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阴谋显-楚子涯(中)
见到祁连玉这般样子,楚子涯便是笑了笑,说道:“这小子倒是防备心重。”
祁松此时本就是在梁王府上,不好拂了太子的面子,便对太子表示歉意,楚子涯对此事倒也是不在意,只是笑了笑,便要再次伸手去摸祁连玉的脑袋。
祁连玉眉头紧锁,却是想要躲开,但是看了一眼一旁的祁松,只是祁松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不要躲闪。
虽然祁连玉是初到京都府的,但是也是明白眼前这人应该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便是忍着厌恶,等着对方似乎是欢喜一般地在自己的脑袋上摸上一摸。
只是就在楚子涯的手要碰到祁连玉的脑袋的时候,楚慈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二哥,怎么这么有时间来梁王府呀,上次说给我买的小物件儿带来了吗?”
太子楚子涯听到楚慈的声音,愣了愣,然后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小弟呀,”太子将手缩了回去,然后看向刚刚过来的楚慈,说道,“答应你买的物件儿,本就是边州的东西,你二哥我早就着人去买了,现在应该在路上,你再等上几日,若是东西到了,我便着人给你送来。”
“多谢二哥惦记了,小玉是来找我的,二哥若是无事找他,我便带他离开了。”
太子楚子涯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位堂弟突然出现的目的便是为了解围,而自己也愿意做个顺水人情,便点了点头。
见到祁连玉离开了梁王府的书房,祁松便也是不多留,直接离开了。
祁松走了,祁连玉也被楚慈带走了,整个书房便只剩了楚子涯和楚伯玉两人。
“见过皇叔。”楚子涯对着楚伯玉拱手行礼。
楚伯玉对着楚子涯挥了挥手,然后说道:“怎么寻思来我这里了。”
“自然是过来看看皇叔,本想着去东街别院那里,只是猜到祁家的人应该会来皇叔这里,便想着直接过来了。”
太子楚子涯抬眼瞄了一下在桌案里坐着的楚伯玉,然后继续说道:“况且侄儿这里倒是给皇
叔拿了些好东西。”
说这楚子涯便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楚伯玉的桌案上。
“知道皇叔喜欢字画,侄儿便托人找到了前朝大家谢吟的书法,这不,昨日刚刚送到东宫,今日便给皇叔拿了过来。”
楚伯玉却是喜爱字画,尤其是书法,前朝大家的书法字帖自己倒也是收藏了不少,只是这谢吟的书法,本就流传甚少,楚伯玉却是没有收藏。
只是不知道这楚子涯是在哪里找到的。
“辛苦太子了,这谢吟的书法流传于世的本来就少,太子竟然能找到这么一幅中堂,也是费了不少功夫吧。”
“功夫确实费了些,只是皇叔喜欢便是值得的。”
楚伯玉自然也能猜到楚子涯今天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便也没有推脱,直接将放在书案上的那个中堂打开。
楚伯玉在桌案上凝眉细瞧,不由得感叹一声:“果然是好字呀。”
“既然皇叔喜欢,那我便放心了,时间也已经不早了,侄儿便不在此久留了。”
说着楚子涯便要离开梁王府书房,只是楚子涯刚刚转身,却听得身后楚伯玉的声音传了过来。
“昨夜驿站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楚子涯一愣,才反应过来,然后装傻充愣道:“昨夜?驿站?那里又有什么事情?”
楚伯玉抬头瞧了楚子涯一眼,只是淡淡地说道:“津门江家的两个姑娘不是你让她们过去的?”
“津门江家?”楚子涯一脸无辜的样子,然后对楚伯玉说道,“皇叔可是说笑了,津门江家确实有两个女子在我手下,只是她们早已经在半个月之前,便想我请辞回了津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驿站那里。”
对于楚子涯的装傻充愣,楚伯玉便是没有理会,只是在那里淡淡地说道:“没有你的事情自然是好的,只是若让皇兄那里知道你从中有所掺合,必定是个麻烦。”
楚子涯一愣,也知道这是楚伯玉在提醒自己,想来也是自己刚刚送的那幅中
堂有了效果。
“多谢皇叔提点。”
楚伯玉向着楚子涯摆了摆手,说道:“莫要谢我,我只是还了个人情给你,你走吧,若是在这里呆久了,想来又会遭监察司那帮家伙参上一本,虽然没甚大事,但是却是有些麻烦。”
楚子涯自然知道其中麻烦,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躬身行礼,便离开了梁王府。
梁王府,东苑。
楚慈拽着祁连玉来到了这里,本来这里便是他练功的地方,倒是两侧竖着些兵器。
此时祁松倒是没有跟在祁连玉的身边,而是被楚慈打发到了外面的马车里,对于这位小梁王,祁松倒也是有些哭笑不得,只是知道对方不能对自己的小少爷不利,便是答应了下来。
祁连玉坐在石墩上,一言不发,而楚慈则是跳到旁边的石桌上坐了下来,本来就是个子比较矮小,所以楚慈的脚也只是悬在空中,不停地来回晃荡着。
“你怎么不说话呢?”楚慈一脸疑惑地看着一旁的祁连玉,然后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似的,说道,“你是不是被我那个二堂兄吓到了?”
祁连玉自然明白楚慈口中的那个二堂兄是谁,只是摇了摇头,但是心中却对太子有着一种极其剧烈的厌恶感。
“没有?”楚慈皱着眉头,有些疑惑地看着祁连玉,似乎对于自己猜错的原因的事情,有些不解,“没有被吓到那你怎么不说话呢?”
楚慈从石桌上跳了下来,然后来到祁连玉的面前,就这样一直看着对方。
“你看我做什么?”祁连玉被楚慈看的有些不自在,便有意地躲闪。
“看看你到底为什么不说话呢。”
对于楚慈的执着,祁连玉也是有些头痛,自己刚刚来到京都府,多少有些不适应。
祁连玉看了楚慈一眼,便将头转了过去,似乎并没有继续和楚慈说下去的意思。
“你是祁家庄的少庄主吧,要不咱们俩打一场呀。”楚慈眼珠子一转,却是想到了一个主意。
六十四、阴谋显-楚子涯(下)
楚子涯从梁王府出来,自然是见到了停在外面的马车,而祁松则是坐在马车上,有意无意地向梁王府里面看去,只是当楚子涯从里面出来的时候,自然也是看到了对方。
四目相对,到也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一丝警惕,祁松记得不论是驿站还是祁家庄似乎都有这位太子殿下的影子,而且祁家庄二老爷的叛变也正是因为眼前这人的唆使。
“你对我有敌意?”楚子涯眯着眼睛,看向了祁松,然后缓缓问道。
祁松见到楚子涯注意到自己了,便收之前带有煞气的目光,然后模样变得恭敬,对楚子涯说道:“太子殿下说笑了。”
楚子涯也是笑了笑,自然没有多说什么,便是带着手下侍卫离开了那里。
“小烟,”楚子涯进了马车之后,对马车里面的那名女子说道,“这个祁松让我很不舒服。”
在马车里的小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小烟明白。”
小烟明白?小烟自然明白太子的想法,而太子也明白小烟明白了什么,但是现在小烟所明白的,却不是楚子涯所要看到的。
“你不明白,我不是让你杀了他,只是他给我的感觉,每次看到他总是像是看到了一只虎视眈眈地狩猎者。”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让他活着?”小烟自然不明白。
她为太子做过很多事情,很多太子不能做的事情,而做这些事情,似乎只要对方一句话,而自己也只是回他一句话。
“因为他现在还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对咱们谁都没有好处,所以他便只能活着。”
所以他只能活着,虽然话说的很是无奈,却是颇有些气势得从楚子涯口中说了出来。
小烟到也不是第一次从楚子涯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她记得上次说这话的时候应该是在今年开春的时候,御史台水大人,上奏弹劾楚子涯,虽然此事被陛下压了下来,却是也被楚子涯记在了心上,也是那一次,太子对小烟说了那句:“他只能活着。”
是呀,他能活着,只是现在能活
,因为御史台死了,对楚子涯还有另一些人没有一丝好处。
后来陛下巡视出巡,太子监国,本来倒是相安无事,却是突然水大人家被不明势力所灭,到也是让小烟想到了太子之前的那句话,他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小烟回过神,却是才发现马车早已经驶离了梁王府,而楚子涯也在马车上闭着眼睛,呼吸到也是匀称,想来应该是睡了。
楚子涯似乎感觉到小烟那里投过来的目光,便睁开眼睛看向对方。
“我脸上长了花吗?”
小烟一惊,她倒是没有想到楚子涯竟然发现了自己的动作。
“没······没有花。”
“那你为何要看我?”楚子涯嘴角微微挑起,那样子让他原本就俊朗的面庞,显得有一丝邪魅。
“只是······想到了些事情。”小烟面色竟然有些羞红。
“什么事情?”楚子涯倒是不依不饶,紧紧逼问着对方。
“嗯······”小烟沉默,然后稍稍缓和了一下心情,说道,“就是今年开春时候的御史台一事。”
楚子涯听到小烟这么说,自然也是猜到她是如何想到那件事儿,便也是敛了敛心神,脸上也是恢复到了之前冷漠的样子。
“水大人一家被灭,自然是让我心痛不已,”楚子涯瞥了一眼小烟,然后做出了一幅万分悲切的样子,接着表情转瞬即逝,便是看向小烟,然后缓缓问道,“小烟,你有什么疑问吗?”
气势瞬间从楚子涯身上散发出来,这不是那种实力境界上的气势,而是一种常年在上位者中,培养出来的气势,那种气势自然也是让小烟心神一怔,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自然是不敢有什么疑问的。”
对于小烟的回答,楚子涯似乎很是满意,便是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敢便好,也省着我想理由编故事,然后再讲给你。”
和小烟说完之后,楚子涯便再次闭上眼睛,然后也不理会小烟
,便是随着马车的起伏,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匀畅。
见到楚子涯这幅样子,小烟倒是松了一口气。
若是让熟识小烟的人见到她如此模样,想来定会直呼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马车缓缓走在街道上,拴在车沿儿上的铃铛还在“叮当”乱响着,一切似乎变得那么平静。
五年前,小烟还记得眼前这个男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样子,一袭白衣,一身长袍,肩头残留着几片没有融化干净的雪,却是不像自己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他的那种感觉像是高贵无比的美玉,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
“我要你跟我走。”
这是这个男人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为什么?”
“因为你的美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人。”那男人嘴角轻佻,邪魅一笑,那一刻小烟的魂魄似乎都被这人给勾走了一般,飘飘然,仿佛灵魂离体。
那一刻,她看到的仿佛是光,是天神赐予她的无上荣耀。
于是,东街便少了一名姐妹,而这个男人身边却是多了一个叫做小烟的姑娘。
“为什么叫我做小烟?我有名字的。”
“那只是以前的名字,现在的你,就叫做小烟。”
“可是为什么叫做小烟呀,我可以叫做娟儿,婵儿,或者是杏儿也好呀,为什么偏偏要叫做小烟呀?”
