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五章《九天揽月》
这话若是少年人说出,必然会惹人生厌,可在这样一个垂髻小童嘴里说出,却让人生不出任何恶感,反倒感觉他这话天真烂漫。
宋茜也是咯咯直笑,嘴里却依旧不饶,直接为难他说。
“咱宋家也不差钱,只是晚上院内昏暗,差了一轮明月照亮儿,你可有本事弄来?”
那小孩儿毫不畏惧,如大人般点头说。
“此事不难,等宋无敌打败了澜沧国,我便去求一只狮鹫,御其直上九天,必为姑姑您捞一轮圆月回来!”
众人轰然叫好,老太太眯着眼,恨不得把这可心的宝贝儿,抱进怀里恣意怜爱一番。
宋子明走到门口正欲进屋,也听到了小孩儿说的话,当场就笑出声来。
追月听到笑声看是他回来了,立即起身摆手让他先不要进屋,自己笑着拿了个鸡毛掸子帮他扫身上雪花,一边还跟他说。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儿,说出的话更把人给笑岔气了……
宋子明伸头看了看,这才发现并不是此前来过的那个鸥哲,这个小家伙儿比鸥哲要小些,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小皮氅、刺绣马靴,处处显示着身份不凡。
宋子明心里疑惑,就低声问追月说。
“我还当是鸥家那小子,没想到却是个更小的,你就没问问,他是谁家孩子吗?”
追月白了他一眼,笑着说。
“问了,这小人儿嘴风可紧了,无论谁问,都只说是被人追杀,躲进咱这里是想求你的庇护呢!”
宋子明楞了下,奇怪的问。
“这么个小人儿,还知道我吗?”
追月笑起来,轻轻锤了宋子明一下,低声说。
“可不,你刚刚也听到了,他还想求你给他弄只狮鹫玩儿呢!”
两个人说话间,宋桂山也进院了,也不等追月帮他扫身上的雪,自己胡乱拍了拍就跑进屋子,笑呵呵的问。
“哎呦!这是谁家小孩儿,咋就能生的跟个瓷娃娃一样漂亮呢!”
老头看的喜欢,伸手就想去摸小孩儿的脸蛋儿,那小子一脸警惕,迅速躲到老太太旁边问。
“你这老丈又是何人?”
宋茜顿时就乐了,跳出来说。
“哎呀!你小子这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他可是姑姑我的伯父,你心中大英雄宋无敌的老爹,还不快快上前磕头认罪!”
那小子一听宋茜的话,瞪着眼睛看了宋桂山一会,才行礼道。
“原来是老无敌爷爷呀!小子给您行礼了……”
老无敌?
一屋子人哄堂大笑,宋桂山捂着肚子说。
“这小家伙儿,咋就如此招人喜欢呢!”
宋子明跟追月笑着走回去,蹲下身子问那有趣小子说。
“小兄弟,你想我保护你,得先告诉我你家住哪里,父亲是帝国哪位大人呀!”
小孩儿楞住了,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激动的问宋子明。
“您是?”
宋子明笑着点头说,“是我!”
小孩儿眉开眼笑,说道。
“您真是宋无敌吗?”
“如假包换!”
宋子明笑着点头说,旁边的人都笑的肚疼了。
“有个大恶人要杀我,天底下他就怕你一个人,所以我就躲这里来了,你可要保护我呀!”
小孩儿说的很认真,宋子明也很认真的对他说。
“没问题,你只要告诉我那恶人是谁,我会去教训他的,另外,你家住在什么地方,说出来我也好派人去通知你家人来接你……”
小孩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眨巴着眼睛对宋子明说。
“大恶人的名字我不敢说,家住的地方也不能说,要不您一定会送我回家,那我岂不是要自投罗网了……”
“大恶人就在你家中?是你家里某人?”
宋子明把握住了重点,小孩却警惕起来,只是点头不再说话。
宋桂山看热闹气氛,被宋子明几句话问的沉闷起来,顿时就伸手扯住小孩儿的手,对宋子明说。
“好了,他心里害怕,你这样问岂不是让他更怕了,小孩子得哄,这事儿你不要管,让我来慢慢问他吧!”
老太太也是瞪宋子明,生怕他继续问把这个小孩给吓哭了,追月笑着在后面踢了宋子明一下,推他走出屋子时,那小孩儿还在大声问他。
“宋无敌大人,我能在您家住几天吗?”
“只要你家人不急,你爱住几天就住几天!”
宋子明回头笑着对小家伙儿说。
狼叔的脑袋从旁边屋子伸了出来,往宋子明这边看了看,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低声说。
“失宠了吧!嘿嘿嘿……”
宋府内的虎贲猛士们,很快就得到了一条命令,全部冒雪出门,四下去打听谁家小孩儿走失了。
让宋子明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找上门来的,竟然是拓戎那小子,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跟他说,自己小表弟今天离家出走了……
宋子明带着拓戎远远看了眼,一看他的表情就明白没错,自己家跑来的小子,跟拓戎找的应该是同一个人。
“咋回事?”
宋子明没惊动那边的欢声笑语,领着拓戎走到侧院,等这个贤侄坐定后才开口问他。
他的话让拓戎莫名其妙,却又不敢多问,就赔笑着说。
“叔父,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今天鸥家那边有人,神色惊惶来家中寻这个琢表弟,开始大家还都以为是小孩儿贪玩,藏哪里耍雪戏去了,可等鸥家那边第二次过来找时,才知道这个小表弟是离家出走了……”
宋子明皱眉,问拓戎说。
“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拓戎苦笑一声,对宋子明说。
“天寒地冻又在下雪,大家听到这情况后,都只顾着找人,根本就没顾得上问其中详情,不过想来,大概这小子应该是又闯祸了,心里害怕舅父大人惩罚,这才跑出来躲风头的吧!”
宋子明听到拓戎用了又字,就皱眉问道。
“怎么?这个小孩儿,此前就做出过这种离家之事?”
拓戎点头说。
“是呀!今年夏中,他趁家里人午休的空儿,溜到舅父书房玩耍,事后舅父大发雷霆,也不知道他都在里面干了些什么,最后也是哭着跑到我家去避难的……”
宋子明哑然,心里说——哎呦!感情家里来的这个小家伙儿,还是个挺能折腾的窜天猴子呀!
第三零六章《餐风饮雪》
鸥家人终于在宋府军士的引领下找来了,人是一波儿一波儿来的,可无论怎么哄却也无法打动鸥琢跟其回家。
宋子明冷眼旁观,心里总担心那小孩儿说的恶人是真,就对旁边的拓戎说。
“戎贤侄,我看你还是去请你舅父来一趟吧,刚巧我也有些事情要与他说!”
拓戎心里疑惑,从宋府借了匹战马,离开没多久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过来了。
宋子明问过拓戎,知道小孩儿鸥琢的父亲,是礼部外务司少管,等到拓戎给介绍过后,便拱手见礼表示欢迎。
鸥陆泰早就听说宋无敌的大名,不仅仅是在同僚中,在接待那些澜沧人使者的时候,甚至于在家里都多次被提起。
每个见过宋子明的人,都会提及他的年轻,可当鸥陆泰真正见到宋子明本人时,却还是被他的年轻给惊到了,心里不由自主的浮起一个词来——少年英杰。
两个人相互见礼,入厅分宾主落座,宋子明笑着对拓戎点点头,这个家伙立即会意起身,告罪说是要去看看小表弟。
鸥陆泰心生狐疑,可脸上去不动声色等宋子明说话。
“鸥大人,宋然在天水城为军司时,就多承拓翰大人的照拂,因此被拓大人抬爱算做是至交好友。鉴于您跟拓大人之间的关系,宋然却是有句交浅言深的话,不知道……”
宋子明请茶后,突然肃容对鸥陆泰说道。
鸥陆泰正色说。
“宋将军跟翰弟的交情,我已经从拓府那边获知,将军有话不妨直言!”
宋子明点头,低声对鸥陆泰说。
“小孩子可能在街上待的太久,进府来的时候都给冻的迷糊了,还嚷嚷着有人要害他,等下大人领他回去后,还需找个医者给好好看看呀!”
鸥陆泰眉头一皱,复又展开,笑着对宋子明说。
“多谢贤弟照顾那小子……”
宋子明摆手,笑着说。
“举手之劳,说谢可就是见外了,这不,拓戎已经带小家伙过来了,现在外面下雪正大,我去给下人们交代下,给你们备个轿子去……”
鸥陆泰赶紧道谢,宋子明笑着往外走,跟拓戎和小孩儿鸥琢错身时,那小子突然松了拓戎的手,窜过来捉住宋子明的袖子说。
“宋无敌大人,我想在你家里玩几天,可否?”
宋子明回头去看,就见鸥陆泰一脸惊愕和哭笑不得,便蹲下身拍着鸥琢的肩膀说。
“我是没啥意见,你去跟你父亲大人商量吧!哈哈哈……”
等宋子明走远,鸥陆泰示意拓戎到门口看着点,自己则叫鸥琢到身边,和颜悦色的问他。
“琢儿,咱府里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鸥琢小脑袋连点,大约是想到了什么,眼泪汪汪起来,哽咽着说。
“哲哥是大恶人,他要杀我……”
鸥陆泰……
宋子明回来的时候,看到鸥陆泰一脸的尴尬,而拓戎却是一脸的无奈,鸥琢那小子却是眼泪汪汪,可神情去是异常的开怀。
“商量好了?”
宋子明问小家伙儿。
那脑袋点的叫麻溜呀!眼眶里的泪珠都给甩了出来。
鸥陆泰满脸歉意,走近宋子明说。
“鸥哲那小子从你这里得了个宝贝儿,回去后到处炫耀,这小子看着眼馋,就偷偷藏了想据为己有,结果就给闹腾正这样了……”
宋子明问鸥琢。
“那个宝贝儿,可是公鸡羽毛?”
“不是,那宝贝儿是神鸡之翎,有这么长呢!”
宋子明看着小屁孩儿大张的双臂哑然,对他说。
“行了,这事你找我就对了,等明天我也给你弄个神鸡之翎,这样就不用争了……”
鸥陆泰看着欣喜若狂的儿子,尴尬的对宋子明说。
“哦!宋贤弟,我家这几个小孩儿,都被老人们给宠坏了,这几日外务司那边需要接待澜沧使团,我是实在抽不出身回家,他害怕回去后被哥哥揍,死活不肯、唉……”
宋子明一听这话顿时就乐了,呵呵笑着对鸥陆泰说。
“不瞒您说,我家老太太和老爷子,可是真喜欢这小子呢,您要是今儿个给领走了,他们心里肯定不痛快,要是知道了这开心果能留宿下来,还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鸥陆泰再次道谢,给鸥琢留下个年轻侍女,便乘宋子明安排的轿子离开了。
整个下午,宋宅里都因有这个小家伙儿,增加了太多的欢声笑语,老太太还特别交代,要将鸥琢的住处安排在她屋子旁边,以方便她就近照顾。
到了晚上,宋子明往床上一倒,追月伸手过去就拧,害得他赶紧询问咋了。
“咋了?老太太今天看那小子的眼神,你就不感觉异常吗?”
“咋异常了?”
宋子明有点摸不着头脑,刚问出口就被追月又拧了两下,气恼的说。
“看看有了这么个小子,家里整个气氛就热闹了许多,要不是那小子姓鸥,我看老太太都要将他当孙子养了!”
“老人家有那个不是喜欢小孩子的,没啥异常呀!”
追月……
宋子明被折腾的睡不成觉,忍不住苦笑不对的问追月说。
“你这到底是想干啥呀?”
“想造人……”
追月突然笑起来,低声凑宋子明耳朵边说。
“咱得加把劲,造一大堆小孩儿出来,天天去给老太太逗乐……”
一夜风雪,路上积满了雪花,宋子明骑马赶到都护府的时候,已经都将近中午了,门口小室里跑出来两个军士,看到宋子明过来便笑起来,高声喊道。
“宋指挥使大人,您来早了,来衙门里办公的大人,您可是头一个!”
