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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史诗级蜗牛     战斗吧凶鸡txt下载     战斗吧凶鸡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九零章《将军破阵》

    宋子明不明所以,正要询问,却见陆九指也笑着跑过来说。

    “大人,后门外来了一大群伙夫厨子,还带着些食材,说是奉都指挥使司禾大人之命,来咱家帮忙做饭的……”

    宋子明跟狼叔走过去,果然,在后面门外,停了架独轮小板车。

    车上放着一些食材,有几个后厨打扮的人,正规规矩矩站在旁边等着。

    宋子明被簇拥着走出来,那些人中一个伙长模样的家伙,赶紧迎上来拱手作揖,嘴里恭谨的问道。

    “这位老爷,可是自天水城入京的宋大人当面?”

    宋子明点头,还没说话,那人便笑着自报身份,说。

    “我们是前街八珍楼的厨者,奉都指挥使禾大人之命,来您府上帮厨生火,宋大人您看……”

    宋子明笑了,让开点儿身体,对那几个八珍楼的人说。

    “如此,这几日,就有劳诸位了!”

    那些人连称不敢,在刀疤脸,陆九指他们的帮助下,将那车上的食材搬进门来。

    墨崖卫的兮风寻来了,死活要拉宋子明出去饮宴,他推辞不过,只好跟二老告罪,又在追月少酒多食的叮咛声中,领着跟兮风相熟的刀疤脸、陆九指随之而去。

    出门来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了,这是个饭点儿,天京城内的食肆酒楼生意正是火旺,跑堂伙计的报唱声,比那大戏喊的都要热闹。

    兮风定酒席的地方叫醉乡居,他显然在此非常熟悉,根本就不需要人引领,便如在自家一般,笑着带宋子明他们往后院里走。

    宋子明跟着他往里走,只见这家醉乡居占地颇大,回廊两侧房间内都亮着灯,隐隐有说笑声耳闻,传菜侍者、美艳歌姬、进出如织。

    在这后院中心区域,竟然还有个水塘,水塘内堆土为山,山上还有个小亭子,让宋子明惊讶的是,天京虽没有南边儿那样寒冷,但此时确也该在凝冰期,可那水塘里却是水波荡漾,氤氲雾气衬托下,那处如海外仙山一样神秘。

    “此水引自热泉,故终年不冻,那山名蓬莱,在咱这天京城内也算是小有名气,寻常时节,那地方可是一座难求,但现在寒风凄凄,却是没人愿过去做那临风玉树了,哈哈哈……”

    兮风看到宋子明惊奇,就笑着对他介绍。

    宋子明点点头,看看大家脸上的笑意,打消了去那小亭子内饮酒的心思,一群人说说笑笑的行来,侍者老远便打开了房门,恭迎他们进房间,墨崖卫那帮人嚷嚷着说,不要分席要换大桌共席。

    兮风笑着请宋子明上座,他也不谦虚推辞,痛快的便坐下了,酒菜很快上齐,兮风起身端酒致辞,众人同饮三盏,气氛更加活跃起来。

    趁旁人行酒令的口儿,兮风挤眉弄眼的凑近宋子明说。

    “宋统筹,可要叫几个舞娘歌姬进来助兴吗?”

    宋子明摇手,笑着对他说。

    “哎!如今天水城大战已经结束,我这战备统筹使的使命也已解除,莫再如此喊,让人听了会笑话的!”

    兮风咧嘴笑,又说。

    “那叫你宋大人总没错吧!咱都护府里,能有幸跟都指挥使大人同乘一轿的可没几个,你这眼看是要飞黄腾达了,到时可不能忘记咱兄弟……”

    宋子明也不跟他争辩,笑着指指面前酒盏,低声说。

    “男儿饮的是豪酒,叫那些女子进来,咿咿呀呀唱些靡靡小调成什么样子,咱九军团骑怒马,喝烈酒,战强敌,耍的是个痛快畅意!”

    兮风点头,端起桌上酒盏一饮而尽,之后对宋子明说。

    “宋大人是大英雄真豪气,这盏酒是我敬你的,可是,你却是误会兮风了,却是不知,咱天京城内,舞娘歌姬流行的是战舞军曲,绝非是寻常那些陈词滥调了……”

    说罢,起身走到门口处,低声对那侍立的人说了几句。

    宋子明本来还想着阻止,可陪坐旁边的墨崖卫军士,却乘机开始举杯敬酒,你来我往的不一会,就喝了大半坛子下去。

    这时,就见从外面走进来五个女子,一副紧衫短衣打扮,人人手持长柄锤,个个是柳眉上挑,轻粉薄使,进来后对高居上首的宋子明行男子抱拳礼,脆生生喊道。

    “将士们戍边卫国,浴血沙场,弱女子谨以将军破阵舞,传唱英雄之名!”

    喊罢,又从门外走入两个乐者,红发绿眼宽袍长袖,竟然是两个旅慕人,就见那两人大袖挥舞,瞬间变出来个半人高大鼓来……

    席上众人轰然叫好,而那两个旅慕人状若未闻,皆神色肃穆,同时举手重击鼓面,并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

    “嗬!”

    随这鼓声、嗬声,而出的,还有烟雾和冲天战意。

    宋子明凝视细视,这才看出来,屋内突然出现的战云烟雾,似乎是从那两个旅慕人的衣袖里散出来的。

    鼓声越来越急,如雨打军帐,嗬声越来越快,似将士呐喊,宋子明顿感眼睛湿润,仿佛又回到了天水城战场,又在率领手下军士们忘我冲杀。

    而那五名舞娘,舞战锤状如疯癫,不时有人摔倒,不时又有人挣扎从地上站起来……

    突然,风来,战云散,战鼓歇。

    五个舞娘高举战锤,放声唱道——戍边辞家远、秋深铁甲寒、军酒饮更烈、狂歌冲九天……

    宋子明楞住了,刀疤脸红着眼睛,从怀中掏出钱币要打赏那些舞娘乐者,却意外的被人家给拒绝了,舞娘中为首者上前行礼,大声说道。

    “传唱英雄事迹,岂可收取钱财,诸位大爷若是有心,到不如敬那洒热血于沙场的英雄将士们一杯酒吧!”

    一番话说的众人肃然,齐齐端起酒盏倾倒于地。

    那些舞娘们再次行礼,齐声说。

    “英雄鏖战,红颜缝衣,吾等谨以此巾帼红颜曲,向南国天水城内,那些帝国英雄儿女们致以敬意!”

    在众人的轰然叫好中,舞娘们放下战锤,舒展衣袖,漫声唱道——大雪纷纷冰彻骨,天水城上夜风寒,将士同仇共敌忾,浴血沙场补城环,绣女临灯密密缝,一针一线皆怆然,英雄戍边边即家,巾帼不使铁甲寒……

第二九一章《神鸡之羽》

    宋子明醉了,刀疤脸醉了,陆九指也醉了,天水城大战中,不知道有多少兄弟,战死于城上城外,虽说将士们的归宿就该是马革裹尸,但谁又会甘心做那无名亡者,谁又不愿意将自己的名字,冠上英雄的头衔,来让后人们传唱呢!

    宋子明摔碎空酒坛,起身郑重对那些舞娘行礼,那些女子们慌忙避开不受,面露惊异不定,宋子明再次行礼,对她们说。

    “此乃我代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所行,感谢姑娘们将他们的事迹传唱于世!”

    那些舞娘、乐者、侍从,大惊,齐声问道。

    “请问,这位爷,您是?”

    兮风这个时候适时站了出来,肃声对她们说。

    “这位便是大破澜沧人具甲重骑兵,令数万澜沧人不战而降的,天水城战备统筹使宋子明,宋无敌,宋大人……”

    然后,然后,宋子明记不清楚了,好像突然间世界开始拥挤起来,敬酒的杯盏能形成一片海洋,再后来,似乎有兮风的对头过来找麻烦,可不知道咋回事,吵闹到后来竟然跟刀疤脸他们勾肩搭背的唱起歌来……

    宋子明记得自己好像也在唱,一大群人拍着桌案,跟那些舞娘们一起高唱——月光微波兮、舟流觞,古城夜宴兮、战八方,醉眼横刀兮、战四野,碎骨沙场兮、气亦香……

    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第一个进入眼帘的,是追月那张笑眯眯的俏脸,宋子明跟她四目相对,皱眉努力回忆无果后,问她说。

    “昨晚!我是咋回来的?”

    追月笑的更灿烂了,但宋子明却总感觉这灿烂笑意里,有浓浓的幸灾乐祸情绪存在,旁边的小夕一脸担忧,开始无声无息的往门外挪……

    “老爷!您昨儿晚可是风光了,由几十个俏丽姑娘陪着高歌而回,不要说是咱府内的人了,现在恐怕整个天京内,人人都对您的鼎鼎大名如雷贯耳了……”

    宋子明猛的从床上直起身,只穿中衣,也不嫌冷就跑到门边往外看了看,又回身讪笑着问追月说。

    “昨晚,我回来没惊动……”

    追月笑着帮他穿外氅,一边嬉笑着说。

    “没惊动——才怪!”

    宋子明小心赔笑,好不容易才说服追月,跟自己一起去给二老请安。

    狼叔让人在东院堂屋外挂了棉帘,又在里面生了火炭,宋家人围着火盆说话,见宋子明和追月进来了,老太太立即笑着招呼追月到她旁边坐,宋茜则跳起来,帮着宋子明拖凳子,但看他的眼神里总有古怪之色。

    老太太等宋子明坐下了,瞥了他一眼,笑着跟旁边张氏说。

    “真不敢想,咱宋家人,竟然住进天京城了,我今早起来还在迷糊,如在梦中,不知道身在何处呢!”

    众人大笑,老太太起身,说要出去活动活动,那些女人们自然会意,嚷嚷着一起离开,让宋子明心里一紧,想着——这就要开始训斥了?

    宋栖山看看宋子明,轻咳一声说。

    “子明,这次来京前,你大爷爷交给我了些钱财,事前没跟你说是担心你拒绝,钱虽不多,但却是咱宋氏家族倾其所能了,我这些年在天水城也赚了点钱,这合到一出的话,大约是可以在这天京城内盘下个铺子的……”

    宋子明刚要说话,却被大伯瞪了一眼,低声说。

    “少插话,听你三叔说。”

    宋子明住嘴,听宋栖山继续说。

    “咱宋家虽没出过官,可京城居、大不易,这样的老话却还是听说过的,现如今你已为官,这可是咱青云宋氏全族的荣誉,只是,咱这一大家子在京城的开销,还有你在官场上的人情往来,仅靠你的那点俸禄只怕是不够的……”

    宋子明眨眨眼,心里大约猜出了点宋栖山之意,果然,接下来就听宋栖山说。

    “你大爷爷交代说,官场上的事情,咱家族没底子,也帮不上你啥忙,也只能凑出点钱财,交给我在京城里置办点产业,经营出点儿生息出来,免得你手头上拮据!”

    宋栖山说完,大伯叹了口气,对宋子明说。

    “子明呀!此事我做主,就这么定了。咱青云宋氏虽清贫,但却是数代无讼事的清白之家,如今你有幸为官,更得洁身自好,莫因一时之贪,坏了咱宋家百年清名……”

    老头子说了一大堆,让宋子明听的是头晕脑胀苦笑不已。

    好不容易坚持到大伯住口,宋子明刚想借口兵部公务遁走,却听老头儿又言。

    “昨晚上……”

    “吃酒误事,今后绝不再犯了……”

    宋子明一番保证后,狼狈退出东院儿,刚巧撞见追月给老太太送搭腿的毯子,见他匆匆出门便大声招呼说。

    “老爷!这么早就出去赴宴吗?”

    宋子明狠狠瞪了她一眼,等出来后才问身后的仲离说。

    “刀疤脸和陆九指呢?”

    仲离笑的很是古怪,低声回答说。

    “昨晚喝的痛快了,现在还高卧不起呢!”

    宋子明鄙视那两人的酒量,跟仲离边走边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到兵部衙门,可刚报出名字,就被人家客气的告知,负责献俘事宜的礼官,已经出发前往宋府了……

    宋子明阴沉着脸从兵部出来,总感觉仲离这家伙在背后笑自己,早知道兵部这帮人会去家中,他又何必急巴巴的赶到这里。

    一路匆匆返回到家中,狼叔果然说有自称是兵部司礼官的人,还跟着些宫人在后院看凶鸡呢!

