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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萧玄武x     极品驸马txt下载     极品驸马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587章 胜负有凭

    第587章 胜负有凭

    此时此刻,薛绍的心头正像是压着一块巨石——这一仗,输不起!

    一但此役战败,损兵折将丧失粮草是一回事,丰州将会失去外援,从丰州到夏州的七百里国土,将即有可能丧失在突厥人的手中。

    身为统帅,薛绍不仅仅是死盯着一战之胜负,而是从军国战略的角度做了很多的思考。他认为,突厥人对于丰州这样一个纯粹的军镇应该没什么兴趣,因为那里没有百姓、庄稼、牛羊和财富。但是他们之所以动用十余万大军围困丰州,目的就在于吸引唐军主力来救,然后半道伏击消灭唐军的有生力量,为吞噬七百里大唐国土减轻压力。

    换句话说,制定这个战略战术的人,他谋求的已经不是丰州的城池,也不仅仅是一场黄‘花’堆之战的胜利,而是吞下大唐七百里国土,然后以此为据点和跳板,剑指关陇马踏中原!

    ——制定这个计划的人,无疑是怀着极大的野心,而且狂妄到了极致!

    但是眼前的黄‘花’堆一战如果唐军战败,那个野心十足的计划并非只是泡影!

    所以薛绍心中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如果自己制定的作战计划遭遇了失败,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且战且退,死守朔方!

    但是这又将意味着,七百里国土从薛绍的手中丧失。这个千古大罪,不是任何人能够承受得起的!

    李多祚率军杀回时,给薛绍传来了战场情报。得知自己安排的“辎重‘诱’敌”计划初显成效,薛绍总算略略宽心。很快又有了薛楚‘玉’出击和敌军援军出击的消息相继传回,薛绍知道这是决定胜负的时候到了。于是他马上派斥侯执令旗而出,号令独孤祎之与沙咤忠义相继出击。

    稍后,唐军后方蓄势待发的独孤祎之与沙咤忠义所部的主战步兵,也投入了战斗。趁胜剿杀敌军的李多祚正愁人手不足,薛楚‘玉’于两翼阻击并战退了突厥人的狼骑‘侍’卫军并在外围拉起了包围圈。

    主战步兵出击的时机,恰到好处!

    本就‘混’‘乱’的草原各部族兵马更加无法抵挡也无心恋战,逃的逃散的散,变作了一盘散沙。遗失的战利品、散走的战马与草原人的尸体遍布荒野。

    突厥人的金‘色’狼头大纛之下,阿史那骨笃禄脸‘色’紧绷,“果如谋主所料,薛绍又有诈谋!更为致命的是,原来我军真的只能打顺风仗。一但败势稍显,则瞬间一溃千里!”

    “可汗恕我直言,虽然我军目前兵力不俗,但还没到和唐军主力正面决战的时候。”元珍说道,“黄‘花’堆一仗,本就不该打!”

    阿史那骨笃禄皱了皱眉,“元珍,‘阴’山以南的千里沃野实在是太‘诱’人了!黄河天险若能握在我手,则极大的有利于我们进取中原。但事实证明,是我太过刚愎自用和狂妄无知了,我严重的低估了唐朝。哪怕是内‘乱’频仍连战连败,唐朝雄厚的国力和强劲的军力,仍是不容小觑!……是我的错,元珍!”

    “可汗……臣也有责任!”元珍小声道。

    “胜败兵家常事,你我都不必往心里去。”骨笃禄微然一笑,拍了拍元珍的肩膀,说道,“自你我起兵以来,已连战十二捷。有此一败,也不是坏事。至少它暴‘露’了我军目前的重大问题。”

    “可汗英明!”元珍抚‘胸’弯腰而拜,说道,“虽然我们现在有了二十万控弦之士,但是兵权没有归于一统,可汗的号令无法完全通达。各部族遁于‘私’利明争暗斗,意志尚未完全统一。因为有着这样的隐忧,一但面临危胁各部族就有可能分崩离析甚至倒戈投敌,一但面临利益的‘诱’‘惑’则又你争我夺自相倾轧。黄‘花’堆一役战败,正是这个原因所导致!——如果我军能像唐军那样军纪森严意志坚定,绝对不会有此一败!”

    “言之有理。”骨笃禄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薛绍奔袭千里已如强弩之末战力大打折扣,我军以逸待劳连战连胜士气正旺,而且兵力、地理和天时都占有优势。这样悬殊的实力对比,我军居然还是败了!……不可思议!”

    “可汗,我记得你曾对我说过一句话,曾是伏念转述给你听的。”元珍小声的道。

    “没错……”骨笃禄眉头紧皱,悠然道,“那是裴公说给伏念听的——薛绍将是今后几十年里,所有突厥人的噩梦!”

    “如果薛绍没有独到之处,以裴公的识人眼界绝对不会信口胡说。”元珍说道,“就拿眼前一役来说,薛绍在很多方面不如我,但是他最大的长处就是军队团结众志成诚,号令既出一呼百应。这恰好,就是我军最大的缺陷——于是他就利用了这一点,击败了我军!”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确是厉害!”骨笃禄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既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那我们就该马上停止战争,撤回大漠整顿军队解决内忧。否则,很有可能将有更大的败仗,在等着我们!”

    “可汗英明!”元珍说道,“此次南下,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唐朝陇右牧马监的十八万匹战马和大量的人口,能极大的壮大我们的实力。现在我们最该做的,就是带上这一大批的战利品撤回‘阴’山以北,整顿军纪并加强对各部族的控制。对于那些心怀鬼胎的部落酋长,光是收买怕是行不通了,该杀的还是得要杀!”

    “好,那我们现在就放弃丰州,全军撤回漠北!”骨笃禄深吸了一口气,“但是万一薛绍趁胜追击,前方有黄河阻拦,倒也是个麻烦。”

    “丰州对唐朝很重要,对我们来说却是无足轻重,大可弃之!”元珍微然一笑,说道:“大汗放心,薛绍应该不会穷追猛打。”

    “为什么?”

    “因为他自己的内部,也未必很稳定。”元珍说道,“据我探知,他麾下本有二十万大军,可是这次出征唐朝只给了他十万人马,而且粮草物资也给得不是太多。可见薛绍与唐朝的朝廷有矛盾,这将极大的束缚他的手脚。再加上关陇一带连遭兵灾,薛绍上任夏州都督无疑是摊上了一副穷困潦倒的‘乱’摊子。他之所以不顾一切的要救丰州,是因为害怕承担丧失七百里国土的大罪。只要丰州无恙,他就不得不回去整顿内务打理民生。相比之下,他比我们还要忙碌和头疼,哪里还有功夫冒着饿肚子的风险跨黄河、越‘阴’山的追击我军?”

    “看来,你对薛绍和唐朝的内部情况真的不是一般的了解。”骨笃禄欣慰的点头微笑,“有你在,哪怕遭受再大的失败和再强的敌人,我也丝毫无惧!”

    黄‘花’堆战场之上,形势连番逆转,最终战局大定。

    胜利来得如此突然,让唐军将士们自己都有些始料未及。最‘迷’茫的就是薛楚‘玉’,他已经做好了死战一场的准备,不料对方来势汹汹的援军只是‘露’了一小脸,马上就莫名其妙的撤退了。

    难道对方有诈?

    薛楚‘玉’一时琢磨不透,面对敌人的诡异撤军不知道是否应该穷追猛打,于是急忙将这一个重要的消息,报告给了薛绍。

    听到这个消息时,薛绍忍不住猛搓了两把脸,一是抹去了脸上的冷汗,二是让自己狠狠的振奋了一下‘精’神!

    此时此刻,他几乎有了一点死里逃生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感觉!

    “传令三军,不得追击!”薛绍马上下达了严令,“命独孤祎之与沙咤忠义率军用团牌大盾摆出防守之阵,以最快的速度修彻防御工事,多置强弓硬弩以防突厥骑兵去而复返。命薛楚‘玉’率跳‘荡’军剿杀黄‘花’堆周围的逃散敌军,但不许涉远追击。李多祚所部人马,迅速清扫战场收捡辎重!”

    “是——”

    斥侯飞奔而去,薛绍长吁了一口气!

    行军管记苏味道连忙给薛绍倒来一杯热茶,薛绍接过来一口气喝干,这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就渴得要冒烟了。

    “再来一杯!……连壶都给我!”

    苏味道连忙将茶壶递给薛绍,一边小声道:“恭喜大将军,首战得胜!属下已经写好了递‘交’朝廷的军情捷报,大将军是否要过目一阅?”

    “哦?”薛绍略微一怔,“仗还没打完,你就把军情捷报写好了?”

    “有请大将军指正。”苏味道把文章递了上来。

    薛绍好奇的拿起来一看,苏味道把战争的部署和战作的经过写得活灵活现,与现实非常的相符,哪怕是突厥人的突然撤退,他都未卜先知的写到了。

    “你怎么知道突厥人不会与我死战,而是浅尝辄止的一战便退?”薛绍非常的好奇,问道。

    苏味道谦虚的笑了一笑,拱手道:“大将军,虽然目前突厥人的兵力十分强大远胜于我,但实际上他们比我们更加输不起。所以,稍显败势他们便仓皇逃遁了。”

    “怎么说?”薛绍颇感兴趣的问道。

    “因为我军若败,不过是一战一地之失,最坏的情况也就是丧失七百里国土。”苏味道说道,“但是突厥人如果败了,他们刚刚集攒起来的一点实力将会遭受毁灭‘性’的打击,阿史那骨笃禄将会威风扫地,再也无颜号令草原各部族。如此一来,他们刚刚成立的伪汗国很有可能随着一场战败而土崩瓦解。换句话说,现在突厥人不会拼上自己的国运,来与大将军殊死一战。因此黄‘花’堆一役,突厥叛军是本着一个‘姑且一试’的心态来打的,而我军则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再加上敌军虽强但并不齐心,我军在大将军的统率之下众志成城以一挡百,胜负因此有凭!”

    “‘精’辟!”薛绍顿时对平日里小心谨慎从不妄言军机的苏味道,有点刮目相看,心想我身边一直都缺个聪明而有远见的军师给我出谋划策,苏味道或许值得关注一下!--46261+dsuaahhh+24393093-->

第588章 料事如神

    第588章 料事如神

    既然心中生出了想法,薛绍就想多了解一点苏味道,于是问他道:“既然苏先生早有如此高见,为何不对我说?”

    “属下一介儒生座谈之客,唯恐思虑有差误导了大将军。”苏味道拱手拜道,“而且战场瞬息万变,万一战局不利于我军,则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总之,此役非常的重要;大将军为国谋得此一大捷,功高无比!”

    薛绍笑了一笑,“我是将军,打胜仗是理所当然的份内之事。不过你这个捷报是不是有些夸张了?战场还没有清理,你就在捷报上写好了斩首七千俘虏三千共计歼敌万余,此外还劫获了战马一万余匹并粮草辎重无数——说得难听一点,苏先生你这是在替我谎报战绩呀!”

    苏味道呵呵直笑,凑近了一些小声道:“大将军,根据在下追随裴公征战的经验来判断,无论你对朝廷上报什么样的战绩,朝廷上的人只会在乎你这一仗是胜了还是败了,不会详究细节。因此歼敌一万也好杀敌八千也罢,其实并无区别。再者,属下根据战况的进行来粗略估计,这个数字应该也是相差不大!”

    “那我们拭目以待。”薛绍有点好奇了,“我就不信,你能这么料事如神!”

    ……

    薛绍号令既出,唐军未作追击。相反还摆出了一个严守之阵,以防突厥人去而复返前来厮杀。

    黄‘花’堆的这一场伏击与反伏击的遭遇战,战斗虽然打的时间不太长,但是战场非常的庞大而且双方伤亡也并不小。薛楚‘玉’和李多祚等人办事算麻利的了,但仍旧‘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才彻底的肃清了战场。

    唐军的伤亡主要集中在李多祚的麾下,将近两千余人。此外还损失了一批的粮草辎重,二者都让李多祚非常的心疼。但值得欣慰的是,从敌军那里剿获的粮草和辎重非但能够补回损失,还小赚了一笔。其中有大量的草原干‘肉’和上等马料,能让将士们和战马都打上好几场牙祭。

    黄‘花’堆一役虽是胜了,但薛绍知道自己的军队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情况。长途跋涉之后又遭遇了一场大战,将士包括战马的体力几乎都已接近枯竭,现在又有了一些伤员需要救治。

    于是薛绍下令全军就地驻扎暂作休整,命火头军把剿获的草原干‘肉’都给炖了给将士们加餐,并且把剿获的突厥战利品全部拿了出来,犒赏全军。与此同时,他派出郭安这批‘精’锐斥侯,严密追踪与监视突厥大军的动向。

    三天之后。

    属下的将军给薛绍上报了此役的战果,结果和苏味道预料的当真是相差不大。黄‘花’堆一役朔方军歼敌五千余俘虏了四千余,剿获战马一万余匹。

    薛绍心里最是清楚,相比于以往裴公征讨突厥的胜果,黄‘花’堆一战的战果或许有些不值一提。但是至从先帝驾崩、突厥起兵叛‘乱’,这还是大唐对突厥叛军的第一场胜利,因而显得弥足珍贵。正值多事之秋的大唐朝廷,也急需这一场胜利来稳定人心、鼓舞朝野士气。

    于是薛绍再把苏味道叫来,与他商议战报之事。薛绍让他把战报上的数据修改得准确一点,另外,用词语句还得更加的慷慨‘激’昂振奋人心才行。

    苏味道应了诺,就当着薛绍的面再写了一份军情捷报,潜词造句包括文风都完全与前面那一份不同。薛绍拿来一读,朗朗上口热血沸腾!

    “好文章!”薛绍脱口而赞道,“苏先生,真乃大手笔!”

    “大将军过誉了。”苏味道笑道,“属下也就只会玩‘弄’一下笔竿,做一些书生之事了。大将军运筹帷幄谋国谋军,才是真正的大手笔!”

    薛绍笑了一笑,在军情奏报上盖上了自己的大将军印,‘交’给信使递报朝廷。然后对苏味道说道:“苏先生深谋远略,我正有事情要向先生请教。”

    “请大将军示下。”苏味道谦虚的拱手道。

    薛绍说道:“黄‘花’堆一役之后,突厥人仓皇撤走。苏先生以为,他们下一步会要做什么?”

    苏味道微然一笑,说道:“大将军有此一问,正中下怀。”

    “哦?”薛绍有点好奇,“莫非先生对于此事,早有谋划?”

    “不敢欺瞒大将军,其实并非是属下有所谋划,而是另有其人。”苏味道说道,“其实此前那一番料敌论战,也不是属下亲自所为。而是另有其人早前对属下‘私’下说过那样的一番话。属下认为有道理于是姑且信之,这才提前写了一份捷报。后来战事的进程果如那人所料。属下,也甚感惊奇!”

    薛绍微然一惊,“何人?”

    苏味道拱手道:“还请大将军饶恕属下,先前没有俱实而报的罪过!”

    “恕你无罪。”薛绍问道,“先生请说,是何人教你?”

    “其实那人和大将军相当的熟悉,只是大将军习惯了忽视于他。”苏味道笑道,“他就是主管军中祭祀的行军参军事,李仙缘!”

    “什么?”薛绍狠是一怔,“那个半调子神棍?”

    “然也、然也,就是他!”苏味道呵呵直笑,“最初属下也认为他是失口狂言胡说一通。但后来属下仔细一思索,他说的还真的不无道理。否则,属下也不会提前写下文章,以备大将军问勘了。”

    “有意思……”薛绍甚感惊奇的暗道,我认识他这么久,一直把他当作是调儿朗当半点也不靠谱的轻浮小纨绔一枚。没想到,他还真有点内才!

    “先生,你去把他给我叫来!”薛绍的兴趣,被调起来了。

    “是!”

    稍后李仙缘就来了,仍是千年不变的死样,有那么一点自以命英俊和潇洒不羁的‘骚’包风流,也有那么一点瑟瑟缩缩的小猥琐。

    “神棍,有段日子没见你了。最近忙什么呢?”薛绍笑眯眯的问道。

    李仙缘也笑呵呵的答道:“大将军,军中但有祭祀我才会有点事做。否则的话,我都跟随在李多祚将军的麾下,帮他管一管火头军。”

    “顺便大鱼大‘肉’,每天醉生梦生对吧?”薛绍说道。

    李仙缘嘿嘿直笑,“大将军也知道,我就这么点爱好了。”

    “你敢在我军中酗酒?信不信我砍了你的脑袋,以正军法?”薛绍故意板起了脸来。

    “没、没有,真的没有!”李仙缘连忙大摇其头,紧张的说道,“正从出征以来,我就一滴酒都没喝过了!——今日打了胜仗大将军也不许喝酒,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薛绍笑了一笑,“来人,取一斗果酒来!”

    “谢大将军!”李仙缘大喜过望。

    “谢什么?”薛绍冷冷的道,“我可没说给你喝——我喝,你看着!”

    “大将军……何必呢?何必呢?”李仙缘愁眉苦脸的,都快哭了。

    薛绍和苏味道等人都大笑起来。

    “我问你话,答得好,这一斗果酒都是你的。”薛绍说道,“答得不好,你就站在这里看我们摆起庆功宴喝酒吃‘肉’,你什么也不许碰,还哪里都不许去!”

    “好吧……我早该知道会是这个局面的。”李仙缘吸了吸鼻子讪讪的道,“大将军,请说?”

    薛绍笑了几声,说道:“突厥人撤兵了,你认为他们下一步会当如何?”

    李仙缘眨了眨眼睛,说道:“既然是撤了,他们肯定会撤得很彻底。”

    “你是说,他们会撤到‘阴’山以北,躲回大漠中去?”薛绍问道。

    “嗯!!”李仙缘郑重点头。

    “理由。”

    李仙缘说道:“至从起兵造反以来,突厥人连战连捷,实力不断扩张。但是他们的胜利大多都是在局部范围之内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对我们防守薄弱的地方突然发起攻击,战术多用奇袭和游击,这能发挥他们的骑军最大的长处。但是,一但两军对垒打起攻坚战来,尤其是在我们的国土上异地作战,突厥人并不擅长。而且他们的伪汗国成立还不久,内部肯定人心不齐,骨笃禄这个伪可汗的地位也不稳固。如果长时间在的在外面作战,难保草原上不生‘乱’子。再加上黄‘花’堆一战的失败更加暴‘露’了他们人心不齐的重大隐患,这时候他们选择撤兵,一定会一撤到底回到大漠深处,先去收拾人心解决内忧,再来对外。”

    薛绍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心想这个神棍所说的和我心中所想的,几乎是全部不谋而合。世上既然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这难道真的这个不起眼的半调子神棍,自己想出来的?

    “大将军,我可以喝酒了吧?”李仙缘讪讪的、小心的、嬉皮笑脸着。

    “急什么?”薛绍慢条斯礼的道,“依你这么说,丰州之危已经是不战而解了?”

    “应该是。”李仙缘煞有介事的点头。

    “好。”薛绍拍了拍手,说道,“如果事情的发展果真如你所料的那样,突厥撤回大漠,丰州之危不战而解。我就赏你十斗果酒,让你醉死三天!”