宋子明跳下马,把缰绳抛给刀疤脸,笑着呵斥那两个军士说。
“少在这里磕碜老子,大雪漫道,你当这一路上来的容易呀!”
那两人嬉皮笑脸,一本正经的说。
“大人,咱可不是乱说,其他大人们确实还没过来呢!”
宋子明哈哈大笑,问他们两个。
“你们两个小子真是傻,大人们没过来,你们岂不是可以躲室内烤火去了,还杵在这里是要餐风饮雪吗?”
那两人大喜,恭维宋子明说。
“还是宋大人知道咱当兵的苦,真希望能去您麾下做事呢!哎、对了,今天有个穷书生来找您,我将人带到您那边去等着了……”
第三零七章《天水来信》
宋子明笑着点头,知道是熙宁街上那个耶锡林来了,一边往里面走,一面对那两个守门军士说。
“赶紧去烤火吧!不过不能饮酒,眼睛可得放机灵点,莫被哪位大人给逮到了,挨鞭子的时候可莫怪我没提前说……”
那俩人喜笑颜开,一边行礼一边喊。
“谢大人提醒,您请放心,今日除您之外,不会再有大人过来受冻了,嘿嘿嘿!”
都指挥使禾贵,给摧锋卫腾出的房间靠里面,耶锡林可能是听到了动静,已经站在门口恭候了。
他今天换了件衣服,没了补丁但薄了一些,而且明显不是他的,穿着身上松松垮垮,像是套了个袋子一样可笑。
宋子明看他冷的瑟瑟而抖,走进屋子后就皱眉问道。
“怎么不生火?”
“不是太冷的……”
耶锡林拘谨的回答,宋子明却沉下脸来,这样的谎并不高明,很容易让人产生被愚弄的感觉。
宋子明盯着耶锡林,心里在想——你感觉我像是个傻子吗?
耶锡林被宋子明瞪的心慌,终是心虚,讪讪的低声说。
“我还不算这里的人,不能乱动这里的东西……”
宋子明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这个解释,等刀疤脸生了火,烧了热水,又冲出几杯茶后,推了一杯过去,对坐立不安的耶锡林说。
“喝吧!先暖下身子,我可不是奶妈,你要想在军中混,首先就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呀!”
耶锡林眼有点红,双手抱紧茶杯轻啜,努力不发出声音,过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对宋子明说。
“宋大人,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宋子明没理他,用铜条将火拨的更旺了,这才端起茶杯喝了口,笑着对他说。
“圣王陛下洪恩,已经封我为都护府摧锋卫指挥使,现在,指挥使司衙门还没开始修建,这里只是个临时的办公地点……”
耶锡林愣了下,又迅速反应过来,赶紧起身说。
“恭喜指挥使大人……”
宋子明微笑摆手,示意耶锡林坐下,对他说。
“你先不要急着入军伍,须知这军旅可是非常辛苦的,若是无事,可暂时在都护府这边值守,做些接收公文,誊抄卷录的事,奉银便以正式书办下发……”
耶锡林大喜,赶紧行礼道谢,宋子明端坐不动,受了他的参拜,又回头对刀疤脸说。
“他也算是咱摧锋卫的临时人员了,穿成这样可是不成,你去司库那边借一套棉甲过来给他……”
刀疤脸离开没多久,便笑着走了回来,把手中棉甲丢给耶锡林说。
“去隔壁试试合身否,不行的话可自己去司库那边调换……”
等耶锡林走出去,陆九指笑问刀疤脸说。
“怎么?没吃人家的白眼?”
刀疤脸一瞪眼,做出凶神恶煞状说。
“但凡敢跟疤爷我叽歪一句,看老子不给他吃咱老拳!”
宋子明笑着问他。
“你过去,那司库就没发句牢骚吗?”
刀疤脸哈哈大笑,对宋子明说。
“刚开始,那个豆芽菜一样的家伙,都不正眼瞧我,可等我把大人您的大名报出,您猜咋滴……”
宋子明笑着说。
“你过来,我告诉你咋滴了……”
屋子里顿时轰然大笑,仲离怂恿着说。
“疤爷,过去呗,大人要单独告诉你噢!”
刀疤脸看看宋子明手里的铜条,冲仲离骂道。
“滚,你小子算是坏透了!”
仲离笑着举手示意,表示自己不说话了,陆九指却催促刀疤脸。
“快点儿,大人的名号震得住那司库吗?”
刀疤脸哈哈大笑,赞道。
“我一报出大人的名号,那豆芽菜立即就酥了,脸都笑成了老菊花,还埋怨说咱太客气,用几套冬甲这样的小事,通知过去他会派人给咱送来的,根本就不提借条的事儿,还一个劲问我一套够不够,要不要多拿几套备着……”
众人哈哈大笑,耶锡林换好了棉甲,一脸激动的从外面进来,陆九指看着他说。
“哎呦!这小子穿上棉甲,果然有点儿像是咱的人了!”
宋子明侧头看了看,笑着点了下头,人是要衣装的,刚刚还落魄狼狈的耶锡林,穿上了这身棉甲,立即就有英气浮现在了眉间。
“如何?”
宋子明问他,耶锡林笑的有点不好意思,轻声说。
“这军甲,比我原来那棉衣暖和多了……”
众人再次哄堂大笑,门外过来个山羊胡老头,宋子明认得他是都指挥使禾贵的主书令,便笑着走过去请他进来喝茶。
“不了,不了!”
主书令摆着手,待宋子明走近后,低声说。
“都护大人的请建摧锋卫署衙折,被内阁那边给打回来了!”
刀疤脸看宋子明站着不动,就走过去低声问。
“大人,怎么了?”
“没事,咱一切照旧,笑看风起吧!”
宋子明看着主书令离开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天水城拓翰的回信到了。
宋子明在都护府刚吃过午饭,守门军士便笑着,带拓戎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拓戎可能还是第一次进都护府,眼珠子骨碌碌四处乱瞟。
宋子明板着脸轻咳了一声,让拓戎赶紧收回目光,拱手行礼说。
“叔父大人,家父给您的回信到了……”
耶锡林很有眼色的走过去,接过那卷成一团的信件。
“辛苦贤侄了,没吃饭我让人去给你……”
“吃了,吃了……”
拓戎连连摆手,笑着对宋子明说。
“我算着父亲的回信今天该到,便去舅父家里混了顿吃的……”
宋子明笑起来,示意拓戎坐下,一边用裁刀拆信,一边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
“鸥大人,没问起鸥琢吗?”
“舅父他在外务司,我倒是想过去找他,顺便见识下澜沧人的狮鹫,却知过去了必然被骂,哪里会如叔父大人您这样善待我……”
刀疤脸他们几个,被拓戎这话逗的哈哈大笑,正要戏弄这小子几句,忽听宋子明说。
“拓戎,你兄弟拓九边要回来了……”
拓戎闻言一喜,却又迅速隐去,怨气颇重的答道。
“出去玩儿够了,不回来干啥,真当他是九边英雄吗?”
陆九指用胳膊捅捅仲离,装模作样的叹气说。
“奇怪,当初拓夫人去天水时,为啥没带上你小子一起呢?”
第三零八章《逆子猖獗》
陆九指这话明显不怀好意,拓戎又不是小孩儿,自然不会理睬他的挑拨。
仲离看拓戎不上钩,就叹着气对陆九指说。
“没办法,长辈们总是会偏心点儿小的,做哥哥的总得让着点儿弟弟吧!”
这下,可算是戳住拓戎的痛处了,立即就转身怒视仲离。
宋子明合上信笺,对幸灾乐祸的几个坏痞说。
“都闲的没事是吧,感觉这屋子里不舒服?得了,都出去给老子扫雪去吧!”
这下屋里人全都老实了,各自寻找工具出屋接受惩罚,让那些听到动静的都护府吏员们,一个个交头接耳的议论,不明白摧锋卫这帮猛人,下着大雪清扫却是所为何事。
都护府的扫雪活动开展的有声有色,华翠坊宋府的雪战活动也进行的如火如荼,宋子明回来的时候,两军对抗赛正打的激烈,追月和鸥琢的冰雪城堡都被雪球砸塌了大部分。
老太太在廊下笑的前仰后合,直赞侄女宋茜的战斗力非凡。
宋子明对跃跃欲试的小夕使了个眼色,被替换下来的追月还有点不舍,一边扭头往战场上看,一边抱怨着说。
“啥事儿?就不能等下说吗?”
宋子明笑着扯了她一把,低声说。
“咋地,还真跟玩儿上瘾了?那好,你回去继续玩儿,天水城那边的事情以后咱不管了……”
追月立即回头,惊喜的问道。
“回来信了?”
宋子明点头,拉着追月走进西院,进屋后笑着说。
“拓夫人已经带着人启程了!”
宋子明一边说,一边从取出拓翰的信笺递给追月,追月却没有伸手去接,她只是关心来了几个人,什么时候能抵达天京。
既然宋子明已经看过了信,听他讲述可比自己去看要来的轻松。
“天水城那边的情况有点复杂,这次过了的人比较多……”
宋子明看追月不接信,就开口给她解释说。
“拓翰在信里说,天水城经历过战争后,可谓是满目疮痍,百废待兴,战争中有大量的民居,都被澜沧人的投石给砸毁了,这便造成了大量的失家者……”
“这些我知道,听说东城那边最重……”
大战时追月就在城内,知道的可远比身在城外的宋子明清楚。
宋子明点着头,继续说。
“帝国的救助物资要去天水城,必须要经过半坡店,但是,现在那里却是有繁城的数十万难民在,因此,这些物资很难运抵到天水那边……”
追月听懂了,顿时就皱起眉头,问宋子明说。
“天水城如此一来,岂不是……”
宋子明神色严肃,点着头说。
“是的,天水那边现在很困难,根本就无力继续承担全城百姓的衣食,大人们都在动员城内百姓远走投亲,而那些无亲可投的,则只能靠每日的苦役来勉强维生,在这样的情况下,那些身体娇弱的女子,其生存状态就可想而知了……”
“怎么能这样?”
追月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那可都是帝国各地传唱的巾帼红颜,都是曾经在风雪夜行针走线、挑灯而歌的帝国义女,她们的命运不该是这样子的……”
宋子明走过去,把她拥入怀中,轻抚其秀发对抽泣着的追月说。
“战争给黎民百姓所带来的伤痛,是巨大和沉重的,天水那边的事情,实际上还算是比较好的,至少因为有统筹处的存在,至今都还未曾出现冻饿而死的人,我不知道半坡店那边的情况,可只要想想就感觉到心中恐惧……”
追月使劲揪住宋子明的衣服,抬起泪脸问。
“咱得想办法,帮帮那些兄弟姐妹们……”
“你已经在帮了,现在天水城那边的大人们,都在信里感谢你呢!”
宋子明轻拍追月的后背,笑着对她说。
“咱这边的信刚到天水,府台普大人便将事情张榜公布了出去,有很多女子都愿意来咱这边,只是大人们担心人多了不好安置,这才挑选了失家失亲的百余人……”
追月抱紧了宋子明,眼泪汪汪哀求道。
“女子多体弱,在天水也不能为城建帮太多忙,咱刚刚得了大赏赐,家中这大院子空空荡荡,还可以多住些人的……”
宋子明点头说。
“行,行,都依你,我之功勋里本来就有天水人一份,这些赏赐,这个院子,大家住的理所当然,大家用的也是合情合理。”
追月泪流的更加厉害了,可脸上却有了笑意,紧紧抱着宋子明不肯松手,嘴里喃喃说道。
“千里大荒泽里,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家伙了……”
拓翰的夫人就是小屁孩儿鸥哲、鸥琢的姑姑,帝国礼部外务司少管鸥陆泰的亲姐姐,宋子明此前托拓戎去鸥家送信,走的自然是从拓翰这里说起的关系,可现在因为小屁孩儿鸥琢的事情,宋家也算是跟鸥陆泰小有交情了,再托拓戎借助于鸥家信鹰传递消息的话,便是自外于鸥陆泰,这是非常不妥,也不礼貌的。
宋子明考虑再三,最后还是叫上了拓戎,又用一根凶鸡翎为饵,哄住了小屁孩儿鸥琢的心,便以送小孩儿回家的名义,于晚上拜访了鸥家。
鸥陆泰已经接到了宋子明要拜访的消息,临时从外务司返回家中,听到下人禀报说宋家轿子已经到了后,带着一众家人亲自到中门迎接。
两人见面各自行礼,还没有开口就见鸥哲从鸥陆泰背后闪出,跑到宋子明面前一面行礼,一面大声问。
“宋大人,我家弟弟在哪里?”
