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真心换真心
啧啧，李治盯着沈安的眼睛，沈安哪里敢和他对视，连忙把眼神别过去了。
果然啊，李治心想，他就说了，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沈公，你当初为何要这样承诺？”
“据我所知，你可不是这样的糊涂人，你不是不知道这些东西能够卖多少钱，却还要给徐老板开这么高的价码，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现在这里也没有旁人，不如赶紧说实话算了，我也不会追问你了，你也痛快了。”
“其实，殿下说得对，这确实是我一时耍小聪明。”
“怎么回事？”
“这些东西本来就非常难做出来，我本来以为，徐老板也要多次尝试，返工才能做好，所以，这半贯铜钱的价格，本来就是包括了要多次返工的价钱。”
“谁知道，徐老板手艺这么好，居然很一次就做好了，所以，现在看起来，好像是我有些吃亏了，其实，当初我并不是那样盘算的。”
马车前行，遇到一个沟坎，顺着颠簸，李治的头点了点，诶，早这样说不就好了。
这下也就全都明白了。
另一边，打开店门，重新开始做生意的徐老板，坐在那里，心思还是不整齐。
就在刚才，从极度紧张之中解脱出来的他，才开始有精力去琢磨一些一开始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
他有了个重大的发现，晋王李治居然一直都在呼唤沈老板沈公！
沈公啊！
那可是个敬称，堂堂晋王殿下怎么会称呼一个小老板为沈公？
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一定是非比寻常，以后和沈老板交往必须慎之又慎才行。
不过，这一层的关系自然还是要维持下去，混好了，以后他的生意就可以蒸蒸日上了。
至于混不好的情况，根本他就没有担心过。
以他的身份地位来讲，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一个小小的铁匠铺老板，到哪里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谁会刻意算计他？
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
马车不停向前跑，沈安观察着李治的面容，而李治也在揣测着沈安的心思。
两人互瞪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李治先绷不住，开了口。
“沈公，你是不是觉得，把这些事情都告诉我，你有点吃亏啊！”
沈安刚才还在笑，一听的这话，脸上的表情登时就凝固了。
额，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眼珠一转，先是笑了笑：“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我怎么会觉得吃亏，若是殿下感兴趣，我可以把我的想法，我做的事情，全都告诉你。”
啧啧，又开始说大话，李治都不必去细想就知道，他这又是在吹牛。
而且，吹得都没有边了，真是有意思。
“哦？”他故作惊讶，凑上前来。
“你真的能把你做的事情都告诉我？”
“之前给过你你那么多的机会，你都不说，现在怎么想清楚了？”
“还是因为有求于我，就想说点好听的骗我？”
“当然不是！”
“殿下别误会，很多事情，不是我不说，只是因为还没有准备好，所以才没有立刻告诉你。”
“再者，我在你的面前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你想想看，将来我们是要合作，一起建造作坊的，到时候，你天天盯着我，有什么能逃过你的眼睛。”
这说的倒也是实话，反正建造作坊的事情，都会有他参与，沈安是逃不过他的法眼的。
既是如此，这件事可以先放在一边。不过，想蒙混过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李治垂眸，将今天在沈府的收获细数，一个木马玩具，见识了手术刀具，学习了一招田忌赛马。
虽说都是一些现在还用不到的玩意，但总也算是新鲜的。
经过这一日的交往，李治忽然得到了一种灵感，或许，面对沈安这样的体面人，心思又多的。
与其一个劲的用大王的身份去压迫他，帮他办事，还不如用真情战略，去感动他，让他心甘情愿的把心里的那些鬼主意全都告诉自己。
李治也不是个犹犹豫豫的人，才刚立定了这样的心意，他就开始实行，总的策略，也不是别的。
他意识到，很多时候，沈安也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心思灵透。很多事情，他若是不点明，他也会想不明白。
甚至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竟是连想都没有想过。
李治对他的真情庇护，他居然无知无觉的，李治认为，他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省得他一天到晚的自我感觉良好，当他把自己将来的打算，对沈安的种种保护措施都一一讲来之后，李治察觉到，沈安的脸色是一会红，一会白的。
一直在变换，也不知道是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还是被李治的言语吓到了。
而这时，与他对视，一直没有别开眼神的沈安，心中可谓是翻江倒海，各种思绪五味杂陈。
他甚至说不清楚此刻的心中，究竟是哪种感情占据了更大的位置。
但是，感动，感动是一定的。
那种震撼，可以说是自从他来到大唐之后，最为强烈的。
朝堂上的纷争，可能招致的舆论压力，李世民的态度，言官们刁钻的挑刺角度。
这一切的一切，朦胧间他都感觉到了，但是，若不是李治挑明，他说不定还会将自己沉浸在懵懂之中，以为只要小心行事就一定可以蒙混过关。
“殿下，我承认，自从我建议成立炸弹作坊开始，我心里就有盘算，想要在一定程度上借助殿下的力量。”
“我有这种心思，却还以为殿下发现不了，就一直都没有说明白，更是没有对殿下表示感谢。”
“我不是不知道，若是没有殿下这个作坊根本就建立不起来，也不是不知道，今后若是建立过程中，出现任何的障碍，总还要依靠殿下的力量才能摆平。”
“这里是我的私心在作怪，不过，还请殿下理解，我也不是故意的，制作炸弹，总的来说，也不是一件轻省的差事，所以，我的本心，并不想让殿下太过劳累，亦或是身处险境。”
“毕竟，制作炸弹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这殿下是知道的，所以，有的时候，我也很矛盾啊！”他面有惭色，语气浅浅的说完这一番话，一边说，一边还偷偷看看李治的表情。
那贱兮兮的模样，真是让李治没话说。
第四百四十二章 白莲花
“你矛盾什么？”
“你既需要我给你撑腰，又不和我说实话，这是一种什么心理？”
“难道，你以为我好欺负吗？”李治端起双手，上下审视着他，事已至此，沈安也不再这也难怪顾忌了。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太折煞我了，我从来也没有这样想过，也根本不会有这样的念头。”
