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章 自嘲解忧
这个办法一出，李治也表示同意，沈安满以为这个难题可算是解决了。 然而，等到真实的情况出现的时候，他才明白，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虽然他好言相劝，请求李治不要搅局，李治也答应的好好的。 可谁知道，李治他根本就不按照套路出牌啊！ 只见他在几排学徒之中，晃来晃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严重的阻碍了大家的效率，今天沈安已经把任务布置的很清楚了，他们需要做出一定量的炸弹，这批炸弹将会作为最初的储备，封存起来。 幸运的话，下一场战役，若是距离长安城不远的话，就可以带上使用了。 学徒们清闲了一段时间，个个都技痒的要命，听说了这个任务，全都激情澎湃。 闷着头，一心制作炸弹，专注做事的样子，真是让沈安很欣慰。 不过，李治很快就让他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了。 “你这个不行啊，封口都不严实！”李治凑到一个桌案前，指指点点，沈安仔细一看，被他骚扰的，正是大大咧咧的饶成义。 这人本来就是最没有耐心的，现在能这样勤勤恳恳，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 李治当然不会这样觉得，说起饶成义这人，他还是比沈安要了解的更多。 他就从来都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现在能这样努力，完全是打肿脸充胖子。 别人都一点也不懈怠，你怎么可以落后！ 当然也要积极进取，不过，内里的个性是不会改变的，饶成义还是那个风风火火的饶成义。 果然他稍一挑拨，饶成义就放下了手里的活，开始和他对着干。 “这怎么不严实了，我看好得很！”饶成义一双眼睛瞪得铜铃大，李治嘻嘻笑道：“成义，我看你就别再勉强了，你看看别人都做了多少个了，再看看你，实在是太慢了，干脆放弃吧！” 饶成义根本就没回头看，他不用看也知道，有的人桌上的炸弹，早就堆成了小山。 有的甚至放不下了，已经在脚下添置了竹筐子，做好的炸弹全都放到里面，方便凑整。 “殿下，你是不是嘲笑我能力不行？” 这个人啊，真是一根筋的脑子，拉都拉不回来，沈安在前面，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真是捶胸顿足，眼看着饶成义要被李治彻底搅合了，他也插不上手。你能说太子说的不对吗？ 你能说太子殿下你别在这里碍事吗？ 你不能！ 既然不能，那就不如作壁上观，不要瞎掺和，以免局势更加混乱。 李治把饶成义刚刚做好的一枚炸弹拿了起来，轻轻的颠了几下，细细的火药就洒落了出来。 “你看看，确实是不严实啊！” “继续努力吧！”嘲弄了几句，李治终于放开了饶成义，转而走到了房二的身边。 沈安应该庆幸，李治找不痛快的对象，主要还是以往自己熟悉的，一个圈子里的。 至于那何宽等人，他并没有去刁难。 他的本意也并不是要阻碍炸弹制作，只是，别人都做的热火朝天，只有他两手闲闲，什么事也做不了，自然心里不痛快。 不止如此，要是一开始就没参与也便罢了，可半途而废，让他中途退出，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沈安说的很清楚，这一切都是父皇的命令，他也不敢违抗李世民，万一出了差错，后果就是不堪设想的。 现在，他终于坐上了太子之位，也算是得偿所愿，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就自废武功。 所以，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排解心中的不平而已，并不是存心捣乱。 他来到房二身边，房二如今和高阳凑在一起，别人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他们两个可倒好，凑在一起，做炸弹成了副业，你侬我侬反倒成了主线。 两人不时说笑几句，偶尔还拉拉小手，那打情骂俏的样子，沈安都要捂眼睛。 这样不专注的人，李治当然不会放过。 本来，他就认为，既然自己没有继续参与制作的权利，那高阳阿姐也要下场才对。 她好歹也是金枝玉叶吧，还是个女的，要知道，之前在善和坊的时候，沈安还咬死了口说不想收女学徒呢。 现在，这位女学徒的效率这样差，他居然也不反感了，也不管一管。 既然沈安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李治就要代劳了。 “你们两个，专心一点！” 当这样的声音传到耳朵里的时候，沈安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李治已经把梁英的拂尘拿在手里，敲打二人。 高阳哪里是会吃亏的人，登时就反唇相讥。 “我们如何不专心了，稚奴，你不要吃不着葡萄反说葡萄酸！” 李治气得当时就倒抽了一口冷气，到底还是自家姐姐，一句话就说到了他的痛处。 他在这里不停捣乱，就是因为自己参与不上热闹事了。 “阿姐，你可不能这样说，我这是监督你们的进度，这可是沈公交给我的任务！” 拿着鸡毛当令箭，才几岁啊，就学的这样胡搅蛮缠，要是李治还是晋王，高阳早就用这样的话教育他了。 可他现在是太子了，就算在高阳的眼里他还是小娃娃，这表面上也得敬着他点。 只能翻了几个白眼了事。 “太子殿下，某粗手粗脚，手艺实在是不好，你看看，这才做了这么几个。” “某自知罪过，已经在加快进度了，不过，就请殿下手下留情吧！” 嘿嘿嘿！ 嘿嘿嘿！ 面对李治，房二率先出手，不等他开口，就展示出自己的招牌傻笑，自嘲了一番。 坏话我都说尽了，我没脑子，我手艺差，这些我都认，可以了吧，你也找不到什么嘲讽的点了吧。 自从和沈安混的多了，房二的脑袋瓜确实聪明不少，现在他可不会再像以往那样，一味的逞凶霸恶。 现在的他，已经可以灵活运用自己的口条，与别人唇枪舌战。同时还可以以退为进，自嘲解忧。 据沈安说，对于他这样的性格，这是最好的战略。 就是嘻嘻哈哈的懵懂纯汉子路线，虽然房二并不能完全理解沈安描绘的那种路线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还是依着沈安的说法，小心行事，现在看来，效果很不错。就连李治这样的鬼精灵，都拿他没有办法了。
第七百七十一章 寻求帮助
“你你！” “你真是不可理喻！”李治气得直跳脚。 房二继续傻笑，不可理喻就对了，若是能过话了，有来有往，他肯定会吃亏。 那样的话，对他才是大大的不利，一方面，他可不想得罪太子殿下，若是被哪个多嘴的，告到他老爹那里，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另一方面，若是被李治说倒，那不就再次在高阳的眼前丢人了吗？ 他可没那么傻，这点事掂量的出轻重。 有那么一个瞬间，房二除了傻笑就没有其他的表情，也不再说话，除了手底下没停，还继续在制作炸弹以外，李治实在是找不出什么把话题继续下去的理由。 最后哼了几下，愤愤然的甩手而去。 伺候一旁的梁英，揩了一把汗，刚才他真是万分的担心，若是房二这个愣头青，真的还太子杠起来，那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很显然，还处在调皮少年阶段的李治，对朋友们的躲避很不适应，心里不舒服。 可对于围绕在他身边的一些明智之士，这又是必然要选择的一条路。他们也相信，等到李治再长大些，他会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的。 当然，李治也并不会太过气恼，他现在已经是太子了，得到了最大的资源，可以大展拳脚的事情排成一排，数都数不过来。 他虽然号称是监督，其实，真正把控质量的，还是沈安本人。所谓的把差事都交给李治，不过是一句笑谈。 就算是他自己愿意，而且认认真真，沈安也不放心。这些可都是要拉到战场上使用的利器，若是出现成批的哑弹，空弹，可是要坏事的。 通过检查，他惊喜的发现，虽然他们有大约十几天都没有上课，也没有集中练习。 可是，他们的手艺却一点也没有退化。 不只是没有退化，甚至有几个人的技术还大有提升。问了才知道，是他们偷偷的在家里练习了。 起初，沈安还有些气恼，他千叮咛万嘱咐的，就是不想让他们在自己家里擅自制作。 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炸弹的威力，强大的破坏力，各自为战的话，一个控制不好，很有可能就会造成人员和财产的双重损失。 亏得他还一直以为，这些人全都听从了他的教诲，老老实实的，没有私下行动。 幸好，没有出大乱子，他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有了这个开头，他也要重新调整战略，必须让学徒们都在作坊之内操作，严格禁止私自行事。 这一点，对于以前的他来讲，算得上是一件困难事，而现在，他倒是不必担心了。因为，他已经有了太子李治撑腰。 很快，他就让李治以太子的口吻宣布，禁止学徒在家中私自制作炸弹，即便这些学生再三保证，只是制作，绝对不会使用。 也是没有用的，因为，对于炸弹这种极度危险的物品，防患于未然是必要的手段。 就算他们磨破了嘴皮子，也是无济于事。 看到好几个学徒都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样子，沈安也是无能为力。怎么办呢？ 作为老师，他完全理解学生们的失落，对于炸弹制作这个营生，他们现在热情正浓，怎可能心甘情愿的现在就停止。 不过，沈安作为一个慈爱的老师，早就帮他们安排了第二件任务，若是实行顺利的话，他们应该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各位学徒不必灰心，我这里还有一件差事交给你们，也十分重要。”他笑呵呵的宣布，奈何，台下的学徒，不领情的居多。 “还有什么差事？”脑袋转的最快的何宽，嘴巴也是最快的，别人还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抢先开口了。 这样也好，只要说服了他这个刺头，其他人应该也会听从他的建议了。 沈安欣然走下讲台，来到他的身边，学徒们也意识到老师这是有话说，纷纷围拢过来。 “刚才师傅也说了，这些炸弹都是打仗需要用的，我们做的数量根本就不够。” “既是如此，那为何又不让我们自己制作？” “我们在自己家里做的数量虽少，可至少也是一份力不是吗？”何宽的说法，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有的人是真的为炸弹薄弱的产量发愁，恨不得一天到晚都能保持忙碌，制作更多。 有的呢，或许也只是为了自己丧失了一个绝佳的玩乐机会而不平。都是一些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正是精力最充沛，好奇心最重的年纪。他们的那种积极躁动，沈安都明白，毕竟，从表面上来看，他和他们也算是同龄人。 这些学生之中，倒是也有一直听从他指挥的，比如，他的准新娘杨金金。 自从那日两人交了心之后，金金就一改浑身是刺，一心挑事的爱好，规规矩矩的听沈安的指挥。 这一点，就连沈安都没有想到。 她怎么会这样听话？ 其实，他提出那些建议也好，关怀也罢，并没有要求她这样做。 不过，目前来讲，她的沉默，也算是给他莫大的支持，因为，只安抚这些愤愤不平的学徒，就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也明白，你们是一心想把这项事业做好，可是，就像我之前提醒你们的一样，这炸弹的危害你们是亲眼见识过的。私自在家制作，万一出了问题，害的可不仅仅是你们自己，很有可能，还有你们的家人。” “本来，你们参加作坊，就是花了家里的钱的，如果再因为私自行事害了家里人，就算是师傅我也是罪责难逃。” 他深情的看着学生们，他们的脸上满满都是朝气，昂扬。沈安是真心想把他们都培养成为大唐的栋梁之才。 面对他们的不满、不解他竭尽全力去解释，安抚，希望他们不要因为一时糊涂就铸成大错。 幸好，亲情攻略奏效了。 在家人的安危之下，学徒们纷纷表示会听从沈安的安排，如此，沈安就可以把下一步的计划告知他们了。 本来，接下来他们也不是无事可做的。 “经过检验，我认为，你们都已经可以熟练掌握制作炸弹的技巧了，就算是我不盯着，也一样可以制作出质量上乘的炸弹。” “不过，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仍然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还没有得到妥善解决。” “同时，也需要你们的帮助。”