    看凶鸡?

    宋子明才到月门处,就听到里面有个尖细的声音说。

    “诸位将军,谁过去帮咱家拔根神鸡之羽下来……”

    刀疤脸和陆九指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生怕这个没卵子的宫人冒险,赶紧拦在凶鸡身前摆手说。

    “大人们,不可,不可呀!这凶鸡性猛好斗,连那澜沧人的具甲战马都能生撕了去,除非有我家大人在这里震慑,寻常人等靠近过去必死无疑!”

    这话出口,顿时引起了一片嘶嘶声,宋子明轻咳一下,绕过月门来看,只见刀疤脸和陆九指几人挡着凶鸡,对面一群人站的老远,兴奋、惊叹之声四起。

    凶鸡被这帮人的聒噪声搞的烦躁,突然看到宋子明出现,顿时就兴奋的仰头高叫。

    “喔喔、喔喔喔……”

    “快跑,这凶鸡要吃人了……”

第二九二章《逍遥快活》

    宋子明的突然出现,让凶鸡仰头高叫,声音如虎啸龙吟一般穿云裂石,那帮人何曾见识过如此凶兽,只当是它凶性大发,这就要择人而噬了。

    “快跑,这凶鸡要吃人了……”

    也不知道是那个没胆的家伙,凄厉的喊了一嗓子出来,那帮人顿时魂飞魄散,惊叫着就朝月门这边抱头跑来。

    “肃静!”

    宋子明沉声大喝,实际上是对着凶鸡喊的,可也将那帮家伙们吓住了,一个个回头看看老实下来的凶鸡,再看看宋子明,惊恐的表情渐渐隐去,惊喜的问道。

    “宋无敌?宋大人?”

    宋子明拱手行礼,笑着对那帮家伙们说。

    “宋然去了兵部问过,才知道大人们来家中了,未能恭迎,罪过,罪过……

    众人欢喜上前见礼,为首者是一清瘦老者,笑容里犹有余悸,为兵部献俘事礼司若籁,又将那个声音最是尖利的宦官介绍给宋子明,说是从玉琼宫里过来,专门为《将军破阵图》采影的盛辛霖盛大监。

    若籁在介绍这个没卵人的时候,样子非常的恭谨,立即就让宋子明意识到,今天来家里这帮人中,身份却是以大监盛辛霖为贵,这一方面预示了盛辛霖的不凡,同时也似乎是在暗示,这个玉琼宫大监,很可能是秉承了圣意而来。

    宋子明心里有了猜度,立即就从态度上表现了出来,又郑重对那大监盛辛霖行礼,刚躬身一半却被他伸手给扶住了。

    盛辛霖年约五旬,中等身材,白面无须,微胖的脸上满是和煦的笑容,刚刚高声说话时,声音听着尖利刺耳,可现在轻声细语的开口时,却又听不出那种阴柔气息了。

    “宋将军无需多礼,您回来了便好,那凶兽总算是有个约束了,刚才,可是把咱家吓坏了,还以为要被它给一口吃掉……”

    盛辛霖用的是敬语,宋子明这边赶紧连称不敢,一面连连冲刀疤脸使眼色,一面恭敬的请他们登堂饮茶。

    若籁只是微笑,却不接宋子明的话,盛辛霖则笑呵呵的摆手说。

    “咱家就不了吧!若大人您那边的献俘事宜可是大事,可先跟宋将军详细商榷,我则先让这些个画师构图,等您那边事了再……”

    “不可,不可……”

    若籁赶紧轻推了宋子明一下,正色对盛辛霖说。

    “大监您内务繁忙,能出宫的时间必然有限,相比之下我这边的事情,却是可以缓上一缓的,您请先来,您请先来吧!”

    盛辛霖笑了笑,也不推辞,对若籁说。

    “如此多谢若大人了,宋将军,来京前宣读使应该有过交代,现在,就请您把那战阵铠甲和破敌战锤取来一观吧!”

    宋子明看盛辛霖执意不去堂内,无奈只好对身后军兵示意去取,盛辛霖却还仔细叮嘱说。

    “记得,要将神鸡铠甲和红颜衣一并带来!”

    “红颜衣?”

    宋子明迷惑,不明白这个胖大监,所说的这个红颜衣是什么。

    旁边若籁看他神色,顿时便笑了起来,低声提醒宋子明说。

    “红颜衣,就是那巾帼不使铁甲寒的棉衣呀!”

    宋子明苦笑,走回到凶鸡那边,从新建的鸡棚下拖出那两面精金巨盾,微显尴尬的对一脸好奇,看过来的盛辛霖说。

    “大监您来看,这便是临阵冲锋时,悬于凶鸡前胸的护甲……”

    盛辛霖一脸狐疑,低声问宋子明。

    “宋将军,这应该是……”

    “正是精金巨盾,澜沧人的精金巨盾,是临阵冲锋时,为防止凶鸡被敌方箭矛刺伤,而不得已才悬挂上去的……”

    宋子明一边说着,一边纵身跳上凶鸡,从挂钩上摘下盘龙锤,刚要下来就听盛辛霖尖声大叫。

    “且慢,宋将军,请试做冲锋时,高呼万胜无敌状!”

    宋子明看看下面那一双双眼睛,感觉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自己堂堂帝国虎贲猛将,现在却如那戏台上的戏子一般了。

    他沉着脸做了个举锤冲锋的架势,等到下来后,那盛辛霖似乎是看出来了他的不快,笑眯眯的走近了解释说。

    “宋将军莫怪,您这副《将军破阵图》可是要收录进帝国集英殿的,是以必须要画出那种一往无前的神韵,没有了您的亲身示范,这些个画师哪里能想象出将军的悍勇威严……”

    宋子明点头,换上笑脸,还对那几个画师拱手,盛辛霖和若籁则凑近了立于地上的盘龙锤,仔细的观察锤柄上的云纹图案。

    “这锤净重三百八十八斤呢!”

    若籁小声提醒盛辛霖,让这个玉琼宫内侍大监收回了手,左右看了看,对两个宫廷侍卫说。

    “过来,你俩儿给咱家抬起来试试……”

    宋子明默不作声,看那两个宫廷侍卫憋的脸红脖子粗,三百八十八斤重的东西,若加上棍子给他两人抬,这五大三粗的两个家伙或可胜任,但盘龙锤却是一头沉,不好使力,就见那两个宫廷侍卫吭哧了半天,脸都羞愧成了猪肝色。

    盛辛霖哈哈大笑,摆手让两个侍卫退下,回头就对宋子明笑道。

    “厉害,咱家这才真信了此前传言,有如此惊人的神兵利器,不消说是澜沧人的具甲重骑兵了,就算是跟那传送中的精金神兽对上了,宋将军您也有与其分庭抗礼的资格呀!”

    刀疤脸他们很快便取了东西回来,盛辛霖手拂黑色重铠上的伤痕,笑着问宋子明说。

    “精金重铠乃澜沧人的骄傲,能在如此厚铠上留下伤痕的,必然是澜沧人中的大将,宋将军可还记得,造成这个伤痕的人是谁吗?”

    宋子明摇头,苦笑着对盛辛霖说。

    “普通武器,很难在精金重铠上留下深痕,此伤当是在与其重骑对冲时造成的,从形状上看是战斧的砍痕,但冲锋时宋然只顾着杀敌,哪里会有功夫理睬他是谁,或许造成这些伤痕的澜沧猛士已然身死沙场,也或许他们此刻正在澜沧帝国那边逍遥快活吧!”

    “逍遥快活?你也是如此认为的吗?”

    玉琼宫集英殿内,圣皇看着眼前严重变形,且伤痕累累的精金重铠说。

    盛辛霖肃立在旁,闻言仔细想了想,低声回答了一句。

    圣王,哑然失笑……

第二九三章《幸灾乐祸》

    天京城、玉琼宫、集英殿内,内侍司大监盛辛霖神色严肃,低声回答圣王说。

    “那盘龙锤全长一丈,据侍卫们估计,净重三百八十八斤的传闻应该不差,如此重器挥舞起来,近身者确实该去地下逍遥快活了……”

    圣王闻言哑然失笑,轻声问盛辛霖。

    “以澜沧帝国精金冶炼技术,都未曾听说过铸造出丈长重器,咱帝国这个宋子明的盘龙锤,就仅仅是三百八十八斤这么简单吗?”

    盛辛霖挥手,待侍卫宫娥退开后,才走近圣王,用弱不可闻的声音说。

    “宋子明的盘龙锤绝非精金铸造,那种工艺不要说澜沧帝国,就算是把这天下全部的能工巧匠集中起来,也是无法做出来的……”

    圣王的眼睛眯了起来,凝视盛辛霖很久,才问道。

    “如此厉害吗?比之将作监密库内的那件宝贝如何?”

    盛辛霖有点冒汗,心里又仔仔细细把看到的盘龙锤,和将作监密库里的东西比较了一下,最后把心一横,沉声说。

    “质地类同,颜色一致,就连其上绘制的神纹都如出一辙,我猜就是它……”

    集英殿里一片死寂,过了很久,圣王才冷漠的说。

    “销毁一切与之相关的记录,在帝国内不许再有第三人知道这件事了!”

    盛辛霖缓缓退出集英殿,圣王伸出瘦弱的手臂,将早已握作一团的纸片展开,仔细看了一会后,将其投入到旁边火盆,在火苗的跳跃中,那泛黄的纸片上,所绘制的赫然竟是盘龙锤的图案……

    圣王看着纸片在火盆中化为灰烬,突然嘴角微微上翘,低声自语道。

    “雷晶盘龙锤,你终于出现了……”

    天京的夜似乎来的早,这才刚刚进入卯时,天色便暗了下来,还飘起了雪花。

    狼叔请示过追月后,便交代八珍楼过来的厨子,天冷可早点做饭,这些人比较只是过来帮忙,人家八珍楼还有生意要做,让人家回去晚了总归不好。

    出去了一天的宋栖山,回来时刚好要开饭,他立在廊下一边拍打身上落雪,一边喜气洋洋的对宋子明说。

    “今儿个事儿顺,东城熙宁街面上,刚巧有一家铺子转让,我去看过了,地段没说的,而且原来就是个布铺,那家店主有急事返乡,愿将存货和店面低价转让……”

    张氏走过去帮他脱掉外氅,也笑着说。

    “这是子明的气运使然,如此盘下来咱立可开张,这几日无所事事,可真要把我给闲出个懒病出来了……”

    众人大笑,热热闹闹吃罢饭,追月亲自奉茶后,这才跟老太太她们退出去,留下男人们在里面说话。

    宋栖山将今天看布铺的事情说了一遍,临了对宋子明说。

    “铺子盘下后将是咱宋氏族业,也不能全由我一人来决断,子明要是明日无事,便也跟我过去看看吧……”

    宋子明摇头笑道。

    “我对生意上的事情一窍不通,过去看了也是白看,三叔您却是行家里手,此事无需找我,您自己决定就好了!”

    宋栖山正色说。

    “此铺处于街中,地段极佳,可那店主却称家有急事,脱手颇躁,我仔细检查过那些布匹,虽非世面上最热卖的,却也绝非劣质低等货色,这实在是看不出来其中问题,因此,想让子明你去参详一番,若有不妥,也可乘没有定契……”

    宋子明哈哈大笑,摆手说道。

    “三叔您这是多疑了,试想谁家没有个灾急之事,赶巧人家急于脱手变现,您却因此患得患失了,也罢,我明日便跟三叔去一趟,只要那铺子跟四邻无攘,咱接手的布匹没有掺杂伪劣,便痛快盘下吧!”

    宋栖山大喜,笑着对宋子明说。

    “如此甚好,一大笔钱财的交易,没你跟着我这心里还真没个着落。”

    等到晚上回房,宋子明便把这件事,当个笑话讲给了追月听,没想到追月倒是很赞成宋栖山的谨慎,只是在抱怨着,宋子明现在有了官身,害她不能像以前那样随便出门儿了。

    “你要出去,谁还会拦着?”

    追月窃声说。

    “没人拦,可就是担心,婆婆会不喜!”

    宋子明嘿嘿笑着,被追月在被窝里拧了一下,便小声笑道。

    “如此,我也没办法呀,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府内待着吧!”

