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明镜高悬
江小刁笑着走到人群前面,知县看到她之后大为高兴,急忙打招呼。
走到后堂之后,江小刁说明是来找戴捕头帮忙的,知县当然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立即派人去吧戴捕头找来。
戴捕头见到江小刁也是很高兴,寒暄了一会。
江小刁让戴捕头先去天师府,由于现在水族还没有回信,只能等过几天再通知戴捕头,如果收到信息,让他送到哪里。
正事办完之后,江小刁问知县:“对了,刚才那个案子为什么突然搁置呀?”
知县笑道:“这得感谢天师大人的净心镜了。近来我处理了一些疑难的陈年积案悬案,只要镜面蒙灰,再重新细查,原判决果然有冤。适才本官正准备判决时,镜面就蒙上了一层灰,所以其中必有隐情。”
江小刁二人又想起了吕德元,心头不免又是一阵伤感。同时心中也未免好奇,这镜子真的这么神奇吗?打探青云观的事情也不急于这一天半天的,于是决定看完知县判了这个案子再走。
休息了一会之后,知县重新升堂。
再次问询相关人等之后,还是没有什么新的发现。知县略一皱眉,决定亲自去案发第一现场看看。
一众人等前往程三奇府宅。经过书房时,里面的屏风引起了知县的注意。
通常来说,家里的屏风一般都是花开富贵之类富有吉祥寓意的图案,又或者是山高水长,再要不就是梅兰竹菊,而程三奇家的这幅屏风图案却从来没有见到过。
屏风一共四幅。
第一幅上面绣的是四个年约十一二岁的女孩子正在嬉戏,角落里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偷偷看着其中最漂亮的一个。
第二幅上面绣的是上图中那个青年终于如愿以偿,开心地把第一张图中那个漂亮女子娶回了家。
第三幅上面绣的是青年正汗流浃背耕田,而妻子在房间里面织着布。
第四幅上面绣的是已经成为中年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金簪子递给妻子,妻子双手接过捧在胸前。她脸上的表情非常奇怪,无法判断是惊喜还是受到惊吓。
知县细细地端详着屏风,开口问道:“这屏风是何时从何处购得?”
程三奇答道:“这屏风不是买的,是去年我找工匠订制的。”
知县问道:“这几幅画有何寓意?”
程三奇眼光闪烁地回答:“其实也就是回顾我和慧娘的人生,看到这个就会更加感慨来之不易,相互珍惜。”
知县暴喝一声:“大胆!还不如实招来!”
程三奇跪倒在地,浑身颤抖。
知县指着屏风第三幅画,厉声喝道:“若是你特意订制,回顾过往,那么一定是和你们的生活轨迹完全相同。你二人一直从商,从未种田织布过,此做何解?”
江小刁小声问道:“会不会是他们觉得商人地位卑贱,故用男耕女织代替?”
知县摇头低声回答:“不会,因为还有更大的一个疑点。你看这四幅屏风。前三副分别是少年、青年、中年,那么第四幅应该是老年。虽然还没到老年,但是最后一幅画按照常理推测,应该是对未来的展望或者是祝福。他夫妻二人现在衣食无忧,现在最期盼的应该是能有一儿半女。正常来说,最后这一副要么是子孙满堂,要么是子孙登科。”
江小刁看着最后一幅画,也发现其中确实存在疑点。按道理说,程三奇送老婆一个簪子,以中年时的资产来说,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与其他的几件事并列在一起,确实不合常理。
知县继续说道:“于是我就故意先试他一试,你看他现在的神情动作,里面一定有鬼!”
这时,程三奇长叹一声,说道:“既然知县大人看出来了,我就将来历原原本本说了吧。很多年前,我第一次无意中见到了慧娘。虽然当时她还只有十二岁,我也还小,但是第一眼见到她,我就下了决心一定要娶她为妻。”
知县说道:“然后呢?”
程三奇:“后来我回家时,遇到一个路边算命的,就画了这四幅画给我。说来也怪,之后我们的人生就是完全按照画中发展的。只是并没有耕田织布,我想应该是算命先生用男耕女织来代替经商吧。后来我便让人按照画的内容制作了屏风,实际上是代表我们夫妻二人是冥冥中早已注定的天作之合。”
知县沉声问道:“原画何在?”
程三奇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走到书柜取了一卷画。
知县打开一看,画的内容和屏风上面基本完全相同,唯一有一处不同的就是第四幅画中,金簪变成了一支匕首,直插入慧娘胸口!
更加重大的发现就是,从墨汁新旧程度可以看出,匕首是近期被人涂改上去的。
知县大人大喝一声:“还不认罪?”
程三奇抬起头:“大人,小民自首便已认过罪了啊。”
知县冷哼一声:“你这个刁钻狡诈之徒,还想在此狡辩!你所认的,不过是癫狂发作,误杀慧娘!如果本官推断不错,这根本就是蓄意谋杀!”
程三奇讶异地说:“大人何出此言?”
知县指着被涂改过的画说道:
“证据就在这里。
若真是误杀,这画中金簪为何改为匕首?
据你之前供述,你醒过来看见慧娘死了,立即惊慌失措大叫起来,丫环等人马上跑进房来。
然后立即去官府自首。也就是说,慧娘遇害后没有时间改画。
这就证明,此画在慧娘遇害之前便已经被人改过!
而这幅画并非名画珍品,除了对你夫妻二人有特殊意义外,对其他人半点用处都没有。除了处心积虑的凶手,谁会这么缺德去做这种改动!
因此,本官推断,你先是对慧娘不满在前,于是在画中做此改动,以泄私愤。
昨夜更是借酒装疯,趁慧娘不备,猛地持匕首将其一刀致命。
这也解释了为何外面的丫环一无所知。
如果慧娘有防备,或是两人发生口角的话,丫环不可能不知道。”
程三奇叫道:“冤枉啊!慧娘对我这么好,我有什么理由要去杀她啊?”
知县冷哼一声:“你是想说你没有杀人动机吗?解释还是在这第四幅画中!”说完便解释起来。
虽然慧娘贤惠,还曾主动要程三奇纳妾,以传宗接代。但程三奇对于画中的内容已深信不疑,他认为按照画中的轨迹,自己就是和慧娘一直这么下去。求子心切的程三奇想到,要想改变这一切,只有慧娘死了,再重新娶妻纳妾,才能得到儿子。
于是,就苦心密谋了这一切。
最后一个关于杀人动机的疑问自此也解开了。
程三奇脸色苍白:“罢了罢了,这样也好。知县大人当真是明镜高悬啊,我认了。事实就是大人说的这样。”
自此,真相似乎水落石出了。
但重新将程三奇押回县衙大堂,知县判决之时,怪事又发生了。
净心镜不仅没尘埃落去,相反又蒙了一层灰!
第六十一章 真相大白
知县大人将案件重新又审理了一遍,但不管是证人证物还是证词,都没有任何变化。这次不仅是知县犯了难,连江小刁都怀疑净心镜是不是搞错了。
最后还是流殇说道:“要不,再去检查一下死者?”
知县点点头:“对对对,谢谢姑娘提醒。”
知县带着县衙的仵作等人,重新再去检验了慧娘的尸身。
仵作细细查勘之后,果然有了新的发现。
慧娘身上只有一处伤口,同时也是致命伤,就是自左下而上直接刺进心脏的那一刀。
仵作报告说,再三检验之后,可以断定凶手是用左手刺出的这一刀。而从伤口周围的情形来看,这一刀力度极大。故因此推断,凶手极有可能是一个左撇子!
得到这个信息之后,众人精神一振,知县命仵作再次检查一遍之后,下令让衙役立即四处打探,最近附近出现的人里面有哪些是左撇子,而昨晚无法证明去向的。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仵作又有了新的发现。
在慧娘口里牙缝之中,发现一团极小的生肉!由于肉团太小,加上口角本来就溢出鲜血,故而第一次验尸时并没有发现。如果不是这次这么细的检验,根本发现不了。
这下就更加明朗了。左撇子,身上有伤痕。
小半天时间过去了,附近所有的左撇子全部排查完毕。
很遗憾,并没有发现符合条件的人。
再次提审程三奇,他仍是对于凶杀过程一点印象都记不起来。
但是在知县的追问下,说出了一点,之前他确实是被冤枉了,涂改图画之事并不是他做的。
本来慧娘死了,他就万念俱灰。
加上他一直认为,是自己醉后发癫杀死了慧娘,心里悔恨无比。
当知县提出若干疑问,他也确实没有任何证据进行辩解。
于是想到不如干脆认罪,被判死刑早点去和慧娘相聚也好。
与此同时,衙役们再三筛查,仍是一无所获。
最后想到一点就是,外地凶犯流窜到此犯案。
接下来查了所有医馆的接诊记录、客栈的入住记录和进出城的守卫,仍是一无所获。
案情陷入了僵局,看来很可能成为一桩悬而不决的悬案。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入夜了。
知县的眉头一直未再解开。
江小刁和流殇告了个辞,回到了公馆暂且住下。
两人在床上聊了几句,准备睡觉之时,一只老鼠不知道从哪里钻进了房间。
与一般女孩子不同的是,江小刁从小不但不怕老鼠,而且发现之后就爱追着打。
本来都要睡着了,发现有老鼠之后,急忙跳了起来,拿着鞋就去追打。
这只老鼠倒也激灵的很,三下两下就窜到桌子下面,油灯照不到的地方。
江小刁恨恨地说:“别以为灯下黑就能逃过去,本小姐今天非得逮到你不可!”
流殇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吓了江小刁一大跳。
看着愣着的江小刁,流殇没头脑地说:“你刚才说什么?”
江小刁疑惑地回答:“我说今天非得逮到这只老鼠啊。”
流殇急切地说:“不是,前一句!”
江小刁回答:“我说别以为躲到灯下面就能逃过去啊。”
流殇语气激动地说:“对对对!灯下黑!小刁,你难道还没能想到什么吗?”
江小刁先是一愣,随即也明白了过来:“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两人急忙穿好衣服,也不管半夜不半夜了,直接去找知县。
知县还没有睡觉,还在苦思冥想这个案子的凶手怎么会凭空不见了,看到进来的江小刁二人也不由得惊讶:“两位姑娘怎么还没睡觉?”
江小刁说道:“有没有查过牢房?特别是昨天晚上才抓进来的犯人?”
知县也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不会吧?”