第七百七十二章 笨鸟先飞
“我们的帮助？”学徒们一听，登时就支棱了起来，一个个的眼光晶亮。 “正是，除了个人技术的精进，我们还需要培养更多的人才，现在我们总共也只有二十几个人，就算是日夜无休，拼命的制作，恐怕也无法供应战场上使用的。” 学徒们纷纷点头，这个问题，也有一些学徒早就意识到了，只是，没有来得及说而已。 “那师傅的意思是……”何宽有点顿悟了。 “当然是由你们，我的得意门徒来培养新的学徒。”他面向众人，欣然宣布。 “我们去教学徒？” “师傅，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在关键时刻，饶成义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别人还没说他不行，他自己就先缴械投降了。 “如何不行？”视线转向他，在这一批学生之中，饶成义确实是最令人挠头的那一个。 相比其他人，他做的炸弹质量是比较差的，人又大大咧咧，横冲直闯，有些不讲道理的意思。 若是沈安能够选择的话，自然是不会让他去带学生的。 能不能教的会都是个问题。 不过，现在的情势是不允许他这样操作的，大家都是坐在同一个作坊里，一同学习，一同制作。 别人都有带学徒的权利，就把他一个人排除在外，多少有那么点不近人情。 “我做的炸弹不好用，已经浪费了好几个了，这是大家都看到了的，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都嘲笑我。” “谁嘲笑你了，成义，你想的太多了！”尉迟赫率先站出来安慰他。 不过，寥寥数语并不能提升饶成义的自信，他还是闷闷不乐，对于他这样的情况，沈安早就有所预料。 毕竟，饶成义的水平在作坊里也是人所共知了，就算饶是个多么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也避免不了对自己真实实力的认知。 “我这不是多想，是事实，你们平时都是怎么议论我的，当我是瞎子聋子吗！”提起这件事，饶成义别提多委屈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资质差了些，可凭良心讲，自从进入作坊，他的态度是相当端正的。 一直都在认真学习，认真做事，只是他的能力就在这里了，实在没有办法追上别人。 他这一发怒，学徒们赶紧都闭上了嘴巴，没人敢继续和他辩论了。面对一个失意的人，你就是舌灿莲花，也是说不过他的。 一个操作不慎，还很有可能被扣上趁火打劫，欺负人的名头，实在是得不偿失。 他们把目光纷纷投向沈安，希望这位足智多谋的师傅能够破解这个难题。 即便，这个难题本来就是他们自己惹来的。 从根本上来讲，沈安还是很支持饶成义的，从没有认为他是天生的蠢笨。 不管是学问也好，还是手艺也罢，只要能够学会，掌握就已经是达成目标了。 方法和过程其实并不是很重要，当然了，能够更快学会，自然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也不应该因为自己学得快就把这当成是一项无上光荣的事情，反过来欺压别人。 如果，人人都是一学就会的人才，那笨鸟先飞还有什么意义？ 他这个师傅，恐怕也要失业了！ 沈安拍了拍饶成义的肩膀，这位孔武有力的男子汉，虽然年岁和他差不多，可是身板却比他厚实多了。 若是习得了熟练使用炸弹，并且能够把它灵活运用到战场上，以后少不得要成为一员虎将。 “成义，你不必自卑，别人说是他们的，关键是你要走好自己的路。” “我自然知道，相比其他的学徒，你进步的慢些，不过，这并不等于你就没有带学徒的能力了。” “我一向认为，老师也是一样，也需要不断的学习，在学习中进步，就像先贤教育我们的，温故而知新。” “你虽然一时手艺并不是最好的，可正是因为如此，我相信，你在教学之中，更能体会学徒们的困扰，他们犯过的错误，也许都是你犯过的，他们出现的问题，你也曾经面对过。” “你可以在帮他们解决问题的同时，进一步提升自己的能力，这样，对你还是对学生来讲，不都是一件好事吗？” 饶成义猛抬起头，困惑的看着沈安。 真新鲜！ 这一套说法，他以往从来也没有听说过，从没有一个老师这样教导过他。 他们总是说，成义这孩子如此健硕，弓马了得，将来就去从军，一定可以建立功业。 一直以来，饶成义也是这样想的。 好男儿只要能够上战场大胜仗就可以了，学问什么的，既然不擅长，那就不去想了，根本不重要。 可是，这其中隐含的歧视也是显而易见的。 只是，那个时候，他被别人的蛊惑蒙蔽了而已。实际上，这些人也许只是认为他不是读书的料，赶紧去做自己擅长的事就是了。 他到底行不行？ 可不可以有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去走？ 这些人没有想过，他们也根本就不关心，甚至于，在他有想法的时候，还会刻意的打压他。 生怕他坏了武学世家的名声。 而沈安的鼓励，实在是让他眼前豁然开朗。 同时，也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位学生，他们其中，也有很多人是一开始就被家里放弃了的，认为是不可雕琢的朽木。 被视为是纨绔子弟，根本没有成才的可能，既是如此，钱财管够也就罢了，没有人关心他们究竟每天都在做些什么，想些什么。 只要不闯出大祸来，家里根本就不会认真的管束他们。 而沈安的话，让他们觉得，他们也还年轻，依着自己的努力，说不定真的可以闯出一条路来。 看到大家都重新振作了起来，尤其是饶成义，已经不再被一时的落后困扰，沈安心甚安慰。 继而，他开始认真的布置任务。 “你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培养更多的学徒。” “不过，我也有一个疑虑，我们究竟要从哪里选拔学徒呢？” “你们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一方面，他是真的在征求意见，另一方面，他也是想和他们拉近距离。 现在是在大唐，他虽然顶着个老师的名号，可终究也不是什么国子监的博士，所有的尊重都来自于自己的博学多才，他对他们并没有天然的约束力。 如果要把这份关系保持的更加牢靠，也少不得他的用心维持。
第七百七十三章 抱住大腿
群策群力就是沈安想到的办法之一。 相比他，这些人都是正经的唐人，更加熟悉大唐风貌。此前，沈安敢于招生，那是因为他只想选择最好的，最富裕的，有实力的人来作坊学习。 此所谓掐尖原则，有了最出色，最合适的几个人，就已经满足了初步办学的需求。 他可以通过自己的影响力实现这个愿望。 可是，接下来，再次把学徒的范围扩大，似乎就不在他的掌控之下了。 “要不然，我们再去家里找几个头脑灵活的。” “我看行，你找五个，我找八个，凑在一起，人数也不会少。” “同意，这是个好办法！” 几个学生热烈的讨论了起来，李治却并没有参与，他憋着嘴，抬眼瞧着沈安，一脸无奈。 这个人啊，他想拉人头，还需要这么费劲吗？ 他怎么就不知道充分利用资源呢！ “殿下，你为何这样看着我？”沈安摸了摸下巴，脸上没东西啊！ “沈公，你知道让他们帮你找人，难道就想不起我来？”李治的脸色，显见的已经有几分恼怒之意了。 沈安如遭雷击，对啊！ 他怎么把这根又粗又壮的大腿给忘记了！ 真是不该，怪不得李治要生气。 更何况，他这根大腿，现在是越发的茁壮了，足可以给沈安提供支撑。 他居然把这么重要的资源给忘到脑后，一时心虚，赶忙道歉。 “殿下，我确实是一时糊涂，没有想起这一层。” 李治讪笑道：“什么没想到，你就是什么都想依靠自己，根本就不想借助别人的力量。” “沈公，”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唤了他一声，沈安连忙集中精神，等他训示。 “我劝你啊，做人不必这样累，你现在已经是东宫从属，不论你如何展示自己的能力，终究也是我麾下的人。” “我既然把你拉到门下，就已经是认可了你使用我的能力，你又何必总是躲避。” “再说，躲你也是躲不开的，就算我知道，你是凭借自己的真本事混到现在的，可外人看来，也会认为，你是靠我才有今天的成就。” “与其让他们恶意揣测，还不如你就坐实了这一点，你我心里都痛快了。” 沈安狰狞着脸孔，一时尴尬万分。 李治的问话，句句都问到了他的痛处，他也只能乖乖赔罪，好在李治点出这一点的用意，也只是想给他想办法而已，并不是刁难他。 “你可以到将作坊去找人啊！” 将作坊里有许多能工巧匠，至少动手能力没得挑。沈安现在想进一步招收学员，听他的意思也并没有继续收钱的想法了。 既是如此，为何不让他们过来。 起初，李治就是这样想的，不过，那个时候，他也理解沈安想利用招收学员赚一笔的想法。 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赚钱就是唯一的乐趣了，不让他赚点，他也没有动力。 而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朝廷正经的官员，而且有了圣上和他的双重保障，有了朝廷的俸禄，官品也定下了。 端的是个体面人，各方面一点不比别人差，李治也希望，沈安能够摒弃以往的爱好，稍微体面一些。 将作坊里的工匠，虽然并不知道如何制作炸弹，不过，他们一向都是巧手的人，心思也活络，只需要稍稍的点拨，肯定能够学的很快。 况且，人数上也是很多的。 将作坊的基本建制，日常至少聚集了几百人，这其中，有不少都是没有明确的工属的，可以灵活机动，在各种工程项目之中帮忙。 把这些人调来，参与学习，应该是很好的选择。 沈安也很快就认同了李治的想法，不过，困难之处也不是没有，这一回，不是出在学徒的身上。 而是出在老师的身上。 这些由沈安发展出来的师傅，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而将作坊里的工匠，都是正经的工匠。 他们既没有读过书，也没有学问，是正宗的劳动者。让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戚子弟去悉心的教导他们平时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的普通工匠，这似乎有些过于魔幻。 大唐，终究还是古代，而且还是距离现代极为遥远的中古时代，抛开其他，这个时候买卖、使用奴隶都还是名正言顺的。 一个奴隶的身价也只抵得上一头牛而已，等级就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容不得你把它抛诸脑后，不想不看就可以当做不存在的。 沈安虽然也是无名小卒一枚，可这些学生却愿意听从他的，一方面当然是因为他有本事，有能力。 而另一方面，也是不能回避的。对于一些商户之子，虽然沈安是没权钱也没有他们多，可他的身份还是官籍，只要有这一点，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凌驾于他们之上。 而对于尉迟赫他们这些贵戚子弟来说，沈安本来就和他们是一个圈子里的，是平等的人。 在这样的优势心理之下，他们能够听从他的指挥，也是正常的。 可是，轮到让他们自己去教授学生，而且还是根本就不熟悉的，地位比较低下的人，他们能够接受吗？ 沈安在给他们传授知识的时候，可从没有讲过这一课。 果然，沈安的疑问一出，学员之间的议论声就此起彼伏。 同意者有之，反对者也不少见，他眨巴眨巴眼睛，看向李治，某人也是一脸震惊。 这居然也能成为一个问题！ “沈公，接下来怎么办？”他向沈安求助，一脸愁。 沈安又是叹气又是摇头，看看，很多事情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那么简单的。 其实，那些商人之子倒是好办，从根本上来说，按照大唐的等级制度，他们的排位还在工匠的后面哩。 只要破除他们还有钱人的滤镜，还是很容易说服的。真正的困难，一直都在国子监的这些学生的身上。 这里面，还有一些人需要排除，比如高阳、比如金金，她们两个虽然可以在作坊里学习，但是却不能教授工匠。 毕竟，男女有别嘛。 好在，这一回，她们两个倒是没有纠缠不休，勉勉强强的答应了。可算是给沈安免除了一些麻烦。 接下来，就是这些贵戚子弟了。 在循循善诱，好心劝导和以声势压人这两个方法之中，沈安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现在事情已经比较紧急了，怎好因为他们的个人原因就继续拖延下去，耽误了正事可如何是好。
