来就显得异常疲惫,羽毛也显得散乱似乎没有时间进行梳理,这样的长途跋涉让薛铃不能确定它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更何况自己这里是蜂后的鸽舍,怎么会突然跑进来一只普通的信鸽,看起来还是那样的熟练。

    薛铃定了定神,然后轻轻吹了一声口哨。

    这口哨某种意义上也是蜂后的技能之一。

    口哨声清脆地响起,所有的信鸽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啄食,然后抬头看向了薛铃,薛铃在这众多鸽子的围观之下,表情依然显得很是镇定,她静静指了指那只如同鹤立鸡群一般的白鸽,白鸽便瞬间腾空而起,然后落在了薛铃伸出的手臂上。

    “有信。”薛铃看着白鸽的脚踝,开口说道。

    那里赫然有一个有些暗淡的轻薄铜管。

    不过有什么是能够直接抵达西湖小筑的信鸽呢?

    薛铃伸出手,缓慢地解下了那只信鸽脚踝的铜管,然后展开了里面的桑纸。

    看了一眼,薛铃的表情就明显地出现了变化。

    “上面写了什么?”在一旁的宁夏忍不住问道。

    “写了一些有趣的事情。”薛铃笑了笑说道。

    她将桑纸摊开在自己的手中,然后轻轻吹了口气,这张桑纸就瞬间乘风而起,滑翔着飞向了宁夏。

    宁夏伸手接过桑纸,也看了看上面的内容。

    还没看完,宁夏的眉毛就微微地挑起。

    “有意思。”宁夏淡淡说道。

    薛铃说有趣。

    宁夏说有意思。

    这至少说明,上面所写的东西,确实相对与平常那些枯燥的情报而言,显得非常的不同寻常。

    “我们要做些什么呢?”薛铃看着宁夏说道:“那里太远了。”

    “那里确实很远,不过应该说我们暂时都脱不开身。”宁夏环顾四周,平淡说道:“这里就像是一个囚笼,同样也把我们关在了这里。”

    “是啊。”薛铃点了点头:“不过至少有一个人是能够脱开身的。”

    “但是我怕她找不到,要不要给她找一个愉快的向导?”宁夏看着薛铃道。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确定了那个人的身份。

    “我想我们有些时候还是应该更信任她一点,毕竟她并不是真的瓜。”薛铃看着宁夏说道。

    “毕竟单单论野外生存的话,没有人能够比得过她吧。”

    “但是就是太远了,如果让她一路野外生存地过去,恐怕等她到了,黄花菜也都凉了。”宁夏摇头说道。

    “请问。”这个时候,墙上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声音,宁夏和薛铃抬头,不约而同地看到了那个站在墙头上的白衣少女,她侧着头,手里拿着一根鸡腿,显然正在大快朵颐的时候感受到了别人正在讨论她。

    她当然就是商九歌。

    “你们是在说我吗?”商九歌问道。

    自从一路护送着众人来到西湖小筑之后,商九歌也只能够暂时住在了这里,西湖小筑没有别的好,就是好吃的管够,所以商九歌最近在西湖小筑住的是非常的开心,据她说自己都已经胖了几斤,但是究竟胖了几斤,问女孩子的体重终究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哪怕彼此都是女孩子也是一样。

    “是的。”薛铃点头道:“方别有消息了。”

    “他不是一直都有消息吗?”商九歌问道。

    因为方别如今在江湖上声名鹊起,所以最近各种冒充方别招摇撞骗的假消息确实不少,不过这些薛铃自己都懒得去查证,而商九歌则灌了一耳朵这样的消息。

    所以现在商九歌对于方别的消息是非常的免疫。

    “这次是真的。”薛铃看着商九歌说道。

    “哦。”商九歌啃了一口鸡腿,然后点头道。

    “但是你们聊到我做什么?”少女问道。

    “因为打算让你去接一下。”宁夏看着商九歌说道。

    “很远吗?”商九歌问道。

    宁夏点了点头:“很远。”

    “有多远?”商九歌问道。

    “大概要渡过大海那么远。”宁夏说道。

    “好的,那我去了。”商九歌用力点头说道。

    瞬间充满了跃跃欲试的味道。

    白衣的少女短发散乱,黑眸纯净地一丝不苟。

    她丝毫没有因为很远而退缩,反而因为很远而感到兴奋。

    毕竟她下山的最重要原因,就是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如今世界已经看了很多了,暂时也被关在了这个小小的天地间,突然听说有更大的天地可以看,少女瞬间就变得非常开心。

    至于危险什么的,商九歌从来都不在怕的。

    “你看。”宁夏回头看向薛铃:“距离对她而言从来都不是问题的。”

    “对了,方别究竟在哪里?”商九歌继续问道。

    “东瀛。”宁夏看着商九歌说道:“具体来说,是在东瀛的尾张国。”

    “尾张国是在哪里?”商九歌理直气壮地说道。

    毕竟对于她而言,没有听过尾张国这件事情是非常的理所当然。

    毕竟如果不是方别在那里,商九歌这辈子都不会和尾张国有什么联系。

    “你可以选择一路问路,不过鉴于你并不会东瀛语,感觉问路这个也很难。”宁夏看着商九歌说道。

    “所以你们要给我一个向导吗?”商九歌不由问道。

    “原本是想的,但是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向导。”薛铃看着商九歌补充说道:“所以你还打算去吗?”

    “要。”商九歌点头说道。

    少女对于自己要不要这件事情还是非常明确的。

    就算有万里关山阻隔,就算语言不通,就算可能去了之后就再也回不来。

    但是对于要不要这件事情,商九歌还是能够坚定不移地说要。

    因为是真的很想要啊!

    “你看,那就没问题了。”薛铃看着宁夏说道。

    这样说着,薛铃看着商九歌:“我们会给你找一艘会去东瀛的商船,当然,现在去东瀛的商船都有海盗船的兼职,你只需要留心船不要在海上沉了,如果沉了的话,就算你武功再高,游泳游得再好都没有用。”

    商九歌用力点了点头,并且听的很认真。

    因为商九歌并不瓜,她只是懒得动脑,并且愿意分析自己究竟有多少可能会死这件事情。

    毕竟绝大多数的情况,商九歌都感觉自己优势很大。

    但是对于大海这件事情,商九歌罕见地感觉自己没有什么优势。

    “如果你能够到了东瀛,那么就找会神州语的东瀛人,我相信你一定会找到,然后让他带你去尾张国。”

    “所以说我只要记住尾张国这三个字就可以了对吧。”商九歌确认了一下情报。

    对于找到什么会神州语的东瀛人什么的,商九歌感觉毫无难度。

    抓人什么的,她最擅长了。

    “基本上可以这样理解。”薛铃叹了口气说道。

    “然后你只要能够在尾张国找到方别,那么就可以跟着方别回来了,他会照顾好你的。”薛铃总结道。

    总体来说商九歌的任务也很简单,那就是漂洋过海来看你,然后看到你就跟着你回来就行了。

    “嗯嗯。”商九歌嗯嗯点头说道,然后点头过后,她突然抬头看着薛铃。

    “还有什么问题吗?”薛铃看着商九歌问道。

    “嗯,我为什么要去呢?既然这样的话。”商九歌问道。

    既然找到方别就让方别带回来,那么方别回来似乎没有什么问题。

    “这就要说到这封信了。”薛铃指了指宁夏手中的信。

    “那位蜂后殿下来信了,她说她正在东瀛,方别那个家伙好像是失忆了,暂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恢复记忆,总之她现在比较缺人,问我们能不能派过去什么人来帮她。”

    “所以说我就是那个最适合的人了?”商九歌捂着胸口问道。

    “是的。”薛铃和宁夏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

    商九歌最近确实有点憋坏了,不过少女现在也属于比较敏感的人群,暂时不能够随便出去乱跑。

    鉴于暂时没有商九歌的用武之地,把商九歌送去东瀛是一件很明智的选择。

    “那真的很感谢了。”商九歌摸了摸头说道:“主要是我还真的很想去东瀛看看,我曾经见过一个东瀛的武士?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最后一个问题。”商九歌看着薛铃:“请问什么时候能出发?”

    “原则上现在就可以出发。”薛铃看着商九歌回答道:“不过首先,我们先从第一件事做起。”

    “那就是找到一艘前往东瀛的商船。”

第二十六章 上海下船

    于是不久之后,商九歌就上了一艘顺流而下的商船。

    这艘商船沿着大运河一路向下,然后再转入长江顺流而下,最终出海之后,眼前便是茫茫的大海。

    这一切对于商九歌而言都是非常新奇的体验,她在船上看到了和上次不一样的风景,无聊的时候,少女也会一个人坐在船尾看着那湍急的水流,不过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打搅她。

    原因其实很简单。

    那就是商九歌这次腰间配着剑。

    毕竟相比于拿着烧火棍的少女而言,腰间佩剑的女孩威慑力很明显要更大一些。

    船出长江口,便是上海。

    商九歌其实已经看过了海,哪怕说长江口的海并不好看,远望去是泛黄的昏暗的一片。

    但是船再往外航行的时候,就可以看到非常清澈湛蓝的海水,这一望无际的蓝,有些时候也会让人颇生感慨。

    这一路上没有人和商九歌说话,商九歌也没有兴趣认识一些什么新的朋友、

    毕竟她要去做的事情真的非常简单,那就是来到东瀛,找回神州话的东瀛人,让他把自己带到尾张国,然后找到方别。

    你看,就是如此简单的流程,就算没有脑子应该也记得住。

    如果真要问在海上有什么难忘的风景,那么便要数得上是海上的日出日落。

    商九歌长大在华山,华山的日出,已经要比平常在平原上所见的日出更加煌煌而壮美,那从远山之巅中升腾起来的巨大火球,在顷刻之间便照耀整个天地的情景,即使商九歌经常得见,但也总是看不够。

    毕竟那也是要在华山的绝顶,才能够看到最好的日出。

    而在海上,则又是另外一番的风景。

    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比海更大更平的事物,商船飘在这一望无际的海上,少女比之以往更加感受到了孤独,而在这孤独之中,她更喜欢看那一升一落的太阳。

    在海上,太阳一共升起了十七次。

    落下了十六次。

    每天的食物是米饭和咸菜,当然还有各种做法的鱼。

    商九歌看到有很多人都在船边钓鱼,也有人邀请她一起钓鱼。

    钓鱼大概是在船上最好的消遣了,不过商九歌感觉自己没有必要去钓。

    或者说,钓鱼太过于简单了。

    当然,这些话少女还是将其藏在了心中,而没有说出来,只有一次自己看海看得出神,没有给一个钓鱼的船客让位置,惹得对方大发雷霆。

    面对暴怒的船客,商九歌则老老实实地告诉他,不要在这里钓鱼,这里没有鱼的。

    对方面对这个黄毛丫头煞有介事的劝告,只会变得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他号称说自己已经在海上钓了十年的鱼了,哪里有鱼没鱼他还会不懂?

    面对对方的理直气壮,商九歌只能给他让出位置,然后看着他摆上钓竿,开始钓鱼。

    而毫无疑问,对方整整钓了一个时辰,都没有鱼上钩。

    他不由气急败坏起来,原本打算用两条又肥又大的海鱼来堵住商九歌的嘴,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闹出笑话的竟然是自己。

    商九歌闭上嘴巴不说话。

    她才不会告诉对方,这里之所以没有鱼,是因为她的气息把鱼都给吓跑了。

    而对方看到商九歌的表情,一瞬间就断定是这个可恶的丫头搞的鬼。

    总之最终还发生了一些多余的事情,商九歌懒得回想,也懒得搭理。

    但是最终的结果,则是商九歌也要自己钓一次鱼给他看——证明少女只是眼力好,钓技高深,而不是单纯的在搞鬼。

    为此船上还举行了一次小小的垂钓大赛,甚至说还开了私下的盘口。

    能够钓上最大最多鱼的人,当然就能够赢的最终的胜利。

    商九歌的赔率,毫无疑问是最低的那一个。

    事实上,在整个比赛过程中也是这样。

    时间是一炷香,地点是在船的左舷,数条钓竿一字垂开,而商九歌为了不让其他人更难堪,所以刻意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但是比较奇怪的是,周围人的诱饵一直都有鱼来咬,唯独自己的没有。

    最初商九歌还怀疑是自己的问题,然后观察了一段时间,才确定是鱼饵的问题。

    是的——因为商九歌根本没有准备鱼饵。

    少女捕鱼从来都是不需要鱼饵的,所以更不需要准备鱼饵了,挖蚯蚓之类的,岂不是太过于麻烦了。

    于是眼看着周围人的鱼篓慢慢装满,很多人开始说着怪话嘲笑自己,但是商九歌丝毫也不慌。

    眼看着一炷香马上就要烧完了的时候,商九歌才突然站了起来。

    她回头看向商船的主持者,问道:“是不是只要把鱼钓上就算数?”

    商船的主持者被这个自信的少女问的有点晕头转向,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钓鱼的话,当然只要钓上来都算数。”

    “即使我的鱼钩上没有鱼饵?”商九歌问道。

    这样说着,她向着对方展示了自己的钓钩。

    这个时候所有人才意识到,这个看起来最自信的少女,钩子上居然没有鱼饵——这也不怪他们,毕竟这种低级的错误,没有人想到还有人在这里犯上。

    所有大家不由哄堂大笑起来。

    商船的主持者忍住笑声:“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姜太公用直钩都钓得上鱼,更何况姑娘用没有鱼饵的钩。”

    “既然这样,我就放心了。”商九歌点头开心地说道。

    距离比赛的终止,那一炷香只剩下最后的一小段。

    然后商九歌甩下去了自己的钓竿。

    鱼钩带着鱼线甩了出去,在空中挥出一道银色的痕迹,然后落下,沉入水中。

    这个时候商九歌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的主意,很多人都想看她的笑话。

    但是商九歌在甩下鱼钩的那一瞬间,就骤然提竿。

    那一瞬间,原本笔直的鱼竿被拉成了弓形。

    满月。

    就在所有人都担心鱼竿会折断的那一瞬间,就看到一条巨大的金枪鱼被少女提上了水面,直接在空中划出弧线,然后重重地摔在了甲板上。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商九歌回身,上前,敲晕了尝试扑腾的足有三四尺长的金枪鱼,然后取下了自己的鱼钩。

    这鱼钩当然不是在鱼嘴上的。

    毕竟没有鱼会傻到啃一个只有金属的鱼钩。

    但是这个鱼钩却挂在了金枪鱼的脊背上。

    很明显,商九歌是直接甩下鱼钩挂上鱼,然后直接抬起来的暴力方式。

    自古以来钓鱼都是有法可依的,这样暴力钓鱼的方法瞬间惊呆了所有人。

    而商九歌则继续上前,检查了一下鱼钩和鱼线,然后换了一个新的鱼钩,重新甩下……

    很快,这场钓鱼的比试就失去了任何的悬念,其实就商九歌唯独钓上来的那只金枪鱼,其重量和大小就超越了所有人,而事实上,商九歌一共甩了三次杆,所以就钓上来了三条近似大小的鱼。

    这三条鱼由于太大,根本就放不进鱼篓里面,而商九歌也是直接上去敲晕了了事。

    之前少女已经确认过,只要将鱼给钓上来,用任何其他的方式都没有问题,所以说,也没有人能够对商九歌提出任何的质疑。

    “毫无疑问这次的赢家就是姑娘。”商船的组织者看着船上的三尾鱼心有余悸地说道——因为只要是稍有常识的人就可以看出,商九歌把这三条鱼钓上来凭借的并不是什么钓鱼技巧,而是横绝天下的武功。

    有这样的技巧,别说是这三条鱼了,商九歌甩动鱼竿,真的是钩人也是一甩一个。

    如果想象一下商九歌把人用鱼竿钓着甩飞出一个半圆的景象,那就有点太过于画美不看了。

    “作为奖励,姑娘将会赢的三坛上好的美酒,还有这三条鱼,姑娘打算怎么处理?”组织者问道。

    “什么怎么处理?”商九歌看着他反问道。

    “这个。”组织者用力斟酌着言语:“这三条鱼,如果送到东瀛,即使说东瀛原本就盛产鱼鲜,但是这样高品质的大鱼,一向也只有是那些最显贵的武士大名可以享用的,如果能够拉到东瀛的大城,比如说京都大阪这些,恐怕一条鱼就能够卖到十两银子……”

    “不要。”商九歌没有等组织者说完,就马上矢口否决:“才不要那么麻烦,既然这鱼这么贵,一定很好吃吧。”

    商九歌问道。

    “可以说是海中珍品。”组织者点头道。

    “船上有人会做吗?”商九歌继续问道。

    这个时候大家都反应过来这个少女究竟要做什么了,瞬间人群中就有人喊道:“我会做。”

    “我也会做。”

    “我一向拿手。”

    提起来吃,大家肯定非常的热情。

    “最近没有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所以就把这三条鱼在船上做了吃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整条船差不多够吃?”商九歌看着组织者认真说道:“当然,如果不够我可以再钓一点,顺便,那三坛酒的话,我也是不怎么喝酒的,所以也就分给大家喝就可以了。”

    少女看着对方带着些许征询的味道:“可以吗?”

    对方面对少女的坦诚和直率几乎惊呆了:“你是认真的吗?”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这三条鱼送到京都大阪差不多是三十两银子那么多,神州的美酒相对于东瀛的清酒也算是很受欢迎的,一坛可以卖到三两,你确定要分给所有人吃喝?”对方不可思议地问道。

    “不可以吗?”商九歌反问道。

    “可以可以!”组织者大概已经确定了商九歌是真的这样想的,所以只能连声回答:“当然可以,只要姑娘开心,一切都是最好的。”

    这样说着,组织者看着商九歌:“不过姑娘还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吗?”商九歌轻轻摸了摸鼻子,认真想了一下:“那就是鱼做好之后,我先来品尝可以吗?”

