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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玄机梦境     灵契之主txt下载     灵契之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八章 离山顶更近

    “最多再有一个月,我也会上山。”

    天命将背包递给夏萧,算为他送行。

    山麓和山腰就隔了不过几公里,这样的方式,足以表现他对夏萧的重视。而对天命,夏萧并不担心,天命迟早会上来,但秦风和慕林不一定。在这天才芸芸之地,秦风和慕林的天赋和努力都不算特别突出,以当前的趋势,完成规定的任务数量肯定没问题,但能不能走上山路,还是个未知数。

    眼中浮动的担心被秦风和慕林捕捉,他们颇为感动,真正为自己着想的人,或许只有夏萧和天命。

    “萧哥,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紧追你的步伐!”

    夏萧微微颔首,很看好他们。

    “还是那句话,勤能补拙,可别当铁头娃,有东西参悟不透,就去问问教员,或者去小西楼。别问天命,他和你们不一样。”

    天命一听,不爽了,可为了秦风和慕林,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寝室中,他们三人每天相处最多,经常探讨修行一道,可天命分享的经验都不能解决秦风和慕林遇到的问题。人类和荒兽,差距在骨子里,在血肉筋脉中。至于小西楼,秦风和慕林已能和其神智联系,但始终无法和夏萧相比,因为他们从未见过夏萧口中的老妪。

    一句走了,今后这“二一八”寝室,便少了一个早起叫他们起床的人,可他们不敢偷懒。因为都知道,山麓虽和山腰不远,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那个全新的世界就摆在他们面前,他们无论如何都想进去走一遭!

    阿烛和谢婷拉着手,一同从二楼下来。她也只是背了个包,极为轻巧,像只是证明着他们将离开。而衣物床褥,自他们决定住到山腰起,便去了他们的新去处。在学院这种地方,若什么都要自己动手搬,才显得奇怪。

    阿烛又加了很多饭,天蒙蒙黑时才吃完,嘴角残留着一些未擦干净的汤汁。她站在青瓦楼一侧,见到夏萧和舒霜朝向山腰,一阵羡慕。她也想住到山腰,因为那样就算真正留在学院,可她还做不到。

    因为吃饭,阿烛觉得自己耽误了很多时间,她悔恨的直叹气,赶紧去小西楼。小西楼每日都会有一个奇怪的来客,是一盆花。白色的瓷盆里长着一个蒜头似的东西,上面还有极高的苗子。在它一边,永远都有一本书,时不时翻动,像被它翻阅。今天,它照常存在于窗台!

    听龙丽说,这也是学院同届的一员学生,不知是什么天灵地宝。不过以它来无影去无踪的本事,肯定不是个不凡物。连一盆花都这么认真,阿烛也要努力了。

    坐在书架下,阿烛找老妪要一本门外汉能看的修行书,开始提前温习吐纳。那盆蒜头花时常注意阿烛,今日终于来到她身边。

    豆豆卧在地上,刚吃饱的它不想动弹,也不敢乱跑。这里是藏书阁,它知道的。可看到蒜头花来,它抬起爪子,好奇的挠它。这是什么,能吃吗?它吃不下了,只有明天再吃!

    蒜头花苗高,只有三片叶子,此时轮番扇动,打在豆豆头上,令其吃痛叫唤,转身就跑,可撞在书架上,一阵眼冒金星。圆滚滚的肚皮朝天翻,豆豆吐出舌头,令阿烛脸色一变。

    蹲在豆豆身边,阿烛都快哭了,豆豆是她身边唯一的亲人,可不能死啊!要是死了,她就孤苦伶仃一个人了。豆豆是个戏精,睁开左眼看花盆,见它不动才爬起来连蹭阿烛的脚,可怜巴巴的,像被欺负了的孩子。

    “喂,别欺负豆豆!”

    阿烛可凶了,对着花盆就吼。花盆消失了,重回窗台。阿烛看到,教训起豆豆。

    “你可是狼狗,怎么能怕一盆花?它要是欺负你,你就咬它!”

    豆豆象征性的对花盆叫唤几声,自以为的狂吠威胁其实根本传不到窗台。叫唤完,它缩头缩脑的斜眼望阿烛,征求着认可。豆豆长得快,从一条小奶狗变得初有狗样,可要成为凶猛的狼狗,还需要专业的训练!

    今后,阿烛会训练它。经过师父的教导,阿烛知道豆豆不能成为自己的契约兽,但它依旧是自己的小宝贝。

    广场边,王陵又一次登山失败,他对自己有些失望。阿烛曾说,这条路是笔直的,他便径直的走,遇树砍树,遇石碎石,可始终没有到达山腰,反而又回到.asxs.。

    一脚跺地,发出一声巨响。王陵面色涨红,他的自尊不允许他始终失败。以往,他对这山路并不在意,毕竟还有小半年的时间够他登山。可现在夏萧和舒霜先后登上,他却连山腰的影子都没见到。他曾放下豪言,说夏萧是自己的对手。可现在他的对手已踏入另一个世界,他还在原地踏步!

    “这条路因人而异,别人的建议和经验听听就好,别那么当真。”

    这道声音极为冷清,没有半点嘲讽,可在王陵耳朵里只剩**裸的羞辱。像两只巴掌扇在脸上,骂他无能废物,即便有别人的经验也登不上山,到不了山腰。

    夏萧撑着伞,和舒霜踏上山路,与王陵擦肩而过。他就知道是这俩家伙,他们现在能耐了,风光了,和自己的差距越来越小,甚至超过自己了。王陵唯一的尊严就是自己的实力比他们高些,起码外表如此。但真正打起来,够呛!

    “我会很快上去!”

    王陵声音很大,可撕不破夜幕,也阻挡不了夏萧和舒霜上前的脚步。他们踏上没有半点雪花的路,走上山腰,在夜幕中来到这座小镇。

    因为有雪,天地都变得明亮。夏萧二人的到来没有打破宁静,只是在雪中有些仓促。他们的身影不断向前,扰乱了空中飘舞的雪花。小镇没有任何迎接,没有任何人等候,显得他们有些不被重视。可这是学院的老规矩,管他哪国皇子哪方少主,在这里都是学生。而再优秀的学生,也只是学生!

    一道牵引颇为神秘,拉着夏萧二人走到一条巷子的尽头,来到共有五层的大楼。顺着牵引,夏萧和舒霜走到二楼一间房前,可这趋势,是让他们住一起?若是如此……也太体贴了。

    学院与众不同,不屈于权势,因为没谁的权势比它大。也不向他人低头,因为它在整个大荒都算得上顶尖存在,只有别人仰头的份。大荒乱不乱,全看它学院说了算。若有一天学院弃良从娼,这大荒定要抖上几抖!

    释放人之天性的学院讨人喜欢,可也有夏萧不喜欢的地方,比如说山麓地方太小,他和舒霜的亲热,仅限于亲亲抱抱。可现在给自己一间房,不怕学院哪天多一个人?

    房门打开,似一种诱惑,也像确定夏萧和舒霜的想法,他们确实要住在一起。不过学院相信夏萧,他自然不会做出格的事。但关上门,激情四射的热吻难免。

    正是年轻时候,心头压着的事越多,越想寻求解放。此时反手抱住夏萧的腰,沉醉在亲吻中的舒霜,便是夏萧最大的**。今夜窗外起了小风,大雪因此缭乱,房间里却一阵春光,也似盛夏炽热。

    正对房门的是个小客厅,平日可以养花品茶,两侧是两个小房间,里面各有小床。今晚,他们相搂入睡,像在万灵城的那个寒冬,只有彼此的温度,才能温暖空中的寒气。

    黑暗里,舒霜小脸羞红,可格外主动的配合夏萧。这些都是她以往所不能理解的事,可和爱的人在一起,做什么都显得开心。无论做什么,她也愿意。皓齿微咬下唇,舒霜抬头看着天花板,幸福的笑了。

    年轻人的感情**,一点火星就能点燃。不像老人家,即便身处火堆,也难以随其燃烧。

    楼顶屋檐上,胡不归和笛木利立在明亮的天地间,相视时默契一笑。都是绅士,谁不懂儿女情长?

    “本想今晚教导教导他们,看来是没时间了!”

    他们离山顶更近一步,但结局是和自己一样永久停步于此,还是走上山顶,都是未知数。

    “别急,年轻嘛,有的是时间。不像我们这一把老骨头,不行咯。”

    “你别听别人瞎说,我行着呢!”

    胡不归挺了挺背,提了提跨,一脸老不正经。

    “什么时候学起清寻子了?老不要脸。”

    “嘘~”

    笛木利这么一说,胡不归倒紧张起来,连忙四处看看。清寻子才刚走,可不能这么说,否则那老家伙一挥手,笛木利就得休养好几天。他突然咳了一声,胡不归连忙去扶,可这家伙只是在开玩笑。

    见他存心打趣自己,胡不归将其推了一把,吹起胡子。

    “你才是真的不正经!”

    笛木利笑笑,忽的年轻起来,想必这就是年轻人的感染力,令两个老人觉得精神焕发,似在壮年。

    “走吧,别看了!”

    笛木利一脸嫌弃,引得胡不归笑骂。

    “我可没看!”

    铺满雪的街道里,两人提着一盏灯笼,两斤酒,几袋小菜,回房子里买醉。副院长今天刚走,学院需细心照料。今天,也是他们接下来几年里的最后一顿酒。

    “听说大师姐的桃花酿,清寻子都喝醉过。”

    “我们肯定也得醉。”

    “醉就醉吧,大师姐已经不喝酒了,我们帮她喝完!”

第二百零九章 上山无路

    从进学院起,便始终有大同小异的观念被教员传播。山麓是所有人的大同,教员教的所有知识都相同。山腰则是所有人的小异,学院会为每个上山的人专配一名教员,他们会为学子准备全新的修行计划,直至后辈学子们完成接下来三年多的学院时光。

    学院中有不少先例,专配教员被后辈实力反超,可他们广阔的视野和对人生的见识定让他们比后辈多出些老成。因此,他们最受自己的学子尊敬。在学院的历史上,很多专配教员都为自己的学子而死。担任夏萧和舒霜专配教员的人,更是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夏萧的教员腰间别着一卷书,这个高瘦的男人他早已不陌生。因为在山麓时,他便给他们代课。在夏萧的脑海里,这是个有思想有教养的中年男人,此时的自我介绍又短又精悍。

    “我是母星龙,你的专配教员,接下来你的修行,我会全权负责。”

    夏萧行礼,毫不吝啬自己的敬意。站在窗边,看其外的草甸森林。那里的松树林即便冬日也落叶极少,在雪下显得无比翠绿,比春日的柳树更有勃勃生机的发言权。母星龙见夏萧反复往那边看,问:

    “怎么了?”

    “山腰没有上山的路。”

    夏萧的眉头愈加皱紧,这是他今早发现的奇怪事。他和舒霜曾将山腰所有林子都看了个遍,可只有一条路,但是下山的路。其余地全是密集的松树林,没有半点路的痕迹,那该如何上山?总不可能飞上去。那样一来很多人便没了可能,莫非这就是走上山顶的人少之又少的原因?

    以学院的性子,山麓通向山腰有路,是大同,人不同路同是小异。而山腰只讲异,因此无路,路活在心中,藏在不言里。果真,母星龙指着最左侧的森林,语气平静,虽有无奈,可年轻时的自命不凡早已被磨灭。

    “这里到处都是路,我的路在那边,可我走不上去。你的路不知道在哪,只能自己找。”

    广阔草甸的四周全是松树林,夏萧不知去哪找路。莫非自己的路藏在草丛里,还是在大树后?想来也奇妙,可因为这里是学院,又变得平常。

    走到这,夏萧便没了以往微乎其微的急躁。有时间,还是和教员多多探讨修行的话题比较好。

    目光从窗外收回,外面雪小了,两人就在其边,围火盆而坐。

    “你的实力在尊境幼龄的中期,精进是早晚的事,可你的情况有些特殊。因为不知道是否还有别的契约兽,所以我准备尝试用刺激的办法试探试探。”

    句芒和夏萧默契度极高,祸斗虽然脾气暴躁了些,可已不会像以往那样和自己对着干。这么一想,确实是该刺激自己一下,看看体内其他三个灰蒙蒙的空间。师父和副院长不知何时回来,夏萧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好自己,保护好舒霜。可教员真的有办法?

    “前辈,您准备怎么做?”

    母星龙翻开腰间的书,手掌带动元气一扫,便有五行图浮现。这图在大荒四处可见,可真正将其研究透的却少之又少。作为教员,母星龙对其还算有些独到的见解,他在被确定是夏萧的专配教员时,更是好生研究了一番。

    略为红肿的眼袋上,母星龙眼中浮现完整的五行。

    “这张图我不说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口中的五行,乃元气的五行,是一种力量的表现形式。其中,水代表浸润生命,火代表破灭爆发,金代表敛聚固形,木代表弯直舒张,土是融合。”

    “根据你以往的经历,木行最早觉醒在龙岗。那时你命途多舛,身体有伤,体内沉淀的灵药药力多而混杂。稍不留神,便会人毁神灭。因此,木行元气率先有了体现,助你身体调节恢复,这便是木行最常见的弯直之力。”

    五行内,木行生命力最为顽强。稍强一些的荒兽,能以独特的方式再活一次,山麓里的那盆蒜头花,可能就是重生的某头荒兽或者某个运用木行元气的强者。

    “而你真正觉醒木行,是在朱宰出现,杀死你的时候。按道理说,当时你应该死了,可因为木行元气的完全觉醒,你捡回了一条命。随觉醒出现的,是你口中的句芒。而你的祸斗,觉醒于万灵城那场不可告人的羞晦事中。与句芒不同的是,祸斗和火行同时觉醒,生长速度极快,这一点与火行元气有关。但凡一点火苗,便可燎原焚天。”

    “我还觉得和你的承受力有关,但这些都无法证实,算一种猜想,可信可不信。”

    母星龙分析的恰到好处,可夏萧总有一种被监视的感觉,母星龙知道的太详细了。应该说学院太强,就差知道他哪一天吃了什么饭,喝了几口酒,和舒霜抱了多长时间。

    被人关注是好事,可这种形式有些过头。夏萧将自己的情绪藏在眉间,可母星龙做教员这么多年,岂会看不出来?

    “我说地名,是想告诉你地理区域和觉醒五行之力没有任何关系。我说你的事,也是在分析,告诉你五行觉醒只和你身体受到的反应有关,或为你情绪所动。你若觉得我涉及你的**,或不想听,可以出去。”

    母星龙可不会因为夏萧的身份就对他低三下四,学院教员都有自己的脾气,谁都不惯着谁。毕竟天性一扬,便难抑下去。

    火炉上水热,见着温度差不多,母星龙将其提起,放在一边。夏萧若真的走,自己准备的茶水点心,他就没福享用了。

    “前辈,我没那个意思,还请继续。”

    洗茶斟茶,在夏萧正襟危坐时,母星龙从背后拿出几碟糕点。现在不是日常讲课,他的要求不多。

    “别那么正经,那样太累,我们不妨散漫些,等真正实践才能全身心的投入。”

    夏萧觉得有理,身子骨都软了下来,靠在墙边的样子像午后犯困,就要午睡。虽说这样像滩烂泥,可母星龙喜欢,因为他也这样,看向夏萧时,还有些欣赏。除了课堂上的为人师表,平日里就该不拘泥于形,这样才能百分百的投入思考。

    学院净是这样的奇怪人,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母星龙,此时带着可恶的微笑,令夏萧觉得有些假惺惺。不知是看的太少不习惯,还是他刻意为之。

    “前辈,我们先从哪一行下手?”

    “水行。”

    小雪配热茶,倒也算惬意,可夏萧的心思不在暖茶上。若再有三头契约兽,再有三行之力,他能以幼龄战生果。如此一来,再修行一段日子,谁能敌他?

    这是夏萧第一次生出这般狂妄,但他若能完全觉醒五行,确实是个特殊强悍的存在。对手是火行,他用水熄灭克制。若是水行,他用土覆盖。如此反复,便是一个游戏漏洞,且无法修复。

    抿一口茶,母星龙没吃早饭,便嚼起糕点。

    “金行和土行都有不好撼动的特点,相比之下,水行比较温和,我们先尝试它。”

    “五行在你体内,我不好直接牵引,那样会对你造成难以预知的伤害,所以我准备带你去东海。那片海是大荒世界最宽的海,我将让其他几位水行教员运用元气,助你感受水行之力。”

    “这样能觉醒?”