第七百七十四章 酒坊的事可不能忘
“太子殿下，你来说句话吧。” 关键时刻，沈安还是想起了李治，你不是让我有效利用你这个资源吗？ 那我就痛痛快快的利用好了！ 李治耸耸肩，终于走到了正中央。 “我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圣人云，有教无类，你们难道还能说圣人说的话有错吗！” 我去！ 这个小李治，有一手啊！ 居然还知道抬出孔夫子来给自己拉大旗，不过，效果还是比较一般的。 毕竟，他是李治，也不是真的孔夫子，权威性没有这么大。 “可是，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一国子监的学生，面露难色：“如果真的需要学徒，我可以从家里的仆从部曲里面找，保证都是头脑聪明，手脚灵活的。” “我对他们也熟悉，教授起来也更加容易。” “何必还要从将作坊里专门找人。” 看来，他这个作坊里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沈安似乎嗅到了一丝解决问题的气息，相比李治提出的解决方案，这位学生提出的见解，听起来更具备可操作性。 “你说来听听。” 为此，他特地打断了李治，成功收获了李治的白眼一枚。 那学生可管不了许多，他现在跳出来说话，也是冒着一定的风险的，毕竟，面前的是新任太子，他反驳太子，是不是就相当于和他作对？ 可箭在弦上，也是不得不发，他的背后也站着许多国子监的学生，这是他们共同的呼声。 就算是他怯懦胆小，也必须说出来，若不然，这件事如果成了定局，很多事情就会越来越麻烦。 “师傅，我们的看法是这样的。”他跳到沈安面前，开始解释：“我们各家都有许多年轻力壮的部曲，这些人平日里在家中也是没有什么要紧事要做的。” “大部分都是我们的同乡亲谊，相互也熟悉，知根知底。这些人的年纪和我们也差不多，其中也不乏头脑灵活之辈，若是需要发展学徒，还不如从他们之中选取。” “这样，也不需要惊动朝廷，把事情闹得太大，况且，招收我们家中的部曲，还有一个大好处。” “那就是管理很方便，他们原本就都是我们的手下，来到作坊，可以按照家庭分类，谁带来的，就由谁来管理，这不就容易多了吗？” “若是出了问题，就由带他过来的学生负责处理，同时，谁带来的学徒，谁就负责教授，这样也省了重新分配学员的一道工序。” 那学生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一口气说完，生怕李治打断他，等到终于阐述完毕，连着喘了好几口粗气。 “师傅，你看看，这样做可以吗？” 沈安将目光投向李治：“殿下看来，可以吗？” 这个学生啊！ 真是不会办事，他要是早一点出来说这一番话，还用得着找李治出主意吗。 或许，现在这个计策已经定下来了。 眼前的这一切，李治全程旁观，他们的争论，困难，他都看在眼里。 “那就这样吧，这似乎也是更好的办法。”一听这口气，就知道，他是勉强同意的。 对于两方的观点，沈安其实是持中立的态度的，李治的办法可能更简便一些，相对来讲人员比较容易调集。 然而，若想让作坊的规模更快的发展下去，学徒们的建议才是应该被首先考虑的。 毕竟，真正培养新学徒的，正是他们。 如果不考虑他们的个人意愿就强行实施，等到真正开课的时候，情形恐怕并不乐观。 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沈安才把心中的天平倒想了学徒这一边。 稚奴啊稚奴，莫要怪我，我这也是为了将来着想。 学徒们四散离去之后，李治气哼哼的来到他身边，浑身都散发着一种不忿的感觉。 沈安跟着他，走回了大殿，自知今天还是有处理不当的地方，惹得他生了气。 “殿下，今天这件事，真的不能赖我，在那种情况下，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他一手抚心，特别的真诚。 李治哼哧哼哧的，喘了好几口气，小眼神东一下，西一下的，让人很不舒服。 “谁说我是因为这个生气了！”李治呷了一口茶，反而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那殿下这般生气是为何？” 小小儿郎，没想到，思想还这么复杂。 “沈公，你要扩建作坊，为何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沈安略微愣了愣，这个问题真是……很奇怪啊！ “殿下，我认为多招收一些学生，这应该是我可以把控的事情。” “沈公，你的脑袋里一天到晚的，究竟都在想些什么东西！”李治更生气了，幽香的茶水喝着都没有兴趣了。 沈安立刻闭了嘴巴，李治发怒也不是开玩笑的。这个时候再不抓紧承认错误，待会就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而他一直以来的好朋友，大太监梁英，如今也没能给他一个提示，自从李治当了太子，这心思真是越发的难以捉摸了。 刚刚升职的梁英，也还需要多多的吸取经验。 “你的意思是说，作坊如何开设，和我没关系？” “没有！” “我怎么会那样想。”沈安脑袋摇成拨浪鼓。 “那不就好了，你若是扩大作坊的规模，相应的需要做的事情也就更多。” “那我们的酒坊怎么办？” 酒坊？ 什么酒坊？ 沈安一头问号，凝神想了半天才明白李治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好像，确实是开了一个酒坊。 不过，不要告诉他，李治是玩真的！ 因为，他并不想把造酒的方法透露出去，这个道理，究竟如何让李治领会呢？ 当然不能说实话了，告诉李治，都是因为微臣抠门不舍得曝光，所以我们这个作坊就算了吧。 呵呵。 要是这样说，恐怕李治会第一时间让他滚到一边上去的。 “殿下想要酿酒是想做什么呢？”他需要知道，李治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总不能单纯就是为了享受吧。 “当然是为了把玉露推广出去啊！” “推广？” 有意思，他都学会现代词汇了。 “正是如此。”李治凑上前，严肃道：“沈公酿的玉露，如此醇美，你怎么舍得就让它埋没了呢？” “就算是我们可以品尝到这美酒，可终究我们也是少数人，这样的好东西，只让我们几个独享，你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 沈安脸僵在哪里，哭笑不得。 这个小娃娃，套路也是越来越多了。 为了达成目的，居然都会声东击西，迂回前行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 找个好师傅
“确实是有点可惜。”现在看来，也只能先这样回答。 “不过，殿下知道，陛下对我们在东宫办酒坊，其实是不太赞成的，虽然一时答应了。” “我还是觉得，我们要不要先缓一步，把炸弹作坊办好，炸药的制作量搞上去，再来开办酒坊。” 沈安并没有马上就把这件事推掉，毕竟，这可是太子李治的要求，哪能轻易回绝。 就算不想照做，也要有个时间差。 李治微微一笑，沈安的寒毛蹭的就立起来了。 这是什么表情？ “沈公，你我也算是老朋友了，你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我清楚的很，你就不必遮掩了。” “殿下说笑了，我能有什么想法。”这心里发虚的要命。 “在开酒坊的这个问题上，你和父皇的心思是一样的，都不赞同，你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他敲着桌面，一五一十把事实摊开。 “不过，我也告诉你，开酒坊我是势在必得，绝对不会退缩！” 他摩拳擦掌的样子，真是令人震惊。 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为何突然如此积极，那眼神，和饿狼差不多。 怪吓人的！ “若是殿下真的着急，那现在就开始筹备，也是可以的。” 他把话说的很委婉，实际上，这个酒坊还真的就开不起来。 “你早答应不就好了。” 沈安的脸上也露出了迷之微笑，你有张良计，我有过桥梯，嘿嘿，这一回合究竟谁能获胜可还说不准哩。 “我会听从殿下的安排，不过，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李治眉头皱起，就知道这个老狐狸，没有那么容易妥协。 开酒坊这件事，自然是他强按着他行事的，沈安心里不同意，他很清楚。 不过，这酒坊开设都是为了自己，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仔细说说。”明明知道他要耍花招，还得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 “就是原料的问题，原料根本凑不齐。” “殿下或许知道，我酿的酒需要一种野草，名叫辣蓼草，没有它，白酒辛辣的滋味根本就出不来。” “如今，时已近深秋，不管是城里，还是郊外，根本已经寻不到辣蓼草的影子了。” “所以，我说想缓一缓再行事，也是这个意思。” 巧嘴滑舌，李治能断定，一开始他拒绝的理由绝对不是这个！ “我没有说一定要酿白酒啊！”他用无辜至极的眼神看着他，别怀疑，我是纯良好人。 沈安一晕，这都是什么事啊！ 不是说是朋友吗？ 就不能真诚一点吗！ “那殿下的意思是……” “除了白酒，我们还可以酿甜酒，酿黄酒的。” “沈公，不必担心，肯定会让你有事做的。” 他抻长了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颔首，好像是勉励他这位职场新人的假笑上司似的。 不过，事实好像也是如此，李治可不就是他的领导吗，还是直接的，最高的。 领导都发话了，你为何还要拒绝，还要拉着领导来按照你的想法办事。 这样想来，李治还当真是把他当成是朋友的。 若是真的领导，早就大嘴巴抽他了！ 小子，不抽不转是不是！ “我明白了，一定照办。” 想到李治给他安排的林林总总各种事情，还是开酒坊轻松些。 学徒们出去寻找更多的目标，总不是一两天就能成功的事情，趁着这个空当，那就满足李治的愿望。 开酒坊吧。 翌日，东宫，崇教殿前广场上。 现任太子李治站在空荡荡的广场上，看着脚下的东西，疑惑连连。 这都是什么？ 不是要酿酒吗？ “沈公，你不是哄弄我吧！”他面露不满，正在忙着清点的沈安，从酒坛子堆里钻出来。 