宋子明笑着朝身后轿子瞥了一眼,鸥哲还没跑到呢,就听到轿子里鸥琢气呼呼的哼声。
鸥琢哈哈大笑,一边掀轿帘一边大喊。
“琢琢快出来,我不打你了,可以让你长去看神鸡翎,但你可不能再偷偷……”
“啊!”
鸥琢突然从轿子里窜了出来,疯笑着大喊。
“才不稀罕你那个,宋无敌也送了我个鸡翎,比你那个好万倍,哈哈哈哈……”
两个小孩儿一跑一追,眨眼就消失在府内,却远远还有声音传来。
“给我看看……”
“就不,就不,哈哈哈……”
鸥陆泰一脸尴尬,苦笑着对宋子明说。
“家教不严,逆子猖獗,让贤弟你见笑了,快请进家来吧!”
第三零九章《外藩院变》
鸥陆泰的家很大,宋子明随他走了两进院子,才被请进正厅坐下,鸥夫人由两个丫鬟陪着,过来跟宋子明见礼,再三感谢过宋家对鸥琢的照顾后,这才奉茶离开。
宋子明眼神扫过屋内雕栏木架,见其上摆了两盆儿鲜花,一红一白盛开正艳,心里顿时就惊讶起来,没想到这寒冬时节,鸥府之内竟然还会有花开。
鸥陆泰看他表情,便笑着在旁边解释说。
“内子爱花,家中掘有地窖,入秋后便移花木进去,是以这些花草不受风寒,故可以在这冬日盛开……”
宋子明惊叹,从怀中取出信笺,说明来意,鸥陆泰听后哈哈大笑,叫下人接过去送,回头则对宋子明笑着说。
“这样的小事儿,贤弟以后派个下人来就是了,何须你亲送……”
宋子明其实跟鸥陆泰没啥聊的,可刚送出信件就告辞离开,显的太过功利,又无共同话题可聊,就只能假装很感兴趣的询问外务司的情况。
鸥陆泰大约也是这个心思,因此宋子明刚刚聊到此,便很高兴的讲起来。
“子明你们在天水城打的漂亮,前后俘虏澜沧人军兵数万,其中就有澜沧国贵族子弟,这才让澜沧王迫于压力,不得不派出使团过来请求和谈……”
宋子明微笑,不好自夸功绩,听鸥陆泰抱怨说。
“只是,那帮澜沧人野蛮少礼,乘御的狮鹫更是巨大恐怖,给外务司的接待造成了数不清的麻烦,有时候给闹腾的实在烦了,群僚们不免会私底下议论,想要请你过去,给那帮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澜沧人点颜色看看……”
宋子明听他说的愤懑,忍不住哈哈大笑,陪着旁边的拓戎插嘴说。
“就是,就是,那帮澜沧人若是见到叔父您,必然会给吓的呐呐而不敢多言……”
鸥陆泰瞥了他一眼,笑骂道。
“你小子心里,怕不是正恨不得澜沧人使团闹事儿,这样好跟着过去见识下那澜沧狮鹫,却不知道这种事一个处理不好,你舅父这个官位就的立即让贤……”
拓戎被鸥陆泰说中了心思,顿时开始讪笑起来,宋子明在一旁看他尴尬,就笑着解围说。
“说起澜沧人的狮鹫,我却是还真跟其有过一面之缘……”
他这话一出口,不仅是鸥陆泰和拓戎,就连厅内侍立的那些婢女们,都一个个竖起耳朵来。
“贤弟,你在天水城大战里,就曾跟澜沧人的狮鹫交过手了?”
鸥陆泰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开口询问宋子明说。
宋子明看着一脸期待的拓戎,摆手说道。
“不是在天水城大战里,而是在其前的千里大荒泽中……”
他仔细回忆了下,感觉其中并不涉及密军机密,便笑着对这些竖起的耳朵说。
“那时候,我正欲去九边投军,但因路途不明而误入到了大荒泽,后被机缘巧合下加入了密军,当时还只是一个普通小卒呢!”
厅外寒风呼啸,厅内人头攒动,鸥家有资格进来的人,都借各种理由,凑进来听宋无敌亲述,那段从未有人知道的传奇……
“在那之前,鬼面军司跟澜沧人已经打过了多次,双方是各有损伤,却还是第一次找到澜沧人的宿营地……”
宋子明说道这里,鸥琢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挤到他身边听讲故事。
他笑着伸手,扫去小家伙而脑袋上的融雪,继续说。
“当时,刀疤脸还是我的掌军,带领我们几十个军士前往偷袭澜沧人,队伍走了一上午,在芦苇荡里摸到了澜沧人营地外。”
“澜沧人不知道你们偷袭?”
鸥琢脑袋高高扬起,眼睛里满满是紧张和好奇。
“实际上,澜沧人是故意泄露行藏的,那里是他们设下的一个陷阱,就等我们进去后好伏击我们……”
宋子明说道这里,仿佛是又回到了那时,正骑着凶鸡冲锋,正挥舞盘龙锤……
“我砸断了澜沧人的吊索,又冲过去砸碎了他们的营门,帝国的勇士们一拥而入,澜沧人根本就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盖进了倒塌的营帐下,被战马奔腾的铁蹄踩踏过去……”
“狮鹫呢?也被这样踩死了?”
拓戎一脸失望,在他看来,这个有无敌之美誉的叔父大人,起码要冲过去跟澜沧人的巨兽狮鹫大战三百回合,经历过种种不可想象的危险困难后,最终险之又险的杀死狮鹫才算完美,想这样轻轻松松就踩死了它,还怎样突出叔父大人的勇猛无敌呀?
宋子明笑着对拓戎摇头,沉声说。
“你小子就没好好听,我前面说过了,那里本来就是澜沧人设下的陷阱,再说了狮鹫可是比我那凶鸡还要大些的巨兽,又怎会被蝼蚁一般的战马给踩死?”
站在鸥陆泰旁边的鸥哲,气呼呼的指责拓戎说。
“表哥多嘴,让宋叔父好好讲下去……”
宋子明闻言心里一乐,想着——得!这下又多出来个贤侄。
“就在大家都以为我们胜利了的时候,澜沧人的神射手对我们展开了凶猛的反击,那还是我第一次遭遇神射手,第一次被人用箭矢逼的进退失据,而且,在那个澜沧人神射手身前,还有皮肤黝黑的巨人为其护防……”
宋子明遥想当时的情况,真可谓是危险呀!
礼部外务司,鸥陆泰的亲信冲进大厅时,犹自听到里面诸人还在询问。
“那个澜沧人神射手死了吗?那个黑巨人死了吗?如果狮鹫不飞跑的话,您的神鸡能啄死它吗?”
“大人!外藩院那边出事儿了……”
外务司属官带着一身的风雪,打断了室内的交谈,鸥陆泰身子一抖,手中茶杯掉落地上摔成了几瓣儿……
礼部外藩院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不停有五城兵马司的军兵,惊叫着被发了疯的狮鹫给拍飞出来,有个顶盔掼甲的将军被气的七窍生烟,愤怒的大吼着。
“去,给老子把弩车给调过来,去给老子把弩车给调过来……”
鸥陆泰一路打马疾驰,急的恨不能身插双翅快点飞过来,待到那个暴跳将军身前时,立即滚落马鞍急声问道。
“呼延指挥使,里面的情况咋样了?”
“不知道,不知道,老子要调弩车过来,把这个畜生给射个稀巴烂……”
第三一零章《狮鹫哀鸣》
鸥陆泰闻言顿时面如死灰,心腹手下跑家里报告说,兵部侍郎阿大人家的少爷,带了两个纨绔强闯外藩院,也不知道咋惹怒了澜沧人的狮鹫……
从外藩院到鸥宅虽然不是很远,但这一个来回的时间,已经足以让这头庞然巨兽,把那几个纨绔给吃个干净,如今就算是千刀万剐了它,也减轻不了自己的罪责了。
“我进去看看情况吧!”
宋子明跳下马,对呆立不动的鸥陆泰说。
鸥陆泰还没说话,那个五城兵马司的将军就恼了,他当宋子明又是个跟来看热闹的纨绔,还大言不惭的叫嚣着进去看看,真他娘是只会添乱!
“这是那家的小子?赶紧给老子滚一边去,少在这里碍眼儿……”
宋子明都给这货给气乐了,抬脚就往院子里走,嘴里回敬那五城兵马司将军说。
“老子是摧锋卫的宋然,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谁敢相拦!”
宋子明这样嚣张,让那个家伙勃然大怒,怒声吼道。
“来人,去给我把那小子那……”
鸥陆泰正在考虑可怕后果,猛然听到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呼延豹,暴怒准备拿下宋子明的高呼,顿时就一个激灵,赶紧劝阻说。
“呼延指挥且慢,那是我好友宋然宋子明,他是过来帮忙的……”
“管他是谁,先拿下再……等等,你刚才说他叫宋子明?”
呼延豹这话转折的让人透不过气,鸥陆泰赶紧点头,就见呼延豹皱起眉头问道。
“宋子明,这名字咋感觉特别耳熟呢?”
他身旁有个偏将,忍不住低声提醒呼延豹。
“他好像自称是摧锋卫宋然……”
“摧锋卫?宋然?”
偏将看呼延豹还是一脸疑惑,真有点儿鄙夷自家指挥使的孤陋寡闻,只能是哭笑不得的直接告诉他。
“宋无敌,好像就叫宋然宋子明吧!”
呼延豹脑袋再不灵活,也听明白偏将的话了,顿时就瞠目结舌,看向鸥陆泰问。
“鸥大人,他难道就算那个……”
鸥陆泰点头,说。
“没错,就是他!”
宋子明走进了礼部外蕃院,静静打量眼前这只张牙振翅的狮鹫,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异兽,就算是早已习惯了凶鸡的巨大,可在狮鹫的面前却依然感觉到了震撼。
这是一只成年狮鹫,在雪地的反衬下,身体如尊金铸的充满了力量的雕塑一般美丽。
一个身穿华丽衣服的家伙,正在这个小山一样的狮鹫面前,用手做出复杂的结语,似乎在努力控制狮鹫的暴躁,瞟见宋子明后面色焦急,大声对他这边喊。
“这里很危险,请快退出去……”
只是,他的警告似乎晚了点儿,狮鹫那硕大的脑袋已经侧转,幽幽巨目一下就锁定了宋子明。
“吼!”
声波卷起雪花迎面打来,如巨帆一样的翅膀疾搧而至。
这一招,大概是在那些五城兵马司军兵身上用熟了,因而施展的轻描淡写,像是学子展袖,拂去案几扇上的灰尘一般随意。
巨翅一扫即收,只是,宋子明不是灰尘,也不是五城兵马司的军兵,他并没有被搧飞,还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迅速又突兀的出现在了,那个貌似是澜沧人异兽师的旁边。
“我们帝国那几个孩子,被这个狮鹫吃了吗?”
宋子明冷声喝问。
澜沧人异兽师吓得惊呼猛退,不明白这个大德人是怎么突然出现在身边的。
不过,宋子明的话他倒是听清楚了,赶紧摇头,刚要说那三个挑衅狮鹫的熊孩子在屋内,眼角就瞥到了狮鹫脑袋的靠近。
“小心!”
“咔嚓……”
利齿咬合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却没有惨叫响起,没有血花四溅,宋子明又一次消失在了原地……
“吼!”