“我承认，有的时候我也会有一些私心，想着在成功之前，还是能瞒着就瞒着，不要把所有的事情都传扬出去。”
李治皱皱眉，不能同意他的观点。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呢？”
“难不成，你认为我只能接受你的成功，不能接受你的失败？”
“你要是这样想，未免也把我看得太低了些，我既然向父皇请了这个差事，好好监督你建造作坊，就早已经准备好出现各种问题。”
“就算出现问题也不怕，我会帮着你一起解决的，朝廷那边也有我帮你疏通。”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
沈安一愣，他万没想到，李治的居然揣着的是这样的心思，如此真诚，如此考虑周全。
一时之间，沈安羞的是无地自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没想到，殿下居然为我想的这样周全，是我小人之心了。”
李治没有回答他，只是定定的看着他，那意思很明显了，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反正我是不说话了。
沈安扶额，其实这也没什么难办的。
只要不去考虑危险性，考虑李世民的态度，只按照李治的意愿操作就可以了。
“晋王殿下如此诚恳，我不拿出点真东西来也是不行的了。”
李治挑眉，嘴角立刻就弯了上去。
吼吼，就知道他还有好东西瞒着他哩，他略微倾身，显现了十足的兴趣。
“殿下只需和我一起返回善和坊，今天我要好好招待招待殿下。”
“好好招待？”
李治似乎嗅到了一丝气息，招待，那就是吃饭了，难道……
“你是不是又做出什么新菜式了？”
啧啧，这孩子，一句两句的就离不开吃了。
“不是，不是，是其他的好东西，我想殿下一定会喜欢，不过，也算是吃的一种吧。”
看看，说来说去，还是好吃的吧。
他这样一说，就连侍立一旁的梁英都禁不住吞了口唾水。他可是知道的，沈安很是擅长烹饪。
能够拿出来给殿下品尝的，自然是精心准备的上等好菜了。
梁英觉得，只要是在沈府摆宴，他也可以一饱口福。
毕竟，在沈府整个氛围还是比较宽松的，李治也并不是那种一板一眼，严格要求属下的人，想来，应该会让他坐下跟着一起品尝。
梁英兴奋的抖抖拂尘，真是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他还向沈安投去了几个赞许的眼神，沈安亦微笑回应。
真心是否应该换来真心？
剩下的半程，沈安的脑子里反复盘桓的就只有这个问题。
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显然，李治是已经向沈安交付了真心的。这一点不容置疑。
总的来说，虽然李治这人偶尔会出现优柔寡断的特质，但是那是在他成年后，面对纷繁复杂的朝堂政务的时候。
而现在，他还是李世民羽翼保护之下的乖宝宝，完全纯良，找不出多少阴暗之处。
就算是有点腹黑吧，可那些都属于藏在心里的，只要不触及到他的雷点，他是不会随意发挥出来的。
不需要担心。
现在他愿意帮助自己，不论是正面的还是反面的理由都已经阐述的相当透彻。
作为一位养尊处优，年纪也不大的皇子，已经是相当不容易了。沈安认为，这个时候，他若还是只顾自己，藏着掖着，似乎也太不讲义气了。
特别是对李治这样的人，或许他看中的并不是你的能力，只是投契而已。
混朋友最重要的一个品质就是讲义气，真诚相待。
沈安扪心自问，在此前的交往中，他确实是有所保留。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按照他了解的历史记载，李治这人那可是个妥妥的白切黑啊。
外表白莲花，内心黑透了。
至少对待朝臣他确实是这样的作风，动不动就哭鼻子，声称自己绝对柔弱可怜。
长孙无忌的死和我没关系，诸遂良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死，要是有任何异议，还请去找我老婆。
可以说，在李治当政期间，不论朝臣们如何参劾武媚，说尽她的坏话，李治也没有动摇分毫的一大原因就是，权力**非常旺盛的武媚，愿意去给他当枪使。
李治是个自我保护意识非常强烈的人，俗称热爱扮好人，很多时候，看起来政令全是武后做出的，李治一个月总有半个月是不上朝的，实则，朝政一直都把持在李治的手中。
他可是事事都关心，事事都指点的。实际上，这才是李治和武媚之间相处的真实状态。
作为一个皇帝，还是很有作为，有头脑，绝对不糊涂的帝王，只要他还在位一天，面对他的皇后，他就是有绝对的权威，是上位者的姿态。
为什么这样说？
他可以废后啊！
只要他手中握有废后的权力，面对武后，他就有绝对的压倒性优势。毕竟，李治是实权皇帝，脑子也清醒，不是他儿子李显那般的废柴，整日里浑浑噩噩，面对韦皇后那般的咄咄逼人，上蹿下跳也毫无办法。
也就是说，斩杀那些挡路的大臣，完全是出自他个人的意愿。
武后只是充当一个黑脸的角色，把李治不愿意示人的阴暗一面展露出来，毫无保留的。
所以，李治根本就不会废黜武后，他和武后从来都是一体两面的，合作绝对默契。
那袭贞观时代的老臣，在他的装聋作哑之下，凋零殆尽。这样大的手笔，若是说都是出自武后一人之力，实在是说不过去。
也没人相信，当然，这是作为后世的现代人沈安的想法，或许，在古代，在大唐，李治的策略还是很有市场的。
人人都会觉得，武后酷毒可怕，皇帝陛下实在是太可怜了！
妖后误国！
每每想起这些旧事，沈安就觉得心尖尖都颤巍巍的，实在是不敢向李治交付真心。
谁知道混的时间长了，他会不会觉得厌倦继而卸磨杀驴啊！
第四百四十三章 朋友的最佳人选
也就是因为这种顾虑一直存在，沈安才总是做得多，说的少，更是不敢把实话全都告诉李治。
可是，就在刚刚，就在这架一点也不豪华的双辕马车之中，他彻底想通了。
为什么要想这么多？
顾虑这么多？
作为一个穿过来的，想这么多都有用吗？
若是事事都考虑周全，就能避免灾祸的发生，那他沈安还会在这里吗？
很显然，这世界上意想不到的事情简直是层出不穷，几乎是天天都在发生。
就算是计划的再好，也不能保证万全。
再说，他一个穿越的，不说是主角光环了，就是一个操作不慎也无所谓。
说不定，还能穿回去，岂不美哉？
就算是穿不回去，真的牺牲了，也无所谓。毕竟，这些时光本来就是捡来的，偷来的。
就算是浪一下又何妨？
或许还能见证另一个奇迹呢？
眼前一片漆黑，深邃的一条通道，那是时空的连接，那是沟通不同年代的通道。
这一次，他醒来的时候，对于是经过什么东西过来的，一点印象也没有，若是能来个二回，说不定就可以看清楚这之间的通路了。
想明白了这一层，沈安愉快的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开启了一种新的生活。
此前他还有一些迷失，钱赚得多了，顾虑也就多了，总是害怕得罪这个，开罪那个。
尤其是在处理和这些达官贵人，皇子皇女的关系的问题上，总是畏首畏尾。
现在想来，这真是浪费资源，浪费人脉的行为，谨慎小心自然是没错的。
不过，在这个基础上，满足李治的好奇心，和谐相处也是必须的。何必为了那些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去得罪现在兴致满满的李治？
伴着这样的想法，两人终于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善和坊沈宅。
因的沈宅和晋王府都是在善和坊，根据大唐律令，就算是天黑了，坊内的行动还是不受限的。
