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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驸马全文阅读

作者:萧玄武x     极品驸马txt下载     极品驸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77章 四花四城

    虞红叶何等聪明的人,顿时双眼发亮,“这猪油、食盐、草灰和石灰都是寻常可见而且十分廉价的物什,唯有香料的成本稍贵但用量也不多。既然不需要猪胰子做引子那便可以随时随地的大量造作了,成本也是相当的低廉呀!”

    “当然。”薛绍微笑道,“月奴,我平ri里用的胰子卖多少钱一块?”

    “视不同质地和香味卖到二三十文钱一块,可贵了,也就只有公子才配得上用它!”月奴惊叹道,“但是刚才我们用这些简单又便宜的东西就做出了这么大一盆的胰子,那要是拿去卖,能赚不少钱哪!”

    “你看,憨姑娘都学会做生意了。”薛绍呵呵直笑,“虞姑娘,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这个法子,真是太好了!”虞红叶欣喜的道,“我要赶紧请人去多做一些模具材料、采办不同颜sè的染剂与不同味道的香料,以便大量生产各种不同的胰子。这么低廉的成本,我就是卖三四文钱一块也能大赚呀!”

    “最初不能卖得太便宜,比市面上的便宜个四五文钱就已经很厉害了,我担保没有谁还能卖得过你。”薛绍呵呵直笑,“别忘了,‘红叶’可是皇族御用的高端品牌。我说过了,你时刻都要注重‘品牌意识’;同时也别忘记保守商业机密!”

    “好,谨遵公子吩咐!……这胰子虽小,但可真是暴利啊!”虞红叶满面红光欣喜异常,“恰如公子所言,红叶今ri这一趟来得真是不冤,光是这一门煮胰子的手艺,就够让红叶受用一生了!”

    “做人要有理想,岂能满足于区区一块胰子?”薛绍微然笑道,“再者,我们不能再叫它胰子,得换个名称才能显示出皇族御用之物的与众不同,就叫香皂!——红叶香皂!”

    “……好吧!”虞红叶婉儿一笑,只得应了下来。又道:“此等秘方,公子从何而得知?古往今来能人智士无数,却也无人想出过这样的奇妙法子,红叶真是太惊叹了!”

    薛绍眨了眨眼睛一寻思,脸sè突然变得很严肃,右手并起双指朝上空一指。

    “从天而来?”虞红叶愕然。

    月奴连忙道:“大半夜的,你还是莫要问了!”

    虞红叶恍然大悟连忙箴口不言,俏脸儿都有一点绷紧了……我怎能忘了薛公子身怀奇门遁甲、通灵驱鬼之异能?!

    薛绍真想哈哈的捧腹大笑,这两个小妞儿平常都很聪明,但一但涉及到“鬼神”的话题就都会变得无比敬畏和惶恐起来。

    这两副呆萌的样子,真是太好玩了!

    夜已深,薛绍就留了虞红叶在府里过夜,和月奴、妖儿同睡一房。

    月奴照例来给薛绍洗脚,薛绍把那盆肥皂弄到了卧房里,却找不到那个雕像和刻刀了,于是问月奴将它们收到了哪里去。

    月奴有点惶惶的道:“公子,此前太平公主进过你房间。怕是……”

    薛绍不由得愣了愣,这下可就好玩了,太平公主一定以为我雕的是她的模样!

    “月奴该死!”月奴连忙跪了下来,以额贴地。弄丢了公子的东西,便是护主不力。在她看来,罪莫大蔫。

    薛绍无奈的笑了一笑,“好好活着,给我洗脚!”

    “……是!”

    好在这肥皂远比木头易于雕琢,薛绍临时用飞刀来做了替代品,用刚做好的肥皂雕出了四朵牡丹。这些年来的手艺没有白练,四朵粉红的牡丹晶莹剔透惟妙惟肖,有如艺术品一般。

    牡丹原本被统称为“芍药”,就从现在开始正式有了牡丹之名。武则天最爱这花将它在两京之地、尤其是皇宫的御花园中大力种植。上行下效,牡丹从此有了“国sè天香花中之王”的美誉,已是大唐之国花!

    太平公主,应该会喜欢。

    ……

    月奴这个女汉子可不像寻常人家的闺秀,她不爱睡榻,爱睡床,而且偏执的喜欢很大的床。搬来长安之后府里定制一些家具时,月奴罕有的动用了一点“公子宠婢”的私权,专请木工匠人给她打了一张几乎能填满半间卧室的大床。

    今ri看来此举真是英明——因为她和虞红叶还有妖儿三个人挤在这一张床上睡下来,仍是显得相当富绰。

    妖儿睡在中间,天一黑就睡到香喷喷的流口水是她一惯的作风。虞红叶和月奴相继回来上了床,她都浑然不觉。实际上,现在就是有人把她抱出去给卖了,她都要睡到足饱了才肯罢休。

    虞红叶和月奴睡在同一头,两个女人一躺下来就脸对着脸聊起了大白天的那种时候不会去聊的话题。可见,女人的八卦天xing和卧谈会的光荣传统,早在唐朝就已是蔚然成风。

    “月奴,你怎的没和公子一起睡呢?”虞红叶笑嘻嘻的问道。

    “我一个奴婢……一个低贱又粗悍的奴婢!”月奴撇了撇嘴儿,说到这里就给打住了。因为她自己都觉得,话里仿佛有些酸酸的味道。

    “嘻嘻!”虞红叶怪笑,“我却觉得,公子仿佛挺喜欢你呢!他不是还答应了要让你归作良人吗?到时候你不就有机会做他的妾室啦!”

    “做你个头!……依我看,是你自己有这番心思吧?”月奴逮住空隙就吹响了反击的号角,嘿嘿的直笑,“那你还犹豫什么,趁今晚赶紧去献身哪!公子最近修身养xing固本培元,可是有段ri子没有亲近女sè了!你若此时赶去献身成功的可能xing极大,真是绝好的机会呀!”

    “呀,你这不知羞的小妇人竟能说出这样荒yin的话来!”虞红叶脸上红作一片,吃吃的笑骂,“想必你都幻想过无数次要与公子同床共枕了吧?”

    “胡说,分明是你夜夜chun梦!”

    “就你!就你!”

    两个女人咯吱吱的笑乐打闹,脸都快凑到了一起。

    睡在脚头的妖儿仿佛是被惊醒了一些,将手伸出被子来手指儿挠了挠鼻孔,迷迷糊糊的哼道:“大肉馒馒……我要吃nǎi!……呜,大肉馒馒!”

    虞红叶和妖儿嘻嘻哈哈的笑成了一团。

    “快,你的胸这么大,快去喂nǎi!”虞红叶一阵坏笑。

    月奴大怒,“你这娘们儿,我又没有嫁人生子哪来的nǎi水?……还敢掐我,看我不扒光你衣服!”

    ……

    清暖练武的时候,薛绍见月奴jing神萎靡的一脸菜sè,还以为她生病或是来大姨妈了,让她去休息却又说不用。

    “她们两个掐了一夜的馒馒,吵死了,把我都吵醒了!”妖儿厥着屁股蛋儿蹲着马步,很愤懑而且很狗腿的告起状来。

    “掐了一夜的……馒馒?”薛绍眨巴着眼睛努力的脑补,那该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情景呢?

    “呀呀呀!”妖儿发出了凄怨的惨叫。

    月奴的两只手都掐在了妖儿的脸上,“你这细作,我早该灭了你的口!”

    吃过了早饭薛绍早早的出了门,直奔芙蓉园皇家宫厥怡心殿。有羽林军在此守备,薛楚玉倒是没有跟来。通报之后,薛绍由一名宫女领了进了殿中。

    奇迹一般的,太平公主今天居然没有睡到ri上三竿,而且大清早就打扮得光鲜照人了,仿佛专程就在等着薛绍。

    今天对她来说,仿佛是个特别重要的大ri子。

    “臣薛绍,参见公主殿下。”薛绍到了太平公主面前,左右都有人在礼仪不可废。

    “免礼。”太平公主仿佛有些急不可待,在薛绍刚进来的时候一双眼睛就瞟着他手上捧着的那个漂亮的沉香木盒子。

    “薛郎,你手中捧的什么?”

    薛绍微然一笑,“是臣进献给公主殿下的礼物。”

    “取来。”

    琳琅之一上前接过了薛绍手中的盒子,细细校验一番确定没有机关暗器之后,才将它在太平公主的面前打开。

    “好漂亮!”见惯了各种奇珍异宝的太平公主脱口就赞,问道,“薛郎,这是用何样的材质雕成的?”

    “香皂。”

    “什么?”

    “也就是胰子!”

    太平公主好奇的眨了眨眼睛,“那你为何要叫它香皂呢?”

    薛绍微微一笑,“因为这是臣亲手做了,专给殿下来用的。天下人用它都叫胰子;但既然是公主专用的,必须与众不同。所以微臣给它取了一个新的名字——香皂!”

    “香皂,倒也好听。真是你亲手做的吗?”太平公主显然有些不可置信。

    “微臣岂敢欺瞒殿下?”薛绍微笑。

    “薛郎,你真是好能干!”太平公主的声音里透出了惊异,这种事情在她这个连女红都做不利索的人看来,简直近乎于神奇!

    太平公主身边的人也惊讶的盯着那几朵漂亮的牡丹雕塑,胰子对公主来说未免太过廉价,这雕刻的手艺相比于皇宫里的顶级匠人也并不显得高超。但是,就算有人赠与太平公主四座城池,也难以博她这一笑;这四朵胰子雕成的牡丹花,却已经让她心花怒放!

    “薛郎,难得你如此有心,我该如何回馈于你呢?”太平公主宛如喃喃自语,她盯着那几个牡丹雕像,眼神里都透出了几许痴迷,仿佛这真是天底下最完美的艺术品。

    薛绍想说,既然香皂是用来洗澡的,不如我们来个鸳鸯浴吧!

    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殿下,臣还有东西要送你。”

    “今天是个什么样的ri子呢,你居然给本宫准备了这么多的礼物?”太平公主连忙叫琳琅小心翼翼的将牡丹收了起来。看这架式,她是不大可能拿这几块胰子去洗澡了。

    “是我们,小别重逢的好ri子。”薛绍微笑道。

    太平公主的脸蛋儿上瞬时爬起一朵飞霞来,眼神之中平添几许温柔情愫……朱八戒没有欺骗本宫,那个木偶人儿也没有欺骗本宫,薛郎果然还是惦念着我的!

    “殿下为何不问,臣还为殿下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薛绍道。

    太平公主婉儿一笑,“现在来问,为时不晚吧?”

    “臣,为公主殿下准备了——人情!”

    “人情?”太平公主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显然是有些意外和愕然不解。

    “没错。”薛绍神秘的微然一笑,“一大波……人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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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这是秘方

    朱八戒骑着一匹驴子急冲冲的跑到薛绍府上的时候,上官婉儿正准备登上马车,由月奴护送回去。

    看到肥硕的朱八戒从并不高壮的驴子上爬下来,薛绍不禁笑了,“好身手!”

    “让薛公子见笑了,我一个低贱宦人只能骑驴不敢骑马呀!”朱八戒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弯腰下身的给薛绍拜礼。

    “你来有什么事情?”薛绍问道。

    朱八戒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上官婉儿的车子,嘿嘿的笑,“没事、没事!就是奉了殿下之命特意来看看,公子可曾回府了?”

    薛绍看他这诡谲的表情心中已是了然,看来朱八戒还专程冲着上官婉儿来的,可以想像太平公主还ting不放心让上官婉儿这样的美人儿,和我在一起单独呆得太久。

    倒是人之常情。恋爱中的小男女,谁不是这样?

    朱八戒施完礼直起腰来,嘴里“嘶”的一声直吸凉气儿,伸手捂住了腰tun。

    “怎么,骑个驴你还扭伤了?”薛绍笑问道。

    “不是……”朱八戒咧着嘴苦笑,小声道:“小的办事不力,被公主殿下罚了几下鞭笞。”

    “来人,给这位朱公公取一瓶药油来。”薛绍吩咐起来。

    府里的仆人马上应诺去了。薛绍与月奴都好练武,有个跌打扭伤是常事。月奴有一剂从他义父那里得来的少林密方,自行酿造了一种药油专治跌打,效用十分神奇。

    “哎哟,这可如何敢当呀!”朱八戒有点受宠若惊,又给薛绍拜了下来。

    薛绍笑眯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犯了什么错呀,公主要罚你?”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伺候公主出宫游玩时,小人一时粗心忘了捎上胰子。到了芙蓉园下榻之后公主殿下要沐浴却没有桂花胰子,于是挨了罚。”朱八戒眯着眼睛笑嘻嘻的道,“没事,都习惯了!”

    胰子?不就是肥皂嘛!

    薛绍的心里一亮,这东西我府上倒是有,我洗澡的时候也用。平常没怎么注意,听朱八戒说起“胰子”这个名词我倒是想起来了。在大唐这个时代,肥皂可是一种奢侈品,不是一般的人家用得起的。因为要制作大唐时代的肥皂得用上“猪胰子”,这种材料毕竟不多因此“胰子”的产量极其稀少。物以稀为贵,“胰子”一般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

    但我可是理科生、还学过两年生物化工啊,“皂化反应”的实验那是中学生都能掌握的。要制作肥皂对我来说,是不是太容易了一点?……而且,根本不需要猪胰子嘛!

    少时府里的仆人将药油取了来,交给了朱八戒。

    朱八戒千恩万谢了一阵,小声道:“公子何不早一点去shi奉公主殿下?殿下对公子可是……相当的思念呢!”

    薛绍哈哈的笑,这个朱八戒,倒也深黯“投桃报李”的人情世故。

    “你不妨秉报公主,就说,我也十分的想念公主。本待连夜前去拜访,但我忙于给公主殿下准备一份神秘礼物,因此按捺下来只能是明天再去。”薛绍神秘的微微一笑,说道,“可别说是我让你托的话,得是你自己费尽心思打探得知的,知道吗?”

    “薛公子真是个好人哪,八戒感铭肺腑!”朱八戒千恩万谢的跪拜下来,“

    他ri公子若有差谴,八戒万死不辞!”

    刚刚被挨了罚皮肉难受是小事,这以后要是被主子厌恶上了朱八戒的ri子可就不好过了。内shi省里宦官上千,太平公主要找个人代替他甚至是埋了他都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现在让他献上一条能让太平公主开心的消息,对薛绍和太平公主来说只是一个打情骂俏的小段子。可是对朱八戒来说,或许就关乎到下半辈子的生死荣辱了!

    “去!”

    “拜别公子!”

    薛绍面带微笑的信步走向厨房,有段ri子没有玩过化学实验了,今天练一下手艺!

    刚走到二进院经过仆房时,虞红叶从月奴的房间里走出来,立于廊边参拜,“拜见薛公子!”

    “咦,你什么时候来的?”薛绍有点愕然,“月奴怎么都没有告诉我?那姑娘,真是越来越憨了!”

    “红叶已经来了多时。”虞红叶微笑道,“只因公子忙碌,红叶央求月奴姑娘莫要打扰公子。反正红叶也没什么大事,现在见到公子,也是正好。”

    “哦,你是来送东西的。”薛绍想起来了。

    “正是,公子不妨请来一观。”虞红叶抬手指了指月奴的房间里,放着两口大箱子。

    薛绍进去看了看,两百个文xiong,五颜六sè姹紫嫣红,真是晃花人眼香艳无边。

    全部纯做工制作,每一个针脚都是相当的jing致细密;用料全是昂贵的江南上品缭绫与八蚕丝,这样的真丝文xiong就是拿到21世纪,也将是奢侈品级别的!

    “非常好。”薛绍赞口不绝口,“真是辛苦你了!送来的时机刚刚好,我明ri就要去见太平公主!”

    虞红叶如释重负的暗吁了一口气,“公子满意,红叶也就稍稍放心了。”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你放心,我绝对要让文xiong风靡长安,风靡天下!”薛绍自信满满的微然一笑,话锋一转,说道,“今ri你来这一趟又枯等了这么久,也算是不冤。跟我来,我今天另外教你一手生财致富的手段,比这文xiong来钱要更快!”

    “哦?”虞红叶眼睛一亮,“需要用到什么样的物件,红叶马上去置办!”

    “什么都不用。”薛绍微然一笑,“只需要你睁大一双眼睛看着!”

    薛绍带上虞红叶,叫上了厨子和两名办事jing细又利索的仆人,一同来到厨房。薛府这种“仓禀实”的大户人家别的可能不多,柴米油盐的储备绝对要十分充足。薛绍叫下人们从厨房里搬出两大瓮猪油,一整缸的食盐,还有几桶灶炕里烧出来的草木灰和府里施工用的石灰水。

    这些东西,就是用来制作肥皂的主要材料了。

    众人完全不解薛绍是何用意,薛绍当然也不会跟他们解释。他叫仆人搬来两口新的大铁锅反复洗了个干净,在天井里现搭了两口土灶架了起来。然后升起了火在一口大锅里熔融猪油,另一口大锅里用滤净的井水化草木灰并加入了一些石灰,反复的过滤去尽渣滓再进行加热得到了“草木石灰混合剂”,便得到了碱水溶液。虽然纯度并不太高,但用来做肥皂已是绰绰有余,又不是什么jing密的化学实验。

    融化的猪油和草木灰混合剂被混在了一起,得用火慢炖慢煮ting长一段时间,以便让它们充分的发生化学反应。

    大锅里煮上了,猪油的香味飘满了整个薛府。薛绍将下人都轰走了,亲自拿着一根搅棍在锅里慢吞吞的搅拌。

    “公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呢?”虞红叶直到现在,才发表疑问。

    “大半夜的,饿了。”薛绍笑眯眯的道,“我们炖一锅月奴来吃,怎么样?”

    “啊?”虞红叶狠是一愣。

    “呃……”刚刚转过回廊走到天井边的月奴听到了,整个人都愣了。

    “既然都回来了,还不来帮忙?”薛绍瞟了一眼月奴,笑道。

    “是,公子。”月奴应了诺走过来,心里ting惊讶:公子的身体ri渐强健,这视听感识也就一天比一天的更加灵敏了!

    “还有什么要做的吗,我也来帮忙!”虞红叶自然也不好偷懒。

    “有。”薛绍道,“你去取纸笔来,把这其中的每一个步骤都详细的记录下来。还有一些相当重要的要点与技巧,我口述你也记录下来。”

    “好!”

    “公子,这是要做什么呢?”月奴一边搅着棍子一边好奇的问。

    “我不是告诉你了么?”薛绍笑道。

    月奴脖子一缩,“月奴不好吃,酸的!……还、还是吃妖儿!”