话虽这么说,但还是马上让衙役去牢房查昨天晚上抓进来的犯人。
这次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由于在知县治理之下,原本县里就比较太平,昨晚抓进来的犯人总共只有两人,而且是一起盗窃,被人当场发现抓住并送到县衙来的。
果不其然,其中一人正是左撇子,而且右边耳垂缺了一块肉,很明显是新伤。
尽管之前已经编好了口供,但是在官差再三不断地多次重复问相同问题之下,终于还是出现了前后不一的情况。
一直审到天微微亮,凶犯终于招供了。
凶犯原本就是个盗窃惯犯,那天傍晚程三奇店铺打烊后,身上带着鼓囊囊的银袋子离开便一直在后跟踪,想找机会下手。
程三奇并没有回家,而是进了酒馆,和一个当铺老板谈了起来。
当铺老板拿出一个金簪子给程三奇。
程三奇见到簪子之后,非常高兴。同时讲起这支簪子的由来。
当年他做生意也并不是一帆风顺,最艰难的时候,他夫人将陪嫁过来的最后一件首饰,也是慧娘亲娘死时留给她的唯一念想,就是这支金簪子卖了出去。然后两人一起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光,之后苦尽甘来。
多年来,程三奇一直在高价寻找当年慧娘卖出去的那些嫁妆,尤其是这支金簪子。只有这样,才能补偿他心里对慧娘的感激之情。
当铺老板一方面也是因为有钱赚,另外一方面也是感动于他们的夫妻之情,于是也着力的帮他寻找。直到今天,不知道经过多少周折,终于把这支金簪物归原主。
程三奇感慨万分,多年的心愿直到今天圆了。心情一高兴,就放开了量开始喝酒。同时话匣子也完全打开了。感慨这些年的艰辛,提到以前太穷了,穷怕了,现在一刻看不到钱心里就慌。不说别的,房间里随时都至少放个几百两银子,不然睡觉都不心安。
听到这话,加上很明显程三奇没那么快回家,窃贼便窜到了他们家。
这时已是晚上,窃贼摸进去后,先是用迷药迷晕了在门口的丫环,然后又把**香吹进房间。
慧娘白天听程三奇说可能找到了金簪子,晚上便去赎回来,心里也一直激动不已。所以没有睡觉,一直等着程三奇回来。回想着两人的往事,不由得去书房拿出了那副画,心里暗叹果然像画里预言的那样,今晚簪子就可以物归原主了。然后就闻到**香倒了下去。
第六十二章 五种可能
窃贼窜进房间,摸到了银子。同时看到了程三奇收藏的那把镶着宝石的匕首,于是顺手牵羊也纳入怀中。
原本准备离开之际,看到倒在地上的慧娘,顿时色心又起。
正当上前企图凌辱慧娘之时,由于之前盗窃心急,**香药力并非完全挥发,加上他的上下其手,慧娘模模糊糊之间有了点意识。看到窃贼羞辱自身,又急又怒,张嘴便咬下窃贼耳垂上的一块肉来。正当她准备高声叫人时,气急败坏的窃贼掏出匕首,一刀扎进了她的心窝。
恰好此时程三奇回来了。窃贼急忙躲到床后,又吹出了**香。
原本已经醉酒的程三奇,又闻到**香,当即倒地人事不省。
窃贼眼珠一转,便将匕首放入程三奇手中,伪造了现场。同时将图画带到书房,匆匆忙忙将画中的金簪子涂改成匕首,方才离去。
即便自以为全过程嫁祸于人设计得很完善,但想到本县知县向来断案清明,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就又想出了绝妙的一招。
他找到自己的贼友,说已经踩好点了,两人连夜一起去另外一家富商家行窃。过程中他故意装作无意中弄出声响,被那家富商当场擒获痛打一顿,并送至官府。
这样不但掩盖了自己耳垂上的伤痕,又有最好的不在场证明,加上官府怎么也想不到凶犯会躲到牢中,从而逃脱法网。
原本以为自己的计策天衣无缝,怎么也想不到知县竟然还是查了出来。
接着又交代了作案时的血衣和从程家盗窃到的银子等物隐藏地点。至此,杀人动机、过程、证据链等全部完善。
次日开堂公审,知县大人提笔写下判决后,净心镜明亮如初。
围观的百姓啧啧称奇之余,不由得交互竖起大拇指,称赞知县当真是清如水、明如镜。无罪释放的程三奇更是送来一块牌匾,上书四个大字明镜高悬。
驿道上。
正赶往海城方向的江小刁和流殇两人边走边聊。
江小刁:“可惜这净心镜太少了,要是天下的官员人手一面,得少多少冤案错案啊。”
流殇摇头道:“不然。”
江小刁问道:“何解?”
流殇说道:“这净心镜再神奇,也无非是一个器具罢了。真正重要的,还是人。试想,此次案件峰回路转,数次陷入僵局。若不是这知县勤勉,换上一个懈怠的官员,即使明知有疑点,却只想匆匆了事懒得深究的话,情况又当如何?”
江小刁想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也是,就连我当时都怀疑是不是镜子有问题。如不是知县坚持深挖下去的话,即便不错判,恐怕也会成为一桩悬案,让凶手逍遥法外。”
流殇答道:“便是如此了。更何况,还有些官员,本就与恶势力沆瀣一气,就算有净心镜又如何?”
江小刁突然楞在那里。
流殇见状问道:“怎么了?”
江小刁肃容道:“我突然记起来父亲那天和我说的话了。修行之道,修的是本心。由此看来,无论做官也好,修行也好,一切外在因素都是次要的,最关键的,还是本心啊。”
流殇叹道:“正是如此,天师大人先知灼见,令人佩服。”
江小刁说道:“我是在想,道观原是光明正大修行的地方。这青云观怎么会和蟾蜍精勾结在一起的?”
流殇注视着前方,默然不语。
。。。。。。。。
江天师收到水族传来的密信,看过之后大惊失色!
吕德元命丧龙门已经让他够吃惊的了,但更令他吃惊的是,海城青云观与蟾蜍精有勾结。须知本朝任何一处道观庙宇的建立,都需要在朝廷备案,而主管此事的自然是江天师了。
一般来说,申请之时,除规模、资金来源、地方用地批文之外,还需要注明具体供奉哪位祖师,所修具体是哪个流派,拟任观主或主持的资质来历等等。
青云观是十余年前申请建立的。其它一切手续都还算齐备,只是观主萝涯子出身来历方面,如出自何门派,师从何人,辈分几许等语焉不详。
江天师是个非常谨慎的人,在处理日常事务时遇到这种情况,一般不会批准,避免被妖道钻空子。因此自然是没有批准。
这时,大师兄萧清风派人送来书信一封。信中写明,这萝涯子是自己近年所收之徒,天资甚高,现欲自立山头,将师门发扬光大。作为师父,看到徒弟如此长进,自是愿意助其一臂之力。希望江天师能通融通融。
江天师自己就出自除妖门,自然知道本门行事一向低调,不愿再世俗中多过露面。这萝涯子身份语焉不详,想必也是不欲让外人知道除妖门相关的事情。于公而论,现在已经知根知底;于私而言,萝涯子是自己师侄,此事也是光大师门之举。于是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批了此事。
若不是因为这件事,江天师也未必知道青云观与本门的渊源。
何况吕德元被逐出师门多年,对于萧清风新手弟子,更是一个都不认识。因此听到青云观这个名字,并没太放在心上。否则,若是知道师门之中有人涉嫌与蟾蜍精有来往,必定会立即通知江天师。
江天师脑海里不断地盘算着:
吕德元和江小刁是从戴捕头口中得知此事的。
而戴捕头当时并未就范,蟾蜍精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有没有可能是故意混淆视听,嫁祸青云观?
即便蟾蜍精说的是真的,那封信是要送给青云观的,信里面到底是什么内容?
江天师继续思考着,这事至少有好几种可能。
第一、蟾蜍精不知道当时江天师是假的,但知道自己已经被咬住了尾巴。故意留下这个破绽,将他们的视线吸引到青云观身上,便于自己逃脱;
第二、蟾蜍精已经知道江天师是假的,于是故意以身做饵,将假的江天师和江小刁骗到海城,集中力量擒获他们,作为人质要挟真的江天师,用以交换龙十三郎;
第三、蟾蜍精料想到江天师不会放过它,必定会下天师令通缉。于是要趁早逃回老巢,而最近的出海口就是海城。青云观就在海城,于是先行通信试探他们的态度,能否不做阻拦;
第四、蟾蜍精压根就没打算回去,而是故意发出这封信,让江天师等人确定它必定是要回瀛胜岛。而它则继续自己的任务。或者是四处联络这些年栽下的暗装,或者联络其他四方魔,或者是其它;
第五、青云观与瀛胜魔确实勾结在一起。蟾蜍精意识到情况不妙,急忙通过青云观将消息传回瀛胜岛。
吕德元已死,江小刁现在去探青云观,最好的情况是徒劳无功。而如果是第二种或者第五种情况的话,那么现在就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了。
不行!必须想办法阻止江小刁去青云观!
第六十三章 普通小妖
来送信的水族,还是上次那个泥鳅精。
原本送完信就准备离开,被江天师叫住:“这位小哥,麻烦帮我送回一封信。”
泥鳅精第一次送信是因为得给江天师面子,第二次是得给龙女面子。看着仍然是吕德元装束的江天师,不耐烦地说:“还有完没完了?一天到晚给你们传来送去的,你当我闲着没事干啊?我告诉你我很忙的。再说了,就算我闲的没事干,送个一次两次就得了,我是你家养的邮差吗?”
江天师一愣,这一个小小的泥鳅精居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谁给它的勇气?转念一想,现在自己还是吕德元呢,当即释然,赔着笑脸说道:“没办法,确实有急事。还是麻烦小哥再辛苦一趟,我这有些小小谢礼,不成敬意啊。”
泥鳅精更不耐烦了:“别拿你们人的请客送礼那一套来对付我好不好?我告诉你,小爷我可是妖精,哦不对,小爷我是神仙。你们那些什么金银珠宝之类,对我来说一文不值,值,值……”
突然口吃起来的原因,是看到了江天师从怀中掏出的三颗小小的丹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那股清香,一定是好东西。
江天师笑道:“小仙说得不错,平白无故老是劳累小仙,也耽误您修行的时间。这样吧,还得你帮我把这封信送到,这三粒培元丹我便相赠于你如何?”
泥鳅精目露贪婪之色:“这就是据说一颗便可增添三十年修行的培元丹?”
江天师颔首道:“正是。”
泥鳅精喜不自胜:“你说的是真的?只要我帮你们送信,就送给我?”
江天师把手伸了过去:“不知如此是否使得?”
泥鳅精点头如捣蒜:“使得,使得,实在是太使得了。你当真送给我的话,别说三封,就是三十封,都是使得的。”
说完便把培元丹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放在鼻尖细细地闻着。那动作,和老酒鬼见到陈年杏花村的模样毫无二致。
江天师微微笑了笑,便转身提笔写了起来:我即刻动身,尔等万万不可去青云观!
写好信密封好后,交给了泥鳅精。嘱咐道:“这封信非常紧急,还望小仙快点送达。”
泥鳅精答道:“我办事,您就放心吧。”说完一溜烟钻入水中不见了。
。。。。。。。。。
泥鳅精一边游着一边想着今天这生意做得可真是划算,这三颗丹药可是能助长差不多一百年的修行啊。
越想心里越兴奋,忍不住钻出水面,又掏出培元丹放在鼻子边嗅了嗅。香,真香。
不管是陆地上跑的畜生,还是水里游的鱼虾,这些生灵们对灵丹妙药的感觉天生就比较敏锐。感觉到泥鳅精这里的灵丹气息后,纷纷游拢过来。
泥鳅精往前面游,鱼群就跟在后面。
这下泥鳅精就更找到乐子了。想想它本体不过是一只小泥鳅,即便修成妖身也不过是一只可有可无的最低层次的小妖,什么时候有过这种一大群人追随的感觉过呀?
尽管跟着的都是一群没有任何思想的鱼虾,但还是让泥鳅精心里特别满足。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带着浩浩荡荡的大军出征;又像自己便是那东海龙王,带着手下的虾兵蟹将出巡。
泥鳅精越玩越上瘾,每游一段路,只要后面没什么鱼虾了,就会拿出培元丹来闻一闻。它万万想不到的是,财不露白这句话不仅适用于人类,同样也适用于它这样的小妖精。
不知不觉,泥鳅精已经游到了晚上。
那股兴奋劲也稍微过去了一点,现在感觉有点疲倦。决定先靠在岸边休憩片刻,在做决定是连夜赶路,还是好好休息一下。就这么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时候,竟然钻进了一个花篮中。
这个花篮可不是我们平时说的盛放鲜花的篮子。
虽然都是竹篾制成,作用可是完全不同。
这是在水边居住的人们发明的一种捕鱼虾之类的工具。用竹篾编制而成,外圈呈网状。因两头大,腰部小形似花篮而得名。两头的内圈装置成喇叭口状,鱼虾泥鳅黄鳝之类的钻进去就出不来了。
通常都是将花篮置于靠岸边的水中,里面放上一些香料诱饵。隔一段时间就可以去顺着河边一个一个花篮的查看和收获了。
泥鳅精钻进花篮后,不免暗暗懊恼。这真是阴沟里翻了船,自己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呢。
不过也并不惊慌,毕竟咱也是多年成精的老妖怪了嘛。这小小一个凡间花篮能奈我何?