    本来商量好的事情,却被兵部过来的人给搅合了,也不知道那个若籁发什么癫,非要宋子明赶过去参加献俘预演。

    宋栖山无奈,只能拉着堂兄宋桂山过去,等宋子明从兵部回来,问陪老太太散布的追月时,才知道那铺子已经盘下来了,三叔三婶还有大伯,都在那边忙活这准备开张呢。

    追月眼中的希冀,让宋子明突然感觉到愧疚和心疼,便开口对老太太说。

    “大母,要不,咱也过去凑个热闹?”

    老太太乐了,笑着对宋子明说。

    “自己想着带媳妇出去玩儿,扯上我这个老婆子干什么?”

    她一边说,还轻拍追月的后背,低声嘱咐着。

    “要去就快走,等那俩小丫头过来了,必定也要嚷嚷着跟,那个小嘴巴还不得把你们给吵死……”

    两个人笑着走出门,融入到人群里没走多久,追月便偷偷扯住了宋子明的衣袖,宋子明侧头看看她,追月却是东张西望,装作不知的样子。

    宋子明低笑一声,翻手就握住了追月的手,很柔软,很温暖。

    追月脸有点红,感觉像是腾云驾雾,被宋子明牵着飘来荡去极是幸福,浑身上下懒洋洋如沐春风,有一些窃喜,又有一些担心,只盼着如此能一直走下去。

    如此两情相悦着逛了多时,终究还是来到了东城区,一直走到第四条名为熙宁的街面上,才看到了宋家盘下的那个铺子。

    宋子明虽说不懂生意,但眼力却还是有的,看到这里人流涌动,熙熙攘攘的便知是块宝地,正要走过去的时候,突然感觉手腕一紧,竟然被追月给扯住了。

    “咋了?”

    宋子明疑惑的问道,却听追月低声说。

    “不对劲!你看看周围那些看热闹人的眼神……”

    宋家人正在铺子里清扫,店门却是开着的,街面上有些闲人在往那里看,从这些人的眼神里,宋子明看到的不是惋惜,便是幸灾乐祸……

第二九四章《迫于生计》

    宋子明看着那些人,心里开始升起了疑惑,跟着追月走到一旁,见一个写字书生面前无人,便摸出几个铜板,放到书生面前的破桌上。

    那个书生本来还在打瞌睡,听到铜板碰撞的声音,立即便睁开了眼,满脸堆笑着问。

    “贤伉俪可是要委托我代写家书吗?”

    宋子明笑着摇头,在旁边破凳子上坐下,低声说。

    “我也识得几个字,并非是想请贤兄你代写的,只是路过这边,看到那些人对路边商铺议论,心中好奇想请贤兄解惑,这几个铜板只是请你润喉的……”

    那个书生听宋子明如此说,顿时一怔,面露失望之色,却又把那几个铜板给推了回来,长叹一声对宋子明说。

    “张嘴之劳,何须贤弟破费,那边事情并不复杂,只是凶宅不祥,前次里被个布商贪便宜给盘下了,结果自然是搞的生意做不下去,早便急着脱坑,现在却不知道又是哪一家来填坑了……”

    “凶宅?”

    那书生点头,把身上的破衫紧了紧,缩着脖子对宋子明苦笑说。

    “那个商铺后面,还有个不小的院子,早些年是个民居,后来那家人一夜暴毙,据说死相极惨,官府说是仇杀,但坊间多传是阴债,因为每逢阴雨天,邻人常能听到哭嚎传出……”

    “因此,便成了个凶宅?”

    宋子明跟追月对视一眼,笑着问那书生。

    书生见他二人不信,也不作辩解,只是点了点头,继续说。

    “那宅子荒废多年,后来被一个贪图便宜的外地人买下,将临街墙推倒,建成三间门店,做起来了布匹买卖……”

    追月听的好奇心大起,忍不住询问那书生。

    “那个宅子,当真有什么诡异之事发生吗?”

    书生苦笑摇头,低声说。

    “阴雨哭嚎之事,都是道听途说而来,我却是并未亲耳听到过,不过,那布铺却因此为人所忌,生意因此惨淡,否则的话,如此地段,又岂会贱价转让……”

    打听清楚了原因,宋子明也不好直接进铺子,让那卖字书生难堪。

    他牵着追月的手,离开熙宁街往回走,见她一直不说话,便笑着开口问道。

    “咋了?可是相信了,那些子虚乌有的诡话?”

    追月却是皱眉摇头,低声说。

    “寻常人家,遇到个凶杀事件,心中恐惧而疑神疑鬼,这再正常不过了,我所担心的,是咱接下这个铺子,生意很可能会,重蹈前面那个布商的覆辙……”

    宋子明沉默了一会,叹气道。

    “现在,说这些却是已经晚了,怪只怪兵部那个若籁,偏偏要今早叫我去参加那个预演,错过了发现不妥……”

    追月嗔怪的瞪了宋子明一眼,摇着他的手说。

    “你看我是那种只知抱怨的人?三叔和公公辛苦盘下的店面,若是让两位老人知道这其中详情,指不定会懊悔成什么样子呢!”

    宋子明苦笑,摩挲着追月的手,叹气说。

    “纸里包火,如何能瞒得住人,只能等他们知道了,慢慢开导吧!”

    追月放慢脚步,眉头皱的紧,长了几次嘴,都犹豫着该不该说。

    她这幅表情,哪里能瞒得住宋子明,当即便低声问她。

    “有啥话,还不好跟我说吗?”

    追月沉默了一会,低声说。

    “我讲了,你可不能凶我……”

    宋子明一愣,立即就明白了追月要说啥,挣出被她紧握的手,伸开了轻轻揽了下她的肩膀。

    两人身处大街,牵手而行本就引人侧目了。

    现在,宋子明突然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一下子就让追月面红耳赤,浑身燥热。

    只感觉,满大街的人,都似乎在看自己,脑袋都要藏到胸襟里了。

    但是,心里却欢喜的要命,柔夷再次握住了宋子明的手,轻轻捏着,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快走,快走,要被人笑死了……”

    她拖着宋子明一阵疾行,一直离开那条街,才在一处小湖石栏旁停下。

    湖风吹来,寒意凛然,可因此而人稀,两人都忍不住低声笑起来。

    等笑够了,追月扶栏远眺,幽幽叹道。

    “人生于世,若不食可活,那该会少多少纷争,又将增加多少快乐呀!”

    宋子明哑然失笑,轻拍了下追月,笑着说。

    “你所言者,乃辟谷之道,诸神的境界,我等凡夫俗子哪里可得!”

    追月侧头,小心看了下宋子明的脸色,确定他没有因此不快后,才低声说道。

    “家族和三叔那点老底儿,差不多都会砸到布铺了,府内这一大群人每日所费,总得有个来处吧……”

    宋子明笑道。

    “怎么,害怕我养活不住你吗?”

    追月心里一突,赶紧看宋子明脸色,嘴里怯怯的说。

    “说好了,不能生气的!”

    宋子明摇头,叹息一声,说。

    “没有生气,只感愧疚,不能让你安心生活,还要为钱财之事困扰……”

    追月握宋子明的手紧了紧,笑着说。

    “你这说的啥子胡话,你我一体,风雨共担,我只是不想你太累,想为咱这个家出一份力罢了!”

    “你想接收布铺的生意?”

    追月摇头,苦笑连连,布铺背着个凶宅之名,这不吉的名头岂是轻易就可摘除的。

    “那边的事情,绝非是在短时间内,就可以改变的,为今之计是,如何尽可能的减少损失,尽快把那些布匹变现,再凑钱重新立起来一门生意……”

    宋子明皱眉想了下,苦笑着说。

    “有了那样一个名声,就算是咱想赔钱出售存布,也得有人敢买才行呀!”

    追月闻言眉头一挑,笑着对宋子明说。

    “为啥要赔钱卖,谁说没人买,我就愿意用平价,把这些布匹全部买了……”

    宋子明目瞪口呆,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追月却是颇为兴奋,对宋子明说。

    “那些存布之所以卖不出去,并非是布匹本身的原因,而是店铺的名声造成的,可咱若将其缝制成衣,从其他地方售卖,还会有人在意布匹是从哪里来的吗?”

    宋子明继续发愣,对于缝制成的衣服,大家确实会忽略原料的来处。

    只是,谁家没有女子,哪个不会女红,不会缝衣,又有几人愿意,买别家缝成的衣服,买回去后,谁敢保证一定合适?

第二九五章《媚态四射》

    宋子明思忖再三,始终感觉追月这缝布制衣的营生不妥,可看她雀跃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败兴,便委婉的告诫说。

    “这办法是好,但你想过没有,扯布缝衣历来都是各家女子之事,而布铺裁缝也都是等客来定后,才有尺寸依据缝制,如果咱这里无客定而先缝,尺寸却从何来?就算是有客人愿买,咱又如何确保成衣,恰巧就跟来客合身呢?”

    宋子明连连摇头,心里希望追月,能自己打消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可追月却是不为所动,瞪着他看了许久,突然问道。

    “你的那件甲衬棉衣去哪里了?”

    这话问的突兀,让宋子明楞了一下,奇怪的回答说。

    “你知道的呀,是被那个大监盛辛霖给要走了……”

    追月以手扶额,一副无语问苍天的表情,让宋子明意识到可能她这话里有深意,但却不明所以,忍不住刚要询问,就又听追月说。

    “老爷!开开窍行不?那个盛辛霖只不过是个跑腿的,真正想要你棉衣的人,你就真不知道是谁吗?”

    追月这话出口,立即就让宋子明神色一肃,左右看了看,低声说。

    “别瞎说,铠甲、棉衣、作战画像,只是为集英殿增品而已!”

    追月气得真想踹宋子明,呲着细白的牙齿对他低叱道。

    “那位富有天下,集英殿来想增添什么不能轻易而得,为何偏偏要你的那件破棉衣?”

    宋子明沉了脸,听到追月说破棉衣尤为不喜,当即便开口说。

    “那可非是破棉衣,乃是天水城义女们的眷眷之心,上面绣制的——英雄戍边边即家,巾帼不使铁甲寒,更是千金不易……”

    追月道歉,表示自己只是一个比喻,并非是在贬低,可同时却还继续说。

    “那几个字,随便找个会针线的人,就可以绣出……”

    这一次,宋子明是真生气了,怒视追月低声说。

    “那岂会一样,其价值并不在于针线或者字体本身,而是在于这些文字里包含的情义,寻常人绣的,能跟天水城大雪夜义女们绣的一样吗?”

    “对呀!就是这样,一件普通衣服,一旦拥有了某种意义,它便立即被赋予超越寻常的价值,棉衣只是普通棉衣,诗句也只是由普通针线绣制,可正是因为有了内在的意义,才会被郑重其事的陈于集英殿里,假设说咱缝制的衣服都能拥有这种价值,何愁没人来购买呢?”

    追月这一番话出口,顿时就把宋子明给定住了,他吃惊的看向追月,低声问她。

    “你,想干什么?”

    “我要,建一个专事裁缝的店铺,将咱家盘下的那些布匹,都缝制成红颜衣售卖出去……”

    这一刻,追月容光焕发,似乎是正在率领大军,对敌人发起决胜一击。

    晚饭时,宋家人吃的都要比平时快上一些,之后老人们占据正堂,喜气洋洋的讨论,铺子该如何陈设,悬什么样的灯笼,挂什么样的帘子,辩论何日有吉时……

    宋子明和追月则躲进屋内,关了房门继续未完的话题。

    追月的脑袋瓜子机灵,宋子明也相信,只要是用红颜衣这个名头,售卖裁缝成衣应当不是问题,可却总感觉如此不妥,须知红颜衣的价值,全至于天水城义女们的情义,如此借其名而售卖自家东西,却又跟那些个窃贼何异?

    他这里过不去心里的坎,追月却是在旁边竖起了眉,低声质问宋子明说。

    “天水城巾帼红颜,雪夜缝衣情义千金不易,可我斐追月难道不是其中一员?当夜同样行针过的三婶、妹妹、还有小夕,难道称不上巾帼红颜?我倒是奇怪了,莫非说这天下里,还有旁人比我们更有资格,售卖这红颜衣吗?”

