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九、-添香楼(上)
祁轩陷入回忆之中,脸上逐渐浮现出无比的愤怒之色,仿佛在眼前的便是当时那个与自己对战的神秘大武师。
他在狞笑,他在疯狂,他在无尽地嘲笑着祁轩,嘲笑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家人,那面容愈发清晰,直到祁轩变得疯狂。
祁轩变得疯狂,抬起右手,双指并拢,便是向前方刺去,虽然他已然成了废人,但是多年苦练的招式已经根深蒂固了,他抬手便是一记“碎霜”,只是因为没了气劲的支撑,原本应该是惊天动地的招式,却是变得平平无奇。
在祁轩的眼里,自己的那招“碎霜”,依然如旧,寒光闪烁,寒芒附着在并拢的双指间,周围的空气在那一刻仿佛变得浓稠,让人动弹不得。
双指猛然刺出,寒芒紧随而上,直接点中了那人的胸前,寒芒散去,却是看到那人依旧站在那里,如同一座巍峨的高山,让自己只得仰视。
幻想散去,眼前的人已经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而是站在自己面前的杨康。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祁轩见到心中所恨之人只是一个幻相,嘴中不停在那里嘟囔着,喃喃重复着同一句话,“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是呀,本以为自己能亲手杀了对方,怎么知道对方也只不过是一个幻象,一切的一切,便如同佛经中说的那样,一切皆为虚妄,如电如露,却不真实。
幻象散去,杨康出现在祁轩的面前。他的双指立在胸前,刚好抵住了祁轩的攻击,让祁轩不能再向前进一步。
似乎听到了屋子里的动静,阿离推门而入只是看到现场的情况后,便是心中大定,毕竟现在祁轩的情况她也是知道的,只是关心则乱,听到屋子里传了动静出来,便下意识的以为是自己的老师出了事情。
见到自己挡住了祁轩的攻击,阿离自然也是放下了心来,然后缓缓地退了出去。
杨康见到阿离离开了这里,而刚才还是很激动的祁轩也已经有了安静的意思,便缓缓笑
道:“祁庄主,您要是一直这样,可就别怪我对你做些什么了。”
祁轩也是从刚才的状态中缓过神来,稳定了一下心神,算是恢复了正常,只是目光却依旧凶恶,似乎对杨康依旧有着警惕之心。
恢复过来的祁轩自然也是知道当前重要的是什么事情,便问道:“你说当年就走祁磊的是你们?”
“自然。”
“当年······我明明看着······”话刚说到一半,便被杨康打断了。
“当年祁庄主明明看着是阿离带走的祁二爷对吧。”
祁轩一愣,先不说对方说这话的意思,单单是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便是让祁轩现在有些细思极恐了。
“祁庄主不要诧异,不是阿离告诉我的,况且,以当年阿离的功力,根本无法发现祁庄主的踪迹,见这件事情告诉我的是林静,当时他也在场,只是你没有发现他罢了。”
祁轩听到杨康解释此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那个叫做林静的人很强,只是没想到会强到这种地步,更何况当年自己虽然大武师刚刚入境,但是大武师总归是大武师的,这天下又有几人能匹敌的了的,而那个林静,竟然在自己不知不觉中,潜伏了下来,似乎到最后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了对方。
“所以······你们将祁磊带到这里也是为了······”祁轩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不确定对方到底知道哪些信息,所以他只是将话讲到一半,然后便微眯着双眼看向杨康,等着对方的表现。
“玄铁令。”杨康很平淡地将祁轩没有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所以他全都和你们说了?”
其实对于玄铁令的事情,只有祁家庄的庄主才能知道的,至于其中涉及到的秘密,也只有亲子装的庄主才能知晓,至于祁磊为什么会知道,只是因为,当年自己来到京都府之前,祁寒山将自己告诉给了自己,只是谁知道那时候门外会有人偷听,而偷听的那个人便是祁磊,这
也是当年那场夺位之事发生的时候,祁磊亲口对自己说的。
“若是他告诉了我们,你们祁家庄哪里还能多存活八年这么久。”
祁轩眉头微皱,却是张了张嘴巴,便被杨康抬手打断了。
“我知道祁庄主你要问什么,当年祁二爷只告诉了我们玄铁令,剩下的便什么都没有再说,而这八年间,我们也一直在找它的消息,其实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动祁家庄的,只是这回真的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了,所以便只好把祁庄主请到了这里来。”
祁轩沉默了一会儿,只是并没有继续杨康刚才所说的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问道:“祁磊他还活着吗?”
虽然当年祁磊因为家主的位置而背叛过祁家庄,而对方也因为如此被发到了边州苦寒之地,永远不得踏入祁家大门一步,只是毕竟血浓于水,即使再有仇恨,也都是祁家的人,更何况现在祁家庄遭此大难,又有谁还会在意什么仇恨呢,只要活着便是好的了。
杨康缓缓摇头,然后说道:“这个我们便不知道了。”
“不知道?人是你们带回来的,你们却告诉我,你们不知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死了还是没有死,还是折磨他,让他永世不得安宁。”
“是真的不知道,祁二爷远比你想象的要厉害的多,他懂得隐忍,为了活下去,他要求我们必须全力医好他,作为报酬他会告诉我们关于祁家庄那个秘密的事情,只是谁能想到,他最后竟然跑了,而我们也只是知道了隐藏在祁家庄里的东西叫做玄铁令,其余的便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说到这里,杨康竟然无奈地一笑,似乎在笑自己的愚蠢。
祁轩反倒是一愣,然后也笑了,只是不同于杨康的无奈,祁轩显得却是有些轻松,他眼前似乎想起了很久之前,两人还都是孩童时候的事情,依旧是这样的满嘴谎话,然后当自己得到最后的利益之后,便将对方耍得团团转,最终,对方什么都没有得到,而自己却是赚的盆满钵满。
六十九、-添香楼(中)
祁轩反倒是一愣,然后也笑了,只是不同于杨康的无奈,祁轩显得却是有些轻松,他眼前似乎想起了很久之前,两人还都是孩童时候的事情,依旧是这样的满嘴谎话,然后当自己得到最后的利益之后,便将对方耍得团团转,最终,对方什么都没有得到,而自己却是赚的盆满钵满。
对于祁轩的反应杨康也似乎是早就预见到了,所以也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一阵摇头,然后看向祁轩。
祁轩同样也是看向了杨康,四目相对,只是双方眼中却是不知道隐藏了什么。
“你以为我会和你们说什么吗?”祁轩问道。
杨康起身,拂了一下并没有存在的灰尘,然后缓缓对祁轩说道:“来日方长,我有的是时间,只要祁庄主的身子还能撑的住。”
说完这话,杨康便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祁轩满脸疑惑,既然对方知道从自己这里问不出什么事情,为什么还要来这里找他呢。
“所以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在杨康将要踏出房门的最后一步,祁轩终于开口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杨康停顿脚步,并没有转身,只是对祁轩说道:“人老了,总是睡不着,就是过来看看老朋友的。”
祁轩呵呵冷笑,说道:“呵呵,我可没有你这样的老朋友。”
杨康也不反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然后说道:“不管怎么说,也都是认识一场,嗯······玉少爷还活着。”
其实祁轩突然疯癫的原因无外乎是因为自己知道了临清府那里发生的事情时候,收到的精神上的打击,而刚刚从杨康嘴中得到了这样的一个消息,无非便是让祁轩有了一丝希望。
“他······”祁轩欲言又止,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虽然祁轩之前没有与天星盟的人打过交道,但是对于他们做事不择手段的风格自己还是了解的,所以当初自己得知临清府那里发生的事情之后,心中便是没有了
一丝念想,只是以为祁家的人真的是彻底从历史的长河中抹除掉了,只是谁能想到,刚刚杨康却告诉自己,自己的儿子没有死,这便是让祁轩无比的兴奋。
杨康接着祁轩的话说下去。
“他在梁王府,昏迷了一个月,三天前醒过来的。身子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染上了爱喝酒的毛病,这几天倒是将梁王府的酒喝了大半。”
此事杨康的态度真正的像是一个在和相识多年的老友叙旧一般,一起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那景象好不温馨,单单从现在的情况看去,哪里会相信,这是一个囚禁人的地方。
祁轩从不敢相信的表情逐渐变得平淡,然后嘴角泛起了一丝笑意。
“喝酒?呵呵,你们梁王府,家大业大的,也不差这点酒钱了。”
“你就不怕我对玉少爷动手吗?”
“若是要动手何必要救他,更何况,你要是杀了小玉,你觉得小王爷会同意吗?”