不管是做生意的，还是闲逛的，完全可以进行无碍。是以，李治完全可以在沈宅玩的尽兴了再返回王府。
没问题的，根本就没人敢管他。就算是超过了宵禁时间也无所谓，只要他不出善和坊，巡城的武侯们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尤其是最近，晋王和同在善和坊居住的都水谒者沈安交情很好，总是到沈安家去串门。
这样的行为也得到了皇帝陛下的支持，既然陛下都不管，他们这些武侯就更没有管理的必要。
看到李治钻进了沈宅，全都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了。
听说，自从两人混在一起玩耍，一到夜里，晋王甚至还在沈宅留宿过，尤其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天色已经渐渐黑沉下来，时辰不早。
说不定，殿下都不会返回晋王府了。
李治从马车上跳下来，兴致勃勃的跑到了宅院里，老老实实操持自己差事的阿钱和芙蓉，再次看到李治的身影，整个人都精神了。
怎么回事？
他们将疑惑的眼神投给稍侯进来的沈安，按照一般的操作方法，李治这人早就应该被打发走了的。
一直以来，沈安都是这样做的，而且效果非常好。
上个月，也就是沈安刚刚和李治交往的时候，他就已经向他们透露过自己的计划。
李治来是可以来的，毕竟是贵客，对待自己也算是不薄，他还是欢迎的。
不过，这种欢迎也是有限度的，总不能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沈府当成是菜市场。
沈安特别指出这一点，也是因为李治确实是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权力。
谁能阻拦他？
别说是沈安这样的芝麻绿豆小官，就是他舅舅长孙无忌，也没有这样的能力。
当然，长孙也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他外甥并不是特别喜欢他，也不愿意跟他多亲近。
毕竟，年龄的巨大差距摆在眼前，在李治的眼睛里，长孙完全是长辈，不是朋友。
他对他们没有多大的兴趣，自然也不会去搅扰他。
再者，这还有个职能定位的问题，在李治看来，长孙啊，魏征啊，房玄龄啊，左右也算是有正经差事的人。
他们为大唐殚精竭虑，日日不得闲，哪里还有时间去应付他这个小孩，尤其是他现在关心的都是各种游戏方式，对正经的学问，事项也不太上心。
所以，干脆也就不去打扰他们了。
可是沈安不同，他在李治心中的定位绝对和以上个人不一样。
他是个大闲人啊！
李治看的很清楚，此人现在比自己这个小孩还要清闲，为什么呢？
他不但差事清闲，每天也就是监督着皇城里出来的取水队，安安全全的把水取走，保证水质正常。
其他的呢？
他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也就是说，严格说来，沈安一天的工作时间，至多也就只有一个时辰而已。
这还是满打满算，把准备工作和收尾工作都算上，才有这么长的时间。
然后呢？
然后他就可以放轻松了，没有任何的差事是他需要去准备的，无怪乎他的场院里，花花草草一大堆。
他还有闲情逸致去搞发明创造，都是因为闲的啊！
再看看李治自己，除了偶尔要进宫问安，还要学习，应付各路脾气刁钻的老师傅。
每天都要从早学到晚，差不多到了酉时左右才可以清闲下来，两相对比，沈安的日子实在是过的太舒服了。
有一个小小的官职，有一份不算特别体面，但是也吃不饱饿不死的差事。
关键是，清闲。
清闲到李治都羡慕的地步，关键是他还开发了赚钱的技能，几个小把戏就在长安城赚的盆满钵满。
一个既清闲，又有钱的人，沈安可以说是这大唐长安城里首屈一指的富贵闲人了。
虽然并不起眼，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家财聚集到了何种地步。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个预判，李治才隔三差五就跑到沈安这里，反正他也没有正经差事，也无关乎朝堂政治，年纪又轻，还不用为生计发愁，正是陪伴自己玩耍的绝佳人选。
这样的心思并不是李治独有，他亲亲的父皇，李世民也是这样想的。虽然不必挑明，但是，李治清楚，李世民同意他和沈安开作坊，保持交往也是觉得，沈安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人选。
第四百四十四章 进献白酒
“沈公，到底是什么好东西，也该拿出来给我瞧瞧了吧。”
两人坐定，香茶一盏，各自饮过，李治看沈安也准备好了的样子，才开了口。
沈安微微一笑，想通了的他，早就想好了各种对策。这一次，把李治叫来，他确实是想给他展示一些新东西的，不是随便哄弄他。
当然，你就是想哄弄他，今天也是不成的了。毕竟，李治已经忍着恶心，把玩具小木马都收下了。
若是再在其他的地方耍弄他，他恐怕就要受刺激了。
“殿下莫急，东西是我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只需要拿出来就可以，不过，这东西却不是吃的，而是要喝的。”
“喝的？”
“你是说，这是一种饮品？”李治凑过身子，很感兴趣。
沈安笑笑：“正是。”
“殿下若是休息好了，不妨随我去后宅灶房看看。”
“这还用说，早就休息好了！”
李治蹭的跳起来，早就等着这一刻了，就在刚才，他还疑心沈安又是故弄玄虚，实则拿不出真东西来呢。
现在一看，这一回，他倒确实是真心的。
两人缓缓向着灶房走去，沈安自觉，在让某人品尝美味之前，他有必要把这东西是如何做出来的，一开始的功用是什么，解释清楚。
否则，他当真让他量产，并且拿出去卖可如何是好？
据他所知，经由他传授并贩卖的冰糖，如今，已经是风靡了大唐长安城的大街小巷。
很多商家，原本并不是专营冰糖的，现在也都改行，专门研制冰糖的各种制法，并且，卓有成效。
他们做出的冰糖比沈安当初制作的，更加晶莹，更加清甜，可以说是青出于蓝了。
人人都爱吃冰糖，愿意把它作为一种新型的食材使用，不论是单独食用，还是作为佐料，可谓是使用广泛。
而沈宅灶房里的这个东西，若是推入市场，沈安可以想见，一夜之间就可以风靡长安城，这一点也不是吹，绝对是事实如此。
上到达官贵人，下到贩夫走卒，他还没见过，哪个人能抵挡这好物的魔力哩。
当他推开灶房的木门的时候，一股异香飘然而出。李治立时就停住了脚步。
“这是……”李治皱皱眉，若有所思。
他似乎知道，这浓郁的香气，来源究竟是什么。
照着这香气的幽深程度，沈安灶房里的存货，绝对不止一坛两坛。少说，也得有十坛。
看看他的表情，沈安就知道，他是顿悟了。
“殿下猜得没错，就是美酒。”
“还真的是酒？”
听说是酒，李治倒是站在门前不动弹了。毕竟，在他看来，这美酒再美也不如炸弹啊，冰糖之类的有意思。
毕竟，那些都是他之前没有见过的，不止有用，还很新奇。
可美酒再美，也不过是酒而已，颜色浓淡，味道深浅，无所谓的，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区别。
他的期待值有所降低，脸上欣喜的表情都变淡了不少。
他那点小心思，沈安岂能看不出来，不过，让他降低期待值也是好事，等到他看到所谓美酒的真容的时候，必定会惊喜万分。
沈安有这个信心。
“当然，是我精心酿造的一种新型琼浆，从颜色再到味道，都和目前市面上贩卖的不同。”