    宋子明无力反驳,只能苦笑,对追月说。

    “如果说,红颜衣算是个财富的话,也该由天水城义女们共有才是呀!”

    追月嗤笑,睨视宋子明,正气凛然的说。

    “我何曾说过要独占红颜衣了?天水城当晚去过府衙的姐妹们,大可缝衣出售,这是每个天水红颜该享有的权利。再说了,仅靠咱家这几个人,不眠不休又能缝制几件成衣?想要将其做成一门生意,最终还需以你当晚的办法,集聚众力,剪裁、拼对、缝制,专人专司,如此才能又快,又好的缝制……”

    “可是,咱若请人来缝制,岂不是在欺骗客人……”

    追月一瞪眼,对宋子明说。

    “我将从天水城聘请姐妹们来京缝衣,如此咋就欺骗客人了?”

    “可是,年长者家有老小,必不肯远来天京,而年轻女子则须顾忌名声,谁家会放她们来天京做事?”

    追月突然冷笑起来,有点激愤的对宋子明说。

    “那些富贵人家的女子,待字闺中吃喝不愁,自是不会看上咱聘金这么点儿蝇头小利,可那贫寒之家的女子,自幼便抛头露面行走市井,何来名声一说?或许,她们此刻正巴不得能有个长久稳定的事做,也好赚取钱财来补贴家用……”

    宋子明震惊了,同时也心动了,天水城地处千里大荒泽,虽为德澜古道诸城之首,可城内贫寒之家却也不少,而且,当夜最早赶到府衙的义女们,全都是家境贫寒的,追月说的没错,这天下间,最有资格享受红颜衣财富的,就该是这些贫寒义女呀!

    他讲追月轻揽入怀,摩挲着她的后背说。

    “此事你莫着急,这次咱也算是给帝国立了大功,总归要有些赏赐下来的,到时我便将其全部交给你去经营好了……”

    追月闻言顿时就乐了,收了脸上的激愤,笑着对他说。

    “咱家里的钱财本来就是我来管着,你那赏赐下来后,难得本来还打算私留的吗?还是说准备偷偷养活哪家小姑娘呢?”

    宋子明哈哈大笑,轻轻在她腰下部拍了一下,惹的追月一声惊叫,说话的语气顿时就软绵绵,眼神则水汪汪起来,腻声窃语道。

    “再敢毛手毛脚,我可要咬你了!”

    这话说的不像是在警告,反倒像是在引诱了,宋子明心里一热,手便开始痒痒着想要再拍一下,有心看看这个媚态四射的追月,打算如何来下嘴咬……

第二九六章《春色满园》

    宋子明心里正酥软呢,冷不丁手上被重重打了一下,就听追月低声说。

    “说正事呢,你这心里却在动什么歪脑筋了?”

    这下,有点尴尬了,宋子明赶紧点头,嘴里絮叨着。

    “说正事,说正事,我这不是在想办法嘛……”

    这话说的连他自己都不信,可却能很好的缓解尴尬气氛,追月瞪了他一下也不点破,正色跟宋子明说。

    “狼叔可是个好管家,无论谁想从他那里抠枚铜板出来,都是非常不容易的,也正因如此,咱家现在能拿出来做生意的钱虽不多,但租赁个店面却还是可以办到的……”

    宋子明用力点头,深有同感,心里说——那个老家伙简直就是个属貔貅的,就算是老子伸手跟他要钱,都是一副割肉一般的心疼样子。

    追月看宋子明点头,还以为他在仔细听自己说话,就很兴奋的跟他继续讲。

    “现在,咱不缺布匹,也有钱来租赁门店,只是差了些女红熟练的姐妹们而已,只可惜,天京距离天水城太过遥远,即便是现在就派人回去办理此事,也得要很久之后,才能把天水城里的那些贫寒女子们给……”

    “此地理之故,非人力可改变的!”

    宋子明轻声安慰追月,却被她反驳道。

    “谁说的人力不可改变?我就知道,那些世家大族里,跟放任外地的族人通信,可都是通过信鹰来完成的,千里之遥也不过需一日而已!”

    宋子明心里一动,忍不住脱口而出说。

    “此事若想快办,或可借助于拓家之力……”

    “拓家?天水城城防军指挥使拓翰?他家便住在这天京城里吗?”

    追月只记得,跟宋子明有交际的,唯一天水城那个城防军指挥使拓翰,倘若拓家人真的就住在这天京城内,还真可以请人家传书天水城,提前布置此事……

    宋子明有点想掌自己嘴巴,可话已出口却也收不回来,只能讪笑着对追月解释说。

    “拓大人家就在天京城,好像是在南泰门外,平昌坊一带居住,临来天京前,拓大人也曾说过,在天京城内若有事可去拓家求助,只是,只是……”

    追月喜笑颜开,调侃宋子明说。

    “只是啥?还担心你过去后,拓家会抓你当上门女婿?”

    她自是说者无心,可却也说的**不离十了,宋子明苦笑连连,心里想着鸥家事早晚会被追月听说,索性现在趁机讲出来,免得到后来追月怀疑自己故意隐瞒此事。

    “别笑,你说的虽未全中,但却也不远了!”

    追月楞住,脸上渐渐浮起恼怒之色,宋子明赶紧摆手,解释说。

    “你先别急,事情并非是你想的那样子……”

    “坦白吧!到底是咋回事儿?”

    宋子明苦笑着,当即把拓翰跟自己说过的话,跟追月详细讲了一遍,临了还自辩说。

    “这事儿,全然是拓家在暗示,期间我可真的没有做出过任何承诺,到这里后更是完全忘记了这件事,刚刚也是你提出了信鹰之事后,我才突然记起来……”

    追月不耐烦的翻着白眼,嘴里说。

    “得了,得了,我信你纯洁如九天雪花,也并非是恶女妒妇,要独占你所有的宠爱于己,只是恼恨,为何到现在才想起跟我说起……”

    宋子明愁眉苦脸,手指脑袋对追月说。

    “你看我这里有什么!”

    追月皱眉,问他说。

    “有虱子了?”

    宋子明……

    “这里有斗大一个冤字,可惜你看不到呀!我不愿提起此事,只想着从此跟那拓家人再无瓜葛,不想你因此事不快,可从未想到过入京来会发生这些事,兜兜转转的却还需借拓家之力,心里要不是犹豫,何至于会自爆此事?”

    追月撇撇嘴,走过去把宋子明按回到椅子里,走到他身后轻轻帮他松肩,嘴里柔声说道。

    “行了,行了,莫生气,是我冤枉老爷了!只是,拓家却还需你过去一下,把咱家欲聘请善女红者的消息,尽快在天水城内公示出去……”

    宋子明皱眉,回头看看追月脸色,问她说。

    “可是,到时拓家问起前事,我却又该如何作答呀!”

    追月在后面轻锤了他一下,笑着说。

    “听你说的样子,那个鸥家到似乎很厉害,很有势力,跟他们结亲了,或可真成了老爷仕途上的一大助力,可我也得提前提醒一下你,扬帆需借风力,可这风力若是太过大了,小心把咱这条小舟给吹翻了去……”

    宋子明疑惑不定,问逐月道。

    “你……”

    追月从后面突然抱紧了宋子明,把头枕在他后背上,低声说。

    “追月自知是个山野女子,咱这个家里终究是需要个大家闺秀来掌管的,我从未敢奢求你独宠追月,旦盼那进门大妇通情达理,不会因我身份低微,又无娘家助力而轻贱我、欺负我……”

    宋子明回身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低语道。

    “鸥家那事只是个暗示,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我这个穷小子呢……”

    追月抬头看着宋子明,笑着说。

    “甭跟我口是心非了,男人里有那个不喜左拥右抱的?你去拓家若是撞见了那个鸥家女,只要感觉她合意,自己不好意思跟老太太说,自有我去跟她老人家解释……”

    宋子明心里感动,忍不住低声对她说。

    “追月,你能如此通情达理,叫我却如何来补偿你呀……”

    他这话说出,顿时就感觉怀中佳人开始发烫,身体还在微微颤抖,声音更是变得慵懒而柔媚,说道。

    “你倒是想想,应该如何补偿追月?”

    这下子,直接就让宋子明体温狂飙之上,把头埋进追月的秀发中,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道。

    “等下,必定卖力伺候你……”

    追月的呼吸急促起来,抬脚就踢翻了桌上烛台,房间里顿时陷入到了一片黑暗,窸窸窣窣之声颇急。

    少顷,追月突然出声,低笑着说。

    “来吧,给我看看你的诚意……”

    冬日大雪忽来急,满室春色露打枝,莺歌燕啼交颈眠,暖阳融融照窗衣。

    宋子明意气风发,沿大街一路行来,抬头看向南泰门外那牌坊上的昌平二字,心里忍不住笑道——拓家,宋某来访了……

第二九七章《独一无二》

    拓家在昌平坊很好找,门当那石鼓和门前石狮,都在彰显着拓家乃武将家世。

    宋子明让刀疤脸上前递交名刺,不多时,拓府中门大开,一个白发老者率众出迎,宋子明听那老者高呼着喊。

    “哪位是我翰儿好友——宋子明、宋贤侄?”

    这位,竟然是拓翰家老爷子?

    宋子明惊的赶紧跳下马鞍,整理衣袖一躬到地,嘴里说。

    “后辈小子宋然,冒昧来访,万万不敢劳老太公亲迎……”

    只是,他话刚说道这里,就被老头子一把给抓住了胳膊,也不知道这老头哪来的力气,竟然把宋子明给硬扶了起来,哈哈畅笑着说。

    “子明贤侄,子明贤侄,你可知老头子我,可等你多日了吗?”

    拓家在这昌平坊也算是小有名气,如今中门大开,老太公出面亲迎个毛头小子,自然招惹了街面上邻人的注意,有那些相熟的便开口笑问。

    “老太公,这来的是哪里的亲戚呀?”

    拓老太公声音洪亮,大笑着对周围邻人们炫耀着喊。

    “各位高邻,这位乃是我家翰儿的至交好友,天水城战备统筹使宋子明、宋无敌、宋贤侄,今儿个是他过来认门儿的,哈哈哈哈……”

    老头子抓着宋子明往府内走,外面的惊呼声如潮传来,宋子明却是心里苦笑,还真是没有想到,拓翰的老爹,竟然是如此一个性格张扬的老头子。

    进了正堂,大家分宾主落座,老头笑眯眯的,给宋子明介绍在座人等,还真像是对多年未见的亲戚般亲热。

    老头子此前已经声明,宋子明乃是拓翰的至交好友,并以世交子侄相待。

    宋子明也只能,跟一帮中年大叔们称兄道弟,对拓老头以伯父称之。

    拓家人都亲热,远远超出了他的预计,期间,那帮人个个就跟探子一般,不停询问天水城大战之事。

    宋子明每讲到危急处,拓家人必会惊呼出声,当化险为夷后,则必欢声四起。

    宋子明头晕脑胀,感觉自己成了个说书先生,明明讲的是腻味到乏味的故事,可周围一大群听客,却犹自双眼冒光,还要大声喊——再讲一次,再讲一次……

    这种煎熬,直到仆役进来才算结束,一群人又簇拥着他入席,推杯换盏,欢声笑语里,宋子明突然就悟了,放开手脚跟贤兄们畅饮,心里打定主意要喝翻几个,免得等下又要问东问西……

    好家伙,这一通酒直喝到天色渐暗,战败了拓家的兄弟辈,上来个健壮青年,双手持盏恭敬的说。

    “宋叔,侄儿拓戎敬您……”

    宋子明看看眼前,这个比自己都要年长的贤侄,再看看拓戎身后,那一群狼崽子一样的小子。

    “饮胜!”

    他端起酒盏一饮而尽,也不等后面那帮小子再敬,便躬身对上首端坐拓老头说。

    “伯父大人,今日酒宴畅快,然本该多陪您叙话,但此时已晚,明早小侄还要主导帝都献俘仪式……”

    拓家人自是再三挽留,宋子明反复请去,拓老头无奈,还想起身相送,却被宋子明给坚拒了。

    最后,由那个拓戎陪着,走出来跟的刀疤脸汇合,就听他低声问。

    “大人,事情都办妥了?”

    宋子明……

    恨不得使劲抽自己,这都出来一天时间了,咋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哦!戎贤侄,咱府内可有信鹰去天水城那边吗?”