于是大摇大摆地施展法术,准备从花篮里溜出来。
没想到的是,它刚刚一开始施法,花篮便发出金色的光芒。原本是竹篾制成的花篮竟变得有如闪着金色光芒的百炼精钢一般,将它牢牢地困在囚笼中。
泥鳅精大吃一惊,这才发现花篮的不起眼处,贴了一道朱砂符!
这下才明白过来,这可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走了过来,看到里面的泥鳅,失望地摇头说道:“原本以为是那条大鱼,没想到是这么一只小泥鳅。”
泥鳅精一看,敢情这位道爷不是对付自己的,是抓错了。
于是心中大喜,开口说道:“道爷吉祥。小泥鳅只是路过此地,不慎落入道爷法阵。既然道爷是要擒别的人,还求道爷行个方便,放了我吧。”
道士也不言语,将花篮提出水面,放到地上。然后翻转花篮,将泥鳅精倒了出来。
泥鳅精心中大喜。在陆地上,普通泥鳅还真没办法,可这却难不倒它这只修炼成精的泥鳅。只要落到地上,凭它的身手,轻轻松松就可以钻入土中,挖条通道游到水里。
眼见离地只有半尺远了,泥鳅精头下脚上,用尽全力朝地下钻去。
“嘭”地一声巨响。
泥鳅精头上撞起了一个大包,眼冒金星,都快晕厥了过去。
这地下哪里是泥土地啊,简直比钢板还硬。
泥鳅精知道遇到了高人,这时看到道士的装束,立马反应过来了:“这位道友且慢。你可知我是谁?”
道士鄙夷地一笑:“一只小妖而已。”
泥鳅精笑道:“道友此言差矣。在下是一只小妖这话虽然不错,但却不是一只普通的小妖。”
道士略有兴趣地说道:“好吧,你且说说,如何个不普通法?若真是不普通,我倒是可以考虑放过你。”
第六十四章 密信被截
泥鳅精笑道:“你既然是修行中人,那你应该知道江天师吧?”
道士眼神先是一愣,然后面露喜色地说道:“别说修行中人了,就算是普通百姓,有几个不知道江天师的?”
泥鳅精一见此状,心里立即放松了下来。想想也是啊,无论正道邪道,有几个不给江天师的面子的?只要说出自己是在为江天师办事,这道士自然是立即放了自己。
于是一脸傲娇地说:“本人正是江天师门下。”
道士脸色一黑:“大胆孽畜!竟敢冒充天师门生,天师弟子有你这么无能的吗?”
眼见道士就要一掌击下来,泥鳅精吓得急忙叫道:“等等!你听我说完!本人正是江天师门下……的信使。”
道士脸上阴晴不定:“什么信使?如何证明?”
泥鳅精说道:“就是专门给天师传信的。偌,不信你看,在下现在也是去传信去。你还不放了我?”
说完从口中吐出蜡丸封好的密信。
道士眼神一凛:“给我看看!”
同时冷不防将密信夺了过去,仔细查看了火漆封印后喃喃自语:“还真是天师封印。”
泥鳅精得意地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快还给我。若是耽误了天师大事,你担当得起吗?”
道士一言不发,捏碎蜡丸,打开密信,看了起来。
泥鳅精大惊失色:“你干什么!偷看天师密信,你难道不怕天师怪罪下来吗?”
道士目露精光,哈哈大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泥鳅精这才发现情况不妙,怎么都想不到,居然还有道士敢和天师作对。
道士一脸嘲讽地望着泥鳅精:“原本以为是那条孽龙服了丹药在水中修行,引得鱼群嬉戏。本来大为失望抓到的是你这么一只没用的小妖,不料你却自己暴露出来。说,那条孽龙在哪里?”
泥鳅精大叫:“什么孽龙好龙的,我不知道!你快把信还给我。”
道士目露凶光:“看来不给你上点手段,你是不肯说实话了。”
说完从怀中取出一物。一见此物,泥鳅精吓得浑身发抖。
此物尾部是手持木柄,前面则绑着一圈铁片,铁片上被凿了无数个带着倒钩的小孔。
对于鱼类来说,这可以说是最恐怖的刑具。只需要逆着鱼鳞轻轻一拉,鱼鳞便被倒钩一片片钩下来。
虽然泥鳅精没有鳞片,但看到这物件后,还是不寒而栗。
道士嘿嘿笑道:“看来你也是识得这逆鳞钩的啊。原本是准备对付那条孽龙的,要不先让你尝尝味道。”
泥鳅精现在也顾不上密信了,急忙使出自己的独门秘技,身体一个横移,就想滑溜出去。
它的身体刚刚一动,就感觉背部传来一阵刺心的疼痛,忍不住大声惨叫起来!
还没等泥鳅精动,道士就已经祭出了逆鳞钩。
泥鳅精背上被划得鲜血淋漓,几处伤口深可见骨。
不仅如此,倒刺仍深深地勾在泥鳅精肉中。稍有动作,便是钻心的疼痛。
泥鳅精大叫:“难道你就不怕我去告诉江天师吗?”
道士阴鸷地一笑:“你还是先考虑自己怎么过这一关吧。怎么样?要不我再加把力?”
泥鳅精吓得尖叫起来:“不要!我真的不知道你说的什么孽龙啊!你就放了我吧。”
道士说道:“那好,你就把你知道的说给我听。”
泥鳅精不敢耍滑,便一五一十交代起来。
最初是水族收到小白龙的要求,去寻找一个中年人和一个青年人两个人。
后来便在赣省边上找到这两人,年轻的那个始终是昏迷状态,于是把信交给了中年人。
再然后中年人回了一封信和一个小铃铛,送给了在县城的江天师和她女儿。
接着在龙门,和江小刁在一起的龙女又交了一封信送给赣省那边的中年人。
然后中年人便要他将这封信再去交给江小刁,还给了三枚培元丹作为酬谢。
道士听着泥鳅精的讲述,眼光不断地闪烁着。
这事怎么会和小白龙扯上关系的?
难道西天灵山那边已经介入进来了?
那个处于昏迷状态的自是龙十三郎无疑,可是怎么又会和江天师父女分开?
那个中年人多半就是吕德元,现在正在想办法替龙十三郎招魂。
可是他手里发出的密信怎么会有天师封印?
还有,第一次送信时还有一个小铃铛。按照泥鳅精描述,应该是天师铃。
如果说天师铃是江天师送给吕德元的,那他为什么这么急的要还回去?
泥鳅精所说的在龙门遇到的龙女又是谁?江天师到龙门之后又去哪了?
还有这封密信中,清楚表明青云观已经暴露了,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
法术平平的江小刁为什么敢去探青云观?
吕德元表明立即便要动身前往青云观,打算如何处置龙十三郎?是带在身边,还是先将他隐藏起来?
泥鳅精已经心知今天遇到的绝非善茬,看来无论是好话狠话,都无法用言语打动他,再呆下去恐怕性命难保。
眼见这道士想事情想得投入,于是猛一咬牙,奋力向前一挣,硬生生地挣脱了逆鳞钩!
性命要紧,泥鳅精也顾不上被整块扯下背部的肉的剧烈疼痛,转身一滚,滚到身边的湿泥上,身上又是鲜血又是泥浆,甚是狼狈。
眼见就要钻入水中,逃出生天。就感觉脖颈一凉,被人用两只手指夹到了半空中。
看着手中原本黑乎乎的泥鳅,现在浑身花花绿绿的样子,道士哈哈大笑起来:“我明白了。他们用的是偷梁换柱,江吕二人通过互换身份来掩人耳目!”
泥鳅精破口大骂道:“你这老杂毛!我也算是为菩萨和天师效力过的。你敢动我,就算江天师不来找你,难道你就不怕八部天龙广力菩萨来找你算账吗?”
道士放肆地哈哈大笑:“就那匹被人当坐骑的畜生?好吧,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泥鳅精完全愣住了,要说江天师是半仙之体,这小白龙可是正儿八经受封的菩萨,眼前这道士竟敢大不敬!
道士凑到泥鳅精耳边说了一句话。
泥鳅精面如土色:“你、你、你是……饶、饶、饶命。”
道士眼光变得无比凶残:“都已经告诉你我的身份了,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你吗?”
说完两指用力一夹,“咔嚓”一声将泥鳅精头骨捏成粉末。
将泥鳅精的尸身随手丢到地下之后,道士恨恨地说:“姓江的,别以为就你有天师令。这次必让你首尾不得两顾!”
第六十五章 虎妖作怪
蟾蜍精对道士供述时,忽略了一个小细节。
它说出了第一次找到两个人的具体地点,是在赣省北部边境。而再次送信时它也就说了在赣省送给那个中年人,它觉得没有必要说明这次的地址有所改变这个事。
道士也没有想到这一点,通知附近的小妖们,要求立即传令所有人都寻找和打探龙十三郎的信息后,自己本人立即向第一次送信的地点扑去。
而实际上蟾蜍精第二次把信送到张天师手中时,他们已经穿越了整个赣省,到了位于西南部的余汗县。
江天师也正左右为难中。
现在有两点是已经确定的。
第一、吕德元死后,已经没有江天师出现在世人眼中,自己现在必须得现身。
第二、青云观那边自己肯定必须得去,而且要马上动身。
现在的问题是:到底带不带上昏迷不醒的龙十三郎?
如果带他一起赶路,势必大大拖缓行程。更麻烦的是,路上被魔道知道后,必定会前来阻截。搞不好两头都没顾上。
如果不带上他的话,放他一个人在这边。即使藏得再隐秘,在魔道拉网式搜索下,暴露也只是迟早的问题。一旦自己不能及时赶回,龙十三郎必定落到魔道手中,再想救出恐怕就很难了。
江天师想到先将龙十三郎交给赣省道行比较高的同道中人暂行看着。
但是转念一想,摇摇头否决了这个方案。
理由很简单:一旦魔道猜到或者打听到龙十三郎在赣省,那么这个区域内的道观寺庙,还有道行较高的修行人士,必定是重点关照对象。
假如瀛胜魔真的已经苏醒了,别说那些修行人士,就算是自己也决计不是对手。
想来想去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于是,恢复了天师装扮,带上龙十三郎,向海城方向赶去。
走了约摸七八里的样子,看到前面一个小村庄。
在想到怎么安置龙十三郎的办法之前,还是得低调行事,暂时先尽量不在人口密集的城镇停留。
心意一决,便向村子里走了过去。准备打点水,顺便买点干粮。
路过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村口这里搭着很多临时搭建的小窝棚,一看就不是常住居民,而应该是些逃难的人。
最近十年风调雨顺无旱无涝的,这些难民是哪里来的?
细心的江天师又发现了一处可疑的地方。
这些难民看上去多半是青年夫妇,就算是间或有些上了年纪的,但是无一例外,都带着不足两岁的孩童。
尽管心中有疑惑,但因为青云观那边的事态重要了,江天师只能暂且先不去打听。
也就片刻时间,江天师走到了村子里。
一对青年夫妇抱着怀里刚刚足月的婴儿,跪在一家农户门口苦求着。
屋主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大声呵斥:“滚滚滚!都跟你们说了没有!”
乞讨的妻子一边抹眼泪,一边不断磕头:“大伯您就行行好吧。哪怕您给一小把米,咱们给娃娃熬点米糊就行!您看这孩子,都快饿死了。”
江天师哪里还忍得住,走上前去:“我说这位兄弟,看你也不像是铁石心肠的人。难道就不懂救人危难,也是为自己积德的道理吗?你看人家大人小孩都饿成这样了,家里有多的粮食,接济一下又何妨?”