笑道：“殿下误会了，虽然说是酿酒，可说到底，我们要做的还是开酒坊啊！” “哪有酒坊里连盛酒的器具都没有的！” 他也是发愁，所以才扯出这么个借口来，反正在开酒坊这件事上，李治也是不占理的。 沈安稍微操作一下，李治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所以，你打算先把这些东西置办好，再来酿酒？”李治在酒坛子堆之中走来走去，看看这个，掂量掂量那个。 有的还被他踹了几脚，吓得沈安连忙扑上去，保护酒坛子。 “殿下，慢着点！” “这东西虽然不贵，却也皮薄，不禁踹。” “啧啧，小气。” “就算是坏了又如何，我再买不就是了。” “这些破坛子，都是用我的钱买的吧。” 沈安两眼向上看，仔细一想。 好像确实是这样，买这些边角料，怎么可能自己花钱。 “殿下，其实吧，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说实话了。”他把系到腰间的袍觉，搓掉手上的灰，有些心虚的说道。 “是不是有难处？”混的久了，李治对他说话的套路也是很了解了。 “其实，除了白酒，其他的酒水我并不是很擅长酿制，所以之前有些拖延。” “明白了，你能说实话就好。” 出乎意料的，李治很坦荡，并没有一点懊恼。 “这事容易，你把这事先放下，这些买东西的事情交给下人就是了，哪里还用得着你劳心劳力。” 突然的关心，让沈安心里很别扭。 别看李治当了太子，那内里的性情也不可能有半点变化，一向就是个心眼多的。 怎么可能体谅他？ 他跟着李治进了殿，宫女们端上了热茶和小酥饼，两人各自吃了一点，李治见他肚子里也有底了，心情也放松了。 便笑道：“吃饱了？” 沈安抹抹嘴：“饱了！” “那就走吧！” “走？” “走什么走？” “走去哪里啊！” 李治已经跨出了殿门，沈安赶紧追过去，这才听到了他的回答：“给你找个师傅，教你酿酒啊！” 让他拜师？这事情发展的实在太快，沈安虽然头脑精明的很，却也想不出，李治的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总觉得，他又要挖坑。 前些日子，因为两人频频合作，李治也确实是尽心尽力的维护他，让他产生了某种错觉。 以为李治终于改邪归正了。 其实，他只是被假象蒙蔽了。 两人坐上马车，行了一段路，随着眼前的景象越来越熟悉，沈安忽然疑心骤起。 “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这明明就是去皇宫的路，他才进宫几天，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 “进宫，见父皇啊！” 吧嗒！ 这汗登时就掉下来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殿下要给我找的师傅……不会就是陛下吧。” 李治脸上奸险的笑容，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殿下，这可使不得啊！” “陛下日理万机，我们怎么能去打扰？” 眼见着马车越来越近，沈安的心越跳越快，这要是让李治把自己拉到了皇宫，闹出的幺蛾子可就太多了。 “沈公，都说过了，你只要跟着我就是了，我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不必担心。” “有我保护你，难道你还怕父皇会怪罪你吗？” “不怕不怕！” “当然不怕。”他惨惨然应答，心虚的要命。 然而，车轮滚滚，他如何能阻止的了。 自从那一日在东宫宴席上吃了瘪，李世民的这口气就说什么都顺不下来，这股恶气，不是窜到这边，就是窜到那边，总而言之就是不痛快！ 他知道，罪魁祸首还是魏征。 这个老头子，有的时候真是让人烦躁。 该管的事情他要管，不该管的事情他也要插一脚。 可他还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自己生闷气。 就是因为气不顺，这两天的字都写的格外的难看，气韵都不对。 正在独自生气的时候，守门的小太监小跑几步，躬身禀道：“启禀陛下，太子殿下到。” “稚奴来了？” “快让他进来！” 话音未落，李治就率先冲了进来，抱住了李世民的粗腰。 虽然现在换了名头，行头也变了样，但是在世民的心中，李治还是那个柔弱，需要人疼惜爱护的小雉奴。 一看到他，他便心情大好。 不过，他却没想到，今日进宫，他又把沈安带着了。 “沈郎，今天又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李世民带着稚奴，两人坐到了正中央，沈安也蒙了赐座，陪在他们的身边。 若论本心，他哪里想要坐在这里，此刻，他只想消失……消失…… “父皇，沈公今日来，不是来献东西的，相反，他是想和父皇学手艺的。” “这又作何解释？”李世民微微笑着，兴奋的看向沈安。 沈安只得把李治的意图，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李世民一听，登时就笑了。 “原来如此。” “酿酒的大师，反过来要向朕学酿酒了？” 沈安愁的，汗都下来了，脸也扭曲了，世民啊世民，你怎么还能笑得出？ 你不是说不许在东宫开酒坊的吗？ 这个时候，你怎么不说话了！ 这不是把这件事搅合了的最佳时机吗！ “微臣只会酿造白酒，对甜酒不甚精通，不过现在天气渐凉，白酒所需的原料，实在是无处寻找。” 他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困境讲述，李世民的笑容停在脸上，一时没有说话。 “稚奴，”过了一会，他忽然把话题转向了李治：“既然白酒酿不成，酒坊的事情就先搁置一段时间。” “阿耶，这怎么行！” 开酒坊的部分酒具，我们都已经置办齐全了！ 沈安的拖延措施，反而成了李治的借口。 “稚奴，不得任性！” “不要忘记，你现在已经是太子了！” 李世民忽然竖起了眼睛，严肃的对李治说道，李治瘪瘪嘴，心里还是不服气。 “阿耶，都是说好的事情，你怎么能反悔呢！” “早知道，我还不如不来呢！”李治吵吵嚷嚷，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此刻，坐在大殿之中，最为尴尬的，就数沈安了。 他真是大气也不敢喘，生怕他们爷俩的争端会牵涉到自己。 “稚奴，”李世民抚了抚李治的头顶，慈爱非常：“阿耶认定的事情，怎么会反悔？” “可是，阿耶每天也忙得很，根本没有时间教沈郎酿酒，再者，你开酒坊的目的是什么？” 李治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刻：“酿玉露啊！” “还是了。” “既然你想做的是酿制玉露，那就等到来年春天有了原料再说，不是更好吗？” “那这几个月呢？” “作坊就开不下去了吗！” “稚奴，你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为什么非要盯着酒坊的事？” “炸弹作坊也是作坊，而且，朕还等着你们制作的炸弹足够多了就立刻分发到军队里。” “你们现在手脚这么慢，阿耶还没有找你们追要，你倒好，反过来又要张罗别的事。” 面对李治的咄咄逼人，不依不饶，李世民循循善诱，不急不躁。 以他的功力，只要他立定了主意，李治就是闹出花，也是无济于事的。 “稚奴，你现在虽然年纪还小，可也是太子了，需要多多学习做人的道理。” “做任何事，都要一心一意。” “你现在又想办炸弹作坊，又想开酒坊，这两件事本来就是串在一起的，两样并行，必定会个个都做不好。” “阿耶并不反对你开酒坊，不过，规模不可过大，你可不能因为这件事把正事给耽误了。” 李治口中唯唯，终于明白了李世民的心意。 “阿耶说的有道理，这件事我们已经在张罗了。” 为了缓解这个僵局，他立刻想到了沈安，便道：“沈公打算再招一批学徒，等到人员都到齐，教习一段时间，炸弹肯定就能供应上了。” “再招学徒？” “沈郎，你还要收钱吗？” 果然，一日为恶，千日为善也是无用的。 世民啊世民，我当真不是那么没有眼色的人，招生收钱这档子事，做一次也就可以了。 没完没了的，那不是把自己吊在一棵歪脖子树上了吗！ “陛下多虑了，这次招生纯是为了朝廷效力，不只是我，包括我教会的学徒，都会免费教学徒，不会再收钱了。” 世民颔首，十分欣赏的看着沈安：“这就好。” “那就快点行动，朕还等着你这神器早早用到战场上哩！” 此时的稚奴，真是兴高采烈的进来，垂头丧气的出去，原本想再给沈安挖个坑，让他接着往里跳。 谁知，反而被老爹反向操作了，把炸弹作坊的事情提的更靠前了，有这项重任压在肩上，就是沈安答应运营酒坊，也是根本使不上力。 回到东宫，两人坐在殿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大眼瞪小眼。 “你说，这件事到底赖谁！”李治气哼哼的，一股邪火，不知道该撒到谁的身上。 “殿下这样说，让我怎么回答呢？” “赖我！” “当然是赖我！”他直眉楞眼的，坚称错全在自己，李治根本就不领情。
第七百七十七章 崇文馆叙话
沈安越是表白，李治就越是生气：“沈公，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也根本就不想开酒坊，这次父皇的要求，正是合了你的心思。” 沈安尴尬笑笑，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这个狐狸治还非要挑明，说话一点也不注重艺术感，果然是唐人。 太直接了！ “殿下应当知道，我并不是想偷懒，或者是有什么别的企图，但是，原料供应不上，也是事实。” “季节变化，万物生长，也不是我能掌控的了的。” “不过，我觉得，陛下说的也很有道理，我们是应该先把炸弹作坊办好，毕竟，这件事才是正经事，是关乎大唐命运的大事。” “至于酿酒，说到底也是消遣，如果殿下能够缓一步，说不定，到了明年，我又有更好的点子，可以酿出新品种的美酒了。” “诶，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不过，既然开不了酒坊了，就得忙点别的事，走，我带你去崇文馆看看。” 啥？ 崇文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所谓崇文馆，正是大唐的贵族学校之一，原本，他只是隶属东宫的藏书机构。 后来，由于藏书越来越多，种类也日益齐全，它的功能也就更加拓展了。 现在这里俨然成为了一座新的贵族学校，日常在这里学习和工作的人很多。 都由馆主进行管理。 而沈安，现在也俨然成为了崇文馆的一员，只不过，相比其他人，他的身份是双重的。 既是学生，也是工作人员。 过不了几日，李治就不能再偷懒了，他也要进入崇文馆学习，与此同时，沈安这个太子侍读也不能脱身。 除此之外，他还要帮助李治查阅各种文献资料，从中找到目前朝政上的积弊，并且提出解决的办法。 在此之前，因为李治的心思都在建作坊上，他热情高涨，精力集中，根本没来得及深入思考这件事。 现在好了，反正酒坊也开不成了，直接奔着正经事吧。 所谓崇文馆，是两座宫殿，前者较小，是学生们上课的地方，李治领着沈安直接绕到了后殿，这里才是沈安要关注的地方。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日常他也要在这里工作。 李治虽然喜欢和他玩耍，却也知道事情的利害轻重。相比陪伴在自己身边，听那些与他关系不太大的大学问。 还不如赶紧去为了大唐的前途奋斗。 李治这样做，也是有根据的，并不是欺负沈安。 那些四书五经的学问，不只是李治没有多大的兴趣，沈安也肯定没兴趣。 既是如此，还不如早早发挥特长。 沈安一脚踏入大殿，就被眼前的奇景震撼了！ 眼前的崇文馆，俨然就是一座图书馆。 各种卷册，分门别类的码放在书架上，殿内的烛火非常明亮，在这里看书还是写作，一点也不会受到光线昏暗的影响。 各个书架之间，距离均等且合理，足以保证一个人可以在其中穿行，不受任何的阻碍。 