    “你倒是ting仗义。就不怕妖儿咬你吗?”

    “她敢!”月奴脸上一红,恨恨的低声骂咧,“我拧死她!”

    虞红叶取来了纸笔,薛绍详细的叙说了这一项发明的各个细小步骤和各种原材料的配用比例,虞红叶详尽的记录了下来。不时发问,薛绍都一一解答明白。

    长夜漫漫,薛绍索xing叫人取来了茶具,让虞红叶施展才艺了茶来喝。清风习习明月当空,两个美人陪着说笑闲叙,这时间倒是不难打发。

    许久,夜sè都深了。大锅里的混合物总算煮到了合适的程度,薛绍叫人将大锅搬了下来放置于一旁不再加热。并且,将早先调配好的饱合浓盐水,倒入了大锅之中。

    渐渐就有一层固体从混合剂中析出,硬脂肪酸纳——这玩艺儿,可不就是肥皂的主体了。

    隔行如隔山,这些化学原理对薛绍来说简单得就像是九九乘法表一样,可是对大唐时代的人来说,哪怕是虞红叶这样的聪明人,到现在也还完全是一头雾水。

    过了一段时间大量的硬脂肪酸纳解析了出来形成了一团软合的凝状固体,漂浮在水面之上。薛绍拿来作画的颜料和以往蓝田公子爱用的香料(古代的香水),各取了点滴少许添加到了硬脂肪酸纳当中调制颜sè和增加香味。然后将它从锅里撇了出来用滤净的温水做了冲洗去除反应不完全的一些多余化学物质,然后放到了干净的脸盆中让它自然冷却。

    “胰子?!”月奴惊诧的叫了出来,她在薛府里见多了这东西,却到这时才将它认了出来。

    “没错。”薛绍微然一笑,“虞姑娘,都记住了吗?”

    “这……好像没有用到猪胰子呀!”虞红叶很惊讶。

    “完全不需要。”薛绍笑了一笑,说道,“所以,这是秘方!赚大钱的秘方!”

    .

    z!。

第78章 主动代言

    朱八戒带人将两口大箱子抬了进来,当众打开,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阵五颜六sè,好不妖娆。

    认识这文xiong的人可不多,太平公主见了不由得脸上一红,“薛郎,你这是……”

    你这是想让我每天换一件来穿吗?

    薛绍呵呵的笑,说道:“殿下,臣说了,这些是拿来给殿下做人情的。”

    “言下何意?”太平公主不解。

    薛绍道:“殿下不妨将这些文xiong赏赐给你身边的这些女官和宫女,赠送给宫里宫外的命fu。”

    命fu都是有“品衔”的女人,有内外之分。内命fu是指皇帝的嫔妃和六局的女官。外命fu则是指那些公卿大官的正房夫人和嫡母。

    太平公主眨了眨眼睛,小嘴儿一厥,“不行!”

    “为什么?”薛绍好奇的问道。

    “因为……”太平公主停顿了一下,脸上仿佛感觉有一点点臊热,“因为只有尊贵的大唐皇后和公主,才可以穿文xiong!”

    薛绍哈哈的笑,“殿下,常言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既然是美观又实用的好东西,公主何不让它造福于人呢?如此一来天下女子都将感念公主之恩德,后世的女子也将记得公主的美名,这难道不是好事?”

    好像有点道理……太平公主诡谲的抿嘴一笑,“薛郎,你想赚大钱吗?”

    “啊?”薛绍意外的愣了一愣。

    太平公主嘻嘻的笑了起来,“这世上应该没人会嫌钱多?就连我父皇都曾想过要将御苑监的马粪拿到宫外去卖钱呢,结果被大臣劝阻了,说天子岂能卖粪?你说好不好笑!”

    薛绍不由得嘴角都抽搐了两下,难道太平公主也想和我争一杯羹吃?

    “从来都是上行下效,但凡皇族御用的东西,仕族与子民必然效仿与追随,很快就蔚然成风。”太平公主小有自豪的微笑道,“本宫如果当真将这两箱子文xiong赏赐了出去,用不了多久它必然风靡天下!——薛郎,我说得有道理吗?”

    “非常有道理。”薛绍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但是,殿下莫非也缺钱花吗?”“一直都缺,以后会更缺。”太平公主神秘的笑道,“虽然这天下都是我李家的,但是二圣要花钱也不能随便动用国库,只能从自己的si缗当中支取,这满后宫成千上万人都是二圣si下掏钱养着的,我也不例外。既然花的是父皇与母后的si缗不是我自己的钱,我总会有些畏手畏脚。后宫的每一笔开销都有详细的登记和严格的管制,就算我是公主,想要钱也须得经由我母后批示再由殿中省尚宫局来拨付;所领的钱花到了哪些地方,一笔笔也须得记录下来详细上报。若是花得不妥天后也会责怪于我——你说,我缺不缺钱花?”

    “原来如此……”薛绍恍然大悟的眨了眨眼睛,后宫里的经济体制原来是这样。好,原来太平公主这个天字第一号的富二代,也会有经济上的约束和困扰!

    “以后我还将搬到宫外去住,虽然天后会给些赏赐让我衣食无忧,但我从此就要自己谋生了,你说我到时候是不是更加缺钱?”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我可不想坐吃山空,所以……我一直都在偷偷的赚钱、攒钱!”

    “公主殿下要赚钱,岂不是太容易了一点?”薛绍好奇的问道。

    “恰好相反,很难!”太平公主撇了撇嘴,说道:“因为我上面有父皇与母后,未出嫁的公主除了食邑、田产与赏赐之外是不能再攒有si财的,否则就是不孝;那些大臣也会盯着我,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si下敛财就会四处宣扬,甚至会给二圣上谏大力劝阻与抨击。你是不知道他们有多能小题大作——有一次我叫人偷偷将一些我不喜欢的珠花拿到西市去卖,被一个御史给撞破了,他居然在朝堂之上数落了半个时辰。二圣还只能忍气吞气的受着最后还当众夸赏了他。回到后宫,母后就将我臭骂了一顿!”

    薛绍哈哈的笑了起来,看来皇族的人也不是无所不能。他们坐拥天下的同时也被天下人所监督,被更高的道德条款所束缚。尤其是李家皇族有着李世民传下来的“以身作责从谏如流”的光荣传统,皇家的行为受到的监督与约束就更多了。

    薛绍这时仿佛也想起来了,史书上好像有过记载太平公主贩卖丝绸的大船曾经阻塞江河,生涯后期的“镇国太平公主”更是富可敌国。她能有这么强的“经济意识”应该是从小受到了她母亲的薰陶。

    现如今,si底下偷偷从事商业的王公大臣也有不少。大唐的商业环境相对以往朝代已经大为宽松,人们对“商人”的意识看法也有了一些转变。当然,这跟武皇后出身于商人之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不许笑!”看到薛绍笑得这么戏谑,太平公主仿佛有些忿忿。

    “既然有着这么多的不便,殿下怎么还要顶风作案的想赚钱呢?”薛绍笑道。

    “什么叫顶风作案,说得如此难听!”太平公主又好气又好笑,“你以为我愿意吗?……但凡要花钱都要伸手去找父母讨要,换作是你,你乐意吗?这钱,还得是自己的钱才花得安心又舒坦!”

    “这是真理。”薛绍哈哈的大笑。

    太平公主眉飞sè舞,“薛郎,不如我们就趁这文xiong大赚一笔!”

    薛绍心想,说不定李仙缘那个“汉jiān”早就将我si下营商的事情向天后汇报过了,太平公主能知道一些内情并不奇怪。我倒是不介意和她利益分摊,如果有她主动代言来当这个“商业推手”当然是事半功倍!

    “薛郎?”

    “好!”薛绍一口答应了下来,微笑道,“那臣就去替公主殿下张罗了。赚了钱,必然如数奉交给殿下!”

    “不用。”太平公主的嘴角儿轻微往上一扬,lu出一抹温情而带着羞涩的笑容,“全部归你。”

    薛绍意外的眨了眨眼睛,“这不妥当。”

    “必然妥当。”

    “为什么?”

    太平公主神秘兮兮的婉尔一笑,“我也卖关子!”

    薛绍赧然而笑,小公主学东西倒是ting快,这么快就把我的招术用上了……看这情形,太平公主是多半知道我si下营商的事情了,而且知道天后对此并不反对。否则,她也就不会主动参与了。

    赚的钱全归我?……呵呵,言下之意是不是将来成了亲,那就是一家人不分彼此了?

    “来人。”太平公主突然唤道。

    “请殿下吩咐。”

    太平公主道:“本宫要在这怡心殿里,宴请长安三品以上外命fu。明ri午宴,速去准备!”

    “是……”

    薛绍呵呵的笑了起来,太平公主办起事情来还真是雷厉风行,颇有她母亲的风范。二圣在麒德殿设宴庆功,尚且是邀请在京五品以上的通贵官员;太平公主设宴却只请三品以上外命fu,“范儿”可是真不小啊!

    “薛郎,你陪我去游曲江?”太平公主笑容甜美,显然是心情美丽。

    薛绍看了看外面,“天在下雨啊!”

    “那岂非是更有一番诗情画意?”太平公主的声音很是低柔,脸上红朴朴的。

    薛绍有些为难了,我下午还约了裴行俭一起钓鱼呢!

    “薛郎可是有难处?”太平公主的心思可谓细腻,一下就发现了。

    “实不相瞒,我下午约了人办些事情。”薛绍直言道,“因此,今天恐怕是不太方便陪伴殿下太久了。”

    太平公主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比较重要。”

    “我可以知道吗?”

    薛绍不由得笑了一笑,比起最初相见的时候,太平公主显然已是有所改变,都知道用“疑问句”而不是直接对我颐指气使发号施令了。

    想了一想,薛绍说道:“其实我是约了裴行俭。”

    “裴行俭?”太平公主好像有点意外和不悦,轻轻的皱了皱眉头,“你倒是宁愿去见一个小老头儿,也不愿意陪我吗?”

    “殿下,你若早些通知一声,我事先也就不会与裴行俭相约了。”薛绍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如同我答应过殿下的事情也必然会办到一样,我不能爽了裴行俭的约!”

    太平公主咬着嘴chun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那好……”

    小公主的确是跟以往不太一样,没那么骄横跋扈不通人情了!……薛绍ting欣慰的点了点头,微笑,“多谢殿下体谅!”

    “但是现在离下午还有许多时间!”太平公主婉尔一笑,“你陪我玩双陆棋好吗?然后我们一起用过午膳了你再走!”

    “好。”

    “叫婉儿来记筹!”

    双陆棋起源于bo斯(如今的伊朗一带),传入中原后颇受欢迎,成了皇宫“百戏”之一。这种棋的玩法还ting复杂,需得有人从旁计算分数,称为“记筹”。

    棋盘摆上,太平公主与薛绍坐了个对方如同两个指挥兵马作战的统帅,上官婉儿奉命坐在一旁计筹,另一侧有宫女煮茶shi奉。

    皇宫里用的茶具,可就真是高档与奢华之极了,金壶银筷玉碗越瓷,无一不是上品珍宝。

    太平公主心情愉悦兴致也是颇佳,玩得兴起眼睛都有些发亮了。薛绍耐心的陪着太平公主下棋,不经意的多看了一旁的上官婉儿几眼。她今天穿了一身奢华艳丽的宫廷盛装,suxiong饱满玉体婀娜,妩媚妖娆之极!

    太平公主玩得高兴又专心,上官婉儿也很是收敛与安份,只是偶尔不lu痕迹的回给薛绍一个微微笑容。

    薛绍不禁心中好笑,我怎么好像有了一点“偷情”的感觉呢?

    .

    z!。

第79章 一臂之力

    上官婉儿从旁记筹见太平公主占了优势,夸道:“殿下棋艺jing湛,后宫罕有人敌。薛公子,你可要小心了哦!”

    “婉儿,你可不要泄露我方军情!”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小有一点得意。

    薛绍笑道:“怎么下个双陆棋,殿下还视作打仗一样的认真呢?”

    上官婉儿不失时机的接道:“薛公子可能有所不知,殿下一向喜爱戎武呢!”

    “哦,有吗?”薛绍倒是真有点意外了。

    “这很奇怪吗?”太平公主笑道,“我以往经常穿着铠甲戴上武弁,挥舞横刀和盾牌领着一群舞伎跳起《秦王破阵乐》的大军舞呢!我还叫手下的宦官与宫女扮成两方军队,指挥过他们打仗呢!另外,我不是还和你一起去shè箭打猎过吗?”

    薛绍哈哈的笑了,“想不到殿下还真是有尚武的习好!”

    “我李家起身于尚武的关陇贵族,我祖父太宗皇帝陛下横扫千军所向无敌!”太平公主颇为自豪的道,“我既然是大唐李家的女儿,就必须是个尚武的公主!”

    薛绍微然一笑,“巧了,我也尚武!”

    太平公主不无钦赏的看向薛绍,“我倒是记得,你颇有一些身手!”

    是指“托塔天王式”吗?

    薛绍笑了笑,“闲来无事,我确实请些武师教过我一招半式。但武艺练到再好也只是匹夫之勇,最多只是十人之敌、百人之敌。我倒是要当一名万人敌的将军!”

    “将军?”太平公主眼睛发亮展颜而笑,“将军好!”

    上官婉儿在一旁半掩朱唇的吃吃笑了起来。

    “不许笑!”

    “是……”

    薛绍见她们二人这一笑一斥,显然是“将军”这个词的背后肯定有些故事。

    “殿下,将军怎么就好了呢?”薛绍故意问道。

    “将军……当然好啦!”太平公主的表情仿佛有些不大自然,脸上也是微微酡红,“将军威武,雄壮,大气!我若生为男儿,必要当个将军!”

    薛绍呵呵直笑,“其实我今ri约了裴行俭,就是想要从他那里学一些军事兵法,将来好做个将军!”

    “哦?”太平公主惊讶的眨了眨眼睛,说道,“你当真想做将军吗?”

    “莫非殿下以为我,叶公好龙?”

    太平公主的脸上臊得有些发烫,“哼,你是在暗骂本宫吗?”

    “我可没有。”

    “你就有!”太平公主忿忿的嘟了嘟嘴儿,“我若生为男儿,哼……必然是一员天朝上将!”

    薛绍哈哈的大笑,可惜,你偏就少了一些零件!

    “不许笑!”

    上官婉儿在一旁,一直将薛绍与太平公主的每一言每一行收之于眼底,这时插上一言道:“殿下,既然薛公子真有从戎之心,殿下何不助其一臂之力呢?”

    “哦?”太平公主眨了眨眼睛,“难不成又让本宫去天后那里替他求官?不可、不可!上次就被骂过了!”

    上官婉儿微然一笑,说道:“殿下不是要宴请在京三品以上外命妇么?想必裴行俭的夫人也会要来。婉儿有闻裴行俭伉俪情深,殿下何不转托裴夫人之口让她去替薛公子说项,让裴尚书收了薛公子做门生,将一身兵法倾囊相授?”

    薛绍一听,真想跳起来抱着上官婉儿猛亲两口,这种话我早就想说了却一直不方便说,上官婉儿这个“新盟友”真是心思细密、超级靠谱啊!

    “如此可行吗?”太平公主仿佛也是被说动了,微皱眉头思考了片刻,沉吟道,“裴行俭乃是当今第一名将,他的兵法传至李卫公一身本事非同小可,但却从未听说他有收过门生。裴行俭会愿意吗?……再者,我父皇和母后,又会否同意呢?”

    “殿下,乞退左右……”上官婉儿低声道。

    太平公主手一挥,包括琳琅在内所有宦官侍儿全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他们三个。

    “你作何见解?”太平公主问道。

    上官婉儿轻声道:“其实至从英国公李勣故去之后,二圣一直希望有一个人能够顶上英国公的位置。同时,也希望有人能够继承裴行俭的兵法韬略。而这一个人,最好是能让二圣彻底放心的!”

    太平公主和薛绍一听,同时恍然大悟!

    上官婉儿,不愧是天后的贴身女官、机要秘书。他只用了一句话,就隐晦的点明了许多的事情——

    当年武皇后能够成功的打败王皇后被扶正,李世民留下的军国托孤大臣李勣可是帮了大忙的。那时,裴行俭却是和长孙无忌与褚遂良这两个当朝权臣同在一个阵营,坚决反对“废王立武”。后来长孙无忌与褚遂良被清除,裴行俭比他们两个还先被扔到了西域,在那里足足吃了十几年的边疆沙子。

    因此,就算裴行俭的军事才能不在李勣之下,但也不可能像李勣那样成为二圣真正的股肱和倚仗。直到李勣死了十多年,裴行俭也没有在军事上被派上过真正的大用场。直到几年前裴行俭“意外”的在西域摆平了一场大叛乱,他这个礼部尚书才被加授了一个“检校”右卫大将军渐渐执掌了一些军事。

    裴行俭是苏定方的门生,苏定方又是李靖的嫡传弟子。李靖素有军神之称,他的嫡传门生无不是当世乃至千古名将。

    裴行俭的军事才能,毋庸置疑。这也正是二圣对裴行俭既用且防的原因——本事大,但忠心立场值得怀疑啊!万一裴行俭凭着卓越的军事才能闹出什么动静,如何是好?

    所以,正如上官婉儿所说,如果能有一个“心腹之人”够继承裴行俭的兵法,二圣一定非常高兴。先不说学了那兵法能否就真的“所向无敌”,重点是“李靖门生”这一块金字招牌,就足以在军队里享有无上的荣誉与威望。

    二圣赋权再加上金字招牌,号令三军那是迟早的事情。

    ……

    此时薛绍就在想,如果哪天我真的天遂人愿在戎武一途上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上官婉儿,绝对功不可没!

    “薛郎,你当真想学兵法吗?”太平公主突然说道。

    薛绍认真的点点头。

    太平公主的眉头稍稍皱起,脸上的轻松笑容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罕见的凝重与严肃表情,“我没有把握说服裴行俭的夫人,也没有把握说服我的母后。但是……我定会一试!”

    显然,太平公主也意识到了这事情当中的微妙利害!

    “多谢殿下!”薛绍拱手拜了一记。心想,现在太平公主年纪还小并且深居后宫之中有二圣的严密呵护,她既没必要也不乐意参与到那些争斗与yin谋之中。

    但是这不代表,她不懂!

    对于朝堂争斗与yin谋阳谋上官婉儿显然懂得很多,因为她若不懂就有可能早就死掉了,更别提坐到今天的位置;太平公主从小跟在“黑山老妖”的身边由她亲自抚养长大,耳濡目染的饱受熏陶,她想不懂也难!