    ……

    ……

    这大概就是商九歌在船上所经历的最值得一提的事情了,总之这件事情之后,少女俨然就成了这条船上的圣女。

    毕竟能送吃送喝还强的可怕的少女,这不是圣女又是什么。

    只可惜终究没有遇到什么海盗之类的让商九歌大显身手,最终商船顺利抵达了最终的目的地,也就是东瀛最重要的商港之一的大阪。

    商九歌在确定船主不会前往尾张国之后,就和船主告别,随后独自带着自己的佩剑下船。

    所有人都望着这个白衣的少女离开。

    相顾无言。

    “其实在船上这么久,还没有问过她叫什么名字呢。”有人说道。

    “那是因为她也就没有怎么和人说过话吧,平常看她的时候就是看她在看海,海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她又带着剑,怎么都感觉不好欺负。”

    “就算知道不好欺负,也没有想到她有那么强啊,如果我们会她那个钓鱼的方法,恐怕在海上只钓鱼就发财了。”

    “瞧你那个没出息的样子,有人家那么俊的功夫,哪里还会只想着钓鱼啊,钓鱼钓鱼,钓你个大头鬼啊。”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样?”于是就有人发问了。

    “那起码不是要当一个采花贼,好好去会会那些大城里面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们……”

    一瞬间,船上就响起了轰然的笑声。

    对于离别,这些跑惯了船的水手从来都是不怎么在意的。

    不过突然有人想起来了一件事情。

    “这位姑娘走的时候是不是还带着剑?”

    “对啊。”有人点头确认道。

    “你们还记得吗?在东瀛,只有武士能够当街佩刀,而毫无疑问,这位姑娘绝对不是什么武士。”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想起来了。

    “要追上去提醒她吗?”有人问道。

    但是说到这个话题,瞬间所有人都想起来了之前商九歌在船上扬起鱼竿的英姿。

    “我想。”

    “大概不用了吧。”

    有人说道。

    “何止不用,我反而很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无论发生什么都与我们无关是吧,就好像那个姑娘那么好看,但是你看你们一个个都有贼心没贼胆地去勾搭不是吗?”

    “不是不是,主要是她的剑太吓人了。”有人分辨说道。

    ……

    ……

    而商九歌则对这一切浑然未决,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她从来没有想到会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哪怕说自己的语言和他们都全然不通。

    而正在这个时候,有人突然拦在了她的面前。

    “女人,你为什么敢带着刀?”眼前的人用东瀛语说道。

    “啊?”商九歌啊了一声。

    心想你究竟再说什么鸟语啊。

第二十七章 阴差阳错

    眼前的人踩着木屐,穿着在商九歌看来有些奇怪的衣服,尤其是头上剃了一个奇怪的发髻。

    商九歌想自己啊了一声他大概不明白自己的意思,所以看着他认真说道:“请问你在说些什么啊?”

    “把刀交出来。”眼前的武士厉声说道,并且看了看确定商九歌应该是一个外国人,他于是便指了指商九歌腰间的佩剑。

    “你是说这个吗?”商九歌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伸手提了提腰间的绯夜:“它的名字是绯夜,别人送我的剑,我用了挺久了。”

    “所以不能给你。”少女诚恳说道。

    至少商九歌意识到了他想要自己的剑,就这一点来说,少女就非常值得夸奖。

    而对方当然也完全听不懂商九歌所说的话,在他看来,少女叽里呱啦,至少说看起来非常有礼貌,但是她又绝对不可能是东瀛的武士,一时间连对方都陷入了轻微的迟疑。

    毕竟这种情况平常是真的很少见。

    “总之剑不能给你,还有你知道尾张国吗?”商九歌从来不会羞愧于自己的鸡同鸭讲,她只是认真问对方知不知道。

    只有尾张国这三个字,商九歌用的是东瀛语的发音。

    没有办法,因为各种翻译的锅,如果尾张国这个地名还用神州语来发音的话,那可能就彻底糊成一片了。

    “尾张国?”眼前的武士重复商九歌所说的这个单词:“你是尾张国的朋友,还是尾张国的敌人?”

    “所以说不知道吗?”两个人的谈话从来都没有在同一条直线上,眼看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至少说眼前的人就不属于那种会神州语的东瀛武士,商九歌转身就走。

    “你给我停下。”对方看到商九歌的转身,一时间就有些生气了:“把刀留下来。”

    这样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抓商九歌的肩膀。

    商九歌并没有回头。

    少女只是肩膀瞬间向下垮了一下,在垮下去的同时,她回头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不可以走吗?”

    商九歌歪头看着他,黑色的眼睛透着淡淡的疑惑。

    她总是那副带着些许天真的慵懒模样,哪怕说此时是她抓着对方的手腕让其根本动弹不得。

    明明商九歌的手看起来那样柔弱又细小,但是此刻却如同钢钎一样夹着对方的手腕,让他感觉到几乎裂骨的疼痛。

    “疼疼疼!”对方连着叫痛,商九歌便松开了手:“不要再抓我了哦。”

    少女这样叮嘱着,然后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商九歌当然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甚至说要去什么方向都不知道,但是这里都是陌生的人和风景,这就让少女很开心了。

    多走走总没有坏处,说不定最好的情况是少女单单凭自己迷路就能够找到方别,这才是找人的最高境界。

    但是身后的人吃了亏哪里肯这样轻易的放弃,商九歌撤手之后,他握着自己的手,看着离开的少女,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暂时咽下这口气。

    考虑片刻之后,武士的尊严终于还是战胜了理智,他刷的一声从腰间拔出太刀,随后就上前向着商九歌的腰间斩去。

    那一瞬间,商九歌微微叹息。

    她右手握住刀柄,轻轻一提,就在最后那一瞬间用剑鞘挡住了这个武士的斩击,少女随即转身,绯夜剑轻盈出鞘,绯红色的剑锋闪着令人窒息的寒光。

    她拔剑在手,看着身前同样出刀的武士,侧头笑了笑:“我这次拿的可是有锋的剑哦。”

    商九歌在绝大多数时候用的都是棍子来施展剑法,只因为商九歌的剑太快,那些用棍子施展的招数如果变成剑的话,那么商九歌早已经变成了闻名江湖的杀人女魔头。

    只可惜对方并听不懂商九歌的话。

    他只是看到了商九歌同样拔出了剑。

    “所有人,都给我过来!”他握着刀向着四周大声喊道:“这里有一个外国的妖女!”

    这里是大阪城。

    虽然说大阪城是整个东瀛几乎最繁华的都市之一,但是相应的,这里也同样豢养着大量的武士,这些武士类比的话可以类比为西方的骑士,是专门为主公作战的精锐士兵,倘若自己背叛或者主公被杀,那么无主的武士就会沦落为浪人。

    可想而知,这些不事生产的武士变为浪人之后,唯一的生存手段就是聚众为盗,或者说是在东瀛国内,或者说远渡重洋到所谓的膏腴之地神州去讨生活。

    而绝大多数的大名,当然举双手欢迎这些浪人去祸害那边的天朝上国,这也是神州东南倭寇之乱迟迟不曾终止的原因。

    因为这原本就是战国乱世的副产品而已。

    而随着这名武士的呼唤,有越来越多的人都围拢上来,他们都有着奇怪的发髻,踩着木屐,腰间都配着长刀。

    毫无疑问,他们的身份都是相同的武士。

    而此时,这些武士将商九歌团团围在中央。

    “就是她,违法带刀于闹市,还试图攻击我。”看到同伴前来,这个武士慢慢生长起来了勇气。

    而商九歌则真的是丝毫不慌。

    对于打架这件事情,商九歌从来都是非常热衷。

    当然,这次打架可能要死人,少女想了想感觉还是没有必要。

    “你们确定要和我打架吗?”商九歌看着这些人说道。

    “她说的是神州话。”这个时候,这些围拢过来的武士中间的一个突然叫出声来。

    “神州话?”最初的那个武士看着开口的那人:“雨田,我记得你去过神州?”

    “嗯嗯,去讨过一段时间的生活,不过那里并不是属于我的地方,考虑之后我还是回来了。”雨田点了头说道,他是一个细眼睛的年轻武士,随即他看向商九歌:“姑娘,你知不知道在大阪城佩剑是违法的行为?”

    他的声音温和平静,让人听起来就感觉有些舒服,而最重要的是,他开口对商九歌说话的时候,用的是神州语。

    “咦,你会说神州话!”而商九歌则兴奋起来。

    她瞬间上前,所有的武士都惊呆了,下意识的,每个人都挥刀向着商九歌招呼了过去,但是少女根本就不曾将这些挥来的刀剑放在眼里,她只是平静地抬起绯夜,那一瞬间,绯夜纤细的剑锋在空中如同蛇行一般,划出了一个曲折蜿蜒的轨迹。

    而在下一瞬间,这个轨迹就收到了它存在的价值,只听到空中那清脆的声音响成一片,而商九歌已经穿过了方才的刀剑阻隔,来到了雨田的面前:“你会说神州话对吧,你能给我带路吗?”

    在商九歌声音响起的同时,地上发出了第二波清脆的响声。

    无数断刀同时坠地,就好像雨落池塘。

    方才商九歌只用了一剑,就斩断了刚才敢向她挥刀的所有人手中的太刀。

    并且不只是单纯的斩断。

    而几乎是切碎。

    商九歌剑法配合绯夜的锋利,用来斩切这样质量并不算上佳的武士刀,简直就是如同切面条一样容易。

    “剑,剑圣。”看着商九歌这神乎其技的剑法,这一瞬间所有的武士都握着手中的断刀惊呆了。

    “这一定是剑圣吧。”有人喃喃说道。

    “就算是传说中的剑圣,能够轻易将我们的刀斩断吗?或者说是她手中的剑过于锋利的缘故?”

    “就算她手中的剑锋利,但是刚才我们那么多人对她出手,她用了几剑回击?你看清了吗?”

    “好像只用了一剑?”

    “她好像只是冲着雨田去的?”

    这些武士用着东瀛语叽里呱啦的一通交谈,而商九歌则对于这些全然不顾,她只是看着眼前的雨田:“你会神州语对吧,既然这样,你知道尾张国吗?”

    “我打算你去尾张国找一个人,你能够帮我吗?”

    “她在说什么啊雨田?”有人惊慌地问道。

    “千万不要和她作对了,她认真起来真的可以一瞬间将我们全杀光的。”这些武士用东瀛语和名叫做雨田的武士交流着。

    而雨田也被商九歌方才的剑技惊呆了,心想自己从来没有可能遇到这么可怕的女人。

    不过看起来她似乎没有恶意的样子,所以雨田才勉强压住了心中的恐惧。

    “她说她想去尾张国。”雨田看着自己的同僚用东瀛语给他们解释道。

    “尾张国?”这些武士念着这个名词:“这好像是织田信长的国?我们的大名最近和织田信长关系很紧张的样子。”

    “听说大名正在招揽剑技高超的武士,只要剑技够高,其他别的都可以宽限,这个消息你们还记得吗?”又有人开口说道。

    “要不我们就将这位剑士献给大名?”有人提议道。

    他们当着商九歌的面堂而皇之地用东瀛语交谈,简直是把商九歌欺负到了极点。

    哪怕说现在他们手中几乎每一把武士刀都是断的。

    而雨田则定了定神,看着商九歌:“我可以带你去尾田,不过在去尾田之前,你能不能跟我去见一个人?”

    “去见一个人?”商九歌歪了歪头:“谁?”

    “我们的大名。”雨田看着商九歌:“他非常希望获得强大的武士来应付面前的危机,而您的剑法一定会给他很大的帮助。”

    “这样哦。”商九歌歪头想了想:“那么我多久能够到尾田?”

    “这个不确定,但是我可以担保,一个月之内,我们就会出发前往尾田。”雨田看着商九歌说道。

    “一个月吗?”商九歌点了点头:“好像不是很长的样子,不过能更快一点吗?”

    “我需要去尾张找一个人。”

    “您来到东瀛就是为了去尾张找人吗?”雨田问道。

    商九歌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我会向大人说明的,不过您愿意去跟我见我的主公吗?”雨田看着商九歌问道。

    “如果只是见一见的话,应该没关系吧。”商九歌点了点头说道:“请问你的大名叫什么名字?”

    “这个吗。”雨田看着商九歌,最终还是给了她答案:“今川义元。”

    “他是将会取得整个东瀛的男人。”

    ……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之前讲过了商九歌的东瀛历险记,那么现在视角就终于回到了方别的这一边。

    之前说过,方别和织田信长的军队最终提前来到了桶狭间,并且尝试在这里隐蔽自己,并且设下埋伏,而方别则和颜玉一起,姑且在这里继续参观一下桶狭间的地形。

    此时正值初夏,其实已经有些炎热了,各式草木也生长地非常繁茂,桶狭间中尚且有一条不宽的溪流,其实可想而知,在这样千山万壑的谷地,有一条径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确实,这里是真的非常适合埋伏,真亏织田信长能够选择这样的决战地点。”方别由衷说道:“我想去再往前走一走,看看今川义元究竟到了哪里。”

    “那就一起走吧。”颜玉点了点头说道。

    两个人继续在这山林之中穿梭,施展轻功之后,几乎可以在树梢之上跳跃,这样对于寻常军队而言几乎难以逾越的山林谷地,对于两个人而言简直是如履平地一般。

    虚假的甲贺忍者只能够带着火枪潜伏在树上发动卑鄙的攻击。

    而真正的神州忍者却可以在树林上像真正的忍者一样飞快穿梭。

    什么叫做牌面?

    很快,两个人抛下桶狭间一路向前,很快,便在一条大路上发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

    这只军队延绵几乎达到了数里之长,可以看到那些领头的步兵大多赤足或者穿着草鞋,间或有一些穿着严密甲胄的武士穿梭期间,而在队伍的中央,正有一个被人用轿子抬着的高大武士,他看起来年近半百,在炎热的天气中满身大汗,即使周围不断有人给他扇风,也难以掩饰住他的疲态。

    “这位应该就是今川义元了。”方别喃喃说道:“如果趁现在刺杀,我大概有五成的把握?”

    “不过这样的话,就等于说将胜利拱手送给了织田信长了。”

    这样说着,方别的目光突然一变。

    他锁定了今川义元的身旁。

    “她怎么会在那里!”

第二十八章 方别VS商九歌

    此时在方别的眼中,正有那个白衣的少女扛着剑走在今川义元的车驾之旁,步履轻健。

    在这一众军士之中,只有她显得鹤立鸡群,除了只有她一个女性之外,更因为她的神态和气质。

    在经历了漫长的行军大多数人都因为崎岖的道路与炎热的天气感到苦不堪言的时候,只有她能够走出来郊游的气质。

    即使相隔甚远,方别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了她究竟是谁。

    当然,除了商九歌还有其他人吗?

    “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商九歌吗?”方别忍不住开口说道。

    “很明显是没有的。”颜玉在一旁回答道。

    这个问题瞬间就变成了是不是这个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有着另一个我这样的神奇事件。

    “那么为什么乖乖在神州养猪的商九歌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方别抿着嘴唇有点无奈地问道:“并且非但出现在了这里,甚至说还在今川义元的行阵之中。”

    “你还记得吗?”颜玉看着方别:“织田信长说今川义元肯定在身边招揽有剑术超群的剑圣作为自己的贴身守卫。”

    “我当然还记得,不过问题是商九歌她是东瀛人吗?”方别苦笑着说道。

    “但是你就说她的剑术算不算剑圣吧。”颜玉看着方别说道。

    对于这个问题,连方别都有些哑口无言。

    是的,商九歌的剑术放到东瀛算不算剑圣吧。

    这个问题由于过于简单根本就不用回答。

    事实上,也就是神州这边只有书圣画圣之类的称号,而从来没有人敢自称或者被别人成为剑圣,就像是白浅这样的剑术大家,也从来没有被冠以剑圣的名号。

    否则商九歌早就有中原剑圣的外号了。

    不过问题又来了。

    你好好一个中原的商九歌,怎么就跑到东瀛来当剑圣了?

    你也太不谦虚了吧。

    “我去问问她。”方别轻声开口说道。

    “你怎么去问?”颜玉问道。

    是啊,怎么去问,现在商九歌正在百万军中,难不成你要表演取上将人头如探囊取物?

    “你就看着吧。”方别笑了笑,在树梢上轻轻一跃,便向着今川义元的行伍中荡去。

    对于他们这个级别的轻功高手而言,在这样地形复杂的场地进行侦查斥候工作,简直是有些杀鸡焉用牛刀的感觉。

    但是反过来说,这把牛刀杀起鸡来,也是格外好用。

    而商九歌依旧走在今川义元的车驾旁边,对她而言,这一路上的艰辛根本就不算什么,并且对于这个有些大腹便便的东瀛人而言,其实商九歌对她还颇有好感,因为在检验过商九歌的剑术之后,他问清了商九歌的来意,并且询问她有没有兴趣在自己的帐下效力,在被商九歌拒绝之后他也并没有丝毫生气,而是告诉商九歌自己即将前往尾张国,到那个时候只要商九歌跟随他的大军,那么找到他想找的人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除此之外,这些时间少女也享受到了很好的招待,最起码说吃的方面就从来没有短缺过少女。

    所以即使是出于感激的情绪在里面,商九歌也感觉充当一下这个今川义元的保镖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在树林中有一小块石头向着商九歌打了过来。

    少女侧头,石头从她的左侧飞过。

    说时迟,那时快,瞬间又有三块石头呈品字形向着商九歌飞了过来,这些石头不大,也就拇指大小,速度倒是挺快的,但是也没有快到足够摘花飞叶即可伤人的地步,顶多让人受伤罢了。

    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这些飞石不可思议的准度。

    少女目光一皱,瞬间拔剑,绯红色的剑刃在空中舞成游蛇,那品字形的三块石头瞬间被商九歌在空中切得粉碎。

    不过商九歌这一切,周围人就发现不对了,毕竟没有人会凭空拿出刀刃来挥舞。

    一时间各种声音嘈杂起来,而在商九歌身边负责翻译的雨田则看向少女:“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嗯。”商九歌嗯了一声,然后淡淡说道:“有虫子,所以我把虫子砍下来了。”

    这样说着,商九歌弯腰,捡起来一只方才被商九歌顺手击中切开黑色天牛给雨田看。

    这样一来,周围人才长舒一口气,行军方才继续。

    而商九歌则看着雨田,继续说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希望去方便一下,可以吗?”