屋主瞪了江天师一眼:“你倒说得轻巧!”
江天师拿出银两递给乞讨夫妇说:“你们拿着,自己去买点粮食吧。”
乞讨夫妇自是千恩万谢,磕头不止。
江天师望着屋主:“那你现在卖点给他们现在先应急,总可以了吧?”
屋主还是摇头。
这时,女主人也走了出来,满面戚容地说:“这位先生您有所不知啊。不是我们不想帮,实在我们连自己吃的也不多了啊。”
屋主也说道:“就是啊,本来说起来也算得上乡里乡亲的,可是这每天来这么多,哪顾得来啊?别说我们家,咱们整个村子估计都没谁家有余粮了。”
江天师也是疑惑,于是问那对乞讨夫妇:“对了,听你们口音也应该是附近人。为什么要出来乞讨呢?”
夫妻两哭哭啼啼地讲了起来。
他们自己家距离这里不到百里,夫妻两在镇上以扎纸为生。虽然日子清苦,但是也算美满。
去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个妖怪。
这妖怪是一只老虎精,白日就盘踞在云锦山里,晚上就出来专门抓三岁以下的婴儿吃。
方圆百里的人家,只要有婴儿的,被它祸害的恐怕都有百来人家了。
所以家里只要有不满三岁的小孩的,纷纷抱孩子出来避难。
这里是山区,原本大多都是穷苦人家,家里哪有多的银钱?
所以只能出来靠乞讨度日了。
听到这对夫妻的话,江天师怒火中烧。这种妖魔不除,将来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幼童遭到毒手。于是决定先除去此妖,再行赶路。
于是当即表明身份。屋主几人听说是天师前来,无不大喜。扎纸匠夫妇更是欣喜若狂。
江天师把龙十三郎暂时放到屋主家之后,向扎纸匠夫妇问清楚了云锦山的方向,便立即动身前往除妖。
云锦山上草木葱郁,江天师走到半山腰之后,突然一阵尿意涌来,于是走到一棵树后面方便方便。
正准备出来继续上山时,听到一阵脚步声。
江天师心中暗自纳闷。由于虎妖出没,附近根本就没有人来。于是决定先看看再说。
山路上走来貌似姐弟的两人。
女的身材婀娜多姿,一张瓜子脸上杏眼勾魂荡魄。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看上去十一、二岁的少年。虽然年纪不大,却长得獐头鼠目极其猥琐。
江天师正准备现身提醒二人不要上山时,猥琐少年的手一把捏在瓜子脸美女的臀部,脸上露出淫邪的笑意。
女子对此竟不以为意,反而抛了一个媚眼。开口说道:“猴急个啥?也就是今晚,事情便办妥了。”
猥琐少年继续动手动脚:“谁叫你这么千娇百媚的呢?”
江天师一句“无耻”正准备脱口而出,准备现身时,女子推开猥琐少年说道:“你暂且忍耐个把时辰。那老虎快回来了,我得先赶回去,解决了它,就过来找你。”
猥琐少年嘿嘿一笑:“好吧,今晚咱们可得好好的****了。”
听懂这番对话,江天师心知有异。闭上双眼,两手食中二指并拢,默念口诀,在额头上一抹,开了天眼。
不由得哑然失笑,这对男女根本就不是人,女的是一只狐狸精,男的是一只臭鼬精。
听二人口气,似乎是要去除掉虎妖。这几个妖精间是什么情况?
这时,二妖互相道了个别,狐狸精便向山上走去。
臭鼬精色眯眯地看着狐狸精的背影走远后,转了个身,吹着口哨,竟然向江天师藏身之处走了过来!
第六十六章 你骗了我
江天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臭鼬精拿下。
臭鼬精还待挣扎,江天师掏出了天师令符晃了一晃。臭鼬精看到天师令符,立马软了下去,别说高声叫狐狸精来救命,就连逃都不敢逃了。
臭鼬精急忙往地下一跪:“天师大人饶命!我虽然是个妖精,可从来没害过人啊。别说人了,连蚂蚁都不曾踩死过一只。”
江天师说道:“你应该知道本天师想听什么。”
臭鼬精楞了一愣之后说道:“我说,我说。”
这云锦山山灵水秀,原本是臭鼬精的地盘。
去年虎妖带着狐狸精来,把它胖揍了一顿抢了地盘。
不过虎妖倒是放过了它一条性命,留在手下使唤。每天去做一些巡山之类的闲杂差事。
后来臭鼬精从狐狸精口中得知,原来虎妖竟然是名门之后,其先祖乃是十二星宿中的寅虎星君。
原本这虎妖如果潜心修行,倒也是有一番大好前途。不料有一日偶遇狐狸精,便动了凡心。
虎妖也不管什么修行不修行了,就去向狐狸精示爱。
可是这狐狸精呢,却对虎妖完全没感觉。
虎妖一怒之下,便掳了狐狸精,强行成了亲。
事后自知家族里决计绕不了他,于是带上狐狸精远走高飞。
见这云锦山灵秀,于是便决定在这里驻扎下来。
这臭鼬精与这狐狸精二人都是迫于虎妖的淫威,两人便升起同病相怜之意。
时间一长,两人竟日久生情,渐渐眉来眼去,勾搭在一起。
前日狐狸精又被虎妖欺负了之后,找到臭鼬精商议一番。
于是就说道与其这样苟且偷生,不如找机会刺杀虎妖。
如果能够得手,便能脱出牢笼。
再说,这虎妖害人无数,她这样做也算是为民除害。
主意打定,就决定今晚灌醉虎妖,找机会下手。
臭鼬精这番话合情合理,当年江天师总是感觉似乎有点不对。
于是问道:“这虎妖为何要专门对婴儿下毒手?”
臭鼬精答道:“回禀天师大人,这虎妖抓来婴儿之后并不是整个吃掉。他只是专门食用心脏这一处地方。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小的就不清楚了。”
江天师继续问道:“这孽畜到底残害了多少婴儿?”
臭鼬精扳着手指头数了数之后答道:“我没记具体的,不过如果不是九十七、就是九十八个了。”
江天师默念着九十七、九十八,突然记起了魔道一个极其阴毒的修炼法门。
这个法子就是专门吃头脑思维尚处于混沌状态婴儿心脏。
由于出生不久,心智尚未打开的即遭横死,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
其中怨念之大可想而知。
再加上痛失亲生骨肉的那些父母家人的怨念,这种仇恨的念力非常大。
修魔者食用婴儿心脏之后,便按照其法术将这些怨念炼化,在体内形成一个球状的混沌物。
随着作恶越来越多,这个怨念球就变得越来越大。
直到吃满九十九个婴儿心脏之后,这个怨念球就到了极点。
此时修魔者的身体已经无法容纳下球体了,最后这个球体就会在体内爆炸,将修魔者肉身炸的粉碎,只剩下骨骼和恶灵。
此时四周不仅有别人的怨念,更有自己肉身死亡的怨念。
然后恶灵再次将这些四散的怨念收拢回骨骼,重塑毛发肌肤。就这样修成了魔。
通过这种极端狠毒的方式修成的魔,被称为九九怨魔。
这九九怨魔虽说离魔王级还有些差距,但是与瀛胜魔则完全处于一个等级。
江天师心中大惊,哪里还敢耽搁,急令臭鼬精带路,前往虎妖巢穴。
没多久,两人便到了虎妖盘踞的山洞。
顺着洞口向内走了一小段距离,便听到里面传来狐狸精说话的声音:“夫君,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咦,今天怎么没带婴儿回来?”
虎妖冷哼道:“今日如果我再带婴儿回来,恐怕下一个死的就是我吧?”
江天师一听这话,便知情况可能有异,决定先听一下,等完全搞清楚情况再出手。当即屏住声息,拖着臭鼬精蹑手蹑脚地走了几步,刚好能看到里面的虎妖和狐狸精。
狐狸精露出一个娇媚的笑容,倒了一杯茶水递给虎妖:“夫君何出此言?”
虎妖并没有去接,而是怒气冲冲地一巴掌打翻了茶水:“你说呢?你看看这是什么!”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摔在了桌面上。
臭鼬精一看到此,便欲张口就叫。
江天师虽然听着里面的谈话,但一直没放松过警惕。电光火石之间,便施了个定身法,将臭鼬精定在那里,空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与此同时,里面的狐狸精看到桌上的书信之后,脸色一变,用冰冷的语气说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虎妖恨声说道:“就是今天!”
狐狸精继续说道:“那你现在知道了,又待如何?”
虎妖露出一脸怜惜之色,说道:
“阿狸,我对你怎么样,你是知道的。
从我们认识以来,不管你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你说你有心痛病,我是用尽心力去给你寻医问药。
后来,你告诉我说,你这病只有吃小孩子的心才能缓解。
于是我就听你的话,四处掳掠婴儿给你。
你知道看到那些父母的悲伤和孩子的惨状,我心里有多难受吗?
但是我没有办法,因为我爱你。
因为不忍看到你生病难受的样子,我便不断地作孽。
我相信你,从来都没有想到你会骗我。
可是偏偏你就是骗了我!
原来你根本不是有病,而是在修炼魔道!”
狐狸精眼神一缓,换了个爱意浓浓的表情,温柔地说:
“夫君,我是骗了你。
不过也都是为了我们能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啊。
你想想,你我私奔这事,你们家族一直都没放弃追查。
不管我们躲到哪里,总有一天会被他们找到。
到时候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呢?
要想不被抓到,被家法伺候,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变得很强,他们拿我们没办法。
夫君,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不如干脆和我一起修魔吧。”
第六十七章 收服虎妖
虎妖双眼变得通红吼道:“不!我们虽然是妖身,但还是应该有向善的心!再怎说,也不能堕入魔道啊!”
狐狸精阿狸冷哼一声说道:“已经迟了!你也不想想,你我造的这些孽,下油锅十次都够了!你别天真了,你以为你还能去修仙吗?难道你没有发现你现在怎么修行都没用了吗?你回不去了!”
虎妖动情地央求道:“不,还来得及,我们还来得及。阿狸你听我说,住手吧。我们去找个地方隐居下来,就像普通凡人一样,我去耕田你去织布,好好的过夫妻日子。不用什么法术法力,也不再修这修那,不要成什么仙成什么魔,好不好?阿狸,阿狸,算我求你了。”
阿狸语气重又变得冰冷:“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如果还固执不化,可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虎妖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一样,望着阿狸说:“你在威胁我吗?”
阿狸一脸轻蔑地望着虎妖:“真是个傻大个。你真以为我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小狐狸?不妨和你说实话吧,我们认识的时候你就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我现在距九九之数之差最后一个了,若要杀你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虎妖一脸不可置信地说:“什么?你一开始就在骗我?不不不,不会的。阿狸,别闹了。”
阿狸不再言语,猛地一掌击了过去。
虎妖整个身子向后飞去,后背撞到山壁上摔了下来。嘴角溢出鲜血,瞪大眼睛说:“你真的……”
阿狸一字一顿地说:“我最后问你一句,跟不跟我走?”
虎妖哈哈大笑起来:“我身为名门之后,就算再怎么错,也绝不堕入魔途,令祖上蒙羞!”
说完怒吼一声,一个虎扑朝阿狸扑了过来。
几乎与此同时,阿狸尖叫一声“去死吧”,手里迅速凝聚起一个灰色的怨球。
就在虎妖发动的同一时间,江天师连说话都来不及,闪身出来,手里的天师印直射阿狸。人也跟着揉身而上。
阿狸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人偷袭,怨球脱手而出那一瞬间,天师印正正地击中她的背心!