    听了这话李仙缘非但不喜,反而吓得缩起了脑袋,“如若,不是这样呢?”

    “军中无戏言。”薛绍板起一张臭脸,瞪大了眼睛吓唬道,“如若不然,砍头示众!”

    “大将军,没没没……没必要这样吧?”李仙缘吓得哆嗦了起来,“我就随便说说而已,这也要砍头?”

    “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在长安的西市大街上,卖‘弄’‘唇’舌胡说一通即可骗来酒钱吗?”薛绍鼻子里哼哼了两声,冷冷的道,“妄议军机‘惑’‘乱’军心,死罪一条!”

    李仙缘的表情完全僵硬了,只剩两颗眼珠子在一轮一轮的,喃喃念叨,“死定了、死定了……”

    突然,李仙缘扑倒在地抱住薛绍的脚腂干号起来——

    “大将军,饶命哇!”

    “我还没有成亲!”

    “我还没传宗接代!”

    “我家三代单传啊!”

    薛绍和苏味道等人闷头暗笑。

    正在这时,郭安满身烟尘的冲进了帅帐,欣喜道:“大将军,突厥叛军全部撤过了黄河去往‘阴’山,丰州之危不战而解了!”

    李仙缘一骨碌爬了起来,“酒,酒,我的酒!——大将军,你说话可要算数啊!!”--46261+dsuaahhh+24397939-->

第589章 朔方军万岁

    第589章 朔方军万岁

    薛绍当真就赏了十斗果酒给李仙缘,而且把他从一个‘混’吃等死的后勤参军大闲人,提拔为参赞军机的行军记室,成为了直接服务于主帅的智囊团当中的一员“高参”,相当于副军师。

    李仙缘是见识过薛绍治军之严、手段之狠的。他一向习惯了疏懒‘浪’‘荡’胡说八道,因此别人被提拔了都是欢欣鼓舞斗志昂扬,他却是愁眉苦脸直打退堂鼓。薛绍才懒得跟他废话,要么升职要么以违抗军令之罪枭首示众。

    就这样,薛绍身边多了一个永远半醉半醒、始终不太靠谱但又偶尔灵光一现的,半调子狗头军师。

    休整三日之后,薛绍率军向丰州进发。

    短短的三日休整,根本无法让军队完全恢复元气。现在的朔方军就如同一个人刚刚跑完了马拉松马上又跟人大打了一架,非常的疲惫和虚弱。为免路上再次遇敌,薛绍将左右虞侯军的数千骑兵临时征调为战场斥侯,在前后方圆数十里挖地三尺的严密侦察,谨防敌人埋伏或是偷袭。

    结果,突厥人是真的撤得干干净净了,连一个斥侯都没有留下。薛绍心中暗叫惊险和庆幸,如果这时候突厥大军对我军发动一次大规模的突袭战,后果不堪设想!

    丰州,终于到了。

    朔方军全体如释重负。

    薛绍的大军到达时,丰州司马唐休璟和前番朝廷派来救援丰州的羽林卫将军范云仙,一同率军列队出迎。

    薛绍策马而出独自站在十万人的大军阵前,身后只有一名掌旗使跟随,薛字大旗迎着北方吹来的大漠风沙,猎猎飞扬。

    唐休璟与范云仙各率一队人马从城***来,全是步兵打着小跑。待到近前薛绍发现,无论是唐休璟和范云仙这样的将官还是他们身后的小卒,全都是面黄肌瘦眼眶深陷,身上血迹斑斑衣衫脏臭褴褛,铠甲之上遍布伤痕而且皮质拼接的地方全都没了,只用布条勉强系住。

    看到他们,薛绍禁不住眉头紧皱,心中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延州的土兵们。

    他们一样的丑陋和狼狈,但也一样的‘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属下唐休璟!”

    “末将范云仙!”

    “——拜见薛少帅!!”

    二将上前,对薛绍抱拳而拜。

    薛绍骑在马上没有急于动作,淡淡的问道:“你们的马呢?”

    “回少帅,城中早已断粮……马匹,都被吃了!”范云仙低着头,小声的回话,声音当中透出一丝惧怕之意,还有浓浓的愧疚。

    马匹在现在这个时代来说是最为重要的军用物资,军士虐待马匹都要吃军法,何况是杀了吃掉?再者从感情上讲,马匹就是军人最亲密也值得信任的袍泽,杀马吃‘肉’这种事情对大唐的战士来说,无异于烹子裹腹!

    “你们的铠甲为何如何凌‘乱’?”薛绍再度问道。

    此问一出,唐休璟和范云仙同时拜倒在地,“薛少帅,是我二人下令,把城中凡是皮质的东西全都煮来吃了!不光是铠甲上的牛皮,还有刀鞘、箭壶甚至……靴子!——损坏军械罪无可恕,我二人承担全部责任,请少帅治罪!”

    薛绍瞬间沉默了。他骑在马上静静的看着唐、范二人和他们身后那群比乞丐都还要狼狈的士兵,心中五味杂陈。

    唐休璟和范云仙对薛绍并不太了解,面对薛绍的沉默他们心里一阵忐忑和打鼓,心想他会不会真把我们给斩了以正军法?

    “郭元振!!”薛绍突然大喝一声,把心弦紧绷的唐休璟和范云仙给吓了一弹。

    “到!”郭元振拍马而出,上前应诺。

    “我不管你手中还剩多少东西,现在我马上就要征用一批军粮。”薛绍说道,“我要让丰州城里的袍泽弟兄们大吃三天、大醉三日——蒸饼、散子、酱菜、白米饭还有突厥干‘肉’和我们自酿的果酒,全部管够!”

    “是!”郭元振二话不说就应了诺,心里只能暗暗叫苦:我的娘呀,你倒是败家大方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唐休璟和范云仙始料未及,一同抬头看向马背之上高高在上的薛绍,全都愣住了。

    薛绍翻身跳下了马,亲自上前扶起唐、范二人,说道:“一切事情,等酒足饭饱养足了‘精’神,我们再议!”

    “拜谢……薛少帅!”二将下膝就拜,热泪盈眶。

    薛绍将他二人拉住不让他们下拜,并用力揽住他二人肩膀,说道:“以后朔方军就是我们的家,我们都是袍泽弟兄!!兄弟之间,不许言谢!”

    “是……”

    “誓死追随,薛少帅!”

    二将终于是潸然泪下,既‘激’动又难为情的,他们全都扭过了脸去慌忙擦拭。

    “欢迎回家。”薛绍重重的拍他们的肩膀,微笑道,“家宴已备,二位兄弟,请吧!”

    稍后朔方军入城,唐休璟和范云仙向薛绍‘交’接了所有的军务,带上他们残剩不多的千余人马,暂时休息歇养去了。

    接手城防之后,薛绍顾不上体力透支的劳累,第一时间亲自带人巡查四周检查防务。

    丰州是一个没有百姓和农田商旅的军镇,专为防备北方的游牧人南下‘阴’山劫掠而建,历史十分悠久。唐太宗时代北伐平定突厥之后,曾在丰州治下范围之内安置了一批突厥降民在此,让军镇代为管治。但这些年来,突厥降民因为不习惯这里的生活,陆陆续续的南下去了关陇营生或是回归了大漠放牧,丰州再度变成了一个除了军人一无所有的纯粹的军事基地。

    所以,丰州的城池修得很大,城内至少可以驻扎二十万大军,城墙非常的高大和坚厚。薛绍骑着马跑了一整天还没有绕城走上一圈,而且差点‘迷’路。因为城里的各处地方看起来都差不多,除了摆得像围棋格子的营房就是笔直开阔一通到底的军用过道,再不就是光秃秃的大校场,连草都很难找到一根。

    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军事服务,没有半点的‘花’俏和冗余可言。

    薛绍觉得,在这种枯燥、单调又紧张的地方生活几年,就算没有被敌人杀死,也会因为寂寞和无聊而产生自杀的冲动。

    真不知道,以往那些驻守丰州的大唐将士们,是怎么熬过来的!

    几日后,斥侯再次回报准确消息,突厥的大军越过黄河之后,尽数撤过了‘阴’山,退回了大漠之中。

    丰州之围彻底得解,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有重大战事了。

    只是稍稍喘了一口气,然后薛绍就面临了一个重大的问题——粮草快要消耗怠尽,省吃俭用也最多只能撑一个月了!

    丰州这里既无百姓又无农田,所有的军需全靠后方夏州都督府的转运。以往数十年北方草原隶属于大唐的统治之下平安无事,因此丰州的驻军并不多,朝廷也不以为然。但近年来突厥反复的发动叛‘乱’,丰州这处咽喉就不得不加派驻军。

    从夏州到丰州有七百余里,多数是戈壁和荒漠道路崎岖难行,粮草因此转运非常艰难。往往运一斗粮食到丰州,路上要消耗一斗以上。丰州的军需开销从此居高不下,大唐的朝廷因此数次想要放弃丰州退守朔方。

    现在,十万人要吃饭的大问题,轮到薛绍来解决了。

    薛绍对朝廷几乎是不抱幻想了,否则,当初离开洛阳的时候问题就已经得到了解决。现在薛绍只剩下了唯一的法子,去夏州都督府筹集粮草。

    事不宜迟,薛绍决定马上亲自回夏州。除了征集粮草,还得打理一下那里的民生政务。自己这个夏州都督除了要在丰州带兵打仗,辖下还有夏、绥、银、廷四个州。

    整个大唐的关陇腹地,现在有一半要归薛绍管了。

    薛绍把丰州的防备重任,‘交’给了李多祚、唐休璟和范云仙等将,自己带上郭元振和薛楚‘玉’只率三千跳‘荡’军,折返夏州前去督办粮草。

    临行之时李多祚专程请住薛绍,对他说道:“大将军,我得郑重向你引荐一个人。”

    “何人?”

    李多祚说道:“就是你在黄‘花’堆一战前夕,临时扔给我的那个监军御史,张仁愿。”

    “哦?”薛绍有点好奇,“怎么说?”

    “此人是个可造之材。”李多祚说道,“那一日在战场之上,我见他作战特别骁勇,一身武艺非比等闲。于是我在战场之上刻意关照了他一回,让我的近卫保护于他,以免他这个初上战场的新兵横死当场。战斗结束之后,我将他叫到近前问话,却发现他不光是武艺高强作战勇猛,还‘精’通兵法善于谋略,并且写得一好字,作得一笔好文章。似这等文武双全又热血赤诚的青年才俊,大将军若不带在身边用心雕琢予以重用,那就太可惜了!”

    薛绍笑了,“没想到他这个初次上阵的小卒,能在战场之上吸引到你这个前军大将的注意。”

    李多祚也笑了,小声道:“就如同大将军初次出初时一样,不也是起身于小卒么?囊中之锥终将脱颖而出,卓尔不凡的英杰总会被人发现的,藏都藏不住!”

    薛绍哈哈的大笑,“这个马屁拍得我很舒服——叫张仁愿来吧!”

    李多祚笑呵呵的招了一下手,张仁愿拍马上前,兴奋又小心的对薛绍抱拳而拜,“末将,拜见大将军!”

    “什么末将,你还是那个监军御史,并非朔方军的将官。”薛绍说道,“御史***立于三省六部和军队之外,自成一脉。除非朝廷正式下文把你转调到我的麾下,否则,谁也撬不动御史台的墙角。”

    “大将军,我出征之前就已经主动向御史台‘交’过了辞呈,只是上官不允!”张仁愿急道,“不过后来太后对我说,只要我立了战功,她担保可以让我转任武职!”

    薛绍笑而不语,太后早就告诉我了,还用你说?

    张仁愿见薛绍仍不表态更是急了,忙道:“大将军,我在战场上亲手砍了十七个人头、抢了一匹战马、夺了四条马槊,还生擒了一个统率千人马队的叛军酋长。这能算作是立下了军功吗?”

    薛绍不由得略微一惊,你当你是薛楚‘玉’啊,一个人干这么多事情?

    “大将军,我说的是真的!”张仁愿急了,“如有半句虚言,敢受军法处置!”

    李多祚笑呵呵的道:“大将军,我做证。他所言句句属实!”

    薛绍眨了眨眼睛深看了张仁愿几眼,“走吧,废什么话!”

    说罢,薛绍就调转马头和薛楚‘玉’等人一同走了。

    张仁愿一下没反应过来,“大将军,要去哪里?”

    “当然是夏州!”李多祚一巴掌拍到张仁愿的马‘臀’上,哈哈的大笑道:“快点跟上大将军吧,傻小子!”

    “谢大将军!”

    “谢李将军!”

    张仁愿骑着快马追赶薛绍,兴奋不已的大声叫道:“朔方军万岁!!”--46261+dsuaahhh+24415063-->

第590章 酒囊饭袋

    第590章 酒囊饭袋

    薛绍一行人全程快马加鞭,离朔方终于只有一日行程,早已是人困马乏。于是这一日薛绍不等天黑就提前下令驻军安歇,让大家全都好好的睡一晚。

    歇息下来时,薛绍感觉浑身发疼骨头像是尽碎了,大‘腿’内侧早就磨掉几层皮并且结出了茧子,双脚充血落地就疼几乎站立不稳。这一路从洛阳疾奔到丰州全程一千余里,中途还打了一仗,现在返程又是七百里余。薛绍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居然没有在马背上被颠出脑震‘荡’来!

    “李仙缘,打水来给我洗脚!”薛绍瘫坐了下来,大声叫道。

    守在帐外的近卫都暗暗发笑,去把刚刚上任的行军记室李仙缘给叫了来。

    李仙缘哭丧着脸给薛绍打来了一大盆热水,嘴里碎碎念的道:“月奴不是跟你一同出征了么,却要将她留在朔方不带在身边。现在却要我这个堂堂的军师给你洗脚,真是大材小用!”

    “你少跟我废话。”薛绍笑眯眯的道,“月奴毕竟是个姑娘家,赶了一千多里路体力不支了需要休息。军师怎么了,我还是主帅呢!——让你洗脚是抬举你,还不动手?”

    “你倒是懂得怜香惜‘玉’。”李仙缘撇了撇嘴,乖乖的蹲下身来给薛绍脱靴。马上,一股恶臭直冲他的鼻嘴而来,他连忙别开了脸去满副嫌弃与恶心的蹑起指尖,小心翼翼的去触碰那些靴袜。

    薛绍哈哈的大笑,“我的独‘门’香料,不错吧?”

    “受不了了!”李仙缘做呕吐状,“真不知道你的那些‘女’人是如何承受的!”

    “不懂了吧,这叫男人味。”薛绍笑道,“你难道不知道,‘女’人在心爱的男人面前都是骂他‘臭男人’么?”

    “这我还真不知道。”

    “难怪你到现在,都还是光棍一条。”

    李仙缘很郁闷,把湿漉漉的双手撒了一两把,“给你洗脚还要受你奚落,这军师我不干了!”

    薛绍哈哈直笑,“不干也行,把这盆洗脚水喝了,我就放你回去管库房。”

    “……”李仙缘愣了一愣,又乖乖的低下头去伸手拿起了‘毛’巾,“唉,军师就军师吧,那总比死尸强!“

    “有悟‘性’。”薛绍笑了一笑,说道,“军师先生,现在我要你给我出个主意了。”

    李仙缘撇了撇嘴,“刚刚还叫我喝洗脚水,现在却叫我先生。奈何如此前据而后恭?”

    “不出主意,还是得要喝洗脚水。”薛绍说得一本正经。

    “好吧好吧,有什么事你就说!”李仙缘哭笑不得,“别动不动就拿这洗脚水恶心我!”

    薛绍笑了一笑,说道:“现在我军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无非就是粮草短缺。哪怕是回到了夏州,我估计也攒不到几粒粮食。因为此前王方翼前去征讨西域,把军队的存粮差不多全都带走了,仅仅是给朔方的三千守军留了半年的口粮。军师先生,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李仙缘眨了眨眼睛,说道:“军队没有存粮了,百姓那里不是还有么?”

    薛绍一皱眉,“你让我提前向百姓征收粮税?”

    “怕是难有别的办法。”李仙缘直摇头,“除非朝廷突然变得大方了,一口气给你运来几十万石粮食。”

    “那除非你是当宰相了,还得是当朝首辅。”薛绍冷笑。

    “为何偏就不放过我呢?”李仙缘又郁闷了一回,讪讪的道,“一说宰相,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或许,可以做些文章。”

    “什么事?”薛绍问道。

    “你还记得白铁余吗?”李仙缘说道,“当初他起事造反,搜刮了很多的财货粮草做为军资,你将他击败之后不是接管了那些东西吗?”

    “没错。”薛绍点了点头,“那些全都是白铁余从百姓那里搜刮来的膏脂,也有一部分是他洗劫州县府库得来。当时我将所有的贼赃全都收拢,东西确实不少。后来我将其封存了起来,留待朝廷派人前来点算然后充入国库。”

    “现在这批东西,应该还在……绥州。”李仙缘小声说道。

    薛绍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的?”

    李仙缘嘿嘿一笑,说道:“此前你不是让我去向宰相岑长倩行贿么?”

    “胡说!”薛绍眼一瞪,“那能叫行贿吗?”

    “好吧,分赃、分赃!”李仙缘嬉皮笑脸的道,“一来二去我倒是跟岑长倩‘混’熟了。常言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当时朝廷正准备派人前往绥州点收这批贼赃,岑长倩问我有没有兴趣跟他去走一趟。”

    “收剿贼赃这可是个‘肥’差呀,少不得发一笔横财!”薛绍笑道,“看来岑长倩确实‘挺’照顾你的。”

    “那还不都是冲着你的面子?他知道我是你的心腹嘛!”李仙缘笑嘻嘻的道,“不过我这么高风亮节的人,一向不喜欢沾染这种不义之财。于是我拒绝了。”

    “放屁。”薛绍大笑,“肯定是后来出了什么岔子,你才没有去成!”

    “咳……”李仙缘干笑了两声,说道,“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后来岑长倩自己都没有去成,而是改换他人前往。”

    “既然是‘肥’差,就肯定会有人争抢。”薛绍笑道,“能争得过宰相的人可不多,难道是裴炎另行委派他的心腹去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总之岑长倩吃了个闷亏还不敢吱声。”李仙缘摇头,“这事发生在我们出征前不久。算一算时间,这批物资肯定还没来得及运走。这才是关键。”

    “那我们径直去往绥州,先看一看再说!”薛绍突然把双脚从水盆里抬起来,溅了李仙缘一身的水。

    李仙缘瞬间跳了起来连连拍打身上的水渍,大呼小叫道:“你堂堂的大将军,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顽皮?”

    薛绍哈哈直笑,“我一介武夫粗鲁惯了,军师先生多多耽待。这一次你献出筹粮之谋若能成功,重重有赏!”