“因为我叫你小烟,你便是小烟。”
男人的笑容再次浮现在他的脸上,小烟却是再也不敢看向对方。
马车缓缓穿过京都府的主街,街道两侧商贩却是因为过了午时的原因,似乎都有些疲累,倒也是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说着闲话,只是看到马车经过的时候,便也只是让一让身子,然后再次继续之前没有说完的话题。
楚国的皇宫很大,只是并没有像北韩那样,皇宫便是都城的中心,楚国的皇宫却是在京都府的西侧,虽然也算是西城,却是不能从西街那里穿过去,只得通过主街,然后饶一个圈,才能到达那雄伟,却是如同牢笼一般的建筑。
六十五、阴谋显-梦醒(上)
楚国的皇宫很大,只是并没有像北韩那样,皇宫便是都城的中心,楚国的皇宫却是在京都府的西侧,虽然也算是西城,却是不能从西街那里穿过去,只得通过主街,然后饶一个圈,才能到达那雄伟,却是如同牢笼一般的建筑。
楚国皇室的人,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当年先祖会将皇宫建在那里,后来也有人探查此事,只是最后也没了结果,也就不了了之了。
马车穿过京都府的主街,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此时周奎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
太子楚子涯见到周奎,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缓缓问道:“我大哥那里有消息了?”
周奎拱手行礼,然后对太子楚子涯说道:“大皇子去见了陛下。”
太子楚子涯眉头微皱,缓缓问道:“他们说了什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似乎好像陛下让大皇子去祁家庄寻一样东西,只是这东西似乎没有被找到。”
太子楚子涯听到周奎的话,也是一愣,似乎对于这个答案自己应该早有猜测,只是通过周奎的嘴中得到证实,确实也让楚子涯有些惊讶。
“果然是有东西在祁家庄。”
周奎见到楚子涯似乎面露心事的样子,自然也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只是当时自己并没有进到御书房里,这些消息也是花了价钱从看门的太监公公那里得来的,所以消息也是一知半解,模棱两可。
“殿下,那东西应该在祁家庄,但是陛下确实也没有说到底是什么,要不我去一趟祁家庄?”周奎试探性地问道。
楚子涯对周奎摆了摆手,然后说道:“这件事儿,你不用管了,只是莫要对其他人说起。”
“自然是明白的,”周奎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太子殿下,陛下让我来监视你。”
楚子涯抬头看了周奎一眼,然后说道:“周总管,你这样两头吃,就不怕父皇那里不高兴吗?”
当年楚伯雄授意周奎交好太子楚子涯的时候,便是楚子涯知道周奎的身份的,只是将计就计,将周奎收入麾下。
“怕,自然是怕,”周奎竟然如实回答,“只是我也怕太子殿下。”
楚子涯听到周奎的话,不觉好笑,然后好奇地问道:“怕我?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你。”
“太子殿下自然不会杀人,但是太子殿下却是比杀人还要可怕。”周奎自然没有将事情直接说透,只是云里雾里地说上一下。
楚子涯顿了一下,然后哈哈笑了起来,对于周奎的话,作为当事人的楚子涯自然也是知道其中的含义,他话中的若有所指,只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却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既然他不方便说,那么便让自己替他说出来吧。
“你是怕自己像御史台水大人一样,莫名被人灭了门。”
周奎笑而不语,似乎并对于楚子涯的话选择了默认。
周奎不说话,楚子涯自然也不会说话,只是将脸凑到了他的面前,就这样以最近的距离看着对方。
“你认为那件事儿是我做的?”楚子涯倒是率先开了口,只是语气却是十分冷冽,毫不客气。
周奎依旧没有说话。
“你知道你这样我会生气的,”楚子涯微眯双眼,那一刻自身那种气势无形中迸发而出,竟然让眼前的周奎打了一个寒战,“我生气可是会要了你的命的。”
太子说的要了他的命,自然是会要他的命的。
此时一身小太监扮相的小烟已经将双手扣在了衣袖中,似乎只要对方有所动作,或者太子一声令下,自己便会出手,置对方于死地。
“太子说笑了,太子不会杀我的。”
“为何?”
“因为我还有用,我死了对谁都不好,所以我必须得活着。”
楚子涯微微一愣,却是没想到自己常说的话,却是让这位侍卫总管大人说了出来,而且自己这里似乎无法反驳。
楚子涯知道,周奎的话说的没有错,他若是消失了,那父皇那里必定会猜疑到自己,虽然平时对自己倒也是放纵,但是了解当今陛下的人自然也是知道,在崇尚平衡之道的他眼里,只要有人打破了平衡,便是对他有所不利,而自己要是对周奎动了手,便是动了他的“平衡”,既然“平衡”被动了,那自己这个太子也无所谓存在的意义了。
这样看来,似乎周奎的活着,真的如他所说那样,对谁都有好处。
楚子涯想到这里,便是讪讪一笑,说道:“你赢了,我承认,我不能动你。”
“多谢太子殿下。”周奎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拱手对楚子涯行了个礼。
楚子涯对于这位自己动不得的侍卫总管,却是有些头疼,便是也不想看到他,只是对他挥了挥手,说道:“周大人,你先下去吧,父皇那里再有消息,记得通知我。”
“是。”虽然楚子涯让周奎离开了,但是周奎却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在那里一直保持着躬身行礼的姿势。
“你怎么还不走?”楚子涯便是一刻也不想看到他了。
“自然是有事情和太子殿下说了。”
楚子涯眉头一皱,却是看到周奎的样子,便对身侧的小烟使了一个眼色。
小烟会意,便从衣袖中拿出一沓银钱,然后递给了周奎。
“多谢太子殿下。”周奎很自然地将小烟递过来的银钱塞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你迟早会死在钱上的。”对于周奎这样的行为自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个太子就不必操心了,拿钱办事儿便是咱们当初说好的。”
确实是说好的,当初周奎收到楚伯雄的授意,便是想到了这样的一个法子,他主动找到了太子楚子涯,坦白了陛下的用意,还有自己的想法,于是两人便在那一刻达成了一项交易,楚子涯拿钱,周奎送消息。
作为东宫太子的楚子涯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但是周奎作为皇宫里的侍卫总管,有些事情却也是只有他能去做。
“快说,你要说什么事情。”
“大皇子在去祁家庄的路上遇到了一名女子,叫做阿离,并将她带到了祁家庄。”
“嗯,然后呢?”楚子涯似乎没有多少惊讶的。
“阿离在驿站便离开了大皇子。”
“嗯,你想说她和驿站的事情有关系?”
“不知道太子殿下知道一个叫做天星盟的组织吗?”
六十五、阴谋显-梦醒(中)
“不知道殿下知道一个叫做天星盟的组织吗?”周奎站在楚子涯面前,缓缓说道。
“天星盟?”楚子涯眉尖挑了挑,然后似乎对于这么话题很是感兴趣一般,然后看着面前的周奎周大人,说道,“不知道这个组织是做什么的?为何周大人要提起此组织呢?”
若是小烟看到现在楚子涯脸上的表情,自然知道这个表情是充满杀意 ,而她也会为见到这个表情的人暗自擦了一把汗。
周奎似乎感受到楚子涯表情的变化,便是以为自己抓住了对方的心思,只是咧嘴一笑,倒也是不说话,而是向着楚子涯抬了抬手,那意思很是明显,自然是想要加钱。
楚子涯咧嘴一笑,然后对周奎说道:“周大人,本太子见过贪财,见过好色,但是没有见过你这般的,竟然敢当着太子的面儿提加钱的。”
“加钱,自然有加钱的道理,太子感兴趣,便是加了多少都是值得的。”
楚子涯也没有理会周奎,而是对身后的小烟摆了摆手,小烟会意,便又从衣袖中抹出几张银票,然后递给了周奎。
周奎喜笑颜开,说道:“让太子破费了,那天星盟到底是做什么的,又是在哪里的,小的并不知道。”
听到周奎如此一说,楚子涯倒是没有反应,而是身后的小烟却是向前迈出一步,然后握紧拳头,似乎只要楚子涯那里脸上稍有变化,便会第一时间将这个敢戏弄太子的家伙杀掉。
楚子涯自然是知道小烟这动作的意思,只是伸手将她拦住,然后缓缓说道:“听周大人继续说,我想他不会这样戏弄我的。”
“嘿嘿,太子英明。虽然我不知道那天星盟的消息,但是却是知道,那个阿离姑娘却是天星盟的,而京都府二十里外的那个驿站里也有天星盟的人。”
听到这话,楚子涯却是表情稍有变化,只是变化幅度不大,却是没有让周奎察觉得到。
“驿站里有他的人?”
“嗯,”周奎点头应道,“那驿站本来属于军部麾
下的,只是在军部裁撤驿站的时候,却是被人将他划分了出去,现在具体那驿站归何人麾下,却是不知,这事儿本就做的秘密,若不是前些日子出了事情,根本就查不到这里。”
楚子涯脸色倒是露出了出奇的凝重,然后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朝里有人保了那个驿站,因为那个驿站里有天星盟的人?”
“这倒未必,军部撤销驿站的时候是在两年前,而两年前驿站只有两个人,也就是说,天星盟的人是驿站保住之后才过去的。”
“你是说,朝里的那个人保住驿站是因为要保护天星盟的那个人。”
听到太子楚子涯说出了自己想要说的答案,周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朝里有天星盟的人,即使那人不是天星盟的人,也与天星盟有关。”
楚子涯抬头看向周奎,然后凝视问道:“那周大人觉得那个人应该是谁呢?”
那种眼神周奎似乎是第一次从楚子涯眼中看到过,一股寒意瞬间浸入全身。
“这······”周奎沉沉地呼了一口气,然后说道,“那个阿离姑娘是天星盟的人,而阿离姑娘似乎又与大皇子相熟,而驿站里,太子的人······”
刚说到这里,周奎心中一警,然后看向对面的楚子涯,却是看到对方那个不善的眼神,瞬间打了个寒战。
“津门江家的人,在驿站被烧死,应该与天星盟脱离不了干系。”
“你是说,那个朝里的人是我大哥?”楚子涯皱着眉头,似乎有些好笑地看着周奎,“你不是说驿站里有天星盟的人吗?那个人是谁?按照你刚才说的,天星盟的人是两年前被人安插进去的,而那个驿站现在一共就三个人,两年前去的便只有那个算账的秀才······”
楚子涯的目光再次变得冷冽,然后缓缓对周奎说道:“而那个死在火海中的另一个人便是那个算账的秀才,难道你想说,天星盟这次去驿站就是为了杀了秀才?”
周奎被楚子涯连串的问题问的有些哑口无言,他
没想到眼前的太子竟然了解到了这么多事情。
“小的想······那个秀才并没有死······”
“没有死?什么意思?”