    宋子明问的颇为尴尬,拓戎眨巴着眼睛,笑着对他说。

    “信鹰家里确实有,不过去天水城那边的,却全部死掉了……”

    “全部死掉了?为啥?”

    宋子明听得有点儿傻眼,甚至于开始怀疑,眼前这小子是在混弄,或者是在婉转的拒绝自己。

    拓戎看到了宋子明眼里的怀疑,赶紧解释说。

    “可不止我们拓家的信鹰,包括天水城府衙,和指挥使司所有的信鹰,都应该是被澜沧人的猎鹰给杀死了……”

    宋子明抬头望天,半晌无语。

    拓戎看他失望至此,忍不住开口询问说。

    “宋叔,可是有急事联系家父吗?”

    宋子明点头,看着拓戎,突然记起来了,这小子好像是拓翰的大儿子。

    “宋叔,我家虽没了去天水城信鹰,但亲戚家里却有,家父告知您要来天京的信件,就是从他们那边帮忙传递过来的……”

    拓戎笑着对宋子明说,让他一下子便想起鸥家来。

    “戎贤侄,能不能帮我……”

    “没问题,宋叔可有带信件过来吗?”

    拓戎答应的很爽利,让宋子明看他顺眼了许多,当即便从怀中取出信件,郑重其事的交给拓戎,还交代他说,此事甚急,最好能尽快送出。

    拓戎一脸兴奋,大声叫人备马,回头对宋子明说。

    “宋叔放心,侄儿这便动身,立即去为叔父办妥此事!”

    宋子明回到家中,浑身的酒气自然少不了被追月数落,等泡进浴桶里的时候,便将这发信的波折讲给她听。

    追月咯咯直笑,一面帮他擦洗后背,一面笑言。

    “如此乖巧孝顺的侄儿,改天来咱家了,可得好好招待才是……”

    次日,天刚发亮,狼叔便在窗外咳嗽了。

    小夕从外间进来,点亮了烛火,便到床前帮他束腰。

    宋子明摆手,打了个哈欠,低声对小夕说。

    “不用麻烦了,反正一会还要换甲,你回去继续睡吧!”

    狼叔在外面等的久了,见宋子明出屋,立即就抱怨起来,什么大事不赶紧,什么要吃鞭子……

    宋子明全当没听见,草草吃了点东西,起身往后院走,刚到月门处,就见一个银甲猛士迎了上来,仔细一看,却是陆九指。

    宋子明笑着说。

    “哎呦!这便是兵部给咱的新甲?看着倒是亮眼,却不知道比之澜沧人的重铠如何……”

    陆九指嘿嘿直笑,拍着胸膛对宋子明说。

    “好,这个光明甲好,要比澜沧人的重铠更厚重结实,这是昨天午后,王宫卫的兄弟送来的,据说是军器监那边受命特制,全帝国就咱这几十件呢!”

    宋子明伸手过去敲了敲,笑着点头又问。

    “盛大监拖走我的铠甲时,可是答应过,要还我个全天下都独一无二的宝甲,他说的宝甲,该不会就是这个东西吧?”

第二九八章《献俘仪式》

    陆九指笑着摇头表示不知,跟宋子明一同往回走,嘴里说。

    “那个大监确实也曾派人送东西过来,说是给您的,也只有你本人到了才能开启,箱子很大、很重、很华贵,兄弟们可不敢擅自动您的东西,至于里面是不是世上独一无二的铠甲,您过去打开看看便知道了……”

    宋子明哦了一声,心里想——盛辛霖要是敢糊弄自己,下次再求什么东西,必不能让他如意。

    刀疤脸他们也都换好了铠甲,正相互嬉闹推搡,一个个喜气洋洋的跟过节一样。

    宋子明被闪花了眼,不耐烦的喊道。

    “你们是战士,可不是戏子,扭来扭去的让老子烦,都给老子站一边去……”

    众人讪笑着闪开,孟舆跟仲离抬了个大箱子过来,刀疤脸在旁边笑嘻嘻的说。

    “这是那个没卵人送过来的,也不知道里面都塞了什么东西,沉重的要死,要是钱币的话那咱可就发大财了……”

    宋子明看那箱子上还有封条,落款是将作监的名字,当时心里就疑惑起来,莫非这东西是那个神秘少监霸夏给的?

    刀疤脸取了钥匙开锁,之后便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箱子……

    “咦!这是什么东西?”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看刀疤脸从箱子里拖出堆鳞甲来,但他这边手都举过了头顶,那边却还有大堆拉在地上呢!

    “这玩意儿,怕不是给那些雷泽巨人们穿的吧?”

    有九军团里的老人儿大喊,刀疤脸却是笑骂道。

    “你知道个屁,赶紧过来帮老子摊开,这东西我猜应该是给凶鸡准备的……”

    这古怪的鳞甲共有左右两片,扣好挂钩后恰好可以护住、凶鸡脖子以下前胸的正面位置,一群人围着威风凛凛的凶鸡啧啧称奇,这披了鳞甲的凶鸡,可不就成了名至实归的战斗鸡了。

    “大人!这里面还有个铠甲……”

    刀疤脸大声喊宋子明,并费力从箱子里抱起一个铠甲来,晨曦里就见那铠甲竟然是蓝紫色的,让看到它的宋子明如遭雷击。

    “注意,注意,系统检测到雷晶部件,系统检测到雷晶部件,请立即获取,请立即获取……”

    系统的声音,突兀的在他脑袋里响起,反复念叨着上面那些话,吵闹的让他烦躁,赶紧走过去从刀疤脸手中夺过铠甲细看……

    一排字迹从铠甲里浮现出来——雷晶宝甲、力量增益100、韧性增益100、敏捷增益50、隐藏属性:生生不息(未激活)

    这,这,这……

    宋子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珍贵的雷晶宝甲,竟然就这么跟自己不期而遇。

    “这宝甲,现在是我的了?”

    他难以置信的问刀疤脸,那小子根本就不明白宋子明的激动,还奇怪的看了看自家大人,笑着说。

    “当然,那个没卵人要走了大人的铠甲,就必须赔您个更好的……”

    宋子听他这么说,顿时便哈哈大笑起来说。

    “对,正是此理,盛大监果然是信人,赔的这件宝甲确实独一无二,我心甚欢,我心甚欢呀!”

    一群人说笑着刚出门来,就见外面街上站满了人,还有五城兵马司的军兵,在维持秩序保证道路的通畅。

    追月叫住了宋子明,从小夕手里接过一袭红袍,走上前去帮宋子明披在战甲外,仔细的系好领带,又退开几步看了看,这才笑着说。

    “今日老爷英姿勃发,献俘仪式上,也不知道,要慕煞多少的帝都女郎……”

    宋子明身后军将轰然大笑,纷纷翻身上马,在两边人群的欢呼声中朝兵部而去。

    玉琼宫渊极殿朝会结束后,大德帝国圣王冀,亲率一众文武大臣,步行登上了正阳门城楼,这个时间可是经过了钦天监精心计算的。

    当圣王仪仗出现在正阳门城楼上时,清晨的阳光恰巧照来,一瞬间如诸神降世,金光洒满了整个土地。

    “帝国永昌,吾王万世!”

    正阳门外的延平街上,挤满了前来观看天水城大捷庆礼的帝都百姓,如今似风过草原一般,齐齐躬身行礼,唱赞声像是闷雷滚过大地。

    圣王冀神色肃穆,下令庆典开始。

    宣读使登阶,大声宣读帝国檄文,细数澜沧帝国擅自发起战争的不义,而后又盛赞天水城府君普及恩,城防军指挥使拓翰,密军指挥使壬云享,军民用命,同心协力,终创造出来了,天水城大捷这样的傲人战绩……

    之后,万众欢呼,自正阳门内开出一支千人队,于城楼下再现了,帝国大破澜沧人具甲重骑兵的震撼场景。

    当代表着澜沧人具甲重骑兵的战旗,被帝国将士折断并踏于马下时,帝国百姓的欢呼声达到了**,直接让接下来的夸功词无法进行下去。

    欢呼如潮,众意难息,负责庆典的礼部官员无奈之下,只能跳过夸功致辞,让由数百宫娥假扮的天水义女出场接续。

    这些天水义女的出场,让百姓们的欢呼声逐渐平息下来,等到其开始高唱巾帼红颜曲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随之高唱……

    英雄戍边边即家、巾帼不使铁甲寒。

    宫娥退下去了,可歌声却经久不息,而人群却开始骚动起来,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就连圣王都忍不住起身,走到正阳门城楼护栏处。

    因为,接下来就要开始献俘仪式了。

    仿佛是海潮的声音,从东滚滚而来,听的随不甚清晰,但却能感觉到,那种让人心怀澎湃的悸动和张力。

    一支只有六十人的小队,从延平街东面而来,组成的是一个锋锐阵型,马上骑士们铠甲银亮,一个个狼顾鹰视,那种百战悍卒的狠厉气息,让每个被他们瞟过的人都感觉浑身战栗。

    这样的一支虎贲队伍,最耀眼、最瞩目的,却是那个行走在队伍之前的巨兽,以及巨兽上那个鲜红披风迎风飞舞的少年郎……

    宋子明骑着凶鸡上,能够听到两侧百姓的惊呼声,突然看到兵部的人打出手势,顿时就苦笑一下,举起了手中雷晶盘龙锤大吼一声。

    “万胜!”

    这一声喊出前,他心里还在抱怨,兵部那个若籁乱搞,临阵冲锋那种有我无敌的气势,岂是如此可以表演出来的?

第二九九章《帝国永昌》

    只是,当他讲万胜二字喊出口,原先那种不以为然的心立即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激动、一种振奋、一种要无愧于万胜二字的澎湃动力。

    “无敌!”

    第九军团的将士们齐声咆哮,声音里充满了,纵使粉身碎骨,也要前进的决绝和狠厉。

    这一瞬间,整个延平街上的人,都感觉到了一种冰寒之意袭来,忍不住浑身哆嗦心神战栗,每个人都是身体僵硬,喉咙发干却又不敢出声,只能是惊恐的看着那团红色火焰,如诸神之拳一般冲来,又如闪电一般远去……

    正阳门城楼上,大德帝国的文武大臣们,看着那自延平街上冲过来的巨兽、铁骑,一个个骇然变色,虽心里明知身在城楼之上,但那种巨大危险临近的感觉却异常清晰。

    甲叶撞击,战靴声碎,御前卫快速奔来,迅速在圣王和帝国大臣目前组成人墙,卫指挥单膝跪地低声说。

    “请圣王移驾……”

    大德帝国圣王冀眼中寒光一闪,冰冷的对那御前卫指挥使说。

    “把你的人撤了!”

    言罢径直往前走,御前卫不敢相拦,却也不敢退下,就这样簇拥在圣王冀旁边。

    宋子明抬头望来,跟圣王冀扶栏远眺的目光撞个正着,这是他跟帝国最尊贵统治者的第一次见面,在城楼上那瘦弱男人淡然的一瞥中,他感觉到了巍巍高山,感觉到了沧海波澜……

    宋子明激动的浑身战栗,猛然抬手沉喝道。

    “止!”

    凶鸡身体后倾,利爪前伸,在石板地面上留下划痕,后面虎贲齐齐收缰,六十匹战马人立而起,犹自不能止住去势,又后蹄前迈数步,这才算是停稳了下来。

    “分!”

    宋子明再喝,身后虎贲将士立即分成两队,迅速拉开距离,并跟宋子明一起跳落到地面上,面对正阳门城楼上的圣王冀单膝跪倒,齐声高呼道。

    “帝国永昌,吾王万世!”

    正阳门城楼上的圣王冀,清清楚楚听到了,身后那些大臣们的舒气声,嘴角渐渐浮起一丝笑意,抬手对城下看过来的宋子明轻招,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

    “宋子明,朕终于看到你了!”

    延平街上,兵部辖下五城兵马司的军兵,押送着澜沧人俘虏走了过来,这三百澜沧人战士经兵部细选,个个都是身形魁梧高大,个个都是怯懦温顺,在五城兵马司军兵的喝令下,穿过两队银甲闪闪,如天神一般的虎贲甬道,缓缓来到了宋子明的面前。

    雷晶盘龙锤再次被举了起来,宋子明振臂高呼。

    “万胜!”