“我自己觉着，算是我的得意之作。”
“殿下见了一定会非常感兴趣。”
“真的？”李治很是不信，其实，他对饮酒并没有什么兴趣，在大唐，对于孩童饮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规定，没有年龄限制，从两年前开始，每逢宴席，李治也是可以饮酒的。
不过，他对琼浆玉液却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也并不理解，为何那些大人总是要借酒消愁。
日日沉醉，难道，酒真的可以解愁？
到底有什么好喝的？
李治想不通，不过，他把这种观念上的差异，归结为是年龄问题。也许，等他长大了，真正有了烦恼，就会识得这美酒的好了。
待到他进门，扫视了一圈，却发现，灶房里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些东西。成排的酒坛子，就堆在房间一角。
浓香四溢，烟气蒸腾，这些倒是还存在，可是酒坛子呢？
怎的全都不见了？
“沈公，酒坛子呢？”他当然不相信沈安还可以用别的容器盛放酒液，事实上，沈安也并没有用别的。
大唐的储存条件有限，却也并不是表现在酿酒的问题上，不论是古代还是今代，用瓷坛子盛酒，都是相当盛行的方式。
也只有用酒坛酿出来的酒，才能够有沉香，回味无穷。
“有啊，就在灶台旁边。”沈安摇手一指，李治这才发现，在一个并没有燃起的灶台旁边，确实有一个坛子状物体，不过，那样子和李治想象的差的也太远了。
李治想象中的酒坛子，得是半人多高的，三五个人合力搬起来都费劲的。
怎的这里的酒坛子，如此的渺小？
真是令人难以想象。
“沈公，这就是你说的美酒？”李治指着那酒坛子的封盖，十分不解。不过，看起来应该是没错的。
因为，他人还没有凑近，就已经闻到了阵阵酒香，如烟云，如波浪向自己袭来。
位置判断也没错，就是从这小小的酒坛之中飘散出来的。
李治心中疑惑更甚，这样小的酒坛，这么一点点酒，怎的就会有这样浓郁的香气？
要知道，他虽然不好酒，但是京城里的好酒他也有几分熟悉，从没有见过如此馥郁的酒香。
而且，仔细辨认也可知，出现在沈安灶房里的这种酒香和街市上贩卖的那种有很大的区别。
虽然他还可以认出这是酒香，不过，那种窜鼻子的感觉更加强烈，有一种刺激感。
这是街市上贩卖的酒水不可能出现的。
难道，这也是沈安的新创造？
“当然。”沈安也扶着酒坛子，欣然笑道，却没有着急打开封盖，让李治一睹他精心酿造的美酒的真容。
万事都不能着急，要慢慢来，这是大唐，生活节奏缓慢，人的思维也没有那么迅速。
要想让他们都支持自己的行为，就要循序渐进，缓缓图之。
李治一看这情形，立刻站了起来，说着就想把封盖揭开，到底看看坛子里的酒水和街市上卖的有什么不同。
“不过，”这两个字一出，李治的嘴角就耷拉了下来，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是又要开始转折了，他做好了准备，等待着他再次开口。
第四百四十五章 白酒的正确用法
幸而沈安也不打算再继续蒙骗他，自然是把实情相告。
“虽然说是酒，但是这东西一开始我酿造出来，却不是为了吃的。”
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话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了。
李治匆忙追问，沈安接道：“这东西以前是为了和清创术一起配合使用的。”
“清创术？”
“怎么又扯到这上面来了？”李治忽然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沈安自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不过，要想把这个问题解释清楚，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殿下，这可不是我乱攀扯，这就是事实。”
“坛子里的东西确实是一种酒，不过，这种酒比较烈性，也容易喝醉。而且，它最重要的功用，不在于入口，而在于辅助清创。”
在他的面前，李治的眼神渐渐变得专注认真，沈安揣度着，时机已经很成熟了。
可以开始忽悠。
要说，一切也都是源于一瞬间的灵感。
就在刚才他在马车上和李治对峙的时候，面对李治的威逼利诱，一开始他只能勉强招架。
不过，后来，他就能够一边应付他，一边琢磨出一些对策了。
他忽然察觉到，对于李治来说，真正重要的，不是他在做什么，而是他为什么不把自己在做的事情告诉他。
李治也不是傻瓜，他当然明白，很多事情都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讲明白的。而且，两人还是有身份地位的阻隔，沈安是无法和他做到坦诚相对的。
但是，两人现在还是朋友的关系，沈安在做的许多事情，也都牵涉到李治，在这样的前提下，他还总是对李治藏着掖着，这自然会引发李治的种种不满。
而在李治发作之前，沈安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一层。
由于对大唐生活的陌生，还有一些故意的忽视，他竟然没有考虑到与自己合作，李治也是顶着压力的。
有了李治的庇护，他才能够免于被朝堂上的那些言官指指点点。当然，起初他也不是没有意识到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并且也做好了对抗挑刺大臣的准备。
可人都是贪心偷懒的，若是有了李治照应，这些流言蜚语根本都不会出现。
绝对为他减少了百分之九十的障碍，要是没有李治，他现在怎么能如此清闲逍遥。
不是掺和这件麻烦事，就是去和那边的达官贵人混一混。早就被言官们架在火上烤了。
从筹钱，到准备原料，劳师动众的，还什么走水运，什么江南来的原料，这些都是想都不要想的。
就一点，你为什么可以脱离匠作坊，自己开立作坊？
不要怀疑，就算是有李世民的首肯，沈安的行为在朝臣的眼里也是不可接受的。
一切超出常理，不符合经济节约的事情，在他们看来都是应该被节制的。
沈安这样的无名小卒提出来的东西，一经出现就被他们列入了危险名单。
不会等着他真的开始筹备就会想着如何把它搅合了，毕竟也是很容易的。
然而，直到现在，设备都攒齐了不少，居然还没有任何一个大臣在朝堂上提起这件事。
尤其是工部、户部两个地方，沈安建造作坊的大事，最是和这两个部门息息相关。
一个要筹备原料，一个要供给钱财，他们对沈安的事业进展到哪一步了，最是清楚。
可是，他们也没有张口。
这就很不正常了，一直自我感觉良好的某人，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是李治在起作用。
而现在，他才看清，要是没有李治在前面挡着，他根本屁都不是。
早就被言官们生吞活剥了。
既是明白了这一层，他就没有办法再装傻。反正，这些事情以后迟早要和李治讲明白的。
既是如此，长痛不如短痛，还是现在就说了的好。而且，白酒这种东西在大唐也算是一项先进的发明创造了。
总是李治没见过的，他会喜欢的。
思忖片刻，他终于把措辞都酝酿好了，这才开始解释：“殿下应该知道，我们要进行的清创手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把陛下身体里残留的腐肉清除。”
“此前，殿下在徐记铁匠铺看到的刀剪，用处也是如此，为了更好的做手术，我必须要有新的工具。”