    “重赏就不必了,不让我喝洗脚水就行!”李仙缘讪讪的担起了水盆,准备往外走。

    “神棍。”

    “作甚?”李仙缘停住脚步扭过头来,警惕的看着薛绍。

    薛绍笑了一笑,“多谢你了。”

    李仙缘抱着一盆水,仓皇而逃。生怕跑慢了一步,薛绍就会让他把整盆水给喝干了。

    薛绍笑了个够呛,征程的疲劳散去了一大半。虽然以前早就知道李仙缘这个人‘挺’逗,但最近薛绍越发感觉,这个半调子神棍确实是个妙人。最为难能可贵的一点是,无论薛绍做到了多大的官,李仙缘始终把他当作以前的那个蓝田公子。

    现在薛绍身边不缺能文能武的事业帮手,也不缺生死与共的肝胆兄弟。但所有的人包括薛楚‘玉’和郭元振在内,都对薛绍怀着一份敬畏之心。唯独李仙缘,虽然他表面上也会装作很害怕的样子,但是薛绍知道他心底其实一点都不怕,自己在他心目中始终都是那个大被同‘床’一起嫖娼的狐朋狗友。

    和他在一起,薛绍感觉最没压力最是放松。

    次日抵达了朔方,薛绍叫薛楚‘玉’率三千跳‘荡’军进驻军镇休憩,自己却没有多作停留只是带上了李仙缘和郭安这些斥侯当近卫,而且全都更换了便服,马不停蹄的赶往绥州。

    走出没有几里地,吴铭和牛奔拍马追了上来。当初到了朔方时薛绍将月奴留下休息,为免她一个‘女’子在陌生的军屯里独自生活有所不便,于是薛绍将吴铭和牛奔这对师徒一同留下与之作伴。

    吴铭告诉薛绍,月奴在朔方军镇里面过得苦闷,于是两日前独自一人去了绥州散心,说是看望朋友。

    “她在绥州还有朋友?”薛绍很好奇。

    吴铭笑了一笑,“好像是个‘女’的,还在洛阳的时候两人就有过一些书信往来。详情不知。”

    “这倒是奇了。”薛绍说道,“走吧,去了绥州或许能遇上她!”

    两日后,薛绍一行抵达绥州。因是便装出行,乍一看来薛绍就像是一个富家少爷带着一群家丁帮随出‘门’在外,倒是没有引起官府的注意。

    除了想要‘私’下打听一下白铁余那批贼赃的现状,薛绍还有意在听取手下的介绍汇报之前先来一次微服‘私’访,亲身体验一下自己治下州县的民风民情。这无疑有利于自己今后在夏州都督府的施政。

    绥州,薛绍并不十分陌生。去年这里曾是白铁余的老巢,薛绍平定叛‘乱’之后曾在这里逗留过一段时间。今日故地重游,薛绍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里的宗教氛围仍是相当的浓厚。

    白铁余曾在城中置办了多家的佛堂用来宣传他的伪佛法,他事败之后那些佛堂却保留了下来。不过是改由“正统”的佛家僧侣来接管,宣教的也是正宗的佛法了。这是根据武则天的主张而进行的“官方活动”,目的在于清除白铁余的邪法留在百姓心中的余毒。

    薛绍进城之后,路上随便碰到一个人手里都是捻着佛珠,开口即是一句“阿弥陀佛”。

    “这地方,好!”李仙缘突然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怎么个好法?”薛绍笑问道,“你这个假道士,难道还宾至如归了?”

    李仙缘笑道:“念佛之人不吃酒‘肉’——那就能省出来,给我们吃个够本啊!”

    “酒囊饭袋!”

    薛绍一骂,众人都笑了起来。

    正笑着,突然街上的行人都非常匆忙且兴奋的朝一个方向涌去。群情之‘激’昂,有如21世纪的国际巨星走上大街,不幸招来了一群狂热的粉丝。

    “去,咱们也看个究竟!”--46261+dsuaahhh+24431431-->

第591章 上善若水

    第591章 上善若水

    薛绍一行跟随人‘潮’一同涌去,走进了一个‘露’天的大道场,已经有很多人席地坐在了场中耐心而焦急的等着,更多的人正在陆续的涌进来,为谋一块方寸坐地而争先恐后。

    薛绍找了一名青年搭话,问他这是一场什么样盛会,引得如此万人空巷?

    “圣英开坛**,便是绥州的善男信‘女’最***的节日!”青年好奇的上下打量薛绍,说道:“看样子兄台该是外乡人吧,竟连这都不知道?”

    “兄台好眼力,我是从长安来绥州省亲的。”薛绍笑着点了点头,“敢问兄台,那位‘圣英’究竟是何来历?”

    “兄台恕我直言,你还真是有点孤陋寡闻,竟连圣英都不知道。”青年带着一丝嘲讽的笑了起来,说道,“她就是茅山教派潘天师的高足,‘精’研释道儒三家学说并且医术‘精’湛、武艺非凡的当世奇‘女’子——终南山玄云子是也!”

    薛绍的眼睛当场一直,玄云子?!

    “呵呵,兄台是被吓到了,还是不敢置信?”青年仍是满副嘲讽的神‘色’,笑道,“不奇怪,最初我也不相信世间会有一个年轻‘女’子做到这般的惊才绝‘艳’,而且……倾国倾城!”

    “惊才绝‘艳’,倾国倾城?”薛绍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心想看来玄云子在绥州还真是‘混’得不错,都成全民偶像了!

    “兄台如此轻佻嬉笑,想必缺乏虔诚向道之心!”青年还怒了一丝怒气,“兄台还是快走吧,莫要惹了众怒才好!”

    “咳……我并非嘻笑,兄台勿怪。”薛绍和他敷衍了几句,也和那些信徒们一样找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玄云子一会儿如何表演。

    李仙缘就坐在薛绍身边,笑道:“那个小姑娘倒是有几分本事,竟然能让全州的百姓对她如此顶礼膜拜。”

    薛绍笑道:“她能长成那副祸国殃民的模样,就已经很有本事了。”

    “嘿嘿!”李仙缘一阵怪笑,“怎么,一但离开长安脱离太平公主的魔爪,你就动起了‘花’‘花’心思?”

    “你准备喝两盆洗脚水。”薛绍冷冷的道,“我一盆,月奴一盆!”

    李仙缘仍是怪笑不迭,“说真的……玄云子,不错!”

    “怎么不错?”

    “全身上下,都不错!”

    正当两个人的话题越聊越猥琐时,道场里发出一阵‘骚’动玄云子出场了。

    她着一袭月白‘色’紫荆边的宽大鹤氅道袍,手执一柄纯白如雪的太极拂尘,如云的秀发用一顶金‘色’缀宝的莲‘花’冠高高束起,气定神闲飘逸而至。

    道场中响起了一片低压的惊嘘之声,薛绍亲耳听到近旁有好些个信徒恍如痴醉的喃喃而道——

    “仙风道骨,人中龙凤!”

    “仙‘女’下凡,不过如此!!”

    “我看到了,看到了!圣英……圣英!”

    “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薛绍不禁有些好笑,这些人究竟是来听经论道的,还是来看美‘女’的呢?

    玄云子走到道台中央对众人稽首一拜,众信徒慌忙回礼。

    玄云子抬起头来,拂尘一扬微然一笑。刚才那些‘激’励万分‘私’下评头论足的男信徒全都稽首纳拜不再言语,仿佛真是见到了神仙一样惶恐敬畏。

    道场之中突然变作鸦雀无声,几乎连妄自动弹的人都没有。

    薛绍心中暗暗惊奇,心想我的士兵在我面前,最多也不过是如此。玄云子手中并没有掌握什么生杀予夺之权,却能让她的信徒对她如此的仰慕与敬畏……确实有点本事!

    玄云子面带微笑轻扬拂尘,环环的在场中扫视了一眼,眼神突然就停在了一处。

    众信徒顺着玄云子的眼神一同看过来,薛绍顿时落在了众人的视线焦点之中。

    薛绍不由得笑了,玄云子眼睛‘挺’毒嘛,我坐上千数的一大群信徒当中,她也能一眼就认出我来!

    玄云子马上收回了眼神,双‘腿’一盘坐了下去,轻启朱‘唇’道:“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今日法会之论议者,乃是《上经道篇》第八章《上善若水》。”

    《上经》即是老子留下的名著《道德经》,上经之名是高宗皇帝改的。

    “在场的诸位道友但有见解,便请举手投问。我拂尘所指,道友即可上到前来与我当面对辩而论。”玄云子说道,“君子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请,畅所‘欲’言!”

    玄云子话音一落,马上就有上百人高高的举起了手来。

    薛绍‘摸’着下巴暗笑了两声,对身边的李仙缘道:“还有正事,走吧!”

    “别急呀,看会热闹!”李仙缘眼巴巴的看着台上的玄云子,跃跃‘欲’试的也想举手。

    薛绍笑道:“你就别上去丢人了。”

    “怎么可能?”李仙缘瞪大了眼睛,“我可是师出正统的道‘门’中人!”

    “那你再玩会儿,我们先走了。稍后你到客栈来与我们汇合。”说罢薛绍就站起了身来,准备离开道场。

    玄云子的拂尘对着薛绍一扬,“那位起身的道友,有请上座辩论!”

    上千道眼神,顿时齐刷刷的看向薛绍,还响起了一片‘艳’羡的惊嘘。刚才那个和薛绍搭话的青年满含羡慕嫉妒恨的说道:“兄台,你行大运了!能与圣英对面论道可是几世也修不来的福份!我们一行几十名道友每次都会赶上数十里路专程前来赴会听经,做梦都想着能够当面聆听圣英之高论!——你头一次来就能有这样的机会,这也太不公平了!”

    “就是,太不公平了!”那名青年周围的一大群男信徒,全都酸酸的抱怨了起来。

    薛绍不由得苦笑,“我没举手啊!”

    搭话的青年嘴角‘抽’筋干咽了一口唾弃,脖子都硬了,“你是想要气死人吗?”

    台上传来玄云子的声音,“没举手,也是你。”

    “圣英唤你,还不快去?”青年和他身边的一群男信徒一同催促,看那情形薛绍若是不去,他们怕是会要一起动手把薛绍抬上去了。

    众目睽睽之下,薛绍只好苦笑的点了点头,朝道台上走去。

    玄云子的神情高贵而端庄到了极致,真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只是眼角噙着一丝玩味与恶作剧的诡异笑容,凝视着薛绍一路走了上来。

    薛绍像模像样的和玄云子对了一礼,然后在她对面的蒲团上坐了下来。

    玄云子轻扬拂尘不动声‘色’,问道:“道友对‘上善若水’有何高见,我等洗耳恭听。”

    薛绍翻了几下眼珠子看向场中,上千双眼睛盯着自己。李仙缘则是在闷头暗笑,像是一只刚刚偷‘鸡’成功了的黄鼠狼。

    “道友,请讲。”玄云子面带微笑的问道。

    “我根本不懂什么道法,怎么讲?”薛绍尽量不让嘴皮子动弹,瓮着鼻子小声道,“放我走吧,我还有要事在身!”

    “公子满腹才学,莫要敝帚自珍。”玄云子也学着薛绍用鼻子哼道,“上了台不说几句,你是走不掉的。”

    你狠!

    薛绍眨着眼睛翻了翻白眼,心想既然你要整我,那也就别怪我搞砸你的法会!

    干咳了一声之后,薛绍开始胡说八道了——“上善若水嘛……这个,我渴了,就会想要喝水。我饿了,也得用水来煮饭。我身上脏了,也得用水来洗澡。对,水是生命之源,请节约用水!”

    “啊?——”

    场中响起一片惊嘘之声。

    “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人根本就不懂道学!”

    “不懂道学,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玄云子笑了,但她没有笑出声来,仅仅是嘴角微微上扬但是眼中一片晶亮,用眼睛笑的。

    薛绍摆出一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尊容,大义凛然的道:“怎么样,反响不错吧?”

    “道友的见解,确是独到。”玄云子将拂尘一扬,场中议论纷纷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好多人傻了眼,胡说八道嘛,算是哪‘门’子的独到?

    “看来座下的道友并非十分理解,道友何不为我等解‘惑’呢?”玄云子故意问道。

    薛绍的脸皮‘抽’动了几下,心想你是跟我耗上了吗,非要我在众人面前出个糗你才甘心?

    “请友,请!”玄云子仍是那样坏坏的微笑着。

    薛绍把心一横,不就是吹牛吗,怕你?

    于是,开吹——

    “之前我说,我们渴了饿了脏了,都会要用到水。有道友置疑说我不懂道学,其实误解!——我们学道悟道存乎于心,道法如水无处不在,一言一行一‘花’一草皆是道,道场论道又何必拘泥于经典的寻章摘句或是拾人牙慧呢?”

    众人一愣,这人生了一张利嘴,很是能说会道!

    玄云子笑而不语,点点头示意薛绍继续。

    薛绍大言不惭的继续吹牛——

    “众所皆知,人从生到死一辈子都离不开水。我们对水有着无穷无尽的需求,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水的索取。水是上苍对人的恩赐,它一直都在不求回报的滋养我们,给予我们方便。可是水对我们提出过什么索取吗?”

    “《上经》云: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其实就是意喻无‘私’奉献大爱无言,有如圣人的德行在治愈人心并教化万民,是谓上善!”

    玄云子拂尘一扬,“无‘私’奉献,大爱无言——善!”

    “彩!——”下面的道友不知道是被薛绍说动了,还是习惯了附合玄云子,玄云子“善”字落音,下面一片喝彩声起。

    薛绍呵呵直笑,看来我吹得还不错!

    于是继续——

    “水,其实就是一种修行。”

    “水无形但变化万端,在方乃方在圆乃圆,时而坚如钢铁时而轻如鸿‘毛’,有如君子适时事,藏器于身待时而动!”

    “水无处不在,一滴水会很快消失,但无数滴水汇结在一起,便成百川奔流以赴海。水如人、人如水,合则强、分则弱!”

    “水至柔,但可水滴石穿,君子锲而不舍、坚忍不拔!”

    “善!”

    “彩——!”

    薛绍呵呵直笑,“就说到这里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下面的道友们一愣一愣的,纷纷议论说这人真能胡吹,但也吹得有些道理!

    玄云子哭笑不得,“道友刚刚说到妙处,场中连番喝彩。道友为何,嘎然而止?”

    “这才有悬念嘛!”薛绍笑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46261+dsuaahhh+24468887-->

第592章 清云赴约

    第592章 清云赴约

    在上千双错愕的眼神注视之下,薛绍起身就走。

    玄云子也没有挽留,只是小声在薛绍身后说了一句,“公子得暇,请到清云观一叙。有要事相告。”

    薛绍脚下略微停了一下,未置可否,走了。

    上千信徒满怀惊讶的一同目送薛绍,走出了道场。

    “这人是何来路?”之前与薛绍搭话的蓝衫青年小声的嘀咕。

    “上千人的大道场,他满嘴胡言全无紧张与敬畏之心,想必不是等闲。”近旁一名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说道,“而且……圣英仿佛对他,特别的感兴趣!”

    此言一出,一群人刷刷的扭过头来瞪着说话之人。

    “别胡说!”蓝衫青年的脸都红了,带着一丝愠意的道,“圣英怎会对这种不学无术的轻佻俘‘浪’之辈感兴趣?”

    “就是!”

    “说得没错!”

    立马引起一片应喝之声。

    道场之中,浓浓的醋意几成泛滥之势。

    薛绍一行人离开道场后,笑作了一团。李仙缘这个伪道士笑得最欢,毫不掩饰取笑薛绍不懂装懂满嘴胡言,搞砸了玄云子的法会。

    薛绍满不在乎的道:“学术需要创新,你们这些只知道死记硬背的书呆子,不懂!”

    “……”李仙缘无言以驳,急得脖子都红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至从出征以来,难得如此轻松片刻。

    薛绍笑道:“大家赶路都辛苦了,先到客栈歇息一晚,有事明日再作计较。”

    “好!”

    一行人找了家普通的客栈投宿,吃过酒饭之后已是日头偏西。薛绍叫众人各归各房没事不要外出惹事,然后‘私’下叫出李仙缘,牵上马悄悄的离开了客栈。

    “我就知道,你会旧疾复发。”李仙缘不怀好意的嘿嘿直笑,“我见到下台之时玄云子对你窃窃‘私’语,可是约了你在何处幽会?”

    “对。”薛绍笑眯眯的道,“现下,香汤已备‘床’榻已暖,就等我去偷欢行乐了。特意叫你同往,就是为了让你从旁围观狠狠的眼馋一回。”

    李仙缘的脸皮直‘抽’筋,“不去了!我不去了!”

    “你想喝洗脚水吗?”薛绍在笑,拍马而去。

    李仙缘很无语的苦笑了两声,只得拍马跟上。

    两骑出了城,望郊野的清云‘女’冠道观而去。这个地方薛绍曾经在平定白铁余之后来过一次,因此路途并不陌生。不消半个时辰,清云观就到了。未及下马,薛绍就在道观‘门’口看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窈窕身影。

    “公子,月奴在此等候多时,你总算来啦!”月奴欢喜的跑上前来,接住了薛绍的马缰。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薛绍下了马在她脸上轻轻的掐了一把,说道,“你身为将官擅离军营,‘私’自跑到绥州来游玩,就没把军法放在眼里么?”

    月奴噘着嘴儿嘿嘿直笑,小声的哼道:“公子就饶了我这一回吧?晚上月奴会好好服‘侍’你的!”

    “咳、咳!”李仙缘在后面一阵干咳,“你们是不是应该,收敛一点?”

    “关你什么事!”月奴杏眼一瞪,“不爱听你就把耳朵捂上!……稍后,你还得把眼睛捂上呢!”

    李仙缘苦笑不迭,“我真不该来!真不该来!”

    薛绍哈哈直笑,“走吧,玄云子在等我。应该是有正事。”

    玄云子亲手煮了一壶清茶,在等薛绍。三人进‘门’时,茶刚刚煮好。

    “三位,请用茶。”

    薛绍接过茶水抿了一口赞叹一声,问道:“仙姑约我到这里来,不知所为何事?”

    “公子百忙之人,若无重大事由贫道断然不敢请动公子。”玄云子说道,“数日前从长安来了一拨人,说是奉朝廷之命前来接管白铁余留下的贼赃。”

    薛绍眉头一拧,巧了,我正为此而来!

    “此乃衙‘门’公务,与你何干呢?”薛绍问道。

    “原本是不相干。但是他们瓜分贼赃落入‘私’囊,并要挟我帮助他们一起搜刮本地百姓,就与我相干了!”玄云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云淡风清,但是薛绍发觉,她的眼神之中有了那么一丝怒气!

    这还是薛绍第一次看到,玄云子生气。

    “仙姑,何不详细说来?”薛绍问道。

    玄云子略微皱了皱眉,说道:“白铁余叛党被平定时,所有的东西都是公子率军负责接管并封存的,与贫道并不相干,对不对?”

    “对。”

    “可是他们非要赖上我,说我‘私’下藏匿了一尊金佛。”玄云子说道,“就是白铁余起事之初用纯金和珍稀珠宝所打造,然后预先埋入地下以备自己挖出,用来蛊‘惑’百姓的那一尊金佛。”

    “我至今记得,那一尊金佛约有一个成年人的大小,重达数百斤!”薛绍眉头一皱,“在郭元振攻陷州城之后,我第一时间下令把白铁余造下的伪宫殿和佛堂全都拆毁,那一尊大金佛是我亲自带人运走,收入了官府的银库之中严密看管。”

    “但是他们非说,那尊大金佛是我藏起来了。”玄云子说道。

    “理由呢?”薛绍冷笑,“你一个‘女’冠,哪来的本事‘弄’走官府严密看管的东西?”