    “会游泳的都是溺过水的,水行和火行不同,不是你发怒就能觉醒,和木行也不一样,再杀你一次,你的小命可能就真的没了。既然情绪难以调动,死伤的尝试又太过冒险,我们不妨去东海一趟。”

    提起海,夏萧还从未见过,他体内的精神之海,从来只是漆黑一片,不像满是遮阳伞的黄金沙滩那般明媚。这是他的第一印象,像海边永远和比基尼美女有关,她们的大胸呼之欲出,彼此擦着防晒油,显得肤色健康,然后拿着水枪,在湿润又干的沙滩上嬉戏打闹。

    想到这些场景,夏萧生出些好奇,算弥补前世的遗憾。那些海边景区,随随便便一瓶矿泉水就十几块钱,他可去不起。但现在不一样了,这大荒世界天高,他能任意的闯。谁敢在海边收费,他就打爆他的狗头!

    虽说走到哪苦逼到哪是事实,前世有难处,现在也有难处,可夏萧还是觉得现在畅快。脑子里没有房租没有柴米油盐,只需一心爬山!

    “好,去!”

    夏萧眼中的期待越来越浓,句芒是个鸟人,祸斗是条狗,一个向阳热情,一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爆粗口。那水行荒兽该是个什么样?会是条小鱼吗?如果是美人鱼更好,身姿婀娜。是条大鲸也不错,像方海教员的契约兽一样,霸气的翱翔于天,翻腾在云雾之海。

    敲门声响后,舒霜推门进来。夏萧还像之前一样靠着,母星龙教员倒坐起身,显得格外认真。如此一比较,夏萧懒散的像个废物,还对教员不敬。看他这样,夏萧一脸苦涩,想看着苹果,实际咬下去是苦瓜。要怪就怪自己技不如人,不能那么快伪装。

    舒霜看向夏萧的目光有点小小的不开心,他这样可不好,怎么能在教员面前这么散漫?

    长叹了口气,夏萧直起身,还是不拆穿前辈了,免得他没了自己的威严和形象。

    “前辈,何时出发?”

    “后日一早。”

    夏萧和舒霜一起出门,母星龙一言不发的目送他们离开,然后默默的将两块糕点塞进嘴里,真好吃!不过他现在觉得更香的,是自己的理论变成现实,研究了这么久,熬夜熬到头都秃了,总得见见成效。

第二百一十章 海边只有礁石

    夏萧离开山麓才两天,此时出现有些突然,但身后跟着的五位教员显得太过气派,令广场上的许多学子看着羡慕得要死,但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享受特殊待遇的夏萧站到广场中心,等着头顶符阵的威能降临。

    众人对五位教员并不陌生,除了受过教外,都是些尊境曲轮的强者。平常教完学后,他们都一起往山腰走,那先后踏上山路,拂袖摆袍的样,是很多学子向往的潇洒。可此时这样一起下来却少之又少,这也令他们好奇,该是什么事,才能令他们一起出动?

    王陵拉住阿烛,想知道自己的对手究竟要做什么。这几日他频繁登山,已隐约看到山腰的草甸。他觉得自己就快成功,很快会追上夏萧,和其重新回到同一高度。虽然每次从山路下来都会流鼻血,但他还是这么认为。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比别人差,王陵这种自尊心过重的人更是如此。

    阿烛也不知道夏萧要去干嘛,令王陵有些失望。可在众人注视中,他们消失在符阵下。

    每每冬日,符阵催动都会震得雪花高高扬起,众人都是修行者,举手便是元气浮现,将雪花气浪阻挡。可阿烛一点元气波动都没有,只有转身就跑,但被掀起的雪花狠狠拍在身上,险些倒地。

    呼出一口气,阿烛抱怨着站起,比起修行者狼狈太多。她爬起身,悻悻的跑向山腰,一定一定要加油!豆豆站在山路下吠了几声,似为她鼓劲。

    胡不归站在山腰草甸上的小镇里,看着阿烛兴冲冲的跑来,终于扬起了嘴角。这么多天,他还从未见阿烛这么积极,看来骂她几次还是挺管用的。胡不归倒不怕阿烛笨,被院长认可的人怎么也不会差。可正是因为和院长有关,才要更努力,才要更早崭露锋芒。

    “师父,我来了!”

    阿烛跑进房间,脱掉鞋,将其正正规规的摆好,然后端正坐到自己的小书桌前,准备接受师父的指导。他人都在修行提升实力,唯独阿烛还在学习理论知识,但她不甘落后。

    “先把昨天让你背的东西写出来。”

    阿烛挠了挠头,想了想,持笔在纸上写下一篇文章。文章的篇幅很大,乃修行中的元气初探,阿烛能将其背下来已超胡不归预想。于是他先表扬几句,可还是叹起气来。阿烛的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可这字,除了以前的夏萧,没谁比她差。

    “从今日起,每天临摹十篇字,再抄一篇文章,次日交给我。若不及格,便累积相乘,以此堆积。”

    这个任务有些繁重,可阿烛咬了咬牙,坚定点头。姥姥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阿烛虽然上课会偷懒,但一定会补回来。身为教员,胡不归自然也喜欢天才,一点就通,省时省力。可还是更喜欢坚持不懈的人,那样的人身上有一股难以抵抗的魅力,令人发自内心的赞赏和敬佩。

    阿烛看着这张大纸,想着今晚自己熬夜的情景,不禁皱起眉。这个阳光活泼的姑娘很少会这么忧愁,可除了她,没人有过这么多作业。她规划时间的样,不知不觉中,令胡不归看到夏萧的影子。他们都皱着眉,紧咬牙关,似要大干一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在符阵通道里前进了半个时辰,夏萧背后的双翼才展开,他稳定身形后跟着身边五位教员抵达一座岛屿,神色微微有了改变。先前期待的样虽没表现在脸上,可死在心里和眼里。

    这座小岛无人,椰子树下荒草丛生,其中烂椰子像一个个头颅,被残忍的砍掉,落在地上等着发霉,或长出一株小幼苗,加入到拥挤的椰树林里去。

    椰树林前,没有黄金色的沙滩,没有遮阳伞,更没有脱掉比基尼正躺在毯上等着抹防晒油的大胸美女。这里只有各色的礁石,夏萧他们就站在巨大的礁石上。

    奇形怪状的礁石遍身是深沉凹陷、纵横交错的伤,海浪在其下拍打,偶尔溅出几朵水花,打在夏萧的鞋子上。即便今日来海边,出行前舒霜还是将夏萧鞋子擦得很亮,她说在教员面前,一定要有个好形象。这不是虚伪,而是自重!

    因为人多,距离远,为了安全和速度起见,舒霜没有跟来。这种时候来的人越少越好,那样就算他们遇到不测,也能于瞬间离开。舒霜和教员们一样,担心那藏在黑暗中的人,会扑出来丧心病狂的咬他们一口。

    幸亏舒霜没来,否则肯定会后悔。这片海域正处阴天,连海边极好的日出都看不到,也没有其他景色。大风夹杂着海腥,呼啸在天地低空,海上飘着海草和海带,没有夏萧想的那么清澈。可舒霜在乎的,岂会是景色?她只在乎夏萧。

    即便和美好的幻想比起来,眼前这片海不值一提,可海的气息还是很吸引夏萧。

    海浪退回,蓄力拍打礁石,一道巨响声中,海水破碎,变成无数破碎的泡沫。随后,海水又退回,带着泥沙和石子翻滚,发出的气息犹如在呼吸。这道呼吸声很大,是整片大海的声音,夏萧注视许久,听了许久,难以自拔。

    以前听到这种声音都是在纪录片频道,现在亲自感受,还是有种难以言喻的美妙,似把握住大荒的脉搏。

    几道海鸟声令夏萧挪动目光,看它们从海面飞过,又回到高空,嘴里叼着的一条小鱼,便是最好的收获。

    不远万里来到此处,夏萧还不知自己的收获会是什么,只希望也有一条小鱼,够让自己开心。

    “夏萧,稍等片刻,我们去布阵。”

    母星龙五人跳到海面,漫步而行,没半点水花能沾湿鞋面,能打湿裤脚。他们极静,在水面走动时,未惊动下面的鱼儿。

    川连和其他两位教员找准位置,施展符阵,方圆百里都无海兽敢靠近。

    母星龙和方海结印,两鲸出了空间,浮于空中,环五人而游。

    鲸声悠长,因有回应而不孤独,可海岸礁石上的夏萧独自一人而立,先前觉得的海风已没了腥味,甚至多了份独特的味道。昨日空闲,他便向母星龙找了几本关于水行的书,看了一日一夜。

    认真钻研是有结果的,夏萧双臂展开,面朝大海,如跳崖般坠了下去。若是教员察觉到他这般动向,定会担心,但他已感知过,此处水深,适合跳崖。

第二百一十一章 海在摇晃

    海风打在脸上,吹乱夏萧的睫毛和头发。他始终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海面,直至落水,都没眨一下眼睛。

    海水从不停止移动,夏萧的落下,令本就不算宁静的海面溅起水花,令浪中断,令浪只能准备下一次冲击。

    世界一瞬安静,先前的风声鸟声,都被耳边的水流声代替。那股空灵,美好的不真实,像摆脱人世,藏到一个无人能找到的角落。自此,灵魂都被洗涤干净,不剩半点污泥,他身上的血,也终于能消失。

    四周浮力很强,海底很深,夏萧有一种落入大海中心和深渊的感觉,可无法和上次落入圣泉的感觉相比。那次他被圣泉拉住,似想让自己永久沉溺。可现在的大海只是将其托起,令其又向海面而去。

    眼前的白色泡沫消失了,眼前的水草又被海水推着前进。夏萧看它们,看礁石下的龙虾贝壳,正随着海水摆动着长须,并不时张合自己的嘴,想捕捉水里的小东西。它们看着夏萧,看他和海草一样,在海面来回摆动,像一张海绵擦,来回擦着调皮孩子在画板上随意花出的笔迹。

    夏萧像一团巨大的海草,龙虾想把他吃掉。可它不会考虑自己要怎么吃下这么大的东西。夏萧就不同了,他不用考虑,他张口就能将龙虾吃掉,生的熟的炒的烤的都行。

    虽然此时的大海算风平浪静,可夏萧还是轻而易举的被海水移动,他如叶飘着,飘到这片大海的中心,飘到教员们刚准备好的符阵里。夏萧用自己的身体感受着大海的流动,感觉到了一定规律。可这不温不凉的海水里,他没有察觉出任何水行元气的波动。

    森林里,元气存于树木,每颗树木都会呼吸,发出不一的声音。可大海比任何一片森林都要大,它的呼吸声整齐,可直接入耳,但其中元气细柔的隐藏在海风里。此时风小,便一点也感觉不到元气。

    “将频率调高!”

    母星龙严格执行着自己的理论,他的理论如果是正确的,夏萧便能在此感应到水行元气,觉醒新的契约兽。若不对,今天只是场劳神伤财的笑话。今天涉及的人太多,半个学院的人都知道他的计划,那他无论为了颜面还是理论尊严都不能失败。

    三位符师,各站三个方向,立于海面如围一个三角。他们结着印,海面之下交相呼应的符阵闪起光,引得海水颤抖,泛起异样波纹。

    一直浮在海面下的夏萧竖立起来,四周的符阵令海水卷动,分出一片无水世界。海水无水,只剩符阵过滤后的波动,它们传到夏萧的脑子里,变成一道道嗡鸣,像某种鸟语,叽叽喳喳半天,夏萧一句也听不懂。

    皱起眉,夏萧疑惑不解,这种感应水行的方式,真的能行吗?他对水行的研究比较浅显,只知道代表润湿的水行大多细腻而微凉,可这般存在,应该安安静静的去感受,而非这么大张旗鼓。

    母星龙的做法和夏萧想的不同,可他先前跳入海中,便是用自己的方式感应水行。他失败了,现在只有尝试前者的方式。被浸湿的衣袍贴在身上,又在大海的奇异波纹下变干,随后破裂,变成丝缕。

    嗡鸣声太强,像一百头鲸鱼,凑在夏萧耳边嘶鸣。夏萧的脑壳快裂了,他紧锁眉头,牙齿快被自己咬碎。他觉得真正的水行不是这样的,不该只有海浪的冲击,而是该温和一些,但温和不知在何处。夏萧下意识握住背后的朴刀,额头和手臂上的青筋出了皮肤表面。

    “这样下去他会有危险。”

    方海看向母星龙,有着放弃的意思。起初的波动太弱,夏萧没有反应,稍稍提升频率,整个大海便朝夏萧冲去。即便后者是天之骄子,是远道而来者,也受不住这等摧残。方海能从自己的大鲸那感受到这股嗡鸣的恐怖,但这么下去肯定不行。

    “以命觉醒木行,以积攒多年的怒火觉醒火行,即便水行温和,也需激他一激。不放手一搏,怎么可能成功?他天生具有完整的五行,可也需要代价才能为其所用!”

    母星龙不苟言笑,没了私下见夏萧的那股随和,因为他也害怕,这可是学院,乃至整个大荒的苗子,不能在自己手里出事。看着无水海域中的夏萧,母星龙眉中全是担忧,一定要加油!

    说实话,他没有考虑失败的后果,他只是觉得夏萧能行,至于真正的结局,全看天意。那所谓的天意,向来偏袒夏萧这种人。

    “夏萧在反抗,该停手了!”

    川连脸色煞白,他感觉到了夏萧的虚弱,他举不动刀,说不出话。夏萧像一个蠢蛋,被一群疯子逼死在无形的囚笼里。这群疯子不到最后一刻不会罢手,可夏萧的脑袋,已开始剧烈胀痛!

    夏萧没力气再嘶吼,他的声音被大海的律动盖下。可他身体里的那片灰色空间逐渐有了一丝蔚蓝。它被慢慢开拓,夏萧便有了一股豁然开朗的感觉,耳中的噪音也变成可解读的话。

    大海在进行日复一日的生活,前些天有暴雨,今天便可平静一些。夏萧的手掌从朴刀上离开,始终担心的五位教员,见之难以下决定。这是被大海的律动震的没了知觉?还是感应到了水行元气?

    夏萧没了先前挣扎的表情,令四位教员一同看向母星龙。他是这次行动的指挥中心,本应有最冷静的头脑,可现在慌了神。这阵令其头皮发麻的律动,还是太过狂躁!

    这等心悸,令母星龙觉得自己犯了错,夏萧这个实力,真的能抵挡住这种波动?这个问题本该之前考虑。

    于噪声中,母星龙来到夏萧身前。见到他时,前者突然欣喜,因为夏萧的神智还算清晰,像正在冥想,位于某种高深的境界。重回海面,母星龙吼道:

    “保持这个律动!”

    川连是五人中最先见到夏萧者,和他交往的时间也最长。第一次见面时,夏萧便抗住了三千凌冰,现在又承受住这等律动,是远道而来者这个身份令他不凡,还是他诠释着远道而来者这个意味深长的名词?这个问题难以深究,可能肯定的是,夏萧有机会成功,因为整个大海已摇晃起来,像一个看到糖的孩子,激动的直蹦跶。

    晃动的大海令保持着手印的他们身形踉跄,这等符阵太过特殊,需要他们站在原地。这一动,符阵便散了,夏萧的身体再一次被海水沾湿,披到肩头的头发再一次散开,可他未离状态,反观体内的那片空间,正不断被开拓,像光照进黑暗。

    除了森林火山,夏萧终于见到一片新的世界。这深溟大海比身处的大海要深得多,海底虽黑,可圣坛所在之处有着一股光亮,照亮其上随水流飘动的海草。

    夏萧曾见过这处圣坛,向其游去。这幽深的海底唯有它被一道光束笼罩。驻足其上,夏萧心头有些吃惊,他先前只是感觉脑袋快炸了,然后在噪声中找寻到了一份宁静,没想凭着那么一点机会,既真的入了这世界。

    圣坛上浮着一团水,与四周的海水不同,如一团微弹的果冻,里面还有一个深蓝色的长梭形东西,像一个螺旋卵鞘。夏萧上前,像初见句芒和祸斗时一样,可这次见到的,该是怎样的小东西?

