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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5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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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下朝后坐在驾辇之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

    曲清在一旁见了,知道不好,忙叫扛辇的小太监:“仔细着别颠了,慢着些儿。”

    “去上书房?”打头的太监问。

    “去翠铭宫吧!”曲清道,皇上这样子是去不了上书房了。

    皇上的驾辇刚到翠铭宫,曾丽妃就带人迎了出来。一见皇上神色不对,曾丽妃来不及行礼,就赶紧走上前,柔声问道:“陛下可是头痛吗?”

    “觉得有些不舒服,”皇帝睁开了眼睛,安抚曾丽妃道:“早朝的时候太吵了,被他们闹得头疼,歇一歇就好了。”

    “那陛下快请进来,臣妾服侍您躺一躺,再帮您按揉按揉穴位。”曾丽妃说着和曲清一起把皇上搀了下来,走进室内。

    皇上躺下之后对曲清说道:“朕最近实在太累了,早朝先停了吧!奏折捡要紧的递上来,其余的就交给中书门下两处处理吧!”

    曲清下去之后,皇上拉住曾丽妃的手说:“从明日起你要学着处理政事,朕会教你的。”

    曾丽妃闻言吓了一跳,连忙说道:“陛下为何忽然说这些?臣妾不过是个后妃,怎么能插手前朝的事呢?又何况我什么都不懂,陛下若是累了想歇一歇,这些事儿可以交由端王处理,等您什么时候休养好了再亲政就是。”

    “傻子,朕的年纪越来越大,加上近来觉得身体实在不济,该为以后考虑了。你年轻不服众,彘儿又太小,这你想到你们母子俩就不能安心。”皇上摇摇头,郑重的说道:“一旦我真有山高水低,你们该如何自处?”

    曾丽妃忍不住哭了起来,说道:“陛下,求求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臣妾只要一听心都碎了。你是真命天子,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只想做一枝攀附着大树的藤萝,永远依傍在你的身边。”

    皇上轻轻为她拭泪,又用手抚摸着她光滑的发髻:“朕又何尝能舍得下你们母子两个!可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总要把事情考虑到才是。不是朕绝情,而是世事难料。”

    “不是还有太子?等他将养好了,自然能替皇帝分忧。”曾丽妃拭干泪说道:“臣妾只是个小女人,除了侍奉皇上,别的什么都做不了。”

    “这话我也只同你一个人说,太子自幼体弱,恐怕不是个长寿的。”皇上哀叹了一声说道:“又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如同弱草经霜,更是难以支持。”

    “陛下您不要说了,这事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曾丽妃拼命地摇着头拒绝道:“如今天下人都认为我狐媚惑主,拿我比妲己褒姒。我若是这样做了,就更是说不清了。又何况我死不足惜,但不能连累陛下。你待我的好,我下辈子做牛做马都还不清。求您不要再给我增加罪孽了。”

    “说的都是孩子话,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地步。你便是在往后退,也没有人认为你是无辜的。”皇上沉重的叹息道:“又何况,如果你真的退了,只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结局。”

    曾丽妃有些呆住了,她不知该说什么好,眼泪还挂在脸上,一副无知无邪的样子。

    皇上见了,心中生出万分怜惜,把她搂到怀里,附耳说道:“你不要怕,朕会护你周全的。”

    曾丽妃点了点头说道:“陛下臣妾有件事想同您商量。”

    “你说就是。”皇上说道。

    “臣妾想着太子如今生着病,身边又没有得力的人照顾,心中觉得不忍。”曾丽妃轻叹一声说道:“可我又不敢贸然上前,否则只怕太子会多想,反倒给他添病了。”

    “你总是这样善良,肯为他人着想。”皇上闻着曾丽妃的体香觉得头痛缓解了一些:“偏偏你越是如此,有的人就越认为你图谋不轨。皇后若不是疑神疑鬼,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呢?”

    说起了皇后,皇上忍不住胸腔憋闷,终究他还是觉得皇后太伤自己的心了。

    “别人怨我也罢,恨我也罢,我都不在乎,只要皇上能明白我就足够了。”曾丽妃说着又往皇上怀里钻了钻:“所以臣妾想着若是能让曲总管过去照顾太子,一来能够显示出陛下对太子的关心,二来太子放宽了心情自然就恢复的更快一些。不过这都是我的想法,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皇后那样对你,你还能不计前嫌的关心太子,实在难能可贵,”皇上听了很欣慰:“如此就让曲清过去吧!左右我如今也不上朝,有其他人侍奉着就够了。”

    “皇上放心,我这宫里没有别的,几个不成器的奴才还是有的。”曾丽妃抿嘴笑道:“只要皇上不嫌弃就行。”

    又过了一会儿,前去传话的曲清回来了,皇上便对他说:“这个月你不用在这跟前伺候了,到太子那边去吧!刚才丽妃说了太子那边没有得力的人,还是你过去比较合适。到那边告诉太子好好休养身体,不要多想。想要什么直接开口就是,可有一点,就是不准去见皇后。”

    曲清听了皇上的吩咐还有些迟疑,他在皇上身边已经伺候了三十年了,从来也没离开过。

    所以一听这消息难免有些愣住,不过皇上都已经说明了,他一个做奴才的又能怎样呢?真正恭恭敬敬的答应道:“奴才知道了,奴才一会儿就过去。”

    “曲总管,太子就有劳您费心了。”曾丽妃笑靥如花:“希望你能体会陛下和我的苦心,平时多多开导太子,让他以天下为念,把眼光放长远。”

    “奴才记住了,一定会把娘娘的话转告给太子的。”曲清连忙说。

    “好了,曲清,你退下去吧!朕要睡上一会儿。”皇上真的很疲惫,到了这个时候是真的支持不住了。

    曲清不敢耽搁,行了礼退下去了,收拾了一些自己常用的东西就去了太子那边。

    太子此时病体支离,比以往都要憔悴。

    见曲清来了,神色不由得带出几分仓皇,以为是来传圣旨的。

    说实话,他现在已经成了惊弓之鸟,每天都恐慌惴惴,不知什么时候大祸就会来到眼前。

第706章 再踩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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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宜宁装扮成小乞丐在大院周围瞎转悠,周围的人也从来没把她当回事。

    卫宜宁打听到这处宅子建了已经有十几二十年了,可那里头的人几乎与世隔绝,从来不和周围的人往来。

    她因为常在这周围,发现这里的人白天很少出入,只在早晚的时候才会走动。

    这天夜里,卫宜宁就缩在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里,在附近也有几个真的乞丐,这样反倒使她更加不容易引起怀疑。

    东边的角门开了,有几个人牵着马鱼贯而出,显然是要离开。

    卫宜宁紧盯着这些人,见他们一言不发,直接往西边去了。

    卫宜宁随即起身,想跟上去看看,尽管她知道自己步行根本追不上马,但是因为这些人此时并没有骑马,大约是怕马奔跑起来动静太大惊动了附近的人。

    卫宜宁一路尾随着他们出了镇子,此时四周寂然无声,那几个人中为首的人说道:“咱们到前面的黄树坡分手,回来的时候就都不必等了。”

    卫宜宁知道他们所说的黄树坡是距这里五十多里之遥的一个小镇子,看来这些人是想天亮时赶到那里吃早饭,而后再分道扬镳。

    得到这个信息她就放心多了,以她的骑术想要追上这些人不用费什么力气。

    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她急忙转身回来。到了一处之前就才好点儿的地方,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农家院子,她悄悄地翻墙进去,那家的院子里晾着几件衣裳。

    卫宜宁扯下两件来,卷成一团塞在腋下。然后悄悄去马棚里把这家的一匹马给牵了过来之后,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这家的窗台上,然后牵了马悄悄地拔了门闩从大门出来,又随手关上门。

    来到郊外换上衣裳,跨上马飞奔而去。天亮之前卫宜宁找了一处小溪,就着溪水洗干净了手脸,又将发及重新梳好。看上去像是一个平民子弟,他打定了主意,既然不能够进那宅子里去查看,不如跟随着其中的几个人,或许还能查到些有用的东西。

    卫宜宁来到了黄树镇,看准到了跟踪的那几个人确实在这里落脚,于是便找了个铺子简单吃了早饭。

    后来跟随其中的两个人一路走了下来,不敢跟的太紧,怕被人发觉。

    大约过了四五天,终于在绵州停了下来。

    卫宜宁发现那两个人对这里似乎十分熟悉,他们并没有住客栈,而是住进了其中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看上去并不如何显赫。但表面上也还过得去,属于中等人家。

    那两个人到这里之后先是歇了两天,而后常常在夜里出来活动,卫宜宁怕打草惊蛇,一开始不敢靠太近,总是在他们离开后,再上前去观察。

    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但能看得出之前这里有很多人在场,不过随着那两个人离开也都离开了。

    与此同时的京城,皇上已经好多天没有上朝了,并且不肯见大臣们。

    众人便将希望都放在了端王身上,因为他是皇上的兄弟,平时最受倚重的。

    可端王求见了几次,皇上也都不见。

    宫中,曾丽妃正在给皇上按摩。十指芊芊动作轻柔,一边低声问道:“皇上,难道连端王也不见一见吗?”

    皇上闭着双眼说道:“朕正是要让他收敛一些,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尊重你。”

    皇上觉得端王爷一直是倾向太子的,并且那些朝臣以他为首,对曾丽妃很有些不敬。

    这当然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因此借着机会要敲打敲打端王。

    “父王,皇上的病不知怎样了?”钱千镒小心的问道。

    “现在别说皇上了,连曲清的面我都见不到了,如今替皇上传话的已经换成了丽妃身边的百顺。”端王无可奈何的说:“皇上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他的心全在丽妃身上。”

    “那曾丽妃果然有些手段,能够让皇上对她言听计从,”钱千镒苦笑道:“简直要将江山拱手相让了。”

    “话不可乱说,我心里有数,再过一两天一定要进宫去见皇上才行。”端王爷的语气里有几分无奈:“希望皇上用不了多久又能出来理事,否则的话太子和他都病着,真是够棘手的。”

    现在许多大臣都满含忧虑,只有皇上觉得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教曾丽妃如何批阅奏章,但又不让那些大臣们知道。

    而太子则整天活在忧虑之中,想要见皇后一面却不被许可,心中忧思难安,病的越发重了。

    这天皇上好容易睡着了,曾丽妃走了出来,恰好虞珊求见。

    曾丽妃见了人总是和颜悦色的,对虞珊也一样,当即说道:“你还真沉得住气,这个时候才来找我。”

    虞珊听了一笑说道:“娘娘又不会跑,我着什么急呢?”

    “放心吧,答应你的事我一定会兑现的,不过在那之前你还要帮我做一件事。”曾丽妃轻声说道。

    “娘娘尽管吩咐,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就是了。”

    “我早就说你是个乖人,l曾丽妃的语气中毫不掩饰赞赏之情:“你还得去见一见皇后。”

    “事情还没了结吗?”虞珊听了有些意外,皇上已经将皇后幽闭起来,且褫夺了她的封号。如今皇后已经是个弃妃了,还有必要再去见她吗?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曾丽妃语气温婉:“她虽然被废了,可只要有人支持还可能再翻过身来。我不能不防。毕竟死灰也会复燃的,你说对不对?”