    原本这种**的事情是不用告诉雨田的,不过商九歌为了向对方强调一下她还会回来的,所以特意向雨田打报告。

    而对于这种人有三急的事情,就算是在行军途中,也很难真的置之不理,或者说告诉对方再急行军二十里地到前方的营地就可以方便,这就有点欺负人了。

    当然,事实上行军途中大多数人如果想要小解的话,可以就干脆身子一侧,解开裤腰带就在道旁解决,但偏偏商九歌又是这支军队几乎唯一一个女子。

    雨田瞬间露出了踌躇的神色,随即笑了笑:“如果姑娘需要方便的话,可以自行去山林中解决,不过需要注意安全,姑娘的脚速很快,就算掉队了我想也可以很快跟上。”

    “那就多谢了。”商九歌向着对方轻轻笑了一下,然后纵身一跃,整个人瞬间就腾空而起,然后跃进了山林之中。

    不过对于这位“剑圣”的惊人剑技以及武艺,周围的人包括雨田在内都已经见怪不怪,相反,能够轻易拉拢这样一位有着非凡造诣的高人加入自己,这才是真正值得高兴乃至于欣喜的事情。

    而商九歌这边,在跳上树梢,几个起落之后,很快就找到了在一旁树杈上等待自己的方别。

    “方别,你果然在这里。”商九歌看着方别,并没有露出怎么高兴的神情,而是认真看着对方:“薛铃说你失忆了,现在看来你不是好好的?”

    毕竟失忆的方别和正常的方别完全就是两个方别这件事情几乎是人都可以猜出来。

    “清净琉璃方的副作用。”方别指了指脑袋说道:“当然,失忆对我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

    “还有。”少年看着商九歌继续说道:“你怎么跑到今川义元那里去了?”

    “他说会带我来尾张。”商九歌看着方别说道。

    “是的,他确实带你来尾张了。”方别叹了口气说道:“是薛铃让你来找我的吗?”

    “是的。”商九歌点了点头:“她说你们这里比较缺乏人手,让我过来帮帮忙。”

    “她分明是嫌弃你才把你打发到这里的好吧。”方别忍不住吐槽道。

    “哪有!”商九歌用力分辨:“主要是我在汴梁那边真的很无聊,哪里都不能去,所以才想来东瀛这边玩的。”

    “所以说暴露了真实的目的?”方别听着商九歌的分辨,无可奈何地说道:“你就是想来玩的对不对。”

    “想来玩不对吗?”商九歌看着方别问道。

    是的,想玩有什么不对,少女瞬间理直气壮起来。

    但是方别并没有理会商九歌的理直气壮,他叹了口气,看着商九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卷进了大麻烦里面。”

    “什么大麻烦?”商九歌看着方别,有些天真烂漫地懵懂问道。

    商九歌似乎理解了一切,但事实上什么都没有理解。

    “你知道今川义元派出来这么多的军士来尾张国究竟是要做什么的?”方别问道。

    “派出来这么多军士来尾张国,肯定不是来郊游的对吧。”商九歌看着方别如是说道。

    少女果然理解了这一切,当然对于商九歌而言,这一切和郊游也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不是来郊游的。”方别叹了口气说道:“他是打算征服尾张国,消灭织田信长。”

    “这不是好事情吗?”商九歌看着方别:“我听身边的人说,东瀛为什么这么乱,主要就是因为大名太多了。”

    “不容易,你居然能够意识到东瀛的大名有点多这件事情,真是长进了。”方别看着商九歌有些欣慰地说道。

    “问题是,大家都不希望被消灭的人是自己。”

    “所以说。”商九歌看着方别:“你难道说在为织田信长做事?”

    “那我是不是应该说一句,是你小子把鬼子引到这里来的?”方别不动声色地玩起了梗。

    “什么?”商九歌没有听懂这个梗。

    毕竟这个时代,鬼子这个称呼其实并没有很常用。

    倭寇什么的要好用多了。

    “说错了,毕竟真实情况是鬼子把你引到这里来了。”少年叹了口气说道:“总之,简而言之,总而言之,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不能对今川义元那边的任何一个人说起。”

    “什么话?”商九歌看着方别,想了想:“难道说织田信长打算在这里伏击今川义元?”

    不得不说,有时候商九歌还真的是很聪明。

    虽然说这层意思经过方别这番提示,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是的。”既然商九歌猜到了,那么方别也就不隐瞒了。

    “织田信长打算在这里全歼今川义元的全部军队,而我则负责在这里等到战役结果分明之后,取下今川义元的首级。”

    “我不能让你这样做。”商九歌毫不犹豫地说道。

    “为什么?”方别居然没有很意外。

    因为商九歌说出来什么话都不要太意外。

    “因为我答应过会保护今川义元的。”商九歌看着方别说道。

    “交易?委托?还是承诺?”方别看着商九歌问道。

    看起来没有区别,事实上这三个还是有所区别的。

    所谓交易,就是各取所需,今川义元给商九歌利益,商九歌答应保护。

    而委托,则是有人出报酬邀请商九歌来对今川义元进行保护。

    而承诺,则是商九歌自己保证,会保护今川义元的安全。

    并且不需要任何的酬劳。

    因为承诺本身就是不求回报的。

    “嗯。”商九歌看着方别:“承诺。”

    少女当然会毫不犹豫地许下这样的承诺,因为在商九歌看来,今川义元怎么看都算是个好人吧。

    他给自己地方住,给自己好吃的东西吃,还带自己来找方别。

    你别说,他一带自己来就找到了,这样的人难道还不是大大的好人吗?

    “真不愧是你。”方别叹了口气。

    “你的意思是,如果当我要杀今川义元的时候,你还会来阻止我吗?”方别看着商九歌说道。

    商九歌想了想,认真点了点头:“我听说你变得很厉害,但是究竟有多厉害,我还没有体验过。”

    “所以,我会尽力尝试一下。”

    方别看着商九歌:“所以你就不怕我会杀了你吗?”

    “搞不好我能把你反杀了?”商九歌自信满满地说道:“其实一路走来,我感觉自己的剑又有精进。”

    方别看着商九歌。

    这个家伙是不说瞎话的。

    她说自己的剑法又有长进,那么可能真的有所长进。

    要知道商九歌自己也会清净世界,再加上她的超绝剑法,真的是那种只有她站在对面你才能够知道她的压迫力的这种可怕的存在。

    “所以你打算咱俩双双来东瀛,只有一个能够活着回去?”方别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商九歌:“你知不知道我答应过商离会照顾你的,然后我就把你的骨灰给商离带回去?”

    “你信不信商离会当场和我拼命?”

    “这个确实有可能。”商九歌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然后点了点头:“所以你不要杀今川义元好不好。”

    “事情很复杂,没有办法给你讲通。”方别叹了口气。

    如果说商九歌这次来东瀛遇到的是织田信长,那么织田信长的手腕肯定能够把商九歌吃得死死的,但是偏偏这次她来先遇到的是今川义元。

    怎么说呢,有些时候先入为主就是这样令人感到厌烦。

    “今川义元必须死?”商九歌则没有理会那些复杂的事情,直接问向了方别最重要的问题。

    方别点了点头:“嗯。”

    商九歌想了想,看着方别:“不死可不可以?我答应过要保护他的。”

    事情到这里,就比较难缠了。

    “看来我真得给商离送骨灰了。”方别看着商九歌幽幽说道。

    当然——理解还是能够理解的,但是有时候你面对商九歌这种讲道理的人,真的没有太好的办法。

第二十九章 敦盛

    因为从商九歌的立场上来说,她之前已经答应过要保护今川义元,不可能因为现在方别站出来说今川义元是他此行的暗杀目标,然后商九歌就监守自盗,把自己的保护目标给杀了。

    没有这样的道理。

    商九歌也很不喜欢这样的事情。

    所以当方别说出真得给商离送骨灰的这句话的时候,商九歌听得出少年的认真和威胁。

    “要现在打吗?”商九歌问道。

    少女看着眼前的男子:“我带着剑呢。”

    作为能打架绝不多逼逼的典型,商九歌完美遵守了自己的人生信条。

    而方别则摇了摇头:“还不到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会到时候?”商九歌问道。

    “就像我们之前说过的那样,织田信长会在前方不远处对今川义元发动突然进攻,你最好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今川义元,否则事情就会稍微有一点麻烦。”方别看着商九歌说道。

    商九歌想都没想就点了点头:“我不会告诉他的,这不在承诺的范围之内。”

    商九歌的承诺是将会在这次进军中跟随在今川义元的身边,并且对他提供贴身保护,但是这个保护的效力并不是无限的,更没有向今川义元提供情报的义务。

    况且关于织田信长会突袭的情报,同样是因为方别的告知商九歌才会知晓,如果要说清楚这些事情的话,又是一个非常麻烦的事情,而毫无疑问,商九歌不喜欢麻烦。

    “那就好。”方别点了点头,他对于商九歌的承诺也完全认可,他看着眼前的白衣少女:“总之,在不久之后,这里就会爆发一场极为惨烈的战斗,我在战斗结果揭晓前不会出手,如果织田信长战败,那么你的委托就宣告完成。”

    “但是倘若是今川军溃散,我就会按照约定,帮助织田信长取下今川义元的首级。”

    “那个时候如果你想来阻止我,尽管可以尝试。”

    商九歌点了点头:“我会的。”

    这样说着,少女顿了顿:“其实很久没见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话吗?”

    商九歌的表情没有任何激动的神情,但是她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方别不由顿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如果真要说的话,那么就是见到你虽然挺烦的,但是还是有那么一点开心。”

    “期待有一天,我们可以重新回到神州,然后找一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继续开自己的客栈如何?”少年这样对商九歌说道。

    商九歌点了点头:“好啊。”

    这样说着,商九歌转身离开,身形如同飞燕一般消失在林海之中。

    而在方别的身边,颜玉慢慢从树梢上落了下来:“真是一个有趣的家伙。”

    “一个有趣并且强大的家伙。”方别淡淡说道:“她自从下山以来,成长的速度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大概也有和那样多的高手过招的关系,总之,如今整个神州武林中,能够确切胜她的人,恐怕只有十指之数了。”

    少年带着静静的感慨说道。

    “十个人的话,那已经很多了。”颜玉开口道:“尤其是天下前十已经死了两个的前提下。”

    天下前十中,不灭法王舒庆与白鹭书院的院长白浅,已经相继离世,虽然说江湖榜每有一人落幕,自然就有人顺位替上,但是这种最顶尖的高手,并没有办法像地里的韭菜一样,割一茬就长一茬出来。

    所以说虽然说天下前十永远不会缺席,但是质量却会有一个非常大的下降。

    “关键是她还太年轻了。”方别笑了笑:“并且她从来没有自己是高手的自觉。”

    “你不是同样也很年轻?”颜玉看着方别说道。

    “我不一样。”方别认真说道。

    “有什么不一样?”颜玉问道。

    “至少我心理年龄比那个家伙成熟。”少年理直气壮说道。

    颜玉一时间甚至找不到反驳方别的话语。

    毕竟少年是那样的有道理。

    ……

    ……

    而商九歌这边,最终还是顺理成章地回到了今川义元的军中,并且回到了原本的位置——那就是今川义元的车驾左侧,如果说商九歌真的被方别所说动,那么她这个位置简直就是发动刺杀的绝佳场所,但是少女并不喜欢这样的行为,这完全不符合她的审美。

    其实回来也不用额外说什么话,毕竟离开的时候已经说过了,用方便的借口溜哨出去,回来的时候对方怎么也都不好意思盘问吧。

    你能盘问什么呢?总不能说哈哈哈没有想到姑娘你剑术这么高超,也需要亲自上厕所的?

    军队依然在前进,天气还是非常炎热。

    而正在这个时候,军队突然停滞不前了起来,前方出现了一些躁动。

    今川义元在车驾上坐了起来,看向前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报告主公,前方已经到了桶狭间。”有人似乎明了这附近的地形,开口说道。

    “桶狭间?”今川义元皱了皱眉头:“也就是说,我们已经到了尾张国的地盘了?”

    “是的,主公。”参谋恭敬说道:“过了桶狭间,前方就是平原了,崎岖的道路终于算是一段落,我们可以在前方的村舍中取得给养和饮料,略作修整之后,就可以准备进攻那古野城了。”

    “这不是大大的好事情吗?”今川义元哈哈大笑说道:“如果可以,我今天晚上就想看着织田信长那小子向我跪地求饶,然后我再赐他刨腹自尽的恩赏。”

    “如果是最乐观的情况,大人确实可以这样做。”参谋看着今川义元说道:“但是问题就在于桶狭间这个地方,桶狭间非常绵长而狭窄,但是却是进入尾张国的一个重要的通道,倘若对方在此埋伏一军,此时我方士兵疲劳,恐怕会吃上大亏。”

    “所以说前方的士兵因为担忧这个,便有些踟蹰不前。”

    “这有什么好怕的!”今川义元不由哈哈大笑起来:“尾张国有几人几兵?今我有举国之兵而来,如比叡山之压顶,就算织田信长敢于兴兵抵抗,也不过是米粒之光。”

    他站在座驾上放眼四周:“你们都是我最勇猛的武士与家臣,愿不愿意为我为前驱,去冲破这最后的险阻?我向你们允诺,在最终攻取下那古野城为止,期间你们的所有收获,都可以作为自己的战利品带回去。”

    这一瞬间,四野瞬间爆发出山洪一般的呐喊声。

    这位号称东海道第一弓取的大名,能够经营起来这般的家底,合纵连横,成为附近三家顶级大名的盟主,要是说他是完全的草包,那肯定是睁眼说瞎话。

    毕竟有什么草包是能够随随便便动员起来四五万大军的人?

    很快,队伍便重新开始向前,商九歌也跟在今川义元的车驾旁,开始往桶狭间进发。

    正如同桶狭间这个名字所表达出来的一样,前方的道路,开始越来越显得崎岖逼仄,这是一条绵长的谷地,且如同一条长长的木桶供人所穿行,虽然说商九歌还能够上蹿下跳表现得非常活跃,而今川义元因为年事已高,身体也显得肥胖,所以没有办法骑马,只能够坐在轿子上由人肩抗着前行,他姑且还算是安稳,但是就是身下四个扛着他的轿夫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

    而其他身披盔甲手拿武器的武士们就更不用说了,这一路上的山路走下来,早已经是人困马乏,不过在今川义元之前的激励下,士气还算是旺盛。

    大概在桶狭间行进了一个时辰左右,商九歌突然听到前方传出来了喊杀的声音,不多时就有人全身是血的跑了回来,大喊道:“前方遭到了织田家的攻击,需要增援!”

    而今川义元则端坐在自己的轿子上,没有显露出来丝毫的惊慌神色,他哈哈大笑道:“果然,织田信长也就只会耍这些小孩子的把戏了,什么在地势险要之地埋伏下伏兵什么的,快去增援,我要你们击溃敌人的伏兵,为我们的霸业开辟道路。”

    商九歌一声不吭地跟在旁边,当然,今川义元的话她是一个字都听不懂的,不过从今川义元的气势上来看,他肯定非常期待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或许织田信长的第一批伏兵的数量果然不多,他们根本就没有杀到今川义元的面前,毕竟这桶狭间虽然说地势险要,但是同样的,倘若连先锋的部队都没有击溃的话,前线的阵地依然可以源源不断地补充兵源。

    毕竟这次今川义元真的是别的什么都不多,就是兵多。

    而这个时候,前方也不失时宜地传来了捷报,有人跑到了今川义元的车驾旁:“报告主公,来袭的织田军人数大概在三百人左右,我们已经将其击退,并且阵斩敌军五十余级,经过粗略统计,发现了织田军手下的武士佐佐胜通,千秋四郎等人。”

    “区区三百人也敢来虎口拔牙?”今川义元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织田信长就算有天魔鬼神前来助阵,又能够如何?”

    那一瞬间,整个桶狭间都响起了巨大的喝彩声。

    “今川大人必定武运昌隆!”

    ……

    ……

    而这个时候,织田信长在做什么呢?

    事实上,织田信长正在吃饭。

    饭是白米饭,配上了茶水和腌渍的梅子。

    相对于大名平常的饭食,这样的饮食算得上是简陋甚至粗糙。

    但是这是战前的餐食,不仅织田信长吃得是梅子茶泡饭,他身边的所有将士,都吃的是梅子茶泡饭。

    “梅子好啊,又有酸味可以下饭,茶水也可以解渴,这样的美食,恐怕此时的今川义元想吃都吃不到呢。”织田信长笑着说道。

    周围的武士家臣纷纷附和,正在这个时候,营帐中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报告信长大人。”

    来人铠甲上满是血污,神情惊慌至极。

    “喝一口茶水吧,有什么事不是能慢慢说的?”织田信长看着对方,镇定说道。

    “报告信长大人,佐佐胜通大人所率领的奇袭队已经发现了今川义元军,并且对其发动了攻击。”来人来不及喝茶,看着织田信长慌乱说道。

    “所以说今川义元已经到桶狭间了?”织田信长笑着说道:“果然是好事情。”

    “不是的,织田大人,我们对敌人发动了袭击,明明他们已经疲惫不堪,但是他们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就好像是蚂蚁一样,佐佐胜通大人已经当场战死,千秋四郎大人也找不到了,恐怕已经凶多吉少,大人,我们应该尽快退回那古野城去,凭借坚固的城墙和积蓄的粮草来进行防守,等待其他大名的干涉和救援。”

    “今川义元的军队数量远超我们的想象,并且他们的战斗力也比我们想象中的强大,如果继续大人的计划,恐怕会有在桶狭间全军覆没的危险。”

    听到这个前来报告的士兵的话,织田信长周围的家臣人人变色。

    “你的话已经说完了?”织田信长问道。

    “说完了。”对方点了点头说道。

    织田信长伸手给他递了一碗茶:“喝了吧,跑了这么远的路不容易。”

    对方接过茶水,诚惶诚恐,再三确认之后才一饮而尽。

    “喝过了茶,就在这里歇息一下吧。”织田信长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那您呢?”士兵紧张地问道。

    “当然是去进攻了。”织田信长哈哈大笑:“敌已至桶狭间,将士们,杀敌建功尽在此时了。”

    “愿意跟随我者,请随我出营会战。”

    “他今川义元不是想要看看我究竟有多少人马吗?”