虽然杨康属于天星盟的人,但是对于梁王府却是无比的忠诚,否则也不会在让林静和关海去临清府之前,特意嘱咐两人不要伤了楚慈的话。
祁轩在京都府混迹了十余年,自然也是明白其中的关系,所以他自然是不信杨康会害祁连玉的。
杨康哈哈一笑,然后说道:“玉少爷我自然会替你看管好的,祁庄主什么时候等您想说点什么的,便让阿离来找我,到时候我让你见见玉少爷。”
说完这些话,杨康便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
祁轩则是愣在了那里,对于杨康最后一句话,祁轩自然是明白的,想要见到祁连玉,就必须要向他说些什么,至于所说的内容,自然便是关于祁家庄的那块玄铁令的事情了。
阿离见到杨康从屋子里出来,便从院子里的石桌旁站了起来,然后走到杨康面前。
“老师,您出来了。”
杨康缓缓点头,然后对阿离吩咐道
:“若是祁轩有什么异常的变化,便去找王熙晨,我在梁王府不方便出来。”
“明白,老师,那明日和蔡司长······”阿离似乎是怕杨康忘记这件事儿,便特意提了起来。
杨康想了想,然后点头道:“照旧,将蔡邑约到添香楼,到时候我会过去的。”
杨康吩咐好之后,便也没有在宅院里多做停留,而是径直向梁王府走去。
腊月的京都府天亮的很晚,似乎要到辰时,天空中才会露出一点鱼肚白,然后万物经过一夜的休息得到阳光的呼唤,逐渐在这个世界中慢慢苏醒。
能听过腊月的花草树木本来就少,经过几天前白雪的轻打,原本迎着严寒生长的腊梅也都变得蔫头蔫脑的了,完全没有当初迎着严寒傲雪而生的劲头了。
祁连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他醒来的时候便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周围的酒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扫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痕迹,若不是宿醉过后的头痛,祁连玉也根本记不得昨夜到底是做了什么。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在这样的状态下清醒过来了,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迷恋上了这种醉酒的感觉,那一刻仿佛之前的所有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整个人都沉迷在那种半梦半醒的感觉中,在那里他还是他,孟如楠正摇晃着篮筐哼唱着童年时候的童谣,祁轩馒头大汗地从院子外面走进来,然后从院落里的水缸中舀了一瓢清澈的凉水,浇在自己的头上,那时候艳阳高照,那时候祁轩早已不是祁家庄的祁轩,那时候,一切的一切都照着他心中所梦想的那个家而前进着。
一亩良田,一架织机,母亲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孩童一边织布,一边等待着地里干农活归来的丈夫,日子虽然清贫,但是终究父母都在,温馨异常。
祁连玉睁开双眼,眼前的幻想全部散去,良田消散,织机不在,而自己却依然是自己。
他有时候真的想活在那种感觉中,永远不要出来。
七十、-吃粥(上)
祁连玉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大亮,明亮而又刺眼的阳关从模糊的窗纸上透了进来,点点斑驳如同珍珠一般洒在屋子里。
“你终于醒了。”一个含混不清的声音从另一侧突然传过来,倒是让祁连玉惊得一跳。
祁连玉寻着声音看了过去,才看到屋子里桌旁一身白衣的楚慈正坐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吃着桌子上的东西。
见到祁连玉醒了,楚慈一边端着一个碗,一边从桌子上的一个碟子中挑起一根腌得刚好的咸菜,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牙齿闭合,腌菜断裂的清脆的声音从口腔中传了出来,然后又将手中的筷子在碗中搅了一搅,一股脑得都扒拉到了嘴里。
“玉少爷,这粥好吃的很,”楚慈将碗中的粥喝了溜干净,这才有功夫和祁连玉讲话,“你要是不起来吃,我可就把你那一份也吃了。”
说着楚慈竟然真的拿起汤匙,伸向了桌子上的大碗中,然后又是一勺白花花的米粥,舀到了碗里。
祁连玉无精打采地看了正在那里吃着起劲儿的楚慈,然后也不理他,只是将自己的身子翻了过去,一副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
见到祁连玉这般样子,楚慈倒也是停下了吃粥的动作,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翻过身子的祁连玉,然后从桌子边站了起来,走到了祁连玉那里,只是即使这样,楚慈也不忘将那个盛着白粥的碗端在手中,不愿意放下。
“我的玉少爷,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要睡呀。”楚慈说完之后,又扒拉了一下碗里的白粥,然后看着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祁连玉,再次说道,“这粥真的是特别好吃,尤其是张妈腌的咸菜,啧啧,宫里都吃不到的,这还是张妈在乡下时候学的呢,放进嘴中的那脆爽的感觉,别提多好吃了,尤其是在配上这一碗白粥,那真的是绝妙的搭配呀,若是再在白粥里放些碎肉末,然后撒些盐巴,啧啧,真的是美味至极,美味至极。”
说完这话,似乎楚慈被自己刚才说的话给馋到了,双眼冒着向往的神情,然后再次扒拉起他那碗美味的白
粥。
“滋溜——滋溜——”楚慈喝粥的声音夹杂着咸菜丝入口断裂的声音,在祁连玉的耳边不停地环绕着,仿佛魔音一般,怎么也都驱赶不掉。
终于在楚慈喝完最后一口白粥的时候,忍无可忍的祁连玉翻过身子,恶狠狠地瞪着坐在自己床边,很不自觉地喝着粥的家伙。
楚慈猛的打了个哆嗦,似乎感受到了祁连玉的愤恨之情,便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对方,然后笑了笑,说道:“粥喝没了,你要喝我让张妈再给你做一碗,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加些碎肉末,还有盐巴,桌子上还有些咸菜丝,到时候也让张妈给你再拿来些,保证你喜欢。”
面对眼前这个极度无耻,而且还在那里不停“滋溜”着那碗白粥的楚慈,祁连玉嘴角扯动,左脸上的刀疤在那里不停地抖动着,似乎在诉说着他的气愤。
祁连玉冷声冷语地说道:“不吃,没什么胃口。”
祁连玉说完这话,便又要躺下,似乎要接着他刚才没有做完的梦。只是祁连玉刚要有所动作,却被楚慈拽住了肩膀。
“人是铁饭是钢,你怎么能不吃东西呢,况且你昨天在上面,”楚慈指了指自己头顶,很明显他再说昨天晚上祁连玉在房顶喝酒的事情,“昨天你在上面喝了我家近半的藏酒,要是不吃些东西,真的担心你下次还能不能再在上面喝酒了。”
此时的祁连玉有恢复了刚才那种无精打采的样子,然后不以为意地对楚慈说道:“有那么多吗?”
“怎么没有,你不仅是喝酒,还摔瓶子呢,可是把我家里那些下人忙坏了,尤其是康伯,今天早上见他的时候,就看他没有气色,像是一晚上没有睡觉似的。”
对于楚慈说的祁连玉倒也是没有在意,只是很敷衍地点了点头,算是告诉对方自己知道了,但是也没有保证日后会不会改。
对于会不会改这件事儿,楚慈能改出的答案便是不能,按照他所了解的祁连玉,这种事情要是改了,除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那我今天就少喝点。”祁连玉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便伸了个懒腰,看样子也是要起床的意思。
“你这一早上就来这里,不只是为了在我这里吃东西吧。”祁连玉抽了抽鼻子,这时候才感觉到一丝香气随着空气进了鼻子里,与此同时祁连玉的肚子也跟着很不争气的响了起来。
听到这声响动,楚慈笑眯眯地了祁连玉一眼,自然是知道他应该是饿了,毕竟从昨天晚上开始变没有怎么吃东西,经过一夜的折腾,昨晚上在屋顶喝的那些酒也应该都消化的差不多了。
“你等着,我叫张妈再给你做一份。”
祁连玉点了点头,然后补充道:“要加肉沫的。”
没用多久,楚慈便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还带着些肉沫的白粥回到了祁连玉这里,当然同时端在手里的还有一碟精致的咸菜丝。
“赶紧过来吃吧,张妈说了,这粥就得趁热吃才好。”
说着,楚慈便将手中的碗碟放在了屋子里的桌子上,一边招呼着祁连玉过来吃粥,一边吩咐下人将之前自己吃剩下的碗筷收走。
“竟然让小梁王给我端饭,我这不是活拧歪了嘛。”
“别废话,小时候,没少让我给你偷东西吃,那时候怎么不想着小梁王的身份呢。”
祁连玉咧嘴一笑,然后说道:“当时不是小吗,不知道轻重,现在长大了,倒是知道当初有多么的胆大了。”
说着,祁连玉从床上站了起来,然后随便洗了一把脸,便坐在了楚慈的旁边,也是很随意地端起了刚刚楚慈端过来的碗,大口大口地扒拉起来碗里面的白粥。
“下次告诉张妈,这粥呀,别放那么多盐,要多方肉,现在我身子虚,得多吃肉,盐吃多了可对身子不好。”
“给你做吃的你还挑三拣四的,下次直接给你端上一盘酱牛肉好了。”
“嘿嘿,那是极好的,到时候有劳小梁王给我端过来了。”
七十、-吃粥(下)
“屁话,吃还堵不住你的嘴。”楚慈一边和祁连玉说这话,一边拿起筷子在刚刚端上来的咸菜丝中翻动着,然后敛了一根卖相不错的,送到了自己的嘴巴里。
祁连玉连扒拉三大口粥之后,似是很满意地看向了对面的楚慈,然后说道:“你到底过来做什么?”
“当然是喊你起来吃饭了。”楚慈似乎对那碟咸菜丝情有独钟,不管祁连玉那里问他什么,楚慈的目光都离不开它。
祁连玉没有理他,而是急着吃了几口白粥,然后突然放下碗筷,对楚慈说道:“若是这样,那我现在吃完了,你可以叫人把这里收拾干净了,然后你也离开吧,我要接着休息了。”
见到祁连玉说自己还要睡觉,楚慈差点将刚才放进嘴中的咸菜丝吐出来。
“我的玉少爷呀,你都睡了一个月了,怎么还没睡够吗?”
“咱们楚国哪条律典规定,睡了一个月之后便不能再睡了?”
“那到是没规定,可是你都睡了一个月了。”
这句话便是昨天夜里祁连玉在屋顶上和楚慈说的,只是谁能想到,只隔了一个晚上,说话的双方便对调了。
“那又怎么样,我不是还睡着了吗。”
似乎这件事儿对于祁连玉来说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虽然自己睡了一个月了,只是昨天还能睡着,那么今天便也能睡着,怎么说都是这么个理儿的。
“昨天你可是喝了一屋顶的酒呀。”
“那今天还得再喝,不知道你家里还有没有酒了。”
对于祁连玉的这种近乎于无理取闹的做法,楚慈也是无可奈何的,只是用手指着对方,然后对外面喊道:“娘的,今天谁要再给他酒喝,就立刻给我滚蛋!”
祁连玉见到楚慈将肚子的火撒到了外面的杂役身上,便也没有理会对方,而是撇撇嘴,然后自然而然地躺在了床上。
见到祁连玉又躺了回去,楚慈一脸无奈地坐到了他旁边,然后说道:“
我今天一早过来确实有事儿和你说。”
祁连玉见到楚慈终于和自己说事情了,便也不再装睡了,而是直起身子,坐在了床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祁连玉好奇地看了楚慈一眼,似乎在等他回话。
“就是······”楚慈指了指祁连玉的脸,左半边刀疤纵横,右半边俊美异常。
祁连玉被楚慈看的有些不自在,便也是好奇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道道疤痕如同沟壑一样纵横交错地分布在左脸颊上,然后又摸到了自己的右脸,光滑如刚刚剥开蛋壳的鸡蛋,细腻嫩滑,两种极致的反差,让祁连玉的手指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我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很丑。”祁连玉说完这话,手便开始向自己的身后摸索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他在找自己的那半张面具,似乎很久没有戴过了,甚至有的时候自己都忘了自己那半张疤痕纵横的脸了。
“给你。”楚慈从自己的身后摸出了一张面具,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是新的,而且质地确实也比之前的那个要好的多。
“你的那个之前就已经碎了,留在了临清府,这是我让康伯新给你做的,你试试。”
祁连玉接过面具,然后迫不及待地将它罩在了自己的脸上,那一刻右半张完好的脸颊似乎露出了一丝轻松之色。
“你过来便是要给我这个面具?”祁连玉摸着崭新的面具,然后向楚慈问道。
楚慈摇头,说道:“自然不是。”
“哪还有什么事情吗?”楚慈有些不解。
“我能治好你的脸。”
楚慈的话一出,祁连玉便是愣在了那里,只是呆呆地看着楚慈,对于他的左半张脸,起初倒也是很难接受,只是时间长了,经历的事情多了,便也就习惯了,习惯了之后便也就不在意那半张脸的样子了,只是心中却也是隐隐有一种渴望,想着是否真的能让自己回到之前的
样子。
现在祁连玉从楚慈那里得到了这个答案,心中自然是大喜,只是他心中确实很是理智地告诉自己,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毕竟自己脸上的疤痕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应该比谁都清楚,虽然楚慈说是可以治好自己,只是任何疾病的医治都是有概率性的,也就是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祁连玉不想给自己太多的希望,因为希望过后,便是失望,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我的脸什么情况我自己是知道的,当时偷袭别院的那帮人,刀上的功夫了得,砍的伤口也是用了些手法,让它不易愈合,更何况我这是脸。”
“你先听我说,”楚慈知道祁连玉担心的是什么,自然也是怕他不配合自己治疗,便对他说道,“月前,侯公公从番邦小国那里得来一颗丸子,因为我们梁王府与他有些恩情,便在得了那个丸子之后,给了我,据说那个丸子有活死人生白骨的功效,既然是供奉给皇室的东西,想来即使不是这般厉害的效果,也应该差不多少,所以······”
楚慈说到这里,便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了祁连玉。
祁连玉本来听的到是挺认真的,只是突然对方没了动静,便让他一愣,然后看向楚慈。
其实祁连玉也应该猜到了楚慈的用意,便接着他的话说道:“所以你想用在我身上?”