    玄云子摇了摇头,“他们说官府里收藏的那一尊金佛是假的。真正的大金佛,早已被白铁余‘私’下调包藏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他们还说,当初白铁余想要娶我,于是就用这一尊大金佛对我下了聘礼。否则,我不会答应那‘门’婚事!”

    薛绍牙关紧咬眉头狠狠一皱,“‘混’账东西!”

    月奴恨恨的道:“公子,我估计他们很有可能自己把那一尊大金佛给瓜分了,然后又来栽赃和构陷玄云子!”

    玄云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们说我与白铁余的关系非比寻常,并以此为要挟让我供认至今隐藏的白匪余孽,让我戴罪立功。我看过他们给的一些名单,其中多是一些官员,想必是他们想要借机构陷和打击自己的政敌。除此之外,他们还让我鼓动绥州的信徒们捐款捐物,美其名曰是要筹资进行绥州的战后重建并抚恤战死的军烈家属。这些我都不肯听从,他们就威胁我说要派御史查我,并将我与白铁余的‘‘奸’情’公之于众,让我声败名裂!”

    “告诉我,谁这么大胆?”薛绍没有咆哮,但是一字一声就如同是铁枪‘插’在了地上,铿锵有力。

    “金吾卫将军,武懿宗。”玄云子说道。

    又是这个畜牲?!

    薛绍震怒之余也有一点惊愕,问道:“武懿宗不是你的堂兄么?他明知道你是奉太后之命在绥州宣道讲经、教化百姓,居然还敢对针对于你?”

    玄云子微微苦笑的摇了摇头,说道:“我耻与败类同姓!”

    “究竟有何隐情?”薛绍问道。

    玄云子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李仙缘眨了眨眼睛,“月奴姑娘,我想去参观一下道观膜拜道祖,拜请姑娘代为引路,不知意下如何?”

    “噢,我带你去!”

    两人很识趣的都走了。

    玄云子给薛绍换了一盏新茶,说道:“公子,这个故事很长。”

    薛绍微然一笑,“我愿听。”

    “谢谢……”玄云子微笑的点了点头,脸上居然浮现出一抹红韵。

    薛绍不由得婉尔,一向八风不动云淡风清的玄云子,也会羞涩?

    “其实,我虽是姓武,但从我有记忆起,就没有在武家生活过。”玄云子说道,“最初我是跟随太白医仙孙真人学医,后来孙真人又把我‘交’给了嵩山的潘天师,从此我就成为了茅山教派的入室弟子,直至今日。”

    “这我知道。”薛绍说道,“我曾经亲上太白山,请孙真人下山为裴公治病。”

    玄云子的表情略微一动,“你见过孙真人?”

    “你不知道?”

    “不知道。”

    薛绍微然一笑,“你放心,孙真人没有和我说什么关于你的事情。”

    “我也没什么秘密可言。”玄云子的表情很平静。

    但是薛绍觉得,她的情绪有了一丝‘波’动,她有些言不由衷。

    “这不重要。还是说一下你和武懿宗的事情吧!”薛绍主动岔开了话题。

    玄云子点了点头,说道:“其实从小到大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我以为我就是玄云子,一个生于道观长于道观被父母遗弃的孤儿。直到我的两个亲哥哥武攸宁和武攸暨被太后叫到了长安做官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并与之相认。”

    薛绍惊讶的眉梢一扬,“也就是说你一直都是孤儿,突然就冒出了两个亲哥哥?”

    “是的。”玄云子点了点头,说道:“最初我也不相信,但是武攸宁和武攸暨说得很真实,他们甚至知道我身上哪处有胎迹,在被送出去的时候裹的什么样的襁褓,襁褓里又放着什么样的信物。最重要的是,他们说的这一切都得到了我的师尊孙真人的认可。”

    薛绍越发好奇,“那么当年,你的家人为何要将你送出去呢?”

    玄云子苦笑的摇了摇头,“按照武攸宁的说法,当年我家里很穷很穷,根本养不活一个新生的孩儿。再者有游方的道士说我这个新生的‘女’婴极是不祥,不能留在家里养,必须‘交’给玄‘门’中人代为抚养,并且不满十八岁不可相认。否则,就会克死家中所有的男丁。”

    “然后,你的家人信了?”薛绍问道。

    “最初没信。”玄云子摇了摇头,“可是我满月当天我的父亲就因醉酒而落水淹死,喜事变成了丧事。他们就信了!”--46261+dsuaahhh+24501466-->

第593章 替天行道

    第593章 替天行道

    薛绍皱了皱眉,“这些,全都是武攸宁告诉你的?”

    “没错。”玄云子点了点头,“为了以示补偿,在我们相认后不久武攸宁就在终南山给我造了一所玄云观,让我在那里清修。说是如果想念于我,就可以随时去看望。可是自从相认以来,他就再也没有搭理过我。倒是武攸暨看望过我几次……比起武攸宁来,武攸暨为人要忠厚朴实得多了!”

    薛绍点了点头,“可是,这跟武懿宗有什么关系?”

    玄云子再度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认识武懿宗,都算我倒霉!”

    “怎么说?”

    玄云子说道:“早在我与武攸宁兄弟相认之前,我曾奉命入宫作为太平公主殿下的替身,假意出家以便拒婚吐蕃。后来我就一直住在长安的太平观里,并时常跟随我的师尊潘天师与我的师兄司马承祯,一同入宫陪二圣论道说法。武懿宗的父亲担任朝廷的仓部郎中家住长安,一来二去我就认识了他。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岁,武懿宗就已经开始盯着我了,并有多次意‘欲’对我强行不轨。我的师尊和师兄不便向天后告发此事,于是就开始教我武功让我自保。为了不被武懿宗欺负,我日日夜夜拼命的练,并且一直躲着他。直到有一天我打碎了他的两颗牙齿,就再也没有躲过了。那一年,我十三岁。从此以后武懿宗对我恨之入骨,直到今日。”

    “原来你们之间,还有这一段宿怨!”薛绍点了点头,“后来你与武攸宁相认为兄妹了,他又做何表现?”

    “他当着武攸宁兄弟二人的面,骂我是来历不明的野种,叫他们不要‘乱’认亲戚。”玄云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他的表现。”

    “武攸宁就没有什么表示?”薛绍很好奇,“相比之下,他的官可比武懿宗要做得大,也更受太后的器重!”

    “公子有所不知。虽然同为武家人,但武懿宗的父亲是朝廷的官员,他从小养尊处优在长安长大。我们却是自幼丧父家道中落穷困潦倒,直到成年后有了天后的提携才有所起‘色’。包括太后的两个亲侄儿武承嗣和武三思,他们在被召回长安之前也是非常的潦倒,一直过着流放的生活。因此,武懿宗在我们这些武家的穷亲戚面前,一向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武家人好像都是习惯了他的这种高高在上和耀武扬威,对他百般忍让。”玄云子说道,“当时武懿宗骂过之后,武攸宁一言不发拂袖而去。倒是武攸暨和武懿宗大吵了一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至今已有两年。”

    “看来这个獐头鼠目的小人,在哪里都是遭人厌弃。”薛绍说道,“尽管如此,我仍是想不明白——他来了绥州,为何要刻意针对于你?不管怎么说,你都是在奉命给太后办事。他就不怕你一状告到太后那里么?”

    “他不怕。”玄云子带着一丝愠意的苦笑,“因为他信誓旦旦的说,他手中握有我的把柄。只要我敢告状,他就敢四处宣扬我与白铁余有‘奸’情。他甚至扬言我早就怀上了白铁余的孩子,因此我才一直躲在清云观里不敢出来见人。”

    “可事实是,你并没有怀孕?”薛绍都有点哭笑不得了,那傻‘逼’真能瞎编!

    “他又会说,我就是躲了起来悄悄的把孩子堕掉了。”玄云子苦笑连连,“总之他就是抓住了我曾经穿上过凤冠霞帔,假意要与白铁余成亲的这个把柄,‘乱’做文章。现在他是身负皇命前来绥州公干的钦差大臣,官府的喉舌都在他的掌握,想要如何向朝廷汇报也是他的权力。万一他真的胡说八道大肆宣扬,人言可畏,我这辈子算是完了。到时就算是太后想要保我,恐怕也是爱莫能助。因此这件事情我不能告诉太后,只能自己解决!”

    “疯狗!”薛绍恼火的骂了一声,说道,“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管定了。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帮我平定白铁余,你也不会出此下策假意答应与白铁余成婚。再者,现在我已经是新任夏州都督,绥州就在我的治下。我怎能容许那条疯狗在我的治下胡作非为‘乱’咬人?”

    玄云子面‘露’喜‘色’,“公子何时成了夏州都督?”

    “怎么,月奴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她只说跟随于你一同前来征讨突厥,却被你留在了朔方军镇甚觉无趣,于是跑来找我闲叙。”玄云子笑道,“月奴姑娘大大咧咧的,怕是很难‘弄’清你都担任了一些什么样的官职。”

    “有这可能。”薛绍笑了一笑,说道,“你放心,武懿宗的事情于公于‘私’,我都会一管到底。你只管安心在绥州讲经布道——不过类似今日这般,把我‘弄’上台去‘逼’我胡说八道,就不要再有了!”

    玄云子笑了。

    柳眉弯弯,双眸湛亮。

    妩媚无双!

    薛绍让月奴暂时留下来陪伴玄云子,两人能够有个照应。随后他与李仙缘马上折回了客栈,把其他各个房间的郭安等人都叫到了一起。

    “号令——”

    薛绍一声既出,郭安等二十名斥侯全身绷得笔直,有如二十柄即将出鞘的快刀!

    “请大将军下令!”

    薛绍说道:“朝廷派金吾卫将军武懿宗担凭钦差来到绥州,专司接管白铁余留下的那笔钱粮贼赃。我收到消息,武懿宗‘私’下贪墨了大量的赃物,并有其他不法的行为。现在我命令你们,全天候密切监视武懿宗的一举一动,查清赃物钱粮的所有去向和有关他违法犯罪的一切证据!——随时向我汇报!”

    “是!”

    “去吧!”

    斥候们马上散去,各自准备。

    李仙缘很好奇,说道:“这些斥侯怎么神神鬼鬼的?你从哪里找来的这一批人?他们真有这么大能耐吗?”

    薛绍笑道:“身为军师,你居然对属下一无所知。你可知罪?”

    李仙缘苦笑不已,“这一年多来,你率领军队南征北战,我在长安无所事事。我怎么可能,对你身边的这些奇人异士有所了解呢?”

    “有几分道理。”薛绍笑道,“看来我有必要给你一些机会,增进你对我和同僚们的了解。”

    “那是当然!”

    “好吧!”薛绍笑道,“现在,先来增进一下我们两人之间的了解和同僚感情。”

    “你、你想干什么?”李仙缘做惊恐状。

    “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薛绍大笑。

    李仙缘叫道,“我也没有!”

    “去打水,本帅要洗脚!”

    “……”李仙缘的表情顿时僵硬,碎碎念的道,“我算是明白了,我就是一个洗脚军师!”

    ……

    郭安等人的办事效率和办事能力,着实让李仙缘震惊了一把。他们接到薛绍的号令出发时,已是夜晚。次日天明之时就回报了重要的消息。

    武懿宗在两天前派了一队与之同来的金吾卫心腹士兵,押送几十辆车子离开了绥州。所用的车马是地方州县给朝廷上缴赋税和贡品的专有制式,并且随身携带了绥州官府开发的通关书文。

    他们走的时候是半夜。目的地,是长安。

    “这个武懿宗,倒是想得周到。”李仙缘说道,“他们用的官府特制的纳税车马,手上又揣有通关文书。这一路车马所到之处的关隘都能畅行无阻,不会遭致什么怀疑或是受到什么盘查。”

    薛绍说道:“但是我们必须将它拦截下来。否则东西一但运到长安,就会落入他武懿宗的‘私’囊之中。”

    “可是用什么样的理由去拦截呢?”李仙缘摊开双手,“地方州县向朝廷缴税和贡献财宝谁都无权拦截,否则罪同谋反!”

    “开什么玩笑!”薛绍把脸一板,“我可是夏州都督,凡我治下州县的财政我都可以管!——绥州要向朝廷纳税献宝,经过我薛某人的检验和允许了吗?”

    李仙缘一拍巴掌,“新官上任三把火,烧死他们!”

    薛绍冷冷一笑,今天老子也学一回梁山好汉,劫富济贫替天行道!

    ……

    三匹快马风驰电掣的奔出绥州城,望朔方而去。仅仅隔了不到十个时辰,薛楚‘玉’率领麾下五百名跳‘荡’军疾驰出营往东南飞奔,前去拦截武懿宗的车队。

    军队出行办差,地方州县的各级衙‘门’向来都是怵怕三分。再加上薛楚‘玉’手中握有薛绍亲自堪发的都督府命令,所到之处没人敢拦而且全部予以配合。

    轻而易举的,薛楚‘玉’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追上了武懿宗的运输队,将它拦截住了。

    这支运输队是打着官府纳税的幌子出来,一路畅行无阻而且颇受礼遇。负责押运物资的是绥州刺史府的粮曹参军,姓冯。

    冯参军最初还‘挺’嚣张大骂薛楚‘玉’“罪同谋反”。等到薛楚‘玉’把都督府的命令一亮,他就彻底的蔫了,乖乖的带着他的押着三十多辆满载钱财珍宝的车子,随薛楚‘玉’一同折返夏州而去。

    薛楚‘玉’看着满车的金银财宝心里一阵暗喜,这下好了,朔方军不愁没军饷了!

    车马走得‘挺’慢,还在延州境内的时候薛楚‘玉’迎头碰上了一大队兵马,被团团的包围了。

    薛楚‘玉’一眼就认了出来,其中有一半是金吾卫的士兵,另有一半如不出所料,应该是廷川府的府兵。其中有一些人薛楚‘玉’还眼熟,当初他们追随薛绍一起参与过平定白铁余一战。

    对方的兵力人数不下两千,全副武装来势汹汹。--46261+dsuaahhh+24517815-->

第594章 薛人屠

    面对四倍于己的拦路虎,薛楚‘玉’和他麾下的每一名士兵都很淡定,淡定到有些冷漠。

    对于他们这些骁勇和无畏的踏‘荡’军骑兵将士们来说,别说是四倍于己,哪怕是四百倍于己的敌人,他们一向的做法都是——‘挺’枪而上血战一场。

    但眼前的这些人,毕竟不是突厥骑兵。

    于是薛楚‘玉’扬了一下手示意不可妄动,义正辞严的大声置问:“本将奉军令办差,谁敢阻拦?”

    “本将奉皇命办差,你却敢拦?!”

    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随即对方的队伍分开了一条道,从中间走出一匹神骏的大马来。

    “奇怪,为何只见马,不见人?”薛楚‘玉’好奇的直轮眼睛

    “瞎了你的狗眼,本将分明在此!”尖锐的声音愤怒的咆哮起来。

    薛楚‘玉’再定睛一看,乐了!

    好嘛,原来是武懿宗。那猥琐又佝偻的小身板儿完全被那匹高头大马给遮住,看不见了!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还以为马匹开口说话了”,薛楚‘玉’和他身边的军士顿时哄堂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混’账玩艺儿,竟敢取笑本将!”武懿宗气得三尸神炸跳,“来人、来人!予我上前,将那几个‘混’蛋拽下马来,全都绑了!!”

    薛楚‘玉’很想捂一下耳朵,武懿宗的干嚎实在太难听了,如同一只待宰的鸭子被人掐住了脖子,在拼命的扑腾和呱唧。

    一声令下,武懿宗那边居然没人动弹。军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暗暗的相互推诿,希望能有傻子不怕死的跳出来,接手这个“致命”的差事。

    京城来的金吾卫士兵没人不认识薛楚‘玉’,飞骑‘玉’冠的名号如雷贯耳;在绥州一带就更不用说了,那些府兵当中有一些人还曾经和薛楚‘玉’并肩战斗过。无论是出于对他的敬畏还是战场之上结下的袍泽感情,都不可能会上前来捆绑薛楚‘玉’。

    “‘混’账,你们为何不动?”武懿宗大怒,轮起马鞭狂‘抽’身边的两名贴身近卫。

    那两名军士捂头捂脸的挨着揍,不吭声,但也死活不肯上前。

    “违抗军令者,斩!!”武懿宗更加生气了,马鞭一扔就抓住了腰间的佩刀。用力一拨却没能拔出来,反倒失了平衡险些从马上掉下来。

    大唐的横刀‘挺’长,但是武懿宗的手臂太短又不会使刀,以至于横刀出鞘一半时就卡住了。

    薛楚‘玉’等人再度笑作了一团。武懿宗身后也有一批军士想笑但又不敢笑出声,拼命忍着,脸都憋红了。

    “‘混’蛋!‘混’蛋!!”

    武懿宗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塞刀回鞘,抢过旁边一名骑兵将士手中的漆枪拼命的‘抽’打那两名近卫。

    “再不上前,一枪戳死!!”

    无奈,那两名金吾卫的士兵只好走上了前来,瑟瑟缩缩满头大汗,眼神之中布满惶恐和惊惧的仰望着薛楚‘玉’

    薛楚‘玉’骑在马上,静静的注视着他二人。

    “飞骑‘玉’冠,莫予争雄……”其中一名军士小声的念叨,一步一步往前挪动小肚‘腿’儿拼命的在‘抽’筋发颤,感觉就像是走向鬼‘门’关。

    另一人狠咽了一口唾弃低声骂道:“缩脖子一刀,伸脖子也是一刀,别瞎嘀咕了!”

    “他能单枪匹马的在十万大军当中斩将夺旗毫发无伤,你有种,你上?”

    “一、一起上!要死,一、一起死!”这人的牙齿在上下磕绊。

    “站住。”

    薛楚‘玉’不过说了这两个字,那两名士兵双膝一软当场就跪倒了地上,拼命磕头痛哭失声的叫道:“‘玉’冠将军饶命,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逼’不得已哇!“

    薛楚‘玉’等人反倒是一愣,然后都笑了。

    “熊将带熊兵,哈哈哈!”

    武懿宗快要吐血了,“丢人现眼的东西,滚一边去!”

    两名金吾卫的士兵慌忙连滚带爬的退到了一边,非但没有感觉到羞耻,反而像是逃过了阎王索命死里逃生一般的庆幸。

    武懿宗驱着马,亲自上了前来。

    薛楚‘玉’只细看了他一眼就情不自禁的皱起了眉头,心说世上怎会有人长得如此丑陋可憎,被火灾毁容了的人都看着比他舒服一点……看到他真是有点反胃之感,好想现在就揍他一顿!

    “薛楚‘玉’,你好大的胆子!”武懿宗指着薛楚‘玉’,尖着嗓‘门’大声咆哮,“州县贡奉给朝廷的捐税,你也敢劫!你可知这是杀头的死罪?”

    “本将奉命行事,其他一概不知。”薛楚‘玉’不想看他扭过了头去,随口答了这么一句。

    “你奉谁的命?”武懿宗眼见薛楚‘玉’的态度如此桀骜更是愤怒,尖声咆哮道,“谁敢如此大胆,目无王法劫夺朝税赋税?”