    “那么今天,就让他看一个明白。”

    这样说着,织田信长快步出营,翻身上马,随即策马狂奔起来,周围的家臣武士,也毫不犹豫地跟在了只听信长的身后,只听得远远就听到了织田信长放声高歌的声音。

    “人间五十年,与天相比,不过渺小一物。”

    “看世事,梦幻似水。”

    “任人生一度,入灭随即当前。”

    “此即为菩提之种,懊恼之情,满怀于心胸。”

    “汝此刻即上京都,若见敦盛卿之首级……”

    在身后,有人发问道:“信长大人唱的究竟是什么啊?”

    随后就有人回答道:“是敦盛吧,大人最喜欢的能剧了。”

第三十章 我已经看到结局了

    事实上,织田家的第一波突击,正被方别和颜玉两个人看在眼里。

    这波攻击发生在今川军的先头部队刚刚出了桶狭间立足未稳之际,这批小部队便以火枪远程射击压制兼以持刀冲锋的方式进行了第一波攻击。

    但是哪怕说今川军立足未稳,并且相当疲惫的状况下,却依然能够保持相当凝聚的士气,依靠人数的优势重新对这支小部队进行了反冲击,最终织田军狼狈而逃,这波袭击也就宣告失败,只是徒劳地丢下了几十具尸首。

    “你有什么想说的?”颜玉看着沉默不语的方别:“事实上看来,今川义元确实不是草包,相当有两把刷子,并不是随便一碰就能够击碎的泥菩萨。”

    “是啊,对方可是东海道第一弓取啊。”方别轻轻说道:“不过你有没有注意到,木下藤吉郎并没有参与到这次突袭之中。”

    “是临阵脱逃了吗?”颜玉不由问道。

    确实,之前没有看到这位被织田信长所信赖的武士的身影。

    “他是心智坚韧之辈,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吓破胆的,但是方才发动进攻的部队,其主体确实是之前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些先行的轻骑兵,因为地形和马匹装备的两方面原因,所以这些骑兵只能够下马进行步战,方才的那场冲锋,毫无疑问也是大败。”方别看着前方冷静分析道:“其实从常理来说,确实应该等待织田信长的大军到来,然后再一齐发动总攻才会好一点,而不是自己这三百人不到的小部队提前去送菜。”

    “但是。”方别轻轻说了一句但是:“我确实也不怎么懂兵法,兵书什么的,看过也就忘了,充其量也不过是纸上谈兵的程度。”

    “不过你看下面的那些今川军。”方别轻轻提醒颜玉。

    颜玉点了点头,已经明白了方别的意思。

    此时放眼望去,那些已经经过了半天的跋涉,兼之天气炎热,之前又和冲锋的小部队厮杀一番的今川军,此时体力确实已经几乎消耗殆尽。

    原本因为桶狭间的地形险要,害怕敌袭的紧张心理,也随着之前的那波大胜而荡然无存,此时终于走出了桶狭间,他们个个席地而坐,解下盔甲,开始取出干粮就地吃喝,一派松散的景象。

    “他们已经彻底放松了警惕,并且认为织田军也不过如此。”颜玉点了点头说道:“过了桶狭间,那古野城就近在咫尺,想必他们只打算修整之后攻城了,却没有想到,织田信长已经聚集了全部的力量,打算给他们致命一击。”

    “织田信长已经在路上了。”方别看了看天空。

    此时正是初夏,时间已经过了正午,今川军经过了长途跋涉,前方精锐将士又经历了一场厮杀,正是又困又热的时刻,所以纷纷坐地休息,取干粮造饭补充体力。

    “你说今天会不会下雨呢?”方别突然问道。

    此时的天空,万里无云,否则也不会这样的闷热。

    但是六月的天,就像孩子的脸一样,是真的说变就变,况且这里还是地形气候更加复杂的山区。

    “谁知道呢?”颜玉说道:“不过倘若下雨的话,那么对织田信长就是大大的有利了。”

    “天时这种东西,就有些天助我也的感觉了。”方别笑了笑:“如果真的能够下一场暴雨的话,那么此时前来进攻的织田信长就会彻底被隐藏著行踪,相反,早已经疲惫不堪的今川军再经雨水洗礼,恐怕士气真的会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我一直在想织田信长有什么办法能够打赢这场几乎必败的战役,毕竟今川义元的军队是如此之多,兵员素质也不比织田信长差出多少,但是数量却是织田信长的十倍之多。”

    “这种数量已经几乎让人绝望了,如果想要赢,那么就要抓住万分之一的战机。”

    “但是很明显,如今这个战机就快要到了。”

    “难不成你还能借东风让老天爷下雨?”颜玉看着方别问道。

    如果这样就是真的多智近妖了。

    “人工下雨是真实存在的。”方别看着颜玉一本正经地说道:“当然,这并不是我擅长的范围,今天我们所要做的不过就是静观其变等待最后的结果罢了。”

    “但是,如果说真的会有一场暴雨的话,那么就说明运气站在了织田信长的这边。”

    方别话音未落,远处突然响起了一声沉闷的雷声。

    雷声滚滚而来。

    颜玉看着方别:“所以说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又不脏,哪里需要洗。”方别认真说道。

    “不过至少,现在局势已经明朗了。”

    “运气站在了织田信长的这边。”

    “攻击将会随着暴雨而至。”

    ……

    ……

    当雷声响起来的时候,商九歌下意识地望了望天空。

    她身边是坐卧一地的今川军,而今川义元则正在大口痛饮着随从递上来的大麦茶。

    听到雷声,今川义元先是一惊,然后不由笑了起来:“你们看,老天爷也在帮我们啊,知道我们太热了,所以赶紧普降甘霖来给我们解暑,可以说是佛祖也站在我们这边了。”

    周围人听到今川义元的这番解释,不由也纷纷哈哈大笑起来:“主公说的对,上天普降甘霖来为我们解暑,真的是太好不过了。”

    也有人不合时宜地唱起来了反调:“我们军队如此众多,这暴雨来了,连个避雨的地方都没有,一会被淋成了落汤鸡,哪里还有精力打仗啊。”

    此人一开口立刻遭到了众人的反驳:“下雨而已,又不是下刀子,今川的男儿又哪里会害怕这些毛毛细雨,只有织田那边的娘们,才会一下雨就躲在屋里抱婆娘,然后再被我们一网打尽。”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欢乐的气氛。

    而商九歌则静静站在原地,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少女看了看天空,叹了口气:“雨会很大。”

    雨田注意到了自己带来的这个少女剑圣,不由笑了笑:“不用担心的,今川大人神勇无双,不是区区一点雨水能够打败的。”

    商九歌知道织田信长此时一定在赶来突袭的路上,如果这场大雨落下,在雨停的时候织田军突然发动袭击,这是几乎难以抵挡的灭顶之灾。

    “希望吧。”商九歌这样说道,然后抬头看着雨田:“你怕死吗?雨田。”

    两个人用的是神州语交谈,所以说也不用害怕大多数的人听到。

    就好像商九歌也自动屏蔽她身边绝大多数人的东瀛语一样。

    老实说,这段时间雨田也希望教给商九歌一点东瀛语,让她好离开自己这个翻译也能够在东瀛轻松地生活下去,但是商九歌的语言天赋似乎是完全被剑术天赋给挤占了,少女的东瀛语依然很差,充其量不过是学习了一些比如说阿里嘎多之类的简单问候。

    等于说没学。

    毕竟如果学语言的话,应该先从骂人的话开始学起,商九歌骂马鹿野郎的样子一定很美。

    不过雨田并没有教。

    “武士不应该怕死的。”雨田看着商九歌:“武士效忠于君主,就要为君主流尽最后一滴血。”

    “需要我保护你吗?”商九歌问道。

    雨田愣了愣。

    “其实你不是一个适合当武士的人。”商九歌看着雨田说道:“你不是说你之前去过神州吗?我们那里将你们这些人称作倭寇,老实说,那些倭寇我也杀过,但是你很明显不是适合当倭寇的人,所以你回到了自己的故乡,并且有幸被这位今川大人收留成为了他的武士。”

    “所以你愿意为今川而死吗?”

    “如果今天的这场战斗失败了的话。”

    雨田被少女的一本正经给有些吓到了。

    事实上,谈到了生死,就不应该以玩笑置之。

    雨田更吃惊的是少女的态度。

    其实一直以来,商九歌显示出来的就是一副非常天真烂漫的傻白甜气息,她懵懂而直接,不喜欢和别人玩一些弯弯绕绕,遇到好吃的就会很开心,有人愿意和她切磋她也很愿意和对方讨教一番。

    但是此刻,商九歌所说的这些话,却是之前没有想象过会从少女的口中说出来的一样。

    “你害怕今川大人会失败吗?”雨田看着商九歌说道:“武士战死在沙场上是武士的荣耀。”

    “相比于战死,战败是更没有办法容忍的事情,因为这说明了自己的力量没有办法帮到自己的君主。”

    “我明白了。”商九歌叹了口气。

    “下雨了。”少女说道。

    在少女开口的同时,倾盆大雨,呼啸而下。

    ……

    ……

    雷声也在织田信长的头顶响了起来。

    他的敦盛刚刚唱完。

    “信长大人,您不能再走了。”有人策马而来拉住了织田信长的缰绳:“你看着天气,马上就要下雨了,将士们冒雨攻击是非常危险的事情,进攻本身就是相对于防守更加弱势的行为。”

    织田信长笑了笑,看着对方:“你知道吗?在出发之前,方别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里面的主角是一种叫做失败主义谋士的东西,他们永远在给君主灌输如果进攻就会失败的道理,这样的话,君主如果真的失败了,就可以懊悔为什么没有接受这些失败主义谋士的建议。”

    “信长大人。”对方没有听明白织田信长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织田信长从他的手中夺过缰绳:“我很喜欢这场雨。”

    “我想雨水能够洗刷掉刀剑上的血迹,也能够带来战场上的凉爽。”

    “今天应该是非常酣畅淋漓的一场战斗,我织田信长要么在战场上被杀,要么便阵斩今川义元的首级。”

    对方慑于信长此时的眼神,有些讷讷无法言喻,只能够开口道:“大人。”

    “所以呢,你是希望继续阻止我呢?”织田信长看着对方:“还是打算和我一起出战,享受胜利的喜悦?”

    “有谁能够在经历了几乎一天的酷热行军再淋上一场暴雨,还能够精神满满地战斗呢?”

    “我们的对手就是这样的敌人。”

    “你们只要跟随我去击溃他们就可以了。”

    听着织田信长的话语,周围的武士不由振奋起来:“遵从信长大人的命令!”

    “我们一起去见猴子吧,准备发动最后的进攻。”织田信长笑道:“雨水会掩盖我们进攻的痕迹,这是最好的天时。”

    织田信长话音刚落,第一滴雨水就砸下地面,滴落在因为长期日晒而干硬板结的黄土地上。

    这些雨水如丝,逐渐连成了一片。

    “走吧。”织田信长哈哈大笑道,在雨水中,率领着忠于他的全部军队,进行最后一场只许胜不许败的绝命奔袭。

    马蹄声与烟尘被雷声和雨水悄无声息的掩盖。

    ……

    ……

    “好大的雨了。”方别戴上了准备好的斗笠,看了看身边的颜玉:“老板您没有感觉跟着我能够享受到更多不同的人生经历?”

    就好像现在在这里安静地等待一场旷世的大战爆发。

    战争最大的魅力就是在结果出来之前,没有人能够知道输赢。

    这并不是两边的武备人数统率将领的数据简单相加就能够得到的结果,而这种赌博一般的魅力,也就是那些名将难以自拔的原因。

    “我感觉你恢复记忆之后又开始变得能折腾了。”颜玉不动声色地吐槽道。

    “能折腾不好吗?”方别笑了笑说道:“如果老板您更喜欢之前那个劈柴的少年,我也可以勉为其难满足您的癖好,让您继续好好欺负一下。”

    “闭嘴。”颜玉忍不住开口说道。

    当然,在战斗即将打响的瞬间,有方别插科打诨还是好的。

    “来了。”方别突然说道。

    颜玉瞬间从高处向下望去,只见在暴雨之中,一股黑压压的部队正同样穿戴着避雨的雨具,慢慢向着此方依旧在狼狈躲雨的今川军逼近。

    毕竟很多漂亮话说说就行了,真的倾盆大雨落下的时候,才知道多少人是在裸泳。

    就好像所有的猫都不想被浸湿毛皮一样,就算人没有那么讨厌水,但是盔甲与布料被雨水完全浸湿的感觉,那是相当的难受。

    “织田信长集齐了所有的胜利要素。”方别叹了口气。

    “我已经看到结局了。”

第三十一章 合战

    初夏的暴雨,有时候会比想象中的更大。

    但是也同样,暴雨也是骤雨,山间气候,本身就丰富多变,当雨水冲刷着树叶从天空中倾泻下来如同丝线一般密集。

    今川军正在暴雨中四散着躲避,铠甲和盾牌被不少人解了下来顶在头顶,但是相对于轻便的雨伞和蓑帽相比,这样的雨具未免有些太过于沉重了。

    如果说真的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地方,那么就只剩下这场大雨确实缓解了许多暑气。

    当然,今川义元并不像他手下的士兵那样狼狈,身为军队的统帅,他的车驾当然有遮阳的阳棚,这阳棚能够用来遮阳,便自然能够避雨。

    而随着最终云销雨霁,今川义元看向四周四仰八叉躲雨休息的将士,不由皱了皱眉头:“吩咐一下,让他们起来,我们已经借助雨水的帮助好好休息过了,如今暑气已解,是赶路的好时候。”

    但是即使今川义元下了命令,他身边的这些所带的亲卫依然没有办法有效地将那些困倦的士兵拉起来,这场大雨所带来的休憩,其实远远比不上其本身增添的疲惫,哪怕说用藤条抽打着,其收效也是甚微。

    很快,随从便前来报告:“大人,士兵们经过了赶路和厮杀实在是太疲惫了,能不能再稍微宽限他们半个时辰?”

    “军令如山,应当如同风林火山一般雷厉风行。”今川义元不由有些大怒起来:“如今我们还在险地,哪里能够这样懈怠?”

    “等到我们前往那古野城下,自然有整个织田家数百年所积聚的财富供你们享用,这不比这里的烂泥地更好吗?”

    即使今川义元这样痛骂,但是这些已经疲惫到极点的士兵依然很难打起精神,有人向今川义元建议道:“大人,我想我们应该生火将身上的衣物烤干之后再行军,否则一旦说因此疫病在军中横行,那么就大大地有违大人的本意了。”

    今川义元发现自己的动员不像以往那样有力,本身就有些失望,此时恰到好处地有一个台阶可以下,顿时点了点头:“好吧,那么就让将士们生火吧,反正织田信长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即使点火,也没有暴露位置的风险。”

    “大人果然英明。”随从大喜说道。

    而正在这个时候,突然空气中突兀响起来了一声枪声,打破了这个倦怠的午后的宁静。

    而接下来,枪声便如同雨声一样响了起来,那些飘忽而迅疾的弹丸,充斥了彼此的空间。

    “这是什么?”今川义元不由惊慌说道。

    而下一刻,敌袭的警告声在四处想了起来。

    “杀啊,今川义元就在此处,斩下他的首级,便是此战的胜利。”

    今川义元站了起来,远远望去,正看到在丛林的尽头,似乎从四面八方都冒出来了敌人,他们手持火铳,一边射击一边冲锋,但是今川家的火器本身就有些不足,这场大雨又几乎将火药全数打湿,导致绝大多数的火铳都没有办法击发,局势一时间就有些一边倒的倾向。

    “冲锋!冲锋!”今川义元大声说道。

    他并不是所谓的酒囊饭袋,自幼便有带兵经历的他深知兵法之轻重。

    如果此时自己一味地暴露在对方的攻击下却没有办法反击,那么士气就很快将会陷入崩溃。

    但是相反,如果能够冒着对方的枪林弹雨组织起来一场反冲锋,那么凭借人数的优势,今川军依旧可以将对方击溃。

    毕竟织田信长究竟能有多少的军队,今川义元心中还是有数的,况且事出突然的突袭,在损失了三百人之后,他能够再组织两三个千人队就是极限了。

    “他们没有多少人的,不要被他们的虚张声势给吓到。”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今川义元的意料,或者说,这些方才连藤条都打不起来的士兵们,如今面对敌人如同暴雨一般的火铳射击,又怎么能够以悍不惧死的气势再发动一场反冲锋呢?

    当然事实上反冲锋确实是可以存在的,因为这个时代的鸟铳精度并不高,哪怕通过极度的加长枪管和增加瞄准装置来提高准度,但是人的力量终究是有极限的。

    以及织田军的数量确实不多,能够第一时间到达一线战场进行射击的恐怕只有八百人左右,而虽然说今川义元的大部队还在桶狭间中尚未抵达,但是走出桶狭间的部队也足足有近万人之多,这样的比例,同样也是绝对的人数碾压。

    可是奈何——如今的今川军是真的组织不起来一场足够有力量的反击。

    不断有人中枪倒下,痛苦的呻吟和哀嚎响彻整个战场,况且那些盔甲都没有穿好的武士,又怎能应对这飞扑而来的弹丸和全副武装的武士手中的太刀?