“嗯,我想,既然他有这般效果,那应该也能对你的疤痕有所用处。”
“嗯······你想怎么办?”
“就是让你的疤痕成为新的伤口,然后将这颗丸子敷在伤口上······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其实楚慈所说的事情都只是自己的猜测,确实没有什么事情证明这样做的正确性,所以他才犹豫到底要不要喝祁连玉说。
该说的楚慈已经说完了,剩下的便是让祁连玉自己决定了。
本来楚慈以为这样的决定会要等很久,毕竟关于生死,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祁连玉竟然没有犹豫,直接向楚慈说道:“我同意,你尽管试吧。”
七十一、-张兴海(上)
“我同意,你尽管试吧。”说这话的时候,祁连玉明显眼中闪烁着一丝光芒,那是一种希望的光芒,对于自己的样貌,祁连玉本来就没有什么太多的希望,想着今后便是靠着一副面具活着也是不错的,起码面具后的情绪可以不用在乎别人的看法,而现在楚慈却突然告诉自己,容貌有恢复的希望,这便让原本不抱任何希望的祁连玉,再次燃起了希望,至于楚慈对他说的那些危险,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其实那也不算是什么危险,生死也都经历过了,谁又在乎是生是死呢。
对于祁连玉的毫不犹豫,楚慈似乎也是有所预料的,只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同意自己的想法。
“要不要再想一下?毕竟这只是我的猜想,万一要是不成功了,那可就······”
“你觉得我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吗?经历了哪些事儿之后,我还在乎什么生死,别废话了,你想怎么做,什么时候做,我等着你。”
说着祁连玉便将刚刚吃完的碗筷叠在了一起,然后放在了一旁,将自己面前空出了一个大的空间,似乎在等着对面的楚慈给自己一个相应的答复。
见到祁连玉这么毅然决然,楚慈也不多说什么,然后从之前严肃的表情,变回了平时那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至于什么时候开始动手,这个便是不着急,都说了这只是我的想法,再等等,等陆青从合州回来的,他们百晓堂知晓天下事,对于这个丸子的用法应该也是知晓一二的,有他在,把握大一些。”
祁连玉听到楚慈这么一说,也是稍微平复了一些有些激动的心情,然后略微地点了点头。
“你也不要太着急,我已经让人送信儿给百晓堂了,你知道合州离京都府有些距离,到哪里也得七八天,来回算下来,要是有消息也得半个月呢。”
祁连玉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着急的。
见到楚慈似乎应该是说完话了,祁连玉便从桌子旁起了身子,对他说道:“那就麻烦小王爷让人将这些碗筷收拾一下了,我还得再补个觉,你要是没什么事情也走吧,看时辰,康伯应该找你去练功了吧。”
说着祁连玉便要向床的方向走去,而且一边走一边还打着哈欠,似乎真的是向他说的那样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还没等到祁连玉走到床边,便被楚慈喊住了。
“我的玉少爷,这都什么时辰了,就别睡了。”
“现在是腊月,外面冷的很,不躲在屋里睡觉还能做什么?我又不像你,每天按时被人叫起来出去练功,我现在可是病号,当然要多多休息了。”
祁连玉说的头头是道,竟然让楚慈升起一股无法反驳的感觉。
“你是病号?你见过哪个病号天天晚上不睡觉跑屋顶上喝酒的。”
见到楚慈和自己理论起来了,便也是止住了脚步,而是转过身子,看向楚慈,一副不讲理的样子,指了指自己,然后对楚慈说道:“你见过哪个不是病号的人,一睡就是一个月的,都睡了一个月了,我还能睡得着嘛,睡不着当然要喝酒了,倒是你,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不去练功?小心一会儿康伯过来找你。”
楚慈撇了撇嘴,其实从临清府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了,祁连玉倒也是像他说的那样昏睡了一个月,而楚慈自己则是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每天出了处理从各个地方汇进衙司都府的情报,还有就是每天早上被康伯喊着出去练功。
之前倒也是好说,可是这已经进了腊月,年关将至,京都府的天气也冷得吓人,倒是让楚慈有些懒惰,着实不愿意顶着严寒,在外面练功,只是这方面康伯管的自然是严厉的,楚慈虽然是小梁王,但是在康伯面前还是以晚辈自居,也是听康伯的话的,所以便是每天被康伯喊着出去练功,自己也没什么怨言,倒是这几天祁连玉从昏迷中醒了过来,楚慈忙里偷闲过
来找他抱怨一番。
本来祁连玉出事之后,为了让暗司继续运作下去,楚慈将暗司的情报工作临时交给了张兴海,而张兴海也在之后的不久去了西北毒宗调查东街别院的事件,所以现在的暗司情报工作便由楚慈亲自主持。
从京都府西街的桐苑客栈那里过来的情报也都每晚准时会出现在楚慈的书桌前,整体下来,楚慈现在的工作倒是比之前的要大的多了。
“今天康伯好像有事情,早上起来只是和我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要不我也不能过来你这里喝粥吃咸菜呀。倒是你,既然最近状态不错,就把都府暗司的事情接回去吧,也让我轻松轻松。”
之前楚慈也是和祁连玉提过他出事情之后的安排。
听得楚慈提起这件事儿,祁连玉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然后对他说道:“接过来倒是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我现在在意的是,之前你说的那个张兴海我也知道,他是雍州张家的人,按你和我讲的,你应该是一个多月前让他去了西北毒宗办事,虽然西北毒宗距离京都府也是有些距离,但是按照日程算下来,应该早就回来了才是,我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出了什么事情。”
确实,张兴海从京都府里出发,去往西北毒宗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虽然这段时间楚慈也接到过张兴海那里的消息,但是最近却是没有消息传来。
“再等等,按照时间推算,这两天便应该有消息过来,若是没有消息,到时候再去派人寻找。”
“桐苑客栈那里呢?”虽然之前暗司的事务便是归祁连玉管的,但是毕竟这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所以有些事情自己也要多问上几句。
“桐苑客栈那里还是没有太多的变化,贾秀岳还是负责情报收集,只是中间少了接收情报的人,本想着让康伯顶替一下,只是兵马司那里事情又多,康伯也有些忙不过来。”
“兵马司?那里会有什么事情?”
七十一、-张兴海(中)
“兵马司那里又有什么情况了?”
对于兵马司,祁连玉可算是记忆犹新,当时自己带着三郎连唬带蒙地将梁王府的两匹骏马偷走,本想着好借好还,毕竟这是楚慈的爱马,只是谁能想到自己刚从兵马司那里出来,便遇到了关海,接着便被他拍死了一匹,虽然另一匹,让三郎带去了临清府,只是后来事态发展太过迅速,那匹活着的“大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按照祁连玉的预想,多半应该是死在了临清府那里。
楚慈轻声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半个月前,兵马司里面军部放在那里的军马死了几匹,军马属于军部的主要物资,军马死了本就是一件大事儿,于是便开始查找原因,可是没有过上三天,军部的军马陆陆续续的开始死亡,死因不明,康伯便是忙着调查这事儿呢。
“当初父王将兵马司交给康伯管辖,康伯便是推辞过,因为他知道其中涉及到军部,其中乱七八糟的事情谁都不愿意沾染,父王也不听康伯的理由,硬是将兵马司塞到了他的手中,五年前父王回了叶城,康伯又找我提了此事,因为当时没有人选,便没有同意,现在看来,似乎当时康伯真的不应该接收这堆烂摊子,这不被人盯上了。”
祁连玉自然知道兵马司的权重,也是知道其中涉及到的一些细碎的事情,对于别人来说,兵马司就是一块肥肉,拿到手,不仅可以控制军部,同时也能捞些油水。
康伯接手兵马司的原因,祁连玉自然也是知道些的,也知道他本身是不愿意做这些事情的,不是因为他不知道其中的好处,而是为了避嫌,本身康伯是梁王楚伯玉的左膀右臂,衙司都府又归梁王执掌,虽然兵马司也属于衙司都府的内八府之一,但是若都放了自己人,总归是要遭人说闲话,处处受制,搞不好哪天被人参了一本,落得凄惨下场,所以在衙司都府中,兵马司的都司一职都是空缺的,直到八年前,梁王将兵马司交给了康伯,而为了防止不轨之人的暗算
,梁王也一直没有公布兵马司都司的身份,知晓他身份的在兵马司里也只有兵马司司丞,单长林一人而已。
“所以你觉得是谁干的?”祁连玉眉头皱了皱,心中也在思索着这件事儿的幕后黑手,以及他们所要达到的目的。
楚慈咂了咂嘴巴,然后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不好说,谁都有可能,毕竟兵马司当初落到衙司都府的手中,便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了,比如太子。”
听到楚慈提到了太子的名字,便有些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太子会对兵马司下手,而这样做的好处又是什么。
“太子?为什么会是太子?”
楚慈冲祁连玉摆了摆手,然后纠正道:“我可没有说是太子,只是打个比方,至于你问为什么会打这个比方,那是因为他想要实力。”
“实力?”