“不像以往在战场上临时清创时候，总是用比较粗陋的工具，简单挖一挖了事。”
“那样粗略的手术之下，清创是一定会有残留的，绝对不能一次清除干净。”
“残留的腐肉，脓水在伤口的部位会再次发展，继续侵蚀良好的肌理组织，可是，这个时候表面的肌肤已经都生长良好，甚至是愈合了，从表面上看上去，似乎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实则，很多时候，危险就蕴藏在平静的表面之下，只是引而不发而已。”
“我们都知道，每到盛夏，初秋，陛下后背的囊肿就会反复发作，疼痛不已。”
“其原因，无外乎就是往日的旧伤造成的。但是，一般的御医也只是有这样一种感觉，陛下的疼痛难受是来源于往日的旧伤。”
“可是，明明已经痊愈的伤口，为何会导致疼痛反复发作？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可是，因为他们胆气有限，不敢真正的去探查病痛的来源，所以，才只能做到模糊猜测，用一些汤药、艾灸来敷衍，效果当然是不好的。也根本无法减轻陛下的痛苦。”
“不过，此前我已经分析过了，陛下的病痛，症结就在于还没有清除干净的脓水，不断的增生，扩展。”
“若是我们能够把这些脓水都清除干净，陛下的病痛自然就全消了。”
“你说的容易，你怎么就能肯定，一定是脓水导致了父皇的病痛反复发作？”
“你又怎么能保证，你划开了父皇的皮肉，就一定可以把脓水都清除干净？”
李治眨巴眨巴眼睛，提出了灵魂拷问。
沈安不置可否，他心中也为难，好多理论知识，他确实是想说给李治听的。
问题是，他也听不懂啊！
若是有他出手，清创这件事可以说是非常容易办到的。毕竟，他用的工具，准备的设备，绝对和大唐的御医不同。
可是，在成功之前，他当然还不能打这样的包票，总不能把话说的太满。
吹嘘自己一定能成功，若是在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的情况下，他还能把这件事推行下去。
那么，他就有把握可以为李世民消除病痛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开盖便知
沈安顿了顿，乃道：“要说保证，我也可以保证，不过，这里我也还是要把我能成功的理由讲述清楚。”
李治点点头，表情诚恳，示意他可以接着往下说。
而这时，眼疾手快的小厮阿钱，亦行动起来，眼见着他们在灶房越谈越投机，完全没有出来的意思。
连忙拿了两个坐垫过来，让他们坐着谈天。
当阿钱把坐垫拿过来的时候，李治的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神色。
这小子，很会办事呐。
沈安亦把话题进行下去：“这理由也和我们今天看过的这两样东西有密切的关系。”
“一则就是这刀剪，现在通用的清创工具，不过就是一些普通的铁器，御医们既不会用刀子，也不会用镊子，他们做不到这样细致，只能把他们能看到的腐肉、脓水简单清除一下，然后就立刻包扎，不再管它。”
“而我要做的清创，使用的工具就和普通的御医使用的大有不同。殿下刚刚也都看到了。”
“那些刀子、剪子都是我特别定制的，这些都是做清创术使用的。”
“殿下还记得，那些工具比一般市面上卖的要小的多，就是因为，伤口不管是新的还是旧的，其实都是很脆弱敏感的。要想清除干净，绝对不是用普通的大个工具，清除一遍就可以了。”
“清创是一项需要十足细致，认真的精细活。”
“我并不是吹嘘我的手艺有多么好，也不是说御医们的医术不精湛。”
“只是，他们使用的工具，他们的理念还有差距，若是他们能够掌握和我相同的手法，说不定，再过一段时日，他们也可以熟练的进行清创手术。”
“不过，他们就算是要和我学，也一定要和我使用同样的工具，否则，工具太粗略，也是无法达到目的的。”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这道理我懂。”李治用力的点点头，言语之间大有一种，你不要总把我当三岁小孩，我知道的事情多着哩，解释这么清楚做什么。
“正是这个意思，殿下说的一点没错。”
“不过，”他话锋一转，又把话题带到了那酒坛子之上：“工具上的进步只是促成清创术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就在于这坛子里的酒之上。”
“酒？”
“酒能有什么用处？”可可爱爱的小娃娃，眉头紧皱着，满头问号。
“酒的用处，那可是大多了。”
“殿下知道，腐肉、脓水都是一种毒，这种毒，如果放任不管，就会慢慢的渗入肌理，让身体中毒更深，病痛更加严重。”
“所以，这酒的作用就可以显现出来了，它可以消毒。”
“消毒？”
“那是什么意思？”
为了把李治引入正轨，沈安也是很努力了，应该说，他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就等着能够把消毒等观念尽快的注入到李治的头脑中。
他并不需要完全理解，也不需要全都认同。
沈安想让李治达到的状态，就是心中有这个概念，以至于将来他使用这种手法的时候，他并不会觉得陌生。
更不会因为无知而阻拦，相反还会因为早就了解过事情的内情而更加支持，这就足够了。
“就是每次清创之前要做的一项必备的工作，殿下或许不太清楚，我们使用的铁器，其上也有不少脏东西，这些脏东西，有的时候很难发现，就算是用清水冲洗，用白布擦拭，效用都不是很好。”
“当用这些工具触及伤口的时候，不但不能彻底清除脓水等物，甚至，很有可能，会给伤口带来更多的脏东西。”
“让伤口的愈合更加困难，甚至于伤口出现恶化，总而言之，这种情况我们是一定要杜绝的。”
他唾沫横飞，很是不容易，在措辞上他要绝对注意，什么病毒，细菌之类的词语，一概不能出现。
倒也不是他不愿意向李治科普这些东西，实在是太麻烦。因为诸多涉及到的常识，他都没有概念。
若是不小心提及，那麻烦可就更大了。
以李治的个性，他肯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那小问题是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更比一个难解释。
所以，为了杜绝这种情况，沈安也只能变换着他能够理解的词语，尝试解释。
现在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李治的脸上渐渐浮现了笑意，他专注的看着沈安，又追问道：“那这酒究竟如何用，才可以消毒？”
“你酿造的酒不会有问题吧。”
沈安亦笑：“问题当然是不会有，有问题的那种我也不会使用。”
“而且，殿下放心，虽说这酒是我自己酿制的，但是说到底，它和一般的市面上卖的酒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本质上是相同的。”
“不同之处只在于，我酿造的酒更加浓郁，烈性，颜色也是白色的。”
“白色的？”
李治眼珠一转，立刻想到了那馥郁芬芳的奶酒。用羊奶和黄酒调制而成的奶酒，从整体上来说，也是白色的。
沈安酿制的难道就是现成的奶酒？
“难道是奶酒？”
沈安弯唇，嘿嘿，这小子联想能力还挺强的。
奶酒的度数就更低了，怎么可能用来消毒，不过，这也不怨他，他对这些知识完全没有概念，会有这样的想法都是正常的。
“不是奶酒，与其说是白色的，莫不如说是无色的，晶莹剔透的。”
“噢？”
“不是奶酒，那还能是什么？”
“就是……”