“当天夜里,驿站南侧五里外的村庄,遭山匪洗劫,无一人存活,后又烧了一把火······”
“这不是很正常吗?这些年,虽然万事安平,但是山匪作乱也是有的,朝廷出兵征了他便是了。”
“但是太子殿下不觉得此事太过巧合了吗?”周奎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驿站和村庄被烧的时间不足两个时辰,而山匪作乱杀了便是,为何还要防火烧村,多此一举,就不怕引来京都府这里兵吗?”
楚子涯听到周奎这么一说却也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只是细细沉思,却是没有说话。
见到楚子涯这般样子,便是知道自己的作用应该是没有了,便是向着楚子涯行了一个礼,然后便是悄悄地退了出去。
“殿下······”小烟见到太子楚子涯想得出神,便提醒道,“周大人已经走了。”
楚子涯这才发现,这里竟然只剩下自己和小烟两个人。
“那个周奎如此无礼,要不要小烟去······”后面的话小烟没有说,但是楚子涯自然也是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楚子涯摇了摇头,然后说道:“没事儿,他确实给我了一个很有用的消息。”
小烟自然没有问那个消息是什么,便是很老实地回到了楚子涯的身后。
楚子涯想了想,然后来到书案前,匆匆在书案上写了一个字,然后推开窗子,刺眼的阳光从窗子中国呢投射进来,射在了楚子涯的脸上,阳光刺眼,确实让他有些不适应。
只是楚子涯似乎在那阳光中寻找这什么,然后便是抬起手来,放在嘴边,一个嘹亮的声音从口中传了出来。
接着一只白色的信鸽从阳光中“扑棱棱”地飞了进来,落在了楚子涯的手中······
六十五、阴谋显-梦醒(下)
那只信鸽最后去了哪里,似乎只有楚子涯才知道。
“太子……”小烟黛眉凝簇,她不知道楚子涯这般动作是为了什么,她很好奇,好奇这信鸽的另一头到底是什么人。
“嗯?”楚子涯听到小烟的声音,便转过身来看对方,似乎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你这是做什么?”小烟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的好奇。
“没什么,”楚子涯看起来很是平淡,“只是从周大人那里知道了些事情,嗯……需要验证一下。”
“事情?”刚才周奎的话,小烟也是听了的,只是她却是没有觉得那些话中,哪里是与楚子涯有关的。
小烟心中再次回想起刚刚的画面,但也是没有什么特殊的,只是周奎说了些天星盟还有京都府外的那个驿站的事情。
“你觉得周大人想从中告诉我这什么事?”楚子涯依然没有直接告诉小烟关于他所知道的“事情”的内容,只是这样问了一句。
“嗯……”小烟仔细思考起来,然后试探性地说道,“周大人是要说,大皇子有问题?”
其实当时周奎已经把事情说的很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是,朝堂上与那个神秘组织有联系的人便是大皇子,楚子瞻。
楚子涯听了小烟的话,不由得一笑,然后说道:“我那个大哥,可是没有这么笨的,敢和那个神秘组织的人如此高调的在一起,想来应该是他也不知道那个组织的具体信息。”
“难道是偶遇?”小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很明显,大皇子和那个天星盟没有联系,那么只有一种可能解释他们俩走在一起的原因,那便是偶遇。
“嗯,”楚子涯没有否定小烟的猜测,然后继续说道,“我若是他,必定想着如何收服那个天星盟,为我做事。”
“也就是说大皇子和那个叫做阿离的姑娘碰到一起,只是个巧合,而大皇子他只是想利用那个叫做阿离的姑娘,接触天星盟,是不是这个意思?”
小烟将事情分析了一下,然后竟然有些得意的看着太子楚子涯,似乎在等着对方的夸奖。
楚子涯似是而非地笑了笑,却是没有任何表态。
小烟见到楚子涯这样的态度心中自然是不喜欢的,却也没有说出口,便是说道:“只是周大人说这些只是为了让太子你知道这个天星盟的事情吗?”
其实小烟隐隐觉得楚子涯从周奎那里得到的并非这些消息,只是自己不知道其中奥妙,而楚子涯又不会和自己说罢了。
“自然是为了让我有一个攻击我大哥的手段了。”楚子涯缓缓给出了答案,一个周奎告诉楚子涯这些事情背后的目的。
“他想让你和大皇子起冲突?”小烟更是不解了,便是看着楚子涯,等着对方给自己一个答案。
“嗯,或者说应该是咱们皇帝陛下同意的。”楚子涯觉得自己窥探到了其中真谛,但只是表情平淡,微微一笑。
“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小烟去让他得到惩罚。”说着小烟便要冲出房门。
“不要去了,他死了对咱们没有什么好处的。”
其实显而易见,若此事真的是楚伯雄授意的,那么周奎要是出了事情,第一个遭殃的便应该是自己了。
京都府的时间似乎过的很快,之前被楚慈拉着比试的祁连玉拖着满是伤痛的身子从梁王府中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小少爷,你这是……”祁松见到祁连玉这般样子,便是有些不敢相信。
现在眼前的小少爷哪里还有之前刚来京都府时候的模样,此时祁连玉的衣衫绽开,脸上,嘴角倒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他走路的姿势,似乎腿上也是受了伤。
祁连玉没有回答祁松的话,而是坚强的,忍着痛,上了马车,然后咧了咧嘴角,自言自语道:“那小子,下手也太重了。”
听到小少爷这么说,祁松似乎猜到了什么,然后说道:“这是……小王爷打得?”
“嗯,”祁连玉扯了扯嘴角,似乎又扯动了伤口,然后说道,“非要拉着我比试一番。”
祁松听了祁连玉的话,脸色自然是不好的,然后便说道:“既然是比试,为何
要下如此重的手,不行,我得去找梁王说一说。”
祁连玉听到祁松的话,立马变了颜色,然后急忙拽住祁松的衣角。
“叔,还是不要去了……”祁连玉说这话的时候竟然有些许请求的意思。
祁松眉头一皱,超感觉到此事应该没有这么简单,只是心中一紧,却是有个不好的想法。
“怎么了?”祁松问道。
“那小王爷,受得伤,只比我重……嘿嘿,是我先下的重手,他非要拉着我比试,然后……我觉得烦了……”
祁松瞪大眼睛看着祁连玉,他实在是没想到,刚到京都府的祁连玉竟然直接把梁王府的小王爷打伤了。
刚才楚慈把祁连玉带到东园去了,本就是想要找个练手的玩伴,便是后来缠着他要比试比试,结果也和祁松看到的一样,祁连玉受了伤,只是按照祁连玉的话来说,那个楚慈应该也受了伤,而且伤的还不轻,想到这里,祁松便是嘴角扯动,然后拽着祁连玉又进了梁王府。
楚慈自然是受了伤,只是毕竟两个孩子实力还是有限的,便也只是皮肉伤,祁松带着祁连玉进了梁王府,找梁王楚伯玉将事情说了一遍,而楚伯玉也只是笑了笑,却说是两个孩子比试而已,让祁松不必放在心上。
倒是楚慈似乎也是兴奋,见到楚伯玉过来,竟然还要与他比试,也是当时在场人拉着,便也是两将比试的事情做了延后。
“那就明天,之前听康伯说起你们祁家庄的绝学碎霜,不知道你会不会。”
“自然是会的。”
“那就让我试一试。”
于是两个孩子便将比试定在了第二天。
当祁松带着祁连玉再次走出梁王府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下去,而等到两人回了东街别院的时候,婢女已经打好了热水。
沐浴过后,祁连玉便趁着夜色上了自己的床上,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天空,陌生的月,想着明天的比试,然后又想起了以前的种种……一切的一切仿佛是在做梦,梦醒,自己却又不知在何处。
六十六、-新的开始(上)
大历三十五年,腊月。
其实谁也没想到那次行动会落得如此下场,北风呼啸,寒风阵阵,天空的阴霾如同过去一个月中发生的事情一样,阴沉的无法明状,似乎只有这风,这天,这酒才能将这里的一切带走。
祁连玉有些颓废地坐在梁王府的屋顶,抬头看看着没有月亮的夜空,双眼萎靡,确实像极了醉酒又输了钱的赌徒。
身边的酒壶已经不知道空了多少,只是满满当当地放在他的身边,却是稍有动作,便是一个白瓷的酒壶从屋顶掉了下来,然后一声脆响,惊得这夜色也似乎在摇荡。
“喂!我说你喝酒就喝酒,别乱扔东西呀!这都第几个酒壶了,你下来看看地上,跟下了雪似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摔得!”
楚慈的声音从下面传了过来,只是话还没说完,便又是一个酒壶从天而降,饶是楚慈身手好一些,没有被砸中,却是一声脆响,摔到了楚慈刚刚站过的地方。
又是一片白色粉碎,散的一地,寒风拂过,点点丝丝粉末,随风而去。
“快!快!快!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扫了呀!”楚慈立即喊着梁王府中的杂役将地上粉碎的白瓷酒壶清扫干净。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有公德心,不知道下面还有人吗?”
楚慈朝着屋顶喊完这话之后,便是想后面退了两步,似乎为了印证什么事情一般,又是一个白色的影子从天而降。
“啪——”
白色四散而飞,再次炸裂在地面之上。
这次也不用小梁王吩咐了,白色刚刚落地,便有三五个杂役过来清扫干净了。
“我家的酒壶是用来喝酒的!不是用来扔的!”楚慈瞪圆双眼,满是愤怒地看着屋顶。
这时候屋顶上才传来一声慵懒,嘶哑,却又有些颓废的声音。
“你家大家大业的,还在乎这几个酒壶嘛。”
祁连玉拿起手中的酒壶便向自己的嘴中灌酒,只是猛劲儿地倒了几下,却是没有一滴酒从里面流出来,祁连玉无奈地一笑,然后便将手中的酒壶扔了下去。
“啪——”
又是一声清脆。
“你!”