祁连玉突然觉得自己睡着的这一个月中,似乎发生了好多事情,因为有些事情自己也是联系不起来,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你想呀,要是有个地主家有两个儿子,一个有名无实,一个有实无名,而且这两个儿子都是那种野心勃勃,想要做点事情的人,那么处于劣势的儿子会是那个便是很明显了吧。”
祁连玉想了想,然后缓缓点头。
“大皇子虽然失去了太子的名头,但是他手下的实力依旧没有减少。”
“嗯,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是增强了不少,当初轩叔把大皇子的部分黑甲卫要来,为衙司都府组建了玄甲司,而相应的便是衙司都府对大皇子的支持,所以这样算来,大皇子的实力确实是没有减少,反而是增强了,相对的太子那里,似乎除了一个太子的名头,好像什么实质的权利都没有。”
祁连玉知道楚慈所说的确实是实话,只是要说太子没有实力,他倒也是不信,别的不说,当年自
己遇到的津门江家的人,便算得上是太子的一支势力。
只是这支势力谁都知道不能拿到明面上来,同样的,既然太子有隐藏的实力,那么大皇子楚子瞻必定也应该有自己的隐藏实力。
所以此消彼长,这么一对比来看,太子那里倒是真的有可能对兵马司下手。
“嗯,兵马司的事情如果闹大了,那么肯定不会再让衙司都府执掌兵马司了,至于落到谁手,便要看谁出手迅速了。”
祁连玉沉思一会儿,然后缓缓说道:“这么看来,盯上兵马司的应该不止太子一方,监察司,甚至军部都有可能。”
“那是自然,监察司本身就与衙司都府不合,其中要是捣捣乱,让咱们的实力削减一下,他们应该是高兴的,至于军部嘛······他们本来就有心将军马物资收归到自己手中,省着受制于人,虽然抚远将军没有这般心思,但是难保他手下的人会这般想,尤其是近几年在西北边军势头正火的叶良辰,听说一直主张收归权利,不受制于人。”
祁连玉听了楚慈给自己说了一大堆,本来皱起的眉头也渐渐消失,然后没事儿人一般倒在了床上,说道:“管他呢,这种事情让专门的人去烦吧,反正我是不想想这些了,现在当务之急,便是等着合州那边来消息,好让我尽快的恢复起来,这样添香楼里的姐姐妹妹们就不会嫌弃我了。”
听到祁连玉恢复样貌竟然是为了添香楼的姑娘,楚慈也是无奈的一笑,然后对他说道:“我说玉少爷,你还有点出息没有了。”
“怎么没有了?”祁连玉将双手枕在脑后,眼睛望着床顶,似乎回忆着什么,继续说道,“虽然没有机会一睹宿灵儿的风采,但是当初怎么说我也是在那里吃的很开的翩翩美少年呀,我进了添香楼,哪个姑娘不是主动上前的,要是现在这幅样子,只是露半张脸还好,要是整张脸都被她们看到了,非要吓死不可。”
七十一、-张兴海(下)
对于能不能将添香楼里的姐姐妹妹们吓到的事情,祁连玉和楚慈倒也是争论了一会儿,最后倒也是没有得出什么结果来。
“要不咱们去添香楼里看一看吧,别的不想倒是想他们家的香酥肘子了,那可不是别家的酒楼能做的出来的味道。”
楚慈见到这个话题争论不下,便提出要去添香楼,正好祁连玉也是好久没有去过了,而且自从他醒过来之后,也是一直在喝粥吃咸菜,仅有的一点荤腥便是刚刚那一碗加了点肉沫的白粥,刚刚被楚慈一提,倒是将祁连玉肚子里的馋虫勾了出来。
听到楚慈这么一说,祁连玉的肚子也是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咕噜噜”一阵作响,祁连玉一个挺身便从床上坐了起来,似乎满眼都是那个香酥脆嫩的肘子,仿佛这空气中都是他的味道。
还没等楚慈再说什么,祁连玉便拽着他冲出了房间,只是没过一会儿,却是祁连玉自己又回到了屋子里。
接着楚慈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玉少爷你再馋那个肘子,也得换好衣服的呀,更何况简单洗一把脸也对得起梁王府的名头呀。”
祁连玉在房间里倒也是没有让楚慈等多久,便换好了衣服,然后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便出了门。
现在是腊月,前些天又下过雪,京都府倒是有些寒冷,街道上的人们也都换上了棉衣,倒也是有些人将之前压在箱子底的裘衣拿了出来,这些人自然是些贵人,而那些普通人则只能在原本的棉衣中加了些新棉,倒也算是保暖。
马车从梁王府中驶出,车沿上的铃铛在寒风中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街道处回响不停。
道路两侧原本有卖东西的摊子,只是因为这几天有些寒冷,便也很少有人出来摆摊了,只是少许几个买卖年货的摊子,还支在那里,也是有聪明的人,将摊子上支了一个棚子,倒也是能挡些风寒。
本来年关将近,便应该是热闹的时候,只是前些天的雪
,让现在的京都府倒是变得冷清了许多,梁王府的马车缓缓行在街道上,因为康伯一早便是有事儿出去了,所以赶车的只是梁王府的一个小厮,年纪不大,倒也是长了楚慈和祁连玉几岁,驾车技术也是娴熟,之前听他提起过,应该是和他的父亲学的。
也是因为外面的天气寒冷,马车里早就准备了一个火盆,着火盆便是提前放进去的,等到火盆将车子暖了起来,再让楚慈和祁连玉两人上车。
其实这种事情在京都府的贵人们中倒也是常见。
楚慈倚靠在车里,双手缩在暖袖中,看着眼前烧的猩红的木炭,然后再看看在那里一边搓手一边不停地探出脑袋像外面看去的祁连玉。
“玉少爷,这京都府你也呆了有八年了吧。”
“嗯,八年了。”祁连玉听到楚慈这突然的问题,便把探出去脑袋又缩了回来,然后一边看着楚慈一边点头回答着。
“都八年了,这景儿你还没看够吗?这么瞅着你像是刚进来京都府一样呢。”楚慈向祁连玉打趣儿。
“不是没看够,就是觉得这睡了一个月之后,眼前的事情总是有些变化了。”按照之前的样子,楚慈打趣祁连玉,那祁连玉必定会还回来,只是谁知道现在祁连玉却是一脸落寞,一脸遗憾,又有些疑惑的样子。
见到祁连玉这副样子,楚慈也收起了打趣儿的心态,而是一本正经地掀开车帘,学着祁连玉的样子,向外面看去。
对子,春联,代写福字的先生,还有前面一早便进了京都府的杂耍班子,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与自己印象中的样子是一般的,只是却不知道什么祁连玉却觉得他在变化。
要说变化倒也是真的有了,那便是今年的冬天却是比以前要冷的多。
“哪里有变化了?”楚慈瞧了一会儿,没有瞧出来祁连玉嘴里说的变化,便问道。
祁连玉也将车帘挑了起来,吹着寒风,看着
外面的景象,感慨万千。
“倒也是说不出来的变化,只是觉得有了变化。”
对于祁连玉这份无病呻吟的感慨,楚慈一直都是嗤之以鼻的。
“我的玉少爷,你就别在这里感慨了,哪里有什么变化,你要在感慨一会儿,咱们俩都得变成饿死鬼。那个阿来,你把马车赶得快一些,好早些让添香楼的姑娘看看咱们玉少爷现在的样子。”
祁连玉知道楚慈不愿意听这些话,便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车帘放了下来,然后将手靠近火盆,不停地在那里取暖。
“雍州张家最近有什么动作吗?”祁连玉将话题转移到了雍州张家的事情上来。
当年梁王楚伯玉将张家从西北毒宗那里带了出来,虽然张家也算是楚伯玉一手培养起来的,但是终究不是亲信,所以也一直再派人手密切观察他们的动向,只要对方稍有动作,衙司都府便有把握将他们灭杀再摇篮之中。
“悬镜司的人在那里盯着呢,当时张兴海去了张家,便是悬镜司那里报给我的。”
“他回张家了?”祁连玉心中倒是有些警惕,然后问道:“干嘛去了?”
“还能干嘛,他是张家的人,这次去西北毒宗,路过雍州,自然是要回去看一眼了,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放心,张兴海那里我也让人盯着呢,况且他聪明的很,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按照规定,衙司都府的附属势力,都要在京都府这里留一名亲近之人在此当值,表面上是为了给附属势力一个官方的身份,只是其中的含义谁都知道,留在京都府的人总归是他们的人质,若是他们有反叛之心,便也要想着在京都府这里的人。
这是规矩谁都不能改变,祁家庄是这样,百晓堂是这样,雍州张家也是这样。
祁家庄之前是祁轩,现在则是祁连玉,百晓堂是陆青,而雍州张家便是张兴海。
七十二、-临四十七巷(上)
按照规定,衙司都府的附属势力,都要在京都府这里留一名亲近之人在此当值,表面上是为了给附属势力一个官方的身份,只是其中的含义谁都知道,留在京都府的人总归是他们的人质,若是他们有反叛之心,便也要想着在京都府这里的人。
这是规矩谁都不能改变,祁家庄是这样,百晓堂是这样,雍州张家也是这样。
祁家庄之前是祁轩,现在则是祁连玉,百晓堂是陆青,而雍州张家便是张兴海。
作为后手的人质,回到了本家,本来楚国皇室便是呈势微之势,要是没了那些掣肘的棋子,那些投靠过来的势力,若是反叛了,那后果便是不堪设想。
“你就这么信任张兴海?虽然当年雍州张家是梁王亲自带过来的,只是毕竟曾经也是西北毒宗的人呢,若是与西北毒宗里应外合,那么楚国皇室可就危险了。”
“张家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现在都府里只有张家了解西北毒宗,月余前你被人暗算······”说到这里楚慈停顿了一下,其实他并不打算在祁连玉面前提及此事的,只是话说到这里,不提当时东街别院的事儿,却又是说不清楚。
“东街别院?”昏睡了一个月的祁连玉,对于当时的事情虽然心中还是有些别扭,也有些哀伤,只是祁连玉明白,有些事情终究是要学会面对的。
楚慈倒是没想到“东街别院”这几个字能从祁连玉口中这么平淡地说出来,然后心中却是有些欣慰,然后对祁连玉继续说道:“你出事儿之后,我便让暗卫去追踪此事,嗯······派去的暗卫便是张兴海那一队人,其中有个叫做齐四的,追踪到了凶手,当时就在南锣巷的一处豆腐坊里,对方杀了他们全家,后来与赶过去的齐四发生了冲突,在冲突中,齐四遭了那人的暗算,中了毒。”
说到这里楚慈便停了下来,本来是等着祁连玉消化一下自己刚才说的事情,然后继续说下去,只是却看到了祁连玉有些悲伤的神情,让楚慈一阵疑惑。
“怎么了?”