“就是……”某人一时语塞，居然没有反应过来，他片刻的犹豫，马上给了李治机会。
他迅速提议：“要我看，与其你在这里找词解释，还不如直接让我看看不就结了。”
“究竟是什么颜色的，一看便知。”
混沌的脑子，豁然开朗。
“对啊！”
“我也是糊涂了！”
他兴冲冲的把酒坛子搬过来，放到两人中间，如此行为还是让李治比较满意的。
他端着手，等待着沈安的行动。
因为技术不到位，做出来的白酒明显比沈安想象的要少得多，所以搬动起来一点也不费力，他一个人就都能做了。
酒坛放在两人中间，那种扑鼻的香气就更加浓烈，真真令人着迷。
李治不知道，到底是酒香迷人，还是美酒其中隐含的秘密更让人着迷。
不论如何，这个谜底终于就要揭开了。
他搓搓手，还真是有些兴奋。
第四百四十七章 消毒专用
自从拿了垫子进来，阿钱就一直在门口小心的候着，虽然，李治身边从来也不乏伺候的人。
甚至于，他的贴身大太监梁英，此刻就站在李治身旁，阿钱也还是侍立一边，等着召唤。
当然，所谓的召唤也并没有这么多。毕竟，他们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必须他去办。
况且，当小厮奴婢的，很多时候，要眼睛里有活，这种活计，不一定都是主人吩咐的，更多的，也是自己找来的。
没有一个地方会养闲人，就连沈府这样的清冷衙门，也是一样。
阿钱看似是偷懒耍滑，其实，他也是个很勤快的人。
这一刻，看到沈安准备开酒，赶忙上前拿来一对海碗。虽然都是从灶房里随便拿的，但是，绝对是干净还体面的。
沈安这人有个特点，别看他嘻嘻哈哈，很没有正经的样子，但其实，这宅院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碗，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就像是这灶房里的餐具，摆设也全都是他主持采买的，这其中尤其是灶房里面的东西，更是他关心的重点。
毕竟，他也是一大吃货，对与吃相关联的东西，自然更加关心，处处都安排的妥当。
于是，虽然是随手拿的海碗，无论是材质还是花纹都拥有相当高的档次。
李治使用，一点也不会辱没了他。
封盖打开，李治脱口而出：“好香啊！”
“真是太香了！”
连连称赞，没有别的意思，这就是那香气窜入鼻端之后，他唯一的感想。
“多谢殿下夸奖。”
封盖被打开，李治连忙向坛子内撇头，确实看到，那酒液的颜色似乎比街市上卖的要浅一些。
不过，究竟是不是沈安吹嘘的几乎无色，他也不能确定。
一直到沈安将酒水注入到海碗中，看着几乎和白色海碗内缘相同的颜色。
也就是说，海碗内壁的颜色几乎可以从酒液之中透过来，要知道，普通的酒水可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不论是大唐盛行的各种绿蚁、翡翠，还是西域传来的葡萄酒，颜色总是偏暗，偏深的。
通过酒水，你是不能把酒盏的颜色分辨清楚的。
可是，沈安酿造的酒水则不同，当水波平稳，李治惊奇的发现，这酒水果真是无色的。
晶晶亮亮的，沈安完全没有骗他。
“这……”
“这是怎么弄出来的？”他眉开眼笑，惊喜极了。
沈安垂眸，显得有些踟蹰，正是这制作的原理，他现在还不能跟他说。也不是他想故意隐瞒，只是，他现在需要关心的事情千头万绪，实在是太多有关系。
解释不是不可以，可是，一则是解释起来很复杂，不只是要讲清楚原理，还要介绍各种装备。
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为主要的是，他怕李治的注意力会再次被转移。
要知道，他现在手里就有六月初五的比赛，建设炸弹作坊，准备清创术等三项任务。
看起来是三项任务，实则，每一项任务都还包含着许多小支线任务，要想全都操持好，他是真的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若是李治对白酒产生了兴趣，央求他继续酿造，他真是无力应付，于是，他只能小心翼翼的掐着那个度，既要让李治感兴趣，让他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正经事，不是玩乐。
又不能让他太感兴趣，游说他，把比赛，清创术等事情都大事都放在一边。
那可就太耽误事了。
“其实，要想讲清楚它是如何酿造出来的，确实有点复杂，不过，我可以先说一说，这东西是怎么使用的。”
“那样也行。”
李治努努嘴，他也不是什么特别顽固的人，原本也只是想多打听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可以说，现在得到的内情可比他想象的要多多了。所以，他已经满足了，沈安不愿意说，那就罢了。
反正时间还长的很，今天不愿意说，不代表以后不愿意说，他先把疑问藏在心里，等待着下一个机会。
见他妥协，沈安松了口气，开始仔细讲解，从白酒的使用范畴，再到使用的方式。
全都逐一讲解，李治点头连连，他说的那些事情，对于年近九岁的他来说，当真属于天方夜谭的级别。
他是实在无法做到完全理解吸收，不过，他还是听得津津有味。而且，沈安说的细节都很有道理，也是他以往从没有注意到的。
比如，沈安提及，所谓白酒消毒，不只是要用在皮肤表面，更重要的是，他可以给手术用具消毒。
这一点，李治当然不会想到，原因很简单，在今天之前，他从没有消毒的观念。
更不知道，消毒是要用在什么地方。
现在他知道，他们平时用的铁器，表面也是不干净的，而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平时触摸倒还没问题，可一旦是沾染到伤口处，那可就大大的不妙。
绝对会让伤口恶化。
就在刚才，李治还对沈安的那一套理论不太相信，可是现在，经过进一步的解释，他却有些相信了。
打动他的点就在于伤口的恶化原因，他虽然没有实战经验，可是战场上的一些事情，他还是有点了解的。
据他所知，凡是在战场上中箭的士兵，一定要及时拔除箭头，否则时间长了，不仅会造成失血过多，还会让伤口进一步污染。
难以愈合，若是没有沈安的提点，他或许就会认为，这只是异物存留在伤口处，造成的必然结果。
而现在，他明白了，原来是铁器上面的脏东西让伤口内的脓水，脓疮更多。
但是，若想清创，使用工具又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让工具保持清洁，才是杜绝伤口进一步恶化的重要一步。
仔细想一想，所有的一切就全都通了。
“你解释的清楚，我也都明白了，不过，我还是担心，你如何才能保证清创术使用在父皇身上，一定会收到很好的效果？”
“不是我要说晦气的话，若是效果不好，你的下场，甚至是我的下场都不会太好。”
“这一点，你想清楚了吗？”
李治竖起一指，在两人之间划了一圈：“你和我交好，你的事一定会牵连到我。”
李治的提醒非常及时也非常正确，顿了一刻，他抬起头，和李治对视，目光之中充满了坚定。
“还请殿下放心，对于这一点，我已经有了万全的计划。”
“说来听听。”
第四百四十八章 提升手术技能
一听这话，李治就恢复了笑脸，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就在刚才，谈到日后实行计划时候的困难，他的脸色都是阴沉的。
不必怀疑，沈安真的在这个小小少年的脸上，瞧出了阴沉之感。就是那样的表情，让沈安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感觉。