    海天一边,句芒和祸斗守在一棵小树前,朝着点亮的大海方向投目。他们都有些欣喜,特别是句芒,他浮在空中,脸上有些笑意。

    “傻狗,克制你的家伙来了,怕不怕?”

    “不怕!”

    祸斗哼了一声,回答道:

    “管他什么狗东西,若敢用水压制我,我就把它脖子咬断。”

    “喂!能不能友好一点,说不定是个妹子。”

    句芒眼里荡漾出些喜意,想着水灵兽的样貌。他和祸斗都是男人,也该有个女性来维持一下平衡。若是个丫头,他可以从小玩到大,因为是在契约空间中,晓冉也看不到自己的所作所为。要是个男的,他肯定待在自己的森林,再也不出来。

    “喂,臭鸟。”

    祸斗平时就这么叫句芒,但此时的声音里多了些淡淡的畏惧。一头天不怕地不怕的恶犬,既然会显露出这种情绪,令句芒不得不重视。

    句芒见祸斗看那片灰蒙蒙的空间,不由震惊。

    “你也感觉到了?”

    “嗯,他很强!”

    句芒还以为自己是木行,才会察觉到那片空间的威胁。可祸斗是火行,克制金行,还感觉到畏惧,那金灵兽该有多强?莫非在自己这四兽之上?

    灰蒙蒙的空间还欠开发,可那隐隐约约的金属殿宇,有帝王之姿。

    “夏萧还没察觉,但我们得给他提个醒!”

    这等重要的事,是得找个时间好好谈谈。但在此之前,还是得团结即将出现的水灵兽。想必他们今后,要一同对抗金灵兽。虽然现在没有关于它会叛变的任何消息,但这种感觉,句芒和祸斗皆有。

第二百一十二章 羞羞一条小鱼

    身处的大海在摇晃,这片大海却永久平静。圣坛上,夏萧伸手去碰卵鞘,像准备抽奖。因为不知道奖品,但清楚奖品的重要,所以夏萧心情激动。这小臂长短的卵鞘,会诞生什么珍贵的宝物?希望是条小美人鱼,这是夏萧目前唯一的愿望。那存在于许多童话里的美好存在,他也想拥有一回。

    果冻似的水很弹,被夏萧的手指刺穿。卵鞘被碰到,便微微颤动,随后被一个鲜活的小生命撕开深蓝,甚至发黑的卵鞘外壳,但始终没有小脑袋伸出来。

    句芒第一次醒来时,在自己的森林里采花,那胖嘟嘟的身子像个绿色的小肉球。祸斗第一次醒来便对自己发起进攻,暴躁的不像话,还被自己提起来打屁股,结果打到了蛋蛋。他们一个开朗阳光,一个易怒,但都有所表现。可这小家伙,怎么一点动作都没有?

    夏萧双手摆动海水,与浮在水中的卵鞘处在同一高度,凝神往里看。

    破裂的卵鞘有一个小洞,里面有着蓝色的光晕。光晕模糊,迷乱夏萧的视野,可渐渐的,里面出现一对竖瞳。竖瞳要么冷血,要么是凶兽,夏萧稍稍失落,自己小美人鱼的愿望可能要落空。那对竖瞳水灵灵的,很快消失,像害羞的女孩躲在房间里不敢见人。

    这小家伙在害羞?

    因为水灵兽刚出现,夏萧和它还没联系,因此无法感应到它的情绪。可继续伸手,朝向卵鞘时,里面射出一道蓝色的光,犹如深海的闪电,在夏萧眼前一闪而过。

    情况未知的前提下,夏萧的第一反应是缩手,可那小家伙没有朝自己射来,和自己亲热或进攻,而是转身躲到圣坛一边。

    夏萧没看清它的相貌,跟了过去,那小家伙一见他来,慌的失了神,跑向一边的珊瑚礁。夏萧已掌握水行元气,一动手,便控制四周的海水将其困在水笼中。按道理说,这里是水灵兽的领域,夏萧根本不能拿它怎样,可它真的被夏萧抓住,在原地动弹不得。

    水笼里,一对竖瞳前怯生生的挡着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小手白皙,肉肉围成一圈,手指间还带有一层薄薄的蹼。夏萧看到她时,嘴角微微上扬,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小美人鱼。

    那个世界中,海里的美人鱼有着海之子的身份,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神圣和整个大海的力量。无论外表还是形貌,她都有着颇为不凡的寓意。可这小美人鱼,似很胆怯,娇柔的身子微微颤抖,胳膊更是抖得厉害。

    夏萧连忙将水笼撤去,难怪这小家伙会被自己抓住,原来是太害怕,以至于失了力量。柔弱的形象夏萧并不讨厌,句芒能飞,祸斗能打,海陆空就缺一个海,而海,和这样的人鱼最为般配。

    没了束缚的小人鱼摆动犹若弯月的鱼尾,躲到更远处。这条小美人鱼的尾巴不是夏萧所熟知的鱼鳞尾,而是宛若鲨鱼,显得多了几分野性。她的竖瞳里更没有凶猛,反而泛着泪光,可怜巴巴的,她泪珠晶莹,离眼的那一刻成了固体。不远处的夏萧一阵好奇,既然真的落泪成珠,珠蚌见到恐怕得气死。

    夏萧怕惊到她,半蹲在原地。这个姿势他很熟悉,因为见到句芒时也这样。

    咳了两声,夏萧的语气极为温柔。

    “嗨,小人鱼,我是夏萧,你的同伴,别害怕~”

    夏萧伸出一只手,发出呼唤小狗的口哨。他虽在水中,可已与陆上无异。

    小人鱼不敢动,一头深蓝色如夜幕蓝天的长发在水中飘动,乱如海藻,似与海底融为一体。

    “嘿,小人鱼,那边很黑,说不定有怪物哦~”

    小人鱼怔了怔,护住自己的小脑袋,唯恐自己被什么东西打到。身边的黑暗里有着极强的波动,像有怪物蠢蠢欲动。小人鱼害怕了,可前有狼后有虎,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双手揉着眼睛一阵哭。

    她是被吓哭的,啼哭声如婴儿,夏萧听到不但没有心烦,反而在愧疚时生出些保护欲。

    “小人鱼不哭不哭,我现在离开好不好?你乖乖待在这,不要害怕。”

    夏萧说着,后退准备离去。第一印象很重要,他先前却出手抓住了她,所以现在不能骗她,必须离开。夏萧不忍将这个羞羞胆怯的小人鱼放在这片孤独的空间,可也不能强行带她出去。夏萧不是没见过内向的人,不能逼他们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再次退步,夏萧消失在这片深海,消失在阳光笼罩着的圣坛上。四处幽静,小人鱼感受到夏萧走了,才停止哭泣。她伸出半个小脑袋看圣坛,虽然已无人,可她依旧不敢出去,但一想身边的黑暗,才重新回到圣坛上。

    两只肉嘟嘟的小手伸着向前,小尾巴一阵摆动。因为她把控不好力度,经常在水中翻滚,可还是离开了黑暗,触碰到了阳光。

    来到圣坛上,小人鱼终于没了先前的惊慌脸色,不知丢到何处的卵鞘又飘了回来,化作一身黑色的衣裳,被她穿在身上。

    小人鱼低头,拱出一个白白嫩嫩的双下巴,小脸上浮现些欣喜,高兴的不得了。她胖嘟嘟的小手捏住自己肚子上的肉肉,嘻嘻哈哈的,又独自打量自己的衣服。等看到尾巴,便去捉它。

    小人鱼不敢太靠近四周的黑暗,她怕黑。等抱住自己的尾巴,便有了安全感,缓缓入睡。

    大海边际,是一片青草翠绿的陆地。它连着森林和火山,挨着平静的大海。夏萧在其上漫步,神色却不轻巧,因为有事要拜托句芒和祸斗。

    “我怕小人鱼一个人无聊,你们呼唤呼唤她,把她叫出来。”

    句芒和祸斗对视,异口同声的问:

    “人鱼是什么?”

    这里是衔接五行空间之地,夏萧的元气之树生长于此,句芒和祸斗也经常待在此地。他们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感知到的气息,可人鱼这个词,他们还从未听过。

    “句芒,你像鸟像人,也可以称之为鸟人。像鱼也像人的,便是人鱼。”

    “鸟人这个词怎么也不像好话,而且为什么叫人鱼,而不是鱼人?”

    “你只有身子和脸是人,她却只有腿是鱼尾,这么来算,人形要多些,所以是人鱼。”

    夏萧也不知道这么解释对不对,反正句芒和祸斗都一脸明白的样子,他便不想再提出人鱼和鱼人的差别,免得误了正事。

    “少废话,赶紧叫她。”

    “你从海里来,怎么不带上她?”

    “她怕我,但我寻思着应该不怕你们。”

    句芒觉得有道理,他们是兽,和夏萧不一样,在他和小人鱼有稳定的联系前,她恐怕会一直怕夏萧。勾搭住夏萧的肩膀,句芒贱兮兮的问:

    “长得好看吗?”

    “刚醒哪能看出来,但挺水灵的。”

    “水灵也好。”

    都是男人,夏萧当然懂句芒的心思。谁都不会介意自己多一个暧昧的异性,夏萧嫌麻烦没时间,所以从没想那等事。可句芒风流倜傥,和他不一样!

    “你不怕晓冉收拾你?”

    “晓冉又不知道,再说了,我又没有非分之想,只是单纯的想陪她玩。”

    “信你个鬼。”

    “我在你心里这么没原则吗?”

    夏萧点了点头,躲过句芒一翅膀,跑到一边叮嘱祸斗。

    “对人家温柔点。”

    祸斗不耐烦,扭过了头,他虽说好打擅斗,可从不欺负弱小,还是个女娃娃,更不会动手。而且他还要和水灵兽联手,一同对抗金灵兽。一想到后者,祸斗就冲出一口带着火焰的热气,像一种警告。

    “夏萧,我有事给你说。”

    “等我回去再说吧,现在有些忙。”

    这件事虽然还很遥远,当前可说可不说,但祸斗被拒绝,难免哼了一声,生出些怨气。他盯着夏萧,似随时要射出,将其按在地上一顿啃咬。见夏萧那防备样,祸斗一顿臭骂。

    “滚吧,狗东西!”

    夏萧耸了耸肩,离开这片空间。然后句芒和夏萧丢弃小树,来到海边,一次又一次呼唤。终于,海里有了一些小动静,一条羞羞的小鱼来到岸边,见到句芒和祸斗不敢靠近,但也没有躲闪。

    “嘿!”

    句芒挥手,脸上全是笑意。可在他抬起翅膀时,露出半个身子的小人鱼咕咚一声钻进海里,她怕自己被打。

    肉嘟嘟的小脸在海里直晃,小人鱼游到海底,因为怕黑又游了上来。她感觉到了呼唤,所以吐出几口泡泡,然后露出半个小脑袋,看岸边的句芒。他依旧带着微笑,可他身边的大狗很凶。

    察觉到小人鱼的眼神,句芒偷偷踢了脚祸斗的屁股,后者龇牙,刚想生气,又忍了下去。卧在地上的大狗举起爪子,还算友善。就这样,小人鱼一点一点靠岸,竖瞳里的畏惧逐渐消散。

    草地上,一只三米多高的飞禽和一头肩高近两米的走兽带着一个和夏萧小臂长短的小人鱼散步。她四周有水,在空中如在海中。小人鱼速度很慢,因为四周很陌生,可她的直觉告诉她,句芒和祸斗不会有危险。

    四周有小风,吹得句芒和祸斗惬意,却令小人鱼无比慌乱。她抱住自己的尾巴,就要嗷嗷大哭。句芒呆了,连忙解释,她才算恢复平静。小人鱼有很多东西都不懂,但今天知道,陆地上的风就是海里的浪,很轻很柔。

第二百一十三章 她很喜欢你

    摇晃的大海逐渐恢复平静,可五位教员还是担心,唯恐夏萧出意外。见他此时睁眼,五人聚了过来。

    “如何?”

    母星龙率先发声,满脸期待。作为此次行动的指挥官,他最担心结局,也渴求着是自己想要的结局。

    夏萧虽然知道结果,可没有立即回答,他伸出手,以早已熟悉的运转方式操纵海水,令其如游龙般翻腾。大海无量,可被夏萧微寒的手掌运用自如,趋之若指。

    这是最有力的证明,母星龙见到,总算松了口气。若自己失败,还将夏萧弄成这个衣衫褴褛的鬼样子,胡不归得用那把戒尺打他手心。那家伙打手贼疼,他可不想尝试,毕竟以前没少被打。

    “好样的!”

    母星龙拍夏萧肩膀,令后者也颇为满意的一笑。先前的头疼是剧烈了些,可总算没有白吃苦。比起感应水行,所有的痛都显得平淡甚至不值一提。一行看似小,实际影响力极大,今后他的战斗力,将比以往提升数倍不止。一想到这,夏萧的话里都带起笑腔。

    “走,回学院。”

    夏萧破出海面,没了规矩,稍不留神就冲到了最前面。当前,他脑海里的唯一念头就是和舒霜分享此时的喜悦。无论上山还是成功觉醒水行,他最先想到的都不是碾压哪个人,而是找舒霜。她会高兴的抱住自己,给自己一个甜蜜的吻。

    成家立业,之所以成家在前,想必就是那一份责任和期望,能令人更加努力。他们来得匆忙,阴天下的岛屿和大海虽有新鲜感,可不及学院有吸引力,只有潮汐的声音勉强能勾住人的心。他们去的更匆忙,眨眼消失在符阵下,没有半点留恋,没有再看一眼。可有人在惋惜,比如那站在海面上的女子,深深的叹了口气。

    副院长和教皇暂时与尘世隔绝,夏萧又离开学院,这本是个杀掉他的好机会。可女子没有出手,因为心里的计划不止于此。

    若她先前出手,夏萧能存活的几率为零,可他死,人类世界定将进入完全的戒备阶段,如此一来,舒霜便死不了,这场战争的节奏也将被改变。

    为了更好的完成先祖留下的任务,女子不会放过夏萧身边的舒霜,她清楚后者代表着什么。可即便舒霜的身份再特殊,下次他们一起离开学院时,都是他们的死期!

    女子笑的妖媚,像俗尘难解的红颜祸水,可夏萧浑然不知,只是在光怪陆离的符阵隧道里穿行。全程两个时辰,学院山麓的广场上还有许多人没结束早晨的修行,可夏萧已归来。

    众人眼中,夏萧衣袍破碎,背着朴刀,一个劲的往山路上跑,很快消失在他们的视野里。

    夏萧怎么了?他去做什么了?为何这般兴奋?

    这是众人的疑惑,可没人能回答。五位教员慢步走上山路,和王陵等人擦肩而过,后者行礼时,嗅到一股腥臭的海风味,可他们为何去海边?

    王陵上一刻还疑惑,下一刻便胆战心惊起来。夏萧有着远道而来者的身份,有着完整的木行和火行,现在去海边,是否为觉醒水行?所有的事串联在一起,王陵的脸色便极为难看。

    在山麓一同待了半年,王陵知道夏萧喜欢啃食堂的鸡爪,喜欢舒霜,睡眠极浅。自然也知道这种曾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可若是他觉醒水行,即便自己的实力在他之上,也难以战胜他。五行克制,在战斗中决定大半部分的结局!

    应该不会吧?

    望着山腰的方向,王陵皱起了眉。若真的那般,也太不是人了。

    山腰上,夏萧踏过雪地,留下一排笔直的脚印。他跑进小镇,跑进万千小巷中的一个,毫不犹豫的跑到尽头,脱了鞋走上木榻,敲起门来。

    这一层小房不是他和舒霜的住所, 可是后者专配教员的所在地。今日 本该正常教学,教员们也将因材施教。可因为夏萧情报特殊,才离开学院。舒霜既然没有随行,便要上课。这些量身订做的课程,至关重要!

    虽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可也得有一定理论的支撑。

    门开,其中立着的是一位雍容而高贵的中年女教员。见夏萧因奔跑而面色发红,关切的问:

    “成功了?”