    虞山当即了然,说道:“娘娘说的是,自然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了。”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曾丽妃点头道:“皇后那个人心又软,脑子又笨。到现在她竟还不知道你的真面目,你得过去把面具摘掉了给她看一看。”

    她这么一说虞珊就彻底明白了,她是想通过自己让皇后绝望,进而达到铲草除根的目的。

    虞珊当然不会拒绝,投靠曾丽妃时她早就想清楚了。她当然也知道之前所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当然不会在乎最后再踩上一脚。

第707章 揭开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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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三伏天气,蝉鸣声此起彼伏,令人心烦。

    虞珊一路走来,头上都见了汗,可一进了凤仪宫,顿时觉得清冷无比。

    “难怪人都说,在这后宫中圣宠就是太阳,失宠的人住的地方还真是给人一种不见天日之感。”虞珊望着院中的梧桐树,忍不住喟叹道:“可惜了这些梧桐。”

    往前走了几步,就见白禄正坐在殿前的台阶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皇上没有处死皇后身边的任何人,当然也包括他。

    只不过是侍奉皇后的这些人,全部都被关在了凤仪宫里,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他们每天只能从门上开出来的方口领取一些残羹剩饭,然后便整日整日的在这座牢笼里虚度光阴。

    白禄知道,这是因为日子还浅,众人大多低落惆怅,当时候再长一些,就一定会有人发疯甚至轻生。

    虞珊的到来让他十分意外,因为皇上不许任何人来探视皇后,更准确的说是废后。

    “虞姑娘你怎么来了?”白禄有些慌忙的站起身来,他的衣裳从皇后被废那天起还没有换过,又是褶皱又是污渍,哪还有半分从前凤仪宫大总管的体面。

    “白公公,我只是随便来看看。”虞珊莞尔一笑:“您坐着吧!”

    虞珊身后跟着两个高大的太监走过来,一左一右按着白禄的肩膀,真的让他重新坐了回去。

    虞珊轻移莲步,走上了台阶,随行的侍女连忙掀起帘子。金丝藤的湘竹帘上头落满了灰尘,呛得她咳嗽了几声。

    屋子里的摆设还同原先一样,不过怎么看怎么冷清,墙角处有几片碎瓷,应该是砸了茶盏散落在那里的。

    宫人们懒散,竟没有清扫干净。

    废后只穿着中衣,披散着头发,听见有动静,早就往门口望过来。

    的头发已经花白,肌肤也失去了光泽。

    “你怎么来了?”废后见了虞珊,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像灰烬里蹦出几点火星:“你可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

    到现在废后依然觉得之所以刺杀曾丽妃失败,是那些暗卫行动不力,再加上曾丽妃的运气实在是好。

    她竟然丝毫也没有怀疑虞珊,亦或者不愿去怀疑。

    “我还是称你一声娘娘吧,”等到侍女将椅子擦拭干净退下去,虞珊缓缓地坐下说道:“不然说话不方便。”

    “太子现在如何?”废后最惦记的还是自己的儿子,见了虞珊顾不上问别的。

    “太子现在病的很重,”虞珊直言不讳道:“卧床不起有好些时候了。”

    废后听了心如刀绞,手捂住胸口,但是已经没有了眼泪。这些日子她哭的太多了,眼泪都已经干了。

    两个人谁也没说话,就这样过去了好半天。

    “是皇上让你来的?”废后收敛了情绪,有些纳闷的问:“他不是说不许任何人见我吗?”

    “不是皇上,”虞珊摇了摇头:“是皇贵妃。”

    “她……”废后眉头拧起来:“她要你来做什么?难道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了?”

    “娘娘,你这么说真让我心里难过。”虞珊的脸上显出几分悲悯的神情:“真难为你一直都相信我。”

    “我的确不是个聪明人,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废后喟叹道:“你毕竟帮过我。”

    “所以我今天才要来,”虞珊说道:“总得让娘娘知道自己究竟有多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废后终于察觉到了虞珊语气中的揶揄嘲讽:“莫非你是来看笑话的吗?”

    “你的笑话我其实早就看够了,”虞珊掩口一笑:“今天我是来告诉你真相的,毕竟有些事永远瞒着你,实在有些太无良了。”

    废后一言不发的盯着虞珊,全身发冷似的抖着。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皇贵妃的人。”虞珊当头一棒,将废后彻底打入地狱。

    “我是皇贵妃的人,刻意接近你,给你出谋划策,都不过是为了把你从后位上推下来。皇后这个位子,有德者居之,更该有能者居之,你自知平庸却忝居后位二十几年,只能说是太后一直护着你。

    你不自量力妄图先下手为强,你如此心急想引你上钩自然就容易多了。让小宫女侍寝,只是一个小小诱饵。你见皇贵妃动了气,自家觉得解恨。殊不知他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眼里,那个小宫女如今坟头上的草都快长出来了。

    之后的恤民令才是真正让你相信我的关键,因为这件事你被皇上赞扬,自觉地位稳固。当然把我当成有功之臣,从此后对我推心置腹。

    可这样做的弊端你却没有想过,朝中的许多大臣因此而对你心怀不满。一道恤民令的确让很多流民得以安定,这不能不说件积功德的事。可是当你被废的时候,那些草民又在哪里呢?反倒是朝中的许多大臣选择沉默,不帮你说话。”

    “我的确是笨了些,你们也的确聪明,每次给我用的计策都会让我得到些好处,看到些效果。便是有些疏漏,也认为正常。”废后苦笑着说,她已经成了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了:“其实我选择相信你,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你在最初告诉我,你心中爱慕的是太子。我以为即便是再聪明的女子也会为了情而变得有几分傻,现在想来你说的也必定是假话了。”

    “我的确说了假话,但你刚才说的道理并不假。”不知怎的,虞珊脸上竟闪过几丝落寞:“到现在你终于肯承认你自己蠢,可惜已经太晚了。你不愿意去怀疑我,也是不想承认自己愚蠢罢了。毕竟信错了人,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又何况你因为错信了我导致一败涂地。二皇子的死让你变得更加心急仓促,你越急就越不会细心分辨。皇贵妃一直忌惮你手中的暗卫,只要他们一天不被清除就一直都是个威胁。”

    “是啊!这是太后临终前交给我的保命符,”皇后追悔莫及:“可惜我太沉不住气了。”

第708章 就是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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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珊是奉命而来,自然要把话说的狠一些。

    “那些暗卫其实都蛮能干的,只不过他们当中也有皇贵妃的人。”虞珊轻笑一声说道:“这一点你绝对想不到吧!”

    废后听了确实大感意外,这些暗卫一直都是太后命人精心训练的。他们的忠心和身手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和考验才留下来的,当初太后把这些人交到她手上的时候,曾经说过可以放心使用,绝不会有人背叛。

    “我没有必要骗你,你可以仔细想一想。如果这些人中没有叛徒,那么皇贵妃早就已经被杀死了,又怎会只是左肩受伤呢?更何况五皇子也安然无恙,只是死了许多的侍卫。”虞珊帮她分析道:“更何况又怎么会留下活口?以他们的身手逃不出去也就算了,自个尽还是很容易的。”

    “你不要再说了,你出去吧!我已经一败涂地了,你用不着再来恶心我。”皇后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死水,不会再被激起涟漪。可虞珊的话终究还是惹怒了她。

    “没什么,我只是喜欢而已,”虞珊稳稳的坐在那里,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我不明白你还在这里苟延残喘做什么?没脑子就罢了,连一点骨气也没有吗?!我来的时候还特意去看过太子,他咳了几口血出来,看样子真是活不长了。你也真是眼瞎,怎么就看出来我会喜欢那个病痨鬼呢!”

    “你住口!”废后歇斯底里的大喊:“你有什么资格来嘲笑我?我待你不薄,你居然如此暗算我,难道就不怕报应吗?”

    “报应?!”虞珊的态度也变得激烈起来:“我们虞家忠君恪守,最后还不是无罪被灭门!若说我有报应,也早就报应过了!我从小就知道善良没用,人若是不能自保,便只会任人宰割。我投靠皇贵妃,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你根本就争不过她,注定悲惨收场。你们皇家内部争斗,我从中分一杯羹有何不可?难道你以为你的那点区区恩惠就足够抵偿我家破人亡的悲惨了吗?!”

    “我真是眼拙,一直看错了你,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样的心思。”废后冷笑道:“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你也自求多福吧!像你这样的人也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那就不关你的事了,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死的时候穿什么吧!”虞珊一脸嘲讽的站起身来说道:“等一会儿我出去的时候就会告诉那些奴才们,如果他们想尽快从这活死人墓里出去,倒也不是没办法。”

    废后冷冷地看着虞珊,像看着一条毒蛇。

    “他们一定会跪下求我的,你信不信?就好比如果现在我告诉你,我能够让你恢复皇后职位。你一定会给我下跪的是吗?”虞珊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真抱歉,我看着你没法不笑。你知道在我当初给你出谋划策,看你上钩的时候我忍笑忍的多难受。”

    “滚!你给我滚出去!”皇后摸过身边的一只枕头朝虞珊砸了过去,紧接着又扔过来一方镇纸,只是她没什么力气,那些东西在半空中就落下来,根本没有碰到虞珊的衣角。

    “我会告诉他们,如果想从这里出去,只要你死了就行了。”虞珊咳嗽了两声说。刚刚屋子里的灰尘又起了,呛得她嗓子不舒服。

    “你想要逼死我是吗?”废后看着她,猛地扑了过来,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

    不过虞珊早就防着呢,轻易的就躲过了,毕竟废后的年纪大了,远不如她灵活。又饿了这么多天,已经没有什么体力。

    “咚”一声,废后的头撞在桌沿上,直接昏死过去了。

    虞珊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就出去了,这时,白禄等人在外头已经听到了动静,他们想进来但是被拦住了。

    虞珊出来站在台阶上,冷冷的看着他们,忽然间又笑了,缓缓说道:“里头那位把自己给撞晕了,可不关我的事。不过嘛,她的额头受了伤,若是惊了风或者是冒了水,只怕就活不长了。不过你们也不用太难过,因为只要她死了你们就能出去了。皇上之前不杀你们,之后当然也不会杀了。你们只要管住自己的嘴,就能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了。”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看到几个下人眼里明显露出期盼的神情。虞山知道。要不了多久废后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去,而没有人会查证究竟是什么原因。

    至于这些奴才当然也不会真的让他们活着出去,毕竟像白鹿和另外两个大宫女,他们可是知道。自己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的。

    有些事情做得说不得,对外她还要一个好名声的。

    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自然会得到主子的奖赏。这与他在这中间起到了什么作用,没有人再会说出去了。

    虞珊离开了凤仪宫,又在稍后到曾婉侍那里复了命。

    “事情做的不错!放心,过些时候我就会跟皇上说,让他把你赐给端王世子做侧妃。”曾婉侍对虞珊说:“虽然名义上是侧妃,但韦家已经实施,你就是皇上亲赐的,地位不言而喻。不过到时候能不能更进一步就要看你自己的手段了,男人都喜新厌旧,你要趁热一气炮制,到时候王妃的位子可就是你的了。”

    “谢谢皇贵妃指点,您的恩情我没齿不忘。”虞珊的语气十分恭敬。

    原来她心中真正倾慕的并不是太子,而是端王世子。

    她小的时候就入宫,端王世子也经常出入后宫,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觉是很奇妙,那么调皮没正形的钱千镒,居然不知不觉的间打动了虞珊的芳心。

    虞珊曾经委婉地将自己的心意透给陈淑妃,但陈淑妃却觉得她和端王世子不匹配。因此告诉她不要再有这样的想法,虞珊没有办法,只能将自己的心事藏起来。后来曾婉侍和皇后两人相斗,她从中看到了契机。果断的投靠了曾丽妃,并且提出了自己的交换条件。

第709章 两位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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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宜宁来到绵州城已经有些日子了,略微熟悉了一下城里的情况之后,她卖掉了自己骑来的那匹马。

    然后来到了三条街的牙行,这里进进出出的不少人,都是找活儿做的。

    卫宜宁走进来,见柜上坐着一个胖大的妇人,石榴红衣裙绷在身上,戴着一头黄哄哄的金首饰,更画蛇添足地在鬓边压了一朵红茶花。

    一脸的横肉,两条粗短眉,无棱大眼黄眼仁,见个人进来就从头瞧到脚上,像屠夫在相看牲口。

    卫宜宁一身粗布衣衫,打扮成贫家子弟的模样,陪着笑走上前。

    那妇人把嘴一撇问道:“你也来找活儿做?就你这样瘦丁丁的,哪有主顾愿意要你?”