    一个从小主动jing研,一个自幼被动学习。于是历史上的上官婉儿与太平公主,都成了赫赫有名的叱咤权妇!

    ……

    下了棋,吃了饭,薛绍告辞而去。太平公主虽是依依不舍,却也没有强留。

    “婉儿,我这么做对吗?”太平公主看着薛绍的背影,喃喃问道。

    “殿下是指放他回去,还是针对他从戎之事?”上官婉儿轻声的问道。

    “都是。”

    “都对。”

    太平公主转眸看着上官婉儿,好奇的眨了眨眼睛,“既然如此,你何不爽快点直接就回答我?”

    “那是因为,婉儿不想敷衍了殿下。必须先要知道殿下何所问,婉儿才会有所答。”上官婉儿低眉顺目的答道。

    “婉儿,你真的很聪明。”太平公主看着上官婉儿的脸,说道。

    上官婉儿慌忙跪倒在地,“婉儿只想忠心侍主,别无二心!无论婉儿聪明或是愚笨,皆为主上所生、皆为主上所用!”

    “这很好。”太平公主满意的微然一笑,“起来吧!”

    “谢殿下!”上官婉儿站起身来,恭敬立于一旁。

    太平公主寻思了片刻,说道:“你说,本宫若去游说裴行俭夫妇收下薛郎做门生,有几成胜算?”

    “……不到三成!”上官婉儿如实说道。

    “若是换作游说天后,请她出面达成此事呢?”

    上官婉儿摇了摇头,表情更是堪忧。

    “其实本宫也知道,这件事情十分难办。”太平公主轻轻的皱了皱眉头,“表面看来只是收个学生;实际上,牵扯的事情太多了!……我毕竟只是一个未出嫁的公主,从来没有参与过任何的朝政。突然一下要去办这样的事情,还真是感觉有些心里没底!”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

    太平公主眼睛一亮,“你可有计策?”

    “如果是裴行俭主动要收薛公子为门生呢?”上官婉儿道。

    “如何办到?”太平公主问道。

    上官婉儿轻声道:“公主莫要小看了薛公子,他既然敢于主动去接触裴行俭,定然有他的道理与把握。公主要做的就是助他一臂之力,而不是大包大揽的完全替他cāo办。婉儿打个比方,如果公主真的去请天后出面强行下令,婉儿估计会适得其反激起裴行俭的反感与抗拒,反倒帮了薛公子的倒忙。其实摆明了说,薛公子真正要从裴行俭那里得到的,并非是写在纸上的那些白纸黑字的兵法,而是一个‘李靖传人’的响亮称号!”

    太平公主若有所思缓缓的点了点头,突然眼睛一亮嘴角儿一扬,“本宫,好像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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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非凡之物

    裴行俭将手中的青竹鱼竿一甩一抛,姿势动作颇为熟练与轻巧。鱼钩在空中划了解个漂亮的弧线,飘然落水。

    抛下钩,裴行俭在小马札上坐了下来。旁边依旧有那个青年打着伞。

    “尚书,那薛绍仿佛是要失约了。”青年道。

    裴行俭淡然道,“不会。”

    “何以见得?”

    “此人器识非凡绝非轻佻之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老夫料定他必来!”裴行俭说道。

    青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自从尚书归朝之后,宫中屡次宴请夫人;今ri又得了太平公主的请柬,相约夫人明ri芙蓉园怡心殿赴宴。尚书,那莫非是薛绍的意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裴行俭不以为意的淡然一笑,“何必庸人自扰,只管钓鱼吧!”

    “是……”

    裴行俭突然一下拉起鱼竿,竿尖弯沉有鱼上钩。

    “哈哈,看来今ri运气颇好啊!”

    “尚书,这是条大的!”

    二人颇费了一番力气才将一条四斤来重的大鲈鱼收入囊中,这时石桥边传来一个干净又清脆的女童声音——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裴行俭呵呵的笑,“来了!”

    青年抬头往桥边一看,“这小姑娘煞是可爱!”

    妖儿依旧戴着一顶大斗笠赤着一双脚,欢快的跑在薛绍的前面。

    微雨淅沥,一方山水如淡墨画卷。四野里一片寂静,妖儿的声音如同轻盈的鸟儿在曲江池的上空飘舞飞扬。

    “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青年挠了挠头,“尚书,她嘴里都念的一些什么啊?”

    裴行俭呵呵的笑,“你呀,真该多读一点书,比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还不如!”

    青年木讷的脸上现出了一些尴尬的神sè,“我能认得几个斗大的汉字,在靺鞨一族当中已经算是很有学问的了。汉学博大jing深,太难学了!”

    “不学无术,还自以为荣!”裴行俭没好气的斥骂,“妖儿方才吟讼的是《诗经小雅》里的篇章。依老夫看,她当你的老师绝对没有问题!”

    “尚书教训得是……”青年臊得一脸通红。

    “二位尊长,我来喽!”妖儿笑嘻嘻的跑到堤岸边,青年连忙上前将她抱了下来。

    裴行俭笑呵呵的拿出一个盒子,“来,今ri老夫请你吃糖!”

    妖儿顿时双眼发亮,“呀,这是江南的桂花饴糖!”

    “老夫知道你是南方人,所以特意买来江南的糖,喜欢吗?”裴行俭笑呵呵的道。

    “我要吃、我要吃!”妖儿欢呼雀跃。

    薛绍走下了河堤,“妖儿,你可曾谢过裴公了?”

    “噢,对哟!”妖儿连忙拜了下来,“多谢裴公赐糖!”

    “哈哈,真是个可爱的丫头!”裴行俭连声大笑,亲自打开小木盒子取出两颗桂花饴糖来塞进了妖儿的嘴里,“甜吗?”

    “唔,唔,好甜!”妖儿嘴里塞了个满满,欢喜的连连点头。

    薛绍笑呵呵的摸了摸妖儿的头,“去玩吧,别跑太远,小心不要落水。”

    “我会游泳哦!我能游好远的!”妖儿笑嘻嘻的收下了裴行俭给的一盒儿饴糖,倒也没忘了给三个大人每人分一颗,然后四下玩乐去了。

    “尚书,这就是我编译的蓝田秘码本,请过目。”薛绍将本子给了裴行俭。

    “多谢薛公子!”裴行俭郑重的接了过来,翻开认真的看了几页,若有所思的点头道,“用这样的加密办法来传递军情,的确是比以往的军情驰报要稳妥得多了。纵横是被敌军截获,也不必担心泄露军机——大善!”

    “若能让它在军事上发挥一点用处,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欣慰了。”薛绍微笑道。

    裴行俭拍了拍那个本子,“好,老夫收下了!但是,如果当真要在军队里用这种方法来传递军情,光是有薛公子和老夫两个人学会,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得要事先专门培养一批人学会这种秘码的编译之法。老夫准备启奏圣上,让兵部择选合适的人才来学习此法。等到了出征之时再带上这些人充当行军书令史掌管往来的军情递报,同时还得准备多种密码本。如此,方才妥当!”

    薛绍点头笑了一笑,“尚书所言甚是。”

    裴行俭微然一笑,说道:“如果圣上恩准了老夫此请,到时候教授密码的事情,还得是由你来cāo持啊!”

    “我?”薛绍笑道,“我只是一介检校太官令的闲官,如何去办此事?”

    裴行俭不动声sè,但眼中闪过一抹jing亮的微光,说道:“似薛公子这样身怀异才的青年才俊,理当有个更为合适的职事方能为国家所用,为朝廷建功。老夫会在奏启圣上时说明这套秘码的来历。同时,老夫会在圣上面前请为薛公子另行择选一个合适的职事。太官令?嗬嗬!——老夫怎么看薛公子,也实在不像是一个打理柴米油盐的庸碌之人哪!”

    薛绍,心花怒放!

    苦心孤诣的一番经营与投资,总算是有了一些收获!

    “如此,薛某就拜谢裴尚书了!”薛绍拱手来拜。

    “呵呵,老夫身为六部尚书之一,不遗余力的为朝廷举荐人才也是应当。薛公子器识非凡胸怀异才,他ri成就必然不可限量!”裴行俭抚髯长笑。

    “承蒙尚书吉言!”薛绍笑道,“薛某曾经听闻,尚书有一手相面识人的异术,所言无不jing准应验。时下为官之人都盼着能让尚书指点迷津,却又害怕尚书说出不好的预言。薛某今ri能够得蒙尚书这样的金石玉言,实在高兴!”

    裴行俭拍着大腿哈哈的笑,“那都是传闻,不足为信、不足为信!人生一世起落无常,还是得要自己勤谨奋发啊!”

    “谨记尚书良言!”薛绍笑呵呵的拱手而拜。

    裴行俭意味深长的点头微笑,“薛公子出身高贵却能虚怀若谷,才华横溢更兼器识非凡。这样的青年才俊,如今真是罕见了!”

    ……

    上官婉儿奉太平公主之命回了皇宫站在秘书省的衙门入口处,徘徊,犹豫,面带忧急之sè。

    “这件事情,委实难办!”上官婉儿深吸了一口气,秀眉紧颦。

    秘书省收藏保管朝廷一切重要与机密的诏令文书与典册图籍、负责编修重要的法典书籍与国史文书,并下领太史局掌管历法、天候、水文与地理。是一个极其重要与机密的机构,历来都是由帝王亲信的人担任秘书监执掌秘书省。

    现如今的秘书监便是天后娘娘的亲侄儿,周国公武承嗣。

    上官婉儿想到这个人,就禁不住眉头皱得越紧。

    别人或许不知道,上官婉儿哪能不知道情?武承嗣这个人无甚才学而且德行不佳,若非是攀着天后娘娘这根高枝,原本只在岭南流放之地苟延残喘的武承嗣,怎么可能做到三品大员秘书监,并且继承了天后之先父武士彟的周国公爵位?

    用“一夜暴富的破落户”来形容武承嗣,再也恰当不过。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对天后吹须拍马阿谀奉诚,背着天后在其他人面前却是一惯趾高气扬耀武扬武。

    可是今天太平公主偏就派了上官婉儿来找武承嗣求一件东西,并且求的还是一件“非凡之物”,上官婉儿的心里不得不上下打鼓。按理说,身为天后的贴身女官,她应该把这件事情报告给天后娘娘知道。可是太平公主觉得天后若是知道了必然不会同意,因此特意要瞒着。如果上官婉儿去向天后汇报,那不等于就是出卖了太平公主吗?!

    上官婉儿是真为难了!——我固然要效忠于天后,可太平公主也不是我敢于背叛和得罪得起的啊!再加上武承嗣这个人又相当不好说话……这真是一项天大的苦差事!

    权衡利弊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后,上官婉儿轻咬银牙闷哼一声,“只好这样了!”

    她踏进了秘书省。

    武承嗣是天后同父异母之兄长武元庆的儿子。早在天后成为皇后之前,她的两个同父异母的兄长对待天后母女几人十分刻薄。于是天后上位之后将她的两个哥哥都给贬官举家流放了。后来出于壮大亲族力量的政治需要,天后必须要找人来继承武家的血脉与她父亲的爵禄,于是就便宜了武承嗣。

    三十出头的武承嗣其貌不扬,早年曾在流放之地吃尽苦头,因此面貌看上去比实际的年龄要显得老成,再加上读书不多不识风雅,绝对和风流倜傥沾不上半点关系。

    但是武承嗣一向固执的认为,自己是相当的风流倜傥。

    得知上官婉儿来访,武承嗣喜上眉梢眼冒jing光,“上官婉儿可是我姑姑的心腹女官,职辈虽低但身份利害,更是个倾国倾城的绝sè大美人儿啊!”

    于是,贵为国公、官拜三品的武承嗣,亲自出迎如同见了天后一样的殷情小心主动来拜,腰都快要弯成了九十度,“恭迎上官姑娘。”

    “周国公折煞婉儿了。”上官婉儿慌忙回礼,“万不敢受。”

    “上官姑娘是天后女使,代表的天后娘娘。”武承嗣满面笑容的殷切道,“我参拜上官姑娘,那就是参拜天后娘娘啊!”

    说罢,又是一个九十度拜了下来。

    上官婉儿眉头一皱,媚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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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木秀于林

    当武承嗣得知上官婉儿的真实来意之后,非但那点花花心思瞬间宣告阵亡,还被吓了一大跳!

    上官婉儿说得很轻松,太平公主想从秘书省借几本书来看。

    能收进“秘书省”的书绝非等闲,大半关乎于国家机密。可是太平公主要看的书,却是机密中的绝密——李靖兵法!

    “上官姑娘,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武承嗣神情紧张的说到这里,停了。

    上官婉儿平静的看着他,继续呀,在我面前好好的展示一下你的才学。

    武承嗣偏就死死的卡在了这里再也说不下去了,脸皮儿都在抽筋,《孙子兵法》开篇的那几句话我以前不是能背的嘛……

    “咳!”武承嗣尴尬的干笑了两声,赔着笑脸说道,“上官姑娘,李靖兵法非同小可。早年太宗皇帝曾命李靖将兵法传授给侯君集,侯君集却向太宗皇帝报怨说,李靖所授兵法不全大有保留,那是对陛下不敬。李靖却说,我传授给侯君集的兵法,已经足够他保境安民护国安邦了。我若教得太多,他ri侯君集若怀二心举兵而反,谁能敌之?后来,侯君集果然反了……”

    上官婉儿不动声sè的眨了眨眼睛,你继续。

    武承嗣的表情更尴尬了,“后来太宗皇帝与李卫公纵论兵法,留下了《太宗与李卫公问对》传世。此后李卫公将兵法悉数传给了李勣与苏定方。此二人都成了军国大臣护国良将。后来苏定方又收下了裴行俭为门生……”

    上官婉儿像一个相当合格的倾听者,很有耐心而且面带微笑,你继续。

    “反正上官姑娘也不是外人,我挑明了说吧!”武承嗣苦恼的双手一击掌,“上官姑娘身为天后娘娘的心腹,哪能不知天后一直对裴行俭深为忌惮呢?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裴行俭继承了李卫公的兵法,一身本事非比寻常本朝无人可及?他若心怀二志翻云覆雨,那将是大唐莫大的灾难啊!”

    上官婉儿微微一笑,“然后呢?”

    “李靖兵法,实则是天大的凶器,绝对不可私自外泄!”武承嗣把脸一板,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神情,“除非看到二圣手敕,否则,秘书省绝对不能将兵法传出!”

    “如此,婉儿就回去向公主殿下覆命了。”上官婉儿轻描淡写的道。

    “上官姑娘,你打算……如何回报?”武承嗣有点紧张的小声问道。

    上官婉儿用同样公事公办的腔调说道:“如实回报。”

    “还请上官姑娘多多解释啊!”武承嗣有些焦恼起来。

    上官婉儿微然一笑,“周国公,婉儿只是一个跑腿的女使,奉命前来办差,如若回报只有两个说法——成,或者不成。如果婉儿在太平公主面前替周国公解释,公主殿下就将怀疑婉儿究竟是她的人,还是周国公的人?如此背主不忠,婉儿必将xing命不保。所以,周国公如果想要解释,还是当面去和殿下说吧!婉儿,实在是爱莫能助!”

    “……”武承嗣咬紧了牙,看那表情真像是要跳起来一把掐死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不敢出卖太平公主,武承嗣又哪敢得罪太平公主呢?

    非但不敢得罪,武承嗣还有一门花花心思。朝野皆知二圣在给太平公主择选驸马,武承嗣身为太平公主的表哥,表哥娶表妹亲上又加亲……如果能够娶上太平公主,对武承嗣来说简直就是上了天堂啊!

    这件事情,武承嗣曾经委婉的向天后提过,天后也同样委婉的拒绝了他。

    当时,上官婉儿可是在场的!

    太平公主,自然也是知道的!

    上官婉儿把包袱扔过来,让武承嗣觉得非常之难办和恼火——答应借书吧,二圣追究下来,吃不了兜着走;不答应吧,太平公主说不定就要翻脸!

    “不如这样。”武承嗣急中生智,“我先去请示天后娘娘!”

    “请周国公三思。”上官婉儿面带微笑的看着武承嗣,料到你会这样!

    武承嗣一听上官婉儿这话心里就明白了过来,太平公主必然是想瞒着天后的。他直拍脑门儿焦躁不安的来回踱起了步子,我若向天后汇报,不就等于是出卖了太平公主么?……不妥、不妥!

    上官婉儿这下可就不急不忙了,烫手的山竽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公主殿下怎会突然想要看李靖兵法呢?”武承嗣纠结又恼火的问道。

    “公主的事情,婉儿一个跑腿的使女怎敢多问?”上官婉儿淡淡的答道。

    武承嗣郁闷得真咧牙,这该如何是好?

    上官婉儿很耐心的在一旁等着。

    武承嗣心里直琢磨,李靖兵法固然非同小可,但说到底这天下都是李家的,何况是几本兵书?我便偷偷的将书拿去给太平公主看上一眼,再又偷偷的放回来,神不知鬼不觉,料也无妨。太平公主若是知道我担负着天大的干系献书与她,必然对我刮目相看!

    能在太平公主那里做下人情博取好感,可是比什么都强啊!

    “上官姑娘,请随我来!”武承嗣下了决心,就算天后怪罪下来,我终归罪不至死,最多削了我的秘书监之职!——好,我就拿这三品秘书监,去豪赌一把!

    “周国公,请。”上官婉儿心里乐了,果然不出太平公主所料!武承嗣这个大草包,sè胆包天利令智昏!

    武承嗣亲自带上官婉儿来到秘书监的禁阁,叫来四名保管钥匙的心腹属官让他们分别打开了一个暗阁四道大锁,再从暗阁中取出一个木匣子,上面贴着一张封条。武承嗣拿起盒子手有点抖,上官婉儿也暗吸了一口凉气,这还是贞观朝贴上的封条!

    壮着胆子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面有一把奇大的钥匙。武承嗣拿着钥匙来到了一间密闭的厚砖藏书阁前,打开了一个人头大的巨锁拉开一道铁门,里面摆着一口箱子,箱子上面压着一把剑。

    箱子上再有封条,“皇帝禁旨,国难乃开”!

    封条是太宗皇帝李世民的亲笔手书;那把剑,则是他曾经征战天下时佩用过的,大唐天子剑!

    站在这箱子面前,就像是面对一头洪荒时代被封印的亘古魔兽,武承嗣和上官婉儿都被吓得有些呆住了!