“我什么我,我已经是没家,没父母,三郎又恨我,松叔也死了,我现在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祁连玉用力地嘶吼了一声,然后便是一阵苦笑。
“你要还拿我当朋友,就给我拿酒,上面没有酒了。”
苦笑消散,然后便是借酒消愁。
“借酒消愁愁更愁。”楚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屋顶,然后将手中的酒扔给了半躺在那里的祁连玉。
祁连玉也没有回头,只是伸了伸手,便将从楚慈那里抛过来的酒壶接住了。
“谢了。”祁连玉手拿酒壶,便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
“喝完了就去睡吧,”楚慈同样拿了一壶酒坐在了祁连玉的身边,然后紧了紧身上的袍子,“这里也够冷的,亏你在上面坐了这么久,小心风邪入体。”
“死了最好。”祁连玉控了控空掉的酒壶,那半张满是刀疤的脸抽动了一下,似乎在说这酒怎么这么不经喝呢,便要将楚慈刚刚拿过来的酒壶扔出去。
祁连玉手中刚有动作,便是被楚慈抓住了,然后对他说道:“乖乖,你这小子,我家再大家大业也经不起你这么扔呀。”
楚慈从祁连玉手中拿过酒壶,然后晃悠了一下,确定了里面真的一点酒都没有了,便是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它放在了身边。
“喝完了,就去睡觉吧。”
楚慈和祁连玉说了一句,便要伸手去摸自己的酒壶,却是发现自己摸了个空。
楚慈诧异,然后看向祁连玉,这才发现,自己的那壶酒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祁连玉摸了去。
祁连玉又倒了一口酒在自己的嘴里,然后对楚慈说道:“睡什么睡了,这都睡了一个月了,现在看到床就恶心,还是这里好,凉快,有酒,又没人烦我。”
酒壶里的酒见了底儿,祁连玉便又将白瓷酒壶扔了出去,这次楚慈却是没有拦着他,只是看着白色的影子在眼前划过,然后变得粉碎。
“三郎我让人还在找,只是当初形式混乱,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现在找来却是有些费力气,若是有了消息我便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嗯。”很简单的一个字,然后渐渐地消失在夜色的寒风中。
“轩叔······还没有消息。”楚慈说这句话的时候,便是没了底气。
祁连玉似乎对于这样的结果已经早有准备了,便也只是“嗯”了一声,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你放心,我已经通知叶城那里了,轩叔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祁连玉将身子侧了过去,并没有和楚慈说话,只是眼角中却是一点湿润滑了出来。
一个月前,临清府。
银钩赌坊的那场大火前,祁连玉看着自己的母亲还有祁松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自己的面前,那种无力感便是在这一个月中,不知道有多少次蔓延进了他的全身,也不知道有多少次那殷红色的火焰,满脸血红的母亲,还有最后三郎咆哮着对自己说的那句,都是因为你!
或许真的是因为自己吧,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在眼前消失。
泪水滑过眼角,一股温热留在了脸颊。
自从临清府那件事儿结束之后,祁连玉便被楚慈带回了京都府,而陆青则是因为发现了唐氏一族而回了合州。
当祁连玉醒过来的时候却是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楚慈还记得当祁连玉醒来的时候的样子,无神的双眼空洞而又无助,然后一行泪水从他的眼角处流了出来。
他还记得,那天祁连玉抱着自己放声大哭的样子,那哭声中的绝望,那种无奈,那种无能为力,仿佛一切的一切,都要通过这声音释放出来。
“没了,全没了。”
祁连玉抱住楚慈,然后反复不停地说着这句话。
泪水浸湿了楚慈的衣襟。
这一个月里,楚慈让人去了临清府的听雨轩,只是他的人到那里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换了一家酒楼在那里做着新的营生,当初的银钩赌坊,因为已经被烧毁,便是被府衙收了回去,却不知道重新租赁给了那个富商,倒是在那里热火朝天地做着修复的工作。
六十六、-新的开始(中)
这一个月里,楚慈让人去了临清府的听雨轩,只是他的人到那里的时候,早已经人去楼空,换了一家酒楼在那里做着新的营生,当初的银钩赌坊,因为已经被烧毁,便是被府衙收了回去,却不知道重新租赁给了那个富商,倒是在那里热火朝天地做着修复的工作。
被烧毁的赌坊已经在重建,当时的听雨轩不知道去了哪里,一个月的时间,似乎一切都在发生着变化,只是不变的,却是生活在那里的人们。
时间冲淡了当时的一切,只是偶尔还能在酒馆里喝酒的时候,零星第听见有人在那里谈及当时的那场大火,感慨昔日的赌坊已经不复存在,叹息那个每日歌舞升平的听雨轩,也已经人去楼空,不知道去了何地,这倒也是让原本就喜爱流连在那两个地方的人们,感到无所适从,不知道更是惋惜那个曾经红极一时的听雨轩头牌,水珠儿。
“后来倒也是又去了一趟临清府,听雨轩嘛,应该是被不知道哪个大商贾盘了下来,换做了酒楼,倒是赌坊,应该还是赌坊,只是不知道后来是被谁接了手,那天出现的女子,我也替你打听了一下,那个女子叫做水珠儿,八年前去的听雨轩,听说当年这女子可是听雨轩的头牌,被听雨轩重点培养的对象,曾经一度要与当年的宿灵儿平起平坐的架势。”
楚慈晃了晃手中的酒壶,感觉里面应该还剩下些酒水,便将它往自己的嘴中猛得倒了下去,酒水在口中溢出,然后流到了衣襟之上。
这水珠儿的事情,便是前些天祁连玉醒了之后说给楚慈听的,以及对听雨轩的怀疑,当时楚慈自然也是派人去了临清府,只是一切似乎都已经晚了,该散的散,该走的走,一个月前的记忆,什么都没有留下。
楚慈大咧咧地用袖子在嘴角上抹了一下,将溢出来的酒水擦的干净。
“近几年,那水珠儿倒是没有八年前那么火了,虽然这水珠儿一直也都是听雨轩的头牌,但是你也知道,做她们这一
行当,吃的就是脸上的饭,保养的好了,能混个十年八年的,保养的不好,一年两年便是要被打入冷宫,再也没有人理的,时间一久,年纪一大,便是什么都没有了。再加上添香楼这些年也从太子那里得了些好处,这听雨轩却是愈发地没了当年的气势了。”
“嗯。”祁连玉只是在楚慈提起那个叫做水珠儿的姑娘的时候才稍稍抬起头来,只是剩下的事情,便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颓废异常。
祁连玉倒是还记得那个姑娘的模样,只是在脑海中记忆倒是有些模糊,他倒也是想不出当时那个姑娘为什么要出现在那里,倒不是忘记那个水珠儿是被银钩赌坊的大总管徐恒请出来表演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像疯了一样,要杀那个叫做林静的男人。
要知道,那个男人可是大武师的存在,自己和祁松,最后加上徐恒也只是稍稍有和他对抗的资本,而这个水珠儿,却是拼死一样,向他冲了过去。
祁连玉晃了晃有些胀痛的脑袋,然后将里面杂乱的思想赶了出去,接着便是看了楚慈一眼。
楚慈见到祁连玉这幅样子,心中便是一阵叫苦。心想:“又来!”
果然,似乎印证楚慈的猜想一般,便是看到祁连玉向他摇了一下手中的酒壶。
“没酒了。”祁连玉理所当然地将空的酒壶抛向了楚慈,本来这酒壶便是抛出来的有些突然,却是让楚慈有些措手不及。
楚慈一通手忙脚乱,倒也是接住了酒壶,然后看着满脸通红的祁连玉,嘴角扯动了一下,然后侧目看了看已经摆满大半个屋顶的空酒壶,以及下面杂役还没有打扫干净的白色碎渣。
楚慈看到这里,便是觉得自己一阵头大,然后一本正经地当着祁连玉的面儿开始数了起来。
“一、二、三······二十三、二十四······三十······我的玉少爷,不算
你砸碎的那些,你已经喝了三十壶了,不是我心疼这酒,只是你在这样喝下去,你就真的要去天上当个酒神什么的了。”
祁连玉在那里吸了吸鼻子,浓浓的酒气顺着他的鼻子进到了他的鼻腔,然后汇入大脑。
“反正也不会醉,就让我喝吧,要是真的能上天当个什么酒神之类的也是很好的呀。”
祁连玉没有说谎,他确实不会醉,这似乎是他醒过来之后才发生的事情,只不过这便也让他“借酒消愁”的想法落了空。本来就想着接着醉意,来麻痹自己,或许这样便能不再想起那些事情来,只是当他喝掉第三壶酒的时候,他便开始意识到,这件事儿的严重性。
自己竟然不会醉!
祁连玉苦笑一声,嘴角扯动,牵动着那半张满是刀痕的伤疤的脸,然后对楚慈说道:“我的小王爷,你知道喝酒不会醉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嘛?都说借酒消愁,只是当时却不知道后面的那句愁更愁是何意。现在我却是真真地感受到了那句话的意思,所谓的愁更愁便是我这样子吧,我想着借着醉意忘掉那天发生的事情,可是你的酒呢?”