    “我瘦虽瘦,但灵巧着呢。”卫宜宁嘻嘻笑着说:“都说三娘子这里没有找不到人的主顾,更没有找不到活的雇工。所以小人就特地奔您来了。”

    卫宜宁说着往柜上放了一包点心:“街口新煮出来的菱角,三娘子赏脸尝尝。”

    胖妇人很贪吃,虽然不过是一包菱角,却也让她神色缓和多了,一边剥菱角一边说:“今时不同往日了,找活儿的人多雇工的人少,我虽然能干,可也不是神仙。你都会些什么呀?”

    “小人会骑马,写写算算也使得。”卫宜宁道。

    胖妇人忍不住又打量了他几眼,看他虽然穿的粗布衣裳,可干干净净,说话也灵透。又说会骑马会写字,这两样本事和一般下人比可足够出众了。

    “听你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胖妇人嚼着菱角问。

    “实不相瞒,小人原本也在栢州大户人家里做小厮。后来那里遭了灾,主人家败落了,小人便也流散出来。原本是要到这里来投靠亲戚的,谁想家里却一直锁着门,问左邻右舍只说出门去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小人身上的盘缠都花光了,只好在这里留下。”卫宜宁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

    “原来是这样,你是要做长工还是要做短工呢?”胖妇人又问。

    “做短工吧,半年一年都使得。”卫宜宁道。

    “我这儿倒有几个大户要雇短工,一个是青牛街的苏员外,一个是白马巷的陈员外。你想去哪家?”胖妇人翻开一旁一本厚厚的册子念道。

    “青牛街离我亲戚家蛮近,就去那里吧。他家人虽然不在,可院子还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呢。”苏好意道。

    “那成吧,你过了午过来,我带你到那边去让主家看看,相中了就签字画押留下。”胖夫人说得很痛快:“工钱嘛,一个月两吊半,你要是能做得长久,再加些价钱也使得。”

    “多谢三娘子成全了,小的午后再过来。”卫宜宁说完打了个千儿出去了。

    她跟踪的那两个人到目前还在绵州城,卫宜宁决定要继续跟下去。但是他们行动诡秘,并且防守的很严,不太容易能靠近。不过卫宜宁发现他们经常会出入一些当地的人家,这些人家在当地都算是富户。

    所以她就想到了到这些人家去做工,伺机探听明白。

    她离开牙行之后随便找了个小饭铺,简单吃了个午饭。又在街上转了转,然后回到了牙行。胖妇人还是上午的那身装束,只是出门的时候又打了把油纸伞。这时天气热,胖妇人怕晒。

    卫宜宁忙将纸伞接过替她撑着,胖妇人很是满意,说道:“你这家伙真是属风灯的,一拨就转。像你这样的哪家主顾都爱用,不似那些死木脑袋的夯货,磁着一双死鱼眼看不见活儿!”

    卫宜宁也不多说,只在一旁陪笑。

    到了青牛街的苏员外家,胖妇人已经走的一身汗,进门先喝了两大碗茶,用手帕抹干净嘴,开始跟府里的管家介绍卫宜宁。

    管家起先并不太看好卫宜宁,但听说她会写会算,还会骑马。就让她试了试,觉得还不错,就点头留了下来。

    从此卫宜宁便留在了这府里,她就跟在管家旁边,不需要做粗活。

    慢慢的,卫宜宁发现这府里的老爷每到初一十五都会关起门来,不准任何人进去,弄得神神秘秘的。

    但她从来不乱打听,这一点让管家十分满意。

    有一天府里来了两个客人,正是自己一路跟踪到这里的那两个人。

    苏员外把这两个人当成是贵客,特地准备了美酒佳肴款待。

    卫宜宁从官家口里听说这两个人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苏家了,又说这两个人很难请。

    “这两位大老爷是做官的吧?”卫宜宁故意问道:“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难请。”

    “他们可不是混官场的。只不过官场上的人想要巴结他们也还巴结不上呢。”管家说道:“人家是世外高人,轻易不与凡人结交的。”

    “莫非他们是神仙?”卫宜宁笑道:“那怎么没见他们腾云驾雾呀?”

    “你可别乱说,”管家瞪了她一眼说:“真有法术也不能轻易的就让人看到不是,不过员外可说了这两个人道行很深,上一次就曾在酒席上大施幻术,让员外去了一趟蓬莱仙岛。此后员外一直念念不忘,只是这两位高人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不时隔了半年多才又来到这里。”

    卫宜宁听了表面上点头赞叹,其实心里不以为然。很多江湖术士都会一些障眼法,都是用来骗人的。

    看来这两个人在这城中一定骗了不少人,苏员外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这二位到了,员外一整天都不会出门了,你随我到田庄上去吧。”管家道:“稻子该收了,我得去看看。”

    卫宜宁不想失掉今天的机会,于是就说:“您不是还让我把账房里的那些帐算一算吗?我看之前的那个先生有点儿不太把握,想快点儿把账册查一查。要是给他容出空儿来,只怕他会做手脚。”

    “也对,那你就留在家里吧!我再另叫个人跟我去。”管家听了卫宜宁的话丝毫也不怀疑。

    这些天她在管家身边,又勤快又忠心,管家已经对她十分放心了。

第710章 仙境

    710

    月上中天,夜已经深了。

    苏府的下人们有许多已经去睡了,但厨房里的人却还得守着,以防前头要菜要酒。

    卫宜宁在账房里做完了账,便走到厨房来。

    听见里头的婆子们正在埋怨,说来的客人怕不是几辈子没喝过酒吃过菜,要这么整日整夜的吃喝。

    恰好前头的丫鬟过来说员外要重添几道菜过去,先的菜都凉了。

    厨房里的人敢怒不敢言,只得起身满怀厌弃地做菜。

    “你不睡觉跑在这儿做什么?”来传话的丫头叫樱桃,平时见了卫宜宁就爱和他说几句话。

    “我在账房来着,干完活儿觉得肚子饿,想来厨房找点儿干粮吃。”卫宜宁揉揉肚子笑着说。

    “瞧你那德性,”樱桃掩口一笑:“怎么不饿死你!”

    虽然这么说,还是到厨房柜子上拿了一盘点心塞到卫宜宁手上:“那边灶上有热水,倒一碗喝。别噎着!”

    樱桃是府里的大丫鬟,而且认了夫人当干娘,府里的下人谁也不敢得罪她,所以她手上有诸多特权。

    拿一盘点心给卫宜宁,谁也不敢说什么。

    卫宜宁朝她笑了笑,又把点心推了回去:“姐姐你吃,你一直在员外跟前伺候着,肯定连晚饭都没吃。”

    樱桃见她这么体贴,抿着嘴笑道:“难怪他们都说你好,你果然知道疼人。反正等菜做得了还要些时候,咱们坐那边儿桌上吃去!”

    “这……不太好吧?”卫宜宁看了看旁边的人,站在原地没动。

    “这算什么?多少双眼睛看着呢,咱们还能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成?!”樱桃是个挺泼辣的姑娘,抓住卫宜宁的袖子就把她拉到了桌边。

    两个人刚坐下,厨房管事的大娘又过两碟小菜和一盘点心来,其实大户人家的厨房里成天备着点心,以防平时主子饿了要垫补一口。

    卫宜宁便和樱桃一起喝茶吃点心,樱桃对她似乎十分感兴趣,问她家乡是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多大起开始读书写字等等问题。

    卫宜宁只得半真半假的回答她,偶尔也回问樱桃一两句。

    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了,厨房里也已经做好了六道菜。

    都用一个大食盒盛着,樱桃当然不会亲自拿着,平时都是由厨房的老妈子捧着,等要进门的时候她才接过来。

    今天因为有卫宜宁在,樱桃就不准备让老妈子跟着了。而是对卫宜宁说:“你吃的这么多也该消消食,替我拎着这东西到前头去吧!”

    卫宜宁正想找机会靠近去看看,当然不会拒绝了。

    两个人一路走着,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苏员外请客的那间屋子外。

    卫宜宁在后头看着樱桃迈步,算准了步点,踢了一颗石子过去,樱桃一脚踏在石头上,身子一侧,就把脚给扭了。

    卫宜宁连忙放下食盒上前去查看,樱桃懊恼地说:“就说今天准没好事,每次那两个狗屁大仙来了总要折腾到二半夜。弄得别人也跟着成宿的熬!真是讨嫌!”

    “我去给姐姐请个郎中来吧,别落下病根儿。”卫宜宁说着就要起身。

    “可算了吧,哪有那么娇贵,回去抹些跌打的药酒就好了。”樱桃一把拉住她:“我在这坐着,你先把这些菜送进去。老爷若是问起我就说夫人叫我过去了,反正跟前还有荔枝伺候着。”

    “那姐姐先在这儿坐着,等我回来再把你送回去。”卫宜宁说。

    她提起了食盒,因为现在天气热,门窗还都敞着,不过窗户上都糊了纱帘,门上也挂了帘子。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

    掀了门帘进去,果然有一个大丫环迎了上来,接过她手里的食盒,问道:“樱桃姐姐呢?”

    “樱桃姐姐被夫人叫过去了,她叫我把这个送过来。”卫宜宁道。

    这丫鬟也没怀疑,说道:“你回去吧。”

    卫宜宁嘴上答应着,但没有很快转身离开。留心看了看屋子里的情形,此时苏员外已经喝的醉了,两颊酡红,眼光迷离。

    对面的那两个人虽然也喝了酒,情况比他要好些。

    “两位仙师今天大驾光临,我苏某人实在是太高兴了。”苏员外的舌头都喝大了:“为表诚心,我再干一杯!”

    卫宜宁不敢停留太久,出来后将樱桃送回了住处,然后回到自己房间。

    悄悄换上一身暗色衣服,吹熄了灯,悄悄来到苏员外待客的屋子的屋顶上。

    将房上的瓦轻轻揭去一片,从那里往下看。过了好半天,已经到了子时,那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说道:“苏员外,叫服侍的人都下去吧!”