    ……

    薛绍钓完鱼回家,心情非是一般的美丽。

    裴行俭这样的人向来一言九鼎,绝对不会轻易的去许诺他人。既然他主动说了会要请示圣上给薛绍更换“工作岗位”,那就绝对不是在吓唬人。

    大唐从开国武德年间起就有成例,令京官五品以上或者各州刺史,每年向朝廷举荐一个人才,称为“举人自代”。因此,就算裴行俭没有被拜为宰相不在中枢理事也没有参政议政之权,但他好歹是三品尚书,给朝廷举荐人才的权力还是有的。

    更何况,这一次他举荐的这个人,还和二圣的关系很不一般。

    薛绍心里清楚,裴行俭有意举荐我,虽然是有看得起我的意思在,但同时也是在主动缓合他和二圣的关系。他知道二圣有意选我为驸马,并且我是皇帝的外甥。二圣如果主动提拔重用我,会有“任人唯亲”的嫌疑,毕竟我此前既没有考取功名也没有道德文章流传于世,更没有半点功劳于朝廷。就算是考虑父辈“恩荫”,我大哥薛顗已是五品刺史与河东县候,怎么也轮不到我。

    裴行俭向来就有“慧眼识人、唯才是举”的美名在外,能够得到裴行俭的举荐的人才,就如同是拥有了iso9002认证,那当然是底气十足倍儿有面子的事情了!因此,裴行俭出面举荐于我,既能杜绝了众人的闲话又遂了二圣的心意,尤其能让天后心中暗爽!——天后当然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有才能的人、至少是“听起来”有才能的人!

    薛绍心想,别看身兼文武三品、号称当朝第一名将的裴行俭表面风光,但他这个官还真是做得不容易。才华盖世文武双全,却不能得到君王真正的信任甚至饱受猜忌。古往今来无数事例已经证明,帝王心术讲究的是一个“平衡”,要的是臣子之间相互辅助jing诚合作又相互竞争相互制衡,那样帝王才能居中驾驭和掌握全局。一但君王觉得手下的哪个臣子没人可以去和他竞争制衡了,那个臣子也就危险了。

    正应了那句老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本事太大无人比肩,绝非好事。当年李靖每打一次胜仗就都要被弹劾一次,晚年甚至闭门不出完全不问朝政了,并且写下兵法著作全部交给了朝廷,还先后将本事传给了侯君集、苏定方和李勣,好让太宗皇帝李世民相信他不是天下无双,正是这个道理。

    薛绍觉得,裴行俭被真该学一学李靖,把一身兵法和本事都教给我,最好是再多收几个门生!

    府里的厨子刚刚把收拾好的鲈鱼上了蒸屉,朱八戒就骑着他的小毛驴兴冲冲的跑到了薛绍府上。

    “薛公子,公主殿下有请!”

    薛绍哈哈的笑,“八戒,你的鼻子果然生得长嘛,闻到了我府里的鲈鱼香吗?稍安勿躁,吃了晚饭我们再走!”

    “公子还是别吃了,赶紧去吧!”朱八戒忙道,“公主殿下专为公子准备了一席‘准烧尾宴’,正等公子过去一起享用呢!”

    “准烧尾宴?”薛绍诧异,“什么玩艺儿?”

    朱八戒笑眯眯的道:“公主殿下对公子的事情可算是上心了。殿下说了,公子的烧尾宴非同小可,千万不能草率。于是殿下命御厨张罗了一席大宴,先为公子的烧尾宴做个预验,将来也好依样置办!”

    薛绍不禁愕然,这吃饭还兴排练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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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一力承担

    薛绍到了怡心殿的偏殿膳阁,远远就看到一群的宫女宦官在鱼贯出入,一盆盆的菜肴不停被送进阁内。

    进去之后薛绍第一眼看到太平公主站在阁堂的正zhong yāng,正在挥动云袖指挥那些宫女宦官。

    “动作快一点,薛公子就要来了!”

    “那边,玉露团和甜雪一起放在那边!”

    “片鱼脍的御厨呢,更衣这么久?去催!”

    “这是本宫要吃的天花毕罗,放上去!”

    ……

    太平公主指挥若定威风凛凛,很有几分大将军的风范。整个偏殿膳阁内整齐的摆放了二三十张食几,每副食几上摆了至少有三道菜。

    简直是半点也不输给一个大型的婚礼宴会现场!

    “殿下,你这是……”薛绍走进去都有点无语了。

    “薛郎,你来啦?”太平公主喜笑颜开,云袖一挥朝堂中一指,“怎么样,本宫亲自cāo持的烧尾宴,不错吧!”

    “好是好,但就是太奢侈了。”薛绍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殿下今天还请了别的客人么?”

    “没有呀,就我们两个!”

    “那也太过铺张浪费了!”

    太平公主嘻嘻的笑,摒退侍从招了招手示意薛绍跟她走,二人漫步在一片食几与宫廷美食之中。

    食香味俱全,无一不是上品珍肴。

    “薛郎,今天这里有七十八道菜,你看有哪些是你喜欢或者认为适合的。等到了你要办烧尾宴的时候只管说菜名就行,我叫御厨替你cāo持。”太平公主有点神秘的低声道,“你放心,母后从小就严格督导我民以食为天还有粒粒皆辛苦,我是从来不会浪费膳食的!”

    “那这些菜,你打算怎么处理?”薛绍挺好奇。

    太平公主神秘兮兮的笑道:“其实,我是一个穷公主。”

    薛绍眨了眨眼睛,“殿下仿佛是在答非所问?”

    “你听我说完,就知道我为何如此回答你了。”太平公主说道,“常言道无钱寸步难行,在后宫里也是一样的,甚至更加明显。就拿我身边的宦官朱八戒来说,他以前只是一个在内侍省打杂的小阉人,至从到了我身边就做了内侍宦官,有了俸料给养。你想,如果他不花钱去打点他上面的关节,这样的美差轮得到他吗?另外,他若是被罚了鞭怠,要是没有一点人面关系或是钱财铺使,人家就能把他往死里打。逢年过节,上头的管事他都要花钱去送礼孝敬;当然,下面的小宦人和小宫女也必须要孝敬他——后宫里,财可通神、财即是命!”

    “听起来很有道理。”薛绍点点头。

    “我身为公主,也必须得要时时处处做人情。我的那些奴婢,非但要养着、还得要哄着!我时常的打赏他们给他们好处。否则他们就有可能阳奉yin违对我不忠心,办起事不尽心尽力,甚至有可能被别人收买。所以,我的食邑田产和二圣的赏赐,大半都赏给了他们。”太平公主说道,“我的吃穿用度全由宫里度支,包括这些膳食在内都不用我自己花钱——所以,我每顿饭都会要许多的菜。吃不完的,我就赏赐给他们!”

    薛绍呵呵直笑,“殿下好机智啊!”

    “嘿嘿!”太平公主窃笑了两声,“赏赐的菜肴有一些他们自己吃掉了,另有一些他们会偷偷的拿到宫外的酒肆去卖钱。正宗的宫廷膳食和御酒,必然是要被高价哄抢的。卖的钱他们就会自己分掉。至于怎么分,就不关我的事了。这些事情我从小就知道;但是,我从来都装作不知道!……古人云,水至清则无鱼,不就是这个道理么?”

    薛绍恍然的点了点头,要不说皇家的人天生就是政治家呢,从小耳濡目染的见多了yin谋阳谋,也从小就在学习御人的权术!

    “我母后就经常跟我说起,她当年进宫时的种种遭遇。”太平公主挺感慨的叹息了一声,“薛郎,你无法想像我母后当年的ri子有多凄惨。别说是那些受宠的有孩子的嫔妃要欺负她、不把她当人看了,就连那些主上强势的宫女和宦官也敢把我母后当奴婢一样的对待!太宗皇帝陛下驾崩后,我母后还去做了几年尼姑!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光yin,我母后全在后宫的yin暗凶险与感业寺的寂寞清苦中虚耗了!……有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把我换作是我母后,我能在那样的环境中活下来吗?我会不会早就被人害死了?或者是无法忍受那种无边无际的凄苦与寂寞而自尽了?”

    薛绍轻皱了一下眉头,“忍常人所不能忍,受常人所不能受。天后,是个了不起的人!”

    “你说得对!”太平公主喜笑颜开,“我觉得我娘是这世上最了不起的人!她能有今天,全凭自己的抗争与努力才有了无数的奇迹!——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薛绍呵呵的笑,这还用你来告诉我?不管后人对你母亲如何褒贬,至少“了不起”这三个字,她是绝对配得上的!!

    “咦,我怎么跟你说起这些了呢?”太平公主用她纤纤玉指拍了拍嘴唇,“背后议论我母后是不对的,是大不敬!不说了、不说了!”

    “好,那便不说了!”薛绍笑道,“何时开宴,我饿了!”

    “就现在!”太平公主满面笑容的道,“你快挑吧,想吃哪几道菜就叫掌膳来伺候!”

    “好。”薛绍在一片美食当中挑了五六个菜出来,荤素搭配。太平公主也挑了几样自己喜爱的美食,倒是没忘了薛绍的建议也挑了两样素菜。掌膳女官将这几道菜各自呈到了二人的食几上,然后跪坐于旁伺候饮食。

    薛绍与太平公主分主臣之位而坐下开膳,现片鱼脍与调汤卤的御厨来了两名,就在堂中当场表演起快刀片鱼的绝技。道道寒光如幻影飞闪,片片鱼脍如琼雪落入盘中,整整齐齐都不需要再动手去摆放了。银筷夹起这样的飞雪鱼片沾一些芥末调和的上好卤汁放入嘴中。

    绝品美味,无法形容!

    薛绍心中感叹不已,这可比我前世吃过的各种ri本生鱼片,都好吃了一百倍不止。这难道就是山寨和正宗之间的差距?

    “薛郎,既然你不饮酒,那我敬你一杯琼香蜜露吧!”太平公主举起了杯子。

    “应该是我来敬殿下才对。”薛绍微笑道,“殿下,请!”

    二人方才饮下一口,门房来报说上官婉儿回来了。与之同来的还有周国公武承嗣。

    薛绍心中一凛,武承嗣?……这人可是这个时代的一个大角儿!

    “他怎么来了?”太平公主面露一丝不悦,“我不就是在秘书省借了几本书么,还犯得着亲自送来表功吗?”

    “借书?”薛绍好奇的问了一声。

    太平公主展颜一笑,笑得还有几分神秘,小声道:“我专程给你借的!”

    “给我?”薛绍更好奇了,笑道:“我虽然不学无术,但书房里还真是不缺书。殿下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嘿嘿,这几本书,你的书房里绝对没有!天下间,也唯有大唐朝廷的秘书省里才有!”太平公主笑得神秘又有些自豪。

    “什么书?”

    “李靖兵法!”

    薛绍一时有些愕然,兵法这东西到了21世纪可能算不得什么,网上随便找个乱跳弹框小广告的电子书站就能下载到一大堆。可是这玩艺儿在如今这个时代来说是“兵者凶器”,一般人是绝对接触不到的,可比陌刀和弩这种东西的管制要严了百部不止!

    如果还是本朝军神李靖留下来的兵法,简直就相当于是21世纪的核武一类的“大杀器”了!

    “殿下,这似乎有点不妥当吧?”薛绍说道,“据我所知,李靖的兵法著作曾被太宗皇帝封藏于秘书省,从此再未现世。李靖教授门生都只用口叙,就连李勣和裴行俭也没有见过这些兵书!”

    “所以,我才一定要取来给你看!”刚刚还在开怀嬉笑有如怀chun少女的太平公主,神sè间突然平添了一抹“黑山老妖”的神韵,变得诡谲、神秘而且透出几分霸道!

    “为什么?”薛绍惊讶又不解的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我一个皇族外戚七品闲官,没事去读李靖兵法……这可比萨达姆玩大杀器,还要作死一百倍不止了!

    “你不是想当将军么?”太平公主神采飞扬,眼神都更加湛亮了几分,“李靖兵法的传人会是最好的将军,就像裴行俭那样!——不,你会比裴行俭更加出sè!”

    薛绍从来就不笨。

    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哪里还能不明白?

    深吸了一口气,薛绍眉头轻拧眼神深深的看着太平公主,心里的滋味变得复杂起来,寻思道:私下妄动李靖兵法的凶险与利害之处,太平公主必然知道。尽管如此,她仍然担起干系给我拿来这些兵书让我读,目的就是帮我靠拢裴行俭,助我踏上戎武之途!

    “殿下,多谢你的美意成全。臣……十分感谢!”薛绍凝视着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迎着薛绍的眼神,芳心如鹿玉面泛红,轻声道:“我觉得,我总该为你做点什么。原本我可以给你官爵名利,但我知道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就算你勉强收下了,你也不会真的开心。”

    “殿下,多谢!”薛绍深呼吸了一口,“但是李靖兵法可以说是当今天下第一凶险禁物。殿下还是……”

    太平公主突然一挥袖打断了薛绍的话,“你就说,你是否真的想要从戎?”

    “想!”

    “那你便读了这兵书!就当是本宫逼你读的!你若不读,我就马上赐你毒酒!”太平公主眉宇一沉,原本温婉如玉且略显稚嫩的脸庞上,徒增几股纵横英气,硬镪镪的说道——“你只管读书。除此之外,纵然是天大的干系,自有太平公主来一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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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极大羞辱

    武承嗣站在怡心殿外等了多时,倒也不急不忙。他将那个装着兵书的青布包袱放在自己脚尖前,不许任何人去碰一下。然后,他开始认真的整理自己的衣冠,还拿出一把小梳子小心翼翼的梳理了一下寸许长的八字须。

    男儿无须不美,大唐男子都蓄须。

    上官婉儿站在他身后一步的地方,纵然这么多年来她已经练就了极强的忍耐力,此刻也禁不住秀眉微皱露出一丝细微的鄙夷表情,沐猴而冠!

    “上官姑娘,孤的仪容,如何?”武承嗣挺认真的问上官婉儿,努力的做出威严与高大的神情。

    大唐的国公是可以自称为“孤”,但这是一个比较狂妄自大的表现,就连大唐的皇帝在许多非正式场合,更多的也只是自称为“我”。因此很少真正有哪个国公会自称为孤,尤其是面对一个没有品衔的年轻漂亮女子。这远比一个家产亿万的阔少在一个乞丐面前炫富要来得轻佻与恶俗得多。

    “周国公一表人才,风流倜傥。”上官婉儿回以职业的微笑与职业的口吻,心说你再如何梳理打扮,终究只是个一夜暴富的低贱根骨与庸俗气象,绝没有薛绍身上那种真正属于贵族的卓尔器识与超然风雅!

    “呵呵,是嘛!”武承嗣还挺高兴。

    一名宦官从里面走出来,“周国公,太平公主殿下有请!”

    “好。”武承嗣从地上抱起那个青布包袱,小心翼翼双手担平了走进怡心殿,如同抱着一件价值连城而且易碎的艺术品。

    上官婉儿站在原地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交了差不必再与他站在一起了!

    “臣,武承嗣参见公主殿下!”武承嗣入殿后低头纳拜。

    太平公主朗声道:“周国公免礼,看座。”

    左右宦官给武承嗣取来坐榻放武承嗣身前,伸手要去接武承嗣怀里的那个布包,武承嗣一甩头将宦官轰开,满面笑容的看向太平公主正yu开口说话,一眼瞅到了坐在一旁的薛绍,顿时感觉心里猛然一堵!……此人是谁?为何堂而皇之的端在于客席与公主共宴,还是二人单独用膳再无旁人?

    小白脸、臭皮囊,纨绔子弟、不肖膏梁、男儿无丑相,长得好有什么了不起?

    一股酸水在武承嗣的心里如同井喷一样爆发了出来,突然就成泛滥之势!

    薛绍淡然看着他,微微一笑还对他拱了下手。

    武承嗣没好气的双眼一眯,笑什么笑,孤与你不熟!!

    太平公主看到武承嗣的表情,忍不住嘿嘿的低低窃笑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道:“周国公为何不坐呢?”

    “臣……有事禀报!”武承嗣收敛了神情,弯腰下身拱手往前一送,“殿下要的书,臣冒死取来了!请殿下过目!”

    “噢,有劳周国公了。”太平公主随意的挥了下手,“取来,放下吧!我有空了就随便翻翻!”

    随便翻翻?

    武承嗣的眼睛都直了,再一次把上前来取包袱的小宦官轰了开去,郑重其事的道:“殿下,此书乃是秘书省第一**,干系重大非比小可!殿下千万不要轻易示以外人或是遗失了!否则,臣万死难辞其咎啊!”

    “何必如此紧张?”太平公主漫不经心的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本宫身为李家的嫡公主,还担待不起几本书吗?”

    “呃……”武承嗣这下真是被堵了个够呛,只好乖乖的将书交给了小宦官,目送小宦官将书搬到了太平公主的身边放下,感觉就像是被他摘走了自己身上的某个器官一样。

    “周国公,坐。”太平公主伸手拍了拍包袱,婉尔一笑,“你辛苦了,本宫赐你一席入宴用膳!”

    “多谢殿下!”武承嗣这才坐了下来,恰是与薛绍隔着中庭坐了个对脸。

    薛绍云淡风清,武承嗣冷面寒霜。

    左右宦官给武承嗣取来了食几与餐具酒具等物,却没有直接上菜。主臣有别,臣子受赐入宴吃的东西,得由主上来赏赐。国公也好三品大员也罢,终究还是臣。于是掌膳女官上前来问太平公主,“殿下,该赐周国公哪味膳食?”

    武承嗣下意识的看向薛绍身前的两条食几,上面摆了五六个大菜,不由得心里又一阵犯酸,这小白脸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受赐这么多御菜!一般的王公大臣陪主上用膳,一几三菜算是挺高的恩宠了!

    “周国公,本宫听闻你喜欢吃鸡肉。”太平公主随手一指,“就赐你吃个**!”

    薛绍差点一口菜汤就喷了出来,鸡……什么?

    “谢殿下!”武承嗣拱手来拜,心想,还有呢?

    “给周国公上酒。”太平公主说完这句,好像就没有再理武承嗣的意思了,笑容满面的对薛绍道,“薛郎,本宫敬你!”

    “谢殿下。”薛绍举杯,与太平公主喝下了一杯琼香蜜露。

    武承嗣的脸都涨红了,真想跳起来一把掐死薛绍!

    掌膳将一盆鸡取了来,给武承嗣添上了酒。武承嗣忍着怨气强挤笑容,举杯对太平公主道:“殿下,臣敬你!”

    “好。”太平公主举起杯儿来,笑嘻嘻的道,“不过本宫喝的不是酒呀,周国公不会介意吧?”

    你说呢?!

    武承嗣的脸再度涨红,主动被人敬酒而用他物代之,是大不敬!酒局上的男人最要面子,何况一个国公?

    “臣哪能介意呢!”武承嗣笑呵呵的举杯,“臣先干为敬!”