就在现在这个时候，就有很多工作人员，在其中往来行走，有的是负责把新的卷册摆放好的，有的是查阅资料的。 人们看到太子殿下的身影，纷纷躬身行礼，没有多少言语便立刻去完成自己的差事。 “没想到，这里的氛围还挺凝重的。”沈安感叹道。 “那是自然，自从父皇册封了我，就把原本存放在弘文馆里的许多卷册都放到这里来了。” “若是长此以往，我觉得，这里超过弘文馆，是指日可待的！” 没看出来，目标定得还挺长远的！ 沈安在浩如烟海的书卷之中，随意的翻看了几卷，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 看李治的意思，既然酒坊开不起来了，他就准备把为国分忧这件事给提上日事议程了。 照实说来，还不如酿酒哩。 至少，那个不需要太动脑子，也没有那么劳累。 虽说穿到大唐一次，总也算是机会难得，合该为了大唐的进步做点贡献。 然而，他属实不是走这个路线的，以他的历史知识，其实，想要提意见，革除积弊是相当容易的，毕竟，很多问题都在史书上写着呢。 但是，如果他真的这样做了，他生怕他会卷入更大的旋涡，惹出更大的祸端。 毕竟，一直以来，他混迹大唐就是依靠各种现代知识赚钱而已。 赚钱，它难道不香吗？ 非要去趟朝政的浑水，他虽然掌握了更多的知识，头脑也算够用，然而，一旦和朝廷上的大臣有了利益的冲突，他们便不会再对他这个小后生视而不见。 到时候，他们合起伙来对付他，他如何抵挡得过。 这个李治啊，终究还是太年轻，还以为只要抱紧他这根大腿，就可以横行无碍了。 这怎么可能！ 到时候，说不定他就会变成朝臣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沈公，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开酒坊吗？” 李治也站到了书架前，状若无意的看看，突然提起了这个话题。 沈安颇为好奇，说来说去，怎么又绕回来了。 “当然不知，还请殿下赐教。” “赐教倒是没有的事，不过，我觉得，你对我的目的有误解，才会一直不愿意合开酒坊。” “其实，我开酒坊也是想赚钱而已。” “宫里内侍省那边也有专门酿酒，提供宫廷宴饮的地方，只他们酿的酒就已经够用的了。” “我们酿的酒，一部分交给父皇，剩下的就可以拉到西市去卖，不是很好吗？” 很好……吗？ 沈安惊诧连连，没想到啊！ 他现在都已经晋升太子了，居然贪起钱来了！ “殿下现在也是太子了，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他说的很婉转，唯恐李治不高兴。 出乎他的意料，李治并没有一丝不悦，反而笑了起来。 “沈公，你想多了，我没有说我要赚钱啊！” “那殿下的意思是……” “当然是以你的名义开酒坊了，赚的钱一人一半就可以了。” 一人一半？ 没想到，李治还挺大方，居然没有吃大头。 “可是，殿下，如果有朝臣反对，那可如何是好？” “我本来就来自民间，被他们弹劾也无所谓，可他们若是攀扯到殿下的身上，这事可就复杂了。” 这件事明明就是李治赶鸭子上架，根本和他没有关系，可他也照样要把自己打成第一号的坏人。
第七百七十八章 农事入手
“这你就放心吧。” “我又不是财迷生风，怎么可能一开始就大张旗鼓的赚钱，一切可以循序渐进的来。” “再者，现在不是也没有原料，作坊根本就开不起来吗？” “那现在就不必担忧了，你把这件事先办好了就成。”沈安拍了拍书架上的书册，尘土登时就升腾了起来，沈安登时就没有话了。 狐狸治，果然是个物尽其用之人！ 翌日清晨，天才刚刚亮，李治就把他拉了起来。以送饭为名，搅得他不得安宁。 作为太子，今天的他也是不得清闲。崇文馆里早就给他安排好了课程，鉴于他才刚刚升任太子，又年龄尚小。 李世民的意思是，让他先在崇文馆中，和众位贵戚子弟一同学习，不仅可以增长知识，同时也可以广泛交友，增长见识。 关键是，小雉奴不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没有人比李世民更加了解这件事。 在初当太子的这一段时间，还是让他先和几个学生共同学习，有一个活泼的环境比较好。 也正是因为这个，李治才早早的就把沈安给叫了起来，老子都开始上课了，你还在清闲，这说得过去吗？ 于是，一身懒骨头的沈安，也只能是勉强打起精神，钻到崇文馆的藏书室去了。 从后世的眼光看去，大唐的各种制度，可以变革改进的地方当然是数不胜数。 可是，从哪里入手，一直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 沈安把各种卷册堆满了桌案，却一个字都没有看，看了也没有多少用处。 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回忆上一世学过的各种知识，争取找出一个可行的计策来。 处于中古时代的大唐，还是一个纯粹的农业社会，同时，奴隶制尚存。在这种社会结构之下，最为重要的两件事，就是发展农业和促进军事武功的建设。 别看李治吹得大，有什么看法都尽管说，建议也可以随便提，但那是他的说法。 沈安还是很明白自己的定位的，那些货币制度、兵制上的问题，想要解决，也不是他能插手的事情。 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又不是朝廷肱骨，提出的建议若是太尖锐了，一下子触动了各位老臣们的敏感神经，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他还是把目光投向了农业。 这是最保险的，不会出差错的。 从历朝历代的历史记载之中也可以发现，承平时代的皇帝也好，太子也罢，一年到头干预最多的也是农业。 劝课农桑，鼓励农业种植，引进各种新鲜的果蔬品种，这些都是他们热爱做的事情。 沈安现在不过是挂职东宫的小官，既是如此，从这里入手是再好不过的。 说起大唐的农业，沈安认为，最应该有所变革的，而且也很容易变革的，便是畲田制。 所谓畲田制，在现代已经比较少见了，在南美的热带雨林或许还可以寻觅其踪。 便是放火烧山，烧草，用营养丰富的灰烬作为肥料，现烧现种。同时，灰烬的热力还有助于植物种子萌发。 古代人不会想这么多，只要能便利的耕种，来年收成好就可以了，他们也不会在意什么环保因素，臭氧层的空洞。 当然，这样的畲田肥力是无法长久保持的，最多三年，肥力就会退化，无法种植。 那怎么办？ 就换下一片地方，继续放火烧山呗。 被放弃的土地，不用管理就可以继续茁壮成长。 这样的种植方法，当然是不利于农业的发展的，但是，唐人不管是上层的贵族，还是下层的普通民众，都根本没有科学种植的观念。 虽然也知道种田需要浇水施肥，可对于他们来说，畲田要方便多了，反正这个年代，整个国境之内，人口还是比较稀少的，人均耕种面积极大。 土地也没有受到多少破坏，不用松土，不用经常照看的田地，自然是最好的。 至于将来，将来还不知道人在哪里哩，想那么多做什么。 古代人口的平均年龄就在那里摆着呢，他们想的没有那么长远。而对于沈安这样的观察者来说，这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众所周知，王朝时代土地兼并一直都是非常严重的，在贞观这样的年份，因为是大唐刚刚建立，一切还属于焕然一新的阶段。 不只是人，就连制度也是一样。 人们的精神面貌昂扬奋进，人人都以身为唐人而自豪，经历了隋末的丧乱，豪强们的势力也大大减弱。 目前，在大唐的治下，大多还是比较老实的。 不过，即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承诺分给农户的土地，往往也不能足额的分配到他们的手中。 一面是良田不够分，一面是很多荒芜的土地，根本就没人照应。即便是长安这样的超大城市，出了里坊区，照样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地，根本就没人耕种。 这还都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由于种植技术不高，开垦土地不多，大唐的许多州县一直是处于粮食不够吃的境况之中。 一年到头，四处闹灾荒，这就需要健全的储粮制度，严格来讲，大唐都城周边设立的粮仓已经不少了。 可是，不管是长安，还是洛阳还是时常出现饥馑的灾民，实际上，是因为漕运仍然不够便利。 以及粮食的产量并没有高到可以自给自足的地步。 便利漕运，疏浚河道，这些事情，沈安自然是心中有数，也知道这项工作应该提早进行。 有唐以来，到了唐玄宗执政的时期，从南往北的水陆运输路线就得到了很好的维护。 以至于两京之内，以及沿岸的许多州县再也没有出现过大规模的饥荒。 这件必须要做的事情摆在眼前，之所以一直没有人去提起，并不是沈安胆子小，也不是因为朝臣们就头脑不好使，没有想到。 而是因为，想要解决这些问题，就要动用巨大的人力物力，不是动动嘴皮子就可以做到的。 疏浚河道需要数以万计的丁夫，这还不说，就算是转运粮食，不管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要调拨的劳工就不计其数。 比如洛阳最大的国家仓库含嘉仓，其起运的码头附近，常年停留着无数的穷苦人。 他们是脚夫，是人力，数不尽的粮食需要经由他们亲身背负，甚至是人力牵引货船才能抵达目的地。
第七百七十九章 屯粮从改变种植方式开始
在大唐这个中古时代，巨大的工程，伴随的往往就是无数人的死伤。这对于李世民执政的初唐时期，肯定是大为不利的。 更何况，这个时候，战役仍然没有停息的意思，四邻不安，要打仗就要有兵士。 在这种情况下，不应该再大兴土木占用人力。 于是，尽管人人都知道，只是开仓放粮，或是单纯的鼓励耕织，并不能起到根本性的作用，却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沈安正在反复考虑，如何把他的想法在大唐付诸实施，才甩开老师傅的李治，已经悄悄的进了门。 看见他吊儿郎当的样子，抄手就给了他一下。 “嘶……” “殿下，打人不打头！”他抱着脑袋，龇牙咧嘴道。 这个狐狸治，手还挺重的。 李治露着坏笑，根本就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他贵为太子，想打谁就打谁，还需要挑地方。 不过，沈安这颗脑袋瓜，确实还是比较金贵的，若是打坏了，以后，他可就缺少了许多乐趣。 连忙上手给他揉了揉，沈安身子一激灵，赶紧躲开。 “殿下，这可不敢当！” 李治本来就是做个样子，见他没事，也就顺势坐下。 看他自然的样子，沈安很好奇，他难道不用上课的吗？ 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跑过来和他凑在一起了。 “殿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到午时了！” “什么？” “都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沈安不敢相信，他只觉得，坐在这里，身边炭火烘烘的，思绪就这样一直飘荡着，从现在到以前，从古代到现代。 时间居然就已经都过去了！ “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在这一点上，李治和别的帝王也不会有多少区别。 其实，他们根本就不关心问题出在那里，对于他们来说，可行的解决办法才是最重要的。 作为朝臣，你就是把问题指出来，却提不出解决之策，基本上属于隔空放屁，一点用处都没有。 皇帝在很多时候，只是一个居中的决策者，建议都是底下的朝臣提出的，很多事情，皇帝本人也不是很精通，总不能让他一个人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吧。 要是如此，也不需要大臣了，就他一个人全都管理了最好。 “办法我还得继续斟酌，不过，我却可以把问题指出。” 李治还算有兴趣，不过，看到桌案上的书卷几乎是纹丝未动，不免有些气恼。 “沈公，你一个字都没写啊！” “你不会是连这些书卷都没有看过吧。” 嘿嘿……嘿嘿嘿…… 沈安面露羞涩，没想到，李治对他的了解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不必细看就知道，他这差事做到什么程度了。 这样就不好了嘛，他还怎么继续偷懒。 “虽然没有写在纸上，可我心里都有数，全在脑子里。”他指了指自己聪明的脑袋瓜，信心十足。 随着李治安稳的坐下，沈安意识到，发挥自己的忽悠本能的时候，又到了。 “心里有数，你以为我会相信？” “那你说说看？”李治挑着眉毛，明显是等着他出包露怯的。 沈安哪能让他如愿。 立刻精神抖擞：“我认为，当前的当务之急，就是提高粮食的产量，并且加强储存。” “虽然殿下给我的这些书卷，我还没有认真的看过，但是自从我记事以来，长安城以及周边的一些州县的基本情况，我还是很了解的。” “几乎每年，周边的州县就会有饥荒，大的小的，有时候，一年还可以闹两三次。” “对于大唐治下的百姓来说，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应该发生。” “朝廷对于这件事也并没有放任，一直都在努力寻找解决的办法，不过在我看来，手段还是太单一了一些。” “基本上就是开仓放粮一种办法，我们能不能开辟一些新的办法，让这个问题得到缓解？”他郑重其事的样子，给了李治信心，这一回，他应该不是随便说说。 “看来，你是有好办法了？” 沈安轻轻颔首，李治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就算心里的构思还没有那么的健全，能够透露的，多少也还是要透露一些。 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我认为，在不动用过多人力的同时，应该变革耕种方法。” “耕种……方法？” 果然，李治的表现证明他对这种具体的民间事宜，没有一点了解。 这也难怪，前些年，他虽然也时常在坊里生活，可终究还是太过年幼，和普通的乡民也没有多少交流。 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生活的，日常都在做些什么。 对于他来说，能够知道，不管是稻米还是黍米都是人种出来的，有收获，人才有饭吃，就已经是不错的了。 于是，沈安又花了大概一刻钟的时间，把大唐通行的种植方式向他做了一个简要的科普。 对于这一点，沈安其实也并不是很有把握。 因为，自从来到大唐，他还没有机会认真的到乡野田地里走一走，看看乡民们都是如何耕种的。 只能从他了解的知识方面入手，好在，李治对这件事基本上属于一窍不通的层次。 沈安说什么，他都会觉得特别的新奇，特别感兴趣。 况且，他虽然对农事没有了解，但是，城中时常闹饥馑这件事，他是清楚的。 也想改变这样的情况，于是明明是不太了解的事情，仍然听的相当认真。 “所以，殿下，我的意思，希望至少从长安周边开始，推广罔替型的种植方式，不要随意畲田。” “同时，至少，朝廷在一个地方是可以做出努力的。” “比如？” 李治只能反问，俨然已经被他说蒙了。完全跟着他的节奏走。 这对于沈安来说，既是好处，又是为难之处。 别的不说，这件事只是他们在这里谈论，那就纯属纸上谈兵，掀不起任何的风浪。 要想落到实处，还得报请李世民同意。 谁让大唐帝国现在还是老李说了算，不是他小李呢？ 沈安希望，李治能够听懂他的建议，在奏请李世民的时候，帮着美言几句。 可看他现在的情况，皱着眉头，一副冥思苦想状，似乎真的没有听懂。 到时候，他真的帮得上忙吗？ 看着李治无知的样子，沈安表示怀疑。
第七百八十章 强人所难写奏疏
“比如由将作坊监造更多的农具，并且由司农寺发放到长安城周边的农户手中。”沈安试探着，把他心中所想说出来。 “据我所知，城中虽然有卖农具的，但是价格不菲，很多贫苦农户根本无力购买。” “府兵手中也有一些农具，乡民们也可以申请购买，不过，每年能够送到乡民手中的，也是极少数。” “所以，我认为，若想提高乡民们种植的热情，由朝廷主导，发放一定数量的农具是可以努力的方向。” 李治拍拍两手，很是高兴。 这件事并不难办，关键是，还花费不多。 “好，就这么办，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你写一道奏疏交给我，等到朝会的时候，我递上去。” 刚想继续话题的沈安，闻听此言，登时就愣住了。 “殿下，让我写奏疏？”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我以前没写过，这样重要的事情，还是慎重一些更好吧。” 他心中惴惴，汗都快下来了。 这个李治，就会给他出难题，写奏疏？ 那是个什么营生，自从来到大唐，他还从来没做过，不只是他没有做过，就是本主也从来没干过。 他是怎么想的？ 真的以为他是全知全能的神人了？ 况且，在古代，这口头和书面的表达，完全是两个体系，口头上来讲，就是他运用现代人的语言习惯，注意着点的话，基本上也可以做到对答如流。 可是书面的表达，那就不是他注意谨慎就能蒙混过关的。 以他的水平，看看古文还可以，勉强能读懂，可是让他亲自书写，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李治是谁，当然听懂了他的暗示，不过，他是打定了主意的，怎么可能因为他的退缩就饶他一命。 “沈公，这件事是非你莫属啊！” “建议是你提的，具体怎么操作，如何推出，都只有你自己最明白，你难道是想让我写？” “那不能，我绝对没有这样的想法。”他慌忙否认，就怕李治又给他挖什么连环坑。 李治微微一笑，又道：“你就是有这样的想法也没用，上一次，在酒宴上就没有听到你连的酒令，那个时候，我记得，你可是夸口了，说你的文学造诣相当的高，一般的文章是不在话下的。” “奈何，上一次的宴席被魏老头给搅合了，我也没见识到，这一次，你一定要亲手的写，好好的写，把你的学问充分的显示出来。” 文学造诣？ 他什么时候这样说了！ 真是莫名其妙，沈安只觉得，李治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异常的沉重，他的笑容也透露着阴谋的样子。 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他这是杀了他一个回马枪啊！ 没想到，之前的事情他就居然还记得，他的脑袋瓜只有那么点，居然还用来记住这些有的没的，用来学习一些大学问，真本事不好吗？ “那，我也只能勉力为之了。” 他艰难的点头，都快哭出来了，李治才不会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在他的心里总是认为，沈安当真是能文能武，事事精通。 脑袋瓜不是一般的精明，就算他不擅长的事情，给他一些时间，他也肯定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不过，若是写出来的文章水平不怎么样的话，殿下可莫要笑话我。”不管怎么说，先要把这个预防针给李治戳下去。 省的他到时候继续找茬。 “沈公，不要这样说，我相信你的实力！” 一句话，就把沈安抛出去的球又踢还给他，真是气煞人也！ 写就写，有什么难的！ 写好了不容易，凑合写一篇还不容易吗！ 再说，李治说的朝会，自然不是普通的日常朝会，而是每逢月初十五才会举行的大朝会。 所以，他还是有时间编造一下的。 也就只能止步于编造了，要知道，古时的人写文章，尤其是呈交给皇帝陛下的奏疏。 那都是需要引经据典，从上古时代就开始论述，一直讲到大唐，然后才能谈及现实的问题。 你要是不按照这个格式写，你的奏疏都不会被递上去。作为能够上朝的大臣，也是绝对无颜面见同僚的。 如今，重任在肩，沈安也不能含糊，必定要写出一篇洋洋洒洒的大作才是。 问题是，怎么写啊！ 没词，是真的没词！ ………… 翌日，又是休沐之日，沈安仍然是一筹莫展，一个字都没有写，小雉奴在认真学习知识的同时，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好朋友。 时不时的就到沈安的眼前晃一晃，给发愁的他再添几缕忧愁。 正在两人无所事事的时候，梁英突然闯进来奏报：“启禀殿下，尉迟赫等学生来了，听说他们已经把招学徒的事情办妥了。” “妥了？” “这就妥了？”李治惊喜道，再看沈安，也是一副意料之外的样子。 虽然知道他们都是从自己家里的人之中挑选，但这才过去两三天，没想到，他们就已经把人员都凑齐了。 到底是不是得力的人啊，别再是为了完成任务，到处凑的吧。 沈安跟随李治，来到了作坊处，梁英去传信，他的脑中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不过想到尉迟赫是带队的，他忽然又觉得自己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别人不敢说，尉迟倒是一个靠得住的人。 希望各家找来的人，他都已经检验过了，都是堪当其任才被带进东宫的。 要不然，在李治面前，可就要闹笑话了！ 与疑神疑鬼的他不同，炸弹作坊的另一位合伙人，晋升太子的李治，一点担忧也没有。 看笑话又如何？ 他需要的就是笑话，自从进入内宫居住，说句不好听的，那日子过得，比在善和坊里还没有意思。 他要是不铆劲搞出点事情来，一天天的，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他才只有九岁，根本就不想过这样重复的生活，对于他来讲，唯一可以感到欣慰的事，便是李世民对他的管束并不严格。 或许是因为看在他年幼，许多事情不必一开始就一板一眼，或许是偏疼他，不舍得严加管束。 不管是因为什么，有了李世民的放水，李治才能在东宫里搞点不一样的事情。 总算还有个消遣。 不一刻，梁英就把人带进来了。 李治一看就纳闷了。 这……这怎么才只有两个人？
第七百八十一章 功劳绝不独占
被梁英带进来的，唯有尉迟赫和饶成义两人，想象之中的学徒，根本毛都看不到一根。 “学徒呢？” “不是说已经选好了吗？” 两人见礼，李治立刻询问，沈安也凑了过来，这样的情况，也是他没有想到的。 “确实已经选好，不过，这些人都从没有进过宫，而且来源也是各有不同。” “我们商量之后的意思是，先把名单交给殿下览阅，如果觉得人选都可以的话，再带进宫来。” 尉迟赫语调朗朗，不疾不徐的，饶成义在一旁，急的站都站不住。先把名单交上来，不带人，这样的主意，自然是来自谨慎稳妥的尉迟赫，要是按照他饶成义的意思，直接就把人带来就是了。 就当做是普通作坊又如何？ 宫里的将作坊之中，也有数以百计的匠人，都是从全国各地征集来的能工巧匠。 他们的学问也不高，甚至根本不识字，那又如何，呆在宫里，不照样很老实吗？ 再者说，他们虽然是在东宫的作坊里干活，但东宫的守卫，比将作坊那边可是森严的多了。 成义真是不明白，尉迟为何要这样办事，磨磨蹭蹭的。 “难为你想的周到。”李治虽然也着急，可转念一想，也理解了他的做法，尉迟赫取出一沓黄纸，黄纸上面被他们挑选出来的，适合参加作坊的学徒名单写的相当详细。 不只是有姓名，年龄，就连籍贯，原本在各家府中是做什么的，方方面面的信息都齐备。 这些消息都是经过了尉迟赫亲自核对的，不管是李治还是沈安都没有交给他这个任务。 可是，他自己很清楚，别看事情决定的很仓促，也并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 可只要是牵扯到皇宫的事情就绝对没有小事。 李治可以不在意，他们不可以也糊弄行事。 当然了，尉迟赫也算是高估了此时李治的见识高低，他一个小屁孩，你就是给他写的再详细，他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他假模假式的拿着纸，还仔细的看了许久，最后才递给了沈安。 悄声道：“你仔细看看，把他们的底细都记清楚。” 让我记清楚？ 你看了半天是做什么？ 