    苏员外好似一整晚都在等这句话,忙不迭地对身边的丫鬟们说:“你们都下去吧,把门窗关好,谁也不准留在院子里,通通都出去。”

    等到丫鬟们都走了之后,那两个人便在屋子里的香案上点燃一炉香,又在上头挂上一幅画。

    卫宜宁离得远,角度又太高,看的不是很真切,但大致能够看得出上头画着一些云彩波涛的样子。

    另一个人则端起一杯酒递给苏员外:“这是上清仙师乘灵槎到月宫采来的仙草酿成的美酒,喝了这一杯,您便会觉得身轻如燕,可腾云驾雾了。”

    卫宜宁看到他之前往这酒杯里放了些东西,想必是什么药物,但苏员外却忙不及待的拿过来一饮而尽。

    之后那两个人便开始念起了咒语,声音又低又快,根本听不清念的是什么。

    苏员外摇头晃脑,脸上是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

    过了片刻,其中一个人说道:“苏员外你看,仙人已经派了仙鹤来接你去仙岛了。”

    当时苏员外面前只有一张桌子,可他却像真的见到了仙鹤一样,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腿夸张的向上抬着,仿佛费力地骑上仙鹤。之后在这两个人的引导下,苏员外趴在桌子上,做上下颠簸状。

    一会儿又从桌上下来跪在地上磕头,显然是见到了仙人,然后又翩翩起舞。

    卫宜宁知道他所看到的都是幻象,不管是屋子里分的那一炉香还是给他喝的酒都,会导致苏员外产生幻觉,认为自己真的到了仙境。

第711章 化身教众(加更,求票)

    711

    苏员外在幻境中快乐非常,卫宜宁就在屋顶上看着他做着可笑夸张的动作。

    这样折腾了一个多时辰,那一炉香也燃尽了,苏员外的酒也醒了。

    清醒过来的他很痛苦,不但身上酸痛,更是因为见不到幻象中的仙境。

    “两位仙师,求求你们发发慈悲,让我留在那里吧!”苏员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苏员外,你终究只是**凡身,偶尔到那里去瞻仰瞻仰已经是莫大的福分了,又怎么能得寸进尺,想要永远留在那里呢!”其中一个人说道。

    可苏员外却不肯撒手,跪在那里又哭又求,一个劲儿的磕头。

    “苏员外,你这个样子让我们很是为难啊!早说好了只是游玩游玩,你怎能如此贪心呐?”另一个也说。

    可苏员外确实铁了心要升仙,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就是不肯起来。

    “你凡心太炽,浊气太重,就算有那么一点点仙根,也被世俗给污染了。”先前说话的那个无奈的摇着头。

    “是啊,你说要成仙,可是如果让你舍弃家财你肯做吗?”另一个紧跟着说。

    “我舍得,我舍得!”苏员外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连点头,慌忙的爬起来,到里边去抱出一只描金匣子来。

    “这些我都愿捐出去!”苏员外态度坚决的说:“二位仙师普度众生,经常施舍穷人。这些就请借二位的手替我赎清罪孽吧!”

    “这些东西我们可不能收,莫要把我们当成那些骗人钱财的江湖术士!”这两个人当即站起身来,准备拂袖而去。

    苏员外慌忙挡在前面,急得直哭:“二位仙师!二位仙师一定要可怜可怜我!倘若你们今天不答应,我当即撞死在这里!”

    “师兄,我看他果然是有诚心的。”其中一个说道:“你不是说要看看他道心坚不坚吗?我看你就收他为徒吧!”

    “师弟,你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那个被称作师兄的似乎很不高兴:“你知道我这三百年来一共只收了两个徒弟,哪一个不是经历了重重考验,我才开口答应的!这一个我还要再考验他七七四十九回才行!就算他有慧根,可以不能一步成仙啊!”

    “师兄,你说现在也不收他为徒,等到明年五星连珠的时候,众人升仙他可就赶不上了。”那个叫师弟的说。

    卫宜宁看到这里就更明白了,这两个人使用幻术吸引那些妄想成仙的富人,让他们拿出钱财来给自己。

    并且他们熟知人心,刻意装作高深的样子,非要对方苦苦哀求才会收下。

    接下来双方又推拒了几番,当然最后的结果还是这两个人收下了苏员外的那只匣子。

    “徒儿你要记住,不得对任何人说我已经收你为徒的事,否则定会有许多人要来害你。”那个师兄说道。

    苏员外诚惶诚恐地答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员外为了讨好他的这位师父,每天都会派府里的人去往这两个人的住处送各样的礼物。

    卫宜宁因为会骑马,也经常被打发过去,时间长了,也就对这两个人了解的更多了。

    发现他们平时经常救济一些穷人,使得那些人把他们都当成观音在世,对他们信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某个地方设坛说法,不过把控的很严,不是谁能都能进去听的。

    卫宜宁为了了解的更清楚,故意装作对这两个人也十分信服的样子,每次见到他们的时候都会刻意逢迎。

    这两个人见他十分聪明伶俐,便透露出想要她留在身边的意思。

    卫宜宁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苏员外,苏员外正不知道怎么巴结他的师父好,果断的就把卫宜宁送了过来。

    到这个时候,卫宜宁才总算能真正的靠近这两个人了。

    而此时已经到了九月,早晚都已经很凉了。

    这两个人再说法的时候,前来听讲的已经越来越多了,并且人大多从众,往往蒙蔽一群人比蒙蔽一个人还要容易。

    卫宜宁混在这些人当中,每天都假装自己虔诚的不得了。

    但她心中明白,这两个人分明就是青衣教的余孽。

    他们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收揽信徒,卫宜宁不知道是不是还有许许多多和他们一样的人在各处做着同样的事,可是按照这样的速度,较重的人数已经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了。

    二十年前青衣教被定为邪教,首领被斩,教众被遣散,已经销声匿迹许多年了。

    如果不是那一次在敬王府闹起来,连她也不会知道青衣教早已死灰复燃了。

    只不过如今她不敢贸然行动,因为对对方的了解还是很少。她现在能做的就是顺藤摸瓜,想铲除绵州的青衣教余孽容易,想知道全盘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卫宜宁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尽快的在这里上位,先做香主,再做堂主。

    尽可能往青衣教中心靠拢,因为这样她才能够知道更多。

    “从新来的教众里选几个标致的小姑娘来,”苏员外的师父被人称作“大幻仙师”的那个人对卫宜宁说:“本师要亲自给她们授业。”

    卫宜宁知道他的徒弟有几十人之多,只不过对每个徒弟都告诫不准对任何人讲,所以那些人都以为自己才是他唯一的徒弟。

    这个人十分好色,总是喜欢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把其中年轻貌美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弄到自己身边。

    卫宜宁如今是他的手下,经常被打发去做这种事。

    卫宜宁其实也想挽救她们,可这些人已经入了迷途,不是她几句话就能点醒的。

    更可笑的是,许多人甚至为争这个机会大打出手,以至于是花钱贿赂卫宜宁替他们说话。

    卫宜宁早就已经见识过种种不堪了,可在这里更充分的见识到了人心的愚昧与丑恶。

    明白了有些人可以挽救,有些人却根本挽救不了。

    也明白了青衣教之所以依旧有人肯信,是因为他们太了解人的弱点。

    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人云亦云,使得它拥有了越来越多的拥趸者。

第712章 魂归(加更!求票!)

    712

    九月的京城凉爽宜人。

    和往年比起来,今秋的雨水很少,不过倒也还算是一个丰收年。

    皇上已经两个多月没上朝了,在此期间奏折倒是一直批阅的,有什么事就让内监传话给左右宰相。

    皇上依旧谁也不肯见,哪怕是百官跪在宫门前也无用。

    只是有一次端王想带着人硬闯,被皇上叫进去申饬了一顿。

    五皇子已经会爬了,白嫩嫩的胳膊腿儿,戴着银脚镯银手镯,十分的可爱。

    皇上的病总是反反复复,每隔两三天就要犯一次。

    实在头痛的受不了的时候只能用针灸,扎在大椎穴上,让他暂时失去知觉。

    这天,皇上早起用过早膳之后觉得头昏昏沉沉的,便躺下休息。

    曾婉侍原本在一旁陪着,一个宫女悄悄掀起帘子朝着她使眼色,曾婉侍便起身走了出来。

    “禀告娘娘,方才凤仪宫传来消息……废后殁了。”宫女小声的在曾婉侍耳边说道。

    “可说了是怎么没的?”曾婉侍问。

    “说是病死的。”宫女回答道:“看守的人进去看了。”

    “既然如此,这有什么好隐瞒的?”曾婉侍听了之后,脸上的表情明显松懈下来,故意将声音提得高了些:“待我请示过陛下后再看怎么处理。”

    皇上在里间听到了动静,缓缓地睁开了眼。恰好曾婉侍也走到他身边,柔声请示道:“陛下,刚刚宫人过来禀报说,废后在凤仪宫病逝,您看她的后事该如何呢?”

    “怎么?”尽管皇上自己都认为对废后已经没有了情意,可当听说她的死讯后,却还是心中一颤:“居然这么快……”

    毕竟废后的身体一向都不错,他并没有觉得可疑,只是觉得有些突然。

    曾婉侍从来不会在皇上面前争风吃醋,又何况是一个已经死了的废后。

    她在一旁静静的等着,等皇上回话。

    过了好半天皇上才收敛了心神,有些颓丧地一挥手说道:“按一般妃子的礼节葬了吧!”

    “是,陛下,臣妾这就吩咐人去办。”曾丽妃答应道:“只是那些宫人该如何处理?”

    皇上又沉思了片刻说道:“都给她陪葬吧!”

    废后死去不到三天,一个落雨的秋夜,雨声落得凄切,令人心中生悲。

    曲清捧着一碗药来到太子床边,说道:“殿下,该服药了。老奴服侍着您把药吃了吧!”

    太子已经瘦的皮包骨,有气无力的咳嗽了两声说:“端下去吧,我不吃。”

    “殿下,您可不能任性。”曲清连忙解劝道:“您因娘娘过世悲伤的太过了,若不按时服药,身体怎么能好呢?”

    “我是好不了了,”太子苦笑着摇摇头说:“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不过是挨日子罢了。卿卿死了就已经将我的命带去一半了,如今母后也没了,我在这世上也没什么可牵挂的了。”

    尽管皇后被废,可太子从来也不肯改变对母亲的称呼。

    “殿下不要说这些丧气的话,您贵为一国储君,将来是要接任大统的,怎能说在这世上没了牵挂呢?”曲清难过的说:“您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天下想一想啊!”