连续两次失败的攻击,让狮鹫彻底暴怒起来,完全无视了异兽师的阻止,收起了翅膀合身朝前扑去,在那里宋子明的身影正逐渐清晰……
这种异兽,竟然可以捕捉到自己的高速移动?
宋子明被自己脑袋里的念头吓了一跳,眼睛迅速瞄上了,外蕃院里那张黑曜石桌子。
狮鹫窜扑而来,满是利齿的嘴巴如恐怖山洞一般……
然后是——“轰隆”
“吼!”
上千斤的黑曜石桌面,被宋子明抡起来,狠狠的砸在了狮鹫的脑袋上。
这一下重击,来的既突然,又凶狠,直接把狮鹫给砸的嘴巴闭拢,脑袋重重撞击到了地上。
雪花四溅,院外大树摇晃,五城兵马司军兵站立不稳,战马齐齐倒退惊恐嘶鸣,呼延豹和鸥陆泰相顾变色,骇然看着对方说。
“这是?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疯狂打起来了。
宋子明可不是一个善茬儿,一旦开始动手,在对方失去反抗能力前,是绝对不会留情的。
狮鹫这样的异兽,体型庞大的恐怖,抗击打能力更是出色,这是猝不及防下才被宋子明给砸趴下的。
此时,宋子明若不趁机狂揍,等它回过劲儿,飞起来发动攻击,那就该轮到他被虐了。
宋子明就像是个赶工的石匠,高频把黑曜石桌面,砸击到狮鹫的脑袋上,狮鹫被这样疯狂的打击,给砸的直不起头,从最初的挣扎咆哮,迅速变成了绝望的惨嚎……
“求求您放过它吧!它只是一个被无理挑衅激怒的孩子呀!”
澜沧人那个异兽师伏地哭嚎,看着自己心爱的孩子,被这个魔神一般的大德人狂揍,让他心如刀绞,恨不得以身代之。
宋子明住手了,退开几步,死死盯着模样凄惨的狮鹫,并没有丢开破烂不堪的黑曜石桌面。
此时,原本威武雄壮的狮鹫,脑袋上的漂亮的鬃毛,已经被血液浸湿成了一绺绺,看着特别难看邋遢。
它摇摇晃晃站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大约是脑袋给砸坏了。
那个澜沧人异兽师,放声大哭,奔跑过去抚摸狮鹫的伤口,就像是对待被恶人欺凌了的自家小孩儿。
而那个狮鹫,此刻也仿佛像是只被痛揍了的小狗儿一样,把脑袋贴在雪地上,任由异兽师抚摸,还从鼻孔里发出阵阵委屈的哀鸣。
看着眼前这一人一兽,宋子明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产生出了一种罪恶感,就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第三一一章《倒霉孩子》
宋子明正要说点什么,澜沧人异兽师身后不远处的房门突然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华服老者,看着宋子明微微拱手,冷冰冰的说。
“大德帝国里有能力重伤狮鹫的,大约也只有在天水城战场上,出现过的那位年轻将军,真是没有想到,我们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了。您所要找的人,现在就在我身后,全部都安然无恙,您可以把他们带走,但请明白,狮鹫在我们澜沧帝国被尊为神兽,请你们大德帝国的人,尊重我们澜沧人的感情,千万不要再来挑衅和戏弄它了!”
这个老头傲然而立,虽然没有指责什么,但宋子明却可以,从他身后那三个纨绔少年恐惧闪烁的眼神中,猜出狮鹫暴怒事件的经过。
只是,此时却非斥责这些纨绔的时机,他忍着心里的烦闷,在脸上挤出笑意对那澜沧人老者拱手回礼,肃声说道。
“宋然刚才救人心切,贸然闯入被狮鹫袭击了,迫不得已才出手伤到了贵国的神兽,宋然就此事深以为歉,愿就狮鹫伤势治疗上承担全部……”
“不必!将军好意我们使团心领了,只要能不再让诸如今日之事发生,我们便是万分感谢!”
澜沧人老头把话说完,再次对宋子明行礼,回身就这么走回去了。
宋子明看着那扇房门关上,耳中听着澜沧人异兽师的哭泣,顿时就感觉一股无名火起,看向那三个瑟瑟而抖的纨绔,更是显的格外的让人生厌。
宋子明阴沉着脸从外藩院出来,身后跟着三个丧魂落魄的纨绔少年,鸥陆泰看到这三个熊孩子都没事儿,自然是欢天喜地,可看到了宋子明的神色后,立即就收起了兴奋的笑脸。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呼延豹,看他们出来立即下马,快步迎了上去对宋子明说。
“宋统筹、宋将军、宋无敌,刚才是呼延豹有眼不识……”
宋子明抬手止住呼延豹继续讲,压着怒火对他说。
“呼延指挥使,咱还是先问问,这几个小子进去后干了什么吧!”
鸥陆泰愕然,赶紧走近了问那三个纨绔少年说。
“阿老五,你们溜进外藩院做什么了?眼前这位可是帝国英雄宋无敌,莫要隐瞒快快如实讲来!”
阿家那纨绔,跟鸥陆泰颇熟,是以才敢胁迫守门礼兵进去显摆,可等触到了宋子明冰冷的目光后,立即就如遭雷击,双腿开始发软,差点儿没把尿给吓出来。
宋子明是何许人也,盘龙锤下的亡魂都能组成一个军团了,刚刚被澜沧人不冷不热的奚落,那股子怒火憋的难受,却又因这三个小王八蛋无礼在先而不好发作,此刻看向他们的眼神自然是杀意凛然。
“大人,是他,都是他的主意,我们都是从犯,请大人明鉴!”
俩小弟的话让阿老五魂飞魄散,刚要跪倒开口申辩,突见自家老爷子快马奔来,顿时就放声大哭,奔过去跪到雪地里嚎叫。
“爹爹救命,爹爹救命呀!”
阿伦皓身穿中衣,好像是刚从被窝里钻出来一样,马都没停稳就跳了下来,抬起一脚正踢到阿老五的胸口上,直接把这纨绔给踹飞了出去,惊的鸥陆泰赶紧就往这边跑,可那兵部侍郎大人还不解气,抡着马鞭就劈头盖脸的抽打起来。
那边阿老五的惨叫声,吓的剩下这两个涕泪横流,宋子明估计他们可能已经尿裤子了。
鸥陆泰夺了几次,都没能抢过阿伦皓手中的鞭子,不过好在是把他给劝开了。
宋子明去兵部时,拜见过这个侍郎大人,两人还叙过旧,知道他是半坡店镇远军指挥使阿伦屠的大哥。
此时,见阿伦皓走过来,自然是跟呼延豹一起,笑着迎上去拜见。
阿伦皓却是摆手,气喘吁吁的说。
“子明,豹子,你俩稍待,等我处理完这些不孝子后,咱再叙谈……”
他嘴里说着,手也没闲着,马鞭抡圆了,呼啸着抽打在跪倒地上那两人身上,顿时就衣服碎裂,那两纨绔惨嚎着着雪地里翻滚起来。
宋子明看阿伦皓是下了狠手呀,还真担心他把人给打材坏了,一个闪身就夺过了他手中的马鞭,嘴里低声说。
“大人,消消气儿,咱先问问,到底是他们胡闹找茬儿,还是那帮澜沧人在故意栽赃使坏……”
阿伦皓感觉寒风袭来,身体一凉手中马鞭就没了踪影,心里不禁暗自赞叹说——这个宋子明,果然非比寻常呀!
马鞭被夺,阿伦屠停手,算是接了宋子明给的台阶,抬手指着雪地上哭嚎的两人说。
“子明可能还不认识这三个废物,我来给你介绍,这俩是我兄弟阿伦屠家里的败类,那边那个叫唤最响的必是主谋,也是我膝下第五子……”
他说到这里,看向走过来的鸥陆泰,又看看一旁肃立的呼延豹,叹着气对他们歉然说。
“唉!家门不幸,给你们大家添麻烦了!”
鸥陆泰和呼延豹刚要劝说,阿伦皓却已经沉了脸,怒斥那边痛哭的纨绔少年说。
“都给老子闭嘴,过来讲清楚,你们今晚进外蕃院都干什么了……”
三个熊孩子抽泣着凑一块,阿伦屠家那两个是真怕了,哆嗦的根本就说不出囫囵话,还是侍郎公子不凡,低着头坦白说。
“两个弟弟想看澜沧人的狮鹫,我便带他们过来见识下,进去后啥都没淘气,只是喜爱狮鹫,喂了点东西给它……”
“你们喂了什么?”
阿伦皓怒声喝问,那小子神色闪烁,小声嘟囔着说。
“是澜沧人大惊小怪,那只是普通食物……”
阿伦屠从宋子明手里夺过马鞭,还没有扬起来,那小子就大声求饶说。
“爹爹莫打,莫打,我这便说,都怪弟弟们争执,说狮鹫不会喷火,因此孩儿便给它吃了点儿辣沫……”
呼延豹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鸥陆泰则是目瞪口呆,阿伦皓气的七窍生烟,浑身上下都在激烈的哆嗦。
宋子明这下算是明白了,为何澜沧人的狮鹫会如此火大,感情是被着仨不知深浅的熊孩子给辣的呀!
还好有个异兽师在,否则这仨货要不被吃掉,简直就没天理了。
第三一二章《歪瓜裂枣》
阿家的三个倒霉孩子,为了看狮鹫喷火,给这种恐怖巨兽吃辣沫,这种风骚无限的作死操作,把在场的大人们都给雷的无语了。
“都他娘是那帮溺子娘们儿给惯的呀!”
阿伦皓都要气疯了,也不打了,把手里马鞭一丢,哆嗦着对宋子明说。
“子明,帮我个忙……”
宋子明赶紧拱手,回答说。
“大人有事只管吩咐……”
阿伦皓仰天长叹,怆然说道。
“如此顽劣之徒,早晚会给家族闯来弥天大祸,自家子侄我实在是下不去手,请子明帮我把这仨破家货给结果了吧!”
宋子明闻言,顿时就在心里破口大骂起来,这个阿伦皓真他娘不是个东西,这种事情是别人能代劳的吗?
鸥陆泰看事情不对劲儿,赶紧把阿伦皓拉到了一旁,小声给他做工作,三个倒霉孩子也不哭了,浑身哆嗦的像在筛糠,这时才真正恐惧起来……
五城兵马司的呼延豹,这个时候也有点怂了,自知阿侍郎家的事情不好掺和,就一面对宋子明使眼色,一面摆手示意手下军兵快离开这儿。
宋子明看看那个欲杀子侄的疯子,也感觉远离为好,可还没等上马开溜呢,阿伦皓就大声叫道。
“子明,请留步,我有一事相托……”
宋子明心里那个腻味呀!
忖道——老子跟你真的很熟?至于如此三番五次的请帮忙,言拜托?
阿伦皓却是自顾自走回来,一把攥住宋子明的手,又是歉然又是诚恳的对他说。
“这仨小子,平日里仗着贱内的宠爱,为非作歹没少闯祸,这事儿我也有疏于管教之责,总希望他们大些后,就会自己懂事的……”
他说到这里,大约是想长叹一声表示遗憾的,可张嘴发出的,却变成了一声清脆的——啊,啊……且!
宋子明看着阿伦皓打出的鼻涕,再也忍不住了,跟鸥陆泰和呼延豹一起大笑起来。
阿伦皓被笑的很尴尬,匆匆用衣袖擦了一把,低声骂了几句,也不知道是在骂天气冷,还是在骂爆笑的大家。
“侍郎大人,天寒地冻,您还是快点带孩子们回府去吧!”