祁连玉用脚踢到了一个酒壶,白瓷酒壶顺着屋檐叮叮咣咣地滚落了下去,然后便是一声脆响,酒壶摔在了地上,不用看也是知道,那里便是又多了一摊白色。
“可是你的酒让我记得越来越清楚,那场大火,那个人,还有我娘,我叔,一个接着一个满脸血污地倒在了我的面前,我多希望那是一场梦呀,梦醒了,便都消失了,可是这酒呢!他让我醒不了,反而是越来越清楚。”
祁连玉双眼迷离,便将手伸了出去,似是要抓些什么,却是抓了个空。
“嘿嘿,佛曰,一切皆为虚妄,也应该是我这样子了。”
楚慈将手中的空酒壶塞到了祁连玉的手中,然后一脸无奈地对他说道:“你醉了。”
六十六、-新的开始(下)
祁连玉双眼迷离,便将手伸了出去,似是要抓些什么,却是抓了个空。
“嘿嘿,佛曰,一切皆为虚妄,也应该是我这样子了。”
楚慈将手中的空酒壶塞到了祁连玉的手中,然后一脸无奈地对他说道:“你醉了。”
“胡说!哪里能醉得了。”祁连玉双眼微微有些迷离,微红的双颊却是因为那半张满是刀痕的脸显得不那么自然,反而有些诡异。
祁连玉晃了晃刚刚被楚慈塞回手中的那个酒壶,感觉到它里面似乎没有了酒,表情似乎也变得不悦,半张俊美,半张狰狞的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困扰,似乎在想手中的酒壶为何会没了酒。
祁连玉想了一会儿,似乎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然后便看向了楚慈,然后说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实诚,拿了个空酒壶来诓骗我。”
说着祁连玉便笑嘻嘻地将酒壶盖打了开,然后一副对方诡计被自己拆穿了的样子,在楚慈面前将酒壶向下用力控了控,里面并没有一滴酒流出来。祁连玉的意思很是明显,便是你要给你拿酒,不要用这个空的酒壶来糊弄自己。
楚慈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将祁连玉扶住,另一只手也同时按在了祁连玉拿着酒壶的手上,似乎很怕对方将这酒壶在扔了出去。
“你醉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我没醉!”祁连玉被楚慈扶住之后,抬头看着他的脸,便是咧嘴一笑,然后说道,“你呀你呀,我的小王爷,你就不要这么小气了,再拿点酒来,酒钱我会给你的。”
说着,祁连玉便将手伸到了怀里,却是摸了一把空,见到自己什么都没有摸到的祁连玉,便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楚慈笑了笑,然后说道:“不好意思哈,最近家里出了些事情,我什么都没有了,钱也没有了,这酒钱以后一起给你吧。”
迷离的双眼,愈发迷离,却是让祁连玉显得有些孤独与怜悯。
对于祁家庄的事情,一直都是楚慈心中的一根刺,而祁连玉现在却将它提了出来,却是让楚慈有些无法面对他。
“楚慈,你要是不想陪我,便自行回去吧,走的时候把酒给我送上来就行了。”祁连玉说完这句话便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然后倒在了楚慈的怀里。
均匀的呼吸声从祁连玉的嘴中传了出来,很明显他睡了。
是的,连续三天的不眠不休,尽管他之前已经睡了一个月的事情,但是依旧是扛不住他这样的折腾自己,于是在这一刻,他真的累了。
楚慈见到祁连玉终于消停了下来,便将他扶了起来,同时又向下喊了几名杂役上来,生怕这祁连玉突然又醒了过来,闹起来,自己撑不住,不过此时的他似乎也是真的醉了,累了,便只是安静地躺在楚慈的怀里,便没了动作。
将祁连玉扶下屋顶之后,便将他交给了康伯。
“哎,玉少爷也终于是消停了。”康伯想着这几天来眼前这个醉了的人的所作所为,不禁感慨一声。
“都闹了三天了,再不消停一点,这身子也吃不消的。”
楚慈说到这里也是轻声叹了一口气,仿佛这些天的疲乏都在这一刻全部排出体外。
“康伯,让人煮一碗安神的汤,等小玉醒了给他喝,这几天也莫要和他说太多,等他精神好一些之后,我亲自和他讲。”
楚慈确实有事情和祁连玉讲,本来想着当他醒来的时候,便第一时间告诉他,只是见到他这样的精神状态,确实觉得说了也是白说,便寻思也不急于一时,一边安排人手去办事,一边等着祁连玉的康复。
祁连玉喝酒摔酒壶的屋顶,自然也是他自己住的屋子,所以也不用太费心,只是将他抬回屋子里一切便也就算是结束了。
楚慈见到祁连玉已经被送回了屋子,便也是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这些天虽然说
是祁连玉在折腾,但是楚慈也是因为这事儿一直没有休息的好,现在祁连玉终于睡下了,便是自己也终于可以松了一口气了。
楚慈离开了,反倒是康伯留了下来,本身因为他是梁王府的大总管,便是不能先主子一步离开的,而他 又是了解祁连玉的,便更是要等祁连玉真的平静下来,才能离开这里。
其实祁连玉也算得上是康伯看着长大的了。八年前,只有十岁的祁连玉,第一次被祁松带到了梁王府,那也是康伯第一次见到他,而让康伯没有想到的是楚慈对祁连玉的态度,两个都是十岁的孩子,在连续打了三天之后,便成了朋友,而且这份友谊一直保持到了现在。而自那以后,这位当年的祁家庄的少主,便也是成了梁王府的常客,楚慈更是为他留了房间,便是现在祁连玉住着的房间了。
康伯看着正躺在床上的祁连玉,却是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叹道:“你变成这般样子便是不能怪我,妖怪也只能怪你那个庄主爹爹,太过嘴硬,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本来是不能留你的,但是杀了你却又怕小王爷伤心,唉,希望你今后不要给我惹了太多麻烦。”
一个多月前,临清府那里发生的事情,康伯自然是知道的,毕竟那样的结局,自己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当时康伯自己派林静和关海去临清府的时候,便是想着让他们看看江湖上的传言是否属实,若是祁家庄里逃出的那两个人真的在临清府,便将他们带回,也好要挟祁轩,只是谁能想到林静和关海两人却将事情搞成了那个样子,虽然临清府的银钩赌坊的东家的实力以及后面出现的那个叫做刘峰的大武师让康伯感觉有些惊讶,但是林静和关海两人办事不力。却是事实,本来按照天星盟的规矩,两人的下场便是以死谢罪,但是最终因为盟主的出面,而将他们两人罚了去静室思过一年。
想到这里,康伯却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中暗道:“那个董天阔应该还没有死,只是不知道最终逃到了哪里,至于那个叫做刘峰的······不知道哦又是哪个势力的人。”
六十七、-后院的人(上)
康伯并没有想到答案,只是看了一眼还在哪里躺着的祁连玉,然后便离开了这个宅院。
对于康伯的真实身份,楚慈自然是不知晓的,康伯也不希望他知道,自从五年前梁王楚伯玉因身体抱恙而回归封地叶城,这京都府里的梁王府,便只剩下楚慈和康伯了。
楚伯玉对康伯有着救命之恩,为了报答对方,康伯便从那时候开始,一直跟随楚伯玉,也算是出生入死过了,而康伯自然也是看着楚慈长大的,更是将他视为自己的孩子,所以当时林静和关海去临清府的时候,自己便千万嘱咐莫要伤了楚慈的性命。
寂静的京都府,更鼓已经敲了三更响,寂寥的冷风吹拂在干枯的树枝上,摇晃的树枝却是在孤冷的月色中,将自己的身影投射在地上,然后拉的细长。
干枯的树枝摇晃了三下,地上那细长的影子也摇了三下,若非此时已经进了腊月,否则这地上映的便应该是那大片大片的茂盛,想来应该也是不错的景色。
京都府西街的临川巷,梁王府如平常人家一般,在将那个吵闹了三天三夜的玉少爷安抚好了之后,便也是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一切都仿佛在三更鼓敲响的那一刻,变得平静了下来,白天的喧嚣,也是不在了,每个人都在这一刻选择养精蓄锐,为天亮之后的生活而奋斗。
明月高悬,一个人影在更鼓敲响之后的第一时间,顺着梁王府的后墙翻了出去。
康伯从梁王府出来之后,便顺着巷子口走去,除了巷子口,又拐了两个巷子,才算是在一处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宅子对面也是一个宅子,只不过已经荒了很久了,那处宅子,自从八年前便是这样子了,当时还是御史台水大人的宅邸的时候,这里倒也是车水马龙,每日也都有宾客拜访,只不过自从这位刚正不阿的水大人在朝堂之上弹劾了太子之后,当时的这种情况便是有所改变了,当初的门庭若市也变得萧条了不少,自然
是没有人愿意在这时候与当时势头正盛的太子楚子涯做对了,再后来,水大人一家惨遭灭门,这宅邸便一直闲置下来,没有人愿意接手。
倒也不是因为晦气而是因为没有人愿意与太子做对,若是接手了这座宅邸,保不准哪天宫里那个神经兮兮的太子抽疯似地将自己牵扯进去,那便是有些不值得了。
所以对面的那处宅邸,便是到了现在也没有人愿意沾染了,也是因为连带关系,将康伯所在的宅院也牵连了进去,很少有人愿意买这座宅邸。
当初自己让关海从京都府城建司那里买下这座宅院的时候,便也是引了些许骚动,毕竟多年无人问津的宅院终于卖了出去,也是一件好事儿。
而康伯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看重了这宅院的僻静,因为这里本就是偏僻,再加上对面又有一座类似于鬼宅的御史台府,这里更是变得无人光顾了,就连监察司那些人,也是懒得过来例行检查。
康伯推开宅院的大门,门轴因为摩擦而发出的“咯吱”声,被这寂寥的夜色无限放大了,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丢掷了一粒石子,然后水面平整,却是涟漪遍布。
宅院的大门被推开了两指宽的缝隙,康伯却是一愣,突然有一丝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接着便听到“嗖”的一声,一道寒芒一闪而过,眨眼间便到了眼前。
康伯倒也是不着急,似是早有准备,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探出两根手指,那寒芒便是在他的面前止住了动作。
康伯瞧了一眼双指间的东西,正是两枚飞针,在高悬的月光之下,隐隐地闪烁着寒光。
“老师?”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满是惊异,似乎没有想到,此时推开宅院大门的正是自己的老师。
“您怎么来了?”
“阿离,最近这手上的功夫见长呀。”
康伯笑着将手指间的飞
针递还给她。
“老师说笑了,”阿离接过飞针,向着康伯恭身行礼,“老师这次来的太过突然,所以······还好没有伤到老师。”
“没事儿的,只是睡不着,想过来和后院那个人说些事情,本来就是突然的决定,也没有时间通知你。”
康伯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后院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本来这所宅院住着的是关海,只是之前临清府的行动算是失败了,关海连带着林静便也都一同被罚去了静室思过,所以这里便只好由阿离过来看管那人了。阿离本来刚要睡下,却是突然听到一声响动,知道是有人推了宅院的大门,便是先发制人,不管对方出于什么目的,先将对方制服了再说,只是没想到那个突然来的人,竟然是自己的老师。
阿离听到自己老师在问后院那个人的情况,便如实回答道:“白天的时候晨姨倒是来过,为那人行了针,现在状况倒也是稳定了不少,只是现在的疯癫状况,只是白天才有的,到了晚上便是变得极为安静。”
那个人大概一个月前被老师放在这里的,本来看守的任务应该是自己的那个二师兄的,却是没想到他去了静室思过,最后这看守的任务,便只好落到了自己的头上。
阿离每每看到后院那个人,便觉得有些头大,他那种疯癫的状态,这些天虽然有所好转,但是却也让阿离有些心力憔悴。
其实那个人阿离也是认识的,虽然印象有些模糊,但是当阿离见到对方的样子的时候,似乎尘封在脑海中的记忆,也都在那一刻浮现了出来,像极了找到遗忘多年的玩具,虽然已经遗忘,但是当他出现的时候,之前的一切,便也都随之到来。
“他!竟然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个月前,康伯第一次将那个人带过来的时候,阿离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康伯,然后问出了那句话。
六十七、-后院的人(中)
一个月前,康伯第一次将那个人带过来的时候,阿离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康伯,然后问出了那句话。
只是那次康伯似乎并不打算对阿离解释什么,只是对她说了一句:“先把他安排在后院。”
“临清府那边出了些事情,过些天熙晨会回盟里,到时候我让她过来,为此人行针治病。”也是在那时候,阿离才知道,临清府那里的事情,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当年红极一时的听雨轩没有了。
康伯当时和阿离交代了这些事情之后,便离开了那个宅院,只留下了阿离还有那个神情有些疯癫的男人。
眼前的这男人便是已经消失很久的祁家庄庄主祁轩。
阿离倒是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了,只是现在的祁轩却是未必能记得起阿离。
“祁庄主,你怎么会变成这般样子了。”
倒也不是阿离同情祁轩,只是看到对方这副疯癫的样子,便想起了八年前自己阴差阳错随着楚子瞻去了一趟祁家庄的情形,当时也是阿离第一次见到祁轩,样子倒是比现在年轻了许多,眉宇间那种锐气,却是让阿离记忆尤深。跟不像是现在那种疯癫的样子,反倒是一副翩翩公子,意气风发的模样。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位祁家庄庄主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情,竟然让他落到了自己老师的手中,而且还落得这幅样子。
就在阿离感叹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却听到祁轩在那里语无伦次地嘟囔道:“死了,没了,庄子没了,都没了。”
对于前些天大师兄出的任务,这几天也从盟里其他成员那里了解过一些,大概只是知道大师兄被派去了祁家庄,似乎是为了找一件东西,只是后来那个东西并没有找到,便只好将着祁轩给抓了回来。而阿离便也是猜想,如今祁轩变得如此这般,也是因为大师兄要找的那样东西。
只是当时阿离并不知道临清府那里的情况,若是知道了,便也不会这样猜测了。
时间回到现在,一个月的时间
过去了,阿离自然也是明白了祁轩变成这般样子的原因,他总是觉得上天特别喜欢开玩笑,八年前祁寒山的死便是老师的策划,而如今祁家灭门,却又是因为老师。
阿离有时候也是觉得可笑,似乎常说的命运无常,便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吧。
阿离带着康伯向着宅院的后院走去,穿糖过屋,倒也是不作停歇。
“晨姨······让我 见到老师的时候,告诉您一声,她想见您。”
康伯似乎没有听见阿离所说的话一般,只是安静地跟在阿离的身后,一言不发。
阿离见到自己老师并不说话,自己便也是没有继续刚才的那个话题,而是安静地在一旁提着灯笼,向前走着。
只是两人走了一会儿之后,阿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便是一顿,然后对康伯说道:“老师,今天下午,监察司的人来了。”
康伯轻咳一声,倒也是没有太过惊讶,然后缓缓说道:“来的是谁?”