    似乎是整个帝都都在狂吼回应——无敌!

    那三百澜沧人俘虏,被这突然而来的惊涛骇浪给震慑的跪伏于地,并将澜沧帝国西征军万夫长——伊纲的佩剑高举于头顶。

    宋子明伸手接过那代表了澜沧人军队指挥权的佩剑,回身直入正阳门,沿城楼斜阶疾行而上。

    御前卫那帮人,一个个肌肉紧绷,手掌不由自主便放到了佩刀上。

    宋子明目不斜视,雷晶战靴踩踏的城砖咚咚作响,待到近处后立盘龙锤于身侧,单膝跪地献宝剑于君前。

    圣王冀缓步走来,却没有伸手去取宝剑,而是仔细看了下宋子明身旁的盘龙锤,低声对宋子明说。

    “朕闻此锤重三百八十八斤,非天生神力者不可使,至此神都沉沦数百年,朕夙夜忧叹,欲横扫八荒光复神都,然却也知此路荆棘丛生,恨无神力破除……”

    宋子明闻圣言大惊,赶紧以头触地沉声答道。

    “吾王雄才大略,励精图治使帝国百姓之家欣欣向荣,今陛下如欲斩**八荒,宋然愿以匹夫之勇,为王前驱,破除一切障碍荆棘,纵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

    圣王冀哈哈大笑,伸手取了澜沧万夫长伊纲的遗剑,立于正阳门城楼举起来给帝都百姓看。

    顿时,万胜、无敌、帝国永昌、吾王万世的喊声如潮响起。

    正阳门献俘仪式结束后,宋子明跟手下兵将,在帝都百姓的欢呼声里,返回到了城北华翠坊。

    此时坊内的邻人们,都拥挤在道路两侧,就算是有兵马司的人在维持秩序,可拥挤、喧闹、欢呼、赞耀的声音依然是甚嚣尘上。

    面对帝都百姓的如此热情,宋子明心中还真是颇感无奈,正要进院时却听身后人群里有人高呼。

    “宋叔父、宋叔父,侄儿拓戎有礼了……”

    宋子明回头一看,可不就是拓家那个,帮自己送信去天水城的小子嘛!

    他这一回望,登时就让拓戎激动的快疯了,拼命推五城兵马司军兵的横戈,想要从人群里挤出来。

    那些五城兵马司的人,是兵部派来护卫宋宅的,本来已经稳定下来的人群,被拓戎这么一挤,竟然又开始躁动起来,气的那个虬髯兵士举手欲打,却被走过来的宋子明给拦下了。

    宋子明微笑着拍了拍那兵士的肩膀,又看看跟同伴吹嘘的拓戎,说道。

    “这小子是我侄儿,请兄弟放他们几个过来吧!”

    那个虬髯兵士被宋子明一拍,顿时就激动起来,点头如捣蒜,慌慌张张的行礼说。

    “单凭宋将军吩咐……”

    宋子明领一众人进院,拓戎则领一群少年在后面跟着,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看前面,还小声议论着说。

    “宋无敌真是你叔父呀!他穿上袭红袍可真是、真是、英武不凡……”

    人群里,有个年龄小的,一直都紧紧揪着拓戎的衣袖,听到大家议论宋子明的红袍,就在旁边低声说。

    “表兄,你若喜欢那红袍,等我回去后,求姑姑缝件送你,不过,请你去跟宋无敌说说,让我过去跟那只神鸡耍玩儿可好?”

    拓戎勃然大怒,红着脸低声呵斥那小孩儿。

    “你再敢辱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那小孩儿瘪瘪嘴,眼睛里立即就有泪花了,却倔强的不肯让其掉落,瞪大着眼睛问。

    “少欺负人,我哪里辱你了……”

    拓戎不屑理他,旁边有少年故作老成样,轻拍小孩儿的肩膀说。

    “小孩子懂什么,你当随便什么人缝制的红袍,都能跟宋无敌那件比吗?”

    小家伙茫然,偷偷擦了下眼泪,央求那少年给他解惑。

第三零零章《王恩浩荡》

    拓戎看看他脸上的泪渍,心里开始担心回去后被老爷子骂,便放缓了声音跟那小孩儿商量。

    “鸥哲,我可以给你讲其中缘由,但你一会儿得洗干净脸,不能害我回去被骂……”

    小孩儿鸥哲撇着嘴,似乎不想理睬拓戎,但终究抵不住心里好奇,虽然眼睛还是瞟这一边,但头却是点了下。

    拓戎乐了,用手拨弄了下鸥哲的脑袋,低声对他说。

    “我宋叔身披的红袍岂是寻常,刚才你就没看到那袍前胸襟上的绣字吗?”

    鸥哲皱眉,不明所以的说。

    “确有绣字,你若喜欢,我却一样可以求姑姑给绣的……”

    一阵压抑的笑声从旁边传来,让小孩鸥哲立即就明白自己又说错话了。

    果然,拓戎的脸色再次难看起来,手抬了抬,终极还是没敢打鸥哲,却改成用手指头点他的小脑袋,低声呵斥他说。

    “英雄戍边边即家,巾帼不使铁甲寒。这十四个字你去打听下,有谁敢随便往衣服上绣?绣上了又有谁敢穿到街上来?到时候被人看到了问起,该怎么回答人家?难道要说,这些字是咱自己找人绣上的?那岂不是要给家族丢脸……”

    小孩子鸥哲依然糊涂,旁边的少年却是忍不住了,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着说。

    “这还没啥,到时候万一跟宋无敌走个碰面,双方一看对方胸前的绣字,哎呦我哩个娘亲呀!那还不把人羞的钻地缝里去呀,哈哈哈哈……”

    “拓戎……”

    宋子明在朝拓戎招手了,慌的他赶紧应了一声,又叮嘱同伴帮忙看好鸥哲,千万不要再让他说出什么丢脸话了。

    宋子明看着跑过来的拓戎,笑着问他道。

    “那些都是你朋友?”

    拓戎嘿嘿直笑,有点讨好的说。

    “他们呀!都是我叫来,给叔父您助威的……”

    宋子明呵呵一笑,心里猜这小子,应该是想显摆跟自己熟悉,不过也不想点破,年轻人,总是要留点儿面子,再说他自己,还有事要请人家帮忙不是。

    “我昨晚叫给你的信件……”

    “送走了!”

    拓戎满脸笑意,请功一般说。

    “您交代的事情,我可不敢有半点儿懈怠,昨晚便使信鹰送出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家父在天水城明早当可收到……”

    宋子明大喜,连连点头以示赞许,还对拓戎说。

    “好,贤侄此事办的甚合我意,中午就不要走了,我让人也给你们准备些吃的……”

    拓戎狂喜,要是能带伙伴,在宋府里吃上一顿,那些质疑自己吹牛的家伙,还不得把眼珠子给惊到地上去。

    他心里想到得意处,顿时便忍不住咧嘴而笑,可等看到那个鸥哲时,满腔兴奋立即就泄了去,垂头丧气的对宋子明说。

    “多谢叔父美意,只是,我出来没跟家里交代,还带着鸥家那小表弟,如不午归,必使家里人担忧……”

    宋子明看他那不甘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对一旁的刀疤脸说。

    “派个兄弟去趟拓府,就说戎贤侄以及他的这些同伴,都被我留饭府内了,晚些时候再派人送他们回去……”

    拓戎眉开眼笑,连连行礼,宋子明正要在说话,忽见狼叔快步走来,大声喊道。

    “老爷快来,圣王有旨给你……”

    宋子明对刀疤脸指了指,示意让他看着点儿拓戎,和那帮欢笑的少年,自己则跟狼叔匆匆而去。

    拓戎目送宋子明离开,被伙伴怂恿着靠近刀疤脸,腆笑着说。

    “疤叔,嘿嘿嘿……”

    刀疤脸还能绷住,没放脸,一旁的陆九指,仲离他们却是笑破了肚皮,刀疤脸瞪了他们一眼,沉声问。

    “啥事儿?”

    一群少年,被这些银甲**笑的面红耳赤,却还畏于他们的凶悍,不敢发作,只能悻悻陪笑,由拓戎说。

    “我们,想过去看看,叔父大人的宝锤……”

    宋子明走的急,雷晶盘龙锤就立在后院墙边,有军士怕小孩儿淘气,弄倒了砸到人,就站在旁边看护。

    这次随宋子明入京的,全部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卒,就算是微笑对人,那笑容里也有股子凶厉,这帮少年始终不敢过去,因此,才会求到他这个兵头儿这里。

    刀疤脸对那边摆摆手,警告拓戎他们说。

    “去看看可以,但别逞强,弄倒了砸到人可不是好玩儿地……”

    少年们欢呼一声,奔过去伸长了脖子看盘龙锤上的花纹,胆子大的还用手在上面摩挲,嘴里啧啧称奇。

    前来宋府宣旨的是那个盛辛霖,一本正经的板着个脸,在堂上宣读完了圣旨,又小心的给卷了起来,交到宋子明手中后,才笑着说。

    “宋指挥使,不要楞着了,接旨吧!”

    宋子明还真有点懵,此前亲军都护府那个禾都指挥,从兵部那边把他军籍给调进都护府,他心里便有猜测,自己可能要在都护府某卫里任职了。

    心里未必就没有,出任某卫指挥佥事甚至是指挥同知的期许,可等到盛辛霖念完圣旨,他才震惊的发现,圣王给自己的任命不是哪卫指挥佥事,也不是指挥同知,而是摧锋卫指挥使……

    宋子明双手接过圣旨,按照事先内监们交代的,高呼道。

    “臣宋然接旨,谢圣恩!”

    之后,被盛辛霖笑眯眯的扶了起来,意味深长的说。

    “宋指挥使,内阁那边为你的任命,前后票拟了三次,均被打回,圣王故弃章而宣旨,亲喻封赏你这个有功之臣,这其中的殷殷厚望你可明晰?”

    宋子明肃然,沉声对盛辛霖说。

    “王恩浩荡,宋然纵肝脑涂地,亦不能报得万一……”

    盛辛霖仰面哈、哈、哈、的笑,笑声尖利而忽缓忽疾,让周围之人感觉胸烦意躁,可这个大监却似乎丝毫不知。

    宋子明听的不舒服,便陪着笑邀请盛辛霖留府用宴,却被他给笑着拒绝了,摆手让御前卫一名军士放下箱子,在宋府一众人的恭送下洒然离开。

    盛辛霖一走,狼叔便跟个恶狼一般,飞快冲进屋内抱住了那个小箱,嘴里对宋子明低声说。

    “老爷!这里真有千金吗?我得好好清点一下,要是出了差错,我可不会给那个阉人背这黑锅……”

第三零一章《酒肉知己》

    宋子明满怀心事,根本就无暇理睬狼叔,随口对他说。

    “你随便,抱着它去睡觉都没问题……”

    追月在旁边听的莞尔,偷偷在后面拧了宋子明一下,嘴里若有所指的说。

    “这下好,圣王陛下这赏赐丰厚,咱再不需为生计忧心了!”

    宋子明轻轻拍了拍追月的手,笑着对她说。

    “去天水城的信件已经发出,过几日当有结果回来,对了,此事的大功臣,咱家那个贤侄拓戎,此刻就在后院跟一群少年玩耍,我已让人准备了他们的饭食……”

    追月笑嘻嘻的,问宋子明说。

    “如此乖巧的贤侄,你不过去好好招待人家吗?”

    宋子明摇头,低声说。

    “我这里有点事儿,你先过去照看下,那边还跟有小孩子,不要让人回去了说咱慢待才好……”

    追月点头,也不多为,领着小夕往后院走。

    宋子明把狼叔也赶出去,自己坐在椅子里皱眉,心里想着——雷晶盘龙锤的真名恰是摧锋,但这些字迹其他人应该看不到才是呀?

    而且,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将这个名字告诉外人,那么,圣王封自己为摧锋卫指挥使,这是一个巧合呢,还是其中有什么自己尚未理解的深意?

    大德帝国,亲军都护府辖下二十四卫,皆是圣王亲军,各司其职并行不悖,如今突然冒出来了自己这个摧锋卫,莫名其妙的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宋子明记得清楚,刚刚在正阳门城楼上时,圣王对自己敬献的澜沧人宝剑并不在意,却对自己身旁的雷晶盘龙锤格外着眼,还低声跟自己说了,那一番气吞八荒、横扫**的王霸之言,这一切莫不是就跟这摧锋卫有关?