鸥陆泰可能跟阿伦皓比较熟,大笑着劝他离开,只是阿伦屠并不领情,还伸手推开鸥陆泰,对宋子明说。
“子明,我知道你们摧锋卫早晚得大招,到时候看中那支人马,过来跟老哥我说一声即可,只是,这仨小子是不能再这样浪荡了,就拜托你帮哥哥我给操练下,也好让他们知道锅是铁打的……”
“可是,大人……”
“子明你无需多言,刚好鸥大人和豹子都在,就让他们给做个见证,这仨崽子你带走只管操练,死伤不论,我阿伦皓和兄弟阿伦屠,都欠你这个人情了……”
这位侍郎大人,说完便翻身上马,那三个纨绔顿时大恐,“爹爹”“伯伯”叫喊着跑过去,却被呼啸的马鞭再次抽的一阵惨嚎。
“你们三个给老子听清楚了,老老实实在宋大人麾下,就还是我儿,我侄,但凡敢私自回家,以后就不用姓阿了……”
阿伦皓走了,大家目送他消失在街角,面面相觑下不免都在心里评价——这他娘真是个狠人呀!
侍郎大人离开后,五城兵马司的呼延豹也迅速撤了,鸥陆泰有些愧疚,若不是自己这里出问题,宋子明便不会跟来帮忙,也不会接下这三个烫手山芋了,想来,鸥姓似乎善于给宋子明增加麻烦呀!
宋子明却似不在意的样子,笑着跟他拱手而别,上马刚要挥鞭,就听身后那三个纨绔大喊。
“宋大人慢来,我们无马,如何追的上您呀!”
宋子明收缰回头,奇怪的问身后三个家伙。
“你们不去回家,跟着我干什么?”
那三人愣住了,阿老五嗫嚅着说。
“刚才,我爹爹说,让我们到您麾下……”
宋子明哈哈大笑,不屑的沉声喝道。
“我们摧锋卫隶属亲军都护府,他兵部可是无权对我指手画脚,再说了,我们摧锋卫是英雄之所,岂是你们这些浪荡公子儿有资格进的,休得啰嗦,赶紧给老子滚蛋吧!”
说完,打马便走,丝毫不管身后那三个纨绔少年的哭喊。
追月在家却是等的急了,看到宋子明进屋,就抱怨说。
“出门前你咋跟我讲的?只送信,不吃酒……”
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一边猛抽鼻子,一边狐疑的问。
“不对劲呀?没有酒味,你老实交代,送完信后,可是拐弯了?”
宋子明瞪了追月一眼,往椅子里一坐,厉声呵斥道。
“没大没小,赶紧给老爷我奉茶,好好伺候,须知此间事复杂,等咱给你慢慢道来……”
追月咯咯笑着,端了杯水递给他,又绕到后面轻捏他双肩。
宋子明舒服惬意,闭着眼睛把外蕃院的事讲了一遍。
“那仨倒霉孩子,你真的不管吗?”
追月皱起了眉头,兵部侍郎家的熊孩子,真要是出点儿事儿,这个责任可不好承担。
宋子明伸手拍肩,示意追月继续伺候,嘴里警告说。
“这事儿,你给咱家老太太,老爷子都讲下,让大家不要插手管,兵部侍郎阿大人那样的狠人,都自忖扭不回来的歪苗儿,不给他们来点儿猛药,可是不会那么容易听话的……”
追月依旧不放心,提醒他说。
“人家也许只是想吓唬下,给熊孩子个教训,你可莫当真了,要是给扭折了一颗,可是没办法交代……”
宋子明说。
“我说美人儿,你倒是用点儿劲呀!别操那个心了,那边有狼老头盯着,出不了事儿,你全心先把我肩膀这事儿给捏好就成了……”
他越是这么说,追月干脆就不捏了,只是把手化成条蛇,在他身上游动,声音也变的古怪起来,抱怨着说道。
“我都伺候你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换老爷您来伺候下我?”
宋子明哆嗦了一下,猛的站起身,狠狠的说。
“好吧!不过外面冷,还是去被窝里暖和,嘿嘿嘿……”
室内春光融融,宋府之外却是寒风凛冽,阿家三个倒霉孩子走到近前,眼泪汪汪的对守门军士说。
“麻烦请禀告宋大人,就说阿家三兄弟来报到了!”
第三一三章《潮落潮起》
阿家三兄弟一路疾奔,边追边打听着,好不容易才来到宋府,风吹雪飘下站在府门外求军兵进去通报,可换来的却是,那两个恶狼一般凶悍军兵的一声怒斥——“滚!”
这一声怒斥可还夹杂有百战精兵的煞气,让这仨公子哥儿当场就是一个哆嗦,刚想开口表明老爹身份,那俩军士的戈杆儿就劈头盖脸抽打下来。
这三个可怜的孩子,顿时就是一阵鬼哭狼嚎,抱头窜出去老远,才敢回头望,那个小点儿的惊恐欲死,哭泣这对阿老五说。
“五哥,宋家这些门子太凶恶,咱还是回家去求求……”
“没用的!”
阿老五泪流满面,哽咽着对这俩难弟说。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爹爹的脾气,现在回去他正是气头儿,真要是一怒削了咱仨的族名儿,那可就真是万事皆休了……”
那个小的嘴一瘪,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悲嚎呜咽着。
“有家不能回,宋家又不肯收,咱兄弟三个岂不是要冻死于这寒夜街头了……”
风雪夜,冰寒街头,三个相拥冻毙的少年,从此爹爹少了一个儿子两个侄子,叔父没了两个儿子一个侄子,看你如何给母亲交代,如何给年迈的爷爷交代,虎毒尚不食子,爹爹你到时必悔之晚矣,必悔之晚矣……
阿老五越想越悲,三兄弟在这寒夜街头上抱头痛哭,正觉走投无路时,忽闻宋家院内有个苍老的声音说。
“他娘的,这大半夜的,是何人在院外嚎丧呢?”
宋府守门军兵,赶紧走到门边说。
“狼叔,是三个乞者,流浪至此冻饿哭嚎!”
宋家大门开了条缝,三个人也止住了哭声,往那边看过去,就见一双眼睛在门缝处一闪而没,正想求助时却听那苍老声音说。
“赶紧让这些不事生产的乞者滚,要是冻死在咱府外岂不是晦气……”
阿老五勃然大怒,心里骂着——看看小爷的衣服,也不该……哦!华服已经被马鞭抽烂,还在雪地上滚的满是污渍,也难怪被人当成是乞讨为生的……
此前,那个较小点的阿家子,跑到宋府门前跪倒雪地,痛哭流涕的对门内狼叔说。
“老爷子,我们三兄弟并非是乞者,我们是兵部侍郎阿大人家的子弟,因为顽劣成性被伯父大人责罚,命我们三兄弟来宋大人麾下做事……”
宋府大门咣当一下关上了,狼叔在院子里低声吩咐说。
“带这仨小子后门进来,我有话问他们……”
一宵旖旎花沾露,芙蓉暖帐不愿起。
狼叔在窗下叫的烦了,宋子明才不情不愿的爬了起来,追月和小夕服侍他穿衣时,脸红的让宋子明想啃几口,耳中听她低声软求着说。
“天水那边的姐妹马上要来了,今天你可得抽时间来,陪我去街面上寻个地方安置……”
宋子明本来不打算去都护府的,但考虑到制不可乱的因素,就只能笑着对追月说。
“我先去都护府,安排一下那边的事情,便回来陪你出去!”
追月笑着点头,跟宋子明一起到前庭吃饭。
狼叔阴沉着脸,似乎是还在生宋子明晚起的气,追月只笑不说话,宋子明则用筷子敲着盘子说。
“狼叔,我算是知道了,为啥鬼面进京不带你了,一大早,你说你摆着个臭脸是给谁看的?难道说,老爷我晚起一会儿,是什么天怒人怨的事?”
别人怕宋子明,狼叔可不怕他,梗着脖子说。
“夙兴夜处,是我作为管家,时刻都需提醒老爷的责任!”
追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拖了把椅子给狼叔,笑着对他说。
“您老人家说的在理儿!但现在可是吃饭之时,咱就不能说点高兴的事,让老爷有个好心情去上值吗?”
宋子明哈哈大笑,提着筷子说。
“没事儿,这犟老头的性子我早就习惯了,他真给我个好脸色,我说不得反倒会吃不下去……”
狼叔嘿嘿干笑,低声说。
“好消息倒也真有,比如说,咱家现在就多了三个无奉帮厨呢!”
追月和宋子明面面相觑,忍不住捧腹大笑,说狼叔。
“狼叔,你怎能让人家堂堂侍郎公子,去厨下那地方干活儿去……”
狼叔得意洋洋,笑着对追月说。
“咱府里最缺人手的就是厨下,安排他们过去帮忙正好,这边公子哥儿我最清楚,一个个没经过事儿,总感觉粮食是从野草上长出来的,金银是从天上掉家里的,你给他脖子上套个大饼,就算是饿死了,脖子后面的都能给你剩下……”
追月笑的肚子痛,说狼叔。
“哪有你说的这样夸张!”
狼叔习惯性的一梗脖子,正是说。
“夫人,你还甭不信,这种人还真不知道锅是铁打的,他们生来就锦衣玉食,对什么都予取予求以为是自己家的,对于这样的顽铁,不好好用三位真火来练,是不可能成为精金的,这事儿你们不用操心,看我老头子咋把他们给练成合格人才……”
宋子明一挑指,大声赞道。
“好!这仨小子,就给你操练了,对了,咱家这新进厨子,家底儿你都弄清楚了?”
狼叔撇撇嘴,颇为自傲的说。
“就他那点家底儿,根本就不耐我打听,人是从清云城过来的,早些年还颇有名气,老太爷就听说过他家名号,也是他家在清云城开饭馆赚了点钱,于是就逞能来天京发展,结果经营不善而折了本儿,只能是流落街头帮人做饭了……”
宋子明听的皱眉,问狼叔说。
“这人是谁?有魄力来天京闯荡必定不凡,又岂会数年经营赔个干干净净,以至于弄到流落街头这么凄惨?”
他这么一问,狼叔立即就叹息起来,颇感义愤的说。
“此人姓肖名畅,来天京没多久就去了老妻,后来又纳了一房妾室,也没诞下个一男半女,便卷了他的钱财跟个书生跑了,肖畅逢此大变,心灰意冷下根本就无心经营,没几年就落魄下去,老太爷听街面上人说起后,可怜他的遭遇,这才让我将其聘为厨司!”
宋子明听的恻然,叹息着说。
“人生际遇,当真是不可捉摸,潮起潮落,谁都有个落难之时,可不要因此亏待人家呀!”
第三一四章《群兽环伺》
都护府那两个守门军士,看到宋子明过来便笑起来,一面麻溜的上去帮着稳马,一面嬉笑着说。
“大人!您卫里那个书办,还真是一个节俭的人,明明都发了棉甲了,却舍不得穿,竟然又套着那个破麻袋来上值了,要不是我们兄弟过来,他怕是到现在还被挡在门外呢!”
宋子明阴沉着脸,走进摧锋卫署事厅一看,耶锡林正在摆弄炭火烧水,果然还是穿着昨日那件破袍子。
耶锡林看宋子明带着人进来,赶紧提着瓷壶过来冲茶,宋子明往椅子里一坐,抬手止住他说。
“你先别忙,我来问你,昨日里我发给你的棉甲弄哪里去了?”
耶锡林看宋子明脸色难看,顿时就惊慌起来,嗫嚅着说。
“怕弄脏了,放在家里……”
宋子明不吭声,只是盯着耶锡林看,让这书生额头冒汗,终极忍受不了这种压力,沮丧的坦白说。
“是,家中兄弟感觉喜欢,强夺了去……”
宋子明点头,压抑住怒火问耶锡林。
“你可知咱的名号?”
“摧锋卫……”
“很好,你可知这摧锋卫里都是些什么人?”
耶锡林眼睛发红,摇头表示不知,宋子明恶狠狠盯着他说。
“我来告诉你,咱这摧锋卫里,每个军士都是曾经在天水城大战里,跟澜沧人二十万大军拼杀过的猛士,每个人都曾经亲手杀死过,澜沧人名扬天下的具甲重骑,他们身上所穿的光明铠甲,可不是帝国配发的,而是用从澜沧人具甲重骑兵身上扒下来的重铠换地,从来,我这摧锋卫军士们都是抢别人的东西,从来就没有人能从他们手里抢东西……”
宋子明越说越火儿,声音就像是打炸雷似的,屋子里的各人都肃然而立,外面都护府的属员们个个心惊,不知道摧锋卫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我要的是虎狼,是悍不畏死的铁血猛士,只会摇尾乞怜的野狗,有什么资格进我摧锋卫,给他把刀,要不回来棉甲,就自己了断吧!”