    冷兵器的战斗中,士气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东西,况且今川军只是暂时在这里休憩,根本没有时间安营扎寨修建防御工事。

    因为有谁会在这样短暂的休憩地点再建造出来一个防御工事出来?况且还是这样疲惫的今川军?

    局面瞬间就到了一边倒的地步。

    溃兵很快就开始出现,但是更加绝望的事情就是——唯一可以逃跑的路线,就是刚刚走过的桶狭间。

    就是那个狭窄,逼仄,绵长的谷地,更因为之前大军的践踏和随后的暴雨而变得一片泥泞如同沼泽的山路。

    “大人,我们顶不住了!”在这样的枪声中,今川义元早已经被自己的亲卫给团团围住,这些亲卫用身体作为今川义元的盾牌,挡住了那些如同雨点一样落下的枪弹。

    “我们快撤回去吧。”

    “撤?”今川义元大声吼道:“往哪里撤?我们身后就是桶狭间,这么多人如何撤的回去?只能够在这里组织反击,才有可能将织田信长的进攻粉碎。”

    “但是现在士兵根本就没有办法抵挡,我们赶了一天的路,又一阵厮杀,再经历了这场大雨,大多数的士兵根本就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参战,况且前锋部队已经溃散,虽然后续还有军队在跟上来,但是得不到前面的确切情况,只能够知道前方的溃散,这样军心动摇几乎是顷刻的事情。”亲卫长看着今川义元苦口婆心地说道:“我们死不足惜,但是如果大人死在此处,今川家的霸业就可能毁于一旦,就算这里失败了,我们也能够重整旗鼓,早晚来报今日之仇。”

    今川义元举目四望,到处都是枪声与喊杀声,当然,如今因为局势慢慢进入了混战,枪声已经少了很多了,更多的是受伤那一瞬间的惨叫和临死前的呻吟。

    “我不甘心。”今川义元痛苦地喃喃说道:“为什么我会被织田信长那个小子给打败。”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人快走吧。”亲卫催促道。

    今川义元咬了咬牙,赶忙从车驾上走下——他因为身体肥胖,不便骑马,况且即使骑马,这样的山路也不好行进,所以说这次的远征军也多是步兵,只有极少量的骑兵和驮马辎重部队,如果继续坐轿的话,不仅目标太大,并且也不便于行动,只有在亲卫的拱卫下找到马匹,才有突围的希望——今川义元只是不便骑马,而并不是真的不会骑马。

    而在一旁静静观望的商九歌叹了口气,她选择轻步跟随在了撤退的今川义元身后,继续履行她之前的使命。

    在这次作战中,保护今川义元的安慰,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刺客,她都不会让今川义元轻易受到威胁。

    哪怕说来的刺客就是方别。

    ……

    ……

    “大人,我军胜了。”

    “我军胜了。”

    在这片鲜血流淌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很快就响遍了这样的声音。

    织田信长自己的白袍上也满是鲜血。

    哪怕说这是一场轻军精锐突袭疲惫之师的标准奇袭战,但是因为数量上的差距,让即使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织田信长也不感到丝毫的轻松。

    虽然说大多数的今川军都在溃逃,但是没有人会在面临生死的时候引颈就戮,他自己也亲自参与了厮杀,并且用刀剑斩杀了数名敌人。

    “恭喜信长大人。”木下藤吉郎穿着盔甲浑身是血地走到了织田信长面前,他的腰间如同酒葫芦一样挂了一串的人头,粗略一数,就有七八个之多,可见这个如同猴子一样瘦小的年轻人,真的亲临战阵,竟然勇猛不下狮虎。

    织田信长皱了皱眉头,看着木下藤吉郎:“有没有找到今川义元的首级?”

    “没有。”木下藤吉郎摇了摇头:“今川义元有他的亲卫随从,肯定是被裹挟着从桶狭间逃走了。”

    “那还不快去追!”织田信长大声说道。

    “按照信长大人与那个神州剑士的约定,不是说好了,只要我们打赢了这场仗,他就帮助我们取下今川义元的首级吗?”木下藤吉郎看着织田信长不解说道,他拍了拍腰间的人头:“此次,我军果然已经大胜,粗略估计,斩首已经超过了三千级,而前方在桶狭间溃散的今川军互相逃窜踩踏中,伤亡可能更重。”

    “接下来,只要等待那个叫做方别的少年的捷报就好了。”

    “猴子。”织田信长看着木下藤吉郎认真说道:“你会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素不相识的人手中吗?”

    木下藤吉郎看着织田信长,然后摇了摇头:“我只愿意将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信长大人。”

    织田信长摇头笑了笑:“这不就对了,我们还没有竭尽全力,就将最后的获胜希望寄托在陌生人手中,倘若他如我们所愿当然皆大欢喜,如果他继续袖手旁观的话,此战之胜,不过是水上波纹,须臾即逝。”

    “今川义元终究还是会卷土重来,下一次,想要复制这场桶狭间大捷,就会难如登天了。”

    木下藤吉郎看着认真的织田信长:“所以说大人你的意思是?”

    “继续追击!”织田信长大声说道。

    他随即环视四周,大声吼道:“听我命令!”

    此言一出,那些正在死尸上搜刮战利品和斩首的武士们纷纷望向这个全身浴血的家主。

    “扔下所有首级!”织田信长大声吼道:“扔下所有的战利品!”

    “这些东西不会长手长脚自己逃跑,我们要去追那些长手长脚的东西,抓住他们,斩断他们的手脚,夺取他们的姓名,带走他们的战利品。”

    “跟着我,会有更多的胜利和功绩。”

    “让我们追入桶狭间。”

    “将这场注定会载入东瀛史册的战役,画上最后一个圆满的结尾。”

    “到了那个时候,你们都将是名流青史的英雄,而今川义元,则会成为我们的手下败将,一个微不足道的绊脚石!”

    随着织田信长的号召,那些刚才还在搜刮战场的武士们,纷纷扔下了身上的负重,跟着织田信长踏着敌人的尸首和鲜血,继续攻入了桶狭间中,为这场战斗画上最终的辉煌的句号。

    ……

    ……

    “有意思吗?”方别静静问道。

    他和颜玉观看了这场战斗的全过程。

    颜玉摇了摇头。

    战争确实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将人变成野兽的邪恶仪式罢了。

    在这场战斗中,两边都变成了杀人的凶手,在这里,杀戮变得完全无罪,甚至说变成了值得嘉奖的英雄行为。

    当一场战斗被拆解开来的时候,所看的也不过是一个又一个人的死亡。

    杀人者也很快便被人所杀的游戏。

    “确实没有什么意思。”方别点了点头:“不过好消息是,织田信长确实如同他所承诺的那样赢了。”

    “但是今川义元逃走了。”颜玉静静说道。

    今川义元几乎是在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走的。

    “是啊。”方别点头。

    “你不是应该杀了他吗?”颜玉笑了笑说道。

    “还不到我出手的时候。”方别静静说道:“况且出手就要先过商九歌的那一关,还是比较伤脑筋的。”

    “你看现在织田信长先追了,我们可以先看看戏。”

    “你就不怕看着戏找不到正主了?”颜玉问道。

    “不会。”方别静静否决道,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笑了笑。

    “今川义元太胖了。”

    “他走得太慢。”

第三十二章 殿后

    今川义元在逃。

    他在桶狭间逃窜。

    既然穿过了桶狭间,那么想要重新回到自己的封国,那么就只能返回桶狭间才能够成功绝地逃生。

    但此时——桶狭间已经成为了人间地狱。

    之前大军的践踏,再加上午后的那场暴雨,再如今上万人的崩溃逃杀,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桶狭间之中。

    身后是追兵的喊杀声,周围都是禹禹前行的残兵败将,也有实在走不动的绝望之人的喘息。

    所谓修罗场,大概就是这样的景象,倘若如今气候干燥的话,那么或许还能够通过燃起一把大火来阻拦追兵,但是初夏的气候如此湿润,又有这场大火,那火攻就成了遥不可及的事情。

    还有一点方别说的确实不错,今川义元跑的真的很慢。

    来的时候他做的事轿子,这种四人抬的车驾他甚至可以轻松在上面喝着大麦茶解暑,一切轻松而惬意,这场远征对于今川义元而言最初本来就是一场单纯的胜利宣告。

    但是当胜利的宣告变为失败的逃亡的时候,这一杯自酿的苦酒就会突然变得格外的苦涩。

    哪怕身边有着将近三百亲卫的跟从——这些亲卫都是可以将性命托付给他的死士,他们因为自己而获得的财富与权力,也将随着自己的死去而荡然无存,所以说他们的忠诚可以完全的信任。

    但即使是再忠诚地死士,奈何就算轮流背着今川义元前进,这样的逃亡速度也是过于慢了。

    桶狭间,终究还是没有办法骑马的。

    “大人。”身后传来了急促的喘息声:“织田信长又追上来了。”

    “大概有多少人?”今川义元回头,看着全身是血的亲随,这一瞬间,他忍不住想要带兵回去和织田信长决一死战。

    如果连逃都逃不掉的话,那么保存着尊严在战场上死去应该是更加明智的选择。

    “不太清楚,他们在一路追杀,杀死的尸首也不收取战利品的,似乎只是单纯的追击。”亲随喘着气说道:“似乎他们的目标就是您了。”

    “该死的小鬼。”今川义元大声咒骂着:“没有想到我的一世英明,竟然会这样毁于一旦。”

    “大人,我们会誓死守护你的。”周围的亲卫齐声说道:“只要能够回到国中,大人重整旗鼓一定不会飞吹灰之力。”

    “请允许我带五十人马,去为大人殿后,顺便和织田信长决一死战。”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声音突兀响起,今川义元看向来人,目光一皱,发现那人竟是雨田。

    不过危急时刻,根本就来不及迟疑,今川义元看着雨田:“雨田桑,那本人的姓名就交给你了,倘若我能够活着回到国中,即使不能给你重赏,也一定会妥善安置好你的家人的。”

    所谓的不能给重赏,自然就是雨田就战死在这里。

    “大人不必多言,此时情势紧急,大人快走吧。”雨田勉强笑了笑说道,他握紧手中的刀剑:“即使回到了地府之中,在下也会继续为大人效忠的。”

    这样说着,雨田便带着五十亲随,选择向后方走去,那里正是织田军的追兵。

    ……

    ……

    “分兵了。”方别在高处说道。

    与这些狼狈的溃兵不同,在这样复杂的地形之中,武功高强之人实在优势太大,毕竟飞檐走壁攀缘树木之事,对于普通人来说是一件极为消耗体力的事情,但是对于他们而言,这一切都像呼吸一样容易。

    所以也正如方别所判断的那样,今川义元跑的太慢了,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下,他一个时辰大概也不过能走五里地的样子,这样的话,想要走出桶狭间,那就是需要至少一个半时辰。

    而方别追上他,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

    接下来就是静静等待观看猎物的垂死挣扎了。

    “今川义元已经没了。”颜玉静静下了判断:“织田信长实在是太狠了,他不过一切地追杀,就是要追求阵斩今川义元,根本就没有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和你的约定上。”

    “而这样大的损失,想要组织起来溃兵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他和北条武田两家的联盟,也极有可能会生出来变化。”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呢?”颜玉看着方别,轻轻抛出来了自己的疑问。

    “当然是做正确的事情了。”少年淡淡说道:“咦,商九歌也脱离了今川义元。”

    “她似乎也要想断后了。”

    “那我们必须小心她杀疯了把织田信长也给干掉了,那我们就亏大了。”颜玉静静说道:“她的剑实在是太快了。”

    “难道她就不怕我趁这个时间把今川义元给刀了吗?”少年叹了口气:“这不像是她的风格啊。”

    “只能说或许这也是她的一种选择吧。”颜玉看着方别:“要不,我去看着商九歌,你去把今川义元给做掉,这场战役就彻底结束了。”

    “我必须承认,这一仗织田信长赢得了我的尊敬,从今天开始,他的大名就将响彻整个东瀛,就连天皇陛下也会认可他的。”少女顿了顿,随后笑道:“毕竟尾张和京都的距离也不是很远。”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担心一件事情。”方别说道。

    “什么事情?”颜玉问道。

    “如果商九歌是今川义元所找到的唯一保护他的剑圣,那么今川义元的心未免也太大了吧。”方别静静说道。

    颜玉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

    是的,如果今川义元就找了商九歌一个剑圣,那么心是真的有点大。

    诚然,论剑术的话,商九歌的剑术是不折不扣的剑圣水准,这一点是不打折扣的。

    但是商九歌的问题就是底细全然不清,还基本上不会东瀛语,让这样一个人贴身护卫或许还能够证明今川义元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魄力,但是仅仅只让这样一个人护卫,又难免有一些疏忽大意的风险在里面。

    以今川义元的性格来看,这是几乎没有可能的事情。

    “你以为商九歌只是摆在明处的剑圣,其实背地里还有一个真正的剑圣就隐藏在那三百亲卫之中?”颜玉问道。

    方别点了点头:“其实说起来还是有点悲伤,今川义元那么大一个大名,想不到逃跑的时候,只有三百人可以生死不移的追随在他的身边。”

    “总之,我去跟商九歌,你去跟今川义元?”颜玉问道。

    “不用,我们都去跟着商九歌,小心那个家伙将织田信长给杀掉,这样崩溃的反而会是织田军了。”方别笑了笑说道:“我说过的,今川义元跑的实在是太慢了。”

    “好的,都听你的。”颜玉点了点头说道。

    “谢谢老板。”方别笑着说道。

    ……

    ……

    事实上,跟随雨田的有整整五十一人,而不是五十人。

    因为商九歌确实在里面。

    脱离了大部队不久,大概只有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们就迎面遇到了织田信长的追兵。

    这支追兵几乎清一色的红盔红甲,并不是单纯的鲜血的颜色,当然,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血溅在上面的缘故,但是更多的原因是因为,那些本来就是红色。

    “没有想到在这种场合能够看到织田信长的赤备队。”雨田望着对面的追兵,笑了笑说道。

    这个时候,前方的红盔军马中一人越众而出,一身白袍溅满鲜血,不是织田信长又是何人:“今川义元在何处?”

    战到此时,所准备的火药弹丸几乎都早早打完,所以这场追杀,已经早就是冷兵器的较量。

    “大人已经先行离开,命令我在这里给信长大人留一些礼物给您。”雨田笑着说道。

    “你有多少人?”织田信长直接问道。

    “不多,只有五百人。”雨田笑着说道。

    “五百人?”织田信长哈哈大笑说道:“我怎么看你连五十人都不到,不过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敢阻拦我织田信长,我敬你是个好武士,你让开吧,我不杀你。”

    “织田大人这话你可就说错了。”雨田摇了摇头说道:“织田大人如果敬我是个好武士,那么就应该当场将我杀死,只有这样,才能够保全我的忠义,否则大人就算放过我,我也只能剖腹向今川大人谢罪了。”

    “既然这样的话,你是不打算让了?”织田信长冷冷说道。

    “城如大人所说。”雨田向着织田信长微微行礼。

    “那就让我们刀剑相向吧。”织田信长抽出腰间太刀,挥刀在空中斩落。

    原本与雨天的谈话,就是不想再多消耗体力,毕竟追杀今川义元这件事情,对于双方都是一种体力和心理上的消耗战。

    但是既然对方冥顽不灵,那么就只能够见一个生死了。

    “杀!”

    顷刻之间,织田信长身后的赤备队齐声大喊,纷纷悍不惧死地冲杀了上去,和雨田的五十亲卫战成了一团。

    在这样狭窄的地形之间,即使是五十人,也能够相当地抵抗一段时间,但是就精锐程度和士气而言,竟然还是织田信长这边更占优一点,就算说对面悍不惧死,但是依然被杀地节节败退,不断都有人倒下。

    而织田信长并没有再第一时间参战,他只是在不远处观望着战局,他突然看到在乱兵从中有一个白衣的女子,一直都紧紧跟随在雨田的旁边,她虽然腰间佩剑,但是并未出剑,只是在刀锋面前辗转腾挪,几乎没有人对她刀剑相向,即使有,她也可以毫不费力地闪开。

    不过有好几记斩杀向雨田的攻击,却被她抬手用剑鞘不动声色地给挡了下来。

    “战场上为什么会有女人?”织田信长大声说道。

    还好商九歌听不懂东瀛语,否则肯定会跑过来和织田信长理论一番,而这个时候身边的木下藤吉郎开口道:“大人不要小看那个女人,她已经用剑鞘打倒了我们好几个人,只不过她出手实在是太快了,和她交手的人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打倒了,所以才显得几乎没有人和她交战。”

    “不过好像她一直在试图保护那个今川家的武士,大人最好不要招惹她,她不出剑就有这样高绝的剑术,恐怕要是出了剑,我们要损失好多人才能够将她拿下。”

    “损失好多人?”织田信长不由笑了笑:“你也太小瞧我的眼力了吧,我想她再不济也是可以逃走的,不过至今不用剑刃杀敌倒是让我感到很奇怪,我听说前段时间今川义元招揽了一个来自于神州的剑客,想必就是这个人吧。”

    “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是这个人。”木下藤吉郎说道。

    “真可惜方别并不在这里,否则的话我们就可以看看她和方别究竟谁更强一点了。”织田信长笑道。

    在谈笑之间,雨田的五十人几乎都已经倒下,只有雨田在商九歌的帮扶下还在苦苦支撑,此时终于周围的人都已经住手,因为目标只剩下雨田和商九歌两个人,但是由于商九歌太过于可怕,所以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继续进攻。

    正在这个时候,远远响起来了织田信长的声音:“这位武士,我想忠义你已经尽了。”

    “我这就放你离开,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雨田抿嘴笑了笑,他只感觉全身都是一阵阵的疲惫,这一路上的奔波与厮杀,此时的他也不过是强弩之末,他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商九歌:“商姑娘,没有想到你的剑术竟然在战场上也这么高超,不过无能的我让你费心了。”

    “我的武士道路在这里已经走到了尽头。”

    “接下来,还请你多多保护一下今川义元大人。”

    “请您为我介错可以吗?”