面对李治的无理要求，沈安也只有默默忍受的份，你难道还能说不行吗？ 不过，经由各家挑选出来的新一届的学徒，总算起来，竟然有一百人之众！ 沈安正在认认真真的查阅，尉迟赫也走到近前，把挑选的详细过程叙述了一遍。 原来，他们早就已经把人员找齐了。 去东宫学手艺，开作坊，这件事在部曲之中才一宣布，立刻就受到了年轻人们的热烈响应。 结果，报名人数过多，反而给他们造成了困难。 他们总不能带着两三百人一起进东宫，都去当学徒吧。 再者说，报名的人虽然热情很高，但是也是难以避免的，水平参差不齐，一方面为了淘汰一些人，一方面也为了把更优秀更加适合的人送进东宫学习。 由尉迟赫主持，进行了两天的拣选，这一百人都是经过了尉迟赫的考核，认为是可造之材的。 当然，他们真的是不是合适，最后还要沈安说了算，还要李治说了算。 一旁的饶成义，白白的站了半天，居然一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捞到，实在是不服气。 待到尉迟赫稍有停顿，他便立刻表示：“其实，我也劝过尉迟，何必这样麻烦，直接带到东宫里，行的就留下，不行的再返回各府中，不是很简单吗？” 这个人啊，就是看问题过于简单。 各家派来的部曲，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怎么可能不加拣选就一股脑的全都送入宫。 到底还是尉迟，是个靠得住的，原本这个问题连他都没有想到，难为他还能把事情办的这样稳妥。 “成义，既然我们要教授学徒，那这些人原本就应该是我们来负责，提前做好准备，挑选合适的人，不是应该做的事吗？” “在我看来，最好的情况就是，我们把人拣选好，带到东宫就能直接开始学习。” “要是不加甄别，到时候，为难的也还是我们自己。” “行了行了！”成义挥挥手，不耐烦的很。 “这些话，你已经说了好几遍了，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我都会背了！” “我就不明白，这些事情你一个人就可以都办了，还把我叫来做什么？” 他这不只是气话，也是真实的疑惑。 两人是好朋友，一直以来，饶成义都特别佩服尉迟，只因为两人年龄相仿，可是尉迟的脑袋瓜却不是一般的精明，跟他完全不是一个等级的。 同时，他平日里总是表情和和气气，却并不爱说话，总是沉着的观察周围的一切。 这些做派，都是饶成义根本无法做到的。 人总是被相差很大的人所吸引，饶成义也不能免俗，自然也就事事听从他的。 而且，这些年来，这种信服还越发的加深了。 自从他开始参考尉迟的建议做事，挨得批评都少了许多，挨打更是绝迹了。 可这一次，他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明是自己露脸的好机会，尉迟却不愿意自己过来，还非要拉着他一起进宫。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明明也出力了，我怎么可以不把你叫来。”尉迟这样说道，表情特别平静。 成义张着大嘴，好长时间都愣在那里，完全搞不懂，他为何会这样说。 “我做了什么？” “你别开玩笑了。”饶成义是个实诚人，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也不知为何尉迟会把自己推出来。 “你当然做事了，一开始张罗着招学徒，不就是你主办的吗？” “那也算？”成义瞪瞪眼，总觉得，尉迟把他也算作是有功之臣，是让着他似的。 虽然他们两个在殿前掰扯了半天都没有个结论，倒是一直旁观的沈安，瞧出了点端倪。 这小子，他莫不是想推功？ 一般来说，把他和饶成义摆在一起，人人都会认为，主要的事情都是他主持的。 更何况，沈安和李治对他的能力都有一定的了解，当初沈安把这件事交给他们的时候，其实也暗含着由尉迟来主导的含义。 现在看来，他是彻底的领悟了自己的精神，并且积极的主持了，差事办的很好。 不过，他一向是个心思细腻之人，或许，因为参与此事的人很多，他并不想把所有的功劳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才会拉着老朋友给自己当挡箭牌。 小小年纪，思想这般复杂，也是很厉害了。
第七百八十二章 李佑的妙计
“沈公，既然学徒都已经找全了，那么，明天作坊也可以开张了吧。”狐狸治贼兮兮的说道。 “那是自然。”沈安笑的很勉强。 李治跃跃欲试的脸，让沈安意识到，以李治的心机，就算是在现代估计也可以混的顺风顺水。 他若是个做生意的，也一定是最奸诈的商人！ 吩咐的事情，总是要最快进行，一刻也不能耽搁。 亏得他还真说得出口，他不是让他去写奏疏吗？ 现在差事又变了？改成办作坊，教学生了？ 沈安头涨得难受，和小孩子共事，实在是太艰难了。 总是拿不定主意，左右摇摆，日常心血来潮，沈安想了无数吐槽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只能默默的接受。 与李治相处，倒是有一点不必担心，虽然好算计，但总体来说，他还是个好脾气的人。 就算不能如期完成任务，李治也不会给他脸色看的。 那就双线并行吧！ 入夜，齐王府。 沉静的夜，周围除了呼呼的风声，偶尔的悉索声，几乎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不论是宫内还是宫外，都已经进入了休眠的时候，偌大的长安城，家家户户都阖门闭户，唯有齐王府内，还是嘈杂声不绝，烛火通明，通宵达旦。 焦躁不安的李佑，根本没有心思睡觉，李治登上太子之位，并没有让他意志消沉，相反，他更加雀跃了。 他感觉，身体里涌动着别样的激情，他热血沸腾！ 他的时代终于要到来了！ “舅父，我觉得，现在不应该继续等待，我们可以行动了！”他饮了一盏酒，胆气更胜。 阴弘智怀疑，这个时候如果给他一把刀，他甚至都可以直接闯进宫里，给李治一个了断！ 他是有这个胆量的，也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六亲不认，就是李佑的真面目。 “殿下，我还是那句话，此事急不得，更稳妥的办法是，趁着太子根基未稳，找寻他的错处，再找几个人，一起参奏他，才是正途。”好歹阴弘智现在也是三品大员了，虽然在官场上人缘不好，几乎也没有朋友。 可他头脑聪明，也很会察言观色，经验还是增长的很快的。 他也很可惜，若是李佑是个更加聪明沉稳的皇子，那该有多好，两厢配合起来，才能够把事业推动的更加顺利。 而现在，有的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是拖了一个大号的草包，十分的累赘。 可惜，在这个问题上，他还真是没有选择。 毕竟，他现在的一切都是依附于李佑才得来的，若不是有这个宝贝外甥，就算他能够入朝为官，也绝对爬不到这样的高位。 李佑的前方，莺歌燕舞正在进行之中，舞女们扭动的腰肢，忽然给了李佑灵感。 特眯着眼睛，从她们舞动的缝隙之中看过去，又看过来，呢喃道：“要说问题也不是没有。” “其实，稚奴的弱点还是很容易找到的。” 阴弘智的心里颤了几颤，他最怕的就是李佑这个糊涂蛋开始动脑筋了，就他那颗贫瘠的脑袋瓜，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 不拖后腿，不搅局，就已经是恩德了！ “不知舅父听说了没有，他在东宫大搞作坊，还说要制造什么兵器。” 阴弘智颔首道：“听说了，不过，先前也有朝臣提起这件事，陛下说的明白，这件事他是知情的，是他准许太子在东宫建作坊的。” 他话音未落，李佑就跳了起来。 “你说什么？” “父皇他都知晓？”他瞪大了双眼，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然而，这就是活生生的事实，阴弘智也不能说谎骗他。 这个小子，一心只想当太子，夺大位，但实际上来看，对于真正的朝堂争斗，朝政上的变化，其实是一无所知。 阴弘智甚至记得，这件事还是他告诉他的，而且是好久以前就说过了，为何他会突然提起。 “父皇怎会如此偏心！” “两位哥哥在府里藏了几件兵器甲胄，他就流放了他们，而稚奴居然可以明晃晃的在东宫制作兵器。” “而父皇居然可以不闻不问！” “舅父，我想不通！”李佑一连喝了好几盏酒，可心中的愁苦，仍然没有减轻半分。 阴弘智也长叹道：“只要是父母就一定会偏心，殿下，这件事你以前不也都知晓吗？” “你不是已经习惯了吗！” 阴弘智果然不愧为是搅屎的高手，几句话，看似是劝慰，其实早就把李佑的怒火勾的越来越盛。 是啊！ 这样偏颇的待遇，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自认，不是嫡子，待遇自然会不同，李佑虽然莽撞，可这一点他也是明了的。 可这不代表他可以对一切的漠视，不公视而不见。 炸弹作坊之事，就完全触及了他的底线。 他想不明白，就算他没有特殊待遇，可承乾和李泰也是嫡子，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们身上，甚至，他们的过错更少，但却惨遭厄运。 而李治这样做，却可以毫发无损，还得到了父皇的认可。 难道，他是假借制作兵器为由，内里在做的竟是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无计可施却又躁动不安的李佑，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如果是以往，太子之位空悬的时候，他或许还可以稍加忍耐，而现在，李治，比他年幼许多的，以往根本就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居然越过了他去，成为了大唐的太子！ 让他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妙计，是到了揭穿李治的假面具的时候了！ 又三日，东宫的炸弹作坊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由尉迟赫精心挑选的学徒，确实可以称得上是精品。 一个个的，都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更重要的一点是，经过了尉迟赫的敲打，这些人全都很守规矩。毕竟，他们原本都是各家的部曲，从个人素质上来讲，绝对比不上他们的主人。 而现在，情况又变得异常严峻。 别的不说，当初他们主要学习的作坊，还是开在善和坊的，而且是在沈府，和李治也没有特别紧密的关系。 而现在，一切都迥然不同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作坊都要开在东宫，这里可是戒备森严的皇城境内。 若是他们不懂规矩，闹出什么麻烦事来，他这个把他们带入皇城的人，必定要受连累。 他可不想好事没办成，再办坏了。 好在，这些学徒还算是济事，进入东宫全都老老实实的，不敢多说一句话，也不敢四处张望。 只是认真的跟着各家的主人，学习制作炸弹的方法。 而作为主办人的尉迟赫，也终于抽出了时间，和李治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报。
第七百八十三章 上门挑事