耶锡林双眼血红,跪下去重重磕了几个头,起身接过刀疤脸递过来的战刀,转身推门狂奔而去。
宋子明看他离开,眼睛看向仲离,低声说。
“你过去,若这小子杀了人,你就护他回来,若这小子自杀了,你就把棉甲跟佩刀追回,若这小子敢贪墨了咱的甲刀,你就依抢夺军械的罪名,就地斩杀了所有相关人等,刑部和五城兵马司的人要问,自有我去跟他们打官司!”
仲离嘿嘿一笑,随即便快速离开,刀疤脸哈陆九指看向宋子明问。
“大人,您着是?”
宋子明声音冰冷,低声说。
“耶锡林这小子性子太懦弱,咱摧锋卫不能要这样的软蛋,另外,既然有人敢抢夺他的棉甲,这便是不把咱摧锋卫放在眼里,在天京这地方讨生活,如人行于荒野大泽,群兽环伺,咱若是露了怯,一个小伤口的血腥,就足以引得周围猛兽群起而攻之……”
此话出口,屋子里的空气顿时就冷了几分,刀疤脸诸人眼神眯起,凶狠之气磅礴而出,低声对宋子明说。
“大人,我们明白了!”
追月在家等没多久,宋子明便纵马而回,笑着说。
“都护府里的大人们都在家高卧,咱也不当那个出头椽子,这便陪你出门逛街去……”
追月大喜,笑着跟宋子明拜别二老,各裹上个皮大氅,也不骑马也不坐轿,就步行从家后面走了出来。
“出头椽子可没啥善终的,风吹雨打的就它先烂,不信你看看周围房檐便知!”
追月扯着宋子明的手,心里很是欢喜,她就担心宋子明心高气傲不随群儿,做出来特立独行之事招同僚嫉恨。
宋子明只笑不答,陪着佳人随意闲逛,大雪还在下,只是较昨日要小了许多,两人出门也没带伞,害的后面跟随的小夕一直在小声抱怨。
这次雪虽下的大,可商家却是最为勤快的,每家都安排了伙计定时清理,还会请人在店门附近,堆塑出些讨喜的神兽出来。
跟往年所不同的是,今年的雪塑统一了许多,几乎家家店外,都会有一只威武雄壮的大公鸡存在。
追月笑着每个都要凑上去看,那些塑雪的人也是技高,每只公鸡的塑像都有不同,有引颈高歌的,有顾盼自雄的,有展翅起舞的,也有奋勇冲锋的。
追月笑的贝齿隐现,问宋子明说。
“老爷,这些塑的可是咱家那只神鸡?”
宋子明故作疑惑,摇着头说。
“似乎,大约,可能是吧!”
小夕在旁边咯咯咯的笑,看追月看她,便小声说。
“夫人,老爷这一定是在装糊涂,在逗您开心吧!”
一路说笑,竟然没有看到一个挂牌租赁的铺子,追月问宋子明说。
“要不,去咱家铺子那边看看?”
宋家布铺在东城,而那个耶锡林也在东城,此时说不得已经闹出什么乱子来了,宋子明可不想过去插手,更不想让追月和宋栖山他们知道此事。
他心里思忖了下,笑着对追月说。
“昨晚,我在外藩院附近,似乎看到过有空置的院子,距离此处并不算太远,咱先到那边去问问吧!”
追月并不知道宋子明心里的算计,估摸着时间也快到午时了,确实不宜再去东城区,便笑着随他拐上另外一条街慢慢走,行没多久竟然还真看到了一处闲置的院子。
宋子明也很愕然,刚才他只是不想让追月去东城,信口胡说了那一番话,谁曾想这边还真有空院儿,这还真是一语成谶了呀!
他心里想着,突然又感觉一语成谶不吉利,应该当心想事成才是。
追月欢喜的直推宋子明,催促他快去上前询问,小夕则乘机赶紧过去帮她清理身上落雪,脸上也满是欢喜,天水城当晚,她可是陪着追月一起进的府衙,跟那些义女们自是有些感情,现在看到她们的安身之处有了着落,高兴自是在所难免地。
宋子明登阶而上,提起门环敲打铜钉,清脆的撞击声传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才有个声音应声询问,宋子明也不吭声,等到门开后才指了指门外挂着的木牌说。
“我有亲族来京,欲租赁房子安置!”
第三一五章《租赁录宅》
大门打开,门后站着的是个青年人,仆役打扮,行礼请宋子明他们进去,而他则跟在旁边,不时拿眼睛偷瞄宋子明。
这是一个三进院落,面积颇大,设计的很是雅致,各方面都很让追月满意,可就是房间少了些,若要安置天水来的百十名姐妹,却需得重新构建些房子。
这处院子挂的是租赁的牌子,并非是出售,要想破土建房需得经过主家儿的同意才行,但像这样的风水格局,一般都是请过高人规划过的,不要说是破土建房了,你就算是想搭个花棚鸟舍,怕是都不会被人家同意。
追月在天水城待过,自然是知道这其中事情的,低声跟宋子明说了下,等他回头询问那门子时,却发现那个青年仆役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宋子明皱眉,问身后的小夕说。
“你可看到那人去何处了吗?”
小夕摇头,她进来后就只顾着看风景,根本就没注意那人是何时离开的。
追月四下看了看,猜测着说。
“也许是看到租客上门,去通知主家儿去了吧!”
“这人到也放心,就不怕这期间,咱拿点东西溜走吗?”
追月才不管那么多,拉着宋子明的手就往后面走,嘴里嗔怪他说话随意,言道。
“咱们,就那么相是贼人吗?”
宋子明自知失言,赶紧胡乱指着些地方说。
“这里可以建屋,那边还可以起楼……”
“老爷!有人过来了……”
小夕低声提醒宋子明,但实际上他已经看到了那群人,便停下脚步等对方靠近。
来人为首者,是一个锦衣青年,身后跟着个管家一般的老头儿,另外有键仆若干,先前看到过的那个门子,也是其中之一。
那锦衣青年快步走近,先是仔细打量了宋子明一下,又迅速一拜到地说。
“草民录卜尚,拜见宋将军、宋夫人!”
宋子明楞了一下,看着眼前拜倒的一大群人,赶紧上前一一扶起,又疑惑的询问那锦衣青年说。
“你怎会认得我?”
锦衣青年录卜尚笑了,拱手解释说。
“当日正阳门献俘,我可是在延平街上,为大人呼万胜无敌喊哑了嗓子的……”
宋子明哈哈大笑,刚要说明来意,就见那录卜尚再次行礼相邀说。
“宋将军携夫人莅临鄙宅,顿使陋室蓬荜生辉,还请将军快快登堂,容卜尚奉茶备宴以尽地主之谊!”
宋子明连连推辞,录卜尚却是再三拜请,追月心里想着建房起楼的事情,便在后面轻点了一下宋子明,笑着说。
“录兄弟盛情相邀,老爷您留下便是,家中自有我跟小夕回去解释,只是切记可不能贪杯,免得误了正事儿!”
追月是女眷,录卜尚自然不便挽留,便命人备轿护送她回宋府,宋子明则留下跟录卜尚商讨建房起楼的事。
两人目送追月和小夕乘轿子离开,回身进中堂重新见礼,分宾主落座后,有清丽婢女奉上茶水,一番客套后宋子明便说出了要租赁院子的事。
实际上,在进来前,宋子明便瞥到录卜尚跟家仆密语,他体质非比寻常,隐约听到了对方的话,说是让那仆人立即去前街,叫老爷子过来云云。
此院落虽大,但只是租赁的话,应该还不至于惊动录父,宋子明猜这事儿大概跟自己有关系,不过这样也好,因为要租赁此宅的话,需商讨破土建屋之事,这样的事情显然不是录卜尚能做主的,不过却可以先借他之口,给那位录家老爷子透个底儿!
他这边表达了租赁的意思后,那个录卜尚却不置可否,反倒是问宋子明说。
“宋将军,若我没记错的话,您在华翠坊的府邸应该够住了吧?为何现在却又要出来租赁房子呢?请您别误会,我这只是好奇……”
宋子明一听这话,便明白人家这是在问租赁用途,担心的是自己租去了,用于做什么不光彩的事。
天水义女们的事情,根本就没啥可隐瞒的,此事提前说明也好,若是录家不乐意也可早说,免得自己在这里浪费过多精力。
他心里有了考量,当即就对录卜尚说。
“实不相瞒,此院儿租赁了,是为安排天水城来京义女们住的……”
录卜尚目瞪口呆,忍不住喃喃问道。
“这,这,是咋回事?”
宋子明看他疑惑,轻叹一声说。
“天水城大战,乱石穿空,城内民居破坏的非常严重,因此丧亲失家者比比皆是,帝国调运过去的物资,多数在半坡店繁城难民那儿就被消耗的所剩无几,现在天水城的物资已经非常紧张了,府台大人也只能以工代赈来勉强维持,那些年轻力壮者倒还有口饱饭,而天生体弱的女子则……”
“怎会如此?怎能如此?”
录卜尚惊的立身而起,大声对宋子明说。
“宋将军,宅子您尽管去用,我录家虽非大富之家,但却愿将此宅无偿给天水红颜们居住,而且她们的一应用度我……”
宋子明摆手,正色说道。
“天水人不是乞者,她们都是我摧锋卫的亲人,姐妹,她们只是需要一个住所,之后将凭借自己的双手,为自己缝制出来一个未来!”
“那,这宅子您随便用,要不是祖业,我录家就算是双手奉上都乐意……”
宋子明摆手,正色说。
“你先不要答应太早,因为天水义女们过来的比较多,以现在的房屋根本就不够住,因此,如果我们租赁下来后,则需要在一些地方破土建楼,这些事需得征求你们家族人的同意,你还是跟家里老爷子商量后再做决定吧!”
“不用商量了,老头子我现在就同意此事……”
早就回来,躲在外面廊下的录家老爷子推门而入,上前跟宋子明见礼,之后肃容对他说。
“门口木牌上的租价您必然已经看到了,如果感觉合适咱现在就可以订立租契,不过有件事我得说明,这宅子是我录家祖业,破土构建房屋的事情,理应有我们录家来完成,您只需要把位置,要求,以及所需要的房间数量说明即可!”
宋子明一愣,仔细看了看老头,郑重对其行礼说。
“录老丈高义,宋然代天水义女们多谢了!”
第三一六章《道一拳馆》
录家老头拒不受礼,闪到一旁对宋子明说。
“我这宅子久不住人,想租赁出去聚些人气,您刚巧需要安置亲戚,感觉租价合适租下就是,大家公平交易各取所需,要感谢我老头子可是承受不起……”
人家这忙帮的不染因果,宋子明也只能是将这情义记在心里,当即便开始迅速想着,该到哪里找个懂风水的舆师来,在不破坏人家气运布局的情况下,在宅子里再建几处屋宇。
堂外有小婢走来,低声跟录卜尚说了几句,就见他起身笑道。
“宋将军,舍下略备薄酒,请将军入席共商契例……”
录卜尚所讲的舍下,距离宋子明要租赁的宅子并不远,也难怪那门子这么快就能叫他前来。
录家是药商,录老爷子经营有道,生意越做越大,接连盘下左右多间商铺,最后全部给打通了,合并成了天京北城里,小有名气的卜尚药局。
如今录家人,都住在卜尚药局后面的大通院,而那个祖宅便闲置下来,这才有了今日的相遇。
酒宴很丰盛,双方也都是痛快人儿,租赁契约在觥筹交错间,便已确立成文,狼叔得了追月的吩咐,跟着录家的轿子一起赶来。
这边事情商定,自有官牙人起草成契,双方签押交割钱币,官牙人自是宣布契成,双方不得反悔云云。
狼叔小心收好契书,低声对宋子明说。
“孟舆似是有事,此刻就在外面等候,老爷你可要招他进来吗?”