祁连玉缓缓抬起眼睛,然后看向楚慈,那眼眶中竟然已是红润。
祁连玉自然不是因为听了齐四被人暗算而变化的情绪,本身听到楚慈提起东街别院的时候,心中便是略有感触,只是后来又听到了那家在南锣巷的豆腐坊的时候,他也是知晓了,那家人的身份。
应该就是将自己救下的许三一家,若非自己,那一家人也绝不会遭人毒手,落得这般下场。
想到这里便是将当时自己被救下的事情和楚慈讲了一遍,这时候楚慈也算是恍然。
“难怪当时那个黑衣人会出现在豆腐坊中,没想到当时你竟然真的在那里,却是我们的人去慢了一步。”
然后便是一阵沉默,楚慈和祁连玉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相互看着对方。
良久,祁连玉开口,算是打破了现在沉寂的画面。
“我想去临四十七巷那里看看。”
楚慈知道祁连玉说的临四十七巷在哪里,便是他之前所在的别院的位置,只是那里自从祁连玉出了事情之后,便是让京都府衙封了那里,倒也是没人能进的去。
“那里自从出了事情之后,便被京都府衙封了,之前又发现有人闯入,后来便增添了守卫,倒是看的严了起来,带你过去倒是没什么,只是你现在的身份却是不能见人,若是我平白无故带你去了临四十七巷,怕是被有心人发现,到时候麻烦必定也是不小的。”
楚慈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倒不是他不愿意带祁连玉过去,只是若是祁连玉的身份被人发现了,当初追杀他的人,势必也会找到他,虽然祁连玉在梁王府倒是不用怕,只是外面总有个人惦记你性命的人,也是不自在的。
祁连玉自然也是明白楚慈的顾虑,知道自己要回去也不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那里,先不说监察司那帮人会不会对自己起怀疑,单单是当初在临清府追杀自己的大武师林静,还有那个叫做关海的武师,都能让自己喝上一壶的。
想到这里,祁连玉眼珠一转,便是想到了什么,然后很是淡然地对楚慈说
道:“自然是不用从正门进去的,让阿来把马车赶到临四十七巷的后巷,到时候我自然会带你进去的。”
是的,祁连玉说的自然是当年祁寒山修建这座别院的时候,暗自修葺的那座暗门。
楚慈虽然有些疑惑,不知道祁连玉有些什么法子带两人不从正门进去,只是出于对对方的信任,倒也是没有多说,而是张口向外面赶着马车的阿来喊了一句。
“阿来,先去临四十七巷。”
外面的阿来听到里面小王爷的吩咐,便是扬了扬马鞭,然后马车缓缓偏离了之前行进的路线,向着东街的临四十七巷的方向行驶了过去。
车轮滚滚,倒也是阿来赶车的技术好,里面坐着的楚慈和祁连玉倒是没有什么颠簸的感觉,只是觉得马车转了几个弯,便是外面嘈杂的声音逐渐变得弱小,然后渐渐消失。
祁连玉轻轻挑开车帘,向外面看去,倒是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进了巷子,这些年虽然祁连玉本人是住在东街这里的,只是因为很少在这里活动,便也是不清楚周围环境。
东街的布局虽然和西街很像,但是多数都是独院的一层瓦房,倒是没有多少奢华的建筑,一个一个的院子并排而立,门前干净整洁,倒是看得出应该是主人们经常打扫的缘故。
马车缓缓向前,眼前的院落,也随着缓缓向自己的视线之后移去,然后逐渐消失在远处。
“阿来,这里是哪里,离临四十七巷还有多远了?”祁连玉探出脑袋向外面赶车的阿来问道。
“玉少爷。”梁王府的人都这么称呼祁连玉的,因为自家的小王爷这么称呼所以下人们也就跟着这么叫了,只不过这位玉少爷的身份却是没人知道的,只是知道一个月前,自家的小王爷从外面带回了这位玉少爷,然后便一直住在了梁王府。
“玉少爷,这里是南锣巷,过了前面的路口,便是临四十七巷了。”
祁连玉顺着阿来手指的方向看去,便是看到了自己曾经熟悉一切,只是现在却是显得无比的萧条与落寞。
七十二、-东街四十七巷(中)
马车缓缓驶过南锣巷,祁连玉将车帘掀开,看着眼前缓缓逝去的房屋,心中倒是一阵感慨,现在已是清晨,眼前的一切却是看的真切,因为已是将近年关,巷子里的人也开始忙着置办些年货,更是让原本平静的巷子有了一丝生气。
京都府的东街,大多住着的都是些没有钱财,没有权势,没有背景的百姓,虽然没有西街那些贵人们富足,但是生活也算是过得去,既然生活过的去,那么心中便会幸福,所以这也是祁连玉喜欢这里的原因。
他记得当时黑衣人杀入东街四十七巷自己的别院的时候,自己拼了性命逃了出去,却是应该向着南锣巷的方向跑了,当时因为受伤严重,却是已经意识模糊,迷迷糊糊中已经忘了自己翻了那座墙,进了哪家的院子,只是记得自己悠悠醒来时,那个叫做秀儿的脸。
那家男人应该叫做许三,祁连玉的记忆中秀儿应该是这样叫的。
叫做许三的男人应该是做豆腐的,因为他身上的那股浓浓的豆腐味道,却是让祁连玉有些难忘。
马车还在向前驶去,巷子两侧的人家已经开始为年关做起了准备,有的在门前打扫着自家的尘土,有的却是开始已经准备起了过年用的东西,却是好不热闹,倒是这巷子中的一户人家,却是冷清的要命,或者说有些不同寻常。
那里倒是让祁连玉有了些印象,只是隐约觉得这里便是当时自己逃走时躲到的那户人家里。
想到这里,祁连玉心中一阵触动,便是让阿来停下了马车,倒是阿来不知所以,只是听着马车里的玉少爷要停车,便勒住了缰绳,停稳了马车。
等马车停稳,祁连玉从车上走了下来,然后来到那户人家门前,却只是那样看着,没有任何动作。
“这里······”楚慈见到祁连玉叫停了马车,便也跟着他从马车上下来了,只是看着祁连玉驻足在那里,不动地方,却是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走上前去问道,“你认识这家?”
这里是南锣巷,楚慈
倒是从暗卫传过来的消息中听过这里,当时衙司都府的暗卫来报,这里应该是祁连玉消失的地方,所以楚慈当时也是留意了,后来听说自己的手下,那个叫做齐四的人便是在这里受了伤,而伤到他的便是西北毒宗的毒,所以这才有了后来楚慈让张兴海去西北探查的后续。
只是现在祁连玉在这里,却是有些突然,倒也不是楚慈忘了这里是哪里,只是因为事情太过突然,自己只是在马车里见到祁连玉掀开车帘,然后便在那里傻傻地发愣,自己以为是对方想起了什么事情,便也没有招呼对方,直到后来祁连玉恢复正常,然后便莫名其妙地叫停了马车。
马车停下,祁连玉从上面走了下来,却是没有叫门,只是后面的阿来走向门前,便要抬手敲门,却是被楚慈拦了下来。
“莫要鲁莽。”楚慈告诫阿来,让他不要叫门。
其实这时候楚慈便已经想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了,一个月前,东街四十七巷的别院出了事情,自己那里便有了关于这户人家的情报,也是因为如此,楚慈才让衙司都府的暗卫着重搜查南锣巷,直到后来齐四中了毒手,而南锣巷里的一户卖豆腐的人家,被人杀了,楚慈这才清楚,原来自己寻找的人竟然真的在那里。
这里便是情报中,祁连玉藏身的豆腐坊,只是现在家破人亡,却是不知道里面又住的是什么人家。
阿来被楚慈叫住了动作,便退回了楚慈的身后,也不发一言。
“小玉,人死不能复生,他们救了你,便是让你好好的,他们的尸体当时我已经找人选了好地,他们会安息的。”
祁连玉脑袋微低,却是没有说话,喉咙却是上下蠕动,仿佛心中有着千言万语,都只是在嘴边无法言语。
祁连玉抬起手,然后就这么的悬在空中,他知道门后面不会再有自己想要见到的人的身影,但是他还是敲了下去。
“咚、咚、咚——”
仿佛这里的一切都变得安静了,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显得有些震耳欲聋
良久过后,没人应答。
一切仿佛都在意料之中。
祁连玉摇头苦笑,他笑自己很傻,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却还是傻傻地抱着一丝希望。
一旁的楚慈只是拍了拍祁连玉的肩膀,没有说什么,有时候这便是相互信任之人之间的安慰,不需要言语,只要一个动作便可以了。
“走吧,这里应该没人了。”
楚慈一遍招呼着阿来过去继续赶车,一遍陪着祁连玉向马车方向走去。
等到祁连玉刚刚迈上马车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的大门被人推开了。
“咯吱——”一阵沉闷破碎的声音,仿佛在平静的水面投掷一枚石头一般,荡起了片片涟漪。
“哪位呀?”声音很苍老,却是格外的有力量。
祁连玉听到声音便停下了动作,只是转身看向那个从院门中走出来的人。
是一位老者,须发皆白,虽然应该是年岁已高,却是身体硬朗,倒是比那些经常混迹青楼赌坊的人们倒是硬朗很多。
祁连玉知道从这门里走出来的不会是当时救下自己的那两人了,却也没有想到这里竟然住着一位老者。
“老伯,我们是来寻人的,”楚慈知道祁连玉心中失落,便是抢先向那老者走了过去,然后对他说道,“既然这里是老伯的家,想来我们应该是寻错了地方,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打扰老伯了。”
那老者捋了捋胡子,然后瞧了瞧楚慈,以及身后的祁连玉,最后便将目光落在了阿来驾着的马车上,似乎看到了挂在车沿上的铃铛,他自然也是知道这铃铛代表着什么意思。
“西街的贵人······不知道是哪位贵人,来这里又寻的是谁?没准我能给你指个路。”
楚慈自然不愿和老者多说,便是礼貌拱手,然后说道:“就不劳烦老伯了,我们还是自己去寻吧,想来应该是在下一个巷子。”
七十二、-东街四十七巷(下)
那老者捋了捋胡子,然后瞧了瞧楚慈,以及身后的祁连玉,最后便将目光落在了阿来驾着的马车上,似乎看到了挂在车沿上的铃铛,他自然也是知道这铃铛代表着什么意思。
“西街的贵人······不知道是哪位贵人,来这里又寻的是谁?没准我能给你指个路。”
楚慈自然不愿和老者多说,便是礼貌拱手,然后说道:“就不劳烦老伯了,我们还是自己去寻吧,想来应该是在下一个巷子。”
那老者似乎对眼前这人不是很感兴趣,反而对楚慈身后的祁连玉倒是有些兴趣,目光不住地 落在对方的身上,似乎要从中看出些什么。
本来祁连玉因为带了半张面具而显得有些怪异,却又是被这老者一看,却是让祁连玉多少有些不舒服。
只是楚慈也是察觉出了祁连玉的感觉,便是挡在了老者面前,虽然心中有些不悦,表面却是依旧恭敬,然后对那老者说道:“老伯,我这朋友有些疾症,脸上从小便落了疤痕,所以请勿见怪。”
本来楚慈的意思便是让老者不要再看了,只是谁想到老者听到楚慈这话,却是以为真的是在提对方解释,便是对楚慈摆了摆手,然后说道:“无妨,无妨,年轻的时候倒是见过些脸上毁了容的,倒是不能吓到我的。”
楚慈心中却是要火,只是碍于面子,便是要对老者告辞,只是老者却在这时候说道:“老头子我最近才搬过来,自身无儿无女,却是有些力气,便盘了这豆腐坊,寻思做些豆腐生意,只是听说这里曾经死过人,也是难怪城建司会这么便宜的卖给我。”
楚慈倒也是不以为然,只是想着尽快离开这里,好继续向四十七巷走去。
只是祁连玉听到老者提到之前这家主人的事情,便是心中颇有感触,然后缓缓说道:“这家人家,老伯您是否认得?”