    “周国公好酒量,再给满上!”太平公主说了这一声,又转脸朝向了薛绍,笑得一脸的温馨与甜蜜,柔声道,“薛郎,吃完饭我们去骑马好吗?”

    薛绍微笑道:“殿下,天sè渐晚又在下雨,这时候去骑马恐有差池,还是莫要去了。”

    “我不嘛!我就要骑马!”太平公主小嘴儿一厥撒起娇来,“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薛绍满头黑线哭笑不得,你是故意要在武承嗣面前恶意卖萌吗?按常理来说,武承嗣好歹亲自给你送来了兵书,你至少表面上应该对他客气一点,为什么还要故意刺激和羞辱他呢?

    武承嗣握着筷子的手都在抖了,一旁的掌膳女官给他倒酒都吓得有点手下不稳,酒水溢出了杯子洒了一桌淋到了武承嗣的官袍上。

    “混帐!!”武承嗣再也抑止不住了,勃然大怒的吼了起来。

    “周国公恕罪!!”掌膳女官吓得跪倒在地以额贴地。

    “怎么了?”太平公主被吓了一跳,面露愠sè的看向武承嗣,居然敢对我的侍儿如此咆哮,是想打狗欺主吗?!

    “殿下,臣吃饱了!”武承嗣站起身来,拱手对太平公主拜道。

    太平公主的双眼略微眯了一眯,“那要兜一点回去吗?”

    武承嗣这下慌了,连忙一抖袍跪倒下来,“臣失态无状,请殿下恕罪!”

    薛绍在一旁笑而不语,很明显,太平公主今天就是要故意给武承嗣来个下马威!

    原因?

    或许简单,或许复杂。总之太平公主很不喜欢也很看不起武承嗣,这是显然的!

    “周国公无罪呀!”太平公主轻松的说道,“本宫只是担心周国公没有吃饱。”“臣确实饱了,多谢殿下挂怀!”

    “哦,那你退下吧!”太平公主淡淡的道。

    武承嗣怔了一怔,目带寒意的斜瞟了薛绍一眼,拱手拜道:“殿下,臣不能退下!”

    “你还有事吗?”太平公主放下了筷子,有点不悦的道。

    “臣有不得已的苦衷!”武承嗣拱手拜道:“这几本兵书关乎军国大事,牵系社稷安危。臣绝不能放任将它们随意处置。殿下要看书,臣就在一旁伺候。殿下看完了,臣还是要将它们取回秘书省妥善封存的。”

    “不就是几本书嘛?”太平公主不满的道,“改ri本宫自会去秉明二圣的,怪罪不到你的头上,放心吧!”

    “臣不是对公主放心不下,而是对别的一些人……”武承嗣瞟了瞟薛绍,冷哼了一声说道,“公主有命,臣万死不辞,为此也不怕二圣怪罪。但是臣既然是大唐的臣子,就不得不为军国凶吉与社稷安宁来多作考虑。”

    “你怎么没完没了?”太平公主不高兴了,“难道本宫半夜睡在香闺里看书,你也要在一旁盯着吗?”

    “臣不敢。”武承嗣拱手道,“但臣可以守在门外以确保除了殿下以外,再没有别的人能看到这本书!而且,此书绝对不可以离开秘书省太久。明ri辰时之前臣必须要将它们送回去,否则被别的臣僚发现了,大不妙!”

    “你!……”太平公主一时气结。

    薛绍和太平公主对视了一眼,二人心里都已明白,很显然武承嗣是在存心报负,他很有可能看出了是谁真正要读这几本兵书!

    “殿下恕罪!”武承嗣拱手而拜言语铿锵,挺像是一个据理力争的忠直铮臣,“臣今ri就算是身首异处,也不敢拿军国凶吉与社稷安宁来开玩笑!这几本兵书,时刻不能离了臣的视线!否则,臣宁愿血溅当场,以死勋职!”

    “好了好了,不必那样夸大其辞!”太平公主忿忿的挥了一下袍袖,“你就抱着这几本书在偏殿候着吧!待本宫用完了膳,再来读书!”

    “是……”武承嗣冷冷的暗瞟了薛绍两眼,抱起小宦官交来的书,大步走了。

    薛绍摇头笑了笑,“殿下,武承嗣与你与有仇么?”

    “有。”太平公主答得果然。

    “什么仇?”薛绍好奇的问道。

    太平公主秀眉一沉银牙一咬,面露羞愤之sè恨恨的道:“就算他现在贵为国公官拜三品,归根到底只是我李家的一介家奴。再加上生相难看、鄙陋媚俗,却还痴心妄想要做我的驸马——你说,这难道不是对本宫的极大羞辱吗?!”

    做驸马?!

    薛绍深吸了一口气,“殿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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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同仇敌忾

    太平公主听到薛绍这一句“殿下英明”,顿时心花怒放!

    心心相印同仇敌忾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

    “薛郎,其实我知道我今天这样对待武承嗣,有失厚道,有些过火。”太平公主柔声的道,“但是我必须要绝他邪念,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觊觎之心也绝对不可以存在于他的心中!……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明白。”薛绍点头微笑,你刻意当着他的面和我那么亲热,我还能不明白吗?恋爱中的小女生,都喜欢用这一招。安小柔当年就用过不只一次,我为此还和人干过几架。没想到来了唐朝也遇到这样的事情,以后武承嗣定然要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了!

    “武承嗣器识短小心胸狭隘,今ri事后我怕他会为难你。”太平公主微微皱了皱眉头,露出一丝愧疚的神sè,“但是你放心,我会竭力保你的!今ri之祸是我闯下的,我会主动承担一切后果,你不必担心!”

    “呵呵!”

    薛绍笑了,就算没有发生今天的事情,我和武承嗣交恶成仇也是迟早的事情。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吗?历史上的武承嗣野心勃勃觊觎东宫想要继承武则天的皇位,一生都以积极铲除拥护李唐的皇族、外戚、忠臣和仕族为己任。汾yin薛氏历来就是李唐的强力拥护者之一,就算不娶太平公主我与武承嗣也迟早是天敌!等到女皇登鼎治世,她最心爱的女儿太平公主的身上就将拥有雄厚的政治资本。娶太平公主,将会成为武承嗣最强烈的政治需求之一!

    就算是站在纯粹的男人角度来讲,太平公主是个美人,一个能让天下九成以上的男人夜不能寐孜孜以求的绝sè大美人。

    既然已有情份,岂容他人染指?!

    “你为何憨笑?”太平公主嘟起了嘴儿,有些担忧有些不满的轻声道,“你是不是想说,我今天办得有些过火了?”

    薛绍微然一笑,“殿下,我是一个男人。”

    “哦?”太平公主一时没回过神来,迷茫的眨了眨眼睛。

    薛绍拿起杯子浅尝了一口蜜水,淡然微笑道:“对一个男人来说,最大的私仇莫过于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太平公主深呼吸了一口,脸蛋儿变得红朴朴的,眼睛也湛亮起来。

    “所以,无论你怎么对待武承嗣,我都不会觉得过火;不管今后他要怎么对我,只管放马过来!”薛绍微微一笑举起杯子,对太平公主道,“殿下,我敬你。”

    太平公主拿起酒杯,心神悸漾纤纤玉手仿佛都有些轻微发抖,轻咬嘴唇眼神深深的看着薛绍,一时千言万语顶到了喉咙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殿下,请。”薛绍微笑举杯。

    “……好。”

    一餐饭吃下来,太平公主居然没有再说一句话。她甚至有些难以直面薛绍轻松的微笑与淡然的目光。

    一个公主,在臣子面前变得有些局促不起来,她感觉很丢人、很尴尬!

    武承嗣还抱着那一堆书,在偏殿等着。

    两人吃完了饭,就在怡心殿殿外的殿廊间走了一走。

    “薛郎,武承嗣想必是看穿了我的意图,再加上已经对你有了敌意,这兵书他肯定会严防死守。”太平公主有些担忧的道,“我们想要把它私留,怕是不大可能了。想让他再次拿出来,估计也是不大可能。他毕竟是国公和秘书监,还是我母后的亲侄儿。我总不能真的从他手上去强抢这兵书。他说明天就要把书放回去,仅仅是一夜的时间……你能读下多少?”

    薛绍微然一笑,“那得看他,带了多少书来。”

    太平公主不禁愕然,“难道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至少可以一试。”薛绍答了个模棱两可,说道,“反正武承嗣已经看穿了我们的意图,也就不必掩饰了。时间紧迫,我这就去读那兵书。能读多少,算多少!”

    “好!”

    “另外,我想殿下派上官婉儿去我府上,把我一名小婢接来。”薛绍神秘的一笑,“我读书,习惯了她在一旁伺候笔墨茶水。否则,根本读不进去!”

    “小婢?”太平公主的神sè间平添一丝酸味儿与jing惕味道。

    “她呀,还只是一个迷迷糊糊的小孩子。”薛绍呵呵的笑,将妖儿的来历简单的和太平公主说了一说。

    妖儿这样一个童稚未脱的小女孩儿,自然对一个公主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好可怜的小女孩儿啊!”太平公主听完之后非但没了醋意反而还动了恻隐之心,面带笑容的看着薛绍,“薛郎,你是个正直而有爱心的伟岸男子!”

    “是吗?”薛绍哈哈的大笑。

    “讨厌,不许笑!”

    薛绍写了张纸条交给上官婉儿让她去接妖儿。月奴这个“管家婆”可不好对付,要是没有薛绍的亲笔书信、再加上她与上官婉儿关系不错,怕是极难有人能从她手上把妖儿给弄出府来。这一对经常打闹的冤家小姐妹,有时候就像是一对相依为命的母女。月奴虽然经常会“欺负”妖儿,但实际上她是很疼妖儿并且护起短来也是相当之跋扈的。

    稍后上官婉儿把妖儿带来了,牵着她朝太平公主与薛绍走来。面对雄奇瑰丽的宫殿,妖儿缩着脖子瞪圆了眼睛,浑身瑟瑟发抖。上官婉儿牵着她,都觉得她手心里有汗。

    “妖儿,别怕。你神仙哥哥在那里呢!”上官婉儿轻声道。

    妖儿紧张的点点头,都有点说不出话来。

    “殿下,公子,我将妖儿带来了。”

    妖儿一声不吭突然一下跪倒了下来,额头贴在地上身子发抖得厉害。

    “你怎么了?”薛绍急忙问道。

    “哇——”妖儿突然放声大哭,把薛绍、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这些人都吓了一跳。

    “她哭什么?”太平公主惊讶道

    薛绍蹲到妖儿身边拍拍她的背,“妖儿,你干嘛这么紧张,还要大哭呢?”

    “我、我……”妖儿一抽一抽的哽咽,“我害怕!”

    “难道本宫长得很可怖很吓人吗?”太平公主很郁闷。

    妖儿瑟缩的藏在薛绍身后,露出半边脸来用一只眼睛怯怯的看着太平公主,不敢说话,泪流不止。

    “妖儿,你今天是怎么了?”薛绍轻言细语道,“你平常很有礼貌的!”

    “我、我……”妖儿很是有些胆战心惊,小声道,“我知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我害怕!我不想死!”

    三个人都笑了。

    太平公主笑得尤其乐,“傻姑娘,无缘无故的本宫为何要赐你死呢?别哭了,别害怕,赶紧去伺候薛公子读书吧!”

    “我……”妖儿壮起胆子,舔了舔嘴唇,“我饿了!”

    在场的人,集体头上要冒黑线。

    薛绍哭笑不得的直摇头,“你没吃晚饭吗?”

    “婉儿过去的时候,公子府上正要开饭。妖儿姑娘确实还没有吃饭。”上官婉儿吃吃的笑道。

    太平公主都乐得不行了,“那里有满屋子好吃的,但凡你挑中的本宫就都赐给你,去吃个大饱吧!”

    “公主殿下……有、有大肉馒馒吗?”

    ……

    太平公主专门叫人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就让薛绍和妖儿在这里读书。她对武承嗣说本宫今ri累了需得早点歇息,就让他二人代为读书明ri再讲解给本宫听!

    武承嗣明知道这是借口,也不好当面去置疑公主,否则就真是要撕破脸了。他心想不过是区区一晚上的时间,薛绍能把晦涩难懂的李靖兵法读懂几句?想要带走或是私抄,那是绝不可能!

    于是,武承嗣索xing“认栽”并亲自留在了客房里亲自监督薛绍读书。就连房门外伺候的宫女宦官也不可以进来,茶水都由他来转递。

    薛绍懒得搭理他,和妖儿一起开始猛读兵书!!

    上官婉儿告诉薛绍和太平公主,其实李靖的兵法有一整箱子,有《望江南》、《六军镜》、《玉帐经》、《兵心》等等多部。武承嗣并没有全部拿来,只取了其中一部《六军镜》。

    太平公主恨得牙痒痒,这个武承嗣当真狡猾无耻,他还留着其他的一些兵书想要再多卖几次人情吗?

    薛绍倒是无所谓,兵不在多在于运用得法,这是特战行业的基本理念;书不贪多,在于触类旁通活学活用。

    一部《六军镜》就足有厚厚的六本之多,而且字字珠玑、晦涩难懂。只能是运用速记之法先强行记下来,回去之后再行誊录成书,慢慢去读去理会了。

    这些话,当然也是对妖儿叮嘱过了。

    两人坐在书案边翻着大部头的兵书,聚jing会神拼命记忆。除了偶尔的翻书声音,几乎再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武承嗣不许他们用笔,更不可能让他们把哪一页撕下来夹带而走,因此离在近旁瞪大眼睛盯着他们。

    像一个监考老师。

    “嘎嘣”,突然一声脆响从妖儿嘴里传出来,薛绍和武承嗣都看向了她。

    “神仙哥哥,吃糖!”妖儿拿一粒糖递了过来。

    薛绍会心一笑接过糖来放进了嘴里,摸了摸她的头,“专心”。

    “你要吃吗?”妖儿拿一颗糖递向了武承嗣。

    “拿开!”武承嗣没好气的低斥了一声,“我堂堂的国公,还吃这般贱物吗?”

    “哼,我不喜欢你!”妖儿不屑的撇了撇嘴,不理睬他了。

    “……”武承嗣的脸涨成了猪肝一样的颜sè,这天下都要乱了吗,一个贱婢居然敢如此跟我说话?!

    真是岂有此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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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不与争吠

    nbsp;夜半三更,万籁俱寂。

    妖儿像一只小猫蜷在薛绍的脚边,鼻息间发出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沉沉的睡着了。她每天入夜即睡养成了习惯,勉强支撑读完了一本书坐都坐不稳了,薛绍便让她睡了下来。

    速记本就极费脑力,再加上熬夜,一般的成年人都撑不住何况是妖儿一个小姑娘。

    不过这对薛绍来说,基本上不算是什么考验。记得那时候参选特种部队时经历的“地狱周”,七天的总睡眠时间不超过五个小时还有无数的炼狱式折磨与考验。后来的军旅生涯里,几天几夜不睡觉在极度危险的环境中执行任务,更是家常便饭。

    相比之下,现在坐在这里安静的看书有吃有喝还有人陪,几乎可以算是一种享受了。

    武承嗣枯坐在一旁无所事事,都要闲淡出鸟来了,简直就像是坐牢一样的苦闷。再一想到自己冒着生死之危拿来的兵书,居然被太平公主拿来便宜这个小白脸,武承嗣就忍不住妒火中烧。再一看到薛绍总是那副云淡风清从容不迫的“鸟样”,武承嗣不止一百次的想要亲手干掉他!

    在老子面前,装什么贵族!

    薛绍偶尔会不经意的瞟一眼武承嗣,总能迎到他充满憎恨甚至是恶毒的眼神。不予理会,继续读书。

    “我受不了了!”武承嗣终于按捺不住拍腿站起来,开始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并有意在薛绍面前晃来晃去惊扰他桌上的烛光导致光影摇曳,干扰薛绍的视线。

    薛绍瞟了他一眼,孰视无睹的继续专心读书。

    “来人,取围棋来!”武承嗣跑到了门外叫道。

    薛绍冷笑,上蹿下跳瞎折腾!

    武承嗣将棋盘往薛绍身边一放,笑得很和善的样子,“薛公子,长夜漫漫枯寂难熬,不如我们对弈吧!”

    “薛某,要专心读书。”

    “这一点颜面也不给?”

    薛绍笑了一笑,“好吧,周国公,请!”

    各执黑白,开杀。

    分心二事,虽然会对读书的效率产生一点影响,这对薛绍来说不算什么难事。速记与心算的训练能够同时有效的煅炼左右双脑,不然特种战士到了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既要保证安全又要执行机密任务,从何谈起?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种只在武侠小里的出现的“技能”,对薛绍来说早已是一种本能。

    于是,薛绍一手捧书一手执棋,应付得从容不迫。

    武承嗣冷笑不已,让你装!看你还能专心读书!

    棋行过半二人杀了个难解难分,薛绍故意卖了个破绽让武承嗣赢了这局,也好摆脱他的纠缠。

    “哈哈哈!薛公子,你这棋艺有待提高啊!”武承嗣开心的大笑。

    倒把妖儿给吓醒了。她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满是怨愤的盯着武承嗣,看那样子是想冲上去挠花他的脸。

    “我讨厌你!”

    妖儿最恨的事情,无非是别人抢她的东西吃,再就是睡觉被人吵醒。别说是武承嗣,就算是月奴大早上将她拍醒了让她去煅炼身体,她也是要碎碎念的报怨半天的。

    “嘁,你个小贱婢,孤懒得睬你!”武承嗣冷笑了一声,“薛公子,我们继续吧!”

    妖儿抹了两把惺松的睡眼,恨恨道:“你没见到神仙哥哥在看书吗,还扯着他下棋,真讨厌!”

    “你个贱婢,太过放肆!”武承嗣恼了。

    “周国公何必跟一个小孩子一般见识?我们继续下棋吧!”薛绍摸了摸妖儿的头,“乖,去洗把脸,回来读书。”

    “噢!……”妖儿爬起身来往屋外走,到了门口对着武承嗣的后背瞪眼撇嘴吐舌头,“丑八怪!讨厌的人!”

    “你!……”武承嗣气煞了,爬起来就要去追打妖儿。

    薛绍一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淡然微笑道:“周国公,到你下棋了。”

    武承嗣顿时感觉自己的手腕像是被一个千钧之力的铁钳给夹住了,奋力抽拔也拔不出来。

    愕然!

    武承嗣瞪大了眼睛看着薛绍,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一副文弱之相的小白脸,却有这么大的力气!!

    “请。”薛绍松开了武承嗣笑呵呵的对着棋盘中一指,又把眼睛挪到了书本上。

    武承嗣的心里本能的有些略略犯怵,莫非这人深藏不露有一身武功?……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不与他一般见识了!否则他若是在这密室里一把将我掐死,可就太不划算了!