怨球略微向下偏了偏,没直接击中虎妖的心脏,从虎妖腹部贯穿而过,去势不减撞到山壁上才四散开来。
江天师向洞内冲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发现臭鼬精竟然猛地一瞪,解了定身咒,向外逃去。
江天师使的这定身咒,原理与凡人练武的点穴类似,就是封住对方的经脉穴道,使其动弹不得。这么多年擒妖捉怪,也从未失手过。
万万想不到的是,这臭鼬精虽然修为不高,但是最大的本领就是它的臭屁。
俗话说得好,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
任你封得住经脉,却又如何能封住屁这种无形有味的东西?
臭鼬精眼见这是自己唯一逃脱的机会,当即猛吸一口气,将全身的功力向下沉去,直接就用上了放屁十九式里的绝招天女散花冲天连环屁!
这天女散花冲天连环屁还真是名不虚传,这招一使出后,浑身顺畅,于是就解了江天师的定身术。
臭鼬精大喜过望,急忙向外逃窜。
江天师忙于对付洞内的狐狸精,于是手伸进怀内,掏出一张符纸射了出去!
虎妖浑身浴血,爬到了狐狸精身边,抱起她的头惨笑道:“阿狸,阿狸。”
江天师走了过去,又掏了张符纸贴到虎妖额头,默念口诀,给他止住了血。
被击中要害的阿狸,变回了狐狸本身。再接着,就化为一阵青烟,消失在空中。
虎妖手里抱着的,也就是一张空荡荡的狐狸皮了。
江天师说道:“现在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虎妖已经见到天师印,自然知道来的是谁。不过他觉得,现在对于他来说,来的是谁都不重要了。
虎妖惨笑一声说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我犯下的罪行,自是百死莫赎,只恳求天师大人能给我个痛快。”
江天师厉声喝道:“你说的倒是轻巧。似乎只要你一条命,一切都一笔勾销了一样!我且问你,这枉死的百余婴儿,你死就能解决吗?”
虎妖叹道:“人死不能复生。纵然再多悔恨,又于事何补?”
江天师说道:“要知道,有些时候,活着可能比死还难。死了倒是一了百了,不用肩负活着需要承担的责任和良心的谴责!虽然你犯下了大错,但是本心却非大奸大恶。如果你真是个男人的话,现在就不应该是用死来逃避,而是活下来,去弥补你所犯下的错误。”
虎妖两眼含着泪光:“难道天师的意思是说,我还有改过自新的机会?”
江天师答道:“难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句话你没听过吗?”
虎妖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片刻后又抬起头来说道:“我确实欠老百姓太多了,只要能够弥补,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江天师注意到了桌上的书信,也就是这封信,让虎妖发现狐狸精是修行魔道的。拿起来一看之后,心里暗自后悔。若早知如此,刚才应该想办法留下狐狸精活口的。
现在狐狸精已死,江天师首先想到的就是外面的臭鼬精,急忙找了出去。
走到外面发现,臭鼬精也早已毙命,也只留下了一张皮而已。
刚才情况来得突然,江天师在克妖囊中随手抓出一张,也没时间细看便用上了。当时心里想着的是,随便哪一张都是克妖的,反正不能让那臭鼬精就这么跑了。谁知道这臭鼬精也是命中该绝,江天师随手摸出的是一张夺命符。
江天师暗叹一声,也便作罢。
这时,虎妖跟着走了出来,跪下说道:“罪虎真心悔过,愿从此追随天师,为万民造福。还望天师大人不要嫌弃。”
江天师眼睛一亮,转而说道:“如此,我倒真有件事有求于你。”
虎妖朗声说道:“但请天师大人吩咐。”
江天师于是便对虎妖说了,自己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办,但身边有个病人不太方便,希望能先放在这里,由虎妖代为照看一小段时间。
虎妖自然是应迭不迟。
江天师正在犹豫是否该讲实情完全交代给虎妖知道时,虎妖突然开口说道:“罪虎还有一事,不知天师大人是何看法?”
第六十八章 神乎其技
江天师说道:“你说吧。”
虎妖手里仍然拿着狐狸皮,眼里看着地下的臭鼬皮,神态无限苍凉:“阿狸和我夫妻一场,这臭鼬精跟了我这段时间,也算是缘分。现在都只剩这张皮了,我还是想在这附近找个地方把它们安葬了。”
江天师忍不住说道:“那狐狸精骂你傻大个还真没骂错!你一开始就被狐狸精蒙蔽,一直不自知也便罢了。可你知不知道,它们背着你早已经勾搭成奸?你到现在还想着它们的后事!”
虎妖一愣,接着怒发冲冠,额头上青筋根根暴起。
片刻后脸如死灰,苦笑着摇了摇头:“人死如灯灭。怨之何为?恨之何为?”
江天师望着虎妖说:“你还想安葬它们吗?”
虎妖点点头:“是非对错,到如今都已是过眼云烟。就算是陌路相逢,也便不忍见他人曝尸荒野。”
江天师心里忍不住暗叹,这虎妖虽犯下大错,但还真是个至情至性的汉子。而且能现在这么做,足以证明确实把之前的事完全放下,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当下心里再无顾忌,便将龙十三郎的事情和盘托出,并再三嘱咐千万不可妄动。
虎妖应诺下来之后,江天师便急急赶回村里。
百姓们早就翘首期盼,见到江天师回来,立即围了上来。
江天师也未多做解释,只说妖精害人之事已经解决,大家可以放心回去。
那些逃难而来的人们欢声雷动,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回家。
江天师留下了扎纸匠夫妻,笑着问道:“对了,你们扎纸的手艺怎么样啊?”
丈夫立即回答:“天师大人这个就问到小的行里了。小的这门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只要是从小的手里出去的,还没有不满意的。不是小的夸口,要说这扎纸啊,这十里八乡的,还没人比得过小的。”
妻子也笑着补充:“我们家这口子这话还真没夸口。我也帮着做一些画工。明明知道是自己扎的纸人,但实在是惟妙惟肖太逼真了。特别是晚上,就像是活过来似的。不怕天师笑话,即便是酷暑天,咱们半夜都不敢去外面如厕,都是只敢在房内用夜香。”
江天师哈哈大笑起来:“如此便好,我有一件事情得两位帮忙。不过这就得耽误两位早点回家,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点小小心意还望两位收下。”
说完便掏出银子递了过去,说明希望两人按照龙十三郎的身形扎一个纸人,越像越好。并再三强调这事尽量不要让人知道。
这夫妻二人无论如何都不肯收银子,丈夫更是直接跑出去,找屋主借了把蔑刀,直接到村外去砍竹子,开始忙活起来。
由于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把所需的材料弄回来后便搬进了龙十三郎的房间,把孩子暂时托付给屋主夫妇照顾。江天师则在堂屋里守着,不让其他人进房。
这样一直忙了大半夜,夫妻两才一脸疲倦地打开房门:“可以了。还请天师大人移步,看看哪些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再修改。”
江天师一进房间就倒吸一口凉气。
床上并肩躺着两个一模一样的龙十三郎!
这夫妻二人的扎纸手艺,当真是出神入化。
他们扎的,和平常所见到的纸片人完全不同。先用竹篾,完全按照人的骨骼制成框架。接着用猪血、糯米、毛发、黄泥的混合物塑身,然后再用白纸分片裱糊,之后再把融了的白蜡涂上薄薄的一层。
女匠人调色功夫也是一绝,不仅颜色光泽,甚至连衣服上的褶皱都与龙十三郎无异。由于是江天师所托,二人用上了浑身解数。甚至连头发都是男匠人割下自己的,一根根植入纸人头顶的泥中。
江天师直到走到床边,才从呼吸中分辨出来,躺在里面的是纸人。不由得由衷赞叹一声:“本天师今日也算是开了眼界,真神乎其技也!”
夫妻二人被天师这么一赞,略带羞涩地笑了。
江天师双手食中二指并抵,眼睛一眯,猛一用力,一口玄元真气激射入纸人口中。
纸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胸口开始微微起伏。眨眼间,皮肤纹理又进一步变化,这次可是完完全全活过来了的真人!
夫妻二人跪在地下不断磕头:“原来天师大人真的是神仙下凡!”
江天师扶起二人笑道:“这个纸人并没有三魂六魄,不过徒具真人相貌而已。我只不过是渡了一口真气,让他有了气息。真要说起来,还是两位之功。若不是二位能做出如此逼真的外形,我这口真气也没什么用。”
说完又是一番嘱咐此事万万不可外传之后,便让夫妻二人先去休息。自己则将纸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然后趁着夜深,背起龙十三郎,连夜赶往云锦山。
到山上时,天色已明。
虎妖已安葬好了狐狸精和臭鼬精,静静地坐在坟头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江天师走到身边了才发现,急忙上来接下了龙十三郎。
江天师看着两妖的坟墓,劝说道:“尘归尘土归土,世间万物生生灭灭,自是天理。”
虎妖垂下眼皮:“谨听天师大人教诲。”
江天师望着不远处另外一座山峰:“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二妖从恶的恶果,也是报应不爽。须知,修善心行善因得善果,方是坦途大道啊。”
说完便转身离开,急忙再赶往村子去。
两人不知道的是,虎妖为二妖下葬,这个一时的善心之举,不久后便因此躲过了一个大劫。此乃后话不提。
江天师赶回村庄之后,接到龙十三郎。由于实在是完全没有差异,没人发现江天师昨天带着一起来的病人,已经变成掉包的赝品。
虽然在这边耽误了一天时间,但不仅替附近百姓解了危难,更是让龙十三郎暂时有了个相对隐秘的安全所在,现在又有了这个假人掩人耳目,江天师之前的顾忌基本上都解除了。
心里盘算了一下,泥鳅精应该把信已经送到了。现在要做的,就是火速赶往海城,去处理青云观的事。
江天师不知道的是,泥鳅精已经半路出事,江小刁根本收不到密信。
而此刻,江小刁已身陷重大的危险之中!
第六十九章 鸡毛蒜皮
江小刁和流殇在县城看完程三奇杀妻的案件审理之后,没几天就到了海城。
重返故地,两人不免又想起了吕德元,不由得一阵感伤。
江小刁突然想到,海城很多人都认识自己,而且知道是当朝江天师的女儿。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被青云观的人认出来,于是便在脸上点满了麻子,装扮成普通富户家的丑小姐。
而流殇,本就因为太过美丽,从龙门过来的一路上,经常引得路人注目,很多登徒子更是上前搭讪。不胜烦扰之下,后来用面纱遮住了脸。接近海城时,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更是干脆用灶灰抹脸,把斗笠压得低低的。再套上了宽大的粗布衣服,扮做是随身打杂的婆子。
这青云观看来并没有什么香火,连知道的人都不是很多。
两人在海城好一阵打听,才终于听一个乞丐说,可能是在城北那座山上。
于是便朝那座山行去。
上山的人本就很少,一路上山的过程中打听青云观,也都是摇头不知。
直到遇到一个附近的樵夫,才终于打听到,青云观建在后山一处悬崖峭壁之上。那里人迹罕至,仅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供通行。
两人按照樵夫的指点,又是一番折腾,终于找到了那条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的,仅供一人通行的羊肠小道。于是顺着小道向上攀去。
攀过半山,终于看到前面有一个农妇,一边走着一边嘴里不知道絮絮叨叨着些什么。
小脚农妇走得很慢。不须片刻,两人便走到了农妇身后。
流殇客气地问道:“这位大娘您好。请问这是去青云观的路吗?”
农妇回过头来。嘴里的唾沫星子全部喷到流殇的斗笠上:“你这腌婆子!叫谁大娘呢!我看我叫你大娘还差不多。”
流殇一愣,这农妇的尊容真的就完全可以用她刚才那句话里的词来形容腌。鹰钩鼻、吊稍眉、鲶鱼嘴、耳后见腮。这幅长相,完全可以作为《相书》上,对尖酸刻薄妇人的标准。
流殇自然不会多计较,赶忙不断赔礼。等农妇又说了几句,消了气之后,才重新问道:“美女,请问这是去青云观的路吗?”