    “是的,先生。”

    夏萧恭敬行礼,没有急切的往房间里瞥,可教员很知趣的离开,让出门口的路来。

    “今日的课程结束,你们聊完便回去修行。”

    夏萧躬礼道谢,等抬头时,女教员已消失在身前,不知去了何处。等夏萧转身,舒霜扑来,重心前移,埋在他怀里。随后轻轻的一吻,印在夏萧的唇上,令其陶醉。

    “你猜水灵兽是什么?”

    夏萧满脸神秘,作为最了解他的人,舒霜一猜即准。她满脸期待,像个等着吃糖的小孩,拉着夏萧到小庭院。舒霜小脸红润,在四周圣洁无暇的白雪衬托下像屋子里炽热的火炉,最暖人心扉。

    双手结印,熟练而无间隙。撕开的空间虽小,可夏萧期望极大,希望那羞羞的小鱼能出来,和舒霜见见面。可那小鱼太过羞涩,不知是否会出来。

    在三个空间的交汇处,空间被撕开一道小小的裂痕。其下,句芒和祸斗条件反射般同时抬头,可其中的呼唤并不是朝向他们,而是他们新认识的成员。

    这条小鱼还未开口说话,只是一直抱着祸斗的尾巴。后者心烦,可没出言凶她,这么小的小家伙,总感觉被自己一吼就得散成一团果冻般的水,砸在地上。因此,祸斗鲜有温柔,每次摆动尾巴都会回头看小人鱼。

    抱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小人鱼愣了愣,她能感觉到那道空间裂痕上的呼唤,但迟迟不敢过去。对面的世界有一座她从未见过的东西,不知是什么,可召唤她的,是先前见到的那个人吗?她抓住自己,像要伤害自己,自己还要去吗?

    小人鱼抱住尾巴的双手更紧了,祸斗回头问她。

    “喂,傻鱼,叫你呢!”

    祸斗对空间裂缝扬了扬下巴,可小人鱼低下眸子,不敢去。祸斗最厌烦这种磨磨唧唧的人,声音变回原本的粗犷。

    “喂,和你说话呢!”

    小人鱼惊慌失措,只是抓着狗尾巴,将脸埋在上面。她的眼泪出来了,珍珠齐刷刷的下滑,落在地上,堆成一个小山。

    这么奇异的场景,幸亏句芒和祸斗先前看过,否则定要大眼瞪小眼,惊讶好一阵。不过这小丫头太爱哭了,一句话也不说,哭起来声音倒不小。

    叹了口气,祸斗怎么也想不到,克制自己的水灵兽既然会是个这样的小家伙。胆小不说,还爱哭,就算这小人鱼能掌握完整的水行,又能将自己如何?祸斗觉得自己一嗓子就能让其躲回深海。无奈,祸斗尾巴一扬,令小人鱼飞进撕裂的空间。她想停下,可眨眼已出契约空间。

    小人鱼的出场方式有些特殊,在空中犹如一个水球,溅出几点水滴。舒霜将其接住,看她委屈巴巴的咬住下唇,眼泪不停的往下落。她本来可以跑,但被舒霜抱住的瞬间,失了所有抵抗力。

    第一次召唤就出来,已超乎夏萧预料。他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她那么害羞胆小,是被祸斗扔出来的吧?先前的轨迹看起来像。

    契约空间里,句芒都懵了,看着祸斗,连连骂道:

    “你个傻狗,那么小个丫头你也下得去手?”

    “我又没咬她。”

    “哎呀……你真是条傻狗!”

    句芒的声音拖得极长,在其下,祸斗的火焰已冲上了天。

    “好吧,不说了,等着夏萧收拾你吧!”

    祸斗才不管,小人鱼不在,他终于能随意释放出火焰,那样才舒服。

    舒霜柔软的怀里,小人鱼头发披在肩后,双手抱住自己的小脑袋,捂住自己的大眼睛,不敢睁开。她嘤嘤嘤的哭,像被虐 待,夏萧没法,可舒霜耐性好,抱着她不厌其烦的哄着,像面对一个婴儿。

    “不哭不哭,姐姐在呢。”

    舒霜的手法有些陌生,可极其温柔,她向来如此。可对首次见面的小人鱼来说,这像另一片海岸,令她不再那么孤独,不再四周都是黑暗。

    一对竖瞳泛着柔波,看向舒霜。后者含着笑,也看着她,短短的对视后,小人鱼张开自己的怀抱,抱住舒霜柔软的胸,红彤彤的小脸逐渐恢复平静。

    “她很喜欢你。”

    夏萧和小人鱼有了微弱的联系,但依旧看不透她的半点心思。其实即便看穿也没用,因为小人鱼真的胆小,也真的害羞。

    舒霜抱着她,像抱着自己的孩子。

    “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人鱼支吾半天,没说出话。按照以往的习惯,夏萧负责取名,可这次舒霜想为她取一个满含祝福的名字。舒霜看夏萧,征求着同意,在他点头后,她才开始思考。

    “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舒霜低头,看怀里的小丫头抱着自己的尾巴,像还在母胎。她眼睛极大,不能用人类的比例来衡量,可很美。舒霜觉得,她今后长大肯定是个美人,超于人类,带有异族的那种美,能惊艳所有人。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三条小鱼和暖床

    说起人鱼,舒霜也是第一次见,她自以为见多识广,知识储备丰富。怎么也算上识天文,下知地理。可在夏萧身边,舒霜成了一个真正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得听夏萧讲。这令夏萧有了一种淡淡的成就感,也令舒霜以夏萧为傲。

    舒霜噙着笑,和小人鱼对视,温柔的像片海。可她脑海里,飘着的全是文字。若让夏萧取名,定要从天干地支,气候节气,从那春风谷雨,或神兽巫祖里找名。可舒霜不知道那些,取名便简单些。

    “小语怎么样?言语的语。”

    舒霜习惯性征求夏萧的同意,后者没有细品,只要舒霜和小人鱼喜欢,无论什么名他都不会介意。

    “有什么寓意吗?”

    “她有点内向,我希望她多说说话,那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舒霜是贤妻良母的料,抱得小语十分舒服,可见夏萧看自己,小语连忙抓住舒霜的衣服,将自己的小脸埋的更深。

    夏萧和舒霜对视,耸了耸肩,小语一点都不像自己的契约兽。可来日方长,慢慢熟悉就好,祸斗也是这么过来的。当初觉得棘手的大狗,现在在契约空间里睡懒觉,当前沉寂的时间越长,今后爆发的力量越强。

    契约空间里,祸斗打了个喷嚏,烧了半片草地。句芒满是嫌弃的哦哟一声,幸亏自己在天上,否则也会被波及。

    扇风,草地恢复翠绿,可祸斗又是一个喷嚏,引得火光连天。

    “傻狗,你故意的吧?”

    “不是,有人在骂我!”

    祸斗自问自答,龇起牙来。

    “肯定是夏萧那个狗东西,等下次见到他,我上去就是一巴掌。”

    句芒向来站在夏萧那边,现在也不例外。

    “你可得了吧,莫名其妙!”

    “不用你管!”

    “现在夏萧可不怕你,我的力量对你不管用,但有那个小不点。”

    “那磨磨唧唧的咸鱼,我一爪子能拍死十条。”

    祸斗嗤之以鼻,晒着太阳,继续睡觉。

    等小语回来,已是许久后。句芒和祸斗都回到自己的领域,她也钻回海里,从海面游到圣坛上方,才慢慢下潜。她怕黑,海里虽舒适,可黑的地方很多。

    大海孤寂,小语没有伴,但一个人也挺好的,因为她怕生。夏萧和舒霜考虑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今日,她将迎来自己的三个小同伴。

    山腰小镇,雪压着屋檐。舒霜捧着自己的小鱼缸,和夏萧一起走进房间。

    “前辈们真好,真的有求必应。”

    舒霜心思细,考虑到小语胆子小,便想找几条小鱼陪她。但山麓山腰,都没有合适的小鱼。舒霜想到那天送给自己瓷娃娃的老前辈,便和夏萧一起去问他,哪有好看活泼的小鱼?

    老前辈挠了挠头,那还真没有,这山有桃林万千,有草木无数,就是没有野生的小鱼。但他知道谁喜欢鱼,让夏萧和舒霜去找,他们顺其前辈手指的方向,果真找到一座小庭院。里面大小鱼缸满目,笼着一股流光,保持着其中的水温。

    养鱼的前辈极老,垂着吊竿,在后院自造的鱼塘里钓鱼。鱼竿无钩无饵,可他见夏萧和舒霜来,极为慌张的在唇前竖起手指,随后神经兮兮的说:

    “嘘,别吓到鱼,否则就钓不到了。”

    夏萧和舒霜刚想开口,那前辈就一甩袖袍,给了他们这小鱼缸。

    “慢点慢点。”

    夏萧说着,护着舒霜,在其将手中鱼缸放在桌子上时,才算松了口气。一路回来,这三条小鱼不停游,将小鱼缸里唯一一根海草撞得晃来晃去,难以消停。

    小鱼缸两边,夏萧和舒霜都低头去看。

    三条小鱼各有不同,一条金黄色,最为好看,它游得快,在水里流下无数波纹。灰色的那条最胖,沉在小鱼缸最下方,只有金鱼来时才动弹几下,像在躲避它,也像在配合它的表演。还有一条小蓝鱼,最小,时常隐匿,给夏萧和舒霜一种颇为不凡的神秘。这种奇特的感觉,夏萧和舒霜即便在黑龙身上也没感觉到过。

    看了许久,夏萧和舒霜不禁感叹。

    “不愧是前辈,养的鱼都这么不同寻常。”

    等看够了,夏萧结印,将契约空间撕开一道小缝。

    小语又感受到了呼唤,可没立即出去,她害怕夏萧,只喜欢舒霜。所以她犹豫了一会,在下定决心,准备出去时,圣坛边的缝隙里游进三条小鱼。

    只有夏萧手指长短的小鱼有小语小臂那么长,它们游了过来,围着小语转。后者对它们而言,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像钟爱珊瑚礁的小丑鱼。

    正觉得害怕,露出一脸恐慌的小语挪开挡在眼前的手掌,见这些小鱼极为亲切的围在自己身边。

    小人鱼好奇,伸出白白胖胖的手指,去碰小鱼。可这一碰,便打开它们的活动键。

    圣坛上,三条小鱼不停围着小人鱼转,令其伸手去摸。摸不到,小语便跟着小鱼转起圈圈。小语笑嘻嘻的,声音清脆的像小风中的风铃。先前在舒霜怀里的时候最有安全感,此时便最开心。

    等转累了,小语便躺在圣坛上。三条小鱼见她不追,也歇了下来,并聚在她身边。

    隐约间,三条小鱼的身体里散发出点点荧光。微弱的光亮被头顶的斑斓光影盖住,金鱼微扁的额头上钻出两点小角。蓝鱼的身形更为细长,至于那灰鱼,比以前更胖了些,像一只鼓起气的河豚。

    以光为被,苏醒一天,便哭了半日的小语美美的睡了一觉。房间里,夏萧感觉到了小语的安详,颇为满意的说:

    “这大概是最顺利的一次觉醒。”

    舒霜一个劲的点头,句芒觉醒时,夏萧受了很重的伤。祸斗觉醒,夏萧火气太旺,结果也受伤。只有小语觉醒最为平静,夏萧只是衣服烂了些。她会这么觉得是因为夏萧没说自己受到苦痛的事,他都挺过来了,便不想再让舒霜担心。

    夏萧不喜欢厚重的衣裳,毕竟现在不在雪山冰原。可只要舒霜在身边,他就会被裹成一个大熊猫。

    夏萧一开始很拒绝,他可不会乖乖听舒霜的话,可只要他穿好衣服,舒霜晚上就会给他暖被窝。这种诱惑夏萧可拒绝不了,甚至还多穿上一件!

    舒霜嗤嗤的笑,等出去吃了晚饭,在极为短暂的夕阳下,她还没钻进夏萧的被窝,他就睡着了。舒霜就知道,夏萧虽然一直说小语的觉醒是最轻松的一次,可肯定也吃了苦。他不告诉自己,可她都明白。

    抱住夏萧,舒霜极为温柔,就这么安然入睡。

    窗帘只拉了一半,等脚丫被阳光暖得发热,夏萧才醒来。昨夜睡得很香,没有做梦,没有起夜,因为舒霜在身边。

    夏萧的手很不安分,伸进舒霜宽松的睡衣,引得她拖长声撒娇。她拱进夏萧怀里,没有起床的意思。

    “时间还早呢。”

    舒霜的声音极为软糯,引得夏萧沉溺。手掌从胸前的一抹柔软下移,挠舒霜的痒痒肉,令其发出一声酥软的鼻音,随后在被窝里乱颤。

    “你好烦呀~”

    “那我走了。”

    夏萧翻身就要下床,可被舒霜环住腰,她声音极低,可令夏萧笑了起来。

    “不要~”

    夏萧转身将其抱起,拥着又睡了半个时辰。

    他们一起眯着眼睛洗漱,除了特殊情况,他们早上起床都睁不开眼,经常睁一只闭一只,现在也一样。

    镜子前,两个傻瓜头发蓬乱,脸上带着憨憨的笑,可等洗漱完,又是一对近乎完美的伴侣。

第二百一十五章 晨曦里的第一堂课

    晨曦染红了雪,其间的夏萧推开一扇门,里面的母星龙和前几日一样热着水,准备冲茶。碟子里的糕点重叠在一起,没有和母星龙一样随意。

    “来尝尝糕点。”

    夏萧拿起一块,尝了一口。吃惯娘和舒霜糕点的他,眉头高高扬起,这有雪梨和冰糖味的糕点太过难吃,但他还是强咽下去。反观母星龙,他吃得有劲。果真只要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即便不尝,也觉得美味。

    “听说你昨天找我?”

    “小事儿,已经解决了,找观鱼前辈要了三条鱼。”

    “你见到观鱼前辈了?”

    母星龙脸上有些诧异,令夏萧好奇起来,莫非这观鱼前辈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在山腰长居,还不担任教员一职,足以证明其身份,可母星龙的神色太过夸张,像提起胡不归和笛木利那种存在。

    “山腰人已过千,虽不讲究等级,可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称。有的人待在山腰,是因为这乃他们的巅峰,有的人却是因为登不上山顶,在此处稍作休息,用些时间参悟天机。前后两类人看似同待此处,衣食住行没什么区别,可其中如隔天地。”

    “像你口中的观鱼前辈,便是距离山顶最近的十三人之一,像我这等教员,只是比你多吃了几届饭,连其背影都见不到,更别说见到真人。”

    夏萧没想到那不修边幅的观鱼前辈既有这等身份,顿时生出敬意。不过距离山顶最近,究竟还离多远?

    “观鱼前辈用了多少年登山?”

    “一百年,或者更长。”

    这么长时间?夏萧惊得没了下巴,他可没一百多年的时间去登山。

    望了眼窗外,望松树林上的山,夏萧忽然觉得离其还很远,远到超乎自己想象。可这么远的距离,自己要花多少时间才能登上去?这个未知数太大,夏萧不好猜测,可唯一肯定的是,登山这件事,比他想的难!

    “别乱想了,你早晚会上去。”

    母星龙端起茶杯,对夏萧举了举,随后一饮而尽。他觉得自己话说多了,可这些事,夏萧肯定也早有察觉。

    “对了,你怎么知道观鱼前辈的存在?”

    母星龙记得,自己刚进学院时,听到过那位前辈的传说。他从尊境生果开始登山,到了曲轮到了参天,就是走不上山顶。他想突破尊境,达到世间少有人至的问道,可始终没有成功。

    问道之距,隔了世间万千,可一日,他在群山间徘徊,见山涧中小鱼游动,忽得有了感悟,入了问道之门。

    自此,那位前辈便有了观鱼一名。可那之后,他便没了音讯,因为即便到了问道也踏不上山顶。他收了群山游鱼,整日藏在自己的府邸,整日深思,希望从鱼里找到下一道可助自己的规律,可他那么繁忙,夏萧是如何见到他的?

    “另一位前辈告诉我的,还送了我和舒霜一对瓷娃娃。”

    晨曦的光照进窗户,照在坐在熟悉位置的夏萧脸上,可他这次没靠着窗户,也没上次那么懒散。他刚坐下,话也刚完,母星龙拿起的糕点被惊掉,极忙伸手去接。虽说接到,可模样惊恐。

    “这位前辈,也很不凡?”