    于是二人继续下棋。

    妖儿洗了脸回来了,顺便还带回了一盏松玉桂花糕来,也不知道她从谁那里弄来的。

    “神仙哥哥,饿了吧,吃糕!”妖儿拿起一块糕来递到薛绍的嘴边。

    熬夜到现在还真是有点饿了,薛绍笑呵呵的吃了一块,味道很不错。

    武承嗣瞟了他二人一眼,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他晚上在膳食阁里堵气没有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于是伸手就来拿。

    妖儿一把将食盏抱进怀里,“不给你吃!这是我的!”

    “……”武承嗣的脸都要绿了!

    薛绍忍着笑,“妖儿,不得无礼!”

    “噢!”妖儿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食盏,小心翼翼的放在自己身前,瓣了半块松玉桂花糕来递给武承嗣,“呶,给你吃!”

    半块!!

    “拿开!!”武承嗣真想跳起来当场掐死妖儿!

    “哼,不吃就不吃,我还嫌少呢!”妖儿满不在乎的自己吃下了半块糕点,读书去了。

    武承嗣深呼吸了一口,脸上已经是一片酱紫sè,我堂堂的国公,居然被他二人连番羞辱!真是气煞我也!

    薛绍瞟了瞟武承嗣,他的怒火都快要把胡子烧焦了。

    薛绍淡然一笑,无所谓,天敌就是天敌。如果不是你死我活,就不叫天敌了!

    既然如此,又何必再cāo心得罪了他、或是激怒了他?

    继续下棋,直到天明。

    薛绍已经看完了四本书,妖儿看完了她的第二本。还有时间,保险起见薛绍把妖儿那两本也大致翻看了一遍。

    在此期间,薛绍连输了八局棋给武承嗣。

    武承嗣总算是找回了一点尊严,看到窗外天明,他哈哈大笑的拍腿而起,“时间到了,孤要把书带回去了。”

    “多谢周公国。”薛绍淡然的微笑,还对他拱手拜了一拜。

    “不用谢孤。若不是看在太平公主的面上,别说是李靖兵法,就是一页草纸,孤也不会给你!”武承嗣冷笑,一把从妖儿手里将一本书抢了过来,砸进了包袱里。

    “哼,讨厌的人!”妖儿不屑的撇嘴。

    薛绍呵呵的笑了笑,不置一辞。

    “你的棋,真该好好练一练。”武承嗣抱起包袱往外走,鄙夷的摇头冷笑,“孤都觉得,胜之不武!”

    薛绍笑着拱了拱手,“周国公一路好走。”

    “哧!”武承嗣冷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妖儿盯着武承嗣的背影直吐舌头,“这个人好讨厌!”

    薛绍笑呵呵的摸妖儿的头,“你看的书都牢牢记住了吗?”

    “保证一字不差!”

    “好。”薛绍道,“回家后好好睡一觉,醒来后把你记下的东西,都抄写誊录下来。”

    “是!”

    薛绍叫人去请上官婉儿,让她送妖儿回家。

    上官婉儿到了房间里牵上妖儿的手,笑道:“薛公子适才输了八局棋给武承嗣?”

    “没错。”薛绍微笑,“你这么快就知道了?”

    上官婉儿笑道:“他一路出去逢人便说,婉儿岂能不知?”

    薛绍哈哈的大笑。

    “麒麟不与土犬争吠,薛公子,好风雅!”上官婉儿拱手拜了拜,“婉儿钦佩!”

    “哈哈!”薛绍大笑,“这话我听得舒服!”

    上官婉儿微然一笑,“只不过,武承嗣为人yin鸷而狠毒,向来是睚眦必报。公子以后,还需得多加小心。”

    “多谢姑娘提醒,我会小心的。”

    “婉儿告辞。”

    薛绍走出了怡心殿在殿前的绿树草丛中散散步,伸手踢脚的活动活动,呼吸一点晨间的新鲜空气。隔得稍远听到有剑啸呼斥的声音,薛绍走出几步看到花圃间有人在练剑。

    琳琅姐妹。

    剑如飞花,幻影如仙。两个身段儿窈窕的年轻美人儿在花丛绿叶之间翩跹如舞,如一道闪亮的风景。

    不过,薛绍看出了那一片旖旎风光之中的森森寒意。

    相比于月奴那一手源自少林的达摩剑法,琳琅的剑法显得更加细密柔韧如绵里藏针。前者走的刚猛凌厉的路线,后者则是典型的yin柔诡奇而且讲求两个人的配合。

    琳琅姐妹这一对双胞胎,或者真能心意相通。看她们二人舞剑,就如同是一个人的两条手臂那样,搭配得天衣无缝行云流水。

    二女练过几招看到了稍远处的薛绍,一同收势走了过来,抱剑而拜,“见过薛公子。”

    “好剑法。”薛绍微然一笑,“公主可曾起床了?”

    “公主一般都要睡到已牌时分。”

    那就是要睡到中午了。薛绍摇头笑了笑,“那看来我怕是等不到公主殿下起床了。她中午还要宴请外命妇,更没有我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家了。待公主起了床来,麻烦你二位帮我通报一声,就说薛绍告辞回府了。”

    “是。”琳琅整齐的抱了一下拳,答得简短利落。

    薛绍点了点头转过身正准备走,琳琅二人突然走到薛绍的身前,将他拦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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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歹人奸计

    nbsp;薛绍知道她二人不会有恶意,于是站定了微笑道:“怎么了?”

    琳琅姐妹俩对着薛绍跪了下来,也不说话,伏跪于地稽首大拜。

    “不必如此,起来吧!”薛绍摇头笑了笑,这两人应该是在正式答谢当初在禁苑shè猎时的,救命之恩。

    “我姐妹二人,欠公子两条xing命。”琳琅同声道,“他ri,必有回报!”

    “你们好好的保护公主就可以了。”薛绍微然笑了一笑,“我该走了,再会。”

    “恭送公子!”琳琅跪在地上,直到薛绍走远了方才站起来。

    姐妹俩同时看着前方薛绍远去的背影,如同跟自己说话一样——

    “他是真正的贵族。”

    “只有他才配得上公主。”

    “武承嗣是小人。”

    “小人会要害人。”

    “不如我们一起暗中相助公子?”

    “正合我意!”

    薛绍回了家里先洗了个澡然后就躺下睡觉,准备补回了jing神再来誊写《六军镜》。

    ……

    武承嗣把兵书藏回了秘书省,一腔怒火与怨气死活按捺不下,在官署里寻人过错骂了一阵仍是不解气,便差人将自己的叔伯兄弟武三思给叫了来,一起商议对策。

    武三思是武承嗣的亲叔叔武元庆的儿子,兄弟俩人一同被天后从外地招回继承武家血脉并委以高官厚禄,武承嗣直接继承了周国公官拜秘书监,而武三思则是官拜从三品右卫将军,兄弟俩同时一夜暴富由枝头麻雀变作了天上凤凰。

    想起自己这个堂弟,武承嗣还多少有一点嫉妒——就和那薛绍一样,武三思年轻而且英俊,喜好风流而且会吟诗作赋。要不是长幼有序的缘故,武三思多半会比武承嗣更受天后的宠信与重用。

    一根藤上两颗瓜却被人厚此薄比,兄弟俩人私下里有些竞争和攀比是再所难免。但是如今面对“共同的敌人”,武承嗣觉得自家的兄弟还是值得信任与合作的。

    武三思来了秘书省,听武承嗣说完了昨晚之事,当下也是忿然,“那薛绍虽然是李家的外戚贵族,但他父母早已双亡、兄长也不过是个外官刺史,区区一个破落户竟然如此嚣张?!”

    “可不!气煞我也!”武承嗣怒气四shè,“绝不能让他娶了太平公主!今时今ri他就如此嚣张了,改天等他做了驸马,还有我等兄弟出头之ri吗?”

    “对啊,千万不能让他娶了公主!”武三思附合道,“那岂不是坏了兄长好事、坏了我武家大事!!”

    “太平公主……必须是我的!”武承嗣几乎是咬牙切齿了,“当今二圣只有这一个嫡亲的女儿,从小受尽万千宠爱更是姑母的心尖之肉,谁娶她都将一飞冲天无可比拟!”

    武三思眯着眼睛嘿嘿的笑,“更何况,太平公主还是个绝sè美人儿呀!小弟是曾见过一两次,那脸蛋儿、那身段儿,让小弟都忍不住心头火起……”

    “闭嘴!”武承嗣没好气的喝斥了一声,“那是你该议论的吗?”

    “大哥责怪的对,是小弟鲁莽了。太平公主迟早该是小弟的嫂嫂呀!”武三思笑嘻嘻的拱手来拜。

    “别废话了,想法子,务必整死薛绍!”武承嗣咬牙道,“就算整不死他,也必须弄废了他的婚事!”

    武三思摸着下巴寻思了片刻,诡谲的嘿嘿一笑,“大哥,小弟ri前在平康坊玩乐之时,曾经听闻坊间在流传一首诗作。”

    “你就知道吃喝piáo赌!”武承嗣没好气的斥骂,“我在与你商量正事,你没来由的说这些干什么?”

    “大哥稍安勿躁,听小弟说完嘛!”武三思不急不忙,笑眯眯的道,“那首诗作在声sè之地广为流传,据说是京华名ji张窈窕写给薛绍的……情诗!”

    “哦?”武承嗣一听这个,来了jing神,“这里面有何文章可作?”

    “淡淡chun风花落时,不堪愁望更相思。无金可买长门赋,有恨空吟团扇诗!”武承嗣摇头晃脑的吟诵起来,“大哥你听,多么的缠绵悱恻、yu语还休啊!”

    “我对诗赋这种东西,完全不感兴趣!”武承嗣有些羞愤的瞪了他一眼,“说正题!”

    “嘿嘿,大哥不要心浮气躁嘛!”武三思拍着手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笑道,“如果我们想办法,让太平公主知道张窈窕和薛绍的事情,你说,会有什么结果呢?”

    “那又如何?”武承嗣不解的道,“男人拈花惹草狎ji风流不是很寻常的事情吗?张窈窕不过是一个ji女,她能兴起什么风浪?”

    “所以说,大哥你不解风情,不懂女人之心。”武三思嘿嘿直笑。

    “你有必要这样挖苦我吗?继续说正事吧!”武承嗣没好气的瞪了武三思几眼,越加的羞愤和气闷。

    “爱恋中的男女,都是非常小心眼,而且嫉妒心极强的。”武三思说道,“尤其是太平公主,天之骄女而且年纪又小,她绝对忍受不了薛绍还有其他的女人。”

    “我看未必。”武承嗣撇了撇嘴,“李家人对男女之事,一向很看得开!”

    “大哥,如果让你知道你的爱姬和别的男人睡过了,你当如何?”

    “那是两码事!!”

    “大哥,息怒、息怒!小弟只是打个比方!”武三思连忙呵呵的赔着干笑,“小弟听闻,今ri太平公主在怡心殿宴请京官三品以上外命妇,要是有人在这时候把张窈窕的这首诗作献上,然后当众将薛绍的这一段风流韵事说了开去,一个帝国公主与一介娼妇同爱一人共侍一夫,小弟估计……”

    武承嗣双眼放亮猛一击掌,“如此,则可行!!”

    ……

    怡心殿午宴行进过半,在场虽然全是一些妇人但也不乏酒量好的,彼此推杯换盏倒也欢快。再加上太平公主将两箱子文胸赏赐了下去,一群妇人试穿了文胸嘻嘻哈哈的笑闹成一团,席间的气氛很是欢愉。

    太平公主高坐在正席不时有人向她敬酒道谢,心情也还不错。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妇人们开始接手相传一张纸笺而且窃窃私语起来,时不时的还下意识的瞟一瞟太平公主,神sè颇为诡异。

    “婉儿,去看看。”太平公主查觉到了异常。

    上官婉儿下到席间将命妇们竟相传递的一张纸稿找到,打听了一番,顿时脸sè紧绷心里突突的跳了起来。

    “婉儿,还不回话?”太平公主看到上官婉儿神sè异常,更是怀疑。

    上官婉儿只好硬着头皮,将纸稿交给了太平公主。

    “淡淡chun风花落时,不堪愁望更相思。无金可买长门赋,有恨空吟团扇诗……这诗写得不错嘛,何人所作?”太平公主读了一遍,夸赞起来。

    原本,这样的宴会上有些诗作传抄与问世,是很正常的事情。诗作如果得受到了主上的欣赏还会有赏赐。可是太平公主这一问,席下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太平公主更加狐疑,声音一沉,“婉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官婉儿头疼不已,低声道:“殿下,不如请移偏殿,私下再说?”

    “就在这里说!”太平公主恼火的拍起了桌子,“莫非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满堂更是静作了一片,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针掉到了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到。上官婉儿苦恼的皱起了眉头,频频示以太平公主眼sè。

    太平公主越加恼火,“再若不说,将你杖责出去!”

    “是……”上官婉儿心中重叹了一声,如此一来,便是中了歹人jiān计啊!

    原本上官婉儿还想将太平公主请到僻静处向她解释分析一番,但是眼下当着这么多人,上官婉儿也不好公然为薛绍开脱或是说情。众目睽睽无奈之下,她只好将这首诗作的来历向太平公主说了清楚。

    太平公主听完后,没有发怒也没有声张,只是脸sè变成了一片煞白,两个拳头在衣衫下面紧紧握住,指甲都快要把自己掐出血来!

    满堂的命妇都看着她,眼神各异,有担忧,有惊讶,也有不怀好意的鄙视与嘲讽——大唐的公主,居然和一个娼妇共侍一夫吗?

    这些眼神,就如同一把把的利刃刺在了太平公主的心上!

    滴血!……

    “本宫突感身体不适,诸位只管饮宴,本宫下去稍作歇息。婉儿,你留在这代为本宫招待!”说完这句,太平公主就起身快步走了。

    在场所有人都目送太平公主离去,没人敢说一句话。

    琳琅快步跟上太平公主离开了膳食阁,看到她越走越快,并且嘴里不停的在念叨——

    “我要杀了她……”

    “我要杀了她……”

    “我要杀了她……我一定要杀了她!!”

    “琳琅!!”太平公主突然一记大喝。

    “奴婢在!”琳琅双双上前。

    太平公主站定,瞪圆了眼睛大喘气,胸脯都在剧烈的起伏,“速去平康坊找到一个叫张窈窕的ji女,不必多问一剑杀了,回来重重有赏!”

    “是!”

    唯命是从,是琳琅唯一该做的事情。至于太平公主为何突然要杀张窈窕这样一个ji女,不是她们该过问的事情!

    太平公主提着裙裾几乎像是逃命一样的冲进了自己的寝宫,一头扑在自己的睡榻上呜呜的哭了起来。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到最后几乎是号淘大哭,歇斯底里!

    “薛郎,你为何要与卑贱而肮脏的ji女有染?”

    “你仅仅亲过我一次,我将那一个亲吻视作今生最珍贵、最伟大的礼物!”

    “可是你却和张窈窕如此那般……你都亲过她多少次了?”

    “现在众所皆知,我太平公主爱上了一个,曾经被张窈窕这个ji女爱过的男人!!”

    “薛郎,你可知……我的心都要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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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如有来世

    nbsp;白天的平康坊,虽然不像晚上那样香艳旑旎风月无边,但也不乏热闹。<冰火#中文大唐的ji女有官ji和私ji之分。官ji有官府的统一造册和收税管理,她们虽然是贱籍之人但也是“纳税子民”可以享受法律的保护。有些当红的ji女还有一定的社会地位,颇受王公贵族的青睐。

    像张窈窕这种配得上“京华名ji”级别的,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消费得起了。想要得到她的垂青,首先除了要有足够的财力,还得是她能看得顺眼!

    今ri张窈窕就在自己jing致的小别院里,宴请三个小有名气的青年诗人。唐人狎ji,床第间的欢娱并非是全部,尤其是和张窈窕这样才华横溢的名ji相处,更多的是追求一种风雅与时尚。

    三个青年诗人加上张窈窕四人,同坐在一条小溪边的花间草地之上,玩起了曲水流觞吟诗作赋。香鼎袅袅琴铮悠扬,四人非但没有衣衫不整,反而一个比一个优雅闲定。

    蓦然间,小别院的门口传来妇人的大叫,“姑娘、姑娘,你们有何贵干?!”“干娘,发生了什么事情?”张窈窕惊问道。

    混得稍好的官ji都会认个老鸨当“干娘”,让她帮忙打点门户、联络生意。一般人则会称这种老鸨为……

    “爆炭,何事惊慌?!”三名青年闻声都惊坐了起来,只见迎面走来两个白衣女子,漂亮婀娜倒是罢了,两人同时冷面寒霜而且手中提剑,迎面而来一股杀气逼人!

    众人心里一寒同时又有了一阵眼花的错觉,两人一模一样?

    “护丁、护丁!”五十来岁的老鸨惊慌的大叫了起来,几名龟奴打手模样的人提着哨棒从四周冲了过来。

    “你是张窈窕?”琳琅全然无视了所有人,站在张窈窕的面前沉声问道。

    “我是。”张窈窕站起身,如弱柳扶风般款款走到琳琅的面前,“二位姑娘找我,所为何事?”

    “取你xing命。”

    话刚落音两把长剑出鞘,众人却听到一声“咣”的剑吟之声。

    三个青年诗人都吓了大跳,“朗朗乾坤、青天白ri……”

    凶悍的护丁则是直接挥起哨棒就打了上来。

    琳琅各出了一脚,瞬间将四五个身强体壮的男人放倒在地再也起不来身,“只杀张窈窕,余者不问!再有阻拦者,杀无赦!”

    三名青年诗人,全部吓得浑身筛糠大气都不敢再喘了。

    “姑娘,二位姑娘饶命啊!”老鸨哭倒在地死命磕头,“我等贱籍人家从来只是卖了xing命拆了皮肉求讨一口饭吃,从来不敢开罪了谁啊!”

    “干娘,不关你事,你也不必哀求了。”张窈窕安静的站在琳琅面前,直接面对着她们的剑锋淡淡的道,“三位郎君也请速速离开,莫要因我而受殃。”

    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青年诗人这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硬充好汉,仓皇的跑出了院子,又回过身来藏身于院子拱门处,探头探脑的朝里面张望。

    张窈窕侧眸看了那三人一眼,垂下眼睑,轻轻的幽叹了一声,“果然是ji子无情、piáo客寡义。诗文再如何慷慨磅礴,终究只是一番书生义气!”