    狼叔大约是点好了圣王赏赐,而且那个大监显然也没有动手脚,是以,狼叔过来时满脸笑意,喜咪咪的提醒宋子明午宴要开席了。

    招待拓戎那帮小子的午宴,设在了西院里,宋子明这边没有子侄辈在身边,就只能让王焕、刀疤脸他们几个过来作陪。

    除了黑袍兜帽、浑身上下散发着阴郁气息的王焕,不招那帮少年们喜爱外,样貌凶恶的刀疤脸、和陆九指这帮家伙,反倒能跟这些小屁孩儿言笑不羁,一副很受欢迎的样子。

    席间,少年们问起最多的,就是天水城大战之事,宋子明已经在拓府受过其害,在小屁孩儿们挑起话题时,立即果断宣称有事,离席遁走了。

    走了宋子明,气氛更加热烈起来,刀疤脸喝了些酒,脸上的刀疤开始发红并肿胀起来,就仿佛是只蜈蚣狰狞可怖,那帮少年虽然心里畏惧,可却感觉此乃猛士之豪,是虎贲悍将的功勋荣誉。

    如此,拍马声如潮,让这帮老卒们心里爽快,老子、老子的粗语开始横行,自然不吝将那些,鲜为人知的光辉战绩给讲出来,享受着小屁孩儿们,被唬的一愣一愣的样子。

    宋子明听着身后的喧哗,忍不住摇头苦笑,叫了老成点的孟舆和两个军兵跟随,牵着马从后门溜了出去,自然不会是去寻花问柳,而是要到都护府去报到了。

    大德帝国的亲军都护府衙门,设在天京城内骊山附近,整个衙门依山而建,外墙皆用巨大方砖条石,墙高三丈、上设棘刺。

    孟舆走上前请守门军兵去通禀,没想到那家伙却笑着抱拳说。

    “都护大人说了,只要是宋指挥使过来,无需通禀可径自入内的,大人想必对咱这儿还不熟悉,我这便领大人您过去……”

    宋子明笑着道谢,跟随那军兵往里走,沿途每遇岗卡,盘问者只要听说是宋子明,必都会恭敬行礼。

    待到了虎堂前,那个军兵示意宋子明稍待,自己走上前跟虎门镇守兵说明来意,这才允许上去扣环,等了一会才听到里面有咳嗽声传出。

    那军兵进去通禀,出来后笑着对宋子明说。

    “宋指挥使,都护请您进去……”

    都指挥使司禾贵高坐堂上,神色肃穆的对宋子明点头,说道。

    “子明过来了,坐下吧!”

    宋子明赶紧抱拳道谢,屁股还没沾着椅子,禾贵却又站了起来,害得宋子明坐也不是、坐也不是。

    禾贵却是古怪的对宋子明笑了下,走到虎堂门口往外望了望,竟然关上了门,回身对宋子明招手,轻声说。

    “这里太冷,子明跟我进去暖和下……”

    亲军都护府的虎堂之侧,还有一个偏厅,平时大约是让那些等候宣见的官员休息用的,偏厅内有小格门通虎堂,禾贵就是领着宋子明从此处转进偏厅的。

    此刻,在这偏厅之内,有炭炉火烧正旺,温度暖和的让人昏昏欲睡,最让宋子明感觉惊讶的,是在那炭炉上还架有陶锅,锅内咕嘟咕嘟正煮着色泽金黄的肉食。

    禾贵笑嘻嘻的走到陶锅边,用竹爪给宋子明捞了几块肥美熟肉,放盘子里往几案上一推,懒洋洋往椅子里瘫倒,对他说。

    “天寒地冻,趁热吃才鲜美,我不把子明当外人,你也甭跟我客气……”

    这个地位尊崇却不着调的都指挥使,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示好了,宋子明再傻也明白人家这是给脸,这要是还不明白该咋捧着,那必定是脑袋给夹扁了的冥顽不灵之辈了。

    当即,宋子明也不客气,走过去直接拖椅子坐下,从镂空香木匣里捡了两根筷子,正好中午没吃好,只是对禾贵笑了笑,便伏案大嚼起来。

    他在上官面前如此放肆,禾贵非但没有恼火,反倒是乐不可支的样子,看着宋子明吃的开心,还在旁边跟个厨子一般问。

    “子明,味道可还合口吗?”

    宋子明连连点头,把嘴里食物咽下去后,对一脸期待的禾贵说。

    “生平未尝之美味呀!只可惜……”

    禾贵被宋子明这个转折搞的有点懵,赶紧问他说。

    “可惜啥?”

    “只可惜没有美酒佐之……”

    “啪!”

    禾贵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腿上,痛的自己脸上的肥肉直抽抽,却忍着没惨嚎,激动的站起身在厅内来回走,最后又坐回到椅子里,严肃的跟宋子明说。

    “军酒饮更烈,狂歌冲九天。自从我听到这个诗后,便知道你小子一定会成我的知己的……”

第三零二章《内阁之力》

    帝国亲军都护府内,宋子明一句美食当有美酒佐之的话,让都指挥使禾贵大人顿起伯牙撞见钟子期之感。

    只是,禾贵大人激动归激动,但却还能保持底线,很严肃的跟宋子明说。

    “偷偷煮肉吃没关系,但在都护府虎堂这边饮酒,却是绝对不可以的……”

    宋子明没吭声,禾贵就又瘫回到椅子去,哀叹道。

    “这是老太太说的!”

    这话,重点很显然是在老太太,而非是都护府的规制,至于说禾贵所说的老太太是何人,为什么能给他这个亲军都护府最高官定规矩,宋子明不敢去猜测也不愿去猜测……

    火炉上陶锅内肉食鲜美,刚巧他腹中空空又有这么个需要,那吃便是了,纠结太多有的没的东西,那纯粹就是傻子。

    宋子明吃的开心,自己动手又捞了几次,最后等竹爪走空时,才讪笑着对目瞪口呆的禾贵说。

    “嘿嘿,大人,这肉都给我吃完了……”

    禾贵眨眨眼,再看看宋子明目前盘子,顿时就捧腹大笑起来。

    宋子明是真尴尬,因为禾贵接下来就说。

    “本来,渊极殿那帮人,背后都叫我饭桶呢,现在若让他们看到你这样子,那我饭桶的帽子岂不是可以摘去了,哈哈哈哈……”

    宋子明苦笑,正要说话,却见禾贵突然又开始皱眉起来,还疑惑的说。

    “子明,我平日吃的可没你多,为何魁梧如此,而你却瘦成这个样子?可是有什么法子……”

    宋子明赶紧摇手,正色对他说。

    “大人,食物就是力气,我确实吃的多,但都变成力气给消耗掉了,是以才会如此瘦弱,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禾贵连连摆手,对宋子明说。

    “你少来诓我,你这身板瘦确实瘦了点儿,但说弱却是过头了,咱大德帝国里,有本事耍三百八十八斤重大锤的,我感觉你是独一份,这样的身板儿都是弱的话,那如我这样的酒囊饭袋们,还不得都去抹脖子……”

    禾贵说的开怀,但宋子明却不是来跟他逗趣的,等这位都指挥使话说完,喘息之际立即开口问。

    “大人,我们摧锋卫驻地在哪?职司具有是什么……”

    禾贵脸上笑意敛去,换上了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对宋子明说。

    “这事儿,我也不知道呀!”

    宋子明愕然,跟禾贵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儿,见他不似是在开玩笑,顿时就急了,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我们摧锋卫是受您辖制吧?我们摧锋卫的驻地,兵源,粮饷,军械……等等事情,您可不能一句不知道,就撒手不管呀……”

    禾贵摆手,笑着对宋子明说。

    “子明你先别急,坐下,坐下,我只是说,你们摧锋卫的职司,我也不知道,何曾说过不管你们了?”

    宋子明想想也是,可这个倒霉的摧锋卫,连是负责干什么的都不知道,没驻地,没兵源,啥他娘都没有,这能不让人急吗?

    禾贵见宋子明坐下了,就语重心长的对他说。

    “子明,你别以为我是在诓你,这个摧锋卫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不但是我不知道,我猜咱大德帝国里,能明白圣王此举用意的,绝对是屈指可数……”

    禾贵如此一说,立即就让宋子明沉默了,心里再次浮现出正阳门城楼上,自己先剑于圣前,陛下说的那番话。

    他心里所想的,禾贵自然不可能知道,见他默不作声,只当是还在为摧锋卫的事情闹心,就继续解释说。

    “咱都护府麾下二十四卫,为历代圣王之亲军,是护卫陛下安全的鹰犬爪牙,可是,自今日起,二十四卫将变成二十五卫,多出来的摧锋卫岂是寻常?我又怎敢胡乱插手,扰乱陛下的布置呢?”

    宋子明听懂了禾贵的话,同时也开始警惕起这个貌似不着调,却又颇有心思的家伙来。

    “可是,我们摧锋卫,总不能就这么不死不活的吊着吧!您至少也得给我整个驻地,拨点儿人马,还有……”

    “有,都有,可你得给我时间安排呀,而且,这事儿,我也得跟老……兄弟们协调才成……”

    禾贵差点又说漏嘴,顿时因此开始不耐烦起来。

    宋子明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你堂堂帝国都护府都指挥使,圣王亲军二十四卫的头子,做事还需要跟哪个老兄弟协调?怕不是又该找那位老太太才是吧!

    宋子明越想越肯定,怪不得刚才他能说出那样睿智的话,感情这些都是那位老太太教地?

    他心里虽不屑,但却还没糊涂到忘记人家的身份,脸上堆着笑容跟禾贵说。

    “大人!再怎么说,您也得先给我弄个地方,拨点人马钱饷,让我把摧锋卫的架子给搭起来吧!”

    禾贵使劲揪了揪头发,很无奈的对他说。

    “咱都护府二十四卫,虽说个个都有自己的衙门,但也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们摧锋卫冒出来的太突然,我到哪里给你变出个衙门?”

    说到这里,他看宋子明又要急,当即就大声说。

    “建,我会给你们摧锋卫拨资修建衙门,但这需要时间,钱倒不是问题,问题是得让内阁那帮大人们同意……”

    宋子明心里一动,这事儿可有意思了,内侍大监盛辛霖,在宣读完圣旨后,就曾经透露说过,内阁为自己职务任命的奏章,曾经票拟了三次。

    可是,三次票拟都未能让圣王满意,最后还是下旨封赐了自己,这就意味着,内阁那边是不同意摧锋卫组建的,而下旨封赐,则是圣王陛下一意孤行的结果……

    现在,禾贵话里话外的意思,都似乎在暗示,修建摧锋卫衙门的事情,可能在内阁那里出问题,这个判断,想必也是那位老太太说的,如此结合此上种种,岂不是在说——内阁在跟圣王陛下掰腕子?

    宋子明害怕了,这时才醒悟过来,自己为什么刚刚进京,就被亲军都护府给从兵部调了过来,这应该是圣王陛下,在为组建摧锋卫做准备呀!

    内阁那帮大人们,为什么要阻止圣王组建摧锋卫?

    圣王组建摧锋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让内阁不顾后果的硬扛?

第三零三章《制立规随》

    宋子明满心的苦涩,成为帝国摧锋卫指挥使的喜悦还没暖热,就被突然看清楚的现实给撞进了冰窟里。

    被夹到内阁和圣王角力的漩涡里,等待自己的是万劫不复,还是某种千载难逢的机遇?

    宋子明回到家中时,拓戎他们已经走了,是拓府那边过来接的人。

    听追月说,那个鸥姓小孩没玩儿够,还哭了鼻子……

    最后,还是追月看出了那小屁孩的心思,用一根鲜红的凶鸡翎,才哄住他破涕为笑欢喜离去。

    宋子明听的有趣,可追月却还是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了隐藏着的忧虑。

    “都护府那边的事情不顺吗?”

    追月笑着问宋子明,见他只是摇头,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后,就站起身低声说。

    “我去叫黑袍子过来吧!”

    追月所说的黑袍子,自然是整天黑袍兜帽打扮的王焕,追月清楚,如果宋子明有事需找人商量,最合适的莫过于他了。

    宋子明点头,走过去帮追月理了理额角碎发,低声说。

    “谢谢!”