    母星龙苦笑,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他想见的前辈一个都没见到。夏萧刚来几天,便在小镇里见了两位。这么下去,岂不是要凑够十三位,并加入他们的队伍,成为第十四人?

    这该不会也是那十三人中的一员吧?母星龙脸上的苦色证明夏萧的想法,但在他眼中,只是凑巧罢了。就算遇到观鱼前辈是因为先前那位前辈的指导,可遇到他,也只是第一次上山时的偶然。

    殊不知,山腰小镇里巷道万千,能走进其中,便是一种考验。

    “前辈,今日正常教学?”

    夏萧主动撇开话题,让前辈难堪可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儿。

    “对!都是些理论知识,不过不会乏味,我准备了一些新玩意,想必你会感兴趣。”

    “前辈请讲。”

    母星龙能将自己独到的理论投入到实践中,助自己觉醒五行,足以证明他的厉害。可这新玩意,该是哪个奇异的修行门道?

    “五行你觉醒了三行,短时间内,便不急着提升实力或觉醒土行和金行。可你现在除了开发这三行外,还能通过另一件事提升自己的实力,而且这个方式,百利而无一害。”

    母星龙颇有兴趣,眼里闪起星,问:

    “武者和符师你喜欢哪一个?”

    “武者。”

    夏萧对手印和符阵还是生疏了些,即便以前学过几道,现在也掌握得来,可仅限于木行,火行方面他从未学习符阵。比起那种方式,他还是喜欢简单一些的手段,比如拿着朴刀往前冲。或有藤蔓束缚敌人,或有火光冲天,或有还未展现的水行寒气,这些在夏萧眼里,都比符阵来的轻巧。

    符阵需要强悍的精神力,夏萧不缺,可缺那份心,他不想将精力浪费在施展符阵中。后者太过笨拙,虽然可以移动,但要耗费许多力气,其中的元气还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那样一来,御敌不如拳头。

    除了有做神符师的可能,夏萧是不会主修符阵的。符师如学医,十年起步,二十年才得道,夏萧不喜欢。

    “喜欢武者就对了,你是天生做武者的料,符师运用五行的多样性取胜,但你直接拥有木火水三种完整的五行,便不用那么花里胡哨,直接打便可。但你要记着,符阵既然被创造出来,便有它的神奇处。不管从那个方面来讲,符阵的威力都远超武者的爆发。”

    这些基本常识夏萧都懂,可山腰的第一堂课,母星龙不会随意糊弄了事。

    “我想到一个办法,让你能在精修武者的同时掌握符阵的力量,虽没得到实践,可我大致觉得可行。”

    “你看,符阵是一个框架,是元气的运用,能隐藏在世间万物,甚至空气里。但要是它被你隐藏在一个移动物体中,随身带在身上,岂不是等于神兵利器。”

    “前提是我要能施展?”

    说了半天,还是学习符阵?夏萧顿时没了兴头,只是喝茶,准备用沉默代表自己的坚定和委婉的拒绝,可母星龙笑盈盈的道:

    “你可真精的像只猴儿,不过我既然能提出,肯定不是让你自己学,而是利用别的符师施展出的符阵。只要符师和符阵断开联系,你便能运用身体里的五行将其接管。如此一来,今后你的安全也算有了保障。”

    接管别人的符阵需要极大的相似元气,因为符师珍贵,要想做到这件事,除了等级压制过大,便没有别的可能。一百个符师里,有两人能达到这种要求便算罕见。可夏萧身体里的五行都是完整的存在,无论怎样的符阵,只要不是他未曾拥有的金行和土行,就能和其建立联系。无论风雷凌冰,还是熔浆都一样!

    新斟的热茶烫嘴,夏萧伸出舌头,有些跃跃欲试。

    “随我出来,我们试试。”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未归的帝王(上)

    自从夏萧觉醒了水行,母星龙的积极性便更上一层台阶。昨日回到学院,他直接去小西楼查阅书籍,彻夜寻找并阅读和自己理论有关的书。虽说效果并不明显,并无前例可供参考,但只要夏萧做到此时的事,他的理论也算踏入实际,成为一大真理。

    小庭院里,雪沃着一旁的花坛,花草在其下沉睡。可人世永远不会沉寂一个季度,因为他们的野心永远不止花朵盛开那么简单。

    “我让你的川连师哥将一道水行符阵铭刻在了石头上,你试着将其接管,令其释放出力量。”

    夏萧握住这块光滑的鹅卵石,来回把玩,抬眸时问:

    “可以铭刻在卷轴上吗?”

    “卷轴?”

    母星龙还未试过,可受到启发,石头太过笨重,只能铭刻一道,即便神符师也难以在这小东西上施展多道符阵。就算夏萧真的将其接管,今后也不可能背着一大筐石头乱跑。但用卷轴的话,便能在较宽的篇幅上施展多道符阵,且便捷的多。

    夏萧只是觉得扯开卷轴,将手碰在上面释放元气接管符阵要方便些,但从母星龙的表情来看,似乎可行。

    若真的可行,今后夏萧一人便是一整支军队,可要想实施,必须具备接管符阵的能力。水行元气呈淡蓝色,涌入手中石内。夏萧虽从未接管过别人的符阵,但用自己的水行元气感受着其中的元气。

    石中符阵里的元气乃普通的水元气,无冰无特殊含义。这是川连在故意照顾夏萧,不想第一次难度太大。后者也没让他失望,因为他体内的元气已像被挑选过,直接涌入符阵,没有半点阻力。

    符阵万纹,所含元气不多,和夏萧的神思一瞬串联,为其所用。举起手臂,夏萧对准苍穹,石中符阵随其而动,辗转而出,倾斜向天。

    双手结印,符阵被催动,一道轰响伴随水炮而出,将空气炸的嗡鸣作响。从接管到催动,不过一分钟,这节省了夏萧施展符阵的元气和时间,令其抿嘴一笑,想着今后要多多运用才是。他这一身完整五行,能接管任何符阵。虽然接管符阵也需要元气支撑,可怎么也比施展符阵要节省得多,那省下来的百分之七十的元气,足以再战一场!

    “好!”

    母星龙直拍手,随之抽出腰间别着的书,以手指为笔,精神为墨,潇洒写下一个成字。

    先不说胡不归会给他记功,就算母星龙自己的学术精神,都为这种事兴奋。这将是一个巨大的飞跃,将是一个里程碑。从今往后,不是符师的武者,也能通过强大的精神力和元气直接接管符阵,催动符阵。只是除了夏萧,谁有完整的五行之力能接管符阵?那极为相似的元气,只有他能迎合所有符阵。

    “今晚我便试着将符阵装到卷轴里,这样就算你下次要离开学院,我们也能放心。”

    夏萧深深躬礼,能这么为自己着想,他感激不尽。想必这便是学院的魅力,也是山腰独特的吸引力,他们的专配教员,始终都把自己手下的学子当做自己的孩子。母星龙学着自己前辈的样子,希望夏萧能像当初的自己一样满意自己的专配教员,敬佩自己。他做到了,从夏萧的眼里脸上都能看出那股尊敬。

    一直以来,夏萧只有家人能依靠,其余人都有着自己的花花肠子。但这学院,已不是第一次让夏萧觉得温馨。

    “你的条件特殊,木行、火行、水行都十分完整,且能直接运用。不用像舒霜那样刻意学着掌握木行的其他力量,所以你自己修行就好。前提和山麓要求一样,还记得吧?”

    夏萧记得,当时也是母星龙为自己授课。

    “稳扎稳打!”

    母星龙微微点头,随后离去。夏萧盘坐于四面庭院内,双手结起“合”印,开始修行。

    夏萧体内的五行为其带去很多便利,可也需要他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照顾,以前祸斗就够他受的,现在又来了条小人鱼,他往契约空间跑的频率,又变高了。等修行的差不多,他便出现在那片草地上,眼前场景初换,祸斗便已扑来。

    这条大狗可不是想夏萧才这般热情,而是想打他。一爪子下去,反应不过来的夏萧直接被拍飞,倒飞到句芒的森林,撞碎一排树。

    “卧槽,你真动手?”

    句芒惊了,可祸斗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骂道:

    “早看他不顺眼了。”

    千米外,夏萧从树渣堆里站起,直接恼了火。这条臭狗,不教训教训他,他还敢这么无礼。捂着腹部,夏萧拧在一起的眉头怎么也舒展不开,可等浑身冒起绿光,他才算好受些。

    “喂,没事吧?”

    察觉到夏萧身上的痛楚,句芒担心,祸斗那家伙下手没个轻重,别伤了夏萧。

    “没事,我去教训教训他!”

    走出森林,等痛楚逐渐消失,夏萧才运用起水行。抓着祸斗狗尾巴的小语看了眼大海,大眼睛里满是疑惑,自己的大海怎么晃动起来了?海上的浪一重紧接一重,似要拍到这边。

    海浪成了天际的一道黑线,拍来时狠狠盖在祸斗身上。即便他再凶猛,也在水压下动弹不得。抓住他尾巴的小语有些害怕,既忘了自己也能控制水,傻不拉几的哭闹起来。

    大水过后,祸斗狂吠,心头全是火。夏萧这狗东西,既然还敢还手?

    正准备抖身子的祸斗听到哭声,虽心头更烦,可不敢乱动。相比自己的健壮,小人鱼只是团棉花。不过他真的讨厌水,令自己浑身湿哒哒的水根本不是世人赞扬的生命之源。

    “狗东西!”

    祸斗伏下身子,龇起牙来,发出低沉凶猛的叫声。

    见夏萧身后高高扬起的海浪,祸斗将小语甩到一边,什么玩意,一直抱着自己,简直就是个拖油瓶。要想和夏萧干架,这拖油瓶得滚得越远越好。

    夏萧今天也没收敛的意思,几天不教训祸斗,他就飘上天了,既然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不过还好,要是在外面,等他召唤出祸斗,他再拍自己一巴掌,那才是最尴尬的。

    “臭狗,若你不是我的契约兽,我肯定把你做成狗肉火锅。”

    “你他娘的。”

    祸斗就要动手,浑身燃起火焰,将先前被灌湿的草地烧成一片焦黑。

    在天空飞着的句芒见阿语惊慌失措的钻进海里,不禁摇头。他可真是大自然勤勤恳恳的修补工,等他们干完架,自己还得修整草地。

    两人也不是第一次干架,句芒就在天空看着,不劝,反而调侃,现在是说风凉话的好时候。至于劝架,是不可能的,他一辈子都不可能劝架。祸斗和夏萧的矛盾打一架就好,谁赢听谁的,憋着反而没好处,他们可不是明争暗斗的主儿。

    “傻狗,不行啊,用火把他的水蒸发!”

    “夏萧,使点劲,别惯着祸斗!”

    句芒看热闹,这大水大火于一块难融互消,激起几大股水蒸气,水在熄灭火,火在蒸发水。但无论如何比,水都强于火一些。

    大水漫了草地,将祸斗再一次淋成落汤鸡,水行中的冰元气令其浑身发抖,黑鼻子中流出极长的鼻涕。

    打了个喷嚏,鼻涕落了一地。而后,祸斗发现自己的身子僵硬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冷。这种感觉,像要被冻成冰块。浑身打了个颤,祸斗的四只爪子动弹不得,因为有冰令其和地面合在一起。

    “继续跳腾啊!”

    夏萧大摇大摆的走到祸斗面前,对付他,就不能太客气。就像对蛮横的女人,讲道理永远没用。道理有多深,她就会多较真,然后搬出自己的歪理,摆出一副定要说服你的丑样子。

    祸斗一阵挣扎,无奈四只爪子都变成冰块。半透明的冰蔓延的很快,眨眼将其全身覆盖,令其嗓子发不出半点声音。

    句芒漂浮下来,一阵咂舌。

    “今天本想给你讲件重要的事,但现在看来,恐怕没机会了。”

    祸斗这样可不像会罢休,那对眼睛瞪得像头牛,锋利的牙宛若匕首。他虽被冰冻,可心想一定要将夏萧的脑袋啃下来,否则难报这大仇。五行克制真的致命,再霸道的祸斗,现在于草地上就像一个冰雕。而在夏萧心里,他不是冰雕而是沙雕,简直无理取闹。以往的事可不提,但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那就下次再说!”

    夏萧说着,一声不吭的离开契约空间,冰也未化。句芒见到,只能浮在空中,算陪着祸斗。

    “这下爽了吧,得冻上好几天。”

    祸斗支吾几句,句芒连忙拒绝。

    “我不会解冻啊,要是下手狠了,把你爪子弄碎了咋整?这样,你从内部燃火,慢慢将它烤化,估计很快!”

    祸斗四肢发达,但脑子不好使,听句芒这么一说,觉得有道理便照做。可他的火焰是元气所化,难道这冰就不是?祸斗烧了一天一夜,才算将冰烤化,他累瘫在地上,恶狠狠的吠道:

    “狗东西!下次不打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未归的帝王(下)

    拥有完整五行的荒兽不多,像句芒祸斗这等存在整个大荒都没几个。但晓冉也算奇特,在森林里,除了黑龙掌握着完整的金行,便属她们有着完整的木行元气可用。这是一个极大的优点,等舒霜实力够了,就能像夏萧一样掌握雷电飞木。可兰泽灵鸟这个温和的性情,令其对力量的渴求程度不强。因此,兰泽灵鸟没有特别擅长的力量,那股发自骨子里的优雅,在战场上也没什么用。

    舒霜的专配教员是个极为儒雅的中年女性,叫加娜儿,为舒霜制定了详细的修行计划,旨在全面提升完整的木行之力。这个过程虽说漫长了些,可很管用,现在舒霜修行的,便是木行最原始的力量。

    荒芜的大地盖了一层雪,其中有一小平台,为元气所建造。其上,舒霜身着一身白轻裘,盘腿坐着,结印的双手控制着元气,想催动青草长出,并钻出足到膝盖的厚雪。

    若是平日,要做到这点很容易。只需手掌触及地面,将元气灌进大地就好,如随手丢掉手里的东西,但她现在无法触碰地面,身体如悬空,加上加娜儿教员的元气阻拦,要做到青草破雪简直就是难上加难。可她依旧专心致志,试图以元气催动青草成长。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这雪够沃,可极寒的地面寸草不生,不像夏萧漫步于的那片翠绿草地。

    舒霜在修行,立志今天要完成这个任务,她已用了两天时间做准备,是该成功。而没有硬性任务的夏萧,和往常一样修行,然后去体内的空间。

    虽已过了好几日,可祸斗看夏萧的眼神依旧怨恨。但夏萧满脸是笑,似不服气就继续打,他现在可不怕祸斗。

    若是以往,祸斗就算打不过,也得和他再战几次,他可不是认输的主儿,受不住任何挑衅和激将。但现在,他卧在地上,有些不耐烦的晃着尾巴。

    小语抱着大尾巴,一会被扬起,一会又落下,很好玩。她长大了一些,快有夏萧整个手臂那么高。因为长得快,小语身上白白嫩嫩的肉肉被拉伸,不再堆在一起,手上和肚子上的肉肉游泳圈也消失。

    “今天有事说?”

    夏萧坐在三兽身边,看向句芒,祸斗现在还在生气,肯定不会说。至于小语,夏萧一直没听过她讲话,估计是不会说话,那就只剩句芒了。

    因为能掌控风,所以句芒一生都不会落地。他漂浮在空中,和夏萧对视时脸色凝重。

    “这件事我和祸斗商量了很久,准备好好说说。”

    祸斗偏过头,尾巴低下。小语扑腾半天才从大尾巴下挣扎出来,见抱不成他,只有游向夏萧。

    小语不喜欢抱句芒,因为他会下意识吸收掉自己身上的水分,也不喜欢抱夏萧,可后者身上有舒霜的味道,加上联系的逐渐加强,她犹犹豫豫的,还是走到夏萧身边。

    伸出小手,小语又收了回去,可最终还是抱住夏萧的手臂,鲨尾轻轻将其缠住,像只粘人的小考拉。夏萧抬起手腕,摸了摸她的头,她便眯起眼,一阵享受的样。这才没几天,他就获得了小语的信任,身体里这股联系,果真强!