    “闭眼。”琳琅的声音里,仿佛不带一丝感情。

    张窈窕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琳琅刚要递剑上前,手中的动作整齐一滞,剑尖在她咽喉半寸前停住了。

    笑?

    “窈窕沦落娼门,早该一死求得解脱。”张窈窕对着剑尖,不退不避平静的道,“我看二位姑娘不像是草菅人命的江湖草莽,倒像是翻手为云的官门中人。你们应该知道,就算是死囚也有一碗断头饭可吃。”

    琳琅姐妹俩仿佛不带一丝烟火气息的看着她,淡淡的道:“你没有。”

    “我不需要断头饭,我只想死个明白。”张窈窕说道,“谁派你们来杀我的?“这不是你该问的。”琳琅的声音再度冷了下来,“闭眼,安心上路。”

    张窈窕微然一笑,“是男还是女,这终归是可以说的。我听到了也无非是带到地下,与二位姑娘无碍。”

    “女。”

    “多谢!……既然不是他要杀我,那我可以安心上路了!”

    张窈窕第三次笑了,眼圈泛红,豆大的眼泪从眼眶中滚了出来,“如果有一天你们见到了那个男人,请你们告诉他,ji子,或许也是有情的。”

    “你说谁?”琳琅同时皱了一下眉头。

    “一个原本我不该遇上,偏却遇上了的男人。”张窈窕再一次微笑,眼神十分柔和的看着琳琅,“你们迟早会知道,他是谁。”

    琳琅姐妹错愕的对视了一眼,心里有点隐隐不安的感觉。

    “如果遇上他真的只是一个错误,这个错误还会相当的致命……”张窈窕深呼吸,眉头重重的一拧。

    “来世,我希望还可以遇到他!”

    琳琅同时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希望那时候,张窈窕不会再沦落娼门!”

    琳琅同时深呼吸……怜悯,不应该出现在我们这种人的脑海中!

    张窈窕闭上了眼睛,“动手吧!”

    “张窈窕,安心上路!如有可能,我们会把你的话原样带到!”

    剑光!

    血光!

    两把长剑同时穿胸刺喉而过,这样,她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死去!

    琳琅快如闪电的同时拔剑回鞘,我们的仁慈,最多只能到此为止。

    ……

    薛绍睡了一觉醒来用了些饭菜,把妖儿叫来一起坐到了书房里开始誉写《六军镜》。前段时间薛绍颇费了一番jing力磨制“钢笔”笔尖,失败多次之后总算略有小成。虽然这笔尖不是高端合金远没有后世的那么好用,但总算比毛笔的书写要迅捷而快速了许多。

    妖儿对钢笔充满了好奇,戳破了很多张纸之后,她总算是能把字写到可以辨认了。

    薛绍写了一阵觉得手酸,只能停下来稍作歇息。他不由得感叹,我还只是默写文章就这么辛苦了,那些网络小说作者每天都要写上数千上万字,该是如何做到的?那简直是生命的奇迹啊!

    他正要再度开始下笔书写,有人噔噔噔的跑上了楼来,脚步十分仓皇。听那脚步声有些沉重和拖沓绝不会是武艺不俗的月奴,该是个男人。

    薛绍放下笔,房门被拍响,李仙缘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薛兄、薛兄,出大事了!”

    “门没关,进来。”

    李仙缘一头闯进来,满面惊恐,“张窈窕被人杀了!”

    薛绍惊愕的一下睁大眼睛,“妖儿,你去卧房誉书。”

    “噢……”妖儿拿起书笔,连忙走了。

    李仙缘急忙掩上门,抓住了薛绍的袖子,“两、两个女人,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穿白衣的女人!两、两把剑,一剑刺喉,一剑穿胸!当场就死了,好多人眼睁睁的看着,没人敢拦!据围观者传出话来,她们像是官门中人!”

    琳琅!

    薛绍心里猛然一堵深吸了一口气,怎么会这样?!

    李仙缘惊悚的看着薛绍,“薛兄,看来你猜道杀人者是谁?”

    “你莫非就猜不到?”薛绍双眉紧拧握拳于身后,表情变得十分严峻起来。

    李仙缘一掌拍到额头上,重叹一声“哎!!”

    李仙缘可是一点也不笨,虽然他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如此太平盛世,能在光天化ri之下肆无忌惮闯到别人家里去当众杀人的,绝非江湖匪类和地痞流氓,甚至不会是一般的权贵人家!……再者被杀的人是张窈窕,一个仅靠皮肉与诗文混饭吃的京城娼妇,又能和什么人结下深仇大恨?

    “薛兄,她……她为什么要杀一个娼ji呢?”李仙缘摊开双手,既纠结又苦恼好像还有几分痛心的叫道,“为什么?小生当真是想不通!”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薛绍摇了摇头,悠长的叹息了一声,牙关紧咬,骨骨作响。

    “她犯得着和一个娼ji争风吃醋吗?”李仙缘连连摇头重声叹息,“再说了,那都是陈年旧事了!”

    “别再说了。尤其不要再公开去说。”薛绍淡淡的道,“除非,你想死。”

    李仙缘吓得浑身一颤,“不至于吧!”

    “很至于。”薛绍重新坐了下来,拿起笔,连续的深呼吸,在纸笺上开始书写。

    李仙缘不禁愕然,“薛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还能坐得住?!”

    “安静的写字,能让一个人的心境变得清明和冷静,从而拥有思考的能力,想出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薛绍一边沉稳的书写,一边说道,“暴怒与冲动,只会把事情搞得更糟。”

    “临大事而有静气,薛兄好气度!”李仙缘惊道,“但是,但是——张窈窕虽是一介娼妇,但她好歹和你一夜无妻百ri恩,现在就这样被杀了,你不去做点什么?”

    “我若不出现,她或许还能得个全尸下葬;我这时如果去看她了,她必然尸骨无存,甚至有可能连累一家满门。”薛绍的声音渐渐平静了许多,眼睛里面却是一片湛亮!

    “呃!……”李仙缘一听,好像有点道理。薛绍如果这时候跳出来悼念张窈窕或是给她收尸下葬,不就等于是赶在太平公主的气头上去当众扇她的耳光吗?那样的确会把事情推向不可收拾的深渊哪!

    “那薛兄作何打算?”李仙缘急道,“这眼看着麻烦大了,她都下了这样的狠手,下一步会怎么做?”

    薛绍淡淡的道:“你是觉得,她会对我动手?”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这女人、尤其是小女人、还是皇家的小女人,生起气来那是什么道理也不讲、什么事情也干得出来的啊!”李仙缘都想拽起薛绍来跑了,你怎么还这么八风不动,都要大祸临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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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皇族本性

    nbsp;【自动发布又出问题了……】

    薛绍放下了笔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吐出。

    “薛兄,不如……你出去避一避?”李仙缘惊慌的道。

    “胡扯!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躲?”薛绍低喝了一声,说道,“虽然我现在不方便出面悼念张窈窕,但如果这种时候躲藏起来,和鼠窃狗偷的jiān贼有什么两样?……这件事情终归要有一个解决的方法,当务之急是绝不能让那些流言再肆意扩散。否则,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

    李仙缘打了个寒颤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当然知道薛绍所说的“那些流言”是什么!

    如果长安城里开始流传“太平公主与娼妇共侍一夫还因争风吃醋而杀人”这样的丑闻,无疑将大损皇家声誉……那可就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了!薛绍与太平公主的婚事,也很有可能因此告吹!

    想到这里李仙缘是真的害怕了,“薛兄,这可如何是好?你赶紧想一个解决的办法啊!”

    “毫无疑问,太平公主是被人挑唆利用了。她毕竟是情窦初开的年龄,哪能受得了这样的刺激?”薛绍重叹了一声,我终究是低估了太平公主的“皇族本xing”。在一般人来看,人命大于天,蝼蚁尚且偷生;但是站在她的公主视角,云袖一挥人头落地,这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太平公主,绝不是头脑简单的小花痴,更不是慈悲为怀的小圣母!

    张窈窕不过是个贱籍的娼妇,却伤及了恋爱中的太平公主心中那一根最为敏感与脆弱的“少女神经”。

    匹夫一怒尚且血溅三尺,何况是天之骄女大唐公主?

    杀一个张窈窕在太平公主看来不比赐死一个宦官宫女严重多少。气愤冲动之下的人,都容易丧失理智做出不计后果的举动,世上因此有了许多“冲动犯罪”与“过失杀人”的罪犯——何况太平公主还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综合起来,太平公主会一怒之下派人杀了张窈窕,就真是顺理成章了。这足以见得,挑唆太平公主用出这一条毒计的人,早已经把太平公主的心思揣摩得相当透彻了。那人的心机,有多么的jing深与歹毒?

    “薛兄,你要不要去面见太平公主,去向她解释呵哄一下?”李仙缘慌张的道,“好歹也先安抚了她的怒火,让她不要再杀人啊!”

    薛绍眉头一皱,“你是想说,但凡跟我有关系的女人,她都会想杀?”

    “难道没有这种可能吗?”李仙缘瞪大了眼睛,“薛兄以往有过那么多女人,要是一个个全被她杀了,可就真是越发不可收拾了!”

    薛绍背剪双手走到了窗边,拧眉看着窗外的遥远青山,良久的沉默。

    正如李仙缘所说,现在是张窈窕,下一个会是谁?

    月奴?

    妖儿?

    虞红叶?

    “如果太平公主真是这样的一个人,那我宁愿现在被她一剑刺死!”薛绍沉声道。

    “啊?!”李仙缘彻底傻了眼。

    “我说这话,意思就是她不是那样的人。她其实很聪明,等她冷静下来她会意识到自己是被人挑唆与利用了。”薛绍转过身来平静的看着李仙缘,说道,“这一次的事情,是有人在背后恶意的挑唆与推助,杀的虽然是张窈窕,但目标却是直接指向了我,指向了我和太平公主的这棕婚事。这背后隐藏的凶险,远比一个ji女被杀要厉害得多!”

    “谁?”李仙缘惊道,“谁还能和薛兄有切齿的深仇大恨,要这样陷害于你?”

    “武承嗣。”薛绍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推测,只能是他。”

    “为什么?”

    “因为他想当驸马。”薛绍三言两语,将那天在怡心殿里发生的一些事情跟李仙缘说了。当然,兵书的事情没说。

    李仙缘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

    武承嗣想当驸马,但公主只有一个,那当然只能是害死薛绍或者搅黄这门婚事了!

    “薛兄,这下真的麻烦大了!”李仙缘紧张的道,“武承嗣是天后的亲侄儿,天后破格提拔重用于他,俨然将他当作了武家的继承人。他想要娶公主,倒也在情理之中……这也就难怪,他要将你置于死地了!”

    薛绍牙关咬紧脸皮紧绷,脸上泛起一抹罕见的怒意,“他要怎么针对我,我都不怕。男人之间的争斗,无非是胜者王败者寇。但武承嗣用一条无辜女子的xing命来栽害我,也太卑劣了!”

    李仙缘感觉浑身一寒,生咽了一口唾沫没敢接话……他这回是动了真怒了!

    “现在我身边已经很危险了,你还是快走吧!”薛绍突然道。

    李仙缘脸sè一正,“小生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义气二字还是认得!”

    “那你愿意帮我吗?”薛绍道。

    “我?……”李仙缘苦笑,“小生一介九品司历,能有何作为?武承嗣要捏死我,都不用亲自动根手指!”

    “我当然不会要你去做那种事情了。”薛绍走到他面前,说道,“去帮我做一些,你力所能及的!”

    “什么事?”

    薛绍道:“你先告诉我,张窈窕的尸体现在怎么样了?”

    “事发之后有人报官,万年县衙已经派人将张窈窕的尸首收进了衙门里。”李仙缘说道,“事发之时的在场人等,都被带进了衙门里问话。”

    长安京兆府辖下有两个县,大致以朱雀门大街为界,东侧是万年县西则是长安县。案发的平康坊地处东市和皇城之间,属万年县管辖。

    薛绍点了点头,“既然武承嗣有意要害死我,多半就会派人到市井之间散布流言,说太平公主是因妒杀人。所以,绝对不能让案件水落石出,从而坐实了那些流言!”

    “这……本是事实,该要如何掩饰?”李仙缘苦恼不已。

    “律法固然需要公正,但律法不外乎人情。如果真相太过凶险、影响太过恶劣,那么善意的谎言就是必须的了。”薛绍说道,“所以,不能让万年县的县衙动手去查案!”

    李仙缘浑身一寒,“薛兄,你不会是想杀人灭口,或是收买县官吧?”

    “我如果去干这种事情,倒不如现在直接一刀把自己的脖子抹了来得干脆!”薛绍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说道,“京城之地遍地王公贵族,我相信那些京兆府衙门里做事的官员,都会懂得一个‘京官难为’的道理。如果是牵涉到了皇戚与高官的案子,他们是不敢擅作主张的去调查和审理的,一般会将案子上交给大理寺或者御史台去办。像这样的杀人案件,他们会递交大理寺。”

    “想不到薛兄还熟知律法章程!”李仙缘眼睛一亮,“薛兄的意思是说,想让小生去给万年县衙的人透个口风,让他们别去调查案子,将案子上递?”

    “没错。这样的事情你总该能办到吧?”薛绍说道,“大理寺的官员平常可以上朝可以接触到二圣,他们远比下面县衙的人要‘懂事’得多。一但他们意识到了案子可能跟太平公主有关、跟皇家的声誉有关,那么,他们自然就会知道该怎么办了!”

    “临大事而有静气,薛兄当真睿智啊!”李仙缘连续拍着胸口,“没错、没错!千万不能让县衙的人大动干戈的去查案,稀里糊涂的把这件案子的影响力扩大了,更不能让他们知道真相!——这件事情薛兄不方便出面,小生去办!我在万年县衙好歹也有一两个结识,这就前去悄悄透个口风!”

    “还有。”

    “薛兄还有什么吩咐?”

    薛绍眉头微皱,沉声道:“常言道流言止于智者,就算案件的真相能够被大理寺那边压下来,但也需要有人站出来辟谣。民间的舆论和谣言,有时候也是相当致命的!”

    “老虎打架,谁敢拉劝?”李仙缘苦恼的皱起眉头,“这种时候,谁又敢站出来辟谣呢?这谣,又该怎么辟呢?”

    薛绍也是苦笑了一声,“你说得没错,老虎打架,没人敢去拉架——但如果是那两只老虎的虎娘呢?”

    李仙缘双眼一瞪,“薛兄是说……天后?!”

    “除了她,谁还能办到呢?”薛绍深吸了一口气,“归根到底,这是我和武承嗣两个人因为太平公主的缘故,整出来的一棕荒唐家务事。如果事态越演越烈,将会严重有损皇家声威。天后母仪天下,当然不会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所以,她一定会出面辟谣!至于怎么辟,我相信她自有办法!”

    “不对啊,薛兄!”李仙缘急道,“这事不能让天后知道!否则她牵怒于你,毁了这棕婚事、甚至要杀你以谢谣言,如何是好?”

    薛绍淡然的笑了一笑,“你以为武承嗣只会在市井之间散布谣言吗?他的最终目的是整死我、拆散这门婚事。如果他不去天后那里煽风点火,那才是真的不合理了!”

    “……有道理!”李仙缘的脸sè都有点白了,“薛兄,如果事情捅到了天后那里,那可就真是闹大了!说不定,就要大祸临头啊!”

    “我知道。”薛绍点了点头,眼眸之中星光奕奕,“但我这人一向不信邪,除非人头落地,否则我不会就此认命!——李兄,抓紧时间吧,如果能赶在武承嗣的前面将事情的原委真相告知天后,或许大有转机!”

    “……”李仙缘愕然的沉默了片刻,“薛兄,小生一个九品小官,哪能轻易见到天后?”

    “我不是请你想办法了么?你在官场上的人脉比我广,捎几句话进去给天后,应该不难吧?”薛绍耐心的相劝,也没有戳穿他。心说这种关键时刻你还敢跟我装,信不信我掐死你?

    “好吧,小生去想办法!”李仙缘重重的点了点头,“薛兄也别着闲着,既然是要惊动天后,那太平公主那边就不得不下点功夫!再怎么说事情因她而起,我们这些人再如何努力,也敌不过她一个回心转意啊!”

    “我知道。你去办这些事情吧!”薛绍长吁了一口气,“太平公主那边……我自有计较!”

    “好,事不宜迟,小生这就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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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釜底抽薪

    nbsp;李仙缘走了。

    薛绍心中压抑的那股血恨与怒cháo仿佛已经到了某个爆发的边缘。他连续的深呼吸,坐了下来继续书写《六军镜》,努力让自己变得冷静,认真的去思考解决眼下危机的办法。

    前世那么多年的军旅与佣兵生涯,让薛绍养成了一个习惯,越是凶险与危急的环境,越能保持异常的冷静,就连思考的能力也会比平常更加的强横。用李仙缘的话来说,这叫“临大事而有静气”。

    因为这个习惯,他一度被几个前世的朋友戏称为“怪胎。”其实不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如果不这样,他早已是死人。

    片刻之后写了没有几行字,薛绍心中已是有了主意。抬头瞟了一眼关闭的书房门口,“进来吧!”

    月奴推门进来了,在书桌前的坐榻上跪坐下来,拜倒,“公子恕罪,月奴并非有意偷听公子谈话!”

    “说吧,有什么事?”薛绍淡淡的道。看到李仙缘那样惊慌的跑来,我又将妖儿都轰走了,如果这都吸引不到月奴的注意力、引起她的大jing惕,那她就不是月奴了。

    “月奴知道,公子遇到大麻烦了。”月奴抬起头来,混血儿的深邃眸瞳如夏夜朗星一样明亮,脸蛋儿却绷得紧紧的,“公子可有用得着月奴的地方?”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薛绍放下笔,眼中jing光一绽,“那也是我现在,最想去做的事情!”

    “那公子便下令吧!”月奴一抱拳,目如寒冰沉声道,“公子之事,便是月奴之事!公子之休戚与安危,便是月奴的生家xing命!不管是谁,只要他敢冒犯威胁了公子,月奴誓要与之血拼到底,至死方休!!”

    啪!

    薛绍猛然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差点将那一句“我会亲手干掉他”脱口而出!

    毕竟,“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才是他一惯的铁血作风!……可是现在环境已然改变,动手要杀一个武承嗣不比杀那几个西市流氓难多少。可是真要杀了他,薛绍身边的这些人要么从此亡命天涯要么等着一起殉葬,甚至整个薛族恐怕都要罹难!

    死的人,就远不止一个张窈窕了!

    薛绍这一巴掌拍下来很是猛烈,月奴惶然一惊以为薛绍是在喝斥她鲁莽,慌忙跪伏于地不敢动弹,心中更是惊诧……杀气!