    “曲总管这话差了,我不是天子,没有这个权利。”太子摇摇头说:“况且我这个样子,早早的死了倒是国家之福。储君的人选是永远不会缺的,大可不必是我。”

    “太子……”太子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曲清也想不出该用什么话来安慰他了。

    “曲总管,我还有件事要托付你。”太子费力地想要坐起身来,但终究未能如愿。宫女在他身后垫了两只枕头,使他的上身能够起来一些。

    “太子言重了,有什么事只管吩咐老奴便是。”曲清连忙跪下。

    “你起来吧,不要跪着。”太子温和的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我还放心不下巳贤,他如今病的也很厉害,身边也没有可靠的人服侍。我死后你跟父皇说明,我身边的这几个大宫女就过去伺候他吧。我这里还有些值钱的东西,你们几个分了,就算是我的一点报酬吧。”

    几个宫女听了都慌忙跪下,哭着说不肯要太子的东西。

    “不要哭了,这是我赏给你们的,也算是留个念想吧!你们服侍我一回,最后也没能挣个,将来有东西傍身总好过无依无靠。太子妃走得急,许多事情也没来得及交待,我就替她做主了。她的那些首饰,平时服侍得好的那几个宫女太监都分了吧,不必留着。”太子说完长叹一声:“我从周岁起被立为太子,到如今已经二十二年了,从我记事起每天都有做不完的课业,守不完的规矩,今时今日,我终于自由了。”说完,便撒手西去。

    大周隆裕三十年九月二十七,太子瘐毙于东宫。

    他一生温和敦厚,但死时却圆睁双目不肯闭眼。

    曲清如实向皇上禀告,皇上听说后亲自去看。

    此时的太子已经装殓完毕,只等皇上看过之后盖棺。

    自从废后被幽闭起来之后,皇上就再也没见过太子的面,怕他会为生母求情。如今夫子两个已经三月未见,却不料再见已是阴阳两隔。

    太子瘦的吓人,就显得一双眼睛尤其大。

    那么空洞的睁着,让看了的人莫名的心里发慌。

    皇上心中当然难过,伸出手去轻轻替他合上双眼,说道:“去和你母亲弟弟团聚吧,还有你的妻子。来世不要投身在帝王家了,你我父子缘薄,来生也不必再见了。”

    说来也怪,原本多少人给太子合眼都合不上,皇上一合就合上了。

    太子故去,储君之位空虚。

    前朝的大臣们自然十分关注这件事,太子葬礼结束后,皇上破天荒的上了朝。

    提出立五皇子为太子,大臣们当然有不少人反对。

    其中以徐国老为首的跳出来拥立四皇子,认为四皇子如今已满十五岁,不像五皇子,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能否成人还未可知。

    这话皇帝当然不愿听,可也犯不上因为这个和大臣们吵起来。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皇上的头痛病又发了,回后宫去躺了好几天,早朝于是又废了。

第713章 保个媒(加更!求票!)

    713

    十月落雪,家家围炉。

    端王爷在这一日接到圣旨,被召入宫。

    与上一次见到皇上,又已经隔了快一个月,皇上的气色好像更差了。

    “双城,你是不是也在怪朕?”皇上叫的是端王的乳名,他们兄弟自幼亲密,年轻的时候从来没有龃龉,谁想如今却常常意见相左。

    端王本来在看窗外的雪,听了皇上的话后转过脸来,他的两鬓比往年白了许多,眼角的细纹也多了。

    “皇兄,记得你登基后下朝来对我说要我对你永远不说假话,若你有错,我身为胞弟一定要尽力匡扶。”端王叹息一声说道:“我也知道为君不易,所以这么多年,我在朝堂上大多时候只看不说。可近年来因为你过于偏爱皇贵妃,使得后宫倾侧不再安稳,加之母后不在了,我才不得不据理力争。”

    “我知道你是好心,”皇上听端王提起往事也不免伤感:“可事情不是你认为的那样。你们都不了解她,她是个什么都不会争的人。”

    “可她却什么都得到了。”端王面无表情的陈述事实:“不战而屈人之兵,真是高手。”

    “你不要这样冷嘲热讽,朕今天叫你进宫来,就是想叙叙兄弟情,说话别这么夹枪带棒的。”皇上的语气里甚至带了几分恳求。

    “那陛下有什么时候上朝去?”端王到底是缓和了下来。

    “朕旧疾复发,实在难以忍受。”皇上苦笑着说:“又何况一上朝大臣们就吵得不可开交,朕便是没病也被他们吵出病来了。”

    “陛下是想用这招逼大臣们松口吗?”端王忍不住问。

    “朕还不至于。”皇上瞪了他一眼:“说起来你孙子也快满周岁了吧?”

    “他比五皇子还小呢!”端王纠正道:“不过已经会叫爷爷了。”

    说起孙子,端王忍不住脸上带出了喜悦。

    “那么小的孩子哪里会叫人?不过是偶然发出了相近的音罢了。”皇上不相信:“彘儿倒是会叫娘了,此外还会说抱抱。”

    “陛下一提起五皇子母子两个就眉飞色舞,”端王一脸嫌弃:“真是爱屋及乌。”

    “好了,好了,不说了,省的你总是嘲笑我。”皇上无奈的说:“最近天下还算太平,朝中大臣们的人心还稳吧?”

    “皇上不是托付给左右宰相了吗?这话应该去问他们二位。”端王拒绝回答。

    “之所以托付给他们两个,还不是因为在和你置气。”皇上说道:“可他们两个又怎能比得上你?”

    端王低下头去没有说话,他又何尝不是在和皇上置气呢?

    “今天叫你来一是为了续兄弟之情,二来还有两件事要同你商量。”皇上喝了一杯苏合香酒,肠胃顿时变得暖洋洋的。

    “什么事?”端王问道:“是不是又和皇贵妃有关?”

    “当然不是了,”皇上道:“这头一件事是我想给千镒指婚,虽然他已经有了世子妃,可总也该有一两个侧妃才是。”

    “皇上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些没要紧的事来了?”端王奇怪道:“您放着前朝的大事不管,竟做起媒人来了。兰珥他们两个好着呢,干嘛弄个人插在中间,怪别扭的。”

    “大丈夫有几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有什么可别扭的?”皇上不以为然道:“朕堂堂一国之君,难道连个媒也保不了吗?芳华的伴读虞珊是个顶好的姑娘,她一直不肯接受指婚,其实是对千镒有意,她自幼生长在宫中,规矩礼数都是懂得的,人又温柔贤淑,是个良匹。”

    “那虞珊我倒是知道,可她的心事皇上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淑妃对你说了?”端王奇怪道。

    “是这样,朕欠她一个人情。”皇上只得说实话:“婉侍之所以能顺利怀上彘儿,还是她献的生子方。这事皇贵妃早就跟我说过,我本来要好好赏赐她。可她不肯接受别的赏赐,只求了朕这么一件事。”

    端王一听就傻眼了,这虞珊竟然是曾婉侍的人!

    皇上大概想着让她嫁近端王府,刚好可以消弭曾婉侍与端王之间的嫌隙。

    可端王却觉得事情绝非这么简单,只怕这虞珊是曾婉侍安插到自家的一个奸细。

    “你倒是说句话呀!”皇上见他久久不语,忍不住催促道。

    “这件事请恕臣弟不能答应。”端王坚决表态道:“要我说这虞珊也有些太不要脸,为了嫁个男人居然如此大费周章,这样是心机深沉的女人,我们家可不要。”

    “你……”皇上气噎:“你怎么说话如此难听?!”

    “没办法,越老脾气越执拗。”端王咳嗽一声道:“臣还准备着告老还乡呢。”

    “告老还乡?你还哪个乡?”皇帝差异道:“亏你想得出来!”

    “回陈州我的封地去啊!”端王道:“种几亩地,自给自足挺好。”

    “这门亲事你别急着推,回去想想再说。”皇上道:“还有一件事是关于钟野的,朕近来接到几份折子,都是状告他在剿匪期间杀戮过甚,贪墨军饷的。又说他如今在任上放诞无礼,不守章制。这些可都是实情吗?”

    “钟野的确是个比较随性的人,个人性情而已,这也无可厚非。”端王道:“说起剿匪的事来,皇上自己心中难道没有一杆秤吗?钟野只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平定了袁石川之乱。虽然走的时候拿了几十万两银子,可缴获的辎重可是好几倍。说到滥杀,慈不掌兵这才是真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更何况是对付反贼。钟野之前官军节节败退,他若不立威,将要耗到什么时候?究竟是哪些人递的折子?他们如此诋毁有功之臣,就不怕遭天谴么?”

    “你何必如此激动?我又没说相信他们。”皇上道:“这钟野是你举荐的,我当然要问你了。”

    “我举贤举能,不像有些人,收了好处才会帮人说话。”端王冷哼。

    “好了,好了,这两件事你知道就行了。”皇上妥协道:“快喝酒吧!都冷了。”

第714章 谁家两位仙童

    714

    帘外新雪初降,白皑皑一层,盖住了地面。

    帘内兽碳猩红,那炭盆内放了广木香屑,使得屋子里又暖又香。

    外头的寒气被隔绝住了,一丝也溜不进来。

    用楠木大柱撑起来的屋子十分赫亮,哪怕是阴天都不觉得昏暗。

    一律用白色和天青色装饰,这样冷清明亮的颜色更让屋子显得明亮。

    这里的房舍和一般人家不同,几乎没有什么隔断。老大的一间屋子里,随处有榻几座椅,侍女们三三两两的在一处,或下棋或针线,或坐或站,还有逗弄猫狗的,最大的也不过十三四岁,都没有及笄。

    她们身上穿的都是青绸衣裙,内衬白衣,发式则不尽相同。

    不过样貌都是一等一的,人人姿容冶艳,没有一个丑的。

    其中一个靠在窗边梳双鬟的侍女做针线累了,揉揉眼睛,将针插在布料上,伸了个懒腰,秋水眼横波,未语先笑,向众人说道:“怪闷的,谁去把清风明月叫来?有几日不见他们两个了呢!”

    “你自己怎么不叫去?难道没长脚的?”另一个梳双丫髻的侍女回头说道:“天生的爱指使人。”

    “又没指使你,你不高兴做什么?!”双鬟侍女冷笑:“满屋子的人呢!你管我长没长脚,我又不像你脚大,隔着裙子能看清!”

    “我便是接了话又怎样?难道满屋子里只准你一个人说话不成?”双丫侍女也不示弱:“没得叫人恶心。你处处比别人强么?可别叫我说出好听的来!”

    “我知道你心里头一直有气,不就是上次我牵了明月的手吗?”双鬟侍女咯咯笑道:“他又不是你的,难道你还能霸着不成?他乐意让我牵呢!”

    “呸!你自己不知廉耻,别带上我。”双丫侍女啐道:“人家还是孩子呢!”

    “孩子又怎么样?我也不过比他们大三岁。”双鬟侍女道:“别说你不喜欢他们两个。”

    双丫侍女的脸红了,说道:“这话可别对我一个人说!”

    “你们两个为这个吵什么?他们两个确实可人疼嘛。”一个梳元宝髻的侍女说道,她面相和善声音也温柔:“我过去看看把他们领过来。这天也怪闷的,让他们出来散一散也好。”

    这女子说完就起身去了,大约过了一盏茶时分,领来了两个一般大小的男孩子。

    穿着宽襟大袖的青色衣袍,不束带,散着头发。

    年纪虽小,长相却不俗,好似一对稀世珍宝,便是放在暗处也难掩其光华。

    屋子里的侍女们见了他们两个,都不禁围了上来。

    这个叫着清风,那个叫着明月,总想和他们亲近些。

    只是这两个孩子俊俏之处难分上下,但性情气质却很不相同。

    明月温和知礼,便是不高兴的时候,也不会对人疾言厉色。

    侍女们总喜欢牵着他的手说话,他也从不拒绝。

    清风就不同了,总是冷着一张脸,从来不拿正眼看人。

    在这里他唯一肯亲近的人就是他身边的明月了,除此之外一概不理。

    可他越是这个样子,人们就越喜欢逗他。哪怕从那张冷冰冰的小脸上寻出一丝松动,也觉得有意思极了。

    “明月啊,你今天又读了什么书?”侍女们问,知道明月每天都要读书习字。

    “今日读的战国策,”明月答道:“这些你们都不喜欢的。”

    “是啊,萍儿姐姐最喜欢的可是西厢记呢!”一个脸上带酒窝的侍女笑道:“等你长大了,和她一个被窝里看去!”