老者见到祁连玉开口了,便是慈祥地一笑,然后对他说道:“自然是不认得的,只是听说这家男人叫做
许三,他媳妇叫做秀儿的,之前有个五婶儿也过来打听过,却是知道许三和秀儿真的没了之后,那个五婶儿也离开了”
“五婶儿?”楚慈处于职业的敏感,听到老者提到了五婶儿,却是心中警惕,然后问道,“这个五婶儿是什么人?为何要过来打听许三这一家子?”
“这五婶儿就是个卖菜的,说来也是悲惨,这五婶儿八年前西北边军的儿子遭人杀害,男人又没得早,儿子也死了,却是个可怜人,只能靠卖些瓜果蔬菜来维持生活,听说这许三一家倒是对五婶儿挺好的,交情不错,月前五婶儿去了乡下姐妹家,结果一回来却听到许三一家遭人杀害,便是不相信,这才跑到我这里来问个究竟。”
听到老者这么一解释,楚慈心中也是放松了警惕,只是有开口问道:“老伯应该不是京都府人士吧,敢问老伯从哪里来的?”
“边州。”
听到“边州”两个字从老伯口中说出来,却是让在场的三人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位老伯是从那个苦寒之地过来的人。
“不知道老伯为什么千里迢迢地从边州来到京都府呢?”
那老者笑了笑,眼神中透射出一股锐利的目光,然后盯着楚慈。
“几位应该是官家的贵人吧,不知道我从边州来到京都府触犯了楚国的哪条律典?”
楚慈知道自己唐突了,便是笑着陪了不是,然后说道:“请见谅,只是觉得边州离京都府距离遥远,老伯您过来却是让我们有些惊讶。”
“老头子我从小便喜欢游山玩水,看看风景,登登高山,这京都府也若是住得舒坦,便是带上几年,若是不舒坦,过了年便会离开的,到时候,还请这位官家贵人,莫要问老头子我要去哪里才好。”
“自然不会。”楚慈依然恭敬。
见到老者对自家小王爷不敬,一旁的阿来却是不乐意了,见到老者这般样子,便要上前与其理论,按照阿来的脾气
,若不是对方是个老者,应该早就让对方先吃上自己一拳了。
阿来刚要开口说话,却是被楚慈拦了下来,对他微微摇头,却是让他不要这样做,毕竟这里是巷子,而且现在天光大亮,若是动起手来,却是引得众人议论,若是让监察司的人借此抓住把柄,那后果便是不堪设想。
“老头子我累了,几位官家贵人,不是要去寻人吗,老头子我便不留你们了。”
说着,那老者便转身要向院门里走去,只是走出几步,却是停在了那里,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转身看向了祁连玉的方向,缓缓对他说道:“你这脸上的伤疤,并不难治,倒是你要是信了你朋友的法子,倒是会把你治死的。”
那老者留下了一句话,还有面面相觑,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几人之后,便转身向院门里走去了。
楚慈回过神的时候却是院门已经关上了,便急忙让阿来过去叫门,只是不管阿来怎么叫门,却是里面的人再也不给开门了。
“小玉······”楚慈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打算等着陆青从百晓堂回来之后,开始用那个侯四正送过来的丸子给祁连玉治疗脸上的疤痕,只是现在的他却是打起了退堂鼓,他不敢拿祁连玉的性命做赌注,即使祁连玉无所谓这件事儿,但是终究是自己下不去手。
阿来敲了半天门见到没有反应,便回来和楚慈说道:“小王爷,要不咱们找孔大人,借来一些府衙的府兵,将那老头儿抓起来,想来不会不说治疗玉少爷的法子的。”
楚慈对阿来摆了摆手,然后说道:“不能动粗,这老者我有些琢磨不透,咱们还是以请为主,明天咱们再来一次,等他再不开门,咱们后天来,后天不行就大后天我就不信他不会出来见我的。”
楚慈说这话的时候,双眼露出无限的光芒,然后便带着祁连玉重新上了马车,对阿来说道:“走,咱们继续向四十七巷出发。”
马车车轮缓缓移动,然后逐渐消逝在巷子深处。
七十三、-楚子涯(上)
有时候雪来的便是这么的突然,原本还是晴朗的天气,不知道什么时候便开始飘起了雪,白色晶莹的雪,从空中落下,如同一个个空中起舞的精灵,在寒风中舞动着自己的身姿,为世间的人们展示独特的美好。
阿来赶着马车缓缓驶出南锣巷,却是一片冰凉从天而降,阿来轻轻挥舞手中的鞭子,然后向马车里的两位少爷说道:“小王爷,玉少爷,外面下雪了。”
听到阿来说外面开始下雪了,楚慈便是没什么反应,依旧靠在马车的一侧,微眯着双眼,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只是祁连玉似乎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雪有着十足的兴趣。
祁连玉掀起车帘,看着片片雪花从眼前飘落,一股寒冷顺着打开的车帘吹进车里,吹动了炭火盆里的火苗。
“小玉,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出神。”似乎被寒冷吹醒了的楚慈,缓缓对祁连玉说道。
“看雪。”祁连玉回答。
“雪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个样子,又不是头一次看到。”
祁连玉将车帘撂下,寒冷被厚重的车帘隔绝开来,车内的炭火也在那一刻变得安分了一些。
“睡了一觉,感觉好久没有看到过了似的。”
似乎被刚才灌进车里的吹到了一般,祁连玉一边在那里和楚慈说着话,一边缓缓搓着手,让自己的手赶紧暖和起来。
楚慈还要说些说话,却是马车一顿,便停了下来。
“小王爷,四十七巷的后巷到了。”阿来的声音从车外传了进来。
楚慈和祁连玉走下马车的时候,外面的街道上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银霜,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茫。
祁连玉看了看周围,轻声叹了一口气,只是感慨这里物是人非,当时的别院,现在却落得这般下场。
祁连玉带着楚慈向着巷子里走去,楚慈让阿来等在那里,便是跟上了祁连玉
,其实他知道祁连玉来这里的目的,大概也就是为了看看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虽然现在看来没什么意义,但是楚慈现在能做的便只有跟着他,然后看着他,等着他。
这场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雪,遍及了整个京都府,也让在外面置办年货的人们措手不及,在慌乱中,匆匆向自己家里走去,有的没有置办好的人,则是顶着雪,依旧在各个店铺里逛着。
外面的摊铺也在第一时间撑起了大伞,挡住了下落的雪,有的没有伞的摊子,则索性收了摊,早些回了家里,现在已经临近年关,到底是以欢乐为主,赚钱的事情还是在这个时候可以放一放的,毕竟已经忙碌了一年的人们,还是需要在这段时间里放松一下的。
雪花簌簌而落,像极了秋天的落叶。
楚国皇宫,太子寝宫里,楚子涯站在窗边看着眼前的飘落的雪花。
“小烟,大皇子那边有消息了吗?”
楚子涯身边小太监打扮的小烟,缓缓对楚子涯说道:“还没有。”
小烟似乎对没能得到大皇子楚子瞻的行踪儿感到愧疚,竟然低下了脑袋,不敢与太子楚子涯对视。
楚子涯倒也是没有生气,而是转身揉了揉小烟的脑袋,对她说道:“无妨,我这个大哥身边有黑甲卫护着,虽然八年前,父皇将黑甲卫分拨出一部分,于衙司都府,设立玄甲司,但是本身黑甲卫的实力就不容小觑,虽然黑甲卫数量少了,但是实力却是依旧不减,更何况,能让大皇子乖乖将黑甲卫交出去,其中必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勾当,或者是父皇许了大皇子什么事情,或者就是衙司都府那里许了大皇子事情。”
“只是大皇子现在已有半个月没有露面了,不管是朝中大臣前去府上拜访,还是有人宴请,大皇子那里始终没个消息。”
楚子涯思忖良久,缓缓点头,说道:“这件事儿确实蹊跷,之前安插在大皇子府上的探子也都遭了莫须有的名头,被人逐出了府里,倒是应该他们的身份被
大皇子发现了。商洛言,商大人那里呢,派过去的暗卫有没有消息?”
“商大人那里倒是没有什么异常,每日早朝过后便去黑甲卫那里巡视一番,然后便在那里呆到傍晚,也是没有见过他与大皇子接触过。”
楚子涯听到小烟的话,嘴角向上挑了挑,然后似乎在自言自语。
“我这个大哥最近怎么这么神秘了,按照他的性子,能在家里呆上两天便是出了奇迹了,这次怎么会呆这么久。”
听到太子在那里说这些,小烟神情变得惶恐不安,突然跪倒在地,神情紧张地对楚子涯说道:“太子,是小烟无能,不能替殿下查清真相,请太子殿下责罚。”
楚子涯缓缓转过身,然后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烟。
“这事儿不怪你,是我那个大哥太过诡诈,你先起来,去给我准备些礼物。”
小烟听到楚子涯没有怪自己,神情也是放松了许多,只是听到太子让自己给他准备礼物,便是一愣,却是不知道楚子涯要做什么。
“之后让人备好马车,咱们去大皇子那里看看。”
马车缓缓驶出皇宫,奔着一趟小路前行,外面的雪已经下了很久,街道两侧的枯柳也都挂满了白霜,倒是让京都府别有一番味道。
马车沿上的风铃,叮当作响,似乎是在向周围的人们宣告自己的到来。牵着马车前行的马匹,高傲地仰着头颅,像是一个胜利归来的将军,好不威风。
只是这里有些偏僻,列队欢迎这位凯旋的将军的似乎只有两侧挂了白霜的枯柳和满地的雪。
“殿下,若是大皇子不见咱们怎么办呢?”小烟一边看着小路两侧消逝的枯柳,一边担心地问道。
太子楚子涯则是一脸泰然地坐在一侧,一边烤着炭火盆,一边浅笑道:“以我太子的身份,你觉得哪里是我进不得的,更何况,多日不见我那个哥哥,心中甚是想念,他怎么会不见我呢。”
七十三、-楚子涯(中)
马车穿过小路,驶到了一处府门前,便停了下来。
“看来是到了。”楚子涯淡淡一笑,然后对小烟说道。
虽然马车停下,但是楚子涯并没有着急下马车,而是等着赶车的小厮去叫门。
赶车的小厮,也是个伺候楚子涯的小太监,至于叫做什么,楚子涯已经不记得了,倒不是他忘记了,而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想要记,毕竟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总是可有可无的,自己说的话,便会有人照着办,至于对方是谁,那便是不用太过在意,楚子涯要的只是个结果就好了。
只是若这件事儿办的不让他满意,那便总是要有人来担着这责任的,于是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楚子涯身边便会有小太监消失,久而久之,对于失踪小太监的猜疑,便也在那时候开始传开了,只是说太子因为不记得是谁办的事情,便会随便找人发泄,于是便有了小太监失踪的事情出现,这也就是为什么之前小烟知道自己事情没有办好后,神情复杂紧张的原因。
不为了别的,只是因为她不想无故消失。
对于太子的脾气,虽然小烟跟了他八年,但是她依旧没有摸透,只是因为楚子涯的性子太过随意,谁也不知道哪句话惹到了他,然后便遭到了杀身之祸。
楚子涯对别人是如此,对自己人也是如此,让小烟想到的便是两年前的宿灵儿。
见到小烟在那里发愣,楚子涯便伸手在小烟的眼前晃了晃,然后笑道:“你这是发什么愣呢,是这火盆冷了,还是病了?”