“蔡司长。”
康伯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的时候,神情少有地露出了一丝异样的神情,似乎不明白这人来是要做什么。
“呵呵,这个老家伙不在监察司喝茶等死,跑到这里要做什么。”
这个蔡司长,康伯也是知晓的,是监察司的二号人物,之前康伯倒也是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也是知道这人无利不起早的秉性。
当年康伯买下这座宅院之后,便是很少有监察司的人过来查探,一是此地偏僻,又临着本就是口碑不好的御史台府,二是那监察司里本来就有天星盟的人,也是自己当时在那里打点好了一切,却是没有想到,又是哪股子风,将这个监察司的二号人物给吹到了这里来。
想到这里,康伯眉头却是紧促起来,然后问道:“他们查到了什么?”
“没有查到。”
“他们进院子了?”
阿离点了
点头,然后说道:“进了,不过只是在前院查了查,却是没有进的后院。”
康伯听到此处却是已经停下了脚步,目光倒也是变得格外凝重,如果对方真的有什么风吹草动便不会单单只是查这一处地方了,而这个蔡邑这么做,想来应该是有什么更深一层的含义。
“没有去后院?”康伯重复了一句。
“没有,”阿离十分肯定地说道,“当时学生本来就是防着他们去后院搜查,所以便一直跟着他们的,只是没想到那个蔡司长竟然只是带人在前院和正厅里转了转,便离开了。对了,离开的时候,他还留了一句话。”
“什么话?”
“蔡司长说,明天还要过来。”
康伯听到阿离说蔡邑明天还要过来,心中便是知道,这件事儿并没有那么简单,同时也想着这句话更深一层的含义,准确来说的时候,蔡邑的话,并不是说给阿离听的,而是说给这座宅院里真正的主人听的。
不管如何,康伯有一点是能确定的,那便是自己的身份对方并不知晓,否则也不会来到这里,而是直接去了梁王府,而蔡邑说出那句话的真实目的便也是显而易见的了,便是为了让这宅院的真正主人现身,说白了,蔡邑只是想要一个能够和他说得上话的人。
“知道了,”康伯点了点头,“明天他若来了,便让他去添香楼,就说我在那里略备薄酒招待一下这位司长大人。”
不管那个蔡邑背后到底有什么算计,康伯总是要和他见上一面的。
师徒两人走的很快,没过多久便到了后院。
这个宅院前后共分三进,前一进为正厅,中间一进为花园厢房,而后一进则是客房,后院与前面两进院子倒是有一扇门隔着,如同被分隔成两个世界。
门外的人不知掉门里面的样子,门里的人有不清楚外面的世界,两个世界虽然只隔了一扇门,但是却如同隔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六十七、-后院的人(下)
这个宅院前后共分三进,前一进为正厅,中间一进为花园厢房,而后一进则是客房,后院与前面两进院子倒是有一扇门隔着,如同被分隔成两个世界。
门外的人不知掉门里面的样子,门里的人有不清楚外面的世界,两个世界虽然只隔了一扇门,但是却如同隔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咯吱——”不同于宅院大门的顺畅,这扇门显然已经经历了时间的腐化,岁月的痕迹如同刀劈斧凿一般,深深地烙印在锈迹斑驳的门轴里。
后院的门被阿离推开,里面虽然很荒,但是却被收拾的十分干净,原本应该是杂草丛生的院落,现在却是一无所有,除了那一座孤零零立在那里的屋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那屋子正对着大门,屋子不大,却是只够一个人生活的了。
大门到屋子也就只有十几步的距离,沿途洒上一些凌乱的鹅卵石,便算上是通向小屋的甬道了。
后院的整洁程度倒是出乎了康伯的意料,虽然这一个月里倒也是没有几次过来看祁轩的,但是他却记得这个宅院的后面院子应该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里应该有一棵树的······那里的石桌石凳呢······还有那里的······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便的······不一样了。
“这里的东西呢?”康伯扯了扯嘴角,忍不住问道。
“都是祁轩叫人搬走的,那棵树倒是祁轩自己砍的,本来学生是阻止过的,只是不让他这样做,便像疯了似地四处撞墙,然后咬人,所以学生只好由着他了······”
阿离的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小,她似乎也知道自己应该是做错了事情,只是当时的情形,若是自己不这么做,祁轩的性命便是不保了,到时候也没办法和老师交代。
康伯吐出一口气,然后自言自语道:“呵呵,也不知道他是真疯还是装的。”
“这几天白天有晨姨过来给他行针,倒是不怎么疯癫了,即使不行针,到了晚上,祁轩也会消停下来的,这时候倒是与常人无异。”
这一点康伯倒是知道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让王熙晨过来为他行针治病的。
后院很暗,倒是小屋里还发出一点光亮,光亮昏暗,但是却显得额外地刺眼。
“把门推开吧。”康伯向一旁的阿离吩咐道。
阿离将那座孤零零的小屋的门推开了,屋子里的布置倒是也很简单,一张桌子靠在窗前,一把椅子挨在桌子旁,桌子的另一侧便是床尾,床铺整理的干净异常,像是从来没有人睡过一样。床头处则是立着一张架子,架子上面随意地搭挂着几件衣物。
屋子里有人坐在椅子上,靠在桌子前,虽然桌子上放着几本书籍,却是没有见他翻动过,桌上也有纸墨笔砚,却也是没有见他写过字,那人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却是不知道在看向什么地方,那人的面前点着一盏油灯,摇曳昏暗的灯火,在那人的一呼一吸之间,变得摇摆不定。
房门响动,似乎惊动了坐在那里的男人。
男人转过脑袋,看向了推门而入的两个人,似乎没有任何意外,或者说他没有一丝表情,那张木讷的脸只是稍微地停顿了一下,便又恢复如常,然后慢慢转了回去。
对于那人的情况,阿离自然是最了解不过的,自从月前,自己的两位师兄,被罚去了静室思过之后,阿离便也算是与眼前这人走的最近的人了。
虽然这阶段王熙晨也会过来给他行针治病,但也只会在此逗留一会儿,便离开了,说起来也不算与他有太多的交集。
“自从他来这里之后,便是这个样子了,白天疯癫吵闹出去除草砍树,折腾一天,到了完事便是这幅样子,对着油灯发呆,也不见他去床上睡觉,困了便在桌子上一趴,刚来的时候,试过替他熄灯的,只是油灯一灭,他便换了一幅样子,疯癫
的很,在那里大喊大叫,还乱砸一通,随性后来便由他去了,反正也没有什么伤害。”
阿离说的这些,康伯之前也有了解过,所以便也没有太多的奇怪,便对在那里发呆的男人开口说道:“祁庄主,我来看你了。”
这一句话仿佛是在祁轩的脑子里敲了一下一般,顿时让他神情一怔,然后似乎回想到了什么,原本浑浊的眼睛也渐渐地变得清明,虽然面容依然憔悴,但是却少了几丝颓废之感。
祁轩目光盯着康伯,似乎在脑海中寻找与眼前人有关的记忆。
“······杨康?你是梁王府的大管家杨康。”祁轩沉思良久,才缓缓说出来。
祁轩在京都府呆了十余载,与梁王楚伯玉虽然是上下属的关系,但也是关系莫逆,不论于公于私,梁王府也都是经常出入的地方,虽然八年前祁轩便离开了京都府,也没有在见过梁王楚伯玉,但是对于里面的人,自然还有有些印象的。
见到杨康的那一刻,祁轩眼前闪过之前的种种事情,那个总是在楚伯玉身后,对梁王忠心不二,知礼守信的梁王府大管家杨康,便是那个一手将自己弄的家破人亡,又将自己囚禁于此的幕后主使。
他依然记得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看见杨康出现的时候,那种惊愕到了极点的表情,那时候两人已经八年没有见过面了,而这次见面却是没有就别重逢的喜悦,也没有相遇熟人的欢愉,有的只是满脸掩饰不住的震惊,而更让祁轩震惊的便是跟在杨康身后的那个戴面具的男人。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的真实身份祁轩并不知道,但是从杨康对他那种恭敬的态度,便让祁轩对那人的身份有了猜测。毕竟能让这位梁王府管家大人这般毕恭毕敬的在祁轩的认知中,似乎只有梁王楚伯玉一人。
若是放在一个多月前,见到杨康的祁轩,自然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与其厮打起来,先不说家破人亡的大事件,但是那种背叛感便让祁轩对眼前此人动了杀心。
六十七、-后院的人(终)
若是放在一个多月前,见到杨康的祁轩,自然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与其厮打起来,先不说家破人亡的大事件,但是那种背叛感便让祁轩对眼前此人动了杀心。
但是现在的祁轩似是没有当初的那种冲动了,反而冷静了许多,他在这里呆了也有一个多月了,虽然白天疯疯癫癫的,但是也是明白了许多事情,他们应该是一个组织,他们能放心的将自己留在这里,必定有所防备,所以不管现在自己是否暴起反抗,都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
多年养成的冷静分析习惯也是让祁轩在京都府这个大染缸中活下去的一个重要原因。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只要自己真的敢反抗,那么面对自己的必定是死亡。
“你的主子没有过来吗?”祁轩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梁王他在叶城自然无法过来。”杨康在那里为祁轩解释道。
“你知道我指的是谁。”祁轩所指自然是那个戴面具的男人。
杨康自然知道他所说的意思是什么,便继续说道:“那个是盟主。”
“他们两个不是一回事儿吗?”祁轩现在依然觉得那个人应该与楚伯玉有关,而证据便是杨康对待那人的态度异常恭敬。
杨康微微一笑,然后缓缓摇头,说道:“自然不是一回事儿,盟主是盟主,主子是主子。”
祁轩眉毛一挑,然后说道:“这么说梁王并不知道你的身份?”