    “军令。”薛楚‘玉’只回了两个字。

    “‘混’账!”武懿宗叫道,“军队只管打仗,何来权力‘插’手州县赋税?这分明就是军匪抢劫,该当死罪!”

    “军匪?”薛楚‘玉’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是朔方军,刚刚在黄‘花’堆击退了十几万突厥叛军并将他们赶回了大漠的大唐王师。武将军居然污蔑我们是军匪,你可知后果如何?”

    “你居然还敢威胁本将?”武懿宗冷笑,“我就骂了,你能怎么样?”

    话音刚落,薛楚‘玉’身后的一群骑兵全都向前涌来,齐刷刷的马蹄踏震和衣甲嚯嚯声,个个怒气满溢杀气腾腾!

    牲畜对“杀气”这种东西最是敏感,武懿宗跨下的马匹大约是没有上过战场受不了这种气氛,当下受了一惊,马上仓皇的退避躲闪起来。

    “畜牲,畜牲!”武懿宗连骂带‘抽’的制约不住,那匹马居然驮着武懿宗往回跑去。

    薛楚‘玉’嗤之以鼻,冷笑不已。

    “将军,让我们宰了那厮!”跳‘荡’军的将士们忿然道,“竟敢污辱我们朔方军的十万弟兄,简直活腻!”

    “算了,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薛楚‘玉’淡淡的道,“这种渣滓,我怕他赃了兄弟们的手。”

    “哼!”

    跳‘荡’军的将士们,全都用鼻子发出了鄙夷的声音。

    那匹受惊了的大马驮着武懿宗,在四周转着圈儿的一阵‘乱’跳疯跑。武懿宗像一条被人打断了脊骨的狗软塌塌的趴在马背上,紧紧拽住马鬃不敢动弹,只剩嘴里还在狂骂。他的近卫军士们全都慌了神,万一武懿宗被这匹疯马所伤,他们肯定也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他们全都有事做了——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开始了对武懿宗的“围追堵截”。

    看着眼前荒堂而滑稽的一幕,薛楚‘玉’却有点笑不出来。因为他对自己的部下知根知底。什么太后的侄儿、当朝的三品将军,什么政治、什么权势,在这些浴血杀敌的骄兵悍将们心中全都是浮云。敢当着他们的面污辱朔方军,简直就像是挖了他们的祖坟一样活该千刀万剐。

    骄傲和荣誉,是裴行俭和薛绍这两代统帅,不遗余力倾尽心血打在每一名朔方军将士心头的烙印。这个烙印,已经成为他们每一个人的灵魂当中最强烈的信念,和最神圣的图腾!

    薛楚‘玉’深信,如果不是那匹孬马突然发疯撒‘腿’就跑,武懿宗现在多半已是一具尸体。

    “兄弟们,走了!”薛楚‘玉’挥了一下手示意继续前进,此地不宜久留,否则将要闹出人命。那样,有可能会给薛绍带来大麻烦!

    “‘混’蛋,别跑!!”武懿宗被那匹疯马颠得口吐白沫眼冒金星了,也没忘了那几十车的金银财宝,大声叫道,“拦住他们!拦住!——杀,给我杀!”

    他不喊还好,这一声喊下来,原本站着没动的军士们突然一哄而散四下逃遁去了。只剩下几十个金吾卫的士兵仍在英勇的“老鹰捉小‘鸡’”,好不容易才将那匹疯马给拉住不再‘乱’跑。

    薛楚‘玉’等人全都安安静静的骑在马上,慢慢吞吞的押着车子朝前走去。每个人都满怀玩味和嘲讽的看着武懿宗,就如同是在市井上欣赏一出猴儿戏。

    武懿宗咬牙切齿气得肺都要炸了。他完全想不通,眼前这一群身份低微连老婆也讨不起的穷军汉,有什么资格在他这个官拜三品的外戚将军面前,如此骄傲,如此跋扈?!

    随后,武懿宗就傻眼了!

    因为他看到自己带来的两千兵马,未经一战,居然就只剩下了几十残兵。而且他们一个个全都像是斗志颓唐、气焰全无的的丧家之犬。

    武懿宗无法再叫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薛楚‘玉’一行人,扬长而去!

    ……

    在绥州暗访三日之后,薛绍带着一批特殊的“战利品”满载而归,悄无声息的离开绥州回到了夏州都督府。

    正式,走马上任。

    对于夏州都督府治下的夏、绥、银、延这四州的官员们来说,薛绍这个神龙见首不现尾的新都督,有些恐怖。他刚刚在夏州‘露’了一下面,就一刀砍了官职地位仅次于他的长史唐怀壁。

    唐怀壁的背景和来路,众人皆知。在王方翼走后,唐怀壁早就成了夏州都督府实际上的最高官长,是朝廷上的两大“泰斗级”人物武太后和裴中书选派他来到夏州坐镇的代表人物。

    这样一个实力雄厚背景复杂的封疆大吏,薛绍拿下他的人头不亚于杀了一只‘鸡’,其他的官员哪能不胆战心惊?

    再加上前者黄‘花’堆一役,薛绍只‘花’了几个时辰就干掉了成千上万的突厥人。为防止瘟疫爆发,在大军继续朝前‘挺’进之后,薛绍曾经下令让后方的州县调谴人力前往黄‘花’堆清理尸体。那尸积如山的惨状,让数十民夫呕吐失禁甚至仓皇而逃,更有一些胆小之人患上了失心疯病。

    于是,就有人把薛绍与某位杀人如麻的先秦名将相提并论,后来干脆移‘花’接木的给他取了一个充满了威慑与恐惧意味的绰号,并很快获得了大批的认可——

    ——薛人屠!

    薛人屠的新官上任之日,整个夏州仿佛都在发出一片颤栗之音!--46261+dsuaahhh+24589892-->

第595章 天降横财

    对于夏州都督府治下四州的官员们来说,薛绍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几年前他就早已经“闻达于诸侯”,但那时候他凭借的是蓝田公子的风流名气和天潢贵胄的‘门’第血统。真正让薛绍在夏州一带名声鹊起的,还是迎娶公主、讨伐白铁余和最近的斩杀唐怀壁、血战黄‘花’堆。

    官员们仿佛有点难以相信把上述经历,归纳到同一个人的身上。按理说,薛绍应该是一个风流儒雅的俏公子,否则难以赢得公主的芳心。可是他干出的那些事,又像是一个铁血铁腕的猛汉子。

    ——这太矛盾了!

    真正见到薛绍本人时,官员们心中的疑‘惑’与矛盾之感更加强烈——就这样一个年方弱冠文致彬彬的美郎君,说他能够‘迷’死‘女’人不偿命或许能有几人相信,但说他能够弹指间毁灭千军万马,诛杀封疆大吏如同杀‘鸡’宰羊一般的干脆利落……实难想象!

    四州的官员来了百余人,薛绍面对他们时,既感觉陌生也觉得有些兴奋。

    虽然“从政”对两世为人的薛绍来说都非常的陌生,但他一直满怀希冀能有一个施展报负与理想的机会。现在,自己终于有了“夏州”这样一块属于自己的舞台和地盘,可以耐心的经营这一片属于自己的事业天地。

    在上任之前,薛绍就曾经多次向‘精’熟于吏治的行军记室和代都督府长史刘幽求请教,问他自己上任都督之后,应该怎么做?

    刘幽求回答薛绍说,身为“都督”这样的封疆大吏,上马治军下马治民,辖下地域广阔百姓人口极多,政务因此繁多而复杂。别说是一个都督府,哪怕是管理一个小小县城的县令,也有‘春’秋二祭、劝课农桑、辑盗审狱、征税纳贡和科举教育这极多的事情要处理,一个人根本管不过来。因此,都督更不可能事事躬亲、面面俱到,只能提纲楔领的总领大局,颁布重要的政令措施,在大的原则‘性’问题上起到决定‘性’的作用即可。具体的事情,还得‘交’办给属下的各级官府和官员。当然,得是‘交’给能干又信得过的属下去‘操’办。

    一句话关总,刘幽求认为薛绍要想做好一名都督,首先得要处理好“人事”的问题。

    于是上任的第一天,薛绍并未急于‘操’办什么实事或是颁布什么新的都督府政令,他把主要的‘精’力用来熟悉和了解都督府治下的那些官员们。一来二去的薛绍发现,上至一州刺史下达县衙里的小小粮曹,在他面前全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的噤怕。

    这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好处在于,薛绍第一时间竖立了自己的绝对权威,以后都督府治下怕是很难有人,还敢与薛绍作对。坏处在于,“上下同心”的同僚感情仿佛有些难予建立。对此,薛绍倒是不太着急。他相信自己并非真的是一个苛刻到不近人情的“酷吏”。此前虽然杀了一些人,但那都是一些该死之人。自己只须守住律法与道德这两条底线,真心诚意的勤政爱民善待同僚,日久见人心,自然能够让属下的官员们对自己真正的信服和甘心的追随。

    小胜靠智大胜靠德,薛绍相信,无论是治军还是治民,秉承这一原则都不会错。因为无论在哪里,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虽然盛行“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奶’就是娘”这一类屈服于利益之下的腹黑准则,这样做也确实能够获得一时的胜机。但亘古以来早已证明,坚守“公道人心”才是始终不变的真正王道!

    一天的茶话座谈下来,四州的官员们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慢慢的放松了。因为他们发现,薛绍并不像他的绰号“人屠”那样的恐怖和暴戾。相反的,他风度翩翩儒雅健谈,待人接物一团和气非常的谦逊,身上也没有那种世家子弟和皇族外戚特有的高高在上和不可一世,活脱脱的就像是一个闲雅知礼的临家读书郎。

    薛人屠这位新上任的夏州都督,又一次让官员们感到了惊奇。他的形象变得亲和了许多,也增添了一丝神秘的‘色’彩。

    次日已时左右,薛绍正准备在都督府里开宴,为前来恭贺自己新官上任的四州官员们饯行,薛楚‘玉’回来了。

    进都督府报信的是张仁愿,薛绍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一次“劫富济贫”的行动,得手了!

    “让薛将军带弟兄们去后院先歇,我稍后便来。”薛绍如此说道,并给张仁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张扬,别让四州的官员们看到那些车马。

    张仁愿心领神会,马上回去给薛楚‘玉’传信。很快,数十辆满载金银财宝的车子被运到了都督府的后院,严密看管起来。

    薛绍继续在前厅宴请官员。酒行过半,突然来了个不速之客。

    ‘门’吏来报,“薛都督,有金吾卫将军武懿宗,前来拜访。”

    薛绍不由得一笑,来得好快啊,怕是撵着薛楚‘玉’的脚后跟一路跟上来的。

    “请武将军偏厅奉茶!”

    “是!”

    走进都督府时,武懿宗恨得那叫一个牙痒痒,“我堂堂的三品将军、特命钦差,他居然让我去偏厅等候避而不见?真是岂有此理!”

    怨恨归怨恨,武懿宗倒也懂得一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夏州都督府是薛绍的地盘,只好先忍了!

    薛绍不急不忙的和四州官员们行酒用宴,足足吃喝了一个时辰。然后薛绍又亲自将官员们送出了都督府‘门’,仍旧没有急于去偏厅会见武懿宗,而是到了后院。

    薛楚‘玉’正等着薛绍。

    “兄弟,你查看过了么?”见到这么多满载宝箱的马车,薛绍忍不住心‘花’怒放——军饷、军饷!

    “属下不敢自专,就等都督前来亲自开箱查验!”薛楚‘玉’也有些兴奋,他当然知道朔方军现在有多缺钱!

    “弟兄们,卸货、开箱!”薛绍手一扬,就如同指挥千军万马要冲锋了。

    跳‘荡’军的将士们就等这一声号令了,马上干劲十足的冲向了马车,把一箱箱的财物搬进了后院的厅室之中,然后一一撬开了所有的箱子。

    所有人,几乎都被箱子里的金银财宝所发出的耀眼光芒,给刺瞎了眼睛!

    很多箱子里面都装满了黄金和珠宝,还有难得一见的古董‘玉’器和堪称艺术品的金树银‘花’、珍珠翡翠,当然也不缺乏可以直接充当货币来使用的上等丝绢和铜味尚新的开元通宝。

    ——整整三十七车!

    “天降横财!!”

    薛绍从不缺钱,金银珠宝也早就见多见惯了,但仍是发出了这样的惊叹。

    “这至少能给弟兄们每人添置一套寒衣被褥,再发足三年的军饷!”

    “咱们终于不缺钱了!”

    薛楚‘玉’等人,非是一般的高兴!

    薛绍呵呵直笑,“难怪你们前脚刚到,武懿宗后脚就追着赶了上来。这样惊人的一笔财宝若是落入了他的‘私’囊之中,足以让他富可敌国!”

    “那厮居然还敢追上来?”跳‘荡’军的将士们既惊且怒,“早知如此,真该当场就结果了他!”

    薛绍眨了眨眼睛问薛楚‘玉’,“怎么回事?”

    薛楚‘玉’便将路上遭遇武懿宗的事情包括细节在内,全都一五一十的对薛绍讲了。

    薛绍听得捧腹大笑,“那厮倒是玩得一手好杂耍!”

    众人一同大笑。

    正当这时,一名军士突然高声叫道:“快、快来人帮忙!这箱子好沉!”

    薛绍等人扭头一看,有四名军士抬着一口大箱子蹒跚而来。那口大箱子远比其他的箱子要大得多,多了数倍不止。

    薛楚‘玉’连忙招呼几个人过去帮忙,并对薛绍说,那口大箱子特别的巨大和沉重,独自占了一整辆马车,车轮还经过特别的加固和改造,真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抬过来,打开看看!”

    箱子打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眯起了眼睛,全都发出了惊叹之声!

    “大金佛!”

    “我的天哪,这不是白铁余用来造反的那一尊大金佛么?”

    “据说有千斤之重,难怪我们四人都扛抬不起!”

    “这么多黄金,岂不是价值连城啊?!”

    “别说是黄金,随便哪颗嵌上的明珠,就已是价值连城了!”

    马上有人在箱子里面发现了东西,取出来献给薛绍,“都督请看,这里面还有一封信件!”

    薛绍拆开一看,笑了,“现在我知道,武懿宗为何会那么拼命的亲自带兵前去阻拦你们,失败之后又心急火燎的一路追到都督府来了!”

    “就为了大金佛和箱子里的这封信?”薛楚‘玉’反问道。

    “那个蠢货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他的东西一定没人敢碰,一定能够安全的抵达他的长安老家‘交’到他的父亲手里。这是他写给他父亲的信!”薛绍呵呵直笑,心说你小子不是诈称这是献给朝廷的捐税么?不是栽赃玄云子‘私’吞了大金佛么?——现在人赃并获,看你还有何话说!

    “将所有的财宝运到都督府银库之中签押收讫,从此它们就是我们朔方军的命根子了。没有我的号令允许不得有任何人染指擅动,大金佛更要严密看管!”薛绍下了令,然后微然一笑,“现在,该去会一会那个心急如焚的杂耍能手了!”--46261+dsuaahhh+24593176-->

第596章 祸国殃民

    在会见武懿宗之前,令人闻风丧胆的“薛人屠”亲手提着一个烤得油亮喷香的大蹄膀还拿了一壶酒,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翩翩然的走进了都督府后宅的一个小跨院中。

    郭安和几名斥侯在此看守,见了薛绍都上前来拜礼。

    “兄弟们都还没有吃饭吧?”薛绍微笑道,“去吃吧,这里‘交’给我了。”

    郭安等人应了诺,纷纷退下。

    薛绍走到一间大‘门’前,拿脚踢了踢,“徐长史,方便的话本官可就进来了。”

    “进、请进!薛都督快请进!!”‘门’马上就从里面被打开了,出现一个四五十来岁体态微福的八字胡中年人,穿着一身绯‘色’的官袍,但是神‘色’紧张全身瑟缩,一点官威也没有。

    在他身后,还有四个年轻漂亮‘花’枝招展的‘女’子紧张不堪的蜷缩在一起,如同到了地狱的鬼魂在仰望高高在上的阎罗王。

    “不必紧张,本官不吃人。”薛绍笑眯眯的走了进去,晃了晃手中的大蹄膀和酒,“都饿了吧?过来吃!”

    “我、我等不敢!”四名‘女’子异口同声的怯语,但她们的眼睛之中又隐隐冒出了一些桃‘花’星儿,就差在薛绍面前‘骚’首‘弄’姿卖‘弄’风情了。

    “你呢?”薛绍无视了那几个庸脂俗粉的‘花’痴,转头看向徐长史,“你不会担心,本官在这蹄膀里下了毒要取你‘性’命吧?”

    “不,薛都督绝对不是这样的人!”徐长史狠咽了一口唾沫,大概也真的是饿了,不顾形象的抓起蹄膀就一顿猛啃。那四名‘女’子见状也一同扑了上来,争着抢着啃食这大蹄膀。

    “别急,慢慢吃。”薛绍好整以暇的在一旁坐了下来,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争食。

    眼前这五个人,就是薛绍从绥州带回来的“战利品”。这个中年男子就是绥州刺史府的长史,徐长青。武懿宗来到绥州清算白铁余的贼赃,就是他经手‘操’办的。

    也就是说,他对武懿宗在绥州的一切所作所为,了如指掌。而这四名‘女’子,全都是徐长青豢养在家中的妾室和家妓,曾被徐长青派去日夜伺候武懿宗以示邀宠。

    薛绍趁着武懿宗亲自带兵外出拦截薛楚‘玉’之时,将这五个人秘密的捉拿起来,并带到了夏州都督府看押了起来。就是用了这样一招调虎离山、暗渡陈仓,使得武懿宗到现在也仍不知道他在绥州的亲密战友和小情人儿们,全都落在了薛绍的手中。否则,武懿宗纵然生了九颗豹子胆,也不会在明知事情已经败泄的情况之下,还跑到都督府来兴师问罪讨要财宝。

    五个人很快就把那个大蹄膀啃光了,个个满嘴满脸的油渍,又在争着喝酒。

    “徐长史,阶下囚的滋味,不好受吧?”薛绍云淡风清的问道。

    正抱着酒壶猛灌的徐长青闻言慌忙放下了酒壶,对着薛绍双膝一拜就跪倒在地,又是抱拳又是磕头,悔不当初的叫道:“薛都督明察秋毫,下官知罪了!下官愿意戴罪立功,但求薛都督赐予不杀之恩!”

    薛绍不由得笑了,看来之前唐怀壁的死确实给四州的官员带来了极大的威慑作用。眼前这徐长史,自己还没有出言‘逼’问更谈不上用刑拷打,就已经愿意全盘招拱了!

    “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薛绍不急不忙的说道,“你听清楚了,你务必要将武懿宗在绥州所犯的一切罪过,如实招拱。若有半点隐瞒,你便是贪赃枉法并有从犯和包庇之罪。这样的罪名,当真不是你能消受的!”

    “是,我招!我招!……我全都招!”徐长青满头大汗脸都吓白了,不停的磕头和犯哆嗦。

    “很好。”薛绍微然一笑,“稍后我会让都督府代长史刘幽求来给你详细问录,将你的所有招供登记在案。在此之前我只问你一件事情。

    “请,都督示下?”徐长青紧张的问道。

    薛绍的眉头微微一拧,“白铁余屯集的那些粮食,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卖了,全都卖了!”徐长青非常的紧张,连连摆手道,“都督明鉴,不是我干的!”