“殿下，这些学徒还可以吧。” 尉迟赫这是明知故问，李治乐的嘴巴都合不上了，怎么会不满意。 “好！” “好的很！” 一个个的，看着都是机灵相，想来，很快就可以把手艺都学会，继而炸弹的产量就会突飞猛进的增长。 指日可待啊！ 沈安和尉迟对视一眼，李治兴奋的样子，真是让他们犯愁。 很显然，这个作坊放在东宫是不合适的，可看李治的心思，他是绝对没有可能让作坊换个地方的。 但是，作为臣子，很多时候，也不能事事都依从着他，若是真的出了事，他们的日子也绝对不好过。 于是，斟酌再三，尉迟决定还是由他来做这个恶人，当然，在刚才的视线交汇之间，他也清楚，关键时刻，沈安亦会帮腔。 “启禀殿下，学生觉得，这个作坊放在东宫，还是不甚稳妥，殿下身份尊贵，是国之重器，如今，这些学徒来源混杂，虽然已经经过了学生的仔细甄别，底细都是清楚的。” “可是，时间一长，也难保不会出现差错。” “微臣认为，为了殿下的安危着想，等到过一段时间，还是把作坊放到别处更好。”他弓着身子，说的恳切，李治的脸，轰然变冷。 很不屑的说道：“尉迟，你说的危险，我全都知道，我若是害怕这个，当初就不会主张开办作坊。” “现在，把作坊开在东宫一方面也方便朝廷监督，另一方面，我也可以时不时的过来看看，照应你们的各种需求，这不是很好吗？” 好倒是好，可问题是，因为要顾忌他的安危，这一天到晚，心都要悬着，长此以往，谁也扛不住啊！ 尉迟不知道，在这件事上李治为何如此的固执，难道，只是因为他曾经也是作坊的一员，所以就格外护着这个作坊，不愿意有任何的分离吗？ 不至于吧。 “殿下说的没错，可是……” “没有可是！” 他还未说完，李治就打断了他的话，面露不悦：“我看，这样就很好，若是真的出了危险，也是我自己顶着，不用你们操心！” 什么叫你……们？ 沈安吃惊，这事怎么又和他有关系了，他还一直都没有开口哩。 正在尴尬之时，梁英快步上前，禀道：“殿下，齐王殿下来了。” “他来做什么？”眉头皱起，李治嗅到了一丝没事找事的气息，便抛下了作坊的一众学员，去会见李佑了。 待他走后，尉迟走近沈安，满眼都是忧虑。 “沈公，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我们如何向陛下交代！” 诶！ 不愧是自己看上的人，沈安欣赏的看着尉迟，嘴边隐隐有笑意。 他敢说，一众学员之中，能够想的这样长远的，也就只有尉迟赫了。别人，恐怕还沉浸在能够和李治攀上关系的兴奋之中。 “别急，总要让殿下先高兴几天再说。” “那之后呢？”尉迟急急逼问，到了现在这地步，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沈安了。 “当然还是要搬地方，一直放在东宫不是个长久之计。” “英雄所见略同啊！” 尉迟赫激动的不得了，真是找到知音的感觉，他这几句话憋了许久，一直都不敢说出来，更不敢找人商议。 而现在，沈安的态度终于让他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那，沈公打算怎么办？” “尉迟，先观察看看，寻找机会，不能着急。” “而且，你也要想想，殿下才刚刚把作坊挪到东宫，招了这么多的学徒，风风火火的，正在兴头上，如何能同意？” 尉迟顿悟了，李治虽然贵为太子，可终究还是个小娃娃，也有心血来潮的时候。 要是不满足他这个好奇心，新鲜劲，那就是和他对着干，绝对不会有好结果。 那还能怎么办？ 只能听从沈安的建议，稍等几天了。 希望，李治的新鲜劲能够快点过去，也好给他们一个安宁。 ………… 另一边，东宫正殿。 李治匆匆出来迎接，整个人的状态是昂扬又亲切，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差别，可李佑还是觉得，李治的状态变化很大。 只看一眼就让他讨厌的要命。 “太子殿下，臣来晚了，应该早些来恭贺殿下才是。” 李佑这般客气，李治还真是很不习惯，他以前什么样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要如此做作。 不过，既然他打着旗号，说是来恭贺的，那也不能不见，只得勉强应付了。 李治把脸上的表情调整的特别和善，之后，便没有什么特别的表达了，心里还在挂念作坊的事。 这些人，一个两个的，就是不想让他得意，别以为他看不出来。 不就是不想让他把作坊开在东宫吗？ 他们越是不想让他这样做，他就偏要这样做，难道，他会不知道这样做有风险？ 只是不惧怕而已！ “臣听说，殿下近日开了个作坊，很是热闹，不知可否让臣也见识一下。” 一句话，就把李治从纷乱的思绪之中唤了回来。 他是从哪里听说的？ 实在是奇怪！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在东宫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本来也没有打算瞒着别人。 李佑虽然日常不着调，可有耳闻也是很正常的。 “确实没错，我是搞了个作坊，不过，目前还都是起步阶段，乱糟糟的。” “佑哥若是见了，恐怕会笑话，不如等一切都步入正轨了，我再亲自邀请佑哥过来，正正经经的看一下。” 李治忽然有些忐忑，不知道李佑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总觉得，他此番过来，动机非常的可疑。 照理来说，他和李佑一直没有多少交情，李佑跋扈，经常是这个也不服气，那个也看不起。 这在兄弟之间是早就有的共识。 既是如此，他怎么可能服气自己当太子呢？ 想想就知道不可能，难道这次过来，他是憋着劲想挑事的？ 怪怪，还是做好准备迎战吧，毕竟，越过两个哥哥直接升任太子，确实是太突然了些。 像李佑这样能力没有多少，志向还挺高的男子，自然是不服气的。 “不必那么费心，捡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吧。” 说话间，李佑已经起身，兴冲冲的往外走了！ 李治心中一紧，不好！ 他这是要兴风作浪！ “佑哥，你等等！” 他急急忙忙的追上去，这个时候，他的劣势就显示出来了。 虽然有了个太子的身份，可是年纪太小，根本就不能服众，不要说不能服众了，甚至是连李佑这种主动上门挑事的，都不能应付得当。 毕竟，李佑比他年长好几岁，他就算是占着个太子的位子，能奈他何？
第七百八十四章 蠢头蠢脑白痴相
看起来，李佑的脚步很快，其实他心里也慌着哩。 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作坊在何处，也不知道路线，可是，为了显示出自己十足的气势，还是硬生生的走在前面。 只是，时不时的还要向后看一看，确定李治就在不远处跟着，这才继续往前走。 若不然，找错了地方，岂不是很难堪。 由于炸弹作坊就在东宫，且目前学徒众多，就算是想隐藏，也藏不住，很快就被李佑发现了。 当他看到眼前的奇景时，整个人彻底疯了！ “这……” “这是怎么回事？”幸而作坊的外围仍有诸多护卫看管，李佑没能一下子就闯进学徒们的学习区。 他的吵闹倒是没有惊动学徒们，他们学习的认真，也并不认识李佑，倒是坐在一边的沈安，登时就窜起来了！ “坏了！” “他怎么来了！” “谁来了？”尉迟亦紧张的向外巴望。 “齐王殿下！” “这，这可如何是好！” 尉迟也惊了，他并没有见过李佑，但远远看到那少年的穿着，也能猜出一二。 李佑的身边，李治也堪堪赶到，然而，很遗憾的是，显然，他已经没有办法阻止李佑的脚步。 炸弹作坊完全暴露在了他的眼前。 “你们退下！” 既然来都来了，自然是要让看看的，要不然也说不过去。 到了这步田地，李治也坦然多了，他稍稍整理了衣衫，便走到了李佑身边。 笑道：“不是我要藏着掖着，实在是这里杂乱的很，人员也太多，你看，是不是？” “不乱，我看一点都不乱。” “你们在做什么，其实我也不懂，只是想看看，实在是好奇。” 在李治的安排下，李佑终于被获准进入作坊，作坊中的学徒，看到李治陪在他身边，大致也猜到了他的身份。 于是，学的更卖力了。 李佑走了几步，身边已经被嘈杂声包围，可是，他们说了什么他也听不清楚。 也并不在意，他在乎的，只是桌案上摆放的原料，以及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走！” “我们也去看看！” 沈安和李佑也有一面之缘，他想，若是事情真的难以收场，他至少也能帮上点忙。 “见过齐王殿下。”李佑正在看桌上摊着的各式各样的粉末，还别说，有一两样他还真的认识。 不过，这些东西混在一起能管什么用？ 就这，就能做兵器？ 他故作镇定的在几个桌案之间游走了一阵，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还真是有点烦人。 只因的，东宫这边作坊里的桌案都是早就准备好的，一开始并没有要再次招生。 所以桌案购置的稍小了一些，原本就是打算方便一人使用的。 现在变成了这种师徒带动式的学习，一个老师一般要带三到四个学徒，全都挤在一起。 地方自然变得十分狭小。 李佑这么一掺和就更热闹了。 学徒们认真学习的样子，也让李佑很惊奇。 他们居然没有停下来迎接本王的意思，他们难道没有看出他的身份？ 不可能啊！ 于是，为了提示别人他身份尊贵，最好跪舔，也为了打探消息，他也开始和学徒们搭话。 不过，出乎他的意料，并没有几个人搭理他。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新一波的学徒手艺还没有学到手，也根本还不知道他们制作的东西究竟可以做什么用。 就是问了，他们也回答不出多少有用的消息。 而他们的师傅，第一波的学员，倒是知道，可他们早就已经和李治是一条心，涉及东宫的消息，他们是半点也不会走漏。 李佑翻来覆去的探问了半天，也没有得偿所愿。 心中愤愤，总觉得，他应该受到更好的待遇。 要不说他这人没脑子，他也不想想，虽然他是齐王，可人家服务的可是太子。 有太子在他身边跟着，谁敢给他好脸色，不想继续呆在作坊里了吗？ “这些手艺都是谁教给他们的？” 既然在学徒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便立刻调转了方向，这些问题李治不会回答不出吧。 不可能是他自己，他才多大，以往都是在兄弟们的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从没见他还有这样的好本事。 “是沈安。” 李治看见沈安人也跟过来了，立刻把球踢到了他的脚下，沈安只觉得心口一疼。 这个狐狸治，就知道让他给他擦屁股！ “你还有这样的本事？” “以往还真是小看你了。”李佑耍弄着一把剪刀，挑眼看着他，沈安连忙作答。 “正是微臣。” 李佑想起，上次见到这个人，就是一副狡诈的样子，心眼很多，没想到，这些奇门异术，居然也是精通的。 “那你和我说说，这东西是做什么的，如何做成的？” 他忽然将剪刀的一头指向沈安，吓得他登时就是一哆嗦。 “殿下恕罪，这可不能说。” “为什么不能？” “是太子不让你说？”他打趣道。 沈安真是有苦说不出，李佑这个人，还是如此的不可理喻，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还非要说的这么清楚。 “那倒也不是，是陛下不让微臣说。” 噗…… 李治一时没忍住，登时就笑了出来，李佑更是，气得鼻孔呼呼吹热气。 “你是说父皇也知道这件事？” 李佑万万不相信，阴谋！ 这肯定是他们两个串通好了的！ “你最好说实话，不要打量着有太子殿下给你撑腰，你就能蒙混过关！” 天地良心啊！ 上门找茬的，明明是他李佑，如何跟他有关系？ 他什么时候想要找茬，什么时候企图过关？ 根本就是没影的事。 “我说的就是实话，殿下若是不相信，大可以去询问陛下。” “再者，我不说，只是因为这是我的独门秘方，就算是这里的学徒，也有许多内情是不知道的。” “怎么可以详详细细的都告诉殿下，绝对不是因为殿下的缘故。” 好！ 实在是太好了！ 不愧是好哥们！ 关键时刻，就是靠得住。 “你们等着瞧！” 作坊前方有一块狭小的空地，因为已经邻近小湖，也就没有继续拓展。 李佑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愤愤然的奔了出来，却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这片空地上来回的走动。 显得十分焦躁，时已进入十月，天气越来越冷，湖面上小风嗖嗖的，不时吹到岸边，李佑的衣角和头发丝都在随风抖动。 真是一副蠢相啊！ 李治虽然不想说的很难听，但事实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