    “你这浪蹄子!看我不拧了你的嘴!”之前问明月读什么书的侍女满脸通红的去追打那个带酒窝的侍女了。

    “诶哎,清风笑了!”一个杏子眼的侍女指着从未露过笑容的清风惊呼道:“他居然会笑!”

    “姐姐妹妹们,不如咱们玩儿捉人游戏吧!”明月提议:“我蒙上眼睛捉你们,捉到了谁谁就是下一个。”

    侍女们听了当然说好,找出一块三寸宽、两尺长的布料来,蒙住了明月的眼睛。

    接下来屋子里到处是莺声燕语,夹杂着笑闹。

    而清风则早就收敛了脸上浅浅的笑意,坐到一边去了。

    其中有个**岁大的小侍女笑软了,被明月捉到,解下蒙眼的布递给了她。

    如此只闹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到了午饭时候。

    一个十六七岁大的侍女走过来,身后跟着两个眉清目秀小丫鬟,为首的这个侍女看穿戴和妆容明显比屋子里的这些人等级高,众人见了她忙都垂手侍立不敢再闹了。

    “清风明月,跟我回去吃饭了。”侍女走上前牵起两个人的手:“圣尊叫你们过去呢!”

    两个孩子似乎很不想去,不过还是被这侍女领走了。

    他们走后!屋子里的侍女们都有些失落,不过也无可奈何。

    “唉,自从他们两个来了,咱们连圣尊的面都见不到了。”一个侍女抱怨道:“真是人比人得死。”

    “行了,咱们也该吃饭了。”那个杏子眼的侍女说:“把各自的东西都收一收吧!”

    众人于是都慢慢收自己的东西,将围棋放回棋篓里,将针线都收拢到针线笸箩里。

    “咦,我的剪刀哪儿去了?你们谁看见了?”双鬟侍女叫道。

    “自己的东西自己不管好,问人家谁呢?”双丫侍女冷笑:“一把破剪子而已,难道是还偷取不成?”

    “我不过问问,哪里说谁偷了?”双鬟侍女不相让:“东西不见了,难不成还不准问问了?真是哪儿都有你。”

    “好啦好啦,一把剪子有什么好吵的?一天的个个东西都混放,”一个平髻侍女道:“刚才那么大玩大闹的,这屋子里家具又多,多半被踢到底下去了。你爱找就找找,不耐烦找就拿把新的去!这也算事?”

    “拿就拿!”双鬟侍女一甩手道:“问一句都碍着你们这么多事!往后在这屋子里我可不敢说话了。”

    其余人似乎已经习惯了她们常这么吵吵闹闹的,人多了难免会拌嘴,又何况都是些半大孩子。

第715章 遇到难题

    715

    皇帝不早朝,百官便只是每日去各自任上司职,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好几个月了。

    这天辰时,钟野慢悠悠地进了兵部衙门,顶头就碰见了一个人。

    那人见钟野这时候才来,便提着公鸭嗓说道:“钟公爷,不是我多言,你也太散漫了,须知你这实职来的不易,该兢兢业业尽心尽力才对啊!否则不但辜负了圣恩,也对不起列祖列宗。”

    钟野最烦的就是他,原来自从皇帝不上朝后,也不知是谁出的主意,任命了一批人为“皇巡官”,意思就是替皇上巡查百官的。

    被派到兵部来的这位皇巡名叫张有知,是个酸腐学究,每天只知道盯着众人是否迟到早退。

    钟野一向是个随性的人,不喜欢规矩束缚,因此常会晚到早走,自然被张皇巡给盯上了。

    “张皇巡每日只看人到得齐不齐,这么喜欢点数,不如去管仓库进出。”钟野坏笑道:“保你数得过瘾!”

    “钟公爷,我这可是奉了皇命差遣,你如此耻笑我,是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吗?!”张皇巡干瘦的身板被气得直抖。

    “我就是看不惯你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死德行,”钟野瞪起虎眼骂道:“你想奈何我?先去战场上杀个人再说!”

    “好啊!好啊!这就叫自矜功伐!目无王法!我是奉了皇命……”张有知跳脚道:“你这莽夫……”

    “皇巡不过是个四品官,你整日在这里作威作福,我看你才真叫目无王法!”钟野冷哼道。

    说完抬起脚往张有知站的台阶上一跺,青石台阶应声碎了一块,张皇巡被吓得跌倒在一旁,龇牙咧嘴道:“你这野人!真是无可救药!待我回宫……”

    “你待回宫告我黑状是不是?”钟野单手提起他,像举起一只病猫:“先看你能不能受的住我一拳。”

    说着另一只手捏起拳头就要揍他。

    这是衙门里的其他人都围了上来,开始解劝。

    张有知吓得面如土色,他的小身板可搁不住钟野一拳,要是真挨上,只怕就得去西天了。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有人匆匆忙忙的从外头跑了进来。

    一进门就大呼出事了。

    钟野转过头去看,是兵部的一个小文吏,脸上便颜变色的。

    “这是怎么了?”侍郎问。

    “端王爷……端王爷遇刺了!”小吏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就在端王府那条街上!”

    “王爷没事吧?!”钟野忙问。

    “小的也不清楚,只说刺客跑掉了,王爷受了伤。”

    钟野听了顾不上别的,把张皇巡往台阶上一扔,转身就出衙门去了。

    张有知几乎不曾跌死,躺在地上半天也起不来。

    其他官员也都赶去端王府了,他身边的随从过来把他扶了起来。

    张有知身上疼着,可脸上却甚是得意:“钟漫郎,你如此目中无人,不就是仗着有端王爷护着你吗?要是端王出了事,我看你还嚣张什么!”

    钟野一路策马狂奔,不过一刻钟就赶到了端王府门前。

    此时门前的血迹尚未来得及清理,因为天气冷已经结了冰,艳红的一片看上去血腥极了。

    钟野滚鞍下马,甚至来不及让门人通报,直接闯了进去。

    进去就听到一片哭声。

    钟野心中顿感不祥,进去一看钱千镒抱着端王爷,父子二人浑身都是血。

    而端王爷面如白纸,已然没了呼吸。

    钱千镒哭得呼天抢地,见了钟野大叫道:“漫郎!我要抓住害我父王的人!我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世子,你可知道是什么人动的手?!”钟野心里也是又痛又恨,如果说当今朝廷还能维持下去,端王爷是起了重大作用的。

    如今他被刺身亡,就更无人匡扶朝纲了。

    “不知,”钱千镒摇头:“父皇今日出门是要去会友,可刚出门不久,就中了埋伏。随从说那些人的身手十分厉害,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虽然不知道谁是幕后凶手,可他们的目的一定是要祸乱朝纲。”钟野分析道:“有王爷在,他们不能任意行事。所以才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害了王爷。”

    “是不是曾婉侍干的?还是徐家?”钱千镒哭着问。

    “这个我没法确定,”钟野摇头:“世子节哀,我要出去一趟。”

    他也想留下来帮助世子处理端王爷的后事。可是现在情势紧急,端王遇刺只是其中一步,往后必定还有其他动作。

    如果所有人都沉浸在悲伤中,只顾处理后事,那么就等着任人宰割吧。

    钟野从端王府出来之后,先是回了自己家,准备了一些东西,挨到天黑之后,来到了敬王府门外。

    他要夜探敬王府。

    因为之前来过,对这里的布局很是熟悉,他先是来到虎苑,将里头关着的那几只老虎通通放了出来。

    已经隔了几个月,那些老虎长大了许多,可还记得钟野身上的气味,对他依旧畏惧。

    钟野把它们放出来之后,故意弄出些动静。敬王府的下人听到动静便到这里来巡视,发现老虎跑了出来不由得大惊。

    一时不敢上前,只敢瞎吆喝。

    如此王府里就乱了起来,钟野躲在暗处,仔细观察也没发现这里面有什么可疑的人。

    他于是出了后院,径直来到敬王爷住的院子。

    他的本意是要将敬王爷捉住,逼问他一些内情,这样做当然是冒险的,可他此时已经顾不了许多了。

    院子里很静,但正房和左右厢房都亮着灯。

    钟野直接进了正房,却发现里头空无一人,非但如此,连之前挂在这里头的美人图也一张都不见了。

    钟野立即判定这屋子已经许久没住人了,房间就是这样,即便每日都打扫的干净,有没有人住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既然没人钟野就不恋战,闪身出来。

    又在府中的各处上房都看了,依旧没有发现敬王爷的影子。

    寒风萧瑟,钟野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敬王爷不在敬王府,那他会在哪里呢?

    他不在,青衣教的余孽也不在。

    这府里虽然还有不少下人,但其实已经是个空壳子了。

    简言之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第716章 燕七回京

    716

    夜色阑珊,柱东王府门前来了两匹快马。

    滴水成冰的时节,那两匹马因为跑了很远的路,周身冒着腾腾热气。

    “是七公子回来了!”守门人认出来人是燕肯堂和他的随从,喜出望外的迎过来。

    “家里都好?”燕肯堂已经经年未归,见了守门的老家仆觉得很是亲切。

    “都好都好,七公子也好?一路辛苦啦!”仆人一边接过马缰绳一边说:“王爷和王妃还不知道您回来的消息呢!”

    “那就先别通禀了,我进去再说。”燕肯堂笑容可掬,虽然满身风尘,风采依旧令人心折。

    “那好,小的先把马牵去后头喂草料。”仆人笑道:“您进去吧!这会儿上头想必也该用膳了。”

    王府里确实正准备用晚膳,菜刚上齐燕肯堂就走了进来。

    燕婷贞恰好抬头,一眼看见他先是愣了,然后丢下筷子就跑了过来。

    扑到哥哥怀里,哇的一声哭了。

    燕肯堂搂住妹妹,轻声哄道:“多大了还哭鼻子?这么久没见你又长高了。”

    王爷和王妃都觉得很意外,但太久没见儿子了,顾不上去询问缘由,只问一路冷暖。

    此时燕家别房的人也听说七公子回来了,顾不上吃饭,都到这边来了。

    彼此厮见,又是高兴又是伤感,燕肯堂没见到燕云堂,便问道:“八弟在宫里住宿么?”

    众人都有些尴尬,最小的燕庆堂开口道:“八哥早已辞去侍卫之职了,如今也不在府里住。”

    燕肯堂听了虽然意外,却也没有深问,知道这里边必定有事。

    他和燕云堂素来要好,这件事情对方没跟自己说,显然是同家中闹得不甚愉快。

    等人散后,饭菜又重新热过,众人也没什么心思吃饭,都只简单的用了一口。柱东王爷便将儿子叫去了书房。

    “我怎么不知道你要回京的消息?”王爷问道:“可是皇上下旨把你叫回来的?”

    “我六日前接了圣旨,因为催的急,所以当即就动身了。来不及给家里写信,何况便是写信也没有我人到的快。”燕肯堂道。

    “那圣旨上可说是因为什么召你回京的?”王爷问。

    “并未提及。”燕肯堂答道。

    王爷听了忍不住皱了皱眉,沉吟了片刻才说:“你远在栢州,不知道如今京中的形势和你离开时已大不相同。

    如今皇后已经被废,连同太子二皇子,太子妃均已亡故。这些我在给你的信里虽有提及,但并未说的太过详细。

    先前的曾丽妃如今已经变成了皇贵妃,皇上欲立五皇子为太子,但遭遇朝臣反对。而皇上已经月未上朝,文武百官百余日不见皇上面了。

    更令人忧心的是前些天端王遇刺身亡,到如今凶手还没抓到。

    朝野人心慌慌,不知接下来还会有怎样的变故。

    这时召你回京,实在是吉凶难料啊!”