狼叔声音虽低,但也恰好能让录家人听到,录卜尚当即便起身去请,少倾,孟舆大步进来,拱手跟大家见过礼后,凑近了宋子明说。
“仲离带耶锡林回都护府了,耶锡林受了点伤,棉甲和佩刀都没有追回……”
他声音同样不大,酒宴又没分席,大家只要细心,同样是可以听到的。
宋子明皱眉,并不虞这事儿被录家人听去,只是问孟舆。
“仲离如何说?”
孟舆见宋子明直接问了,便也不做隐瞒,如实回答说。
“仲离说对方是大鱼,人多势众,被其欺凌者皆敢怒不敢言,就算是有人偷偷去报官,也都是不了了之!”
宋子明的眼眯了起来,突然发笑说。
“仲离既然带耶锡林回来了,想必这小子也算是个有种的,你回去跟陆九指说,把咱那军旗给耶锡林保管,让他再回去追讨咱的军资!”
孟舆站直了身子,行军礼接令,又问宋子明。
“大人,那咱的人……”
“都准备一下,回府内待命!”
孟舆快步离开,宋子明面不改色,又跟录家人对饮一会才告辞离开。
都护府这边,得了孟舆传回的命令,刀疤脸立即带人返回宋府,都护府府内属官看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离开,再联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浑身染血的家伙,哪里还不知道着是要去寻仇,担心这帮凶汉闹出乱子,赶紧就派人通知都指挥使大人去了。
宋子明回到家中,将士们已经顶盔掼甲持缰以待,这帮人在后院的动静颇大,自然是瞒不了府内诸人,但大家素来知道这些军汉的秉性,只当他们又在操演军技,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狼叔是上过沙场的人,又在录家里听到过孟舆的话,再看眼下这阵势绝非是儿戏,立即就跑西院将此事告诉了追月。
宋子明正在书房看书,听到动静抬头去看,就见追月推门进来,立即就笑着说。
“这个狼叔,不但是个属貔貅的,现在看来还是个大嘴巴!”
追月却是不接他这话,笑呵呵的问他。
“这是咋了,又有人刺杀老爷您了?”
她这话问的水平颇高,要知道当日里在天水城,宋子明可不就是借着被刺的由头,一下子就在天水城立下赫赫凶名的。
宋子明听追月如此问,立即翘指夸赞,笑着对她说。
“我这个摧锋卫指挥使名不副实,总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刚巧有人欺负到咱头上了,我便要乘机闹腾闹腾,一来也算是为民除害,二来也让上面那些人头疼下,提醒他们莫把咱家的事情给忘了,至于第三嘛,自然是立威竖名,让这帝都里的各路神仙们知道,我这摧锋卫也不是个好欺负的!”
追月撇撇嘴,笑着说。
“我一猜就知道你这是故技重施,可你也莫忘了此乃帝都,可不是那荒泽边城,却不要逞强反被人给收拾了!”
宋子明正要再说,忽听外面脚步声响,就换了话头儿对追月笑着说。
“这是孟舆回来了,咱且听听他是咋说……”
进来的确实是孟舆,抱拳行礼后禀报说。
“耶锡林身上的战旗已经被抢走,对方是东城《道一拳馆》的人,馆主名叫厉道一,原为入京流民,后仗着拳脚收服了城东的城狐社鼠,建立了这几家《道一拳馆》,早些年还能安分守己,现在却是勾结胥吏欺压良善,自诩市税司催役,手眼通天……”
宋子明皱眉冷笑,对追月说。
“原来,是户部下面的爪牙呀!”
孟舆抬头看了宋子明一眼,犹豫了一下继续说。
“据说,那个厉道一还跟东城兵马司的指挥同知勒杉有交情,跟城衙刑科也是关系密切,还有传言说,那个厉道一本是无名之辈,后因拳脚京东道第一,而被好事之徒们冠于此名!”
“京东道拳脚第一?”
宋子明冷笑,不屑的说。
“天水城大战、九边攻防,也没见这些人去施展拳脚,却是只会在门后耍扁担,本来他们若是不招惹咱,我却也懒得去理会他们,现在既然有胆子抢咱的战旗,那便休怪我拿他们的八斤半,来扬咱摧锋卫之名!”
申末时分,本已渐停的雪花,却又再次飘落起来,宋子明骑上马,身后是一组杀气腾腾的重骑,宋家后院门缝处挤了三个脑袋,一个声音低声说。
“宋无敌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阿老五鄙视的瞪了兄弟一眼,悄声说。
“别问蠢话,他们这是要去杀人,咱这天京城里怕是有人要倒大霉了!”
东城道一拳馆的后门,无声无息的打开了,一个头戴斗笠的人闪身出来,伸手轻轻掩上门,厉道一又小心左右看看,快步消失在雪花飞舞的街角。
第三一七章《往日重现》
道一拳馆距离宋家布铺隔了数条街,拳馆的门楼很大,门前有四层台阶,刀疤脸带人去堵后门,宋子明则在前面听耶锡林报告情况。
“东城兵马司和城衙那边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宋子明端坐马上,冷冷的问浑身染血的耶锡林。
这家伙的模样十分凄惨,嘴角都被打裂了,门牙也掉了两颗,两个眼睛肿的像烂桃,不过那勉强睁开的眼缝儿里,射出来的却是一种狠厉的凶光。
“回大人,那两处我都有报,陈情状也都递交上去,只是,大人们会不会看却不是我所能知道的了……”
宋子明抬头看看天,突然冷笑一声道。
“时至此时,看来他们是公务繁忙,顾不是咱这点儿小事儿了,也罢,那就由咱摧锋卫的方式,来解决眼下这个麻烦吧!”
他双手一抬,身后重骑齐齐拉下面甲,宋子明单骑上前,跳下战马震声对周围门缝后看热闹的人高呼道。
“都护府辖下摧锋卫,依律追剿抢夺军资的劫匪,诸位百姓无须紧张,请勿上街走动以免误伤,如有财产因剿匪而遭受损失的,待事后由我们摧锋卫的人员统计,并会尽快给予相应赔偿……”
他这话说完,街道两边立即就是一片惊呼声,宋子明也不去管那些人的议论,径自走到道一拳馆的大门前,对紧闭的大门喊道。
“道一拳馆的匪徒听着,你们所劫刀甲战旗乃是军资,所犯之罪依律当斩,我念你们无知初犯可饶尔等一死,现在命令你们立即打开大门,自缚手脚接受军律裁判!”
他这话刚喊完,道一拳馆门后儿就传来了叫骂声,宋子明心里冷笑连连,都到这时候了,还看不清楚形势,还要负隅顽抗,还真是不知死活呀!
“住手,住手……”
街上又奔来一队人马,为首者是一员中年战将,只是,也不知道是铠甲不合身,还是被战马颠的,这人却是个盔歪甲斜的模样。
在他身后,稀稀拉拉跑来了一些军兵,一个个喘的像是在拉风箱,如刚刚从战场下来的溃兵一样。
陆九指催马上前,横刀厉喝道。
“摧锋卫在此剿匪,来者通名!”
马上那个狼狈将领收住缰绳,怒声对陆九指喝道。
“什么摧锋卫,咱东城兵马司从未听说过,识相点儿就快快离开,莫在老子地盘上惹事,否则老子大手一挥,保证你们个个都去牢里过年……”
宋子明听他如此说,顿时就哈哈大笑起来,心里想着——此人莫非就是那个,跟道一拳馆狼狈为奸的东城兵马司指挥同知?
宋子明的笑声让那人大怒,可还没等发作,就听宋子明爆喝。
“要帮忙就后面排队,不帮忙就给老子滚开……”
说完,一弯腰,就将道一拳馆门前的石兽给举了起来。
那石兽足有千斤,此刻在他手中却似玩具一般,在那东城兵马司将领目瞪口呆中,沉喝声起,石兽已如流星一般砸在了道一拳馆的大门上。
“轰隆!”
木屑乱飞,碎石四溅,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道一拳馆的大门连带门楼,竟然被硬生生给砸塌了。
那些躲在门后叫骂者,也不知道有多少横死当场,又不知道有多少人,因躲避不及而被压到了下边……
如此恐怖的声势,哪里是未经大战的马匹可以承受的,兵马司将领胯下战马受惊,嘶鸣着人立而起,猝不及防下那人也重重摔到了雪地上。
东城兵马司的步军堵路,受惊战马只能发狂朝宋子明奔来,众人惊呼还没出口,宋子明已经挥拳打在了马头上,惊马被击横飞出去,又在道一拳馆的院墙上撞了个缺口出来。
“去吧!凡有持械反抗者,全部就地格杀!”
宋子明说的轻描淡写,那些子兵马司军兵却是个个背脊发寒,九边大战里杀人盈野的事情听多了,可真有一天出现在自己身边,平日里的争勇斗狠之心,却早被恐惧所填满了。
摧锋卫这群具甲虎贲,催马从缺口涌入道一拳馆,喊杀声仅仅响了一波儿,里面就安静下来。
不多时,一个个垂头丧气,模样凄惨的拳馆学徒便被押了出来,一个个排成一排跪在雪街上。
耶锡林走过去,指认了几个抢夺刀甲的家伙,却没有看到那个夺军旗的。
陆九指点了点地上几人,把手中战刀丢给耶锡林。
此刻,这个落魄书生,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懦弱,勉强睁开的眼睛里,满满都是狠厉的光芒。
宋子明走过去,冷冷的说。
“咱摧锋卫的人,就算是个伙夫,也得是猛虎,也得是恶狼,你现在可知该如何做了吗?”
耶锡林点头,挥刀就砍到了一人的脖子上,只可惜,他心中虽有猛虎,可手段却还不曾熟练,那一刀砍的有点偏。
那人被耶锡林砍中,却没一刀毙命,痛苦的在地上抽搐哀嚎,被耶锡林追过去连砍数刀,这才算是消停下来。
其他几人看到地上那人的惨状,心里恐惧的要死,生怕也步了其后尘,立即大声哭叫着说。
“军爷,军爷,我知道道一拳馆所有作奸犯科之事,知道历年搜刮钱财的藏匿地点,我愿和盘托出,不求活命,但求军爷能给个痛快!”
宋子明一听就乐了,没想到这帮人如此脓包,自己这边还没动刑呢,他们就自己开始配合起来。
“都绑了!带回都护府细审。”
东城兵马司那个将领害怕了,看看这帮人的凶悍,已经猜出来他们是什么人了,眼看道一拳馆的事情要捅破天,哪里还敢往跟前凑,当即便连使眼色,想要偷偷离开……
“你,你们,都别想跑,给老子过来!”
宋子明冲远处,几个缩头缩脑的快班衙役喊道。
兵马司这边刚舒了口气,还没抬脚就听宋子明又叫道。
“还有你们,东城兵马司的人,也给老子过来!”
这下好了,谁也甭想着舒坦。
宋子明看着凑过来的几张苦瓜脸,严肃的说道。
“大家也都亲眼看到了,道一拳馆这帮匪徒,光天化日之下,抢夺军事物资,袭击我摧锋卫将士,甚至还意图仿制战旗,这是要干嘛?”
第三一八章《出大事了》
宋子明越说声音越高,神色越是气愤,最后声色俱厉的吼道。
“这可是要谋反呀!”
这一声吼如晴空霹雳,炸的东城兵马司那将领和刑捕人员一个哆嗦,差点都要给宋子明跪下来,谋反之罪岂敢轻喊?
谋反乃十恶之首,常赦所不原的重罪,这罪名要是给落实了,犯者可是会被夷族的,这代表着的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呀!