李治的内心比他料想的要成熟多了，正是因为思虑多，他才会把这件事看得这么重。
反复思量到底应不应该去做，做了之后，后果又是什么样的。要知道，他才只有九岁。
这个年龄，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都还是属于毛都没长全年纪，对于什么朝堂政治，人情冷暖几乎就没有什么正确的认知。
这是很正常的，也是他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得出的结论，还是比较具有真实性的。
然而，今天，就在这个小小的灶房之中，李治的表现却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居然可以把事情的前前后后，都思考的如此周全，这真是一项新奇的发现。
这也就是说，以后两人交往的时候，对于很多事情，他可以不必再藏着掖着了。
因为，你再做这样的行为就显得实在是太虚假了，人家小娃娃心里明镜似的，全都明白。
你还在这里装，越装，越显得虚假，李治也是个有话不直说，偷偷藏在心里。
并且用自己的观察结果反复的衡量对手的行为，说不定，在他说谎话敷衍他的时候，李治心里还在讪笑。
呵呵，又装，以为我看不出来。
意识到了这一点，沈安抚了抚胸口，再次为镜台难道选择庆幸，幸亏他今天对李治敞开了心扉。
要不然，以这位小祖宗的心机，天长日久之后，难免不会和他生出嫌隙，而自己这边，明明已经把他得罪的透透的了，还以为自己在他面前掩饰的好着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抬头看看李治的神色，天真之中带着几分审视，几分狡黠。
他越发觉得，自己的想法没错。
真是汗毛直竖，心虚的很。这个小子，绝对做得出来秋后算账这种事。
“其实，我是这样想的，”幸而他早有准备，应对起来一点不费力。
李治也很给面子，他亦有一种感觉，今天的沈安，也就是重新登上马车，返回沈宅的这一段时间开始，他的身上一些微妙的变化正在发生。
相比以往，沈安的话更多了，而且这些多出来的话语，并不是全都为了蒙骗他。
敷衍他，而是有很多有用的内容，一些是本来就不需要告诉他的，他也没有隐瞒。
一些是他本来就准备告诉他的，而现在，他说的更清楚了些，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并且把还没有实行的事情，也全都交代了，甚至是自己的退路也说的很清楚。
不得不说，这样稍显反常的行动背后，反应了他不同的心境。李治虽然还尚年幼，但是，他已经有了很好的洞悉人心的能力。
有的时候，这就是一种天赋，天生的情商高，没办法。
“在给陛下进行清创之前，我会找一些同样的病患，给他们先进行数次手术，见证一下效果，也改进技术。”
“等到手艺精进，确实没有问题之后，再为陛下清创，我想，这样做，是更加稳妥的选择。”
李治眼前一亮，他好像明白沈安是什么意思了。
“你是说，要先做实验？”
他忽然想到，此前沈安制作炸弹的时候也是如此，先是做好了几个炸弹的样品，然后找到空地荒地试验，看看效果，之后才决定要不要生产更多。
现在看来，在清创术的这个问题上，他仍然想如法炮制，先检验效果，再实行到父皇的身上。
“对对！”
“殿下说的太对了，我就是这个意思。”沈安亦笑，李治的表现让他内心更加确定，这个娃娃，心思不简单。
这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他都想到了。
“之前，诸多事宜都没有准备齐全，所以，我也没有办法把所有的计划全都透露给殿下。”
“还请殿下谅解。”
李治点点头，谅解，他有什么不谅解的，两人虽是朋友，可说到底也是不同的人。
沈安不可能把心中的秘密全都毫无保留的告诉自己，别说两人还有君臣之别，就算只是平民百姓之家的朋友，相互之间也一定会有秘密。
这是肯定的。
“你既然已经有计划，那我就不担心了。”
“而且，如果能先找几个伤员进行救治，效果好的话，也算是救了他们的性命。”
沈安心有戚戚，要不说，几人相比，李治还算是个善人呢。别看在处理朝政的时候是个白切黑，一到其他的事情上，他就还有一些良心。
良心这个东西，在像李治这样一辈子没有见识过世态炎凉的皇子身上，绝对是稀缺的品质。
为什么要可怜那些受伤的将士？
他又没有上过战场，见识过刀光血影，只能说，这就是一种天生的怜悯之心。
年仅九岁的李治，就能够具备这样的品质，着实不易。
“殿下真是思虑周全，既然殿下也同意，那等到工具都做好了，我也就开始物色伤员尝试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也不需要再隐瞒了，再者，这里说不定还需要李治帮帮忙哩。
“可以，你的计划我觉得挺好了，等到时机成熟就认真去做吧。”李治一直都盯着酒坛子，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有几分敷衍的意味，不过，沈安因为着急提要求，所以也没有太注意。
以至于，李治身边跟随的梁英，也渐渐着急起来，抖动的拂尘，就是他心境的最好代表。
这个沈郎君是怎么回事？
殿下都表现成这样了，就差舔舌头，吞口水了，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不是说这白酒是吃的吗？
说来说去，浪费了这么长时间，结果呢，正经事是一点没有提到。
当然了，按照晋王殿下的爱好，清创手术这样的事情他也是很感兴趣的。
不过，这件事说完了之后，沈安就应该进入正式的话题了，这个小少年一向是很会办事的。
这一回，怎么就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是不是故意的？
他身形保持不动，眼珠子却一刻也没停下不时看看沈安，又看看李治，真是为他们着急。
心灵不相通啊，他也只能干着急而已。
第四百四十九章 不能收钱！
沈安还在侃侃而谈，主要针对的就是将来即将派上大用场的清创术，以及清创术的发展。
李治一开始还挺有兴趣，过了一会，所有的注意力就开始向着酒坛子的方向转移。
没办法，这件事实在是不能怨他，完全是香气太诱人，勾引的他，不自觉的思绪就向着那边飘过去。
“沈公，你不是说这白酒是给我准备的吃食吗？”
“怎么还不给我尝尝？”
其实眼前就有现成的，为了给他讲解白酒的颜色，沈安都已经是倒好了一碗，放在那里了。
结果，某人居然就让它在那里白白的放着，没有任何的作为。李治忍了很久，终于是忍无可忍。
你既然不觉悟，那就只有我自己开口了。
果然，沈安的脸上，马上就浮现了尴尬的神色，楞在那里，嘴巴微动，却没有说出话来。
额，他怎么想起这件事了？
我说过这东西是能喝的吗？
好像是说过哈……
面对李治诚挚的眼神，沈安这样狡猾的人物，也是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这东西确实是能喝的，也和市面上的酒水是一种饮品，只不过，不吃东西的话，还是不要饮用为好，这东西，太烈性了。”
烈性，烈性，沈安只觉得，这一个下午他已经多次使用这个词语了，没办法，以他的能力，还没有办法把大唐常用的各种用语全都一次性掌握。
再加上，根据他这些日子的体验，本主这一位沈安，原本应该也不是个好学的，肚子里没有多少存货。
以至于他偶尔想展示一下文学素养都没有什么可用的题材，想到不日就要陪着李治上赛场，还要给杨金金当托，他就心虚不已。
前人的作品是指不上了，只能从后世的大名人那里，借鉴借鉴了。