    好浓烈的杀气!

    公子身上怎么会有如此浓烈的杀气?这种气息,我仿佛只在义父大人的身上见到过!

    虽然月奴的xing格远比一般的女子要开朗和坚韧,但毕竟只是个涉世不深、经历稀少的年轻女子,这时看到薛绍如此震怒仿佛还动了杀机,心里还真是有点慌了。

    薛绍长吁了一口气,紧握的双拳慢慢放开,努力让自己的情绪舒缓开来……杀一人必获罪,杀万人者称雄!

    武承嗣,必须死!

    但绝不能是在现在用一把匹夫之刃去杀他!……唯有挥起权力这把红衣刽子刀,才能名正言顺的斩下他的狗头!

    “公子息怒,月奴万万不敢莽撞!!”月奴跪伏于地,惶恐不安的道。

    薛绍看了她一眼,再度轻吁一口气,用平静的口吻说道:“免跪,坐好。”

    “月奴不敢!……只求公子息怒!”

    薛绍的口吻变得更加轻松:“月奴,相比于以前你已经理智与沉稳了许多,不枉我一番劝导。我非但不怪你,还觉得挺欣慰。”

    月奴这才如释重负的慢慢坐直了身体,秀眉紧皱满怀忧急的看着薛绍,“公子,我们现在该要怎么办?”

    “替张窈窕收尸、平息谣言或者逃命、发怒、报仇,这些既不是当务之急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薛绍说道:“唯有,釜底抽薪!”

    月奴迷茫的眨了眨眼睛,“还请公子明示?”

    薛绍说道:“事件的源头,在于太平公主。解铃还须系铃人,眼前的这个残局,只有太平公主出面才能料理。但我估计她现在还在气头上,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要让她冷静下来幡然醒悟。太平公主是很霸道很不讲理,但她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子。眼下她受了他人的挑唆与刺激一时冲动犯下这个错。对于皇族的人来说,没有比‘受人利用与被人构陷’更让她愤怒的了。如果我们能将她点醒,那么她所有的仇恨都会转嫁到,挑唆利用她的那个人身上。这样一来,所有的事情就好办了!”

    “公子睿智!”月奴眼睛一亮,“那公子要不要去面见太平公主,将事情说清楚?”

    “都说了她在气头上,谁去见她都要触个大霉头。”薛绍摇头笑了一笑,“点醒不等同于劝服,我更不可能跑去摇尾乞怜求她回心转意。因此,必须是她自己醒悟、自己真的认识到了事情的曲折利害!”

    “那……如何是好?”月奴很是纠结,眉头皱成了一团,“难不成,我们就在这里枯等?”

    薛绍站起身来踱了几下步子,走到窗边,看到微风吹动窗棱上的一片飘零的柳叶,突然心中一亮,“家里还有冰块吗?”

    “地窑里还有一些。”月奴很迷茫,“难道公子要去泼太平公主一脸冰水让她冷静?这、这恐怕还是不好吧!”

    “憨姑娘!”薛绍真是哭笑不得无力吐槽,“走吧,去地窖!”

    “公子要冰块,月奴去取来便是了。”

    “别废话了,走吧!”

    富贵人家大多会在寒冬的冰雪天气里取一些冰块保存下来,用来保鲜食物或者夏ri镇汤解暑。主仆二人来到yin冷的地窖中,月奴取出一大块干净的冰块来,薛绍用刻刀开始雕琢一些东西。

    “难怪公子要亲自来地窖,这要是在外面jing雕细琢的,冰块很容易就化了。”月奴有点惭愧自己帮不上忙,于是只能在一旁打打下手,问道:“公子是要把这东西送给太平公主么?”

    薛绍点点头,“稍后你把这东西拿去交给上官婉儿,请她代为转交给太平公主。记住,只能是由上官婉儿来转交!”

    月奴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公子,月奴见那上官婉儿颇为聪明与机灵,又和公子比较投契。她应该会和我们一起来对付武承嗣吧?不如公子就请她代为劝说和点醒公主,那或许事半功倍呢?”

    薛绍微微的笑一笑,月奴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但是她的这些道理,太简单也太想当然了!

    “月奴,你告诉我——上官婉儿是谁的人?”薛绍一边雕着冰块,一边说道。

    月奴眨了眨眼睛,“她是天后的心腹女官,应该算是天后的人吧!”

    “那武承嗣是什么人?”

    “天后的侄儿喽!”

    薛绍点点头,“上官婉儿奉天后之命暂时跟在太平公主的身边效劳,看似对太平公主很忠心,和我的关系仿佛也还不错。但是眼下这件事情涉及到武承嗣,上官婉儿绝对不敢公然和我们站在一起去对付武承嗣。否则,如果天后知道了就会认为,你上官婉儿竟敢轻视与构陷我的亲侄儿,如此的厚此薄彼,你究竟是我的人,还是太平公主的人?仰或是,你与薛绍之间有何默契密谋?”

    “那便是背主作窃了?!”月奴惊诧的捂了捂自己的嘴唇,她做惯了下人,当然知道‘背主作窃’会是多么该死!

    “没错。”薛绍扬了扬眉梢,“哪怕上官婉儿想要帮助的人是太平公主,是天后心爱的女儿,那也不行!——背主就是背主,没有理由可讲!

    “月奴仿佛明白了一点……”月奴点了点头,“公子的意思是说,无伤大雅不触及大利害的一些小忙,上官婉儿或许会帮;但是在大事大非面前,上官婉儿只会坚守一个立场——牢牢站在天后一边?”

    “若非如此,她必死无疑!”薛绍说道,“早年武德皇帝李渊杀了一个原本他一直都很信任也很重用的太原从龙大功臣刘文静,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刘文静经常或公或私的帮助秦王李世民!……帝王的心术绝对非比一般寻常之人。敢有二心对自己不忠的人,越是信任的心腹、越是能干的股肱,危害就越大——就越该杀!”

    “公子,官场好可怕!”月奴心有惶惶的摇了摇头连声叹息,“都说伴君如伴虎,月奴仿佛是真的相信了!”

    “上官婉儿跟随了天后这么久,她还能不明白这样的道理吗?”薛绍道“所以千万不要挑明了去说要请上官婉儿帮忙。那样她非但不敢帮忙,我们还会因此而失去一个重要的朋友!”

    “月奴心里,永远只有公子一人!”月奴突然跪倒下来,声音都透着一丝惊惶。

    薛绍哑然失笑,“憨姑娘,说你憨你还骄傲起来了!”

    “月奴句句发自肺腑!”月奴更慌了,急道,“公子要我生,我便生;公子要我死,月奴马上拔剑抹脖子!”

    “……”薛绍摇了摇头很是无语,说道:“东西就快做好了。稍后你拿去将它交给上官婉儿。顺便,替我捎几句话给她。”

    “是!……”月奴这才站了起来,好像感觉有点尴尬脸都红了,悻悻的道:“公子放心,除了公子吩咐的话月奴绝对不会多说半句多话!……月奴很笨,就怕误了公子大事!”

    “谁说你笨了?”薛绍淡然道,“有些事情不去亲身经历,永远不会真的懂。不置身在局中,也永远不会真的明白……这一次张窈窕的事情对我来说,也是一次重要的经历,一场血的教训!”

    薛绍停顿了一下,眼睛略微一眯看向月奴,“张窈窕的死,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月奴感觉浑身都寒了一寒……公子为何要这样盯着我?

    “就是……”薛绍深吸了一口气,双眉紧拧,“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张窈窕事件的发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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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冰冻风铃

    nbsp;【这自动发布真是让人无语了,又跳了一章没发。。。这时候补发了,算是昨天的第二更。】

    .

    太平公主把自己关在寝宫里,伤心的哭泣了多时。没人来劝无人开解,甚至没人敢去靠近公主的寝宫大门。所以她越哭越伤心,简直昏天黑地不能自已。

    皇族威严不容亵渎,公主这样失声大哭是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要是有人敢在这时候不知死活的去劝慰开解撞破了她的尴尬,哪天太平公主想起来了心里一拐扭……吃了不兜着走!

    高处不胜寒,越高贵的人往往越寂寞。

    所以,上官婉儿和办完事情回来的琳琅都站在离寝宫大门十步开外的地方,既不敢靠近也不敢远离,等!

    良久。

    “琳琅可曾回来了?!”屋里传出太平公主的声音,仍是怒意未消略带哽咽。

    琳琅这才上前走到门口,“奴婢已经将事情办妥,在此谨候殿下吩咐!”

    “去把所有跟薛绍有过瓜葛的女人,逐一查个明白!”太平公主的声音里,透出一股歇斯底里的乖戾气息,“如若走漏了一个,你们提头来见!”

    说完,太平公主就捂着嘴闷声大哭起来。

    明知道得知了真相会很痛苦,偏又忍不住要去查知真相——迷失于爱海中的许多人,会如同着魔一般的同时憎恨和爱上“虐心”的滋味,就如同有人嗜好致命的毒品!

    “……是!”琳琅应了诺,姐妹俩的眉头不约而同的皱了起来,薛公子对我们有救命大恩,此前杀完了张窈窕回来才知道是因为薛公子的缘故,勉强可算作是“不知者无罪”;可是现在又要去对付他的女人,听公主这口气她们多半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皇命大于天,虽说是奉命行事但终究是我们亲手所为,今后如何面对薛公子?

    老虎打架,真不好掺合啊!

    正在这时,朱八戒碎着步子小心翼翼的小跑了进来,在上官婉儿身边耳语了一阵。

    琳琅转身正要走,上官婉儿伸手一拦,眼神示意她们在殿外稍等片刻,然后自己走了出去。

    月奴将一个厚厚棉布包裹的盒子交给了上官婉儿,“这是公子送给殿下的东西。”

    上官婉儿不动声sè表情淡然的点了点头,“我会转呈。”

    “公子还有两句话,命我转达给上官姑娘知道。”月奴说道。

    “给我?”上官婉儿皱了皱眉头,有点jing惕的道:“什么话?”

    月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一些,面带微笑的道:“公子说,佛教之铃做为法器,有惊觉、欢喜、说法之三义。另有一首风铃偈——浑身似口挂虚空,不论东西南北风。一律为他说般若,叮叮咚咚叮叮咚。”

    “……”上官婉儿美眸连眨,感觉有点满头雾水。

    “这盒子里面装的就是一副,公子亲手为太平公主殿下做的,风铃!”月奴说道。

    “风铃?……”略感迷茫的皱了皱眉,当下也不好多问,于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请回去转告公子,婉儿必当竭力而为!”

    “好。”月奴深看了上官婉儿两眼,虽然此前听公子说了那番道理,但有了上官婉儿这一句话,多少还是能增加一些安稳。大忙她或许不敢帮,小忙,她应该还是会尽力的!

    片刻后,上官婉儿拿着那个厚厚的棉布包裹的盒子走进殿内,感觉到里面微微散发出一股异常的寒意,不由得狐疑:风铃怎会发寒?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殿下,薛公子差人送来礼物!”上官婉儿站在离公主寝宫有十步之远的地方,说道。

    太平公主趴在榻上哭得正伤心,听到这话愕然一怔,礼物?……这时候,他给我送礼物?

    见屋里没反应,上官婉儿给朱八戒递了个眼神。

    朱八戒干惯这样的活儿,提高了嗓门大声道:“殿下,薛公子差人送来礼物!”

    太监独特的尖利嗓音,向来都是极具穿透力,这一嗓子下来怕是隔了百步之远都能听到了。

    还是没反应。

    朱八戒猛吸一口气,“殿下……”

    “别叫了!婉儿,拿进来吧!”太平公主不耐烦的道。

    朱八戒吼了一半被喝停,差点一口气呛死,脸都涨红了不停咳嗽。

    上官婉儿忍俊不禁轻笑了一声,拿着盒子走进了公主寝宫,小心的掩上了门。

    太平公主的眼睛都哭肿了自觉十分狼狈,藏在床幔里不大好意思出来见人,用尽量平淡的语气说道:“放在那里吧!”

    “是。”上官婉儿放下了盒子,生怕撞破了公主的尴尬没敢多看她一眼,低着头转身就准备走。

    好不容易能见到个大活人,太平公主很想跟上官婉儿倾述一番又撇不下公主的颜面,因此心里很郁闷。看着她要走,心里更是没来由的一急。

    “你……将它打开看看!”太平公主突然说道。

    “是。”上官婉儿轻手轻脚的一层层剥开包裹的厚棉布,拿出一个盒子来。打开盖子,一股寒意扑面而来。同时,见到里面用柔软的棉絮包裹着一些经过了雕琢的冰块,形状大小各异,都有细小的红蓝线绳串着。

    “何物?”太平公主坐在床幔里问道。

    “婉儿……一时也不认得!”上官婉儿也有点惊讶,“像是一些冰块雕琢的小物件!”

    “冰块?”太平公主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你将它拿出来看看。”

    “是。”

    上官婉儿端详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提着一个做有标记的线头。或方或圆或大或小的冰块,全由丝线串连,上官婉儿将线头一提,所有冰棱子都跟着被拎了起来,彼此相撞,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响音。

    一串,冰块做的风铃!

    “好漂亮啊!!”上官婉儿发出了惊叹,原来这就是“风铃”!

    “声音很悦耳!”太平公主躲在床幔里,听觉优于视觉。

    “殿下,薛公子真有巧思,他用这些冰块做了一串风铃!”上官婉儿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的抖了一下手中的风铃。声音清脆悦耳,冰块映阳光折shè出斑澜的异彩,上官婉儿惊叹不已!

    太平公主藏不住了,连忙爬出了帐幔来看着这一串冰冻风铃,心中的忧愤与伤痛瞬间少去了一大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在美好的事物面前人的心情总是会变好一些。再加上女人、尤其是情窦初开的小女子,总是特别钟情于浪漫。这一点,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好漂亮啊……”太平公主迟疑的伸出双手想要触摸风铃,又觉得它实在是太过脆弱不敢去碰,“快,将它悬挂起来!”

    “是。”上官婉儿乖顺的应了声,至始至终低眉顺目没有去看太平公主的脸。

    趁上官婉儿忙碌,太平公主转身偷偷的抹眼睑、揉眼睛。心里不由得有些羞恼,眼睛又红又肿,真难受!

    上官婉儿取来一个用来撑挂衣物的宫架,将风铃挂了上去。

    叮咚、叮咚,悦耳的声音连绵不绝,清脆沁心。听着这些动人的声音,太平公主压抑的心情好像顿时轻松了许多。

    站到冰冻的风铃面前,太平公主瞪大了眼睛仔细的打量。从小见多了奇珍异宝的大唐公主,对这个冰块做的风铃充满了好奇与惊艳之感!

    如今的大唐时代,还没有风铃。至少还没有这种用作装饰与娱玩的风铃。

    “婉儿,你说它叫……风铃?”

    “殿下,婉儿记得有些佛寺会在屋檐之下悬挂一种铃,每有风过则发出悦耳的声音,称为风铃。”上官婉儿说道。

    “那种大笨铃本宫也曾见过,哪里有这个冰冻的风铃来得漂亮?”太平公主轻轻的吹了一口气,风铃晃动,发出叮咚叮咚的清脆声音。

    太平公主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露出一抹欣然的微笑。

    上官婉儿将太平公主这一抹笑容收之于底线,心中总算略微吁了一口气!

    太平公主的心情放松不少,蓦然想起,“你说……薛郎为什么要在这时候,送我这样一副冰雕的风铃呢?”

    “殿下,薛公子是个极其聪明的妙人,他这时候送来这副冰铃,婉儿觉得或许是用意深远。”上官婉儿道。

    太平公主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会是何等用意?”

    上官婉儿低眉顺目,轻声的道:“婉儿不敢肯定,只能姑妄一猜。”

    “那你还不赶紧猜来我听?”

    “是!”上官婉儿道,“铃做为佛家的法器来讲,有惊觉、欢喜、说法之三义。”

    太平公主的眉头微微一皱,“惊觉?欢喜?说法?”

    “是的。”上官婉儿点点头,说道,“婉儿曾记得佛经里有一首风铃偈——浑身似口挂虚空,不论东西南北风。一律为他说般若,叮叮咚咚叮叮咚。”

    太平公主很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什么意思?”

    上官婉儿说道:“婉儿也不是太懂佛理,只是受了天后娘娘的影响偶尔也跟着读一些佛经。这几句偈语听起来像是教人去嗔痴、化厄念、宁神志、守本心的意思。”

    惊觉?

    去嗔痴?

    ……守本心?

    太平公主的脑海里,仿佛掠过一道亮光,双眼也骤然一亮,“薛郎是想让我……冷静下来?”

    “殿下睿智!”上官婉儿拱手拜了一拜,“婉儿也觉得,薛公子该是此意!”

    “难道我做错了吗?难道我不该杀了张窈窕那个贱娼?”太平公主的声音倒是平静,没有此前那种乖戾了。

    因此上官婉儿也才敢回答,轻声道:“殿下,清晨周国公走的时候逢人便说,他一夜之间赢了薛公子八局棋。”

    太平公主轻皱了一下眉头,“不可能吧?……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上官婉儿微然一笑,“婉儿当时也觉得奇怪,于是去向薛公子求证。薛公子未置可否,只是哈哈的大笑!”

    “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故意输的!”太平公主亲自领教过的,自然对薛绍的棋艺极有信心。

    “婉儿也这般认为。”上官婉儿轻声道,“当时婉儿就觉得,薛公子才真有贵族之风范。当时公子还曾戏言……麒麟不与土犬争吠!”

    上官婉儿极其谨惕,都不敢说“麒麟不与土犬争吠”这句话是她亲口说的,而是“公子戏言”。

    太平公主何等聪明的人,一听这话顿时醒悟,麒麟不与土犬争吠,凤凰又岂能与麻雀夺食?!——薛绍都不屑与武承嗣在棋艺上一争长短,我堂堂的公主又何苦与一个娼妇争风吃醋?传将出去,岂不是莫大的丑闻!我这个公主颜面无光,事因薛郎而起,他也要受到牵连!若是让我父皇与母后知道这件事情!……

    愕然!!

    “坏了!”太平公主突然睁大了眼睛!

    上官婉儿心中长吁了一口气,公主总算了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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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60/ 第一时间欣赏极品驸马最新章节! 作者:萧玄武x所写的《极品驸马》为转载作品,极品驸马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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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驸马介绍:
命里犯桃花,拈花一笑风月无边!
胸中有杀气,顿戟一怒伏尸百万!
我是薛绍,太平公主是我的红粉之一。我将要在属于武则天的时代里,打下一片大大的后宫,和一片大大的天下!
极品驸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极品驸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极品驸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