    “武懿宗?”

    “对,是他!”徐长青说道,“武懿宗打着清查白匪余党的幌子,几乎把绥州和延州所有的官员、富户和乡绅都网罗了进来,并且施下毒手整死了几户人家。其他人非常的害怕,只好屈服在了武懿宗的‘淫’威之下。武懿宗接手了白铁余囤集的五十多万石粮食以后,就将这些粮食强卖给了两州的官员和富户们!”

    “如何强卖的?”薛绍心头火起。

    “武懿宗以官员的品级和富户的田产为依据,将那些人分了个三六九等。官越大田产越多的,武懿宗就卖给他们更多的粮食。后来粮食卖不完了,武懿宗就‘逼’令官府出具告示,诈称天相昭示明年将有饥荒,然后将一部分粮食摊到了每一户百姓人家,勒令百姓们出钱购粮以备饥荒。”徐长青苦着脸,说道,“就连下官的头上,也被摊上了收购五百石军粮的责任。整整五百石粟米,下官要那么多粮食干什么?而且武懿宗是以长安的大米价格卖给我们的……下官苦不堪言无力承担,只好送出了四名爱姬前去服‘侍’武懿宗并竭尽全力帮他做事,这才免去了五百石粮食的收购责任……都督明鉴,并非是下官诚心为虎作伥,下官也是‘逼’于无奈啊!!”

    薛绍眉头紧拧的点了点头,关内因为大旱而在闹饥荒,米价就像火箭一样的蹭蹭往上蹿,现在已经涨到了去年的二十倍以上。现在的五百石长安大米,那真不是一般的人家能够买得起的了!

    武懿宗敢把白铁余囤集的粟米这种廉价的军粮,而且是陈粮,当成长安的白米来卖,真是黑到了一定境界。想必那三十七车财宝当中,就有一部分是他“卖粮”得来的赃款!

    “绥延二州本来就遭受了白铁余之‘乱’,民生凋敝。武懿宗还敢如此下手,岂不是雪中加霜?”薛绍很恼火,咬牙道,“经他这样一折腾,绥延二州的百姓肯定恨死了朝廷,恨死了官府!……这狗贼,竟敢在我治下如此作威作福、祸国殃民!!”

    徐长青苦着脸,小心翼翼的道:“薛都督,这话也就只有你敢说。武懿宗权势滔天为人歹毒又下作,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稍有半点违逆于他便会落得家破人亡!我们下面的官员和百姓,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啊!”

    “我知道了。”薛绍不动声‘色’的道,“稍后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都说给代长史刘幽求听,让他详细记录在案。我也不会只是听信你的一面之辞,会继续调查下去。所以,我劝你最好的是实话实说,不要有半点的‘弄’虚作假。那样,只会害死你自己!”

    “是,是!下官一定据实而说,绝不敢有半点胡言‘乱’语!”徐长青连连磕头。

    “如此最好。”薛绍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说道,“你的四名爱姬,本官想要征用半个时辰。你有意见么?”

    徐长青先是一愣,马上喜笑颜开的连连点头,“都督若喜欢,下官愿意将她们全部赠出,为都督洒扫执帚!——你们还不跪下谢恩?”

    四名‘女’子虽是做了阶下之囚也没忘了风流本‘性’,早就目不转睛的盯着薛绍看了半晌了,个个芳心‘荡’漾。这时求之不得全都跪了下来,莺莺燕燕的嗲声道:“多谢都督垂怜收留!”

    “你们想多了。我家的扫帚是太平公主的掌中法宝,你们敢去争抢吗?”薛绍站了起来,笑道,“我是想让你们帮我办件小事。半个时辰,足矣!”

    稍后,薛绍去了偏厅见武懿宗。

    武懿宗早就等得怒气满‘胸’七窍生烟。但是,以武懿宗对薛绍的了解和过往的种种经历,再加上如今“薛人屠”的强大威慑之力,使得他狠狠的收敛了一下自己的脾‘性’。否则,他早就大发雷霆甚至放火烧屋了。

    薛绍来时,武懿宗起了身笑‘吟’‘吟’的拱手而拜,就像是老朋友见面了一样那么亲热,“武懿宗,见过薛驸马!”

    “武将军,这里不是京城,你我各有公干在身还是以官职相称吧!”薛绍淡淡的回了一礼请他坐下,说道,“武将军此来,所为何事?”

    “这个……”武懿宗干笑了两声不知如何说起。

    “不急,有事慢慢说。”薛绍云淡风清的扬了一下手,“来人,上茶。”

    “不敢劳烦,杯中仍有热茶。”武懿宗倒是客气上了。

    “那就更换新茶。”薛绍微然一笑,“武将军难得上‘门’,是贵客。本官岂能失了待客之道?”

    “好,那便多谢了!”

    两名丫鬟托着茶盏进了厅堂,给薛绍和武懿宗各上了一杯新茶。

    武懿宗初时没有注意,拿起茶来浅酌了一口正待放下杯子,冷不丁的一眼看清了眼前给他斟茶的丫鬟,当场浑身一弹眼睛一瞪,口中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

    “贱婢,沏的好茶!”薛绍作势佯怒,“竟让武将军如此难以下咽!”

    “都督恕罪!”两个丫鬟慌忙跪倒在地。

    “不、不***们的事!”武懿宗的脸都有些白了,吸着凉气勉强镇住心神,干笑道,“是这茶水,有些烫嘴!我……一时不小心,烫着了而已!”

    “哦!”薛绍做恍然大悟状的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饶你二人无罪,都下去吧!武将军,是否需要更衣?”

    “不必了,不必了。”武懿宗紧张不堪的死盯着那两个丫鬟,眼睛越瞪越圆,一个劲的吸着凉气,心中暗说这两个贱人不是徐长青送给我的‘侍’姬么,怎会到了薛绍的府上?难不成徐长青趁我不在,又将她们拿来献给了薛绍以示巴结?!--46261+dsuaahhh+24679967-->

第597章 敲山震虎

    “咦,武将军认识她们吗?”薛绍故意问道。

    “哦不不,不认识!”武懿宗呵呵的干笑,“只是觉得,有些眼熟。或许是因为,他们长得和我家中的小妾有些相像。但是我敢肯定,以前从未见过她们!”

    “是么?”薛绍微微一笑。

    “嗯!”武懿宗认真的点头,心里却一个劲的打鼓,他这‘阴’阳怪气的,究竟什么意思?

    “请用茶。”薛绍不动声‘色’,拿起了茶盏。

    武懿宗满腹猜疑和忐忑的,也拿起了茶来。

    “对了,前几天我去了一趟绥州。”薛绍漫不经心的说道。

    “噗——”

    武懿宗一口茶又喷了出来,“你、你去过绥州了?我怎么不知道!”

    “本官微服出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有惊动官府。”薛绍淡淡的微笑,好似漫不经心的说道。

    武懿宗的心里却一个劲的打鼓,那两个贱人不会是被薛绍捉来的吧?徐长青会不会已经出卖了我?

    想到这里,武懿宗顿觉如坐针毡脖子后面都流出了冷汗,心想很有可能薛绍早就在暗中调查我了,并且掌握了一些确凿的证据!……那几口箱子一打开,更是真相大白!

    ……这回惨了!

    箱子是肯定要不回来了,得想办法脱罪自救才行啊!!

    薛绍面带微笑恍若无事的看着武懿宗,见他满副局促不安和紧张忐忑之相,知道自己的这一手“敲山震虎”已是起了很大作用!

    “武将军,其实你不来,我也正要去找你。”薛绍突然道。

    “啊?”武懿宗一愣,强作镇定道,“薛都督找我,有何事情?”

    “是这样的。”薛绍放下了茶盏,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此前我在绥州,有人‘私’下向我告状。说有人在绥州假借佛教之名义蛊‘惑’民众,‘欲’行白铁余之旧事。我正准备对此事展开调查。而武将军恰巧是专办白铁余一案的皇命钦差,并已在绥州坐镇多时。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方面的线索?”

    “竟有此事?”武懿宗眨了眨眼睛,然后拍案一怒,“何人如此大胆,敢效仿白铁余意图反叛?本将奉皇命而来,专行督察白匪余孽!薛都督,你不如就将此案将由本将处理,本将一定将它查个水落石出,不令一个贼人逍遥法外!”

    “我也正有此意。”薛绍笑眯眯的点头,说道,“告密之人说,那人‘私’下窝藏了一尊大金佛。就是那一尊,白铁余当年将它埋在地下然后又自己挖出,用它来鼓吹自己有天命的大金佛!”

    武懿宗猛然一怔,他娘的,一不小心就被绕进去了!——薛绍这‘混’蛋,是在说我啊!他肯定是发现了箱子里面藏的大金佛!

    “武将军,你怎么了?”薛绍做关心状,问道,“你的脸‘色’不大好,莫非是生病了?”

    “哦,没事!”武懿宗连忙挥袖连擦了几把冷汗,强颜欢笑的道,“兴许是骑马有些累了,无妨无妨!”

    “那我们就继续商谈公务了。”薛绍微笑的点了点头,继续道,“当初我奉命出征平定了白铁余之‘乱’,并亲手将那一尊违制违禁的大金佛收到了绥州的官府银库之中,严密监管以备朝廷堪收。不料竟有贼人胆大包天,将那尊大金佛又偷盗了出来,并打算效仿白铁余借用大金佛为号召,意图谋反。武将军,这可是一棕大案,一定要彻查到底!”

    “对,对,是大案!”武懿宗一边说着一边滴着冷汗,“必须彻查!一查到底!”

    “白匪逆党死灰复燃,乃是国之大患。”薛绍心中冷笑,像模像样的对着帝都的方向拱了拱手,说道:“我已具表,准备上奏朝廷申报此事。”

    “啊?”武懿宗一听大惊失‘色’,心中寻思:‘私’吞大金佛本身只是贪污,就算事泄上面还有太后,大不了挨骂受罚最多贬官了事。但如果被扣上了一个“意图造反”的大罪名,那可就连太后都保不住我了!

    “薛都督且慢!”武懿宗急忙站了起来,说道,“你是封疆大吏,我是特命钦差,你我二人都应该代天巡牧为帝分忧。这等小事就不必急于上奏朝廷了吧?不如你我二人齐心合力先把案子给破了,把贼人缉拿归案并将大金佛重新寻回,再向朝廷奏报不迟啊!”

    “言之有理。”薛绍笑眯眯的点头,“武将军真乃是社稷之臣哪,想得周到!”

    “应该的、应该的!”武懿宗一个劲的干笑,对薛绍一抱拳,“既如此,我就先回绥州侦察案件了!”

    “不忙急。”薛绍说道,“我这里还有重要的线索,你难道不想听一听么?”

    武懿宗巴不得马上离开都督府这个不祥之地,但一听薛绍这话又钉住了,小心翼翼的问道:“什么线索?”

    薛绍正儿八经的说道:“我还查到,白铁余曾经囤集在绥州的五十万石军粮,不翼而飞了。如果有贼人想要起事造反,军粮必不可少。因此我怀疑,这批军粮就是被他们暗中转移囤集了起来,以备招兵买马起事造反。这么大的一批粮草,可不大好收藏。武将军回了绥州,不妨先去调查失踪的粮草。只要将粮草找回再以此顺藤‘摸’瓜,应该不难捉到真凶!”

    武懿宗一听,再度傻眼了!

    他心想,看来薛绍手中真的已经掌握了很多证据,连我摊卖粮草的事情他都了如指掌……现在该要如何收场?找不回粮草薛绍肯定步步紧‘逼’,并把它当作“谋反案”上告朝廷,到时候我就真死定了!但要找回那五十万石粮草,除非我又再将它们买回来!

    我哪有那么多钱?

    那三十多车财宝不都是被你劫走了吗?!

    武懿宗是又惊又怕又愤怒,咬牙切齿又不敢发作,表情就像是刚刚生吞了一只活老鼠那样千变万化滑稽之极。

    薛绍差点就忍不住想笑了,仍是正了正‘色’说道:“这是一棕大案,也是一件大功劳。武将军回了绥州只管全力督办,若有用得着我薛某人的地方只管开口,我和我麾下的十万大军都会竭力相助。只待案情了结武将军回朝受赏之时,莫要忘了薛某就好!”

    “不敢,不敢。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武懿宗恨得骨头发痒仍在呵呵的干笑,心里大骂:好你个薛绍,居然如此黑心歹毒!你吞了我财宝抢了我的金佛不算,还威胁我要告我谋反并以此为由,‘逼’我‘交’出五十万石粮草——这不就是‘逼’我在“身败名裂”和“倾家‘荡’产”之间做选择吗?!

    ——我与你誓不两立!!

    “本官新官上任,治下就出现了如此惊天大案,本官一定会亲自督办一查到底!”薛绍做义愤填膺之状,大声道:“武将军,希望我们可以同心协力‘精’诚合作,将此案尽早查个水落石出,不负朝廷所托确保一方平安!”

    “好,好。”武懿宗心‘乱’如麻,喃喃应诺。

    再又闲谈了一阵,武懿宗匆忙告辞而去。

    薛绍高坐在厅堂之上,手抚茶盏呵呵直笑。

    薛楚‘玉’走了进来,说道:“公子,我们就这样放过武懿宗了?何不将他的罪行一并揭发昭告朝野,也好治他的死罪?”

    “治不了的。”薛绍说道,“武懿宗不是唐怀壁,他在绥州犯下的罪行固然可恶又可恨,但就算是朝廷让御史台立案侦察水落石出,最终也治不了他一个死罪。”

    “也对。”薛楚‘玉’无奈且不甘心的点了点头,“他是三品显贵,上面又有太后撑腰……我就奇了怪了,太后一向有识人之能并且注重贤才,为何会宠用武懿宗这样的一个无才无德的‘奸’险小人?”

    薛绍笑了一笑,说道:“现在,武家的子侄对于太后来说,就好比人身上的眼耳口鼻舌和四肢发肤。哪能因为长得不好看就舍弃了呢?”

    “有道理!”薛楚‘玉’恍然大悟,没错没错,至从先帝去世后,太后一直都在倾力提拔和重用她武家的子侄。这些人才德品行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就像是看‘门’狗一样对太后忠心耿耿!

    “所以,该死的武懿宗一定不能死在我们的地盘上,他也一定不会被朝廷宣判死罪。”薛绍说道,“既然‘弄’不死他,那还不如好好的整治他一番,让他吃个哑巴硬亏,同时我们也能得一点实在的好处!”

    薛楚‘玉’呵呵的憨笑,“幸好当时我制止了兄弟们,不然他们一时急躁宰了武懿宗,还真是个大麻烦!”

    “你做得对。”薛绍赞许的点了点头,“武懿宗该杀,但他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用寻常的法子鲁莽的去杀,否则后患无穷。为了他这样的人渣而把我们自己的人搭进去,绝对是得不偿失。”

    “我记住了!”

    薛绍微笑的点头,“去把郭安叫来,他们又有活儿干了!”

    稍后,郭安一行十名斥侯奔往绥州,暗中监视武懿宗的一举一动。

    随后,薛绍又把绥州长史徐长青叫到了跟前,对他道:“我已经对武懿宗敲山震虎,他应该知道我已经掌握了他贪赃犯法的证据。现在我放他回了绥州,给了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现在我也放你回绥州,命你协同并监督武懿宗办好余下的事情。”

    “啊?”徐长青傻了眼,“这么说武懿宗已经知道我已经招拱了?”

    “当然。”

    “那他会杀了我的!”徐长青浑身发抖,“求都督怜悯,下官不能回绥州啊,不然一定会死在武懿宗的手里!”

    “放心,武懿宗此行回去只能拼命的将功补过,不敢再有任何的过失或是不法之举。”薛绍微笑道,“他知道你已经向我投诚,你若回到绥州,他自然明白是我派你回去办事的。他不会主动戳穿事实,你也就当没事发生好了,只管安心与之共事。反倒是你若不回绥州,他必定恨你入骨,迟早会要寻思报负。那才是真的后患无穷!”

    徐长青恍然大悟,连忙对薛绍弯腰下拜,“多谢都督宽佑垂怜!以后下官这条‘性’命,就是薛都督的了!”

    薛绍微然一笑,“回去吧,好好办事将功补过!”--46261+dsuaahhh+24760865-->

第598章 散财童子

    这回,武懿宗算是倒了血霉了。

    在回绥州的路上,他有过不下于一百次的冲动,要杀回都督府将那个倒霉地方给血洗一通。至于薛绍,一定得要大卸八块剁成‘肉’泥拿去喂狗——仿佛这样,仍是难消心头之恨!

    可是一想到薛绍手下的那一群骄兵悍将,武懿宗心里又一阵发‘毛’犯怵,血洗都督府的事情只能是想想而已了。

    满肚子的郁闷鸟气没处撒,这让‘性’格暴躁的武懿宗越发的冲动易怒。一路上他没事就打骂身边的士卒,动不动的就用大皮鞭子‘抽’得他们皮开‘肉’绽。

    是人都有脾气,有几个军士实在忍耐不住了想要杀了武懿宗然后逃命去。但因为有人告密被武懿宗提前发觉,于是提前将那几个士卒给斩杀了,并直接将他们的尸体扔在路旁,任其暴尸荒野。

    很快,这起命案就在地方州县引起了一阵‘骚’动和惶恐。但是将军处死意图犯上作‘乱’的小卒,官府和律法管不着。薛绍也没有直接出手干涉,彼此都是带兵的人,那不过是金吾卫的内部家务事。薛绍只是让地方的衙‘门’将尸首收殓火化,并将他们的骨灰好好的保存了起来,以备他们的亲人前来认领。

    这件事情很快被宣扬开来,武懿宗的残忍暴戾和薛绍的仁和仗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绥州一带的仕人百姓本就恨透了武懿宗,现在个个提起他都是咬牙唾弃痛恨万分。

    武懿宗回到绥州,入眼所见就没有一个人给他好脸‘色’看,就连一个普通的路人也敢对他冷眼仇视。换作是以往,睚眦必报的武懿宗肯定会采取强烈的报负行动,轻辄将人捉来痛打一顿,重则找个借口将其抄家灭‘门’。

    可是现在武懿宗不敢这么做了,一是众怒难犯,全绥州的人都在仇视于他,他能打击报负几个呢?更重要的是上面还有一个薛绍在虎视眈眈,同时他还有重大的把柄握在薛绍手中,武懿宗不敢再有半点的轻举妄动。

    走在绥州的大街上,武懿宗的感觉就如同是老鼠过街。现在就连自己从京城带来的心腹随从都不可信任,武懿宗觉得自己都已经众叛亲离四面楚歌了。他很想一走了之,但又害怕回了帝都没法‘交’差,更加害怕薛绍告他谋反。

    怎么办?

    目前看来想要摆脱这个困境的唯一办法,就是将那五十万石军粮找回,那样或许能让薛绍看在武太后的面子上,“高抬贵手”放过他武懿宗一次。但是,那三十多车财宝已经被薛绍“黑吃黑”的给吞了,连渣儿都没给武懿宗剩一丁点。

    “本钱都折光了,我拿什么去收回粮草?”