楚子涯对小烟倒也是关切,只是他的关切却让小烟心头一颤,本来自己之前做错了事情,便让她在楚子涯身边时提心吊胆的,只是现在楚子涯的态度,便又让小烟心中泛起了嘀咕。
外面的小太监此时已经过去叫门了,本来就是随着楚子涯出宫的,所以只是穿着便服。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然后便是一片寂静。
良久过后,沉重
的开门声响起,随着开门声的还有一阵应该是说了很多次的话语。
“请问是哪位大人来访,大皇子近期身体抱恙,谢绝见客,烦请大人过些天再过来。”
话说的很熟练,看来是这些天里,应该有很多人过来找过大皇子。
“咯吱——”府门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从门里走了出来,看到前来叫门的小太监,然后上下打量了一番。
只是觉得眼前这小厮自己并没有见过,应该不是朝里哪位大人物家中的府丁,想到这里,便要打发叫门的小厮离开,毕竟大皇子已经有所吩咐,不管是谁,一律不见。
有时候那些大人物的一句话,便可以拿来当作利剑使用,更何况这句话还是大皇子说的。
于是这位大皇子的管家,便拿着这个利剑,对平时趾高气昂,吆五喝六的朝中官家大人,用了起来,几天下来,这位管家发现自己特别喜欢这种感觉,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那是一种无形的荣誉感,那些朝堂上的一品,二品大员们,见到自己也都要点头哈腰,自己这里也免不了的捞些好处,至于对方所求之事嘛,便是无所谓了,毕竟大皇子有令,谢绝见客。
今天便和往常一样,只是这天却是突然下起了雪,下了雪了,那些大人们便会来的少了,也让管家心中多少有些不爽,暗自盘算,今日要少了多少好处。
“原本御史台府上的人说要来找大皇子赴宴的,想来应该是来不了了,刑部那里似乎之前也说是要过来找大皇子的,现在应该也是来不了了。”
管家一边细数着各位大人,一边唉声叹气地向自己房间里走去,那语气中满是可惜。
只是管家刚刚走出几步,便听到门房那里有人跑过来,告诉自己有人过来叫门。
管家听到这话,心中便是一喜,只是转念又是一想,现在外面正下着雪呢,这时候过来的又会是谁呢。
不过话说回来,外面下着雪还能过来的,一定是真的有要紧事儿来求
大皇子的,所以这一次自己也应该能从其中讨来不少的好处。
想到这里,管家便也不理会门房,直接向府门那里跑过去,然后还故作镇定地和外面的人说着那些话。
“请问是哪位大人来访,大皇子近期身体抱恙,谢绝见客,烦请大人过些天再过来。”
门外没有回答自己,管家心中一沉,隐隐有些觉得外面过来的人自己应该从中捞不到什么油水,因为以前自己说这些话的时候,外面的人早就有了答复,双方像是早已约定好的一般,自己能从中捞到什么好处,便也如同密语一般,隐藏在其中。
府门打开,对方果然没有令自己失望,对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管家心中便是给此人下了一个定义。
“新人一个。”
既然是新人,那么自己便应该有义务替他家的主子好好给对方上一课,让他知道以后找大皇子的时候,应该怎么办事儿。
当然了,在上课之前,管家也确定了此人肯定不是自己之前见过的哪个朝中大员们家里的下人,想来应该是京都府中不知名的一些小的官吏,通过关系找到了这里。
“大皇子身体抱恙,告诉你家大人,改日再过来吧。”
正常来说,管家这么说着,便是让他离开,然后自己把福门关好,只是现在管家并没有动作,似乎在等着对方的表现。按照一般流程来讲,对方若是明白事理的,自然会给些好处,然后让管家行个方便,只是眼前这个小厮却是不同,只是站在那里,不离不走。
“我家主子要见大皇子。”
管家皱眉,他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倔强,而且还不通事理。
“大皇子近期不见任何客人,您请回吧。”
“我家主子已经来了,就这样回去,恐怕不太好。”
管家看了一眼小厮的身后的那辆马车,自然也是看到了那车沿上挂着的风铃,风铃在风中不停作响,然后慢慢消散在空中。
七十三、-楚子涯(下)
“我家主子要见大皇子。”
管家皱眉,他没想到这人竟然如此倔强,而且还不通事理。
“大皇子近期不见任何客人,您请回吧。”
“我家主子已经来了,就这样回去,恐怕不太好。”
管家看了一眼小厮的身后的那辆马车,自然也是看到了那车沿上挂着的风铃,风铃在风中不停作响,然后慢慢消散在空中。
“昨天,朝中的李大人,也是亲自来了,我也没有让他见到大皇子,那可是朝中一品大员,还是那句话,大皇子身体抱恙,不见客人。”
那小厮没有说话,只是转身向马车处走去。
身后的管家看了一眼这位不通事理的小厮,嘴中还嘟囔着。
“你以为你家主子是谁呀,大皇子可是说见就见的。”
“我想见呢,你家主子让不让见呢。”一个威严冷冽的声音,从马车内传了出来。
管家寻着声音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
楚子涯带着小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腊月的寒风吹刮在两人的身上,让两人将身上的裘袍紧了紧,似乎这样以来便能挡住这寒风的透骨一般。
“呵呵,听说大皇子身体抱恙,我从宫里带了些补品过来。”
说着,楚子涯便向身后的小烟挥了挥手,小烟会意,从马车中拿出大大小小的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了大皇子府上的管家。
管家有些尴尬地从小烟手中接过东西,只是身子并没有移动,而是如同木桩子一般,站在那里,似乎并没有给楚子涯让路的意思。
楚子涯见到管家没有动作,便是眉头一皱,气势陡然上升,这不是气劲功力所带来的气势,而是多年位居高位而自然培养出来的专属于自己的气势,这股气势,管家从自家主子那里感受到过,现在又从眼前的太子身上感受到了,心中也是不免一紧,仿佛在那一瞬间,自己面对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主子,
大皇子,楚子瞻。
“我能见大皇子吗?”楚子涯双眼微眯,说话间稍稍带上些气劲,更是让原本就被震慑住的管家,再次一惊。
本来楚子涯的资质就是普通,实力也只是高阶武师,虽然气势对同阶的武师没什么大的作用,但是奈何管家只是个普通人,面对太子楚子涯有意释放的气势,更是心中一阵打颤,
就在管家迟疑的时候,楚子涯冷哼一声,管家直接向后退了两步,直接给楚子涯让出了一条路来。
太子楚子涯也不管管家什么表情,见到管家让开了路,便是带着小烟,直接向大皇子府中走了进去。
等到楚子涯进了府中,管家才反应过来,一路小跑向楚子涯那里追了过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大皇子真的有吩咐,身子抱恙,不见客的。请您不要难为小人了。”
楚子涯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说道:“放心,他不见的是客,我有不是客,不用怕他为难你,若是真的为难你了,你就来太子府找我,我那里刚好缺一个懂事儿的管家。”
楚子涯带着小烟在前面走着,管家在后面追着,本来府中的家丁杂役见到有人进来,就要拦住,只是看到对方竟然是太子,便又退了回去,然后毕恭毕敬地站在两侧,根本不敢阻拦。
到了楚子瞻的卧室前,管家也终于跟了上来,一路小跑,让他本来就不怎么好的身子,变得更加差劲了,等到到了大皇子卧室的时候,已经是气喘吁吁,说话也是说不利索了。
“太子······”管家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将自己的气息喘匀,“我家主子他······”
楚子涯没有等管家说完话,便打断了他,说道:“还不赶紧叫门,难道让我直接推门进去吗,若是看到了不该看的,那可就不好了。”
管家嘴角扯动,表情有些为难,似乎真的像太子说的那般,大皇子在卧室中做着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管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样子却是一副很是为难的样子,“太子
,我家主子······”
“吴伯,让太子进来吧。”
就在管家吴伯为难的时候,卧室里传出楚子瞻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管家吴伯似乎彻底松了一口气,表情也有之前的为难紧张,变得无比轻松,虽然表情转变只是瞬间,但是却也是被楚子涯看到了,但是楚子涯只是瞧了管家吴伯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管家吴伯感受到了楚子涯的目光,便是有些心虚地扯动嘴角,然后把房门推开了。
“太子殿下请。”
楚子涯也不客气,便是带着小烟向楚子瞻的卧室中走了进去。
“太子来了,还请随便坐,最近身子抱恙,请恕我失礼。”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身体确实抱恙,躺在床上的楚子瞻竟然重重的咳了起来,似乎马上就要死过去了一般。
楚子涯见到他这幅样子,表情依旧淡然,反倒是站在门前的管家吴伯,脸上一阵焦急,急忙关切道:“大皇子,今儿个可曾吃药?”