农妇吊着眼回答:“废话。若不是去青云观,谁没事会来这里?”
流殇不禁又问道:“去青云观都是有事的吗?难道没有随喜的游客啊?”
农妇白了流殇一眼:“谁有病啊?去那里随喜。不都是有事求他们才来的啊?”
流殇楞道:“这么说来,这青云观是很灵的了。”
农妇答道:“灵肯定是灵啊,要不谁会来啊。”说完转身向上走去。
流殇继续跟上问道:“那既然灵,按道理不管多么难走,应该还是很多人来啊。可我们这一路却只遇到了美女您呢。”
农妇不耐烦地问答:“你们不是去青云观的吧?算了,懒得跟你们多费口舌了。既然你们不是去青云观的,就趁早回头,别耽误我赶路。”
流殇急忙跟上两步,递过一只钗子:“哎呀美女,我在路上捡到一支钗子,是不是你掉的?”
农妇回头看到金钗,完全不掩饰眼里的贪婪之色,一把抢了过去:“是啊是啊,就是我掉的,原来是你捡到了。”
流殇指了指身后的江小刁:“美女,这是我们家小姐,现在还没找到如意郎君呢。今天路过这里,既然这青云观这么灵,我们便想去求求姻缘。”
农妇再次回头,看着江小刁脸上的麻子,摇着头说:“长是长得丑了点,不过家里倒贴点钱,或许还能嫁的出去。上青云观,就算求到了,到时候人变成个傻子什么的,也不一定划算。再说了,姻缘这事青云观能不能求还说不准呢。”
流殇又递过一粒碎银子:“美女,不是说青云观很灵吗?”
农妇看在钱的份上,于是给她们解释了起来。
这青云观讲究的是现世现报,而且非常灵异。比如说,谁和你结仇了,只要你诚心来青云观求,立即可以看到仇人得到报应。
不过你的心愿当场得到了满足之后,里面的道长便会给个签筒你抽一支签。然后登记下来你抽到的哪支签。
将来就会有一天,道长就会拿着这支签找上门。
被找上门的基本上都会遇到些不好的事。有的变成傻子,有的变成残疾。有的经常生病,有的性格大变。
流殇心中一凛,于是问道:“那为什么还有人去求呢?”
农妇咧开嘴笑了:“有一些人已经很久了,道长也没找上门啊。因此大家猜想,应该签里面有免除的,运气好的抽到也就没事了。”
流殇又问了:“那可以问一下你是求什么呢?”
农妇愤愤地骂起来。原来,她与邻居一向不和睦。今天你家的鸡啄了我家的菜了,明天我家的狗撵了你家的鸡了,明天你家的猫抓了我家的狗了。就为这样的事,三天两头的吵架。发展到后来,就算没有**狗狗的事,只要见面就互不顺眼,马上就干起来。
这不,今天早上一见面,两人又闹了起来。双方又都不是善茬,于是唇来齿往一阵骂战之后,双方还是旗鼓相当不分胜负。休战片刻后,再次投入战斗。又是一阵昏天暗地的厮杀之后,两人仍是半斤八两。
最后,对手拿出了杀手锏:“你厉害你厉害,我呸呸呸!你真厉害的话,上青云观去让我烂舌头啊。”
农妇大怒之下:“去就去!你以为我不敢啊!等着烂舌头吧!”
对手不甘示弱:“快去快去,老娘等着呢!老娘今儿个不烂舌头的话,你就烂屁股。”
于是就这样,农妇就上了山。
流殇和江小刁完全呆了,且不说青云观的事,就这么些鸡毛蒜皮的事,值得吗?
于是两人决定还是劝一下农妇。刚开口说了一句话,农妇的眉毛就又吊起来了,吓得两人不敢再说。
估计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结果了,便央求农妇,能否行个方便,让二人先行上山。看在金钗和银子的份上,农妇便答应了。
急急地向上赶了一段路,前面又出现了一个看上去苦力模样的汉子。
流殇二人对望了一眼,这个汉子一看就是老实巴交,甚至有点懦弱的人。因此不太可能会因为刚才那种鸡毛琐事来青云观。
于是决定追上去再向汉子打听一下。
第七十章 三魂七魄
两人所料不错,这个汉子名叫牛三,还真是个老实巴交的本份人。
因为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又只有他一个劳力,在码头上靠卖苦力,替人搬运大米食盐为生。
为了多赚几个钱,让老婆孩子好过点,于是每天早出晚归的。回来便累个半死,倒头便睡。
日子长点,家里的老婆便不甘寂寞,勾搭上了本地的一个浪荡子。
渐渐地,街坊邻居里便传出了些风言风语。
起初有工友告诉他时,他是不相信的。
直到后来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才终于今天早上装作上工,便躲在暗处。
他出门没多久,老婆就打扮得花枝招展出门,拐了几个弯后便和浪荡子碰了头,两人边走边眉来眼去,最后一起进了浪荡子家后门。
牛三等了半响,不见老婆出来。
实在耐不住了,便翻墙而入,当场看到两人正在行那苟且之事。
牛三大怒,便上前理论。
不曾想到二人穿好衣服后,欺负牛三老实,竟当场就不认账了。
浪荡子反咬一口,说牛三意图到他们家行窃,要去报官。
而女人则辩解称前来浪荡子家,是来送之前找自己定的手工的。
接着声泪俱下地指责牛三没本事赚钱,让她这个做女人的靠做女红补贴家用,现在还来诋毁她的清白。
原本就口拙的牛三,哪里说到过这两张伶牙俐齿?当时只恨不得杀了这对奸夫**。奈何虽然身强体健,但自幼老实本分,哪里下的了手?
浪荡子见状,更为得意,不断言语刺激于他,将他逐出门外。
牛三羞愤万分,直欲一死了之。
就在他准备投井时,遇到了一个熟人。
熟人听说此事后也是义愤填膺,于是告诉他青云观可为他报仇。
得知青云观的事,并问清楚路径之后,便迈开大步跑了过来。
牛三的话讲完后,江小刁和流殇两人倒不知道该怎么劝说比较好,甚至都不知道该不该劝。结果牛三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两人好奇心顿起。
牛三说:“呵呵,反正我都准备死了。别说只是给一个魂或者魄了,就算全部都给了,我也愿意。”
于是江小刁急忙问是怎么回事。与之前的农妇不同,牛三倒是对于这方面的事情了解得非常清楚。
人之所以能活着为人,就是因为人有三魂七魄。
人有三魂,天魂、地魂、命魂。
三魂之中,天魂为阳,地魂为阴。天魂主光,地魂主影。无光不成影,无影不成相。
天地二魂阴阳合,生命魂。
命魂犹如开天地之盘古,开虚空,化实物。
人出生就是因命魂住胎而产生。
命魂住胎之后,分布于人体七脉,而形成七魄。
所以,魄为人的肉身所独有。七魄消散,继而命魂归西,三魂散去,生命告终。
牛三说完这些之后,接着便说道:“青云观帮我们完成心愿之后,即会拿出十一支签让求愿者抽。抽中哪只,即将魂魄中的一条交予了他们,等待他们需要时来取便是。”
江小刁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三魂七魄,加起来共十支,怎么会有十一支签呢?”
牛山摇摇头:“这我便不知了。有人说多出的一支签是免。不过我到无所谓了,反正活着都没意思了。”
江小刁和流殇对望一眼。
这青云观是否与瀛胜魔勾结,目前尚不能完全确定。
但如果之前的农妇和现在的牛三所说属实的话,可以完全肯定绝对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修道之士。
两人和牛三打了个商量,越过他之后,迅速向上走去。
沿途又遇到了三、四个类似的人,两人也未多做逗留,加快前行。
走到后山山顶,终于看见了前面一座不起眼的道观,门匾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三个大字“青云观”。
正准备先进去再说时,一个双眉修长的道士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道士冷冷地看了两人一眼:“干什么的?”
流殇压着喉咙说:“有人破坏了我们小姐的婚事,来求报复的。”
道士点点头:“规矩都知道吧?”
流殇两人忙点头:“知道,知道。”
道士头侧了侧身子:“只能进去一个人,谁求谁进去。”
江小刁灵机一动,做出恶狠狠的样子说道:“我太恨那个女人了。我们两人一人求报复她,另外一人求报复她的家人。”
道士又仔细地打量了两人一番后说道:“进去吧。”
两人连忙从道士身边走了过去。
进到道观之后,大殿里已经稀稀疏疏有三四个人,眼里都是一股戾气。跪在蒲团之上,默不作声。
江小刁低声打听之后才知道,时间还没到。
没过多久,路上遇到的牛三以及农妇那些人也先后进来,找了个蒲团跪下了。
约摸一炷香时间,出来了几个道士分列两旁,垂手肃立。与大多数道观不同的是,其中居然有两个道姑。
青云观观主无虚道长最后走了出来,环顾了跪着的人一眼后问道:“按顺序来吧。”
第一个是个老头,上来就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和同村的人因为浇田的琐碎事。
江小刁对流殇使了个眼色之后,站起身就往外走。
当即有道士喝道:“哪里去?”
江小刁回道:“刚才就等了那么久,现在这老头话又多,确实憋不住了。请问茅房在哪里?”
道士不耐烦地说道:“在那边。”
江小刁起身便走,无虚道长突然叫道:“且慢。清心,你带她去。”
名叫清心的道姑出列,看了江小刁一眼,带着她转身就走。
江小刁走后没多久,无虚不耐烦地打断了仍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诉说着委屈的老头:“别再嗦嗦了,直接说你想把那人怎么样吧。”
老头一愣,想了一会儿之后回答:“我就想他摔断一条腿,以后没办法和我争水。”
无虚这才不耐烦地说:“早直接说不就行了吗?”
说完,立即就有一个道士端了一盆水过来。
无虚对那老头说道:“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老头站起身,走到盆边。
无虚默念口诀,盆里的水面立即起了变化。
水中显现出一幅清晰的影像,一个赤着脚的农民正牵着牛走在田埂上。
老头点头说道:“就是他!”
无虚又问了:“左腿还是右腿?”
老头愣了一下之后回答:“随便。”
无虚点点头,然后开始施法。
第七十一章 释放冤魂
无虚道长施法没多久,赤脚农民不知怎地突然就脚下一滑,大仰八叉摔到田里。
这一摔不打紧,因为手里还牵着牛绳,所以摔下去的时候牛的鼻环猛地向外一扯。
公牛突然吃痛,整个身体向农民这边歪了过来。由于站立不稳,牛腿向拽着鼻环的方向移动。牛蹄正正地踩在农民右边膝盖上!