    一筹莫展!

    武懿宗呜呼哀哉想死的心都有了。回了绥州他只顾借酒浇愁醉生梦死,好几天‘门’都没出。

    这可把绥州长史徐长青给愁坏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从薛绍那里“借来”了自己的脑袋,再回绥州来监督和辅佐武懿宗“善后”的。现在武懿宗毫不作为,岂不是要害得他徐长青没法子将功补功,迟早要步入唐怀壁的后尘?!

    徐长青焦急又懊恼,想尽千方百计想要寻到一些“偏‘门’”来让自己活命。费尽心思之后他感觉自己或许真是‘摸’到了一些‘门’道,于是壮起胆子来见武懿宗。

    武懿宗正喝得半醉,见到徐长青,他的眼睛都红了,怒骂道:“好你个背主作窃的贼厮,还敢回来见我,看我不宰了你!”

    “呼呼呼”,酒盅酒杯还有许多身边一切能砸的东西,全部一股脑儿的朝徐长青飞来。

    徐长青一边躲闪一边叫道:“你非我主,我非你臣,何来背主作窃一说?”

    “你这叛徒,还敢狡辩!”武懿宗气坏了,冲到墙边抓起了自己的佩刀。眼睛一嘀溜他没再像上次那样拔刀,而是用双脚的脚尖将刀鞘的尖端给夹住,然后一‘挺’腰一扬手,咣当一声把刀给拔了出来。

    “哈哈,这下成了!”武懿宗扬扬得意的大笑了两声,然后又怒眉咆哮,“我要宰了你!”

    徐长青真是想哭又想笑,连忙绕着房中的梁柱躲闪,一边躲闪一边叫道:“武将军杀我,有何益处?”

    “不杀你,难消我心头之恨!”武懿宗身材短小又喝多了一些酒,双手举着一把长长的横刀在房中追杀徐长青,如同孩童在玩打仗的游戏。人没砍着,他自己倒是摔了好几跤。

    “武将军,你赶紧把酒给醒一醒!”徐长青一边躲一边叫道,“你若杀我,我好歹是个州郡长史朝廷命官,你如何推脱开去?你若不杀我,兴许还能有点用处!”

    “有个屁用!”武懿宗破口大骂,三角眼却在滴溜溜的转,心说这‘混’蛋不怕死的来见我,兴许真是有事!

    于是骂归骂,武懿宗把刀子一扔拍了拍手,“有屁放快,你有何事?”

    徐长青连忙上前从地上把刀捡了起来,恭恭敬敬的用双手将刀子递到了武懿宗的面前,“武将军息怒,凡事都好商量。”

    武懿宗正准备把刀接回来,轮了轮眼睛,颐指气使的道:“把我的宝刀给我挂起来!”

    徐长青闷头暗笑,从地上再捡起刀鞘然后归刀入鞘,将它端端正正的挂在了墙上,“这样才对嘛,和气才能生财!”

    “生个屁的财,老子都要倾家‘荡’产身败名裂了!”武懿宗气呼呼的一屁股坐下来,“全是你干的好事!”

    徐长青的脸皮直‘抽’筋,这哪能怪我呢?……也罢,不必与他逞口舌之争!

    于是他耐着‘性’子说道:“武将军,事已至此,你就是杀了下官也于事无补了。倒不如我二人齐心合力,先渡过眼前的危机再说!”

    武懿宗闷哼了一声,“你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徐长青干笑了一声,说道:“当务之急,得先想办法稳住薛绍才行。万一他把事情捅到了朝廷上面……”

    “我与他‘交’恶已久誓不共天,他现在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怎会轻易放过于我?”武懿宗恨道,“刚来的时候还‘挺’好的,夏州都督府是唐怀壁在主事,那不过是我武家的一个老家奴而已。谁曾想薛绍突然杀了出来……活该我倒霉,真是倒了血霉了!”

    徐长青暗暗的讪笑,心说要不是听闻薛绍突然驾到并且一刀砍了唐怀壁,你还不知收敛也不会急于将财宝偷偷运往长安。我虽是栽到了薛绍手里如今祸福难料,但也总好跟着你以身试法多行不义还要被你欺压,连我的爱姬都被你玩了!

    “你在那里兴灾乐祸的‘阴’笑什么?”武懿宗恼火的叫道。

    “咳!”徐长青干咳了一声正了正脸‘色’,说道:“我在想,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先稳住薛绍,不能让他把事情往上面捅去!”

    “怎么稳?”武懿宗气呼呼的道。

    徐长青凑近了一些,小声的道:“我打听到,薛绍和绥州城里的一个‘女’冠,就是人称‘圣英’的玄云子,关系不一般。这个玄云子不是武家的人么?武将军何不前去拜请玄云子去找薛绍当面求情,请他网开一面或是多多宽限一些时日,我们也好回旋周转哪!”

    “玄云子?”武懿宗的那双三角眼一瞪,连连摇头,“那个贱人巴不得伙同薛绍一同割我的‘肉’,喝我的血——不去,我不去!”

    徐长青苦笑了两声,耐心的劝道:“下官知道武将军和玄云子之间,因为大金佛一事有那么一些小小的矛盾。但是如今‘性’命悠关,武将军何不一试呢?”

    “不去!男人大丈夫,说不去就不去!”武懿宗拍桌子大叫,“让我去求那个小贱人,办不到!”

    徐长青无奈的摇头长叹,“那么看来,下官其他的话也就不用说了!——下官告辞!”

    “等一下!!”武懿宗突然一下跳了起来,“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徐长青摇了摇头,说道:“除非武将军愿意去求玄云子,否则下官余下的计策根本没有什么用处。武将军,男人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就是去跟玄云子说几句好话么,有什么打紧?”

    “你说得倒是轻巧!”武懿宗直撇嘴,但口气已经明显有所松动。

    徐长青再道:“武将军,我查到数日之前薛绍微服到了绥州之后,曾经去参加过一场玄云子的法会,并且在数千信徒面前和玄云子对谈论道。下官猜测,以他二人的关系,玄云子肯定会‘私’下约见薛绍,并将武将军的一些事情对薛绍说起。否则,薛绍不会那么轻松就能查知武将军的一举一动,也不会那么大动干戈的与你为敌!……男人么,尤其是薛绍那种自命风流的男人,不都喜欢干一些英雄救美之类的事情,好在‘女’人面前展现自己的威风并讨得‘女’人的欢心么?”

    武懿宗当场眼睛一瞪,有道理!

    “这么说,还真是那个贱人在薛绍面前告了我的刁状?!”

    徐长青煞有介事的点头,“武将军,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渡过眼前的危机,还是得要从玄云子那边下手啊!”

    武懿宗又气又急,像一只愤怒的狒狒那样拼命的挠头并且抓扯自己的头发,“难道真要我跑到那个贱人面前,负荆请罪?”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徐长青摊开了双手,说道:“玄云子的气儿不顺,薛绍就不会有好脾气。薛绍一发火,咱们都没有一个好下场!”

    三天以后。

    月奴回到了夏州都督府向薛绍报告说,武懿宗去找过玄云子了。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在玄云子面前悔过认错,并且跪地不起的哭诉哀求,请玄云子“大人不计小人过”,能够放他一马。

    薛绍笑了,“那厮突然就开窍了。玄云子让你来,意思就是她愿意和解了吗?”

    月奴说道:“玄云子说毕竟武懿宗也是武家的人,若是闹得太过头,别的不怕就怕太后面上不好看。”

    薛绍点了点头,“现在关键就看,武懿宗接下来怎么做。就算玄云子原谅了他,绥延二州还有许多被他害苦了的仕绅百姓,没有讨回公道。”

    月奴答道:“武懿宗已经当着玄云子的面写信回了帝都,‘私’下搬请他的父亲和兄弟们帮忙筹款,打算赎回那五十万石粮草。”

    薛绍微然一笑,这就对了嘛!……武懿宗此前贡献了三十几车军饷,现在又来五十万石粮草。他还真是我们朔方军的散财童子和后勤部长,可比那裴炎仗义多了。

    好人!

    这是一个好人哪!--46261+dsuaahhh+24793509-->

第599章 麟儿诞生

    洛阳。

    正午时分,一向平静而祥和的太平公主府里,突然变得紧张又忙碌,进进出出的人极多。琳琅和二十班剑‘女’‘侍’卫们如临大敌的严加戒备府里的每一个角落,仔细盘查每一个过往之人,就算是‘侍’御医赵秉诚专程从宫里请来的彤史稳婆,都没有放过。库狄氏匆忙趋车而来,打着小跑冲进了太平公主的房间里。紧随其后,武则天也带着一批术士和御医亲自驾到,少有的神‘色’紧张。

    房间里不时传出太平公主凄厉的哀号之声,武则天听了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太平终于要生了!”武则天一边吸着凉气儿一边小声的念叨,身为人母,她太明白‘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有多痛苦多危险了,尤其是第一胎。

    几名太史局的术士在武则天的指使之下,开始堪查太平公主所处产房的风水,推算当下的生辰八字,测算一切吉凶。

    “太后,公主殿下的子嗣若在这一时辰诞生,若生为男儿则是文成武就大吉大贵!”一名术士赶忙来向武则天汇报。

    武则天听着产房里传出的太平公主的惨叫声正有些心神不宁,闻言后说道:“这么说若是公主生下了一名男婴,倒是像极了他的父亲薛驸马。若是‘女’婴,又当如何呢?”

    术士连忙答道:“若生为‘女’,必当母仪天下!”

    武则天微微一怔,“那就是成为皇后了?”

    “正是!”

    武则天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喃喃的说了一句,“那还是生男孩儿的好!”

    几乎是话音刚落,库狄氏从产房里跑了出来兴奋的大叫道:“生了、生了!母子平安!公主殿下给薛驸马生了个大胖儿子!!”

    “太好了!”

    武则天欣喜万分仿佛瞬间年轻了二十岁,不顾‘侍’人阻拦直接冲进了产房里,“太平,你还好吧?”

    “娘,我没事……”太平公主的声音极是虚弱。

    彤史连忙上前来阻拦,“太后请留步!……此间不洁,还请太后不要靠近!”

    “我也是‘女’人,我也做过母亲,太平是我‘女’儿,有什么打紧?”武则天一抚袖摒退了彤史走进产房,直接坐在了太平公主的榻边握住她的手,疼惜的道:“太平,辛苦你了!”

    “我没事……”太平公主气若游丝的轻轻喘息,虚弱的半闭眼睛。

    稍后彤史将号淘大哭的婴儿包进襁褓拿过来,武则天欣喜的道:“给我,快给我!让我抱抱我的好孙儿!”

    太平公主虚弱的躺在榻上,脸上泛着温馨又满足的微笑,静静的看着。

    “真是个大胖小子!”武则天抱着婴儿笑得合不拢嘴,“太平,像你!”

    “娘,瞧你说的!”太平公主笑道,“他眼睛都还没睁开呢,哪能看得出像谁?”

    “这个娘比你清楚,他现在就像你当年刚出生时一样。”武则天小心翼翼的把婴儿放到太平公主的怀里,笑‘吟’‘吟’的道:“你看看,这孩子多可爱啊!”

    太平公主抱着号淘大哭的婴儿,脸上尽是幸福的神采,几乎要醉了。

    “可惜他父亲不在身边。”武则天轻叹了一声,说道:“不然,他一定会是最高兴的那一个人!”

    太平公主轻轻的点了点头凝视着这个小小的婴儿,轻声道:“真像薛郎。将来长大了,定是个‘玉’树临风的美郎君!”

    武则天呵呵直笑,“若他父亲在此,定会给他取个响亮的好名字。如今薛绍不在,只能先给他取个‘乳’名了。今年生宵属牛,就叫他牛儿怎么样?”

    “娘,好难听!”太平公主哭丧着脸轻笑了一声,说道:“其实他早就有姓名了。”

    “哦?”武则天好奇道:“是薛绍取的吗?”

    太平公主点了点头,说道:“在薛郎出征之前的第二个晚上,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一匹浑身散发着瑞光的麒麟,衔着一块斗大的美‘玉’腾云驾雾而来。梦做到一半我肚子里的孩儿调皮把我‘弄’醒了,我便将梦境说给了薛郎听。他说麒麟是瑞兽,这个梦是个祥兆。不如就依了我这个母亲的梦境来给孩儿取名。若生为男儿,就取大名叫薛麟‘玉’;若生为‘女’子,就取小字叫‘玉’儿!”

    “薛麟‘玉’?真是个吉祥又大气的好名字!”武则天呵呵直笑,说道:“就是不知道薛楚‘玉’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别扭?”

    “不会的,娘。”太平公主笑道,“薛楚‘玉’本名薛瑾,楚‘玉’其实是他的表字。”

    “哦?这个为娘还真的不知道。”武则天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就叫薛麟‘玉’!——小名,牛儿!”

    “娘,不要牛儿,好难听噢!”

    “你懂什么,就叫牛儿!名字贱才好养活!”

    “牛儿,牛儿?……真难听呀!”太平公主抱着婴儿苦兮兮的笑道:“宝宝你可怜噢,你的外婆给你取了这么难听的一个小名!”

    武则天心情极美的哈哈大笑,“牛儿的爷爷‘奶’‘奶’早就不在了,你的父皇也已经殡天。牛儿的‘乳’名,当然只能是我这个外婆说了算!”

    “好吧,牛儿就牛儿了!”太平公主笑嘻嘻的道,“娘,‘乳’名可不是随便就能取的。你给牛儿准备了什么见面礼?”

    “你呀,还学向为娘勒索了!”武则天呵呵直笑,说道:“你放心,我这个做外婆的哪能苛刻了宝贝外孙儿呢?就封牛儿为许昌县男爵,实封五十户。如何?”

    “谢谢娘!”太平公主欣喜不已!

    按照大唐的典章制度,公主出嫁随夫,公主的子嗣出生之后能够得到什么样的爵位待遇,得看驸马的爵位高低。薛绍入仕尚浅,虽然现在官品不低但爵位并不显赫。武则天金口一开就封了刚出生的薛麟‘玉’为男爵并且给了五十户封户食邑,绝对称得上是相当的大方。

    当然,真正让太平公主高兴的并非是一个小小的男爵和五十户食邑,而是武则天通过这一封赏所表达的,对薛绍的特殊优待和特别器重。

    母‘女’二人聊了没几句,武则天的一名贴身内‘侍’到‘门’口来报,“启秉太后,岑相公亲自送来了西北的六百里加急军情驰报!”

    武则天闻言便起身,“太平你先歇着,我出去看看。兴许是薛绍那边有动静了!”

    “好。”太平公主顿时心中一紧,这是喜还是忧呢?

    武则天连忙走出了产房,宰相岑长倩连忙迎了上来递上一份驰报,“太后,请看!”

    边关急报原本应该是政事堂的首辅宰相中书令裴炎最先经手,但是武则天曾经特意嘱咐岑长倩,一但有西北的战报必须马上第一时间直接呈报给她。

    这时,武则天递给岑长倩一个赞许的眼神,然后从他手中接过了军情驰报亲手拆了来看。

    岑长倩的神情些紧张,心中也在猜测——这是捷报还是丧报呢?

    武则天很快看完了驰报,双手用力一拍将折本合上,长吸了一口气展颜一笑,“来得正是时候!!”

    “太后,胜了吗?”岑长倩小心翼翼的问道。

    武则天呵呵直笑,笑而不语。

    岑长倩直轮眼珠子,随即心下释然,也一同笑了。

    武则天拿着驰报转身走进了产房,依旧坐在了太平公主的榻边,微笑道:“太平,你只管放心养蓄身子。薛绍在边关一切都好,刚刚还打了一个扬眉吐气的大胜仗。”

    “真的吗?”太平公主喜出望外,而且如释重负,“这就好、这就好!”

    “至从阿史那骨笃禄起兵叛‘乱’以来,这还是大唐对突厥的第一场胜利,而且这一仗恰好还是牛儿的父亲带兵打来的。”武则天笑道,“牛儿的降生,真乃国之祥瑞啊!”

    太平公主咯咯直笑,“娘,那赶紧再给牛儿改个‘乳’名吧,哪怕是叫祥瑞儿也可以啊!”

    “不改了,就叫牛儿!”

    双喜盈‘门’,武则天满面‘春’风心情大好,站起身来说道:“太平,你好生歇养。为娘得要回一趟宫里办些事情,明日再来看你。”

    “母亲‘操’劳于国事,千万要保重身体!”太平公主叮咛道。

    “我儿孝顺,为娘会爱惜自己的。你产后体虚不必多言不可劳禄更不能心忧,只管静心歇养。薛绍不在,一切自有为娘给你‘操’持!”

    说罢,武则天又将婴儿抱了起来小心翼翼的亲了两口,笑呵呵的道:“我的好外孙,外婆要走了,明天再来看你喽!”

    婴儿放声哇哇的大哭。

    武则天哈哈的大笑,“看这祥瑞小子,还舍不得他外婆呢!”

    片刻后,武则天摆驾回宫,对岑长倩道:“阁部究竟存下了多少参奏和弹劾薛绍的折本?”

    岑长倩小心的答道:“有四份。”

    “好,你去阁部将它们都找出来,全部拿来给我。以后再有类似的奏本,你全都给我扣下来!”武则天深吸了一口气,眉头微皱饶有深意的道:“如今朝廷上面有那么一些人,面对军国之危百无一策,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却是样样‘精’通。用薛绍的话说那叫做‘外战外行、内战内行’。迟早,要狠狠的涤‘荡’一下这股子‘惑’‘乱’朝纲的歪风邪气!”

    岑长倩连忙点头称是,心头却是一惊——听太后这口气,仿佛是有和裴炎决裂的想法?!--46261+dsuaahhh+24834267-->

第600章 两肋插刀

    常言道“做贼心虚”,原本并没有谋反的武懿宗现在怕死了薛绍借题发挥,告他谋反。为了保住小命,他先是舍弃了“男人大丈夫”的尊严去向玄云子摇尾乞怜,随后又绞尽了脑汁的四处筹钱,想要买回那一批被他摊派强卖出去的粮草。

    这让薛绍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色’厉内荏的小人。如果要给这一类人找一个典型和注脚,武懿宗完全可以与之划上等号。

    几日后,镇守丰州的李多祚给薛绍传来一封信,说最近一段时间陆续发现有多股的突厥游骑在‘阴’山以南一带活动,人数约在数百上千不等。为防止他们侵扰边境州县,李多祚派兵与之发生过多次小规模的战斗,可惜没有抓到什么有用的活口。对方的用意好像只是为了监视朔方军的一举一动,或是提防朔方军突然越过‘阴’山袭杀突厥腹地。

    至从薛绍离开了丰州之后,那里是大战没有小战不停。显然,突厥人对‘精’于“诡战”的薛绍非常的忌惮,于是他们采取了一个以攻代守不停‘骚’扰的战术。他们宁愿有一些牺牲,也不敢让朔方军有片刻的消停或是脱离于他们的监视之外

    李多祚还说,如今丰州面临三大困境,一是粮草即将告尽,二是医‘药’物资严重紧缺,三是冬天即将来临寒衣被褥还没有着落。

    其实在收到信之前薛绍就已经在活动了,他动用了劫来的一批钱财,派人去到各个州县收购粮草、置办‘药’物和寒衣。在收到李多祚的信的时候,薛绍的手下已经筹集了一批物资,正准备装车运往丰州一解燃眉之急。

    薛绍觉得,虽然目前武懿宗这个“后勤部长”的工作态度尚算良好,但要等他筹好了钱再去收购粮食,真不知道要到哪个猴年马月。所以,朔方军的粮草不能指望武懿宗。

    再者薛绍算过一笔账,武懿宗以次充好强行摊派,把白铁余攒下的大部分粟米军粮卖出了长安的白米天价,最终他搜刮了大约五十万贯的巨额钱财。

    五十万贯,这是个什么概念?——粗略换算,它大致相当于十亿人民币的购买力!