    手指戳了戳小语果冻般的小脸,引得脸上的肉肉一阵乱颤。夏萧看着想笑,捏时也觉得好玩,可句芒轻咳一声,他才意识到自己走了神,当即道:

    “你接住说。”

    句芒今天担任着重要角色,此时讲起话来格外严肃,令夏萧有些意外。这般不苟言笑的样,既然能出现在句芒脸上,真是不容易。

    “别嬉皮笑脸的,我要说的事,关乎你的生命安危。”

    扯到这么沉重的话题,即便夏萧今日心情再好,也不由认真。抱住他左臂的小语往后躲,似有些害怕。小语畏惧害怕很正常,可句芒和祸斗不该有这种情绪,特别是祸斗,他好像从未怕过谁。

    广阔的天地只剩两片还被灰蒙色笼罩,句芒望向其中一处,道:

    “金灵兽觉醒时,恐怕会离开你的身体!”

    “为什么?”

    即便自己和祸斗矛盾不断,也不见后者提出解除灵契的话。一是因为他们生来如此,二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联系。那金灵兽若要离开,自己和他的实力都会大大跌落,如此一来,为何还这样?句芒和祸斗又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他是帝王,不会仅限于你体内。”

    “什么意思?”

    “我可能要讲一段你从未听说过的故事。”

    夏萧端坐,他隐约觉得接下来的事不会简单。

    “灵契之祖体内有五头异于荒兽的兽,在他离开这世界时,将五兽的一部分留下,我是木行兽留下的一粒种子,祸斗是火行兽身上的一朵火,小语是一滴眼泪。接下来苏醒的土行兽是一块石头,但金灵兽不同。”

    关于灵契之祖,夏萧从小西楼前辈那听说过一些,知道他也曾有五兽陪伴,知道自己和他们并非巧合。可句芒只是一粒种子,祸斗只是一朵火,这渺小的存在都这么强,那金灵兽的不同又在何处?

    “莫非金灵兽是灵契之祖的那头?”

    夏萧刚出口,便为自己的话震惊。灵契之祖已离开大荒,他体内的五兽之所以强,有极大可能是受到他成神的影响。契约兽和主体共享元气,灵契之祖成神,他的金灵兽肯定也会超越大荒荒兽的范围,那等存在出现于当前,将是一个怎样的高度?

    自夏萧第一次知道师父是教皇起,他就问了关于远道而来者的事。可师父只是让他登山,说山顶的风景每个人看的都不同,需要他自己去看。可远古的金灵兽出现于今,高度肯定已超山顶,甚至到了大荒的云巅。

    “那倒不是,但他比我们都强,是金灵兽留下的一柄剑。”

    相比一粒种子、一朵火花、一滴眼泪和一块石头,一柄剑确实厉害得多,称之为帝王也不为过,毕竟有着神的力量。

    “他离开应该没什么大影响吧?”

    “你不想将他留在体内?”

    “世上很难有十全十美的事,有你们就够了。”

    夏萧语气轻松,倒没有不舍。完整五行是好,可太过沉重,而且金灵兽既然比较特殊,定有过人之处。只要对自身没有特别大的影响,便任他去吧。夏萧觉得应该没什么事,可祸斗开口,说出骇人之语。

    “他一离开,你便会死。”

    祸斗虽说和夏萧矛盾不断,可此时还是发声说话,这股凝重,令夏萧当即转变态度。

    “那我还是觉得将他留在体内比较好!”

    祸斗哼了一声,像对夏萧有些失望。这个破学院,将夏萧身上的戾气都消磨光了,变成现在这么个散漫玩意,再这么下去,对夏萧可不利。祸斗觉得夏萧应该跳进大荒的染池,在里面好好翻滚,好好积攒怒气,可他现在向往安宁,怎么也劝不动。

    “我们之间的联系不靠灵契延续,而是相生的关系,所以他离开,你真的会死。但他不一定,他只是把剑,会裂会损坏,就是不会死。这个定义,在其身上没用!”

    和夏萧对视的句芒异常严肃,似在警告夏萧此事的严重。

    “他一觉醒或许就会挣扎着离开你的身体,所以我们得提前做好准备。”

    “怎么做?”

    “地处高温环境,祸斗为压制他的主体,我们辅助。”

    “只要身在学院,不管怎样的环境前辈们都能施展出来,可我有一个问题。”

    夏萧真正冷峻起来,双目恢复祸斗熟悉的感觉,那冰冷的眼神,和炽热的鲜血呈鲜明的反比。不等句芒和祸斗示意,夏萧已问:

    “这些是谁告诉你们的?”

    “是些光影,藏在我们大脑深处。”

    夏萧若有所思的点头,他很久以前就曾问过句芒这些问题,可他当时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能想起一些,倒也不算晚。可那灵契之祖,和自己究竟有着怎样的关联?小西楼堪称人世的智慧行囊,但对很多事也无记载。夏萧的存在,真的是为抵御那黑海外的黑烟吗?夏萧开始这么自我定义,又觉得没那么简单。

    “小语才刚觉醒,他或许还要段时间。”

    “那我们也得未雨绸缪,他或许不喜欢寄人篱下。”

    “我在努力提升实力,若那个帝王看不起我,想丢弃我离开,我就把他打服!”

    祸斗喜欢这种简单粗暴的决定,当即嘴角一咧,生出和夏萧的共鸣。当他察觉到夏萧的目光,又偏过头去,冷冷哼了一声。他高傲的样令夏萧心里一悦,不过这件事说来也诡异。

    句芒,祸斗,少有人知的小语,无论那个都是世人羡慕的存在,因为代表着完整的木行火行和水行。可他们只是种子火苗和眼泪,这等反差令夏萧难以想象神的境界,他们或许抠块鼻屎就能炸了大荒,甚至更强。

    神话里的神在天庭,在云霄之上。可就灵契之祖来说,神都在大荒以外的世界,而这眼里的云巅,离神还遥不可及。

    夏萧躺在草地上看天,小语也看,最后句芒和祸斗也抬起头。只是无论看多久,如何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

    金灵兽的事早晚都要处理,可他不觉醒,夏萧也没办法找他。因此,夏萧只有刻苦修行。除了元气的吸收,促进元气之树的生长,他还要熟悉水行,水行和木火一样,都不至表面那么简单。

    在夏萧忙于提升时,舒霜身下的雪地钻出翠绿的草。它们和雪花的差距极大,可确确实实长出,并不断往天上冒。

    舒霜满头汗珠,觉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去找自己的专配教员,她兴高采烈,小脸上洋溢着寒冬之后的温暖微笑。

    告诉教员后,舒霜去找夏萧,好事情要一起分享,就像夏萧掰成两半的烤红薯,热腾腾的,因为有彼此在,才变得更甜。

第二百一十八章 体内藏着一把剑

    到了山腰后,理论学习的时间极短,且大多和实践修行一同开展。因此,他们总觉得时间过得很快。白天两人一同离开,回来时已是黄昏傍晚。

    时间多的话,他们能一起吃个午饭,可大多时间都各忙各的。夏萧忙着登山,舒霜忙着紧跟他的脚步,就这么一前一后,只隔了几步,一起朝着更高处而去。

    舒霜对完整木行的掌握还欠些火候,这日该学着熟悉雷电,这可是个危险事儿,所以夏萧和句芒来为其护航。句芒和晓冉飞在高空,夏萧则等候在舒霜身后,听加娜儿教员叮嘱。

    “理论知识已交够了,这些都是天然的雷电,只有将它们全部掌握,今后才能继续开发这方面的力量。”

    舒霜乖巧的立在原地,没有抬头看天,没有扭头看夏萧。在教员说动前,她不会随意妄动,那样太不尊敬人。

    等这女教员对天空扬了扬下巴,舒霜才展开羽翼,不骄不躁的和夏萧一起朝叆叆苍穹而去。

    看两人如胶似漆,加娜儿双手抱胸,嘴角微微扬起。年轻就是好,有精力有勇气去爱一个人,无所谓失去,无所谓浪费年华,也敢赌,等到了她这个年龄,就会发现爱一个人是极为荒谬的事,因为只是句空话。

    在面对极为重要的选择时,爱情总是能丢弃的一方,权力和金钱虽然俗气了些,可经常是人选择的对象。稍微有目标的人,也会选择力量!

    加娜儿叹了口气,无论看得有多清,都难以避免的沉溺其中。就像她年少时,就在这学院,即便也懂得这些道理,可还是为一人温柔。只是那人消失在历史的长河,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踏上山路回到他引以为傲的山腰小镇。

    想到这,加娜儿回头看上山的方向。即便在山腰,也会有任务。因为山腰的学子少,所以任务的安排极为紧张。女教员曾看中的盖世英雄因为能力强,时常奔波在外,她便在上山的路口等候。

    每次他归来,总有温水和手帕以待。可他有一次再也没有回来,因为坠入了魔道,被就地正法在冰原。

    学院的前辈说,她爱的人选择了更强的力量,抛弃了她和大荒。她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去找他,而是将擦汗的手帕撕碎,将那水杯丢进紧缠的桃树根里。他让骄傲的自己引以为耻,不愿再提起,不愿再为别人道说他的优秀。可他曾经,真的占满她的心,令她想嫁给他,想有一个家。

    这些幼稚的想法又浮上心头,已白了青丝的女教员摇头,轻轻将一切放下。真正的放下不是忘记,而是即便提起,也能云淡风轻,像从未发生,像与自己无关。她很久没想起这些事,可夏萧和舒霜的样子总令人向往。不过登山,总比儿女情长有趣!

    “加油。”

    女教员说完,弯膝坐下,雪地里立即钻出细藤,成一座椅,将其托起。抬头看天,舒霜似感觉到教员的目光,心想自己一定要加油,不能辜负加娜儿教员的期望。

    “加油!”

    句芒说罢,和晓冉将天空的乌云卷了起来,令其呈一螺旋,而乌云孕育的电芒,就在里面翻腾。这像个龙穴,里面大小电龙聚集,此时见有缺口,都朝夏萧和舒霜投来目光,似要发泄自然的怒火。

    每当做一件事之前,舒霜都会征求夏萧的认可,她扭头看夏萧,见他向着乌云扬起下巴,才冲进电龙丛生的巢穴。

    风中,舒霜的长马尾在空中飘动。其后跟着夏萧,句芒和晓冉在外负责天气状况,他便紧跟舒霜,应付突发状况。夏萧对雷电的力量不算特别熟悉,但比舒霜好些,算运用自如。就算再不济,也皮糙肉厚,能为舒霜挡住叱吼的雷电。

    乌云中银光乍闪,一开始还很正常,可山麓的学子们逐渐发现不对劲,因为其中有人影掠过,像蓝天幕布上划过的鹰隼。

    “里面有人?”

    隆随宏站在广场上,撑着一把伞。他本想在雨中安静的散步,琢磨一下上山的路子,没想见到这惊奇一幕。黑云中有雷电,有人影,人在玩弄电龙,像把玩着孩提的玩具。

    这等景象,令很多学子打开窗,朝苍穹投目。两座青瓦楼的人都目露惊讶,王陵作为其中一员,率先想到的,不是哪位教员在渡劫,也不是有人在比试,而是夏萧和舒霜在修行。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率先想起他们,只是心里一悸,觉得任何不可思议的事都和他们有关。这等玩风弄电,可真是大动静。

    九天之上,四周轰隆隆的都是雷声。雷霆迷眼噪耳,其中,舒霜修长的双手在风中扭动,试图握住银灿灿的闪电,可总是被其溜走,只留下一道炽热的高温。

    舒霜看着乖巧,可性子坚毅,此时双目看着四周,见到有闪电经过便伸出手掌,没有任何犹豫。她不是羞答答什么都不敢做的女孩,正是因为这个性子,才能令她一直待在夏萧身边,为其分忧,为其解决遇到的问题。

    空气被拍爆,发出一阵巨响,从舒霜酥肩边冲过,咬碎她的衣服,令皮肤擦伤,还有烫伤的水泡。可在这片忽闪忽暗的云中世界,这样的伤势根本不明显,她的声音也传不开去。

    夏萧站在入口上方,看着雷电没有规律的四处闪动,准备随时将舒霜带走。

    对于能掌握雷电的武者来说,自然的雷电不算强,劈在身上也没什么事,甚至能补充元气,可要想将其抓住并运用,还有些难度。

    一对微寒的瞳孔里,闪电不断从舒霜身边经过,每一次乍闪的光,都令夏萧看到舒霜倔强的脸色。她想成功,他不甘失败,她历经木行的原始力量和风,只差这雷电,她必须将其快些掌握!

    轰声中,夏萧扇动双翼,途中被两道闪电击中,可只换来几片飘落的残叶。

    手掌在黑暗里摸索,夏萧抓住一只带着雷电的小手,顿时头皮发麻,可知道自己是抓住舒霜了。将其拉入怀中,夏萧转身下射,于照亮面孔的光中离开漆黑的乌云团。

    眼前不再漆黑时,舒霜已随夏萧回到地面。其后的句芒和晓冉满脸担忧,但舒霜并无大碍。

    见加娜儿教员的淡淡表情,舒霜蹙起眉,有些不好意思。教员教她这么多,还为她计划好了雷雨天气到来的时间,她不该就此放弃。舒霜遇事的第一反应都是找自身原因,而非责怪擅自将自己拉离乌云的夏萧。

    “我还可以继续。”

    舒霜身上有很多烫伤擦伤,可并不严重。但夏萧拉着她,她就别想再上去。见那只握住舒霜手腕的手,加娜儿看舒霜,等着她做决定。这对伴侣,还真是特殊,不过情陷得有多深,今后便有多难自拔。

    作为一个中年人,加娜儿并不羡慕夏萧和舒霜。相反,她并不看好他们。世间所有的情,唯男女之间的情最薄。

    为了不让舒霜为难,夏萧松开自己的手,可再上去有些难为人。在自然的力量面前,只是尊境幼龄的他们还欠些火候。舒霜很少违背夏萧的意思,此时算一次,但在她向前时,头顶的阴云已逐渐散开。一场大雨,猛地出现于乾坤间。

    “算了,回吧,明天再继续。”

    加娜儿走时,舒霜下意识抬起手,有些歉意。可前者头也不回的离开,无一滴雨水落在身上。

    手掌举起,两根藤蔓自袖中钻出,随后盘旋生长,绿叶成了伞顶,遮住漫天雨水,剩下的雨珠碎成水雾,蒙在伞上。舒霜紧抿着唇,有些不开心,可没表现出来,夏萧也是为自己好。而且他此时的状态,有些差。

    没等走出几步,夏萧的身形便踉跄起来,手中的伞一瞬破裂,化作枯树枝,散了一地。舒霜连忙扶住夏萧,头顶有句芒和晓冉抬起羽翼遮雨。

    绿色窄长叶和红白色的羽毛下,舒霜小脸焦急,比句芒和晓冉更紧张。

    “怎么了?”

    捂着自己的胸口,夏萧像被某种东西刺到。这种感觉一阵接一阵,已不是第一次,里面像藏着一把剑。

    “金灵兽恐怕要醒了。”

    “这么快?”

    舒霜知道那件事,担忧起来,可夏萧只是感觉,他不想在教员面前展露自己的问题,可母星龙于远处站在房顶,浑身不湿半点。雨水会绕开强者而落,正如土狗会灰溜溜的远离狮子。

    加娜儿行走在空中,走到母星龙身边,道:

    “他苏醒的时间比我们想得都早!”