    追月嗔怪的瞪了他一眼,笑着拨开宋子明的手,埋怨说。

    “只是去叫个人过来,就劳你说谢,那你养活咱这一大家子人,我岂不是要整天跟在你后面,一直谢个不停?”

    看着追月离去的身影,宋子明心里的阴云逐渐散开,他双手握拳手臂肌肉虬结。

    暗自想——我无意于任何人为敌,只求家人笑颜常开,若此要求都不能保证,那就休怪我盘龙锤开路,将尔等砸个稀巴烂……

    小夕领着王焕走来,待他进屋后,顺手帮忙把门关上,自己就站在外边守着。

    “出啥事儿了?”

    王焕不傻,一看这个情况,立即就明白,宋子明这是有重要事情跟自己商量。

    宋子明示意王焕坐下,当即就把去亲军都护府后,发生的事说捡重点儿给他讲了一下。

    王焕皱眉想了一会,低声问宋子明说。

    “子明,你可是在忧心,咱夹在这个漩涡里会溺了?”

    宋子明点头,却见王焕摇头,低声说。

    “不会的,咱并非溺于水中,而是身处巨舟上,除非是巨舟倾覆,咱都不会有大的危险……”

    宋子明笑了笑,问王焕说。

    “有没有这样的可能,舟和水两安,而咱却被当成鸡给祭了?”

    王焕依旧摇头,缓缓掀开兜帽,用那双漆黑如墨的恐怖眼睛,看着宋子明说。

    “舟和水永不会两安,区别的只是激,缓而已,帝国内他人来了,可能会溺于水,但此时此刻,咱这群帝国英雄凑进来,却是格外安全……”

    宋子明心里一动,眼睛眯了起来,眉头渐渐舒展,低声问。

    “莫非!那来势汹汹的破阵舞和红颜曲,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王焕嘴角翘起,低声说。

    “帝国的九边英雄数不胜数,咱可能是赶巧碰上了上面权变,因此才会天下传唱一飞冲天……”

    宋子明皱眉细思,感觉王焕分析的未必没有道理,从宣旨使记录见闻,到松阳府大戏传唱,再到后来入京后的所见所闻,现在看来,这一切绝非只是表面那样简单。

    “你说,上面那些人,都在争执什么,咱这个摧锋卫,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作用在里面?”

    王焕摇头表示不明白,低声询问说。

    “你说,那个玉琼宫来宣旨的大监曾言,内阁因为你的任命问题,三次票拟都被圣王陛下给打回了,这就是说内阁是无意建这个摧锋卫的……”

    宋子明点头,叹气说。

    “正因如此,我才会担心,都护府提请建摧锋卫衙门的奏章,会被内阁给打回来,若非如此,我这摧锋卫指挥使的任命,就该走内阁而不是下旨封赏了……”

    宋子明说到此处,心里不由对内阁那帮大人们,产生出了巨大的敬仰之情,如此铁头硬扛圣王陛下,这得多肥的胆子才敢做呀!

    “不对劲呀!”

    王焕突然低语,宋子明看过去,问他。

    “怎么?可是发现不妥处了吗?”

    王焕点头,对宋子明说。

    “我刚才记得你说,都护府禾大人好像说过,建咱摧锋卫衙门,钱财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内阁那里不好通过……”

    “没错,禾大人是这么说的!”

    王焕点着头,瞪着宋子明说。

    “咱摧锋卫隶属于亲军都护府,乃是圣王陛下亲军,建个衙门为什么要提请内阁通过?”

    宋子明楞住了,感觉脑袋里有东西一闪而过,明明知道那就是一切问题的答案,可却因为没准备好,而给错失了……

    他有点恼火,自己喃喃自语着提示自己——为什么?为什么?

    王焕却是兴奋起来,在一旁解释说。

    “正常情况下,六部事务的奏章入内阁审阅,阁臣根据情况写出票拟,和奏章一起送交御书房审批,咱摧锋卫若隶属兵部,自当有奏章陈情内阁通过,如此户部才会依命划拨钱币,但亲军都护府是由圣王亲管,如果有钱的话完全可以绕开内阁自行开建呀!”

    宋子明突然抬手,示意王焕止声,他起身来回踱步,最后停下来低声对王焕说。

    “或许,内阁所抗拒的并非是咱摧锋卫,也不是修建摧锋卫衙门所需的那点儿金钱,他们所害怕的是,这个口子一旦开了,就再难收拾……”

    王焕点头,但宋子明却知道他并没有真正明白,无论是从破阵舞、红颜曲的推波助澜,还是从兵部直入都护府的眼花缭乱,内阁跟圣王之间所产生的碰撞,其实归根结底当属于是规制之争,亲军都护府二十四卫的定制一旦打破……

    制立而规随,这就意味着亲军都护府的圣王亲军,可以合情合理的迅速膨胀起来,如此,再联系到正阳门城楼上圣王说的那一番话。

    宋子明战栗了——难道说?圣王已经开始为光复神都做准备了?

    第二天,已经停了的初雪,又开始下了起来,禾贵答应临时在都护府内,给摧锋卫腾出来几个房间,算是临时署理事务的地点。

    可让这位都指挥使惊讶的是,不知道为何,昨天还心急如焚的宋子明,今天却表现出一副稳如泰山状,笑嘻嘻的带了几个人,到都护府里转了几圈儿,跟那些个属官们嘻嘻哈哈打过了招呼,就那么施施然上马离开了。

第三零四章《宋氏布铺》

    宋家在城东熙宁街的布铺,今天正式开业了,因为没有声张,加之宋家在天京城内也没啥亲友,因此铺子开业的颇为冷清。

    宋栖山倒是在后院内叫了桌酒席,还笑容满面的到临店那边邀请,但大家都清楚此店的不妥,担心以后宋家知道真相后不好相见,便也全部都借口有事不肯入席。

    宋子明跟刀疤脸几人离开都护府,一路沐雪说笑而来,走到熙宁街宋家布铺近处时,突然听到路边有人轻咦了一声。

    因为落雪,街面上行人并不很多,宋子明听那声音似乎是冲自己而来,便侧头望过去,就见一个落魄书生,立于街边店檐下,虽被冻的瑟瑟而抖,但看自己的眼神里却满是狂喜。

    “您,您,您是宋将军?”

    宋子明记得,此人曾经给自己和追月讲过凶宅之事,便笑着跳下马来,往那书生旁边看了下,果然,那张破烂小桌还在,只是落了层雪,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那书生激动的手足无措,直到宋子明走到近前,才突然醒悟,赶紧一躬到地嘴里轻喊。

    “学生耶锡林,见过宋大人!”

    宋子明伸手扶起书生,眼神在他身上那露了棉絮的破衫上扫过,笑着说道。

    “难得,今日里竟然遇到了老朋友,如不嫌弃鄙店不吉,便随我进去引一杯热酒如何?”

    落魄书生耶锡林大惊,结结巴巴的说。

    “您,您……”

    宋子明笑着指指布铺牌匾上那《宋氏布铺》,又笑着指指自己说。

    “你应该听说过,我就是姓宋的!”

    宋栖山愁眉苦脸,跟宋伯正在后院发愣,忽听张氏说子明过来了,正跟街上那个卖字书生说话。

    宋栖山苦笑,跟堂兄说。

    “街上那书生就是本地人,应该知道咱这铺子的内情,这事儿看来是瞒不住了,咱还是跟子明……”

    宋伯叹了口气,望望空无一人的铺子说。

    “这事儿,只怪我当时心急,你就不要掺和了,一会子明进来,我来给他解释这些事情……”

    说话间,就听门口喧哗,宋子明带着军中那些凶汉,还有街头的那个卖字书生,一起说笑着走了进来。

    宋伯心里本来就不舒服,看到宋子明带着书生进来,顿时就火了,心里想着——办砸了布铺的事情,大家心里都难受着呢,这孩子咋还把个外人给领进来,难道嫌自己这个脸丢的不够?

    “子明来了……”

    宋栖山见堂兄脸色难堪,赶紧轻轻推了他一把,自己起身去迎宋氏里最有出息的侄子。

    “子明,你该知道咱铺子的事情了吧,这事儿是我……”

    宋栖山看了一眼书生,苦笑着对侄子说。

    宋子明听他如此说,顿时楞了一下,再看看沉脸端坐的大伯,这才醒悟,自己带书生进来,让这二老误会了。

    “恭喜三叔,咱家布铺财运亨通,开门红,所有布匹已经被人给预定了……”

    宋栖山身子一哆嗦,眼睛立即瞪的溜圆,失声惊呼道。

    “子明,你刚刚说啥?”

    宋子明乐了,看看侧耳做倾听状的大伯,又放大了声音说。

    “咱家布铺里的布匹,已经全部被人预定了……”

    这下,宋伯终于是坐不住了,站起身喊宋子明。

    “子明,带朋友来了,快过来坐……”

    宋子明笑着跟宋栖山一起走过去,介绍说。

    “这位,是咱这熙宁街上……”

    “学生耶锡林,见过两位老丈……”

    落魄书生耶锡林,赶紧上前行礼,但脸却红到了脖颈上。

    人家布铺开业,自己却两手空空而来,这实在是于礼不和。

    他在自己衣袖里摸了个遍,万幸还有两个铜板,当即便将其交给掌柜打扮的宋栖山,嘴里唱道。

    “恭祝贵店,生意兴隆,四季发财!”

    宋栖山紧紧攒住那两个铜板,脸上阴郁之色一扫而空,眉开眼笑的回礼,对耶锡林说。

    “承您吉言,多谢,多谢!”

    宋伯趁他们说话,轻轻扯了扯宋子明,低声问。

    “刚刚,你小子说的那些话,该不是哄我们开心的吧!”

    宋子明哭笑不得,对大伯说。

    “我哪敢骗您呢!确实有人预定了咱家的布……”

    宋伯盯着宋子明看,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声喝问。

    “圣王陛下刚刚恩封你当了大官,你可不能以手中职权,做出什么谋取私利的事情呀!”

    宋子明……

    酒席吃了一半,有军士从家里寻了过来,禀报说。

    “有个小孩儿,哭哭啼啼跑进了宋府,说是有恶人在追杀他……”

    那个军士说的不甚清楚,宋子明问不出个所以然,猜测着大约是鸥家那小孩,可能是家中出了事情,也可能是在街面遭遇了歹人……

    宋伯最听不得小孩的事情,当即也不去盘存布匹了,一个劲催促宋子明赶紧回家。

    不要说是拓家亲戚的小孩儿,就算是素不相识的孩童,求助到府上也不能袖手旁观呀!

    酒宴这是吃不下去了,宋子明正要跟耶锡林道歉,书生反倒是先一步起身,拱手提出了告辞。

    一众人走出布铺,宋子明看耶锡林欲言又止,就笑着问。

    “耶兄,可是有事,但讲无妨。”

    耶锡林又点犹豫,有点难为情,可也知道宋子明要回府,不敢耽误他过久时间,便借着三分酒劲儿,拱手问他说。

    “宋大人,不知您军中可还收人,我想某个差事……”

    宋子明心里早有猜测,摧锋卫衙门早晚得建,到时誊抄来往公文,可是需要大量人员的。

    “耶兄,你若不嫌军中粗鄙,明早就来亲军都护府找我吧!”

    宋子明笑着对耶锡林点点头,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落魄书生耶锡林双眼微红,双袖合拢一躬到地。

    宋府,老太太、追月、宋馨、宋茜正跟一个小孩儿逗乐,那小孩唇红齿白,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充满了狡黠的表情。

    宋茜故意板着脸,对那小孩说。

    “我们宋家给你饭食,保你安全,使你不受饥寒交迫之苦,你这小子何以回报呀?”

    小孩也不怯生,正色跟宋茜说。

    “好叫姑姑知道,我父乃是大官,我最受父亲喜爱,家中不差钱财,等家人找过来后,您需要什么尽管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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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神的棋局,世人痴愚,身在局中而不自知,跨越了千年的设计,谁人不是棋子?一个骑着公鸡的家伙,想要破局而出,可能吗?开心吗?心有无畏,纵千万人吾往矣!战斗吧!凶鸡战斗吧凶鸡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斗吧凶鸡,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斗吧凶鸡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