    “介错?”商九歌歪了歪头。

    不过雨田的刀很快。

    他手中的太刀瞬间刀柄翻转,然后双手握刀,就向着自己的小腹刺了过去。

    其实原本的切腹其实用的是专门的短刀,可是此时特殊情况,也就只能使用自己手中的大太刀。

    商九歌这一瞬间反应还是很快,她手中的剑鞘瞬间前弹,第一时间就敲飞了雨田手中的太刀。

    “你要做什么?”商九歌大声质问道。

第三十三章 切腹的意义

    (最后有八百字时间不够,马上改掉,道个歉。)

    长刀落地。

    在泥泞中翻滚无声。

    之所以雨田连自己的太刀都握不住吗?

    无他,只是因为商九歌的招数更快更准,随手一敲,就命中最能够破坏平衡的着力点。

    “战败的武士以切腹来洗刷自己的耻辱,这是值得尊敬的行为。”织田信长看着落下的长刀,开口说道:“少女,我建议你听他的话。”

    只可惜商九歌并听不懂他的话,只是看着尝试弯腰拿刀的雨田:“所以输了就要去死吗?”

    她冷清问道。

    “并不是输了要死。”雨田半跪在地上,正准备重新握住刀柄的时候听到了商九歌的话,于是就回头望着少女,平静说道:“而是败了,与其接受战败的耻辱,还不如用血来洗刷。”

    “你们真是奇奇怪怪的,活着多好,为什么要想去死呢?”商九歌歪头看着雨田:“输了是很难受,但是也没有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吧,你看,连对面那个家伙都没有想要杀死你,你为什么要自己想不开呢?”

    雨田叹了口气:“姑娘,人与人之间注定是没有办法互相理解的。”

    “即使我不在今天死去,我明天也为找条绳子上吊,后天也会找一个井去跳井。”

    “上吊的话会吓到别人,跳井的话会白白脏了一眼好井,我也会被人称为懦夫,我的家人也会为之蒙羞。”

    他抬头看着商九歌:“反而我如果在今天死去,就连这位织田大人也会称颂我的仁义,这就是对一个武士最好的认可。”

    “所以我只想说你们这些人的脑瓜子真的很难懂。”商九歌低头说道。

    她骤然抬头,大声开口:“方别!”

    她轻轻脆脆叫出来了方别的名字。

    “我知道你在这里,快点给我出来,如果你不出来的话,我就把这里的人全杀了!”

    少女小脸涨得有些通红,一方面是因为她平常根本就不想动的脑子此时有点疼,一时间这是没有办法靠少女的本能来解决的事情。

    她没有想过会有人蠢到就是一心想要去死,并且告诉自己他现在去死才是最正确的事情。

    少女只会杀人,也想救人,但是救人本身就不是她所擅长的事情。

    她又不是医生,况且别人有病的不是身体,而是脑子。

    少女的声音刚刚落下,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好吧好吧,为了不让你大开杀戒,我姑且就不藏了。”

    在这样声音落下的时候,头顶上传来了树枝抖动的声音,就好像是有猿猴在树梢上穿梭,随即,就看到方别从头顶上落了下来,少年一身棕衣,几乎和整个昏暗的森林融为一体,看向商九歌的时候,表情上带着有些无奈的神情。

    “所以,你本不该来的对不对?”方别看着她问道。

    商九歌的剑道永远就是勇往直前,大多数时候,她都可以依靠自己的直觉来做出正确的那个选择,但是这一次,直觉突然变得不灵了。

    “烦死了!”商九歌有点大声地说道:“否则我叫你做什么!”

    “如果我不来,你会做什么?”方别看着商九歌说道。

    “我不想说。”商九歌轻声说道。

    方别摇了摇头:“不想说那就不要说好了。”

    这样说着,方别回头看向织田信长:“恭喜信长大人,这场仗打的很漂亮。”

    “我的仗很漂亮,你还需要证明自己的仗。”织田信长淡淡说道。

    “这个女人是你朋友?”织田信长问道。

    “姑且算是吧。”方别回头说道:“方才如果不是我下来,或许她已经出手将织田大人杀掉了。”

    “所以这也是我寻求你的目的。”织田信长说道:“今川义元现在何处?”

    “还在桶狭间里逃窜,不过他跑的很慢,桶狭间又很长,大人去追就能够追到了。”方别平淡说道。

    “那就好。”织田信长点头说道:“别让这个女人来扰乱我就行了。”

    “这个不太好保证,不过我会尽力的。”方别低头说道,这样说完之后少年抬起了头:“今川义元身边的剑圣,除了她之外还有别人。”

    “这个也在预料之中,如果我等力尽不能克的时候,就要仰仗你的出手了。”织田信长开口说道,随即挥手:“我们继续追。”

    由于雨田所带来的殿后军队基本上已经全数覆没,虽然说给织田信长造成了一些麻烦,但是商九歌最终也没有下杀手的前提下,这样的麻烦可以忽略不计。

    “快拦住他们。”雨田眼看着织田信长向前方继续追去,急忙喊道,但是只感觉眼前一花,就看到方别挡在了他的面前:“你叫做什么名字?”

    方别开口就问道。

    “雨田,今川大人的武士。”雨田有些干哑地开口说道。

    “我为你介错。”方别直接开口说道。

    雨田先是一愣,然后摇头。

    事实上,武士切腹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所谓切腹,就是以短刀划破腹部,在切腹的最初,这样的死亡是依靠用刀搅碎内脏而死的,事实上,切腹之所以是会被尊重的死亡方式,也是因为死前会有极度的痛苦,并且事实上,在经历了这样的痛苦之后,连继续了断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时候,就需要介错人的存在了。

    所谓介错,就是用刀砍断切腹人的头颅,因为砍头相对来说是一件非常快捷的死亡方式,就好像古代的死刑中,砍头永远是最轻微的死刑方式,砍头之上有各种各样的花样,只是为了延长这种死亡前的痛苦与绝望。

    而武士切腹,介错人一般是他最信任或者最尊敬的人,就好像雨田让商九歌为他介错,其实本质上是尊重商九歌的剑术和品德。

    但是对于方别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毛遂自荐来当介错人,他第一时间就是错愕。

    然后就是拒绝。

    而商九歌就不干了:“你在做什么?”

    “死亡不需要仪式感。”方别看着雨田说道:“如果说你是为了仪式感而死的,那么这种仪式感并没有办法给你带来尊敬。”

    “谁来介错又有什么区别,虽然说商九歌的剑很快,但是我的剑也一点都不慢。”方别的话语淡淡带着一些慵懒。

    “你这个神州人又懂一些什么!”雨田有些大怒说道。

    “我确实不太懂你们的武士道。”方别点头说道:“我只知道如果敌人想要做什么事情,那么我不让他们做什么事情就是最好的。”

    “比如说你想切腹自尽,因为这是你认为的荣耀,就好像说武士本身就是把不怕死当做荣耀的。”

    “所以我就偏偏不让你切腹,我会把你的双手砍掉,然后把你扔到森林里面,让你在绝望中被野兽一点一点吃掉就是不错的结局。”

    “顺便说一下,我个人是非常怕死的,倘若你能有杀死我的本事,那么我肯定会第一时间跳起来没命地跑,一直到跑出这个东瀛岛为止,我并不认为飞蛾扑火是一种勇气,因为做无意义的范儿会送掉自己性命的事情永远都不是勇敢的事情,而只是一种令人发笑的愚蠢。”

    方别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段话他用的是东瀛语,没办法,如果用神州话被商九歌听懂了那个丫头肯定又要跳脚。

    不过这个时候,面对雨田这个内心道德标准比较高的传统东瀛武士,这样的应对方式才是最合适的。

    雨田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如果被砍掉双手送入森林,那么这样的死法绝对不会是他希望的死法。

    自杀本身是一种非常懦弱的行为,但是切腹反而剑给这种懦弱给美化成了勇敢。

    方别所要做的,就是将这种虚伪的外衣给彻底撕破。

    明白地告诉雨田,切腹就是懦弱罢了。

    就连方别这样一个怕死的人,都不会有自我了断的行为。

    雨田最终叹了口气:“你想让我怎么做?”

    “本来你的死活与我无关。”方别看着雨田的眼睛说道:“比较困扰的是这个姑娘,你一心要去死的事情她没有办法理解,并且非常的苦恼。”

    这样说着,方别看向商九歌:“你说一下吧,你希望他接下来怎么样地活着。”

    商九歌愣了一下。

    她把方别叫了下来,怎么转了一圈,最终反而球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我想,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应该有活着的理由吧,我不相信他一点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如果真的没有了,那么想要去死就快点死掉好了。”商九歌看着方别说道。

    “好回答。”方别点了点头。

    他看向雨田:“所以说你有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理由吗?”

    “你有自己喜欢的人吗?”

    “你有自己需要守护的人吗?”

    “你有割舍不下的朋友吗?”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段旅途,这段旅途的尽头就是死亡,这段旅途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办法陪我们一路走下去。”

    “最终多半还是会孤独地死去。”

    “你确定自己现在就想要去死吗?”

    雨田看着那把躺在泥水中的刀,那一瞬间无数的画面回转过自己的脑中。

    然后他叹了口气:“会有无数人希望我死去以全忠义。”

    “但是不希望你死掉的只有最亲的那些人。”方别看着他说道。

    “我要去找今川义元了,九歌你可以选择在这里陪着他,也可以选择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商九歌慢慢点了点头。

    “嗯。”

    她起身跟在了方别的身后。

    然后少女回头:“我永远不会为别人介错的。”

    ……

    ……

    织田信长最终还是追到了今川义元。

    “死亡不需要仪式感。”方别看着雨田说道:“如果说你是为了仪式感而死的,那么这种仪式感并没有办法给你带来尊敬。”

    “谁来介错又有什么区别,虽然说商九歌的剑很快,但是我的剑也一点都不慢。”方别的话语淡淡带着一些慵懒。

    “你这个神州人又懂一些什么!”雨田有些大怒说道。

    “我确实不太懂你们的武士道。”方别点头说道:“我只知道如果敌人想要做什么事情,那么我不让他们做什么事情就是最好的。”

    “比如说你想切腹自尽,因为这是你认为的荣耀,就好像说武士本身就是把不怕死当做荣耀的。”

    “所以我就偏偏不让你切腹,我会把你的双手砍掉,然后把你扔到森林里面,让你在绝望中被野兽一点一点吃掉就是不错的结局。”

    “顺便说一下,我个人是非常怕死的,倘若你能有杀死我的本事,那么我肯定会第一时间跳起来没命地跑,一直到跑出这个东瀛岛为止,我并不认为飞蛾扑火是一种勇气,因为做无意义的范儿会送掉自己性命的事情永远都不是勇敢的事情,而只是一种令人发笑的愚蠢。”

    方别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段话他用的是东瀛语,没办法,如果用神州话被商九歌听懂了那个丫头肯定又要跳脚。

    不过这个时候,面对雨田这个内心道德标准比较高的传统东瀛武士,这样的应对方式才是最合适的。

    雨田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如果被砍掉双手送入森林,那么这样的死法绝对不会是他希望的死法。

    自杀本身是一种非常懦弱的行为,但是切腹反而剑给这种懦弱给美化成了勇敢。

    方别所要做的,就是将这种虚伪的外衣给彻底撕破。

    明白地告诉雨田,切腹就是懦弱罢了。

    就连方别这样一个怕死的人,都不会有自我了断的行为。

    雨田最终叹了口气:“你想让我怎么做?”

    “本来你的死活与我无关。”方别看着雨田的眼睛说道:“比较困扰的是这个姑娘,你一心要去死的事情她没有办法理解,并且非常的苦恼。”

    这样说着,方别看向商九歌:“你说一下吧,你希望他接下来怎么样地活着。”

    商九歌愣了一下。

    她把方别叫了下来,怎么转了一圈,最终反而球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我想,每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都应该有活着的理由吧,我不相信他一点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如果真的没有了,那么想要去死就快点死掉好了。”商九歌看着方别说道。

    “好回答。”方别点了点头。

    他看向雨田:“所以说你有没有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的理由吗?”

    “你有自己喜欢的人吗?”

    “你有自己需要守护的人吗?”

    “你有割舍不下的朋友吗?”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一段旅途,这段旅途的尽头就是死亡,这段旅途之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办法陪我们一路走下去。”

    “最终多半还是会孤独地死去。”

    “你确定自己现在就想要去死吗?”

    雨田看着那把躺在泥水中的刀,那一瞬间无数的画面回转过自己的脑中。

    然后他叹了口气:“会有无数人希望我死去以全忠义。”

    “但是不希望你死掉的只有最亲的那些人。”方别看着他说道。

    “我要去找今川义元了,九歌你可以选择在这里陪着他,也可以选择继续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商九歌慢慢点了点头。

    “嗯。”

    她起身跟在了方别的身后。

    然后少女回头:“我永远不会为别人介错的。”

    ……

    ……

    织田信长最终还是追到了今川义元。

第三十四章 秘剑

    听到织田信长的发问,方才出刀的那个亲卫抬眼看了织田信长一眼,沉声说道:“如果你有这么容易被杀死的话,你还会是织田信长吗?”

    “不试试怎么会知道?”织田信长望着对方,成竹在胸地说道。

    “还在等什么,既然出手了,那就快杀了他!”在身后,今川义元大声喊道。

    确实,只用商九歌作为他的贴身护卫有些太过于托大了一点,就算说商九歌的剑术委实无双,但是忠诚度却很可疑,比如说现在,就似乎已经逃走了的样子。

    所以今川义元也有请真正的剑圣来为他此行护驾,本来想的不过是有备无患,以及应对可能的辉夜姬的袭击。

    但是现在,却没有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场。

    那亲卫回头,看着今川义元微微行了一礼:“既然今川大人下令,那么就只能从命了。”

    这样说着,亲卫握刀在手,快步向着织田信长冲来,即使说之前已经经过了长途跋涉,但是此时他的步履依然身轻如燕。

    但是织田信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望着对方的前来,直到他冲到面前的时候,在织田信长的身后,才有人同样递出来了一刀。

    这一刀刚好挡在了织田信长的面前,也同样挡住了对方那势在必得的斩击。

    “你是?”亲卫看着织田信长的身后,自始至终,织田信长根本没有丝毫移动位置,显示出来他对于自己所找的剑圣也同样信心十足。

    “无名小辈,何足挂齿。”在织田信长的身后,方才出刀的那名赤甲武士缓步走出:“阁下可是冢原卜传大人的弟子?”

    “只凭一刀就能够确定我的师承,那么想必也不是什么无名小辈了,姑且报上名来。”这名亲卫望着赤甲武士说道:“我手中之刀,不斩无名小辈。”

    “倘若在下能够此战将阁下击败,那么在下自然不会是无名小卒了。”赤甲武士微笑说道:“但是如果此战败了,那么这世间就不再会有我这个人,报上名来又有什么意义?”

    “言之有理。”亲卫看着赤甲武士点头说道:“在下名为北具教卿,乃是卜传大人的弟子最不值一提的一个,这次遵从师命,来此守护今川义元大人,不过兵者之事,非一介武夫能够左右,如今桶狭间之战,今川大人已经是大败特败,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穷追不舍,一心想要取得今川大人的头颅?”

    “北具教卿?确实之前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赤甲武士点了点头:“你可以叫我作柳,如此一来,在下也非完全的无名之辈。”

    因为对方先告知了性命,柳再一味自称无名小卒就没有意义了,所以也干脆给出了自己的代号。

    “柳吗?期待此战结束之后,我能够知道你的全名。”北具教卿笑道,笑声过后,他提刀上前,以一个难以琢磨的角度,骤然向着柳发动了斩击。

    这一斩击,自下而上,角度刁钻,速度奇快,甚至说连格挡都万分艰难,而柳却微微一笑:“卜传大人的剑术,应该不会区区止于此地吧。”

    这样说着,他横刀上前,两个人的剑刃在那一瞬间,精巧至极地对撞在一起,明明不是相同的招式,但是最终却是极其精妙的拆解,那一瞬间,两个人手中的太刀便已经碰撞数次,但是均没有从对方的手中占得什么好处。

    而织田信长也终于不再进逼,而是就站在原地,观看着这两位剑士的精彩演出,在另一面,今川义元原本想要逃跑,但是看到了织田信长的身影,不由暗暗咬了咬牙,故作镇定地在身后的断木前坐下,也开始等待这场战斗的结果。

    因为这个时候逃跑没有意义,在桶狭间逃跑过于困难,之前已经可以证明这一点了,当然,另一方面两位大名手下的武士,也可以看作是代替自己的出战。

    桶狭间这一战,毫无疑问是织田信长战胜了今川义元,但是这双方武士的这一战,可以说又是一次新的较量。

    甚至说胜者有机会直接取下败者的首级,这又让今川义元燃起了些许的希望。

    而在战场中央,两个人之间的拼刀速度也开始越来越快,但是两个人几乎是镜像一般,每一刀的落下,另外一人就有恰到好处的格挡与封堵,以至于看起来险象环生,但是最终两个人都还是安然无恙。

    毕竟剑术进化到极致之后,真的就同舞蹈无异。

    “冢原卜传的一介弟子竟然就有如此的功底,那么冢原卜传本人究竟会有怎样的境界?”织田信长真的是全神贯注地欣赏着眼前的这场决斗:“听说就连足利义辉将军都曾经从冢原卜传的手下习得枪术与剑法,我真的很好奇他本人的剑术究竟会是怎样。”

    “大概这就是目前东瀛最高的剑法吧。”在一旁的木下藤吉郎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冢原卜传到现在恐怕已经七十多岁了吧,没有死掉已经是奇迹了,就算握住剑,恐怕也不过是一介糟老头子罢了。”

    “倒是眼前这两个人,都是正值年富力强的时候,这位北具教卿显然得了冢原卜传的真传,而咱们的这位,虽然姑且大半算得上是自学成才,但是剑术同样也已经近乎到了东瀛剑术的巅峰。”