    母星龙面色严肃,自从夏萧知道这件事起,便告诉了他,他也如实向上级汇报。而当前,这件事由他和加娜儿负责,可这件事的时间太过奇怪,刚察觉就发现他有觉醒的动向,这也太怪了。

    “没关系,同届的火行人已被我通知到位,更有几位前辈答应出手。只要夏萧一有动静,我们便能在一分钟内将整座山变成火海炼狱。”

    加娜儿颔首,母星龙做事,她一向放心。

第二百一十九章 雨里有人敲门

    淅淅沥沥的雨声里,一切都变得平静,像一头扎进水里,只剩一阵空灵,没有半点杂声。

    山腰小镇的黑砖白墙在雨里隐匿,一瞬没了人间烟火气,像从不存在。里面的教员也消失不见,下雨天,他们都有各自爱做的事。有的躺在床边睡觉,有的去做一碗酸辣红薯粉,必须要够辣够酸够热,才适合这等好天气。

    雪花前几日便化了,学院四季如春,雪是待不久的,可人能待很久,见证雪花到来和归去,还将见证无数个年份的轮回。

    回房间的路上,夏萧始终捂着胸口,腰难挺直。舒霜先前元气耗尽,只能扶着他,头顶句芒和晓冉挡雨,不灵半滴雨水落在他们身上。

    下雨天清冷,雨霏霏微凉,更显得他们此时的一丝落魄。这是学院的一种传统,遇到困难前,或遇到困难后,总有专配教员前来相助,他们像及时雨,雪中炭。可经历困难的途中,他们不会主动出现。因为夏萧他们需要成长,成长的前提是面对,面对需要勇气需要决心需要非同小可的敢于!

    进了一处廊道,句芒和晓冉护在两边,唯恐夏萧出意外。舒霜口中念念有词,都是安抚夏萧的话,让他慢慢走,没事儿的,还有自己在。

    夏萧从来没这么精神不振,就算再激烈的大战也不至于这般,可他此时极为不争气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深沉惨叫。

    见自己所爱之人承受痛苦,恐怕是最痛的事。舒霜手臂上的昼纹亮了,她感觉到夏萧的痛意,可她无能为力。

    夏萧如处一片混沌,忘了这是那,他眼前只有一片漆黑。他被一股剑意钉在木桩上,一把金灿色的剑不断刺穿他的胸口。

    这是金灵兽的暴躁剑意?是他刻意为之还是不经意间的威能?

    夏萧没有答案,没人为他解密,他想捂住胸口,但弯曲不了手臂。可在舒霜身边,他疯狂的护住胸口,就这么昏死过去。

    从镇外到现在,夏萧没淋一丝雨,可浑身湿透,衣服能拧出一把水来。现在天气凉,但舒霜并不介意,将其背在背上,于一股寒气中带他回家。

    等过了廊道过了巷道过了屋檐,浑身发抖的舒霜推开门,将背上的夏萧放在客厅的椅上。然后烧水拿毛巾,为他脱衣擦身。至于自己背上的一片浸湿,可以稍后再管。舒霜向来如此,先将夏萧放在首位。

    因为怕受寒,舒霜关了门,只留了一扇窗。窗外,句芒和舒霜浮在半空,淋着甘露,虽很舒适,可不忍惊叹。

    “春天来的太快了。”

    “那也挺好,万物将复苏。”

    句芒的长发和晓冉一样,因为能掌握风,没有因为淋了雨就披在肩上,反而依旧潇洒俊逸。可万物复苏并不是好事,隐藏于深处的帝王不该苏醒,否则便是一场巨大的劫难。

    晓冉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准备向句芒道歉,可后者轻摇了摇头,看雨中温柔的她,轻声说:

    “我们淋雨成长,他也将迎难而上。”

    微微点头时,句芒和晓冉脚尖点地,双翼将自己裹住。

    光晕中,他们脚尖和身上都长出藤蔓,钻地的成了根,四下蔓延生长的成了枝桠。树枝伸的很宽,因为能接住更多的雨,根扎的很深,因为山腰的元气很充沛,他们能通过自己吸收元气,增进夏萧和舒霜的力量。

    自从知道金灵兽的事后,他们也在想办法。祸斗是火,小语是水,都难以在这学院有大的作为,可句芒和晓冉能吸收天地元气以反馈给自己的主体。

    渐渐的,夏萧和晓冉化作两棵树。一棵翠绿,修长的树叶如铭雷电狂风。一棵白红,在雨中煞是惊艳。

    一深绿一白红,如成各自半边心,它们挨在一起,开始吸收学院这座通天山的元气。

    晓冉在句芒的元气带领下逐渐肆无忌惮,她一开始有些担心,可逐渐大胆。因为她发现,不管自己吸收多少元气,都不及这通天山自身呼吸间产生的元气多。

    房间里灯光微暗,或许是被窗外的几点雨水滴湿,可在其下,舒霜将夏萧扶回床上,盖上暖和的被子,才开始宽衣解带,为自己着想。

    小手拢着腰带,舒霜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夏萧,关上了门。

    夜里,夏萧没了知觉,只是沉睡。金灵兽还没觉醒,剑气便已纵横,不愧是沾有神气的存在。可这等存在,夏萧该如何将其制服?

    少了五行中的任何一个,夏萧都会没命。因为他与句芒之间的联系不靠灵契,不能签署或解开,而是一种自然和天成的产物,是一个整体。整体一旦分开,便不完整,便会出问题,小命也难保。

    隐约中,夏萧脑海里出现一道敲门声,隐隐约约的响个不停。

    舒霜。夏萧的第一反应是叫她的名字,可他陷入昏沉,自以为的张口发声,实际还是沉默。夏萧意识到了自己在做梦,自己也没开口,所以强行令自己睁开双眼。

    这种感觉太过虚假,只能用虚假的语言来比喻形容。夏萧的双眼似被缝住,针线反复穿行,令其抬不起眼皮。身上如有山岳,夏萧难以坐起。可越是如此,他越挣扎,似颇为不甘,就要做到自己想做之事。

    夏萧即便晕倒也在和自己怄气,在他看来,除了吸收元气,吃饭睡觉爱一个人也都是修行。摆出怎样的态度,就该有怎样的收获和结局。虽然世间很多事都与这理相驳,可夏萧还是醒了。

    因为窗外有雨,房间便很暗,比平时有雪的时候暗得多。它还在旋转,不断翻滚,令夏萧心头一沉,可敲门声还在继续。

    这是夏萧最讨厌的一种声音,一直敲,没有任何节奏,始终在催促自己,像很着急,像在求救。只要想象力够丰富,这种敲门声便有无数个不同的含义,令人心烦,令人神经一紧。

    谁会在这个时候敲门?

    夏萧打开自己房间的门,熟悉的客厅漆黑,正对着舒霜的门正关着。按道理说,这种事舒霜会比自己跑得快,可她没任何动静。

    敲门声还在响,夏萧烦了,可下意识又隐隐后怕,这漆黑的环境,配上微凉的雨,简直就是一个杀人的好场景。抄起朴刀,夏萧去开门,走向那扇门时,像走向远古的恐惧。

    “谁?”

    夏萧先问了一句,可无人回答。

    “谁?”

    夏萧又问了一句,才将自己的手掌放到把手上,可无人发声。夏萧心里畏惧,可不知这股心怵从何而来,他杀了那么多人,走过那么多地,淋过那么多雨,岂会在夜里雨中害怕?

    夏萧将门往后拉,一股气,猛地扑面而来。

第二百二十章 群山里,一条路

    凉风带着雨,猛地朝夏萧冲来,令其身体微微后仰。因为冷,他攥紧朴刀,可眯着的眼睛看的很清楚,门外什么都没有。

    门外是庭院,其外是巷道,它们被雨笼罩,在黑暗中洗清了平日的尘埃,却比平时更黑,像染上一层浓墨。

    凉风瑟瑟,夏萧却没退回房间,而是走了出去。他下意识关上门,因为舒霜还在睡觉。

    “谁?”

    夏萧再次发声,不顾从屋檐边飘下的细雨。他朴刀指地,似随时做着战斗准备。敢在学院里装神弄鬼,当真不识趣。夏萧的元气扩散,可没感觉到气息,下雨天适合水行感知,可他依旧没察觉到任何人。

    雨滴在地面破碎,若一朵绽放的花朵,从一滴水珠变成无数半透明的花瓣。它们出现在夏萧眼里,像雨滴从高空落下,不断辗转时崭露优雅温柔的舞姿。这些眼里的东西在夏萧眼里不经意间放大,并变得格外清晰。

    雨汇集成地面的河,从墙边的一排洞孔往下流,发出悦耳的潺潺声。而夏萧散发出微弱水行光芒的眼里,猛地换了个场景,成了黑白小镇外的草甸。

    枯黄草甸像荒原,此时干碎的草叶在水中流动,像被碾得破碎的草药。其上,有一道本不该出现于此的身影。那是一位女子,看起来正年轻,笼罩在氤氲的光里,令夏萧看不出她的任何特征,只能看到她身袭一落淡蓝色长裙,其下玉足赤着,落在满是水的草甸上不知凉不凉。

    应该很凉,夏萧也觉得凉,因为风吹在身上,令其忍不住发抖。可看那不知年龄不知相貌的女子,此时正懒散的漫步,想用自己的双脚丈量整个大荒。她走的很慢,走的随意,没有故作高雅,没有崭露野蛮,她就像一个普通人,可身边的氤氲光亮,令夏萧着迷。

    走出一段路,气质极好的女子扭过头,似在看山腰的小镇,似在看夏萧。这阵受宠若惊令他扭头瞟了瞟,看身边有没有其他人。他双眼空空,只有那女子。她站在原地注目许久,看得夏萧心虚。

    这样的女子不算特殊,没有舒霜文静优雅,没有阿烛大大咧咧,可有一股别样的气质,像可载船容山。

    见夏萧站在原地不动,女子抬起了手,似在呼唤夏萧,想让他跟上自己的步伐。她细手如玉雕琢,令夏萧心里一颤,想跟上去。可抬起脚步时,原先未曾感觉到的雨水飘到他脸上,令其一瞬清醒。

    眨眼时,一晃神,夏萧如在梦中做梦,可又回到较浅的第一层梦境。他皱起眉,这才注意到自己站在房间前,而非草甸上。

    看小镇外之地,夏萧总觉得那女子的存在不是虚假的幻影,所以手臂朝天,撑起一把伞,并下意识提着朴刀,朝草甸飞奔而去。

    夏萧跑得极快,一路溅起无数水花,沾湿裤腿,打湿屁股后的布料,甚至甩到后背。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快速离开巷道,跑到草甸上。

    冬日的草甸没了春夏的柔软,土都被冻僵。因此,水难以下渗,都停留在表面,令此处像一个只剩湖底的大湖。至于上山的斜坡,难以令这里的水流下去,就像山麓的元气不及山腰那么充盈和纯度高。

    踩到草甸上,夏萧的鞋子一瞬被浸湿。秋冬之际的雨,比雪花凉得多。

    四处遥望,却不见女子身影。这片草甸没了她,便没了先前的光亮,只剩一片漆黑,浩大的雨声都不再重要。

    夏萧皱眉,跑到她先前所立之地,朝向她先前面朝的方向,接受如雨点般打来的疑惑。

    她从何处来?又到何处去?

    夏萧不知道这号人是否为学院的前辈,可感觉不像,因为她没有说话,没有学院的气息,没有任何学院前辈的特征,以至于和学院相反。可不是学院的人,又是如何穿过这群山,来到这通天山的?

    夏萧从不知群山中有一条路,从不知有人能走着过来,更不知那女子所为何意。可她面朝的方向,只是一片松树林。

    深绿色的松树林在夏萧眼里变成黑色,今夜有雨,万物洗掉污垢,可洗不掉夜幕。夏萧感觉自己在做梦,走了过去,朝松树林而去,希望有所收获。

    相比荒兽做梦,人类的梦只是胡思乱想。有人研究梦,有人沉溺于梦,有的人将希望托付于梦。夏萧对它没有崇高的信仰,管它是正是反,有用即可!

    雨水打在树叶伞上,打在夏萧竖抓的朴刀上,发出清脆的雨水点铁声。它在空中划过,因为锋利,轻易划开雨滴,发出一道极为清脆的划空声。朴刀将灌木丛别开,其后,露出一条路来。

    路是极宽的石砖,和上山的路一样,齐齐的铺在灌木丛和松树后。雨水从其上刷过,落到地上,聚集扩散,未曾在其上多留。

    来到山腰已有些时日,食堂里的饭都吃了个遍,开始第一次轮回。可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走上山顶的路,激动上前,迈出脚步。

    母星龙教员说,他这半年的任务就是提升实力,至于上山的路,半年内是肯定找不到的,这本该是夏萧走上山腰的时间。

    每一届都不乏天赋异禀者,很多天才上了山腰,用了半年,一年,甚至两年,三年的时间才找到上山的路,以此得到做教员的资格。就算夏萧再厉害,也需要半年时间。他没有高估自己,可低估了夏萧。因为这条路,明显摆在他眼前!

    抬起的脚掌落下,踏上石砖,密切接触走上山顶的路。可这一瞬间,夏萧的身体被拉回,松树林距离小镇住所最多五公里,可他像在拉回的路上停留数个时辰之久。拉扯夏萧身体的力量很强,将其狠狠按在床上。

    这股力,恨不得将床板摁穿,令床角刺进瓷砖。

    夏萧的身体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压住,似有一个彪形大汉坐在他床边,一手压着他胸口,一手握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若夏萧不睡觉,就一棒槌下去,将其砸得脑 浆四溅。在这等暴力童话下,夏萧真的睡着了。

    沉睡的意识苏醒一瞬,夏萧便弹射坐起,拉了一半的窗帘已亮。

    床边有舒霜昨晚准备好的衣服,可微凉的夏萧没穿,他盯着自己光溜溜的手臂肌肤,眼里疑惑夸张。他知道自己昨晚做了梦,因为自己没穿衣服。可那女子,虽看不清面貌,可她真切的朝自己伸了手。还有那山路,在黑暗里保持着自己的光辉。

    想到那路,夏萧起床穿衣。

    “舒霜,起床啦。”

    夏萧的声音匆忙,即便保持着温柔,可也有些刻意。

    开门声后,是已洗漱好的舒霜。见夏萧这样,她好奇问:

    “要出去吗?”

    “我在梦里找到了上山的路。”

    夏萧眼里有些狂热,如果那路为真,他就能离山顶更近。可现在还有很多人没有走上山腰,他在梦里找到的上山之路,真的存在于现实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此路藏于林中,断于山间

    即便不知真假,舒霜也愿意陪夏萧去看。桌子上的小米粥冒着热气,可得孤独的冒好一阵。

    小镇里的雨还在下,给夏萧一种极为虚假的感觉,昨晚的雨和现在一样凉,可昨晚的是梦,当前的不知是不是。

    因为夏萧平时注意力很集中,稍稍出神便能看出来,所以舒霜很快察觉到夏萧的情绪,主动递出小手。

    手心里的温暖令夏萧有些心安,似不管结局如何,他都能坦然面对。若那条路真的存在,他就主动上山,靠近山顶。第一次肯定不会成功,第一百次也可能失败,但总得试试。如果它不存在,便回去专心修行!他渴望路,但从不缺路。

    舒霜是夏萧最精准的判断标准,不管怎样真实的梦境,舒霜都未出现,像现实的代言。有她在,便不虚幻。

    走过宽广的水漫漫草甸,来到那棵熟悉的松树前。松树脚下有一片灌木丛,将其后完全隐藏,看不出究竟是否有路。

    夏萧伸手,立即被微凉的雨水覆盖,雨水滑落,留下阵阵冰凉。他伸出手,拨开灌木丛,看其后场景。

    雨水从针叶尖头落下,形成一股流水,滑落后滴在伞上,在伞沿下形成极密的珠帘。珠帘后,舒霜怔在原地,清澈的眸子里浮现一块模糊的宽大石砖。舒霜眯了眯眼,看清后欣喜起来。

    夏萧虽然期待,可更多的还是疑惑。但此时,他脸上浮现狂喜,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美梦成真?

    宽大的石砖真的存在,和梦中一样,其上雨水不断流向四周,令砖石边的泥土出现小小的断层。

    夏萧来不及和舒霜对视,便走上前去。后者紧跟,撑着大红伞,在树间为他遮雨。

    蹲下身,夏萧满心崇敬的伸出手指,触碰砖石。昨夜夏萧用脚探,有些不敬,相比之下,用手要显得重视些。

    手背筋脉,密布雨水,碰到砖石时,夏萧更为激动,回头看舒霜。

    “真的存在。”

    舒霜为夏萧喜,望向前方,她也能看到这条路,情不自禁的道:

    “我们的路在一起。”

    夏萧这才反应过来,因太过激动而头皮发麻。相比山麓到山腰的路,眼前这条路更有命运的代表性。现在这条路和舒霜桃林的路不同,只要他和舒霜脚下的这条路相差不大,他们的命运,便将相连。

    教员曾说,每个人通向山顶的路都不同,从未有人相同。可他和舒霜,就这么交织在一起,难以分割。

    “走!”