尽管盆里只有画面没有声音,但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赤脚农民因为疼痛发出的惨叫声,老那个老头也不由得抖了一抖。
赤脚农民疼的不自觉地弓着身子翻了个身。
这下可好,公牛的另一只蹄子重重地踏在赤脚农民的右边屁股下方。
赤脚农民上身向上一仰,便昏了过去。
无虚道长收了法,水盆里的景象消失了。
无虚面无表情地说道:“好了,你回去就自然发现那个人已经断腿,落下了终身残疾。现在抽签吧。”
另外一个道士拿着签筒走了过来,伸到老头面前。
老头脸色苍白,带着一丝后悔,颤颤抖抖地抽出了一支。
道士把签递给老头看了一眼,拿个本子记录了下来之后说道:“你可以走了。”
老头颤颤巍巍地走了之后,道士面无表情地说:“下一个。”
排在第二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
刚才无虚施法时,他偷偷地躬起身子看了一眼。
由于离得近,少年人眼睛又尖,赤脚农民的惨状尽收眼底。
其实他原本与别人没有太大矛盾,只是少年人心性,一时赌气便来了青云观。
现在听到轮到自己之后,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站起来慌乱地摆着手:“不不不,我没什么要求的,我先走了。”
说完逃命般向外跑去。
看到少年这幅模样,还有人心里也开始打起了退堂鼓。
大殿中的道士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有任何举动,但眼里都有一股嘲弄之色。
眼见少年已经跑出大殿了,在大门上突然出现了横着七道,竖着三道的蓝光,形成一道光网。
少年止不住脚步,穿过蓝光跑到了大殿外。
等他到了大殿门外的时候,就站定不动了。
他的身子凝固了一秒,就开始变成若干个肉块。
那些蓝光,像是最锋利的利刃一样,在他身体穿过的时候,被整整齐齐地切断。
少年身体的各个部位纷纷掉到地下,成为一堆肉泥。
最靠近殿门的一个道士,拿了个撮箕和扫把,轻松地将少年的身体部位扫到一起,丢弃到殿门口的一个破盆中。那神态,就像扫了一堆落叶一样随意。
扫完后,道士打了个唿哨。不知道从哪里窜过来几只野狗,围着盆子大嚼了起来。
不消片刻,少年肉和骨头都被啃得干干净净。
野狗还不满意,顺着地下血迹舔了起来。
很快,地下便干干净净,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野狗们做完这一切,意犹未尽地伸出舌头舔了舔。用贪婪的目光看了一眼殿里的人们,然后散去。
殿里跪在地下所有的人感觉全身发冷,上下牙关打颤,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从少年起身的时候,流殇就准备劝阻。但想到不能随便打草惊蛇,就暂时没动。等她发现异样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
。。。。。。。。。
大殿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江小刁也正陷入两难中。
原本想着趁道士们都在大殿时,自己溜出去四处查访一番。
却没想到这无虚如此谨慎,派出了清心跟着。
不过也无可奈何,只能跟着道姑向后院走去。
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不一定有机会再来打探这里了。
眼见马上就要走到茅房了。
江小刁看着清心的背影,突然灵机一动,眼前这不是最好的舌头吗?
想到就做,是江小刁的一贯风格。
这段时间别的不说,召唤板凳可是得心应手了。
板凳从江小刁头上飞出,迅速边大,猛一下就砸在清心的后脑勺上。
清心没聊到会被突然袭击,哼都没哼一声,就歪倒了下去。
江小刁左右看了一眼,连忙把清心拖到了旁边一处角落中。
拔出头上金钗对准清风的咽喉之后,用另外一只手不断用力掐着清风人中。
片刻后,清风悠悠地醒转过来。
刚准备开口大叫的时候,江小刁的金钗勇敢往前顶了顶:“不想死的话你就叫。”
清风抬头望了江小刁一眼,发现真不是和自己闹着玩的。立马老实下来,一动不动。
江小刁继续说道:“接下来我问你话,你只能点头或摇头。如果被我发现你说谎,我不但戳瞎你的眼睛,还要划花你的脸。你明白吗?”
清风惊恐地点点头。
江小刁开口问道:“你们这里是不是做取人魂魄的交易?”
清风点头。
江小刁继续问:“你们取人魂魄做什么用?你知不知道?”
清风摇头。
江小刁:“取了多少你知不知道?”
清风点头。
江小刁:“有超过一千吗?”
清风点头。
江小刁继续问下去,得知青云观取人魂魄的数量,到现在已经超过九千之数了。
最后江小刁问道:“你知道存放魂魄的地方吗?”
清风点头。
江小刁抓住清风,把金钗对准她的背心:“带我去。”
清风恐惧地摇摇头。
江小刁金钗用力顶了顶,刺破了清风的背后皮肤,在她叫出来之前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不然我现在就灭了你,替那些失去魂魄的人报仇。”
清风无奈地点点头。然后带着江小刁东弯西绕,从后殿绕了进去。
路上遇到两个守卫,被板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晕在地。
现在四周无人,距离大殿也有一段距离了。清风开口说道:“密道入口就在神像脚下。”
江小刁命令清风带她走进密道后,便让板凳再次将清风打晕。
密道不长,很快就进入了密室。
一进密室,江小刁不由得浑身发冷。
密室里阴风阵阵且不说,江小刁一走进来,里面的那些魂魄便发出呜呜的鬼哭狼嚎声。
这里四面都摆的是木架子。上面放着一些小坛子,里面装着被青云观抓来的失去本体的魂魄。
这些魂魄原本都是怨气重重。其实大多数都是类似农妇和老头,为一些小小矛盾报复后囚禁再次。事后都是无比后悔不该做这样的交易。
更令人叹息的是,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这里有一半以上是因为先被人报复,然后自己又反过来报复别人,结果做交易被抓的魂魄。
这么多的魂魄一起惨叫,怎么不叫人毛骨悚然?
江小刁二话不说,不等板凳上前劝阻,便三下两下把那些架子全部推倒,坛子掉到地下都跌成了粉碎。
推倒架子后,江小刁跳上密道,一把推翻上面的神像,抓起板凳向上抛去,将屋顶撞了一个大洞。
阳光从洞中照了进来,那些魂魄发出声声惨叫,四散而逃。
板凳连声叫苦,这江小刁还是没有理会流殇给她交代的需要先隐忍,就这么闯下大祸!
第七十二章 跟踪天师
大殿里面的无虚道长等人听到后殿发出巨响,当即脸上变色,朝后跑去。
流殇也心知不妙,跟着跑去。
殿里那几个刚才就想跑的人趁此机会向外溜去。
江小刁打破后殿顶放走魂魄之后,刚走到后殿门口,迎面就遇到了无虚等一众道人。
无虚见到被推翻的神像和砸破的屋顶,急急开了天眼,见到到处逃窜的魂魄。
收集这么多的魂魄可不是一日之功,眼见用不了多久就能收集到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届时一举突破修炼成万魄魔,竟然被眼前这个小丫头给破坏了!
无虚眼睛充血变得血红,对着一众跟班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动手把这些魂魄收回来!”
江小刁叫道:“妖道!有我江小刁在此,想也休想!”
无虚大怒,喝了一声“找死”,便向前冲去。
尚未冲到江小刁面前,身后一声清亮的龙吟响起。
无虚的动作便缓了一缓。
回头看去,流殇双手两只手指相抵,口里念念有词,头上升起一条蓝色的龙,适才那声音便是这条龙发出的。
与此同时,其他原本回房去拿捕魂网的一众道士动作也变得非常迟缓。
无虚冷哼一声说道:“不过一条孽畜,也敢兴风作浪?”
话音落地,头顶便腾起一个持着三股钢叉、形貌凶恶的黑夜叉。
恶夜叉发出一声尖锐的短啸。
啸声短促而刺耳,就像半夜里坟地里的夜枭鸣叫,令人极不舒服。
恶夜叉叫声一起,一众道士变恢复了正常,正准备上来帮无虚时,无虚叫道:“你们快去搜魂魄。”
说完默念口诀,蓝色小龙口一张,一股清水直射无虚。
无虚不怒反笑,双手手指往太阳穴一顶,恶夜叉便腾身而起,踏过蓝龙吐出的水波,向小龙攻去!
两人只是一个照面,高下便分了出来。
流殇的小龙颜色较淡,周身还有些模糊,而且只能盘旋在她的头顶。
而无虚的恶夜叉颜色很浓,黑气紧紧地聚而不散,而且能离开本体进行攻击。
看来这无虚的恶灵夜叉已经修得圆满,修道了十八重恶鬼的境界。
若是再有突破,就是和瀛胜魔一个级别的了。
虽然流殇不知道这妖道具体用的什么法门,但收集那些魂魄无意就是为了修炼成魔用的。如此看来,更加不能让他得逞。
于是流殇也对准备上来帮忙的江小刁叫道:“不要管我!你去对付那些恶道,千万不能让他们收回魂魄!”
说完便运起全身功力,驱动小龙和恶夜叉对抗。
江小刁一看,那些刚才散去的道士,正拿着网,已经跑了过来。心里也便想到,能不能斗得过这些道士暂且不说,首要的任务还是要先破坏他们的计划。于是取出金钗,叫上板凳,去阻拦那些道士。
那些四散逃开的魂魄一见此状,一个个逃得更快了。
无虚见状,更是急怒攻心。再次念起口诀,与小龙相斗的夜叉一分为三,齐齐向小龙攻去。
小龙原本就不是夜叉的对手,现在出来三个夜叉,更是相形见绌,只是在流殇的全力驱动下勉力支撑。
而江小刁这边,刚开始时道士们是急于去捕捉魂魄,顾不上对付她。但一直被板凳、金钗、珠子等法宝在旁边干扰,也无法安心去捉魂魄,一怒之下便也向江小刁攻来。
一个夜叉的三股铁叉重重地平击到蓝色小龙后背。
小龙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流殇本体也如同背部遭到重击,一口鲜血脱口而出。
三个夜叉的钢叉牢牢地抵住小龙。
无虚手里的桃木剑也顶在流殇眉心。
几乎是同一时间,江小刁和板凳也被其他的道士拿下。
不过经过这么一拖延,魂魄早已散去了大半。被道士们抓回来的不到十分之一而已。
无虚气急败坏地说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江小刁大声说道:“妖道,你做这等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之事,人人得而诛之!还需要谁派吗?姑奶奶自己来的,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无虚恨声说道:“就这么杀了你们,未免太便宜你们了。不将你们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恨!来人啊,将她二人锁了琵琶骨,先关押起来。改日等师尊来了,把这条孽龙抽筋扒皮,做成全龙宴,也让师尊尝尝龙肝的味道!至于这小丫头片子,过两日我便抽出她的三魂七魄,慢慢熬制!”
江小刁不由打了个冷颤:“妖道你敢动我?等我爹爹来了,将你们全部诛杀?”
无虚冷笑道:“死到临头还嘴硬?你爹是天皇老子,还是村口打铁的张大锤?”
江小刁叫道:“我爹爹,便是当朝江天师!”
这话一说出口,有些道士面色一变。
无虚仰天哈哈大笑起来:“原本以为是条小泥鳅,想不到还抓了条鱼。你真以为你那死鬼老爹很厉害?不过是聚天下念力而已。且莫说师尊他老人家,能轻轻松松拿下你那死鬼老爹。待本人练就万魄之体,便来十个江天师又如何?”
话说到这里,突然记起来现在魂魄都被江小刁放得差不多了,不禁又恨得咬牙切齿。
道士们上前锁了江小刁二人之后问道:“那这条板凳呢?”
无虚略一思索说:“一并关押。这条破板凳,做全龙宴时劈了当柴烧!”
江小刁这边出事的时候,江天师正带着龙十三郎的替身,披星戴月赶往海城。
现在已是子时。只须今晚再赶路一夜,明早差不多应该就可以到了。
江天师突然觉得情形有异。一团妖气正尾随着自己。
这就未免有些奇怪了。
江天师一身正阳之气,寻常妖魔避之唯恐不及,怎会有妖主动找上门来?
原本刚才路过那个乱坟岗时,江天师便已经察觉到有妖气。不过自己现在有急事,就没去理会。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妖怪竟然这么大胆子,居然敢跟踪自己。
想到这里,江天师站定身形,朗声喝道:“何方妖孽竟敢尾随本天师?再不现行,就莫怪本天师霹雳手段了!”
第七十三章 白骨情深
一个耳熟的声音传了过来:“师叔,我是浅草啊!还请师叔将阳气收一收。”
江天师立即记了起来,这姑娘是师兄萧清风的爱徒,为了救龙十三郎转世后的宇文正阳,不惜成为猫妖的浅草。想不到今日在这里遇见,当即将阳气收了收。
浅草立时现身,拜倒在地:“参见师叔。”
江天师回道:“免礼了。浅草师侄,你怎么会在这里?”
浅草答道:“我肉身骸骨之前便埋在此处。上次师叔令我找回骸骨,于是就来这里了啊。”
江天师自然记得,之前就让她找回自己肉身骸骨,并答应过后再给她想办法恢复肉身。只是自己现在手头的事情实在太多,一直没顾过来。
于是问道:“找到没有?”