    “两人的这一战,恐怕会和桶狭间一起,载入史册的程度。”

    “前提是他们和我们都能活着。”织田信长突然冷不丁地说了这句话。

    这句话就连是木下藤吉郎一时间也没有听懂织田信长的意思,而织田信长也没有继续纠缠,而是望着眼前,迅速地补充说道:“方别应该快要到了,我很想知道,神州的至高剑法,和我们东瀛的剑术,究竟孰高孰劣。”

    “方别如果出手的话,那就是我们的武士败了,目前我还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木下藤吉郎开口说道:“我不知道大人究竟准备了多少个剑圣,但是至少有一点我是清楚地,那就是东瀛的剑圣并不是随手一捞就可以捞出来一大把的存在。”

    “是啊。”织田信长点了点头:“东瀛的剑圣确实没有到一捞一大把的程度。”

    “我们先来看这一战的结果吧,否则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谈。”

    木下藤吉郎点了点头,继续专注看着眼前。

    无论是织田信长也好,木下藤吉郎也罢,他们对于刀剑的使用,都算得上是专家,不过因为种种原因,或者说天赋或者说精力的限制,他们都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刀剑打磨到尽善尽美的地步,毕竟生活中不是只有刀与剑的。

    只有刺客才可以终日与刀剑为伍,但就算是刺客,也同样有自己的柴米油盐。

    而北具教卿与柳的战斗,两个人几乎每一刻都是在刀尖上的舞蹈,彼此之间的配合之精妙,甚至让人觉得他们两个人几乎演练了千万次才有这样的默契。

    但是织田信长与木下藤吉郎两个人,都看得有些脊背发寒,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在场上的话,能不能够在电光火石之间判断出来最好的处理手段和应对策略,只有这样,才能够继续这段死亡之舞。

    但毫无意外的是,两个人都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们绝对撑不到现在,还能继续维持这段死亡之舞。

    而在下一瞬间,北具教卿突然向后一跳,退出了两个人的战团。

    “真剑决斗你究竟有过多少次经验?”北具教卿这样问道。

    “不多。”柳看着北具教卿平静说道。

    “但是你的剑真的很稳。”北具教卿夸赞道。

    “只是练习比较多罢了,我不想你可以找到一个足够好的老师,只能够用更多的练习来补足。”柳摇头说道。

    “如果我们再这样打下去,你感觉我们要打多久?”北具教卿看着柳说道。

    柳看着面前的男人:“毫无疑问是很久。”

    “但是我们偏偏又没有这种时间。”北具教卿淡淡说道。

    “所以呢?”柳看着他说道。

    其实北具教卿说的是真的,两个人第一轮的比试,其实比拼的就是彼此招数的快与准,说白了就是基本功的较量。

    但是偏偏两个人这轮的基本功较量基本上是一个半斤八两的结局,如果继续这样打下去,先排除方别那种我能这样和你打一天的极端情况,但是至少两个人确实可以打很久。

    可偏偏这里是追击的战场,而不是说单独的决斗,现在是没有时间纯粹享受战斗的乐趣,而应该尽快赢得这场比试,给这场追击的结果画上一个句号。

    “所以,我有一刀,乃是卜传大人所传给我的秘剑,倘若你能够接住这一剑,那么我就拱手认输,但是倘若你接不住的话,那么或许就只死路一条了。”北具教卿认真说道。

    柳点了点头。

    所谓秘剑,就是秘而不传的绝招剑法,而北具教卿如果真的从冢原卜传的手中习得了这招秘剑,那么证明他确实是得了冢原卜传的真传,而不是像他所说,只是冢原卜传的众多弟子中最不成器的一个。

    “既然有机会能够见识到卜传大人的秘剑,那么自然要一饱眼福了,不过眼下还有这么多的观众,你真的不担心泄露这一招秘剑吗?”柳平静问道。

    当然,也有一点,那就是没有见过的剑法,那么接不住的概率会很大,但是这样的真剑决斗,生死一线之间,可能接不住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一剑曾经在很多人的面前都施展过,但是只有真正站在这一剑的面前,才能够体会到这一剑的可怕。”北具教卿看着柳说道。

    “那就好,且问这一剑的名字叫做什么,倘若我死去的话,至少还能知道杀死我的那一剑究竟是什么。”柳点了点头说道。

    事实上,招数的名字确实不是应该隐瞒的东西。

    或者说,东瀛的剑客他们无论刀法究竟怎样,但是说真的,名字真的是起的一个比一个帅气,什么二天一流啊,什么圆明一流之类的。

    “这一剑的名字叫做秘剑·一之太刀。”北具教卿一脸严肃,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似乎是想要让柳听清楚这一招式的名字。

    而就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手中的刀柄已经悄无声息地翻转。

    随即,就是笔直的一剑向着柳刺了过来。

    其实对于东瀛的太刀而言,劈砍是更加适合的招数,而使用突刺则相对来说并不是那么地得力。

    但是北具教卿的这一刀,实在是太快了。

    比之前的任何一刀都要快。

    他整个人几乎已经化作一道残影,而对于他所针对的目标,柳的第一感受则更加恐怖。

    那一瞬间他几乎整个心神都被这一剑所包裹住了,以至于手脚僵硬地没有办法动弹,他只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剑越来越快,然后一直到自己的面前。

    我要死了吗?

    这一瞬间,这就是柳脑海中的唯一想法。

    而在下一瞬间,有一个人突然在自己的面前出现,他只是平静出了一剑,就轻巧地挑飞了对方这势在必得的一剑,让其从自己的侧方穿了过去。

    “好一招秘剑·一之太刀。”方别回头看着一刀落空的北具教卿:“能够使用刀气引导心神的剑法,即使在神州也不多见,只能说你们东瀛人自己还是钻研出来了不少好东西的。”

    “为什么要插手我们之间的决斗?”而在方别的身后,柳下意识地开口说道。

    哪怕他知道,如果方别不出手的话,那么他已经被对方一剑贯穿。

    但是出于武士的尊严,这样被人干扰决斗的结果也是他所不愿意接受的。

    “如果说是平常的时候,我肯定看你被一刀杀了也不管的。”方别淡淡说道:“但是现在并不是武士光明正大的决斗,事实上,你们两个人谁胜谁负都不要紧。”

    “这里是战场,这里已经倒下了近万具尸体。”

    “你们两个人决斗的结果直接关系到了两位大名的生死。”

    “那么现在,我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这样说着,方别看向了今川义元那边:“您说是吧。”

    “冢原卜传先生?”

第三十五章 剑圣

    方别在最后的千钧一发之际出现,一剑便挡住了北具教卿必杀的一剑。

    随后他面向今川义元这边,开口就叫出来了冢原卜传的名字,而北具教卿则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青年剑士,冷笑说道:“年事已高,怎么能够经得住车马劳顿,你说他在此处,简直是一派胡言。”

    “只是因为如果只有你在的话,恐怕你连我的一刀都接不住。”方别看着北具教卿,淡淡说道。

    北具教卿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五上下,作为剑士的话,确实是最为强大的年龄之一,毕竟年老之后虽然经验会更加丰富,但是身体机能的衰退,是没有办法抵抗的因素。

    但是——问题是方别更年轻啊。

    少年如今才刚年满十八岁,并且因为身材中等的缘故,会给人一种极强的少年感。

    如今在北具教卿的面前,这个少年自称一剑就足够了结自己的时候,他自然是第一瞬间就感到了极度的愤怒。

    况且,他方才几乎就要将柳给杀死的那一瞬间,就被方别给搅了局,他内心深处也是非常的不爽。

    虽然说他自称这一招秘剑只有真正面对的人才能体会到它的可怕,所以说不害怕被别人看到这一剑施展,但是同时,柳确实是正面应对了这一剑并且最终活了下来,这样下次他再应对这一剑的时候,这秘剑的威力就毫无疑问大打折扣了。

    “你在说什么?”北具教卿看向方别,冷冷问道。

    “我说你可能接不下我的一剑。”方别平静重复了一遍。

    但正是方别的平静,彻底激怒了北具教卿。

    “能不能接下一剑,也要比过之后才能够知道。”他看着方别说道,虽然说方别刚才挡下自己那招一之太刀的手法确实精妙如斯,但是这一招秘剑原本就是当局者迷的一剑,外人能够挡下他也不是太过于不敢相信。

    “那你就来试试啊。”方别丝毫不惧,依旧静静拱火说道。

    他话音未落,北具教卿已然握剑上前,不由分说,就是一套三段斩击。

    这三段斩击分为上抹斜斩下挑三段,每一段攻击都精巧而默契,逼得对方陷入自己的套路,攻守兼备,这乃是北具教卿自己的独门绝学,此时虽然带怒出手,但是依旧极具章法,大家之风已然显现。

    但是他的对手毕竟是方别,方别冷冷看着对方的第一刀,手中的长剑如同雷霆一般出手,自从放弃了那十年一剑的笨剑之后,少年最终还是转而修习真正的一剑之道,这一剑在对战秦的时候到达了巅峰,随后是漫长的失忆生涯,但是这段失忆,一方面是清净琉璃方的副作用,但是另外一方面,也算得上是方别的顺水推舟。

    他毕竟十年一剑,那招笨剑给少年的影响还是太深了,倘若不是通过失忆来潜移默化地让身体接受这种变化,那么最终走火入魔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此时此刻,方别一剑刺出,瞬间就刺中了北具教卿这一刀的空当之处,对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势在必得的一刀竟然会在顷刻之间就被迫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一刹那,方别已经刺穿了他的胸膛。

    少年拔剑,看着瞬间跪地的北具教卿,笑了笑:“你看,我说过你接不住我的一剑吧。”

    此时此刻,北具教卿是真的心服口服。

    何止是接不住,自己连他的这一剑都没有看清。

    他只是抬头看着方别,冷冷质问道:“那么你为什么不杀我?”

    方才那一剑,少年一剑刺中了北具教卿招数的破绽之中,随即北具教卿已经全无招架之力,只看方别究竟想要刺中哪里。

    但是最终方别依然没有选择心肺这样的要害之地,而只是平平常常刺出了一剑。

    正刺在了内脏的空隙之间。

    可以说,这样的一剑甚至要比命中要害的一剑更难。

    而此时,今川信长那边终于传来了长长的叹息:“这位小朋友,终究还是给了老夫这份薄面。”

    这样说着的时候,他越众而出,缓步向前,慢慢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只见其身材高大,须发皆白,望向方别的时候,眼神中带着赞赏:“东瀛绝对没有你这样剑术的男子,你是神州人吧,我听说神州地域辽阔,能人异士层出不穷,只是这一生蹉跎,虽然有意渡海东游,但还是被种种琐事给耽搁了行程,如今年事已高,再也没有东行的心志,却没有想到在暮年,竟然还能够看到来自于神州的青年才俊。”

    “所以你就是冢原卜传?”方别看着对方笑着问道。

    “老夫自然就是冢原卜传,此次奉足利义辉将军的委托,前来保护这位今川义元大人,万万没有想到数万大军竟然在桶狭间一役灰飞烟灭,我等也只能够保护着今川义元大人尽快撤出战场,只是这桶狭间过于泥泞难行,追兵又过于紧急,才不得已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冢原卜传长叹一口气:“老夫原本只是想让教卿出手稳住大局,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织田信长竟然能够请到你这样的人物,而我们所请的那位中原女剑士,却在方才不翼而飞,不知道她是不是你的同党?”

    “她我确实认识,但是却算不上同党,如果她是同党的话,就算有你来保护今川义元,也挡不住她的监守自盗。”方别笑了笑说道。

    这样说着,方别看向上方:“人家剑圣已经提到你了,所以不要藏了,商九歌同学。”

    如今方别也跟着商离切磋学习过一段时间,两个人本身就是半师半友之谊,所以叫少女一声同学瞬间就变得合情合理。

    而商九歌也随即从高处跳下,跳下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回身瞪向方别:“谁跟你是同学了?”

    “这个说来有些话长,还是不要在这里说吧。”方别慢条斯理地说道,随即看向了冢原卜传:“剑圣大人,您看这次该如何收场?毕竟如今该来的人已经全到齐了。”

    方别此言不假,这次该来的人都已经到齐了。

    今川义元和追杀的织田信长,保护的冢原卜传与北具教卿,再加一个最终赶到的商九歌,而其对位的就是方别。

    可以说是今川义元的姓名与未来,完全可以由方别和冢原卜传来决定。

    “教卿已然身负重伤,就算说小朋友你刻意避开了要害,但是他已然无力再战,而这位神州来的少女,敌我不明,老夫也没有勇气和她并肩作战,要么这样,你我决战一场,最后胜者,来决定这场战争的最终走向。”冢原卜传看着方别缓缓说道。

    “另外阁下剑术之高,已然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剑圣之名,在下受之有愧,只是不知道阁下的师承为何。”

    “老实说,我没有师承。”方别看着冢原卜传说道:“不过剑圣大人的这个提议我很喜欢,我和阁下决战一场,最终胜的人,来决定这场战争的走向。”

    这样说着,方别回头看向织田信长:“信长大人,您说这样可以吗?”

    织田信长笑了笑:“想不到真的是冢原卜传大人亲自来到了这里,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没有方别小兄弟的到来,这场追杀注定功败垂成,不如就真的让方别小兄弟与卜传大人战上一场,胜者才有资格决定这场战争的命运,也算是一段佳话。”

    而今川义元则很明显,此时已经没有提出异议的机会了,他只能看着眼前,期待着最终的结果,看胜利的天平究竟会倾向于哪边。

    不过正在这个时候,商九歌最终还是开口了:“方别,你们究竟在说什么?”

    “你不感觉现在和我这个敌对立场的人说话,会非常的可疑?”方别笑着说道:“更何况你还是在问我关键的情报?”

    确实,方别和商九歌同为神州人,更何况商九歌根本就不懂东瀛语,导致和商九歌沟通的人只剩下了方别一个。

    “我不管!”商九歌大声说道,声音清脆悦耳:“我只是在问你方才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

    “我们在说感觉这里只有你一个碍眼的家伙,所以再考虑要不要一起先把你打走。”方别看着商九歌一本正经地说道。

    商九歌默默拔剑,看着方别。

    “好吧好吧。”方别哈哈大笑:“我知道这里对你确实非常的不友好,你也很不喜欢这个地方,但是没有办法,这个世界最不好玩的地方就是,你要做一件事情的话,没有半途而废的选择。”

    “我们方才所说的是,这位东瀛的剑圣,冢原卜传先生因为不信任你,所以不想和你并肩作战来对抗我,因此他提出来想要和我单独决斗,以此来决定这场战争的走向。”

    其实方别完全可以忽悠商九歌让她为自己做事的,但是确实没有忽悠的必要。

    并且方别此时也不是很想忽悠可怜的商九歌。

    自从少女到了东瀛之后,就几乎各种不顺,想想还是蛮惨的样子。

    商九歌侧头想了想,觉得方别的逻辑没有问题,但她还是很不信任的样子,看着方别:“你到底有没有骗我?”

    “看在你很可怜的份上,这次真的没有骗你,你应该感谢我那微弱的恻隐之心。”方别看着商九歌笑着说道:“所以,你只要观战就可以了。”

    “我偏不!”商九歌几乎没有丝毫迟疑地看着方别说道:“你知道我很可怜了,你就应该知道我现在非常地不开心,我很想找人打上那么一架,原本这位东瀛的老爷爷其实很适合,但是如果我打赢了他,那么我的承诺就自动失效了。”

    时至今日,商九歌依然记得自己要保护今川义元的承诺。

    “所以你的意思是?”方别看着商九歌。

    “所以我的意思是。”商九歌同样看着方别,几乎一字一顿地说道:“就像最先说好的,我们打上一架怎么样?”

    “你真的可能会死。”方别认真看着商九歌说道:“事实上,我们之前连切磋都没有切磋过,突然生死之战,你我都控制不好力度。”

    “那就死一下好了。”商九歌看着方别,毫不犹豫地说道:“虽然我很不想死,但是人生下来终究就是要死的,如果因为怕死,就不敢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的人生也是很无趣啊。”

    “看来我是说服不了你了。”方别叹了口气说道。

    相比于商九歌,方别真的是一万个想和冢原卜传打。

    但是如今很不爽的商九歌真的是没有办法去劝了。

    他只能看向冢原卜传:“剑圣大人,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

    他顿了顿:“准确来说,是对于我很不幸,对于你还是一个很幸运的消息。”

    冢原卜传看着方别,冢原卜传同样也不懂神州语,所以他并不知道方别和商九歌的具体交谈内容。

    “事情是这样子的。”方别看着冢原卜传:“虽然说我和这位认识,但是我们俩的关系并不是很好,这次她也同样下了承诺要保护今川义元,并且这次的事情进展让她很不开心,所以现在她提出要先和我决斗一场,希望冢原卜传大人暂且旁观。”

    “倘若这场决斗我赢了,那么接下来,我再和卜传大人打上一场,你看如何?”方别诚恳说道。

    而冢原卜传则陷入了沉思。

    当然,如果说方别能够先和商九歌战上一场,这是对他大大的利好,因为他原本对于方别就没有绝对的把握,而旁观一场,既可以积累经验,又可以以逸待劳,这是天大的好事。

    而出于这次任务的信念,他更应该接受方别的提议,但是作为剑圣的尊严而言,这种漏网之鱼一般的幸运,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剑圣大人不要考虑了,因为这并不是您能够决定的事情,我只是告知您这个事态。”方别看着冢原卜传认真说道:“现在没有人能够阻止一个非常不爽的少女。”

    “您如果为我考虑,不要插手就好。”

    这样说着,方别面向商九歌:“我说好了,来吧。”

第三十六章 烦死了!