楚子瞻对管家吴伯摆了摆手,说道:“那药太苦,吃不下,吃不下,况且最近病情好了许多,我就没有再让丫鬟送过来。”
管家吴伯听到楚子瞻这么一说,便是更加着急了,说道:“这良药苦口,对您的身子好的,再说你哪里这是好转了,你看看现在不还是咳得厉害。”
管家吴伯说到这里,便将目光转向了坐在那里的楚子涯,然后对他说道:“太子殿下,您可要劝劝我家主子,这药不能停的。”
楚子涯淡然一笑,然后便顺着管家吴伯的话,说下去。
“皇兄,吴伯说的在理儿,现在朝中局势不明,北韩那里最近又蠢蠢欲动,父皇还等着你好了,为楚国效力呢。”
管家吴伯见到楚子涯替自己说话了,便还要说些什么,却看到床上的楚子瞻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
管家吴伯见到楚子瞻的手势,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躬身一礼,然后便退了出去,顺便也把房门带上了。
七十四、-戏
“太子,您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楚子瞻努力将身子撑起来,脸色苍白,身体无力,就连之前如炬的目光,此时也是无神和空洞的。
楚子涯见到大皇子这般样子,急忙起身,然后迅速走到床前,按在了将要起身的楚子瞻身上。
“皇兄,现在又不是在朝中,便不用如此客气,总是太子太子的叫着,生分了。”
楚子瞻似乎被他的这番话打动了,苍白的脸颊上竟然泛起了丝丝红晕,那样子仿佛是原本遭了冷落的姑娘,突然被人热情的对待了一半之后,感动的心情,在心间流转,然后又显现在了他的脸上。
“太子······”楚子瞻刚一开口,似乎想到了刚才楚子涯说的一番话,便抬眼看了正站在窗边,关切地看着自己的太子殿下。
楚子涯似乎也感受到了对方的目光,便同时看向了楚子瞻那里,四目相对,两者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肯定的答案。
“子涯······”楚子瞻蠕动嘴唇,从中挤出这两个字。
对于楚子瞻的话,我们的太子殿下还是十分满意的,然后对他说道:“只是觉得许久未见皇兄了您了,便让人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皇兄您竟然病了,罪过罪过,都是我平日疏忽了咱们兄弟俩的关系了,这件事儿,我竟然现在才知道。”
说到这里,楚子涯低头叹息一声,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是我的不好,平日少与皇兄来往,才来的这般迟钝,几日前,父皇找过我,让我常来皇兄府上探望,也怪我粗心大意,过了这么久才来。”
楚子涯此时说的是声情并满,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必定会被他的话语所感动,然后一同流下感动的泪水。
此时的楚子涯将身子转了过去,看向身后的小烟,然后对她说道:“小烟,将东西拿出来,给皇兄瞧瞧。”
小烟将
手中的盒子递给了楚子涯。
“皇兄,我一听到你生了病,便让人寻了些补气养血的药。”
楚子涯拿手拍了拍盒子,然后继续说道:“这些可都是皇宫里才有的。”
楚子瞻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竟然连说话的声音都似乎因为感动而变得有些哽咽了。
“子涯辛苦,还惦记着我这个哥哥。”
“皇兄哪里的话,论血缘,您是我的兄长,我孝敬您,也是应该的。”说着楚子涯便将小烟递过来的盒子放在了桌子上。
“皇兄,小烟之前您应该是见过的。”
楚子瞻听楚子涯提到小烟,便将目光移到了小烟的身上。
对于小烟的存在,似乎在整个京都府这些贵人们中早已经不是个秘密了,就太子楚子涯的喜好而言,这个叫做小烟的姑娘,能跟在他身边这么久,便已经是一个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就那添香楼花魁宿灵儿来讲,五年前添香楼突然宣布花魁宿灵儿已经赎身,此消息一经传出,倒是让整个京都府都为之一惊,不仅惊叹的是以后不能再一睹宿灵儿的芳容了,更是惊叹于宿灵儿的这个决定,谁也想不明白着如日中天的花魁,怎么就吐词突然地选择对了退出。
不过惋惜归惋惜,既然宿灵儿一惊如此决定了,他人便是不能阻止的了,倒是此时京都府西街的一些贵人们,开始活跃了起来,这宿灵儿赎身之后本就是没了依靠,这些贵人们,哪个不是想要将这添香楼的花魁金屋藏娇,据为己有。
只是让这些贵人们意想不到的是,赎身之后的宿灵儿,竟然失踪了,任凭这些有想法的贵人们如何寻找,也是找不到一丁点消息,便也是引来了一番猜测。
猜测到底是哪个府上的公子老爷将这位添香楼的花魁带走了,有的贵人老爷甚至动用了自家的关系开始对那个并没有出现过的神秘人进行调查,只是调查了许久,却始终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这无疑让那位神秘人的身份,
更为神秘了。
这京都府中,能让无数贵人老爷们调查无果的似乎也只有一处地方了,那是无论是谁都无法招惹的存在,如果消失的宿灵儿真的在那里的话,那么京都府中的所有别有用心之人,也只能望而却步,对此没有一丝办法了。
于是乎,关于宿灵儿身后的那个神秘人的调查,便逐渐平息了下来,知道三年前的上元节,消失了两年的宿灵儿出现在上元节灯会上,而跟在她身边的自然还有别人,只是当看清那人的样貌的时候,却是知道自己这辈子应该都无法得到宿灵儿了,因为那个人便是太子楚子涯。
于是关于之前的猜测,终于解开了京都府贵人老爷们这些年来的困惑。
原来当年金屋藏娇的神秘人竟然是这位楚国的太子殿下。这也难怪这么多年,这么多人都没有寻到宿灵儿的一丝线索。
既然宿灵儿有了消息,那么跟在太子楚子涯身边的小烟姑娘便显得有些多余,于是那些无聊时喜欢猜测的人,便有开始为小烟姑娘日后的安身之地操起了心来。
有的说,小烟应该凭空消失,就像从来没有来过这个世上一般。
有的说,太子会顾及旧情,让小烟会得老家,安身立命。
有的说,小烟日后会隐姓埋名,从此消失于江湖之中。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只是这些猜测似乎都觉得小烟姑娘不会再出现在太子身边,原因似乎也很是简单,因为太子身边出现了一个宿灵儿。
基于这些猜测,之前对小烟姑娘的各种阿谀奉承,也都悄然散去,转而开始向宿灵儿谄媚献礼。
只是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便是在三个月之后发生了。
小烟非但没有向太子之前的那些失宠的人儿一般消失不见,反而是更多地出现在了京都府贵人们的面前,相比较而言,之前上元节出现过一次的宿灵儿,却是没有了身影,倒也是让那些京都府的贵人老爷们,都大吃了一惊。
七十五、-添香楼(上)
小烟非但没有向太子之前的那些失宠的人儿一般消失不见,反而是更多地出现在了京都府贵人们的面前,相比较而言,之前上元节出现过一次的宿灵儿,却是没有了身影,倒也是让那些京都府的贵人老爷们,都大吃了一惊。
一切的一切便如同京都府秋天的晨雾一般,扑朔迷离,让人摸不着头脑。
于是关于小烟的身份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猜测。
故事回到当前,楚子瞻自然也是认出了眼前这位跟随太子过来的常年小太监打扮的人。
“劳烦小烟姑娘了。”楚子瞻向小烟点头示好。
小烟淡淡回应,然后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便退了回了太子楚子涯的身后。
“既然皇兄身体抱恙,那我就不多做打扰了。”楚子涯满脸笑意,像极了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楚子瞻微微起身,倒是真的想一个久卧病床不起的病人,身子颤颤巍巍,摇摇欲坠,仿佛下一刻便要摔倒在地上一般。
见到大皇子楚子瞻要起身相送,楚子涯急忙上前扶住对方,满脸关切地对楚子瞻说道:“皇兄,不必相送,还是好好在家养病,等身子好些了,我再设宴款待您,现在还是养病要紧。”
楚子瞻见到自己的弟弟这般真切,仿佛那眼睛窝子已经开始闪烁起了泪花。
“多谢子涯,吴伯,送太子和小烟姑娘。”
卧室门应声而开,吴伯从门外走进,然后恭敬地向太子两人作了一个揖。
“太子殿下,小烟姑娘,请。”
楚子涯见到自己的皇兄也没有留自己在这里的意思了,便向楚子瞻拱了拱手,然后带着小烟姑娘,随着吴伯,离开了房间。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房间门响起,楚子瞻双眼微睁,一副虚弱到了极致的样子,也不知道用了何等法子,那脸色,却也是变得苍白。
“主子,太子已经离开了。”吴伯的声音从门
外传了进来。
霎时间,楚子瞻的脸色突然变得红润异常,哪里还有刚才毫无血色虚弱的样子,有一转眼,楚子瞻从床上翻身而起,刚才一副病入膏肓,马上要见楚国列祖的样子也都没有了,整个就是一副没事儿人一样。
楚子瞻将房门打开,让吴伯进了屋子里。
“我那个二弟走了?”
“走了。”
楚子瞻一边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服,一边对吴伯说道:“我那个二弟,平时也见不得这般殷勤,今天这是怎么了,突然想起来看我了。”
此时吴伯将房门关好,毕恭毕敬地站在了一旁,只是听到楚子瞻这么一说,便想了一下,然后还说道:“想来太子殿下应该是对主子有些想念了,应该也是从哪个朝中大臣那里听到了您生病的事情,却是过来看看。”
楚子瞻啧啧道:“我那个二弟,我了解他,若非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否则不会这么殷勤地亲自跑过来看我的,顶多也就是拍个小太监过来意思意思,说些好听的话,现在他来了,就说明,这事儿不简单。”
“难道······”吴伯双眼转动,许是想到了什么,“难道太子那里知道了些事情······”
楚子瞻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吴伯的看法,然后对吴伯说道:“最近留意一下太子那里的动静,以免到时候太子有所行动,咱们还被蒙在鼓里。”
“是,老奴这就下去安排。”
楚子瞻点头,然后示意吴伯可以下去了,只是等了半天,却是没有看到吴伯有半点动作,楚子瞻便是疑惑地看向了吴伯,然后问道:“还有事情?”
“梁王府那里有动静了。”
听到吴伯这么一说,楚子瞻一怔,神情瞬间变得严肃,然后对吴伯问道:“怎么了?”
“那人醒了。”
对于吴伯口中说的那个人,楚子瞻自然是知道的。
大理
三十五年,自从入了冬月之后,似乎江湖武林便如同即将沸腾的水,隐隐有种风云变幻的感觉,而祁家庄被灭,便是将这份变幻莫测,推向了**。
而京都府的贵人们,自然也是能感受到祁家庄这件事情背后所隐藏的不同寻常。
临清府的事情过后,楚慈将祁连玉带回了梁王府,而此事自然也是瞒不过大皇子楚子瞻的眼睛,也是在那个时候,便开始让吴伯派人盯着梁王府的一举一动,只是因为对方也是皇室成员,便不能像其他人那样大张旗鼓地调查,所以一切动作便都只是在暗中进行。
只是这祁连玉自从被楚慈带回梁王府之后,便一直都处在昏迷当中,吴伯有心调查,却也是无从下手,便只好每日让人盯着梁王府,随时向自己报告情况。
而今日,楚慈一早便带着祁连玉出了梁王府,便是有人过来向吴伯禀告,只是未等吴伯有所动作,通知大皇子楚子瞻的时候,便是太子楚子涯来了这里,然后又在这里演了一出兄弟情深的戏码。
原本太子楚子涯突然出现的时候,倒是真的吓到吴伯了,以为太子那里发现了什么事情,而今日过来便是要兴师问罪的,当时的无比哦心中也一直在思索良策,若是被太子发现原本应该卧床养病的大皇子竟然没有在府内,那有些不能让太子知晓的事情,想来也是瞒不住了,只是现在还是不到和太子撕破脸皮的时候,所以吴伯也一直在想着说辞,如何解释病人没有在府内的事实。
当然,若是太子当真是纠缠不放,自己也只好与对方撕破脸皮了。
想到这里的吴伯,便开始暗中吩咐府中的武师,暗中埋伏,只要自己一声令下,相信纵使一个大武师在此也难逃一死。
不过还好,自家主子却是在房间里的,否则吴伯自己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收场。
“他们去了东街四十七巷的别院。”吴伯缓缓说道。
楚子瞻眉头微皱,倒是有些不解,然后自言自语道:“东街别院······他们去那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