    又是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夏萧拉住舒霜的手腕,带其顺着石砖往山上跑。这条路不知通向何处,不知会在何处间断,可他们有时间和精力往山顶跑。年轻人总是充满朝气,最不怕的就是再来一遍!

    大红伞难以在林间穿行,便停在了路旁,而夏萧和舒霜,以元气顶起越来越小的雨,继续朝前方去。

    深绿色松树林,如台阶般的山路,它蜿蜒如蛇,其上两人跑过,空中两鸟穿行。

    “既然真的有路,夏萧这小子运气真好。”

    “应该说舒霜的运气好。”

    晓冉和舒霜一个性子,此时跟着句芒慢飞,眼里幸福感满溢而出。当初离开大森林是一件极为冒险的事,她不知道舒霜是个怎样的人,不知道跟着她会经历怎样的生活,甚至不知道舒霜的修行天赋。

    签署灵契后,灵契主体和契约兽相连,她是八阶血脉,可助舒霜加快自身的修行速度,可要是她修行天赋真的不高,也只是徒劳。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晓冉确定自己选择的没错,舒霜现在已超过无数人,甚至紧跟夏萧。夏萧的特殊,晓冉是知道的,能和他在同一条路上,才是她口中的幸运。

    兰溪灵鸟一族中,男女皆柔,虽优雅,可很多时候却显得懦弱。光这一点,兰溪灵鸟的很多男人晓冉便看不上。血性不足,便难以成大事。而夏萧这种理性且强的存在,便是她的理想型,并且夏萧还很专一。她仰慕夏萧,也为舒霜高兴,可他们怎么突然停下了?

    雨中,夏萧站在前面,舒霜站在后面。前者回头看舒霜,脸上有些担忧。舒霜向来不会掉链子,这是怎么了?

    “舒霜?”

    夏萧叫出她的名,看她眼里呆滞,又问:

    “怎么了?”

    舒霜有些难以置信,探足落下时,脚掌落在地上,从夏萧眼中的石砖上穿过。

    “我的路,到这中断了。”

    舒霜楚楚可怜,小脸微冷,眼里全是担忧,且泛起泪花,有些慌。这是在暗示自己,说她的巅峰只在此处?还是说她的命运,便是陪夏萧一程,然后就此中断?

    关于山路的长短,夏萧还从未听说,只有走到的高度距离。他们现在还在松树林,也就是说才是.asxs.,舒霜的路,怎会中断?

    看了眼前方的路,夏萧不再上前,而是走回舒霜身边,拉住她的手。

    “我们去找教员。”

    “不用,不用,你继续登山。”

    舒霜懂事惯了,推搡着夏萧,不想让他走。

    登山从不讲究时间的堆积,而讲究机缘感悟。第一百次登山不一定比第一次走的远,因为心里的事多了,甚至自以为自己有了经验,其实只是些没用的玩意。因此,舒霜希望夏萧继续往上走,那样他能知道自己最初的极限,可夏萧将她抱了起来,原路返回!

    “真的不用。”

    舒霜嘴硬,夏萧便说:

    “现在你正需要我,我若一心只做自己的事,就太自私了。”

    夏萧的确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没有拯救天下的宏图壮志,只想着自己的家人。他不是不善良,只是有着自己的原则,原则是自己和家人要平安无恙。否则做那么多,又是为何?可他再自私,都不会丢弃舒霜,她是他……所爱之人!

    说实话,夏萧想继续登山,他迫不及待的想尝试。似自己一下去,山路就消失不见,可他知道,舒霜更重要。他没法用生死离别来证明自己对她的关心和爱,那样的方式太冒险,他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的小命,所以在生活的方方面面,他得告诉舒霜,他在乎她!

    夏萧将舒霜放下,这次他来撑伞。

    “别担心,如果你走不上山顶,我就回来找你。”

    夏萧一定要走上山顶,他要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这一点他肯定。可他不会沉溺于山顶,他虽然还没走上去,可能想象到那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但他不会再往高处走!夏萧很了解自己,他想做的,一定能做到!

    抱住夏萧的手臂,舒霜怕他离开,她不知道自己的路为何会断,可这等不祥之兆,定代表着有事发生。她为夏萧的话而感动,可那不是她最想要的,舒霜想陪夏萧一起去山顶,甚至踏上云巅,而非让他下来陪自己,舒霜最不想做的,便是拖油瓶!一直以来,她都很努力,为的就是避免那种情况。

    一想到这,舒霜极为委屈的掉眼泪,抱住夏萧手臂的劲也更大。

    “我不想离开你。”

    舒霜很怕和夏萧分开,哭腔令后者心疼。

    “不会的。”

    夏萧的步伐加快,他去找母星龙,想讨个心安。他宁愿是舒霜天赋不好,也不愿是她因为别的原因只能陪自己一程。天赋那种东西难以改变,可若是别的原因,舒霜肯定会伤心。其实即便问题出在天赋,舒霜也会更加勤奋。

    母星龙和往常一样,忙着研究自己的理论。

    很多结论看似简单,很多孩子都能朗朗上口,并大致理解,可那些都是研究者夜以继日的结果。但即便他再忙,听到夏萧见到上山的路,都只有大惊失色的表情。这才是夏萧进学院的第七个月,离开山麓的第一个月末,就找到自己的路了?

    无论夏萧在这条路上走到何处,都已创了纪录。母星龙记得大师姐是纪录的保持者,她在学院的第一年第一个月的第一天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她欣喜若狂的往上走,走过了松树林,到了高山草甸处。

    现在夏萧还没开始走,不知会在松树林里徘徊,还是走到高山草甸,或者说再之上的高山寒漠和高山冰川带。这些都有可能,反正现在夏萧不管做出什么,母星龙都不觉得奇怪!相比之下,花了两年时间才找到上山的路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废物。

    和天才待在一起,就是庸人倍受打击的过程。

    母星龙带夏萧和舒霜去找胡不归,即便见到过很多事,脸上还是忍不住震惊。夏萧的情况他没见过,舒霜更是特殊,他们想要心安,母星龙也想。等这件事传到山麓,便不是大海的涟漪那么简单,而是一场无比恐怖的巨浪。

    夏萧放心不下,便问:

    “前辈,应该没事吧?”

    这种事没事才怪,可母星龙不确定,只能含含糊糊的回答。

    “应该没事。”

    此时不管母星龙说什么,夏萧和舒霜都只是寻求一个心理安慰。很快,胡不归的庭院到了。

    阿烛正坐在学堂里,她已习惯这种生活,一个人上山,一个人写字。等日落,再一个人下去。见夏萧和舒霜来,她有些好奇,虽同在山腰,可很少见到他们。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未知未知无人知

    先不说别的,光找到上山的路,就够胡不归震惊。夏萧和舒霜的不凡他是见识过的,作为走首教会教皇之徒,他们的天赋高于所有人,可这个速度,还是太快了,快到他难以置信。还有舒霜这等情况,特殊到千万中无一,起码他在学院的百年里,从未有人如此。

    夏萧和舒霜眼中有着难以按耐的迫切,想知道断路的原因。可胡不归准备先将阿烛安置好,舒霜的事,一时半会解释不通。

    “写完这篇字便自行休息,若我回来的晚,就用我教你的吐纳之法感应元气波动。”

    阿烛点头,示意知道了。可夏萧和舒霜又做出什么事了?她刚才只听到大概,上山的路是指通向山顶的路吗?阿烛有些好奇,四周的森林她都去过,但没路啊!她准备再去看看,说不定也能找到自己的路。

    想着,阿烛强按自己激动的心,将最后一行字写完,然后匆忙收了笔砚,踏上鞋,朝森林跑去。

    雨小了,阿烛便没有撑伞,于毛毛细雨中跑得飞快。不过比起她跑向食堂的速度,还是慢了些。

    修行是好,可吃饭更好,民以食为天,阿烛以食为天地。她永远不懂为何有的修行者辟谷不吃饭,反正她是不会厌烦油炸鸭腿饭的味道,大馄饨也好吃。

    雨水溅的到处都是,阿烛眼里的森林也近了,她拨开灌木丛看其后,许久不见自己的路。草甸边缘泥泞,有一处全是脚印,不知为何,阿烛想起夏萧和舒霜。

    脚印之后的灌木丛被阿烛拨开,湿漉漉的枝桠令她有一种在山村割猪草的感觉。因为它们等着吃,她必须一早就去。那时全是露水,沾湿裤脚和袖口,微凉不说,还粘着皮肤,有些难受,可早习以为常。

    手掌上雨水滑落,阿烛惊喜起来,因为灌木丛后的路,赫然呈现在她眼中。阿烛顺着脚印走到路旁,抬起脚掌去碰。那股真实,令其满是小水珠的脸上颇为兴奋,心想自己连元气波动都没感应到,就找到了自己的路,真是个小天才!

    阿烛没有踏上去的**,他只是飞快跑回去告诉师父,这可是大事!恐怕师父听到,也不会因为自己没有练习吐纳而生气。

    木榻上架着火炉,上面烧着水,烤着几块糍粑,逐渐有了米香。围在它身边的胡不归颇为悠闲,没有半点焦急,令夏萧抬了抬眉。舒霜拉住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着急,在前辈面前还是要以礼为先,不要催促。可夏萧怎能不急?他开口便问:

    “前辈,这种事有过先例吗?”

    舒霜窃喜,可也暗自祈祷,希望前辈给出的答案近乎人意。

    “没有。”

    两个字便令夏萧和舒霜心凉了半截,可看胡不归,他倒不算特别沉重,像面对的只是平常事。

    “别担心,这种事并不代表什么。山麓到山腰的路代表天赋,山腰到山顶的路便是造化,造化分高深,分长短,可与命运无关。你们的路在一起,便说明造化相近,可你的路从中截断,表明造化终止,或者有所改变,但并不代表你和夏萧的命运相差。”

    胡不归说的轻松,可夏萧仍有疑惑。

    “前辈,既然没有先例,您是如何推算出这种结论的?”

    这等质疑有些冒犯,夏萧也为之解释。

    “还请前辈不要见怪,我只是图个心安。”

    胡不归德高望重,不至于因为这种小事动怒,可说起自己的依据,便是一番极长的故事。

    “大师姐比我更早来到学院,登山百十年,可始终无法上去。她借桃花酿入了问道,便始终沉溺于酒,和其余前辈一样用各自不同的方式寻求突破。自从离开山麓起,小异便越来越大,最终成了大异,成了个人的标志,甩不开,脱不尽。”

    “这一沉溺,一醉,桃花便开了百轮。百年间,大师姐走上山路无数次,可皆失败,她早已走出松树林,走出高山草甸,走过高山寒漠,甚至踏上了高山冰川带,但她始终无法上去。以大师姐的实力,别说冰川,就连北部最为神秘宽广的冰原都奈何不了她,可她一次又一次退回.asxs.,一次又一次被打击。直至前段时间,大师姐尝了你们的桃花酥,突破了问道,到了山顶,成了十三人中第一个登山的人。后来她与我分享经验,说这条路,其实什么都不是!”

    胡不归望向一侧,他的路在那边,那条路和舒霜不同,和别人一样,始终蔓延向上,可过了高山寒漠便没了路。这条路中深奥的道理令无数人探寻,可真正能想通的人又少之又少。

    夏萧和舒霜对视,不懂,再看母星龙,他也不懂。为何叫这条路什么都不是?那它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而且什么都不是,为何还要以它作衡量标准?众所周知,找不到它的人便没了教员资格,没了永住学院的证明。

    见他们神色,胡不归并不意外,他最先听到大师姐话时也是这种反应,可现在已有感悟。

    “大师姐登上山顶不是通过那条路,也不是直接飞上去,而是这。”

    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胡不归继续说:

    “她通过思想走上山顶,而这条路的本意,不是让我们走,而是让我们感悟。”

    说到这,胡不归又不说了,形意这种事说也说不透,说透了也参悟不透,参透也不一定能成功。就像他,道理都懂得,就是走不上去。

    “总之你们记着,那条路什么都不是,你们想上山,不要拘泥于它,甚至不要过问,凭着一颗心,始终提升实力,登自己的山,达到自己的目标就好。不要将那条路看的太重,千万不要!”

    夏萧的眉头又抬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还算聪明,可听得一头雾水,像竹篮打水,只是湿了篮子,什么都没留下。唯一的慰藉就是没事,可前辈高深的答案像一种糊弄。

    “别这么忧愁,来吃块糍粑。”

    胡不归先前一直翻,此时已烤熟,金黄微焦,米香和糖甜一同飘散。夏萧和舒霜接过这滚烫的糍粑,犹豫半天才咬下一口。

    四人围着吃糍粑,又共品一杯茶。随后,胡不归扬了扬手,示意他们回去做自己的事。

    夏萧和舒霜于母星龙身后行礼,离开数步后回头,胡不归前辈坐在原地,继续烤糍粑,没有为之前的胡言乱语而心急脸红。可先前的火炉没有温暖舒霜的手,夏萧握住它,像一种无声的安慰。

    “前辈都这么说,就别担心了。”

    在母星龙眼里,离山顶最近的十三人都是学院的顶梁柱。作为其中一员,胡不归虽不算最强,可也不是最弱,说的话,份量不轻!

    舒霜微微点头,和往常一样将这事放下。她放下的事已经够多了,不知这么下去是否会出问题,可很多事别人都不知道,她又去何处找答案?只有暂且搁置一旁。

    阿烛兴高采烈的喊着师父,跑到胡不归身边。

    “说了很多次,无论什么事,都不要慌乱。”

    阿烛懂这个理,可此时坐在师父对面,双手支撑着身体,抬起洁白的下巴,笑靥如花。她总像一盏烛,能照亮一方。在其笑容下,整个雨天都没了原本的阴沉,变得明媚起来,这几米阳光,比火炉还暖。

    “师父,我找到路了。”

    胡不归正准备斟茶,给阿烛暖暖身子,他知道后者不会安于学堂,早就跑出去了,但跑到何处却不知道。此时听阿烛这话,胡不归的第一反应倒不是上山的路,而是别的巷道。自从阿烛知道山腰也有食堂,每天就在找,他给她十五分钟休息,她就能出去跑十四分钟,找了两天就找到,速度倒挺快!

    “山腰的食堂怎么样?”

    “啊?”

    阿烛怔了一下,不懂师父为何问这个问题。因为实力原因,胡不归能看穿很多人的心思,但阿烛是个特殊存在,谁都别想看穿她的想法。

    “你的路,除了去食堂,还有别处?”

    “师父~”

    阿烛娇嗔,这种事,看透不说透!

    “我说的是通向山顶的路。”

    胡不归这下正经起来,倒茶的手慢了半拍。

    “在何处?”

    胡不归的老脸比之前红润,不是因为这杯新斟的红茶,也不是因为先前吃的糍粑,而是因为阿烛这事太过奇葩。元气波动都没感应到,就有了通向山顶的路,这也太奇怪了。舒霜的事他暂且能想通,路到一半便断,说不定意味着别的路将生。可阿烛这……有些太着急了吧?

    “小镇正东边的大松树后。”

    山腰上的松树林连绵不断,八棵大松树最为醒目,小镇以此为名,也以此辨位。而正东边大松树后的路,不是夏萧和舒霜的路吗?莫非他们三人的路重合了?这……胡不归想不通!

    每个人都不同,每个人走的路也不同,但三人同路,该通向何处?

    “师父,师父?”

    阿烛在胡不归面前招手,后者才回过神。

    “别急,等你开始修行,再往上走也不迟。”

    给阿烛倒完茶,胡不归翻起糍粑来。刚才一不小心,糍粑已烤焦,这下,恐怕没先前那些香。即便这样,阿烛也吃得津津有味,像在品尝山珍海味,而不是一个小糍粑,她吃什么都这样!

    “师父,好甜。”

    “小心烫。”

    阿烛对上山的路没什么概念,此时又全都忘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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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契之主介绍:
元气世界,修行者们必须搏命——找荒兽,签灵契,得到五行之力。可夏萧不同,他的体内已沉睡五头巨兽。灵契之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灵契之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灵契之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