    方别看着商九歌,一片平静。

    如果是当初的方别,商九歌是方别绝对不会挑选的对手。

    面对神经刀一般的少女,方别战斗的变数会大大增加。

    但是逐渐的,方别也开始走向了和商九歌相似的道路,甚至说比商九歌更加极端的时候,他就没有那么怕商九歌了。

    至于商九歌为什么非要和自己打一架,方别也是完全一清二楚的。

    事情的根本原因就是少女很不爽。

    雨天的事情本身就很不爽了,然后因为自己的承诺把自己陷入两难的地步,商九歌就更不爽了。

    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够教商九歌该怎么办,或者说方别能教,但是方别的办法就是开导商九歌让她明白是她自己蠢了随便答应别人,所以就心安理得地放弃承诺比较好,而这又是少女最不喜欢的事情。

    在迷茫的时候应该怎么办呢?

    所以就是如今商九歌的决断。

    她打算打一架。

    这就是打一架可以解决的事情。

    她承诺保护今川义元,那么就为了保护今川义元和方别打上一架好了。

    未必要分出生死,哪怕说两个人的剑道境界而言,生死本身就是在一念之间。

    况且曾经商九歌就很想和方别打一架,但是怕死的方别一直逃避,如今差不多是有了公报私仇的机会,少女也不会错过。

    “如果我死了,那么骨灰就不要带给师兄了。”商九歌突然说道。

    在场之人只有他们两个人懂得神州语,所以说也是真的非常安全。

    “好的。”方别点了点头说道。

    “那么我就没有什么牵挂了”商九歌平静说道:“让我看看你的剑吧。”

    方别笑了笑:“好啊。”

    这样说着的时候,少年最终出剑。

    一剑便是一剑,方别骤然跃出,双手握剑,这是无比刚健朴实的一剑,在商九歌看到这一剑的瞬间,这一剑就来到了眼前。

    几乎所有的闪避都没有办法派上用场,连破绽都如同羚羊挂角无处可寻。

    商九歌封剑格挡,金属撞击的火星与叮当的声音同时响起。

    少女瞬间被震开三步。

    这并不是方别最近所修炼的一剑,而是他当初所修炼的笨剑。

    当然,一剑是为了战胜秦而选择的特化方向,对于商九歌而言,笨剑就是她非常难以应付的存在了。

    而在方别的对面,少女微微喘息地看着方别:“这就是你每天夜里所练的剑?”

    “是的。”方别没有什么好否认的:“当然,这已经不是我现在最强的剑了。”

    “我听说你一剑斩断了秦的手臂,那么那一剑一定绚烂无比吧。”商九歌一边喘息一边问道。

    而周围之人没有人能够听懂商九歌与方别的交谈,但是他们都看到了方别的那一剑。

    方别的那一剑,几乎占据了其全部的大脑。

    其实,再也没有比方别的那一剑更简单的一剑了。

    少年只是一跃一斩。

    简洁地不能够再简洁了。

    但是就是这样简洁的一剑,却依旧突破了他们的想象力。

    因为这一剑依旧是那一个问题——太快,也太精准了。

    几乎再前一刻少年弹跳起身,下一刻这一剑就已经向着你的脑门上劈了下来。

    可以说在过去的十年之中,方别的一切准备包括身体的协调与爆发,包括真气的辅助和使用,都是为了这纯粹的一剑服务的。

    以至于方别可以凭借这一剑坐到了天下前十的位置上。

    当然,随后这也成了方别的阻碍。

    “老师,你怎么看?”北具教卿已然回到了冢原卜传的身后,他的伤势不是特别的重,甚至说经过紧急包扎处理之后,血都已经止住了,伤养好之后,甚至说不会对其未来的武学道路产生太多的影响。

    只能说,方别的那一剑确实很准。

    “倘若是我的话,顶多能够接下三剑。”冢原卜传喃喃说道:“终究是老了啊。”

    “即使倚老卖老想要逞强出手,终究抵不过岁月不饶人。”

    北具教卿默默点了点头。

    他是一剑都接不下来的。

    之前方别嘲讽说他一剑就能够杀掉北具教卿,现在看来,当时方别的那一剑,根本就不是他的全部实力。

    当然,另一方面,他们也不知道,少年从头到尾练的都是一剑,只是说从这一剑变到那一剑的区别罢了。

    “方君的剑可以快到这个地步,简直超越了人类这个物种的极限。”织田信长望着战斗中的方别,目光凛然。

    方别是真的很少在公开场合展示自己的剑技,这并不是敝帚自珍,而是少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自己最大的优势就是信息的不对称,在面对那些和自己实力相当或者说稍强于自己的对手的时候,凭借这一磨炼到极致的杀手锏,往往能够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听说神州的武士,都精通一种名为气的力量作为辅助,这大概就是有气的参与吧。”木下藤吉郎叹了口气:“有机会的话,真想去神州看一看那里的风土人情啊。”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会有机会的。”织田信长沉声说道:“但是另一方面,对面的那个女人能够接下来这一剑,同样也已经强的可怕了。”

    在他们看来,方别的这一剑简直就是通神一剑了,哪怕说亲眼看到,也没有办法想出来破解的法门,但是偏偏商九歌就能够接下来这一剑,并且接下之后,除了稍微喘息之外,竟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现。

    大概只有足够强的对手,才能够衬托出来自己的可怕的这种感觉。

    “那一剑是依靠清净世界施展出来的。”方别看着商九歌平静说道:“现在你即使让我来复现,我也未必能够复现地出来,更况且。”

    方别顿了顿,然后笑了笑:“那一剑你挡不下来也就罢了,女孩子少一条胳膊就难受多了。”

    “我一只手就可以用剑。”商九歌认真反驳道:“还有,你还有第二剑吗?”

    “男人从来不会说自己不行。”方别看着商九歌认真说道,话音未落,方别又是前跃,第二剑。

    同样的力量,同样的速度,同样的准度。

    对于方别来说,这一招笨剑已经不存在什么巅峰了,就好像是流水线上出来的产品一样,每一剑斩下,都是相同的水准和精度。

    商九歌封剑格挡,然后直接被方别劈飞了出来。

    对于商九歌这种技巧性选手来说,碰到方别这种一力破百巧的家伙,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这种霉曾经在黑无的身上体验过,但是方别则是黑无的全方位进化版。

    无他,因为方别也用剑,并且方别的剑,纯正的大巧不工。

    少年的剑看似笨,但其实则是因为千锤百炼过于精巧所以才重新笨了下来。

    少女被直接劈飞,然后在空中一个腾跃翻滚才最终落地,嘴角已经流下了一丝血迹:“所以说你是真的能够这样活生生将我一剑一剑给砍死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方别点了点头说道:“就好像宁欢就是这样死的一样。”

    “原来如此。”商九歌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也要出剑了。”

    “我没有让你出剑吗?”方别直接反问道。

    “混蛋,你的那种剑怎么算都是你先砍到我好不好!”商九歌大怒道。

    在大怒的同时,少女的清净世界随即开启。

    清净世界也是商九歌的绝招,这种起源于九阴绝脉的状况被清净琉璃方固定之后,便成为了一种专属的全面增幅状态。

    在清净世界的状态下,几乎整个世界的流动都会相对于你奇异地变慢,至于变慢的程度,则只取决于你清净世界的开启程度。

    当然,何萍是当之无愧的世间最强清净世界,而何萍之下,方别也曾经利用清净琉璃方开启清净世界,并且最终取得了斩断秦一条手臂的战果——当然,那个时候的方别是有机会直接杀死秦的。

    只不过他不愿意罢了。

    但是方别的清净世界其实是最弱的那个,收放自如对他来说都很困难,毕竟他没有九阴绝脉这个debuff,还是依靠霍萤的精心调配,才能够获得最终对于方别来说最适合的清净琉璃方。

    但是现在,商九歌的清净世界已经开启了。

    她在自己的领域中迈步,万事万物都在她周围奇异地变慢。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是她的世界变快了,所以说整个世界就相对于她变慢了。

    “所以打我用得着这么费力吗?”方别静静嘲讽着的时候,商九歌的一剑已经到了。

    少女笔直一剑刺来,剑气如同煌煌大日一般,方别所见的剑招中,大概只有白浅的海上明月共潮生一剑可与之相提并论。

    但是海上明月剑的剑气虽然锐利,但是最终依旧是那种温柔明亮的剑意,如同所拟态的月光一般,但是此时商九歌这一剑的剑意,却是炽热至极的煌煌大日,无尽的剑气在清净世界的加持下向着方别汹涌而来。

    少年再也不敢嘴臭了,他反身跃起,企图通过闪躲来避开商九歌的这炽热一剑,毕竟真的只有傻了才会在这个时候决定与少女硬碰硬。

    商九歌微微一笑,方别的状态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此时清净世界开启之下,少女的动作要比方别快上数倍,在方别躲避商九歌的煌煌剑气的同时,商九歌已经骤然上前,飞身跃起,就要朝着已经在空中的方别攻去。

    两个人的剑在空中触碰,刹那间已经交锋数合,只听得空气中如同细小的雷鸣密密麻麻地响起,这是两个人剑身与剑气的碰撞。

    时至此时,在场围观之人已经差不多惊呆了。

    无论是方别还是商九歌,两个人此刻所展露出来的剑技,都已经完全突破了他们的想象力,真的就如同井底之蛙一般,骤然看到了比原本自己想象中广阔了一万倍的天地,这一瞬间甚至能够对自己的武道本心产生巨大的冲击。

    “难道我一直都选择了错误的方向?”冢原卜传喃喃说道。

    他从小修习剑术,至今出入战场三十七次,真剑比武十九次,斩敌之名将首级二十余,可以确查的阵斩敌军超过两百三十人,并且一生之中,除了受过六次箭伤之外,甚至从来没有被别人用刀剑击中过。

    因此,他才有被奉为剑圣的美名。

    他是真的将自己的剑术钻研到了极致,甚至精研出来了“秘剑·一之太刀”这样的招数,用来作为克敌制胜的杀手锏,这次受托来保护今川义元,原本以为不过是一场有惊无险的旅行,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到了今天的这般地步。

    更没有想到,从神州而来的武士,竟然可以强大到这种地步。

    两个如此年轻的剑士,用着远远超越自己想象的剑术战斗,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乃至于破坏力,都是自己这个半截子入土的老头子所无法想象的事情。

    而在战场中央,方别与商九歌终于落地,商九歌明显占据上风,尽管说方别依然能够守住己方的阵地,但是已经没有机会再施展出来自己的那一剑,相反,商九歌接连进攻,已经将方别打节节败退。

    “你别逼我啊。”方别开口威胁道:“你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啊。”

    “能打过就用剑说话,用嘴的话我真的不是你的对手。”商九歌看着方别一边出剑一边说道,此时少女正处于清净世界的状态,以至于可以完全压制正常状态的方别。

    甚至说商九歌再出几招绝招就有可能顷刻将方别击败,但是少女现在很明显处于正享受战斗的状态。

    “烦死了。”方别忍不住说道。

    这个世界上最烦的就是别人嘲讽你的时候你真的打不过她,对于现在开清净世界的商九歌而言,方别是真的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当然办法也是有的,那就是方别自己也再次强开清净世界,肯定能够一剑把商九歌给宰了。

    但是何必呢,商九歌自己都没有杀意,只是想打架,你自己打不过气急败坏就开大招杀人,算什么道理。

    所以方别叹了口气。

    “这场比试我还是要赢的。”

    “那你赢啊。”商九歌一边出剑一边说道。

    少女的剑连绵成一片,把方别几乎压制地喘不过气来,方别本身就不擅长这样的连续拆招,现在被商九歌拖入了自己熟悉的领域,方别是真的难受的一笔。

    于是方别最终出了一剑。

    这一剑的剑光,瞬间压倒了商九歌的那连绵的剑。

    ps:十二点后我再写2000,不过时间不定,你们不用等,起来看就行了。

第三十七章 分晓

    在商九歌游刃有余地连绵压迫下,方别最终被迫出剑。

    这里需要说明的一点就是,方别依然还是那个方别。

    他用笨剑可以勉强击杀江湖榜上排名前十的角色,用改良过的一剑配合清净世界就可以有杀死秦的实力。

    但是方别的真实实力究竟怎样呢?

    只能说少年还是那个少年。

    使用笨剑就可以压制商九歌的方别和展开了清净世界就能够用剑法戏耍方别的商九歌都没有错。

    单纯论剑招的变化和反应,方别确实不是清净世界商九歌的对手。

    因为这本身就不是方别的强项。

    只是此时此刻,少年还是选择了出手。

    在商九歌剑意袭来的刹那,方别变守为攻,一剑向着商九歌笔直刺去。

    对于方别的每一剑,商九歌都不会怠慢,况且方别的这一剑也不是很快。

    所以商九歌好整以暇地瞅准方别这一剑的破绽,信心满满地刺了过去。

    但是长剑刺下的下一瞬间,方别的招数陡然变化,少年的剑瞬间几乎旋转起来,将商九歌的绯夜剑直接“缠”住了。

    哪怕说缠住也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但是一刹那也就够了。

    “缠”住对方的剑就等于说商九歌暂时无法变招,她清净世界下的精妙剑法便难以发挥,但是方别便是抓住了这刹那的功夫,已然贴身近了商九歌的身。

    贴身便是擒拿,方别直接撞入了商九歌的怀中,手中的剑随即弃掉,弃剑的同时,少年已经上手扣住了商九歌的手腕。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明明说好了是剑法的比拼,但是少年在顷刻之间就把局势完全改变。

    从尝试用剑法困住商九歌的绯夜那一刹那之后,方别就彻底改变了战斗的对局。

    毕竟单纯论剑法,清净世界的商九歌堪称天下无敌。

    但是如果单纯论近战擒拿,那这就是商九歌的绝对劣势。

    “你在做什么!”饶是商九歌,这一刻也有些惊慌开口。

    只一瞬间,她手中的绯夜已经被方别给卸掉,下一刻,少年就要向她施展分筋错骨手。

    这种标准的关节技,在近身的情况下,就算是商九歌也非常难以应对。

    “打架。”方别的回应言简意赅。

    同时他手上的动作也丝毫不停,就算商九歌还在尝试负隅顽抗,但是两个人短手相接之下,一切的花哨都只是虚妄,方别一边关节技一边点穴,将自己的优势发挥到了淋漓尽致,顷刻之后,商九歌就已经傻傻站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我说了不要逼我的。”方别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说道。

    商九歌此时就算想要开口反驳,但是也完全说不出话来。

    只是少女的表情是很生气的。

    说好了比剑,怎么突然就变成了空手搏斗了?

    当然,方别有办法近身持剑的商九歌这件事情,确实是方别自己的本事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当然也因为商九歌的一身本事都在剑上面,没了剑也不能说是弱不禁风,但是毫无疑问肯定是实力大打折扣。

    而很明显,都是打了折扣,但是方别的折扣毫无疑问要比商九歌小。

    “认输的话就眨眨眼。”方别看着商九歌说道:“我记得你应该是不怕认输的人吧。”

    少年话音未落,就看到商九歌眼睛拼命地眨了起来。

    方别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他上前轻巧地帮商九歌解穴接骨,少年的动作非常纯熟,真的就是怎么卸下来的怎么装上去。

    等到最后一块骨头接好,商九歌也终于恢复了自由,她看着方别,张口就骂道:“野蛮人!”

    方别摸了摸鼻子:“你别管野蛮不野蛮,反正只要打赢了就是好猫。”

    商九歌点了点头:“好吧,是我输了,方才那一剑我没看懂。”

    “那一剑就是一剑。”方别看着商九歌认真解释道。

    是的,那一剑就是一剑。

    当初张不平所说的,是一剑就能够击败的对手的剑,不需要出第二招的剑。

    对于商九歌而言,能够击败她的剑就是让她没有办法用剑。

    方别之所以和商九歌纠缠那么久的时间,一方面是因为商九歌有猫捉老鼠的心态,另一方面则也是方别一直在观察商九歌剑招的破绽,只是说少女的剑法连绵不断,精巧绝伦,明明没有任何的招数套路,但是却能够将人压制地几乎不能呼吸,所以方别最终找到机会丝毫不敢怠慢,马上就和商九歌进行了一把一换一的较量。

    而毫无疑问,这场一换一是他赢了。

    “所以这就是一剑吗?”商九歌点了点头。

    她原本以为方别的一剑就是他之前笨剑的进阶版本,也就是更加不可阻挡的通神一剑,就如同当时能够击败秦的那一剑一样。

    但是现在看来,商九歌知道自己应该理解错了。

    他的一剑应该是面对不同对手都有的最适合的一剑。

    就好像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最适合的一剑就是能够让她没有办法用剑的招数。

    否则的话,两个人不分生死却能够分出胜负的情况,实在是太难得了。

    “是的。”方别点了点头。

    这样说着,少年重新回头看向了冢原卜传。

    所有人都几乎被方别与商九歌之间的较量夺去了心神,乃至于久久不能回转。

    不要说之前两个人剑法的精妙较量,就算是说最后方别是怎样神乎其技地从商九歌的剑网中径直冲了进去,和商九歌玩起了近身肉搏的技巧,就让人感到有点几乎荒谬的可怕。

    “冢原卜传先生。”方别看着冢原卜传静静道:“我已经结束了之前的这场较量。”

    “接下来的战斗,就应该发生在你我之间了。”少年的声音淡淡。

    冢原卜传不由长长叹了口气:“这位少年的剑法已经在我之上,本身比试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不过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我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离开。”

    “更何况如果今天不能够与您切磋一场,恐怕我的余生都会羞耻于我今日的怯弱。”

    这样说着,冢原卜传缓缓拔刀,看向前方的方别。

    “在下冢原卜传,应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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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刺客有毛病介绍:
重生于一个剑气纵横的古代世界被一个刺客老师收养,方别惊讶发现,这个世界的武学比自己想象中更加的繁荣昌盛。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布衣江湖,均有习武傍身。为了不成为别人信手抓来练功的药渣,方别苦心习武,点穴轻功机关术,掌法剑法练气法,虽具惊世天赋,但少年稳如老狗。重活一世,方别不求活得精彩,但求获得安稳,长命百岁。突然有一天,有位锦衣卫少女奉命卧底来到他的身边,成为了他的搭档……这个刺客有毛病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这个刺客有毛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这个刺客有毛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