东城兵马司和城衙的刑捕如坠冰窟,浑身哆嗦的跟筛糠一样,嘶哑着声音哀求道。
“大人,大人,谋反可是重罪,请您三思,请您三思呀……”
宋子明眼里透露着凶狠,一本正经的点头说。
“不错!谋反是十恶不赦的重罪,要行此事绝非是一个小小道一拳馆可以完成的,因此,我推测这帮人必定还有共犯……”
他这一番话刚说道这里,就听道一拳馆内发出喧哗,有人高呼。
“抓到了,抓到了……”
就见一大群光明重甲猛士,拖着几个浑身是血的家伙快步走来,为首者正是刀疤脸,远远就对宋子明大喊。
“禀大人,从道一拳馆后面逃窜的匪徒,现已全部抓获无一漏网……”
耶锡林凑上去看了下,突然揪住一人高声呼叫说。
“就是此人,就是此人,就是此人抢夺了咱的战旗!”
说话间那人已经被拖到了宋子明跟前,却是个满脸横肉的大胖子,这种人只需稍微有点常识,便知道平素必然是街面上的破皮头目,是那种走路要一摇三晃,随便蹭到那个人,不给个几银就绝不与你罢休的主儿。
只是,此时此刻,被凶神恶煞一样的银甲猛士环伺,再跟宋子明那凶狠的眼神一接触,那家伙腿软的厉害,却犹自强撑着问。
“爷搁家待在,犯什么事儿了?劳动你们这帮人弄出这般大声势?”
宋子明冷笑,问周围人说。
“这位,就是那个厉道一?”
那家伙哼哼了下,伸手抹去嘴角血迹,大咧咧的说。
“厉爷有事出门儿了,我乃道一拳馆的副馆主牛二,有什么事儿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宋子明呵呵一笑,点着头说。
“行,果然是个有担当的爷们儿,我只问你,把我们战旗抢走后给藏哪了去了?”
道一拳馆副馆主牛二哈哈大笑,不屑的说。
“我道是什么大事儿呢!不就是一个破旗子嘛,说的跟什么宝贝一样,你们要喜欢,这样的旗子我等下送一打给你……”
兵马司和城衙刑捕的人,在旁边都把这个牛二的祖宗十八代给骂遍了,一个个恨不得立即上去,把这丧门星的嘴巴给缝上,眼看着夷族的屠刀都要架脖子上了,这丧门货却尤不自知还在这里吹大气。
耶锡林揪着牛二要去找战旗,宋子明则对东城兵马司和城衙刑捕说。
“你们,都要派人跟过去,做个见证,免得事后有人说我冤枉了这帮狗东西!”
绣有——统筹使宋、万胜无敌,字样的战旗很快被找了出来,宋子明冷笑这对东城兵马司和城衙刑捕的人说。
“这是件大案,你们既然来了就别想着置身事外,人犯我负责羁押审问,这个匪窝儿现场,却需要你们双方共同封锁看管,在此,我要提醒你们的是,这个匪窝儿里很可能还藏着,重要的谋反证据,届时这些重要证据如果在你们看管下遗失了,你们可是要负责的……”
“大人,您不能这样……”
宋子明根本就无视这帮人的苦苦哀求,驱赶着那帮道一拳馆的人离开了,东城兵马司和城衙刑捕们面面相觑,随即气急败坏的对手下人喊。
“快回去禀告大人,这次可是要出大麻烦了……”
宋子明带着人浩浩荡荡直奔都护府,还没到地方就给赶过来的禾贵给拦下了,这个酷爱美食的都指挥使大人,就算是在此时,嘴里都在嚼着东西,从轿子里掀帘往外一看,顿时就大吃一惊,赶紧把宋子明叫到跟前低声训斥说。
“宋子明!这是怎么回事?有人惹到了咱,带人去狠狠揍过就是了,像你这样抓了这么多人回来,可是想让我被那帮子御史们弹劾吗?”
宋子明笑着拱手,也凑过去低声说。
“大人,这还只是一部分,在东城那边我还就地斩杀了多个,攻破道一拳馆大门时,死的可能还要更多,具体数字现在还没统计出来呢!”
禾贵训斥宋子明的时候,嘴里还有东西在嚼,此刻正要咽下呢,猛然听到宋子明说出如此骇人听闻的话,顿时就给呛了一下,剧烈的咳嗽起来,脸都憋成了黑紫色。
宋子明看禾贵的样子,生怕就这么给呛死了,赶紧帮他抚背顺气,忙了个手忙脚乱,禾贵被呛的泪都出来了,也顾不得擦拭,一把抓住宋子明的手,怒声低吼。
“宋子明,你小子莫不是疯了?”
“大人您先别急,听我给您详细道来……”
禾贵看着宋子明,心里早就骂翻了天,这个宋子明果然是个不安分的家伙,听这话里意思很明白,人都杀了不知道几个了,这他娘的莫非脑袋打仗打残了?至今都没有从残酷战斗里走出来,把这帝都也给当成是天水城战场了?
宋子明看着气急败坏的禾贵,心里自然知道他在慌什么,赶紧解释说。
“谋反,这些家伙们涉嫌谋反,还抢了咱摧锋卫的战旗妄图仿制,我发现这帮家伙们的阴谋后立即调军去灭了他们,现在匪巢现场已经被东城兵马司、和城衙刑捕给封锁起来了,这可是个大案子,我这不是抢了案犯后,赶紧回都护府禀报大人您嘛……”
禾贵不说话了,铁青着脸跟宋子明回到都护府,立即便召集属官入虎堂议事,命宋子明把事情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虎堂上各位大人,哪个没有听下面吏员们通风,皆知宋无敌的摧锋卫新招属员被人狠揍了,而且后面好像还曾有军卫跟过去出头,但吏员们看到的只是那摧锋卫属员被揍的更惨,虽说摧锋卫跟都护府一体,但宋子明这名号太耀眼,难免不会被同僚上官们嫉恨,都护府的大人们听说他吃瘪,内心深处谁没有点儿幸灾乐祸的心思存在……
第三一九章《都城焦点》
都指挥使禾贵带宋子明回来,很多人都存心等待看他笑话儿呢!一个个都憋足了劲儿,就等着墙倒后冲上前踩上几脚,可是万万没想到,宋子明会爆出来个谋反大案,这一下所有人都傻了眼儿,相互交头接耳这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肃静!”
禾贵恼火的拍了拍桌案,恨恨的说。
“交头接耳有个屁用呀!都给老子说说,接下来咱该咋办吧!”
“大人,咱得赶紧审问犯人呀!”
宋子明的话让禾贵差点儿掀案几,心里破口大骂道——审你娘呀!老子这样脑子不好使的人,都看出来你这是在陷害那个拳馆了,合着你小子真当大家都是瞎子吗?看不出来你小子是在给人下套儿?
他越想越恼,刚要发作却听身后一人低声说。
“大人,宋指挥使此言有理呀!”
禾贵楞住了,侧头看了看身后那老头子,皱眉低声问他说。
“宋子明那小子如此拙劣的圈套,你怎么会看不出来呢?难道说还要屈打成招不成?这样可是无法瞒过上面的,不妥,不妥……”
那老头微微一笑,继续低声回答说。
“屈打成招万万不可,只是,坊间拳馆收纳的多是不法之徒,抢夺了摧锋卫宋指挥使的军械战旗却是事实吧?这些子东西也确实能跟谋反扯上点关系,慎重起见还是认真审查比较好,就算是最后查不出什么,剿灭了一家藏污纳垢的拳馆,最终还是于帝国有利的呀!”
禾贵抬头,不耐烦的摆手,对虎堂众人说。
“都下去吧,要严查此事,但不能屈打成招,另外,宋子明你必须要在今晚之前,把此事写出个详细条陈出来,交到府书令这边,莫耽误了我明早的朝会备询!”
众人行礼退出虎堂,禾贵身后的府书令却留了下来,竟然自顾自在禾贵身边跪坐下去,笑着对他这个都指挥使大人说。
“莫小瞧了宋子明这小子,从这件事里已经可以看出来他的狠辣了,这样的人就是柄神兵利器,用好了自然可以无坚不摧,可要是不小心的话,也是很容易伤到自己的……”
禾贵撇撇嘴,从书案下摸出个盒子,往老头这边推了推,看老头笑着摆手表示不用后,才抓了把东西放到嘴里嚼,一般还嘟囔着说。
“邰老您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是上面那位要的人,现在我就算是知道了他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也没法子赶他离开,这他娘的在我这里就是个大爷呀!”
被禾贵尊称为邰老的老家伙,轻抚自己颌下那几缕儿山羊胡儿微笑,伸头过去对禾贵说。
“上面的心思咱们可不敢妄猜,但既然点名让宋子明这小子来咱这儿,那便是必然有用到他凶悍性子的地方,所以,咱也不用过于管束这小子,让他由着性子去折腾,说不得还真能给他折腾出个花样儿,破了当前朝堂上的僵局呢!”
禾贵把嘴里东西咽下,苦着脸说。
“您老说的这些东西我不懂,可眼下就看宋子明这小子的折腾劲儿,得把兵部、刑部、户部、甚至是都察院都给得罪了,他倒是有个帝国英雄的招牌护身,可这倒霉的黑锅去是要我去帮他背呀!”
“大人!”
邰老摆手止住禾贵的牢骚,笑眯眯的问他说。
“自您担任亲军都护府都指挥使以来,一项都是与人为善,几乎没跟任何人起过争执,手握帝都十二万大军,却被人送了个禾好好的雅号,这难道就是咱禾家想要的?难道就是玉琼宫里陛下所希望看到的?”
禾贵手里的吃食被丢进了盒子,眼睛怒视着邰老,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就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公牛,马上要对目标发起攻击一般。
邰老却似不曾看到禾贵的愤怒,依旧笑眯眯的对他说。
“现在看来,大人您的与人为善,并不见得能落得好,反倒是让所有人都感觉咱可欺呢!宋子明此人是从大战里杀出来的恶虎,别人想以对待咱的态度去对待他,却是错的让人发笑了,这次咱就是要让他去折腾一下,让那些人都紧张紧张,让他们都放明白点儿,咱亲军都护府可不同往日了,府内可是蹲着个喜欢吃人的猛兽呢!”
禾贵眨眨眼,气消了一些,有点狐疑的看这老头,刚要说话,就见邰老突然抬手指了指房顶,神秘兮兮的说。
“这事儿,说不定还真是上面希望看到的呢!”
两个人说道这里,就听外面一阵脚步乱响,有人在虎堂外惊慌的叫道。
“大人!大人!那个宋子明审问犯人时,不顾诸位同僚的劝阻,当堂就斩了一个被指认曾经淫人娘子的,现在那边弄的血气冲天,同僚们没办法继续陪审了……”
禾贵大惊,刚要起身就见邰老连连摆手,看他以手在案几上写字,念着说。
“知道了!要严查匪徒所犯罪过……”
外面那人愕然,没弄明白禾贵的意思,又焦急的说。
“大人,宋子明在审问犯人的过程中杀人了……”
“滚回去!听不懂老子的话吗?要严查那些匪徒犯下的所有罪过!”
等人走后,邰老笑着对禾贵说。
“大人,听到没有?那恶虎已经开始吃人了……”
宋子明审案之室,已经变成阎罗殿了,他并不是杀了一个人,而杀当堂斩杀了三个,都护府里的属官们跑出去两次,两次都又不得不重新回来。
都指挥使大人那边发话,要严查匪徒们所犯之罪,如果连这点小事儿都干不好,就请自己往他那里递交辞呈吧!
道一拳馆的那帮家伙,被逐个过堂,耶锡林满头大汗的进行记录,为了不至于让自己晕厥,已经把舌尖都给咬烂了。
每个进入审堂的人,进去就被那恐怖的血腥味给吓瘫了,一份份供词被装订成册,一个个连犯被摧锋卫快马捉拿归案。
到了晚上,羁押在亲军都护府内的案匪,已经达到了二百来人,五城兵马司的人跟刑部的人都找了过来,宋子明丧心病狂的到处抓人,都还真是怕他这条疯狗把道一拳馆的案子当谋反来办。
这一夜,亲军都护府,毫无疑问成了各家大人们谈论的一个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