    “我在栢州对京城的事也略有耳闻,但不尽详细。”燕肯堂道:“但光是听着也知道朝廷中变故巨大,不免担忧。”

    “你明日便要进宫去吧?一定要谨言慎行。”柱东王爷叮嘱道:“放眼看看,京城中的许多显贵之家在这一年中被贬被废的不计其数。连端王尚且性命不保,又何况是咱们。”

    “父王的话孩儿谨记。”燕肯堂道。

    “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虽然在我面前答应的好好的。但到时候,牛脾气一上来,只怕又要据理力争。”王爷苦笑道:“你母妃和我都是性情随和的人,不知怎么偏偏生了你这么个执拗的孩子。”

    “自然是父王母妃教育的好。”燕肯堂道:“要我自幼就辩是非知荣辱。”

    “你呀,快回去歇着吧!这一路也着实够辛苦了,天气又冷。明天一早就要进宫面圣去,不要熬夜太晚了。”王爷笑道。

    “那儿子告退,父王也早些就寝吧。”燕肯堂这才行了礼退下去。

    然后又来到母亲这边,此时徐王妃和燕婷贞都没睡在等着他。

    王妃知道,要紧的话丈夫已然都同儿子讲过了,所以她也不多说,只说些家中的琐事。

    燕肯堂因又问起燕云堂的事来,说道:“巴蒂究竟为什么把差事辞了,又搬出府去了?”

    “能因为什么事v还不是韦家的二姑娘。”徐王妃叹道:“因为这件事你叔叔婶婶都气的不行,你婶子病了好几个月,最近才好起来。

    起因是朝廷推行恤民令,要这些有爵位人家将封地让出些来,给那些流民们耕种。

    回家因为谎报了地数,又缴纳了发霉的粮食,惹怒了皇上,因此被除了爵。你也知道云堂和他家的二姑娘这些年一直都断不了,所以就把宫里的差事辞了,去护着她了。”

    “八弟终于肯放下面子了,”燕肯堂不觉得燕云堂此举有什么不好:“求仁得仁,我倒要恭喜他。”

    “多亏那时你没在家,否则你叔叔婶婶定以为是你撺掇的了。”徐王妃看了儿子一眼道:“我就看不出韦家二姑娘哪里好,就算长相标致,可脾气一点儿也不温柔。云堂是个一根筋,就是认准了她了。

    就在去年底今年初的时候,韦家的小子丢了,他还陪着韦家的二姑娘南下去找过呢!只是到现在那孩子也杳无音信。”

    “怎么?韦应爵丢了?”燕肯堂听了也很意外,这件事没人跟他提过。

    “不止有他,还有宜宁的弟弟宏安,”燕婷贞说到这里眼圈又红了:“这两个孩子几乎同时丢的,宜宁出去找她弟弟,到现在也没回来。”

    “宏安也丢了?!”燕肯堂一听忍不住站了起来。

    要知道卫宏安可算是他的徒弟,他是十分看好这个孩子的。

    “这件事我想来想去还是没写信告诉你,怕你在任上担心。”燕婷贞说道:“我求了父王母妃派人出去找,可也没有找到。”

    “好了,先别管别家的事了。”徐王妃说道:“时候的确不早了,你哥哥连着赶了几天的路,快让他去休息吧!否则明天进宫没精神,惹皇帝动怒可就大麻烦了。”

第717章 娘娘请自重

    717

    天色未明,燕肯堂就已装束停当骑马入宫了。

    此时,京城的人们大多都在酣睡,街道寂寂,只有仆人在前头点了一盏灯照路。

    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单调的声响。

    到了宫门前,燕肯堂下马。

    值守的侍卫过来,将他全身都检查了一遍,才挥手放行。

    里头早有引路的太监等着,见到燕肯堂,屈身问安,说道:“燕大人一路辛苦,且随奴才进去吧!”

    燕肯堂随着这个太监进了二层宫门,就见一个穿着总管辐服色的太监站在那里,身后跟着一众宫女太监。

    为首的太监向燕肯堂请了安,笑着说道:“燕那人想必奇怪怎么不是曲总管前来迎您吧?曲总管近来腿脚不大好,圣上命他静心休养。所以就由奴才来代职了,您叫奴才百顺就好。”

    燕肯堂微微一笑朝他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这太监十分的机灵,能从自己细微的表情上揣测出心里想的是什么。

    百顺带着燕肯堂往里走,燕肯堂跟在他身后,越走越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里并不是通往上书房的路,而皇上平时召见大臣都是在上书房的。

    “燕大人不必奇怪,如今天气冷加之圣上身体不适,所以都不在上书房召见大臣了。”百顺的背后像是生了眼睛,说道:“圣上如今一直在翠铭宫,你且随我过去就是。”

    就这样,燕肯堂一直随着百顺来到了翠铭宫。

    “燕大人,请您先在偏殿等候。”百顺说着把燕肯堂请进了翠铭宫偏殿的一间屋子里,虽然不是正室,但装饰的也十分华丽,曾婉侍受宠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早有宫女过来给燕肯堂斟上热茶,摆上点心果品。

    然后就都退了出去。

    燕肯堂正经危坐等着皇上召见。

    可过了许多时候也不见有人来,他想着也许是皇上有别的事要处理,又或许因为身体不适还没起床,毕竟这个时候天色还早。

    直到晨光初露,之前斟好的茶已经凉透了。

    燕肯堂才听到一阵环佩玲琅,但声音是从屏风后传来的。

    起身回头看时,只见一个体态妖娆的碧眼女子,刚好从屏风后转出身来。

    她出现的有些突兀,且是孤身一人,这难免让燕肯堂有些错愕。看她的穿着打扮,断然不是宫女,应该是一位后妃。

    可身边又没有服侍的人,又显得很不合理。

    “让燕大人久候了,请恕罪!”女子说着盈盈下拜,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十分动听。

    燕肯堂连忙还礼,低着头不敢抬眼乱看。

    那女子却走上前来,把他仔仔细细的看了好几遍。

    “下官不知该如何称呼您,还请见谅。”燕肯堂低着头说:“敢问一句,您可知皇上什么时候召见下官?”

    “燕大人,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女子掩口失笑:“何妨抬起头仔细看看呢?”

    “下官不敢无礼。”燕肯堂依旧低着头。

    “我恕你无罪就是了。”女子上前离燕肯堂更近了,兰麝幽香扑面而来,让燕七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

    “你怕什么?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女子看了他就忍不住满心欢喜,见他避自己如蛇蝎,反而觉得很好玩。

    “下官是奉皇命进宫面圣的,还请您不要玩笑。”燕肯堂隐忍道。

    “谁同你玩笑?只要你好好看看我,就知道我有多认真了。”女子笑着上前:“你当真不知道我是谁吗?”

    “不知您是否是皇贵妃娘娘?”燕肯堂退无可退,只得问道。

    “燕大人不愧是状元之才,当真聪明。”曾婉侍毫不掩饰赞赏之情:“不同你兜圈子了,其实是我要见你。”

    燕肯堂心下骇然,她没想到曾婉侍的权利已经大到如此地步,可代皇上发号施令了。

    “燕大人不要怕,我对你不会有一点坏心。”曾婉侍柔声道:“记得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在街上被人绊倒,是你将我扶起来,给我擦了眼泪,还带着我去买了一块艾叶糕。我自幼孤苦,从没有人那么温柔的待过我。从那时起我就发誓,此生心里只容得下你一个人。”

    “请娘娘不要再说了。”燕肯堂断然拒绝道:“我不记得曾有这样的事,便是有也算不得什么。娘娘有了圣上的宠爱,已经羡煞世人,也当惜福才是。”

    “呵……”曾婉侍冷笑:“你当我稀罕圣宠吗?其实我恶心的要死。可我知道想要得到真正想要的,得付出代价才行。如果我不进宫,不得到圣宠,就没办法走到今天。也不可能与你用对等的身份见面,这世上女子总是比男子活的更艰辛。”

    这么多年,曾婉侍从来没有如此诚实过。对待身边的男人,她总是虚与委蛇逢迎做戏,她知道自己除了美貌一无所有,所以甘愿用这唯一的资本去换取好处。

    这道理她十几岁的时候就明白,所以才会和戏班子里的少班主私定终身,为的只是在那里有个人能护着自己,少受些苦。

    曾婉侍的年纪虽不大,却已经见识够了男人们的丑恶。

    只有燕肯堂是例外。

    年幼时偶遇的白衣少年,芝兰玉树一般出尘飘逸,虽然只是短暂的温柔,也足以让她铭记于心,且在往后的日子里不断描摹出新意。

    可燕肯堂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和她的相遇,虽然只是和曾婉侍第一次见面,却已是避之唯恐不及了。

    “请娘娘自重。”燕肯堂断然道:“让下官出宫去。”

    “燕大人,何必急着拒绝我?你既是聪明人就该好好想想,拒绝了我对你可有什么好处?你难道不怕我叫起来说你非礼我?到时你的清名可就毁了。又或者再想想柱东王府,你忍心连累父母兄弟吗?”

    曾婉是为了逼燕肯堂就范,甚至不惜威胁他。

    “燕某有死而已。”燕肯堂宁折不弯:“我从不怕世人诽谤,只求无愧于心。”

    “你未免也太无情了。”曾婉侍很是伤心:“这么多年我痴心一片……”

    “娘娘的心用错了地方,”燕肯堂打断她的话:“若你还有些良知,就不要让生灵涂炭,及早收手吧。”

第718章 随你去流放(加更!求票!)

    718

    曾婉侍终究没能留住燕七,偏殿内哭声断续,直到天黑。

    柱东王府里的人,从燕肯堂进宫起便提着心等待。

    等他回到府里之后,徐王妃一把拉住他问道:“圣上怎么说?可有怪罪你的意思吗?”

    燕肯堂当然不能跟母亲说实话,安抚她道:“无事,母亲不用担心。”

    柱东王爷看他一眼,说道:“跟我去书房一趟,代我回复几封书信。”

    其实不过是托词罢了。

    到书房之后,柱东王爷开门见山:“你进宫后可见到了皇上?”

    “未能。”燕肯堂道。

    “那你见到了谁?”王爷又问。

    “皇贵妃。”燕肯堂道。

    “她一个人?”王爷紧盯着燕肯堂的脸问。

    燕肯堂点头。

    “好了,我知道了。”王爷什么都明白了,仰天长叹:“你不能继续留在京城了,递了辞呈走吧!”

    “我走之后你们怎么办?”燕肯堂担忧道。

    “能怎么办?”王爷冷笑:“皇贵妃若不嫌弃,本王进宫去就是了。”

    他的儿子总不能给那个妖妃做男宠就是了。

    燕肯堂当然明白父亲说的是气话,心中不免难过,虽然柱东王爷一直要他明哲保身以大局为重,但到了最后却从不逼自己做违心的事。

    其实是个极好的父亲。

    “如今看来大权已旁落,不知圣上近况如何,父王千万要当心。”燕肯堂道。

    从曾婉侍所说的话里能够推测得出如今在宫中发号施令的根本就不是皇上本人,所以燕肯堂有些怀疑皇上的身体是不是已经很糟糕了。

    “哎,如今端王被刺群龙无首。想要探听皇上的消息也是千难万难。”柱东王爷叹道:“你先别管这些了,快走吧!”