“自然是不敢和他说的。”杨康倒也是不回避这个问题。
“那你在梁王身边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
其实对于杨康的话,祁轩自然是保持怀疑态度的。
杨康没有立即回答祁轩的问题,只是向一旁的阿离挥了挥手,显然关于自己的过去,杨康并不打算让阿离知道。
阿离犹豫了一下,自然是怕自己离开之后,祁轩对自己老师有所伤害。
“放心吧,他不敢伤我的。”杨康自然也是知道阿离的心思的,便对她说道。
见到自己老师这样回答,阿离便也不好坚持,只是悄悄地退出房间,然后将房门关严。
见到阿离离开房间,杨康本想着找一把椅子坐下,却发现这屋子里除了祁轩坐的椅子之外,便没有其他能坐的椅子了,杨康寻了一圈,便只好坐到了屋子里的那张床上。
“唉,人老了,总是站着就会累。”
祁轩瞧了一眼坐在床上的杨康,然后问道:“这屋子就剩咱们两个人了,你就不怕我对你动手吗?”
杨康似乎没有在意祁轩所说的话,只是很随意地掸了掸身上的若有若无地尘土,然后缓缓说道:“自然不怕,更何况,祁庄主,你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顶多也是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好一点,如果这样还能威胁到我,那老头子我也不用在这世上混了。”
杨康这番话明显是告诉祁轩,就算你之前是一名大武师,那也是之前的事情了,现在也只是废人一个,不值一提。
祁轩呵呵冷笑,他知道杨康所说的确实如此,自己现在却是只是一个废人,也不知道对方用的是什么法子,竟然让自己体内的气劲空空荡荡的。
杨康瞧了祁轩一眼,似乎对于他现在的反应很是满意。
“你不是问我潜在梁王身边到底是为什么吗?”
祁轩自是没想到杨康会主动提起此事,便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也没有给出什么回应,只是微微一怔,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看着杨康。
杨康也不理会祁轩的表情,而是自顾自地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细细地抿了一口,接着便开始和祁轩讲了起来。
四十年前,当时还是个街头混混的杨康,因为年轻气盛,杀了当时府城的作恶多端的知府公子,当时那知府娘家是江湖的一个小门派,虽然只是个小门派,但是也不是杨康这样的街头混混能招惹的起的。
当时做了那等事情之后,杨康便知道自
己的下场会是很惨,便趁着府城都处于慌乱的时候,匆忙回家,带着家里的一众老小连夜出了城。那时候走的匆忙,只是想着去边州那里,毕竟那里本就是苦寒之地,又偏僻艰险,想来知府的人也不能找过来,只是杨康等人刚刚出了府城,便被那小门派的人给拦了下来。
接下来便是一场屠杀,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杨康看着自己的父母亲人,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自己面前,那种无力感瞬间蔓延全身。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康表情突然暗淡积分,似乎是想起了当年的一些事情。
“当你看到自己的亲人在你面前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的时候,而你却又对此无能为力,那种感觉,已经不能用绝望来形容的了,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没有用,连自己要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祁轩听到杨康说起这些,自然是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当时的那种无力感,那种懊悔,那种绝望,那种不甘,完全侵占了他的身体。
“然后呢?”祁轩冰冷的声音似是从牙缝中挤了出来,“梁王救了你?如果真是他救了你,那你又是怎么遇到他的?”
杨康完全忽略了此时祁轩咬牙切齿的表情,只是对他缓缓说道:“你知道梁王的封地在哪里,那是叶城,北韩与大楚的交界,那里离我所在的府城很远,自然他是救不了我的。”
“那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祁轩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杨康看了祁轩一眼,很明显对于多次打断他讲话,杨康有些不高兴了。
“起床煮,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初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打断别人的话呢。”
祁轩冷哼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杨康见到祁轩不说话了,便继续讲了起来。
那次小门派的人并没有杀死杨康,而是将他带回了州府衙门,他们将他关到了地牢里,那里每晚都会有水倒灌而入,垃圾,杂物,虫鼠,腐烂的尸体,全都会随着水流进了地牢里。
六十八、-夜谈(上)
那次小门派的人并没有杀死杨康,而是将他带回了州府衙门,他们将他关到了地牢里,那里每晚都会有水倒灌而入,垃圾,杂物,虫鼠,腐烂的尸体,全都会随着水流进了地牢里。
“五年,我整整在那里被关了五年,那五年我受尽折磨,曾经我想过自杀,了此残生,当然我也这样做了,只是他们不许我死,所以我又活了下来,我曾经苦苦哀求过他们,不要救我,只是他们不听我的,我一遍一遍的死,他们一边一遍的救,直到最后我死到精疲力尽,我便再也没有死。”
“那你又是怎么逃出来的?”祁轩终于开口说话了。
杨康想了想,倒也没有指责祁轩打断他的话,而是缓缓地对祁轩问道:“你知道流岭的那场战役吧,按照年龄算起,那年你应该三岁,你的父亲祁寒山追随当时的太子楚伯雄讨伐叛乱的二皇子楚明峰,而当时只有十六岁的梁王也在其中。”
祁轩自然是知道杨康随所说的流岭之战的,当时还是太子的楚伯雄与三皇子梁王楚伯玉联手讨伐叛乱的齐王楚明峰,同年,也就是元贞三十五年,先皇驾崩,太子楚伯雄继位登基,改年号为大历。
“当年齐王叛乱,囚我的知府以及哪个小门派本身就是齐王派系的,等到梁王攻占府城之后,我也便被梁王救下。那时的我早已经不能被称作是人了,应该说是怪物,经过五年的摧残,那时的我全是溃烂,骨瘦如柴,当时没有人会觉得我能活过来,呵呵,可是我偏偏就那么的挨了过去。”
说到这里,杨康停顿了一下,却是在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变化,依旧是那么的平淡,仿佛那种平淡的只有岁月留下来的划痕。
“祁庄主,你可知道亲手杀了自己仇人的感觉是有多么的痛快吗?”
这种结果祁轩自然是可以预见到的,杨康后来亲手杀了那个囚了他五年的知府。
“我知道,那个知府应该便是被你杀掉了。”
杨康平静地摇了摇头,然后对祁轩说道:“不只是那个知
府,还有他那两个小妾,一个夫人,一双儿女,以及他的父母,只是可惜那个小门派在梁王攻进来的前一天夜里,见到但是不妙,便提前逃出去了,说来可笑,他们逃出城的时候,竟然丢下了知府的那个夫人,呵呵,好一个一家人,真是大拿临头各自飞呀。”
听到杨康说的这些话,祁轩便是眉头紧皱,却是因为想起了一桩案子,当年衙司都府初立,网罗天下情报,祁轩作为都府暗司的少都司,自然也掌握着天下情报的核心内容,这其中便有这么一处情报。
元贞三十五年,柳州知府一家被屠。
这份情报并不详细,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连其姓名都没有记录下来,但是就是这么一份情报,第二天却是无故消失了。
当时还是暗司少都司的祁轩,将此时报告给了当时的衙司都府的掌舵人,大都司梁王楚伯玉,当时的楚伯玉表情冷淡,只是淡淡地回了他一句,自己知道了,便是没有了下文。
现在想来,当时楚伯玉表现的却是十分的奇怪,而此时杨康又说了当年的事情,这便不得不让祁轩开始将两件事儿联系到了一起。
想到这里,祁轩才缓缓开口问道:“那个被你杀了的知府应该就是柳州的知府吧。”
杨康笑了笑,似乎对于祁轩说出这样的猜测并不意外,然后对祁轩说道:“果然是前任的都府暗司少都司,连这等隐秘之事都能知道。”
说到这里,杨康便是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自嘲地一笑,然后又说道:“瞧我这糊涂劲儿,当年应该是有一份情报是关于这件事儿的,只不过我记得祁庄主你应该是和梁王说过,那份情报丢失了。”
祁轩虽然疯癫,但是他却不傻,自然也能猜到杨康这话说的意思是什么。
“难道那份情报是你拿的?”
“祁庄主玩笑了,我只是个下人,管家,虽然平时也是有人要搭上梁王的关系而巴结我的,但是我终究不过还是个下人,没有这么大的能耐的,更何况
是要去您的府上偷一卷情报呢。那情报是梁王拿的。”
“梁王?”
“记不记得你发现情报的那天,梁王邀你来梁王府做客。”
祁轩微微一愣,当年却是又这么一件事儿,只是祁轩当时只是以为是巧合,并没有多想,毕竟谁又会偷自己家的东西呢。
“梁王知道直接派人过去定会让你知道的,便着人在酒里加了些东西,等你以为是醉了的时候,才亲自过去偷了那份情报。”
祁轩眉头紧皱,却是有些想不明白,梁王为什么要偷那份情报。
“为什么,梁王为什么要偷那份情报,难道柳州的事情与他有关。”
“自然有关,因为当时他全程都在那里,看着我杀了那里的所有人。”
这件事儿从杨康嘴中说了出来,着实让祁轩大吃一惊,他实在没有想到当年柳州知府满门被杀的事情,竟然有梁王楚伯玉的身影。
“当时的梁王只有十六岁,你能想象到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教你用刀刺进身体的哪个部位可以一击致命,哪个部位有可以让对方最为痛苦,哪个部位让人不死,但是却生不如死,那种场景你能想象的到吗?那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可是你还是照着做了。”
“那是自然,当时我的手抖的不停,虽然我之前杀过知府的儿子,但是那只是无心之举,算不得杀人的,现在让我真的用一把刀子刺穿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身体,我实在是不能不害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的手虽然抖的像个筛子一样,但是我却异常的兴奋。当时的梁王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生得却是高大,足足高了我一头。他见我迟迟不动手,便从后面握住了我的手,然后一点一点地将雪亮的刀子推进了对方的身体,鲜红的血液从刀口处流了下来,那一刻我的手竟然不抖了,那一刻我竟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那一刻,也是我积淤了五年愤恨的宣泄。”
“所以你把他们都杀了?”
六十八、-夜谈(中)
“所以你把他们都杀了?”
“杀了,”杨康说的似乎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自然是杀了,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不是还有个小门派吗?”
杨康听到哦祁轩提到那个小门派,然后自己的嘴角微微扬起,那笑容在此刻看来却是诡异异常。
“你以为我会让他们好过吗?”
祁轩眉头皱起,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嘴中喃喃道:“柳州?按你的性子,肯定不能让他们留下活口······难道那个小门派是······叶家?”