浅草说道:“回禀师叔,已经找到了。”
江天师点点头,欣慰地说道:“如此便好。师侄先莫着急,师叔我忙过这一阵,再给你找办法,一定让你回复人身。”
浅草答道:“多谢师叔。不过浅草今日,倒不是为此事而来。”
江天师回答:“哦,还有别的事吗?”
浅草眼里闪过一丝眷念:“浅草想冒昧地问一下,师叔身后所负之人,可是宇文师兄?”
江天师心里不免暗暗叹息,这孩子真的是情深至痴。自己都已经这样了,还是念念不忘宇文正阳。
心里不忍说出实情让她失望,于是解下了背着的龙十三郎说道:“你看看吧。”
浅草说了一句“多谢师叔”之后,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眼里噙着泪水,轻轻地抚摸着龙十三郎的脸,口里不断喃喃地叫着:“师兄,师兄。”
江天师劝道:“浅草,你且不要急,我正在替他想办法。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别改天我把他给救活了,看到你变成了一只猫,他会失望的哦。”
江天师最后一句故意用玩笑的口气说出,也是希望浅草不要太过伤感。
浅草突然开口问道:“师叔,其实他的元神是龙十三郎的。救活之后,也只会成为龙十三郎,对吗?”
江天师没料到浅草会问出这个问题,但自己也不能撒谎骗她,只能沉默以对。
浅草轻轻摇摇头,幽幽地说:“也就是说,就算他醒过来,不管我是人是猫,他都不认识我了。”
江天师也不知道该怎么样宽慰她比较合适,只能岔开话题:“孩子,你别太想多了。过段时间我就给你想办法。”
浅草笑着回答:“师叔,你就不用担心我的事了。前几天我遇到了无虚师兄,他告诉了我一个可以重回肉身的方法。”
江天师惊问:“无虚师兄?你是说的青云观的主持无虚吗?”
浅草说道:“是呀,他入门比较早,是我师兄。师叔您也认识吧?”
江天师心里更是疑虑,于是问道:“你去过青云观?他教你什么方法重回肉身?”
于是浅草开始说起了和无虚道长的事情。
无虚早在几年前便从师门出去了,连她们这些师弟师妹也都不是很清楚知道他去了哪里。
这次,浅草在海城这边和江天师她们分手后,于是来到这里找寻自己的骨骸,没想到就遇到了几年不见的无虚。
无虚知道浅草的事情之后,便给她讲了一个可以回归肉身的方法,或者说是一桩隐秘之事。
金蝉子转世唐僧之后,需经历九九八十一难,跳出七情六欲,方可功德圆满。
而这七情六欲之中,最为**的自然就是男女之情了。
金蝉子前九次转世取经都是以失败告终,在流沙河被沙僧吃掉了。
但是在第九次转世时,遇到了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就是白晶晶了。
白晶晶对金蝉子一见倾心,九世金蝉子也并非无意。
两人便在一起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了。
结果后来不知道上面谁知道了,于是前来对九世金蝉子进行惩处。
白晶晶为了保护九世金蝉子,便自己一力将事情担了下来。
说此事都因自己而起,是自己故意勾引圣僧。并当场自尽,以显示出服罪之意,并让九世金蝉子再度上路取经。
九世金蝉子走后,白晶晶的肉身渐渐化为了一堆白骨。但因其爱得太深,魂魄一直不肯散去,并在原地修炼。
苍天不负苦心人,天长日久,这白晶晶还真修成了妖身,也就是十世金蝉子转世的唐僧师徒在西行路上遇到的白骨精了。
白骨精原本就是因为至情至性所修炼成精,在修行过程中便得到了一个能重新修出肉身的法子。
只要找到一个两情相悦真心相爱的人结成夫妻,有了爱人的精气灌溉,即会白骨逢春,慢慢长出血肉。
这整个过程需要共度七七四十九个**。在这期间,爱人自然会精气受损比较虚弱。
但白骨恢复肉身之后,阴阳互补之下,双方不仅会恢复如初,身体更为健康。
于是难题就来了。
白骨精深爱着金蝉子,心里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男人。
若是要用这种方法恢复肉身的话,自然需要清除所有的记忆,才可能和别人相爱。
对于白骨精来说,她所有的期盼,都是自己的爱人能有一天成为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踩着七彩祥云来救回自己,两人再续前缘。如何肯清除记忆?
后来,收到九世金蝉子被沙僧吃掉的消息,白骨精心如死灰,恨不得自己神魂俱灭。对于能不能恢复肉身更是毫不在乎。
就在感到绝望之际,收到了十世金蝉子唐僧转世再次取经的消息。
白晶晶简直是欣喜若狂。
后面的事情大家便都知道了,那就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
事实上,白骨精几次出现,都是在对唐僧述说前世的事,以及自己的思念。
而每次说到一半,都被悟空跳出来一棒子打死。
尽管最后把白骨精打的死得绝绝了,但是三次断断续续的讲述,已经让唐僧心中有所疑惑。
白骨精死后变出真身一堆白骨,更是证明了她所说的话。
事实上唐僧并不是像人们所说的犯糊涂,不认识妖精,不相信孙悟空的火眼金睛。
而恰恰相反,唐僧正因为知道了这一切。
唐僧虽然是一个和尚,但是归根到底他还是一个男人。
一个男人,不仅不能保护一个爱着自己的女人,反而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自己面前被人打死,而且是一次又一次的被打死!
这所承受的,不仅仅是情爱、心痛、悔恨和自责,更多的是一个男人的尊严!
尽管唐僧心里也知道,西行路漫漫,没有孙悟空的保护,根本不可能到达灵山。
但是在那一刻,内心深处的声音却是:我连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还取什么经?成什么佛?
倒不如做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就死在这里,和白晶晶葬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于是才会有了唐僧在西行途中唯一的一次动了真怒,将孙悟空驱逐的举动。
第七十四章 天圆地方
无虚告诉浅草的方法,也就是学白骨精的那种方法了。
听完浅草的话,江天师默然不语。
说实话,这个白骨生肌的方法确实是有过相关的记载,并非不可信。只是多少与双修有一定的关系。
这种方法也不能说就是不对,但始终还是不那么正大光明。
怎么说呢?就有点类似于介乎于合法于犯罪之间的灰色地带。
你说他犯罪吧,好像说不上来。你说他合规吧,也不是。
因此对于名门正派的人来说,多少还是心存芥蒂。
虽然江天师不是顽古不化之人,但是以他的身份来说,总不能说鼓励这种行为吧。
于是只能想了想之后说道:“浅草,要不你再耐心等等。我看能不能找到更好的办法。”
浅草答道:“师叔,其实我觉得我和当年那白晶晶一样。对于我来说,现在怎么选择都没有用了。我要恢复肉身,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种是像现在这样,继续等待。一直等到师兄爱我的那一天。可是,即便师兄他醒转过来,也不会认识我,又如何会爱上我?就算我再爱他,又有什么用呢?另外一种就是我重塑掌管记忆的魂魄,完全清除这一生的记忆。然后找到相爱的人,重塑肉身。可是如果这样,我这辈子做的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江天师叹道:“浅草师侄,人活着,也不全是为了情爱。你也是修行中人,你应当知道,人活着有时候会有更高的追求。比如我们修仙。”
浅草面色惨白地说道:“修仙,到底是修的有情还是无情?若是有情,如何成仙?若是无情,何必成仙?师叔你不用说,师傅也教导过,我们修的是大情博爱。可是,若是连小情都做不到,怎么去修得大爱?”
江天师劝道:“浅草,你现在先不要去想这么多了。”
浅草苦笑了一下,不再说话。
江天师岔开话题:“对了,无虚是你师兄,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浅草摇摇头:“说实话我对他并不了解。和他一起在师门的时间并不长,加上他那个人沉默寡言,很少有过接触。后来他出去后就更加没有来往了。”
江天师说道:“那他自立山头的事情你知道吗?”
浅草答道:“我还是最近这次遇到的时候,才从他口中知道,他在青云观做观主的事。他还和我说,如果修肉身的过程里遇到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去找他呢。”
江天师陷入了沉思。
浅草突然说道:“哦对了,还有个重要的事情差点忘了。无虚师兄还告诉我说,让我如果有宇文师兄的消息就去告诉他,兴许能够把宇文师兄救回来的。”
江天师急忙问道:“哦?有没有说什么方法?”
浅草答道:“这个他并没有具体说,只是说了个以毒攻毒。我来找您本来就是准备说这件事的。”
江天师意味深长地说:“嗯,我马上就会去找他。你是想和我一起去吗?”
浅草摇摇头:“不是。我想在这里再呆一段时间,我要先想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
江天师点点头,和浅草告了个别,继续向海城方向赶去。
。。。。。。。。。
经过一夜的赶路,江天师在早上的时候就到了海城。
与江小刁不同的是,江天师直接去找了海城城主。
因为上次仙人岛的事,海城人对江天师自然是感恩戴德。海城城主也自然是恭敬有加。
江天师也不废话,直接问起了青云观的事。
官方的消息自然比较齐全灵通。
海城城主向下面的人略一了解,很快就把青云观的地址,和相关一些传闻和江天师说了。
江天师皱眉问道:“既然有这些传闻,为何你们没派人去打探打探?”
海城城主诚惶诚恐地回答:“这个是下官失职,但请天师责罚。只不过,一来并没有苦主报案;二来并没有重大死伤事件。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证实传闻,就没放在心上。下官这便安排人员前往。”
江天师摇摇手,表示此事自己将会亲自前往处理,给他派一个熟悉本地的衙役带带路就好了,不需要他们这边介入。
海城城主立即安排下去。
没多久,一个年轻的衙役就气喘吁吁地过来,一进来就跪在地下磕头:“参见师公。”
江天师看到来人就笑了,原来就是江小刁当初儿戏般收的那个徒弟李堂配。
看着衣衫有些凌乱的李堂配,江天师笑着说:“怎么?和人打架了?”
李堂配脸一红:“没,没没。是这样的,听说是要给您老人家带路,大伙儿都觉得很荣幸,都抢着要来,于是就挤起来了。我心想那怎么能行?我可是正宗徒孙,那必须是我啊,于是就拿出吃奶的力气挤进来了。”
江天师看着李堂配那副憨厚的样子,忍不住微微一笑。之后就和海城城主告辞,在李堂配的带路下向青云观走去。
一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江天师:“你不会还在修行吧?”
李堂配瞪大眼睛:“怎么会?师公,我和您说,我每天都在修行着呢。”
江天师心里不禁哑然失笑,当初江小刁忽悠李堂配,说收他为徒,也就告诉了他最基本的口诀的前半句话“天圆地方,魔消道长”,连一句都没讲完,后来还是自己于心不忍,把这句话的后半句“日昃月盈,无往不复”告诉了他。
于是忍住笑问道:“你就每天习练着那句话?你练得怎么样了?”
李堂配无比认真地点头回答:“是的,师公。这句话实在是太深奥了。徒孙还在努力领悟中。”
说完开始说起自己的心得体会。
天是圆的,地是方的。
但是无论是天还是地,对于人来说,实在是太大了。
穷其一生,都很难走到天之涯,地之角。
因此无论如何,也窥探不到天地的全貌。
这样便会有了一个思考:为什么天一定是圆的,地一定是方的?有没有可能天是方的,地是圆的呢?
要亲自得到或者证实这个结果,就是得站在更高更远的地方,来看这个世界,从而才能得到更准确的答案。
修行,就是一种不断地超越人自身的局限,让自己站的更高,看得更远。
江天师听到这里,未免有些讶异。说实话,连他自己都没有李堂配所提出的这种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是非对错姑且不说,但能有这种新颖的思路,未免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