    燕肯堂当日就向朝廷递了辞呈。

    徐王妃因此病倒,柱东王爷在书房坐了一夜,一夜白头。

    冬月二十,燕肯堂买舟南下。

    永河终年不封,水路一直通到南方。且从北往南是顺流,比旱路要方便。

    临行这日,天又下起雪来。

    柱东王勒令家中人一概不许送行,这也是燕肯堂的意思。

    来送燕肯堂的只有钟野,燕肯堂没想到他会来,看看时候才还早就请钟野到舟中吃酒。

    “钟公爷,不知道你可有宜宁姐弟的消息?我回京才听说这件事,本打算详细了解一番,可惜身不由己,这就又要离京了。”燕肯堂不无遗憾道。

    “宜宁会平安回来的,”钟野望着窗外的雪说道:“燕大人不必过于担心。”

    “我现在已是白丁一个,钟公爷就不必称呼我为大人了。”燕肯堂一笑道:“倒是钟公爷的英雄功绩,燕某便是在栢州也有所听闻,当真了不起。”

    “七公子说这些便没意思了,”钟野摇头自嘲道:“连你这样的人在官场尚且混不下去,又何况我这等莽夫呢!被削职夺爵不过是早早晚晚的事。”

    燕肯堂也没有出言安慰,知道钟野说的是实情。如今的朝纲已经彻底乱了,忠臣从来都不缺,但明君就未必常有了。

    两人小酌片刻,便就此别过了。

    燕肯堂登舟而去,在他船后缀着一只小小的乌篷船。

    里头坐的是盛慕冰姐妹两个。

    而燕肯堂离京不到半月,一道圣旨下来,将柱东王除爵,王府被抄,全家流放岭南。

    燕肯堂也成了通缉要犯,说她在栢州赈灾期间私自放粮,涉嫌渎职贪墨。

    这件事对官场造成了不小的波动,除端王爷之外,柱东王已经算是朝中有身份的勋贵了,却依旧免不掉被夺职抄家,其余人等不免心有惴惴。

    燕家一派萧索,但燕家人却没有一个人哭泣,包括平日里最爱哭的燕婷贞在内,每个人都恭肃沉默,并没有丝毫的羞愧不安。

    一直在外的燕云堂也回来了,虽然他之前辞了侍卫,因此惹怒了父亲,但如今燕家全家被流放,他选择主动回来和家人一起承担。

    燕凌峰看了儿子一眼,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赞许的点了点头。父子间的不愉快,瞬间就消弭了。

    因为是流放,不许乘车骑马,所有人都必须一律走着。

    正是三九严寒的时候,养尊处优惯了的燕家人其苦万状。

    刚刚出了城,却有一辆马车随后分飞奔而来。

    追上燕家人后停了下来,车帘一挑,居然是韦兰珊。

    “你怎么来了?”燕云堂不愿让韦兰珊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快回去吧!”

    谁想韦兰珊不听他的话,从车上跳下来,紧了紧背上的包袱,对赶马车的人说:“你回去吧!”

    “兰珊姐姐,你这是要到哪里去?”燕婷贞上前问道。

    她的脸冻得红红的,睫毛上结了一层霜。

    韦兰珊疼惜地伸出手,去握了握她的脸,说道:“我也要到岭南去。”

    众人这才留意到她身上穿的衣裳格外厚实,脚上还穿了一双牛皮靴子,一看就是为了赶路方便。

    “你别胡闹!”燕云堂急了:“你当三千里路是闹着玩的吗?!”

    “你都去得,我怎么去不得?”韦兰珊看着他笑,眼里星光闪烁:“难不成你是岭南王吗?想不准谁去就不准谁去?”

    原来韦兰珊知道燕云堂要随家人被流放去岭南,她便跟家里交代一声,简单收拾了一个包裹就追了出来。

    韦家姐妹虽然心疼,可也支持韦兰珊的选择。哪怕是女流之辈,也要讲良心重情义。

    燕云堂对韦兰珊一往情深,这份情谊让韦家人都很动容。

    韦兰珊性子执拗,可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燕家显赫的时候她不屑高攀,可当燕家落败了,她要回报燕云堂对自己多年来的情谊。

    燕云堂见她如此坚决,竟不知是哭好还是笑好。

    一旁燕家的长辈看了,倒消弭了之前对韦兰珊的芥蒂,患难见真情这句话果然不是假的。

    “看来八哥还真有眼光,韦家二小姐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燕庆堂小声说道。

    “你又知道些什么?小孩子家家的。”他母亲轻斥道,但脸上还是忍不住带出了几分喜色。

    朔风呼啸,雪野茫茫。韦兰珊随着燕家人在雪地中跋涉,没有一句抱怨。

第719章 一定给你个交待(加更!求票!)

    719

    燕家被流放没几天,张皇巡就狠狠参了钟野一本,说他玩忽职守,不思进取。被钟野打折了六根肋骨,还摔断了两颗门牙。

    之后钟野被革职,张皇巡则被赏了二百两养伤银子,回家休养去了。

    钟野早知有今日,也不怨怼,笑嘻嘻跟同僚一抱拳,转身到街上喝酒去了。

    如今能在官场呆下去的,已经不算是人了。

    只是卫宜宁到现在还没有消息,钟野想要出京去找他,又怕她一旦回京找不见自己。

    所以只能耐着性子等。

    宫中。

    曾婉侍近来心情很差,身边的宫女太监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慎就被皇贵妃降罪。

    百顺过来,低声道:“娘娘,虞珊姑娘求见。”

    “她又来做什么?”曾婉侍不悦道:“不是告诉你本宫谁也不见吗?”

    “奴才当然记得,可这虞姑娘已经来了三次回了。奴才想着她终究是有别于旁人,所以就斗胆……”百顺一边说一边紧盯着曾婉侍的脸。

    “那就叫她进来吧。”曾婉侍似乎有些无奈。

    虞珊进来后按规矩请了安,先是说了几句没要紧的闲话,然后就试探道:“不知端王府现在如何了?”

    “端王过世,世子当然要守孝,这三年是不可能成亲的,这规矩我本事再大也改不了。”曾婉侍道:“你难道不清楚吗?”

    虞珊闻言眼神一暗,她当然知道,可就是不甘心罢了。

    “放心,答应你的事我会兑现的。”曾婉侍缓和了口气道:“不过是三年而已,你还年轻。”

    虞珊张了张口,她想说她过了年可就已经二十岁了。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脸面总是要的。

    再急着嫁人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惹急了皇贵妃一样没自己的好处。

    “您平常在宫里可听见有人说什么风言风语?”曾丽妃问道。

    “不曾听说。”虞珊道:“如今上下都听娘娘一个人的,没人不服。”

    “那就好,没什么事你回去吧。”曾婉侍道:“我还要进去服侍陛下吃药呢。”

    虞山不便久留,虽然心中不情愿,却也只得起身告辞。

    虞珊走后,曾婉侍也并未到皇上跟前去。

    宫女将五皇子抱过来,她也不喜欢,说道:“带到一边玩儿去,别到我眼前来晃。”

    直到用过了午膳,又歇过了中觉。她才来到皇上床边。

    此时的皇帝已经瘦得脱了相,看上去全然是个骷髅一般。

    曾婉侍殷勤上前,问道:“陛下今日可觉得好些了?臣妾一直忙着处理折子,到现在才容出空儿来。”

    “爱妃辛苦啦!”皇上心疼地握着她的手说:“都是朕不好。”

    曾婉侍忍下心中的嫌恶,摇着头说:“陛下千万不要这么想,您信任臣妾,这是臣妾最大的福分。只希望您早日龙体康复,臣妾就知足了。”

    “傻瓜,朕这个样子那还能好了?”皇帝苦笑道:“我在位将近三十年,没什么可遗憾的了。就是放心不下你们母子,彘儿太小,你又善良。一旦我撒手去了,真怕你们被人欺负。”

    曾婉侍的眼泪来得特别快,边哭边说:“陛下!臣妾求求你,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臣妾什么都不要,只要您能好好的。”

    “人固有一死,你太痴心了。”皇帝想抬起手给她拭泪,却没有足够的力气,哀叹一声道:“不过你放心,朕便是走了,也一定会给你们母子一个交代的。”

    曾婉侍伏在皇帝身边只是哭。

    “我的心肝,你先不要哭,听我说,”皇帝咳嗽了几声道:“再过十几日就是元日了,按规矩,这一天宫中要举行元日大宴。朕会下旨,让百官在这一日都进宫来,到时朕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彘儿继承大统。而你作为太后,在幼帝亲政之前须得垂帘听政。”

    “可是,”曾婉侍抬起头来,几滴眼泪还挂在腮上:“可是那些大臣们一向反对得厉害,到时候自然又会有一番争执,陛下您哪里受的了呢?”

    “放心吧!到时候朕会请敬王率兵到场,谁敢不听当场就斩了谁!”皇帝语气坚决道:“看看他们有多少头够杀的!”

    “啊!陛下,这……这不好吧!”曾婉侍似乎被吓到了。

    “你记住,往后决不可心慈手软。否则你和智彘儿将会死无葬身之地。”皇帝叮嘱道:“要牢牢记住我的话,听见没有?!”

    “臣妾……听见了……”曾婉侍边哭边答应道。

    皇上的话说的有些急,忍不住一阵气喘,又歇了好半晌才说:“至于子博和徐贵妃,他们一直没什么野心,就姑且留下吧!不过朕会解除徐国舅的兵权,这样的话,他们就更没有威胁了。”

    “陛下,您为我们考虑的太周到了。”曾婉侍哭道:“徐贵妃一直想要见您,您真的一面都不见吗?”

    “不能让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皇帝道:“否则难保她不会产生异心,要知道人心是最难测的。”

    “陛下您太累了,我服侍着您把药喝了吧?”曾婉侍上前扶起了皇帝,并端起药丸放到他的嘴边。

    “这药太苦了,拿走吧。我病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是药石罔效,不想再多受苦了。”皇帝摆手道:“还记得当初你给朕跳的采桑舞吗?再给朕舞一曲吧!”皇帝略带恳求道。

    “陛下稍候,臣妾这就去换衣裳。”曾婉侍一边拭泪一边站起身。

    片刻后,乐师们在屏风后奏乐,身着紫红舞衣的曾婉侍翩翩起舞。

    她体态妖娆舞姿婆娑,哪怕是皇帝已然病入膏肓,却依旧觉得赏心悦目极了。

    “听,翠铭宫又奏乐了。”路过的小太监议论道:“是哪个该死的胡说皇上病重了的?”

    “前陈淑妃宫里的宫女乱说,已经被打死拖出去埋了,”另一个小太监说:“你还敢提这茬,不想活了吗?”

    “快走吧,快走吧,别叫人听见。”那个小太监赶紧捂住了嘴,两个人急匆匆的走了。

    其时夕阳下坠,禁宫被笼罩在一片暮霭中。仿佛一个垂死的人,很快就要陷入无边黑暗中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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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非穿越非重生,无空间无异能,走清流正剧风。讲的是一介小孤女只身复仇的故事……画堂归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画堂归,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画堂归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