    薛绍觉得,武懿宗就是卖了祖坟也一时难以凑齐这笔钱。除非有“敛财圣手”武攸宁这个巨贪再加上武承嗣、武三思和武攸归等人的合力相助,倒还有一点可能。

    就算是有“可能”,这也至少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周转和运行。

    如果把武懿宗这个小人‘逼’得太急太狠,他来个狗急跳墙鱼死网破,薛绍自己也就得不到什么好处了。

    于是薛绍在自行收购粮食筹备军需的同时,还打算卖一份特殊的“人情”给武懿宗,让他能够尽快的渡过眼前的危机。

    之所以说它特殊,是因为它就像施放高利贷的人放出的每一笔欠款那样,充满了人‘性’化的关怀与‘春’天般的温暖。

    武懿宗再一次来到了夏州都督府,满心的忐忑与紧张。

    薛绍像上次那样在偏厅见他,并请他喝茶。

    “武将军,别来无恙吗?”薛绍笑眯眯的问道,“大金佛一案,你调查得如何了?”

    “嗯……大有进展,大有进展!”武懿宗只能如此回答,心里却在一个劲的骂:你就少在这里装腔作势了,叫我来准没好事!

    “这便好。”薛绍点了点头,微笑道,“其实我今天请你来,是有一个重要的线索要告诉你。”

    “什么线索?”武懿宗耷着眼皮,漫不经心的问道。

    “前不久我的人在边关抓获了一批企图逃出边境的江洋大盗,缴获了一大批的金银贼赃。”薛绍说道,“虽然没有发现大金佛,但是他们招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说大金佛可能已经离开了绥州地界,被运往他处藏匿起来了。”

    “哦?”武懿宗一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告诉我,他已经把大金佛运走了?或是已经上‘交’给了朝廷?!

    ——这分明就是在威胁我,催我尽快‘交’粮啊!!

    “如此看来我们想要找到大金佛,已是更加困难了。这很有可能会成为一棕悬案。”薛绍摇头叹息,说道,“但是那五十万石粮草,却是必须找回来的。那样巨大的一笔军资,没理由在绥州‘插’翅而飞。武将军,你说呢?”

    武懿宗恨得牙痒痒,心想果然是在催‘逼’我‘交’付粮草,口中却道:“对,粮草必须找回!”

    “其实我也是为武将军着想啊!”薛绍说道,“朝廷命你前来清查白铁余留下的贼赃,如今大金佛不见了,粮草也不翼而飞。武将军回了朝廷该要如何答复呢?”

    “本将……也正为此事而头疼!”武懿宗做苦恼状。

    薛绍暗笑了两声,心说这傻‘逼’倒还‘挺’配合的!

    “不如这样吧,我以都督府的名义,先将缴获的那一笔贼赃暂时借一部分给武将军,应一时之急。武将军不妨拿着这笔钱去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先自行收购一批粮食去向朝廷‘交’差?”薛绍说道,“白匪余孽的案子我们可以慢慢调查,但是朝廷那边,武将军得要尽快‘交’令才行啊!”

    武懿宗一听当场傻眼,同时心中怒骂——好你个薛绍,使得一出‘奸’诈的好手段!你把从我这里抢走的钱再“借”给我,让我去赎回军粮!这一来二去的,那笔“赃款”可就不赃了,变成了我武懿宗从夏州都督府借来的欠款!

    ——我跑前跑后忙得不亦乐乎,到头来一个好处落不着还欠下夏州都督府一屁股债,你薛绍却是坐享其成名利双收!

    想到这些,武懿宗心头那个恨,巴不得当场和薛绍拼了‘性’命!

    “若是武将军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薛绍笑眯眯的道,“其实挪用贼赃这种事情,我还是有些担心的。万一朝廷追责起来,我也吃罪不起啊!”

    武懿宗听了这话气得脖子都涨粗了,心说就算朝廷追查下来,你薛绍是为了帮助我武懿宗才‘被迫’挪用的这笔贼赃。一但朝廷要追赃,还得是我武懿宗来填补空缺。真要查到水落石出,你手中又握着我的把柄——你吃罪个屁!

    “看来,武将军是有了十足的把握,能够顺利的追回那笔军粮了?”薛绍微笑道,“那就当我没说吧!”

    “不,不!”武懿宗一个‘激’灵,连忙赔着笑说道,“薛都督一番好意,我岂能辜负?说实话朝廷方面的确催‘逼’得紧,我正头疼该要如何‘交’差。薛都督若是能够行个方便……本将,感‘激’之至啊!”

    “好说,好说!”薛绍笑眯眯的道,“就是不知道,武将军要多少钱才够用呢?”

    武懿宗思忖了片刻,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只巴掌来。

    “五万贯?”薛绍吸了一口凉气,“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啊!”

    武懿宗当场就想一头撞死算了,低下了头去心中就在狂骂——装!你接着装!不算那一尊大金佛,你从我这里劫走的金银财宝也至少价值八十万贯!!

    “但是话既然说出来了,我也不能食言而‘肥’!”薛绍拍了一下桌子仿佛是下定了决心,“我去想办法,给你凑齐五万贯便是!”

    “薛都督……不是五万!”武懿宗弱弱的小声道,“是五……五十万!”

    “什么?”

    “五十万?!”

    薛绍一下站了起来,双眼圆瞪做紧张状,“我没听错吧,五十万贯?!”

    “没,你没听错……”武懿宗只能忍气吞声了。

    薛绍狠咽了一口唾沫,紧张的道:“武将军,五十万贯,这可是一笔富可敌国的巨款啊!”

    “还请薛都督,尽力相助!武懿宗,迟早回报薛都督的大恩大德!”武懿宗没办法了,只好把这一出拙劣的戏码给演足,正儿八经的给薛绍拱手长拜,做苦苦相求之状。

    薛绍惶惶不安的紧张了半晌,连‘抽’了几口凉气,鼓起勇气一般的说道:“十万贯,我只能筹到这么多!”

    武懿宗怔怔的看着薛绍,看那情形就想要一头撞死在薛绍的身上,喃喃的道:“十万太少了,根本是杯水车薪啊!”

    “二十万!”薛绍竖起了两根手指,紧张兮兮的道,“挪用如此巨款,我几乎已是拼了‘性’命。再不能多了!”

    武懿宗心里一个劲的滴血,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哀求到底,小声道:“薛都督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再加一点点啊?”

    “二十一万!……极限!”

    ‘当我是叫‘花’子啊!’武懿宗真想一头撞死算了,哀求道:“薛都督,肯求你再加一点吧?”

    “二十一万,真的最多就二十一万了!”薛绍紧张不堪的吸着凉气儿,“如若不然,只好请武将军另谋他处!”

    “三十万,如何?”武懿宗也是蛮拼的了,本着“与虎谋皮”的‘精’神壮着胆子,竖起了三根指头。

    薛绍双眉紧皱表情异常严峻的盯着武懿宗看了半晌,重重一击拳,“看在朋友二字的份上,我也就两肋‘插’刀了!——就借给你三十万!”

    “多谢薛都督!”武懿宗拱手而拜心里一阵狂骂:好一个两肋‘插’刀!真是‘插’得一手好刀啊!

    “期限两年,月息两分!”

    “啊?!”武懿宗当场就跳了起来,你不如去抢!

    “武将军最好是不借。”薛绍拍着‘胸’口,紧张兮兮的道,“如此巨大的一笔公款被我擅自借出,不收一点利息我如何向官府的同僚‘交’待?同僚那里‘交’待不了,万一他们把事情捅出去,我这个都督可算是做到头了!”

    “……”武懿宗的表情彻底的僵硬了,全身感觉一阵冰冷。

    他心想,“三十万贯月息两分”,光是这个利息就足以让我砸锅卖铁的被他剥削到死!但是如果不借这笔钱,他又有会拿大金佛和失踪的粮草说事,告我谋反!

    ——钱可以慢慢还,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扳回这一城。万一命没了,可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好,我借!”武懿宗一咬牙一狠心,“就三十万,月息两分!”

    “爽快!”薛绍马上从怀里拿出一份纸笺,“武将军请看,这借条写得对也不对?”

    噗!

    武懿宗差点一口老血喷得漫天都是——‘混’蛋,连借条都已经给我准备好了!--46261+dsuaahhh+24853939-->

第601章 地头蛇

    价值三十万贯的财货从夏州都督府的银库里搬了出来,一一装载上车。-叔哈哈-经手的是薛楚‘玉’和他手下的跳‘荡’军将士。

    听说这批东西是要拿去“还”给武懿宗,薛楚‘玉’和将士们相当的不解甚至还有一些恼火。于是,不等武懿宗把这批财货拉出都督府,薛楚‘玉’就跑来见薛绍了。

    “公子,非是属下胆敢质疑军令。只是下面的兄弟们对于此事相当的不解,而且有了一些怨气。”薛楚‘玉’小心翼翼的对薛绍道,“我们为什么要把价值三十万贯的财货‘交’还给武懿宗呢?公子不是说过,那些东西以后都是朔方军的命根子吗?”

    “兄弟们有怨气,预料之中,我可以理解。”薛绍笑了一笑,说道:“先让武懿宗把东西拉走,不得阻拦。稍后我来给你们讲一讲这其中的道理。”

    薛楚‘玉’怔了一怔,面‘露’愧‘色’的道:“公子,这是我的过失。你不必向我们解释军令。”

    “没关系。”薛绍坦然道,“你们有怀疑有怨气也照样执行了我的军令,这是对我本人和军令的尊重。同样的,我也应该尊重与我并肩浴血的袍泽弟兄——去办事吧,办完了把兄弟们叫到这里来。我不希望和我的袍泽弟兄之间,有任何的猜忌和隔阂!”

    “是!”

    大约半个时辰以后,武懿宗带着他的人拉着一大批财货走了。看到装载财货的箱子和马车都还是自己此前亲手置办的,武懿宗真是满心滴血——这煮熟的鸭子飞了,又奇怪的飞了回来。原本应该高兴,可是这鸭子出去兜了一圈再回来就已经染上了一身的剧毒,我还非吃下它不可!

    武懿宗‘欲’哭无泪。

    起初他还恨不能吃了薛绍的‘肉’喝了薛绍的血。现在他觉得,自己或许真应该离薛绍远一点——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稍后,薛楚‘玉’带着一批跳‘荡’军的军士,来到了薛绍的面前。

    “兄弟们都来了?”薛绍面带微笑,把武懿宗写的欠条拿给他们看,“这张欠条给兄弟们过一下目,做个见证。”

    跳‘荡’军的将士们都看了,有人说道:“我等绝对信得过少帅,只是信不过武懿宗那个小人!——万一他借了不还,如何是好?”

    “他能还当然最好。但是,既然我借出去了,就没有指望他还会归还。”薛绍语出惊人。

    众人当然是惊愕不已,“少帅何苦便宜了那个小人?!”

    “兄弟们稍安勿躁,听我讲这其中的曲折利害。”薛绍说道,“朔方军初来乍道,本官新官上任。兄弟们说一说,当下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抗击突厥,保境安民!”

    “没错。”薛绍说道,“突厥人荼毒我们的百姓,武懿宗也陷害我们的子民,于是他们都是我们的敌人。对付突厥人,我们可以毫不犹豫的取其人头。武懿宗的所作所为极大的伤害了绥延二州的仕绅百姓,按照我们这些军人的一贯作风,当然是一刀砍掉最是解恨。”

    “没错,早该将其碎尸万段!”将士们义愤填膺。

    “我比你们更想杀了他。”薛绍微微一笑,说道:“在没有来夏州之前,即是如此。”

    众皆愕然。

    薛绍说道:“但是武懿宗现在是皇命钦差。在百姓们看来,他和我一样都是代表了朝廷和官府。他的劣迹让绥延二州天怒人怨,仕人百姓对其恨之入骨,同时也对朝廷和官府产生了强烈的不满和怨气。这个时候我杀武懿宗,百姓们会认为这不过是官场之上的倾轧和争斗,我新官上任杀一只代罪羊草草‘交’差而已,与百姓何干?归根到底,如果不能尽快的挽回百姓们遭受的损失,就根本无法抚平百姓心中的愤懑。百姓对官府不满,是我这个都督最大的失职;同时,这也将极大的不利于朔方军的后勤保障。其中的道理,想必兄弟们不难理解。”

    在场的军士们虽然不太懂政治,但是薛绍的说得很浅显,他们听了还是能够理解一大部分,于是纷纷点头称是。

    薛楚‘玉’说道:“我想,我大概理解少帅的用意了。我们的确不能只图快意恩仇,必须要顾全大局。武懿宗固然可恨该杀,但是我们不能为他犯下的错而受到连累。少帅归还一批财宝给武懿宗,目的是让他收回之前强行摊卖的粮草,从而消弭绥延二州的仕人百姓对官府的不满与怨气。这表面上看来是便宜了武懿宗,实际上是对都督府、对朔方军都极有好处的一件事情!”

    “原来如此!”

    “没错,好像是这个道理!”

    “少帅‘胸’怀宽广目光远大,我等不如!”

    众人终于恍然,然后一同向薛绍抱拳称罪赔礼道歉,声称不该怀疑少帅,更不应该质疑军令。

    薛绍笑道:“兄弟们不把我当外人,才会当面对我的命令提出质疑。我也不把兄弟们当外人,楚‘玉’方才说的也正是我想说的。总之一句话,我们朔方军要做好长期扎根于西北的打算。我们的吃喝穿戴,全都要仰仗百姓来供给。军队和与地方百姓之间的关系,就好比是鱼和水。所以,我们必须把眼界放宽一点,把目光放得长远一些。从此以往,任何有益于搞好军民关系的事情,我们都可以尝试去做;任何不利于军民关系的事情,全都必须严格杜绝!”

    “是!——”众将士的意念完全通达,一同慷慨应诺!

    三天以后,薛绍回到了朔方军镇,亲自清点这里的一批粮草辎重,准备押往丰州应急。

    留守朔方的胡人大将阿史那忠节觉得很惊奇,因为他很了解夏州都督府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底。此前王方翼奉命前去征讨西域叛逆,差不多把都督府的银库都给搬空了,粮仓里几乎能饿死老鼠——薛绍怎么像变戏法似的,又‘弄’出了这许多的钱粮呢?!

    清点之后薛绍粗略估算,这批粮草能让丰州的将士多撑一个多月。东西虽然不多,但是负责筹措军资的代都督府长史刘幽求已是尽力。若非他‘精’明强干,短时间内还凑不齐这样庞大的一批物资。

    归根到底,夏州都督府的家底实在太薄,朔方军又先天不足。再加上河陇州县刚刚还遭逢了突厥人的洗劫,一切物资紧缺,粮油布匹这些生活物资都在飞速涨价。

    如果不尽快的恢复正常的社会和生活秩序,薛绍担心自己治下的这几个州县的农业和经济都有可能崩溃。一但民不聊生可就真的要出大‘乱’子了,类似白铁余叛‘乱’之类的‘骚’‘乱’很有可能再度发生。

    所以薛绍觉得,现在逃进了大漠的突厥人反而不是最大的敌人;当务之急,在于尽快的稳定‘乱’局,让百姓们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上来。

    薛绍让郭元振押送物资去了丰州,自己则是再次回到了都督府。还没来得及坐下歇口气,绥州长史徐长青就跑来求见了。

    薛绍见他愁容满面忐忑不安,问道:“徐长史亲来见我,可有要事?”

    “都督,坏事了!”徐长青拍着手说道,“那武懿宗究竟不是善类,尽不干好事!”

    薛绍眉头一皱,“他还敢造次?”

    “这次倒不是他主动造次,而是有人‘诱’使。”徐长青说道,“都督不是借给他三十万贯钱财,去收回之前摊卖的粮草吗?武懿宗回了绥州倒是马上就着手办理此事。最初进展还算良好,武懿宗还矮下了身段去向一些官员和豪绅赔罪认错,这些人也愿意冰释前嫌并卖回粮草。可是没过两天,就有人盯上了武懿宗,认为发财的机会到了!”

    “发什么财?”薛绍眉头一皱,“详细说来!”

    徐长青苦笑不已,说道:“武懿宗不是高价卖出军粮,现在又高价回收么?然后绥州有两家积粟极多的豪强‘门’户‘私’下联系武懿宗,说愿意以武懿宗收粮的半价卖三十万石粟米给他!”

    薛绍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武懿宗答应了?!”

    徐长青吓得往后倒退两步几乎摔倒在地,嘴皮儿都在不停的哆嗦,喃喃道:“答、答应了!……下官知道薛都督借钱给武懿宗,其实是为了让他去平息民愤挽回过错。可是武懿宗却只是急于‘交’差应付了事。下官正是看到了他们‘私’下‘交’割粮草,这才偷偷跑到夏州来,向都督汇报!”

    “‘混’账!!!”薛绍大怒,“那两家豪强是什么来路?”

    徐长青瑟瑟发抖的答道:“有一户姓杨,出身弘农华‘阴’杨氏大姓,家主名叫杨侗,祖上曾是隋朝的上柱国。到了杨侗这一辈家中虽然没人做官,但是胜在生了几个漂亮的‘女’儿。因是名‘门’大姓,因此杨侗的几个‘女’儿都嫁得极好,其中有一个‘女’儿还恰是嫁给了汾‘阴’薛氏的一名京官。”

    薛绍微微一怔,“嫁给谁?”

    “监察御史,薛仲璋。”徐长青小心翼翼的道,“都督,或许是认识的吧?”

    薛绍眉头紧皱的点了点头,虽然没有深‘交’但确实认识,我定亲和结婚的时候他都来了。薛仲璋的父亲算是我的族叔,他的母亲是裴炎的亲妹妹——他即是裴炎的亲外甥!

    徐长青小心翼翼的道:“下官‘私’下打听过了,薛仲璋的官虽然不大,可是来路不简单啊!他是顾命大臣裴相公的……”

    “闭嘴!”薛绍喝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别说是一条想发国难财的地头蛇,就是薛仲璋本人乃至裴相公在我的治下犯了事,我薛绍也照办不误!”

    徐长青愕然无语冷汗直流,心下一想:也对!他都敢一刀砍了太后和裴炎的心腹唐怀壁,区区一个薛仲璋的岳丈又何在话下?--46261+dsuaahhh+24895166-->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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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驸马介绍:
命里犯桃花,拈花一笑风月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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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薛绍,太平公主是我的红粉之一。我将要在属于武则天的时代里,打下一片大大的后宫,和一片大大的天下!
极品驸马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极品驸马,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极品驸马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