自衙司都府的暗司成立之初,便是网罗天下情报的,而柳州大事件倒是发生过几件,只是上升到灭门一个不留的便是只有一件,那就是大历一十七年的那场叶家灭门事件。
杨康听到祁轩提到了叶家,自然也不惊奇,只是拍了拍手,然后笑着对祁轩说道:“祁庄主果然聪慧,那个小门派就是叶家。”
祁轩见到杨康肯定,自然也是惊异万分,只是其中关键却是想不通的,然后问道:“柳州叶家不是······在十八年前被······”
“被太子,不对,他现在应该只是一个大皇子的身份了,你以为柳州的叶家是被大皇子杀的?”
杨康一脸得意的样子,“自然是楚子瞻杀的,只是你以为平时随风倒的叶家,那次为什么突然会变得那么强硬,在黑甲卫面前都不屈服,这其中的原因你没有想过吗?”
这其中原因自然是想过的,只是当时谁都知道楚伯雄要的只是服从,而突然强硬起来的叶家也只是刚好在这时候撞到了枪口上,按照当时的情况,即使楚子瞻不灭了叶家,楚伯雄也得找个理由让叶家消失。
对于从杨康口中听到的这些秘闻,却是也让祁轩感到无比惊讶,十八年前的那桩案子,虽然当年自己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对于那时候发生的事情也是听过不少传闻的。
当时柳州的事情传到京都府之后
,便让整个朝堂震惊无比,谁都没有想到当时的大皇子能作出这种事情,这件事情发生之后,便直接导致了大皇子的太子之位被废,而次年之后,二皇子楚子涯便顺势接位,成为了当朝太子。
二皇子楚子涯成为太子之后,当年柳州叶家的事情也不免再次被人提起,有的甚至怀疑那件事情背后便是二皇子楚子涯一手操控的,毕竟当年叶家的事情发生之后,楚子涯才是最大的受益者,而另一方面,楚伯雄自然也不会在意谁成为太子或者谁被废了太子,就像之前说过那样,楚伯雄要的只是臣服,既然对方不愿意臣服,那么便只好毁灭了。
如今自己又听到杨康提起此事,祁轩便也才知道,当年的猜测似乎都是错的,柳州叶家的事情背后的神秘推手,应该就是杨康所在那的个叫做“天星盟”的组织,至于梁王楚伯玉有没有参与其中,似乎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柳州叶家的事情,梁王知道吗?”祁轩问道。
“没想到祁庄主这么在乎梁王,”说了这句话之后,杨康便是对着祁轩摇了摇头,然后继续说道,“梁王并不知道,我没有告诉过他关于叶家的事情,包括当初小门派的事情,当时他只是以为那件事情只是大皇子楚子瞻发了疯才做的事情,因为这件事情,当时梁王还特意去了一趟大皇子那里,听说对他发了一通脾气。”
祁轩自然知道梁王楚伯玉那次发脾气的事情,当时自己刚好也是因为大皇子的事情来到梁王府找楚伯玉,只是没想到赶上了楚伯玉去了大皇子那里。
“大皇子一直都是梁王所看好的子侄,本来小王爷才是他们这辈儿中才干最出众的,只是按照礼法,小王爷并没有资格去争夺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所以梁王便有意将赌注押在了大皇子的身上,而柳州叶家的事情一出,梁王自然是知道后果的,若是楚子瞻身上的太子头衔被剥,那么梁王的赌注也就白费了。”
祁轩整理了一下思绪,毕竟刚才从杨康嘴中说出来的信息着实有些多。
“也就是说,你是在追随梁王之后
才加入的那个······”
祁轩做思考状,似乎想不起来杨康加入的那个组织叫什么名字了。
“天星盟。”其实当初林静把祁轩带回来的时候,杨康便不打算对他隐瞒什么了,所以便也就直接对祁轩说了。
“对,天星盟,看你在那个盟里的地位还挺高的,那么你一直留在梁王府,应该是另有目的吧。”
“我追随梁王是为了恩情,加入天星盟则是为了理想。”
“理想?”祁轩似乎听到了一件十分好笑的事情,“难道你的理想就是把我害的家破人亡吗?”
很显然,此事的祁轩情绪已经激动到了极点,最后那一句话,也几乎是冲着杨康吼出来的。
声音很大,惊动了受灾外面的阿离。
阿离听到屋子里有了动静,便也顾不上之前自己老师的吩咐,便直接推门而入,便是看到祁轩正面目狰狞地看着老师,而自己的老师则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显得十分从容。
面对这样的场景,阿离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而是主动出击,直接五指弯曲,变做爪状,抓向了祁轩的脖颈处。
若是放在之前,阿离的这般动作自然不会让祁轩放在眼里的,只是现在虎落平阳被犬欺,自身气劲被废,俨然一个废人,便是想要躲开阿离的攻击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就在阿离的攻击将要到达祁轩的身上时,便听到杨康的声音从一侧传了出来。
“阿离,住手。”
声音刚落,阿离的动作便被止住了。
“老师······”阿离不解地看向了坐在那里的杨康。
杨康冲着阿离挥了挥手,然后说道:“不碍事儿的,你出去吧,祁庄主只是有些激动罢了。”
阿离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便再次退出了房间,这间屋子也再次剩了杨康和祁轩两个人。
六十八、-夜谈(下)
杨康冲着阿离挥了挥手,然后说道:“不碍事儿的,你出去吧,祁庄主只是有些激动罢了。”
阿离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便再次退出了房间,这间屋子也再次剩了杨康和祁轩两个人。
杨康看了祁轩一眼,然后缓缓对他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加入天星盟吗?”
祁轩冷哼一声,并没有做声。
杨康扯动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然后似乎略有些激动地对祁轩说道:“就是为了那个狗屁的理想。”
祁轩真的没有想到杨康竟然会给出这样的一个答案,眉头皱紧,然后看着一侧的杨康,似乎在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刚刚遇到梁王的时候,他对我说,楚国皇室势微,武林各大势力不断崛起,而且其中几个势力竟然隐隐有超过楚国皇室的意向,同时北面的北韩,更是蠢蠢欲动,当年楚国皇室是何等的威风,而现在呢,当年的威严已然不在。”
说到这里,杨康顿了顿,眼眸里的神情,似乎回到了当年面对梁王楚伯玉的时候。
“梁王想要的改变现状,让整个武林,为楚国皇室马首是瞻,恢复当年超群的地位,让北面那些胡夷之地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
杨康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然后瞧了瞧一旁的祁轩。
刚才杨康所说的事情,祁轩自然也是知道的,也是因为如此,梁王楚伯玉才会一手促成衙司都府的设立。
杨康见到祁轩不理自己也不气恼,只是笑了笑便继续说道:“祁庄主,你也是衙司都府的人,你的父亲祁老庄主当年一手协助梁王设立衙司都府,其中的初心你应该比我更加了解吧,一楚国皇室为轴心,协调江湖武林的势力,稳定局面,以保太平。”
杨康所说确实属实,当年祁轩进入京都府之前,祁寒山也都将相关的事情与祁轩讲了,这其中便包括刚刚杨康所说的事情。
“祁庄主,你不觉得这样的法子来的太慢了吗?若是按照这般样子来的话,想来梁王到死也不会见到楚国皇室崛起的样子了,别的不说,单单是北面的北韩,便是让叶城的将士们头疼不已。”
祁轩听得杨康的话,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然后反问道:“按照你的想法,应该怎么做才好?”
杨康得意的一笑,然后对他说道:“将其毁灭,待其重生。”
那一刻,祁轩似乎也明白了杨康他们所施展的计划,同时也猜到了他们盯上祁家庄的那件东西的目的是什么了。
祁轩想到这里便是冷哼一声,然后嘴角扯动,冷冷一笑,说道:“原来你们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打我们祁家庄的注意的呀。”
杨康见到祁轩说出了其中的实情,便是笑道:“祁庄主果然是个聪明人,现在的江湖已经乱的太久了,是时候有人站出来重新建立秩序了。”
“或许你说的对,但是这个建立秩序的人也不应该是你们。”
“那依祁庄主的意思,这样的人应该是谁呢?”
祁轩自知怎么回答,都会是变相的认同杨康所说的观点,所以祁轩选择了沉默,他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还在燃着的油灯,摇曳不定,明灭可见。
杨康自然知道祁轩所想,便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缓缓对他说道:“其实若不是祁二爷不松口,我们也不至于等到现在才到对祁家庄动手。”
祁轩听到杨康竟然在此刻提起了祁磊,神情一阵恍惚,当年祁家二房,企图夺得家主之位,只是最后虽然已失败告终,二房一众人发去边州,只有祁磊却在出发的前一天失踪,当时的情况祁轩自然是知道的,因为当时他就在不远处一直注意着祁磊房间里的动静,从津门江家的两个姐妹进了之后,再到阿离带走祁磊,虽然祁轩看在眼里,但是却没有阻止,毕竟当时祁磊的消失,不管怎么说,都对当时的自己有很大的好处的,虽然在天亮之
后,祁轩也派心腹去寻祁磊了,只是没有见到任何痕迹,仿佛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当时祁轩也是知道祁磊的状况的,知道他,即使还活着也不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了,也因此并没有再理会祁磊,只是叮嘱祁松,空闲的时候留意下,若是有祁二爷的消息,便立即通知自己。
八年过去了,关于祁磊的任何消息都没有,这便也让祁轩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早在八年前便已经死了,毕竟当时的伤势,即使不死也是重伤的。
只是让祁轩没有想到的是,八年过去了,竟然还有人提起祁磊来,而且提起他的人,似乎还与当年还他的人有着千丝万缕般的联系。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祁轩皱紧眉头,不由得对杨康发问道。
“八年前,被你逐出祁家的祁二爷,也在这里呆过。”
祁轩瞪大双眼,他完全没有想到会从杨康那里得到这样的一个答案,难怪当年自己找不到祁磊的任何踪迹,任谁也没想到会被人救走。
想到这里,祁轩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然后目光向外面移了过去,显然是在看外面等候吩咐的阿离。
当年阿离随着楚子瞻的队伍来到祁家庄,祁轩便觉得有些怪异,从楚子瞻和阿离的表现上来看,倒是能看出,这两个人的组合,是临时凑在一起的,当时祁轩也只是以为那个叫做阿离的姑娘只是想要通过楚子瞻达到什么目的,只是没想到她竟然同时也打起了祁家庄的主意。
祁轩的动作自然是引起了杨康的注意,也是知道他想的是什么,便对祁轩说道:“祁庄主,莫要多想,阿离当年并不知道这件事儿,只是后来才知道的,将祁二爷带回来的是我那个大徒弟,你应该也见过他的,说来有缘,你和祁二爷似乎都是他请过来的。”
听到杨康最后一句话,祁轩突然瞪大双眼,那天的景象再次浮现在眼前,漫天的红色,吞吐着火舌,肆意地灼烧着祁家庄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