重压之下，做个文抄公，一点不丢人。
现在，面对李治，他总不能和他说，他酿造的白酒度数相比大唐流行的酒水高两三倍吧。
别说是沈安这样的小孩子，就是在大唐善饮的好手，喝了这酒也不见得就能轻松适应。
所以，之前他一直都不敢把这东西拿出来，也是真心实意的为了李治他们着想。
白酒的魅力，他实在是太清楚了，这东西一旦祭出，李治他们知道了它的用途，肯定会忍不住品尝的。
可是，大唐人的酒力他也是心知肚明的，很多自称酒仙、酒神的人，水平也就不过尔尔。
和现代那些千杯不醉的英雄人物是没得比的，所以，不说是李治，估计房二都招架不住。
“那你还不赶紧去做饭？”
李治虽然眼馋，不过他也是个理智的人，饿着肚子最好不要饮酒，这样的常识他也是有的。
自己的身子骨本来就不是很强壮，这个时候，若是逞能，很有可能就要站着进来，躺着出去了。
况且，沈安已经反复提醒他，这种酒很烈性，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了的。
是以，他虽然一心想要品尝，却也守着分寸，不敢太造次。
毕竟，他本来就不胜酒力，若是一下子就饮多了烈酒，坏了身体，可就得不偿失了。
更深入的说，也是害了沈安。
毕竟，要不是他一个劲的缠磨，沈安根本就没打算把这东西展示给他。
这一点，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虽然沈安总是强调，他是早就准备把这些事情全都告诉他的，只是时机不对，所以才没有尽早进行。
但是，很遗憾的，李治是一个字都不信。
怎么可能！
他虽然还不知道，沈安酿制的白酒和市面上贩卖的普通酒水有什么区别，但是，他自己刚才也说了，酿制的过程基本上是相同的。
那就说明也一样要经过至少十几天才能得到这样的成品，这么长的间隔时间，他沈安都没有想好一个好时机，把这件事告诉他吗？
还有那些打造的铁器，那些可都是他专门定制的，从沈安和徐老板交谈的状态就可以判断，这些东西从开始定做到现在也至少有五天了。
五天了！
他沈安也找不到好机会告诉他吗？
要知道，他和他可是邻居，两人的宅院相距仅有一条街，而且，这些日子，他还特意上门找过他。
这样的好机会，都是李治亲自为他创造的，他沈安开口了吗？
所以，今天他能如此坦诚，李治判断一定是有些事情触动了他，让他愿意把这些他隐藏的小秘密提前说出来。
一时之间，李治也想不出到底是哪一件事，哪一句话打动了他，不过，这也无关紧要，只要他愿意把那些新鲜事拿出来和自己分享就好。
而且，可以说，今天到沈宅，他的收获是巨大的。
沈安的介绍，帮他打消了一大疑虑，那就是手术真的能实行吗？
不论是从亲儿子的角度，还是从忠臣的角度，李治对这件事始终都抱有一丝怀疑。
他生怕沈安一个不小心，捅了娄子，把自己牵扯进去，也怕他托大，非要给父皇做手术，伤害了父皇的身体。
然而，今天听了他的计划，他立刻觉得，沈安的形象越发的高大了起来。
他果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就行动的人，他是有计划，也有头脑的实干人士。
虽然现在还不显山不露水，但是，经了今天的交谈，李治已经越发的觉得，在不远的将来，沈安是必成大器的！
先给伤员清创，这就是可以吹一波的大善事，当然，虽然沈安是个绝世大财迷。
可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只能是免费，绝对不能收钱。
毕竟，在大唐清创的观念还并没有深入人心，虽说沈安帮他们清创绝对是挽救他们的生命。
可是，那些伤兵可不见得就会这样想，也不见得会领情。
所以，这件事当然还是要免费去办，历来郎中都是悬壶济世，拯救苍生为己任。
沈安虽然不是郎中，可既然操持了这个差事，想必他也会明白自己的职责。
“沈公，你这个计划我很赞成，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伤兵们大多愚昧粗鲁，给他们进行清创的时候，一定要注意方法，不要吓到他们，要让他们能够接受清创术，这样才有利于我们之后的行动。”
“这是自然，我会注意的。”沈安颔首道。
“当然了，也不能收钱。”李治挺直了身子，郑重其事的说出了这番话。
“收钱？”沈安错愕，他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殿下说笑了，清创这种善举，怎么能收钱呢？”
“我根本就没有这样想过。”
第四百五十章 殿下，赵国公要见我
“你没想过收钱？”这回换做是李治惊讶了。对面的这一位，有多爱钱他是知道的，他还以为，所谓的清创术，又是沈安的赚钱新招数哩。
“当然！”他猛点点头，表情真诚：“殿下何出此言？”
李治也不是个无缘无故就会这样问的人，他认为，他有必要把他的错误观念扭转过来。
李治搔搔脖颈，有些不好意思。
“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一开始你要给父皇医病，还说要用以前从没见过的清创术，我还以为你是想通过治好了父皇讨赏。”
“毕竟，你这么爱钱，以前也为了赚钱搞过不少营生，我就想，这次清创术的推广，恐怕你也是为了赚钱。”
沈安刚想开口反驳，李治又道：“更何况，你还做了这么多的准备，花这么多的钱，以你的个性，总不会不想捞回来吧。”
沈安惊诧连连，原来，在李治的心中，他就是这样的形象？
真是太伤心了！
他以手抚心，诚挚道：“殿下实在是误会我了，正所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我虽然确实是爱钱的，不过，这世上有哪个人是不爱钱的，可是，我也不会欺负人，赚不义之财。”
他越表现的义正言辞，李治就越觉得羞愧，他怎么能把朋友想的这么龌龊。
真是没脸见人。
眼见着他的头越来越低，沈安也觉得，吹嘘的是有点过分了，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李治说的也没错。
他确实想从清创术的推广之中得利，但是，他面对的对象，从来都不是普通的士兵，亦或是伤者。
要知道，清创术也不一定在他手里这么随便操作一下就能成功，万一失败了呢？
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但是，前来就医，请求他帮助的伤员，绝对不想到清创术也会有失败的可能。
他们可都是抱着拳拳的心意，期望着一定会成功的。
沈安坦然，若是失败了，在李治的眼里也不会是多大的事情，和他参与了多次试验的李治，应该清楚所谓试验是个什么含义。
那就等同于有成功也有失败，他关心的是，只要李世民的清创手术能成功就对了。
可是，同样的事情降临到普通百姓的身上，那可就是天大的事。
所以，李治想不到的事情，沈安也要替他想明白。
既然失败的可能性也很大，自然是不能收钱的。他的目标，一直瞄准的都是皇帝陛下李世民。
只要他能把他的旧伤医治好，各种脓疮脓水都清除掉，伤口愈合，以李世民的个性，他总不会一点表示都没有吧。
只要他知道表示就可以了，因为，这才是赚钱的大头，李世民愿意出钱，那出的可就不是小钱，绝对是大大的一笔。
他的计划虽然很完美，不过，障碍也是很有可能出现的。
想想看，李世民贵为皇帝，大唐第一人，他能够给的赏赐，类型太多了。
什么实物，珠宝字画，珍器古玩，什么田地，大庄园，佃户，再不济，还有升官呢。
别看沈安现在不起眼，但是，大小也算是个官，擢升是很容易的。
对于大唐的臣民来说，这其中的哪一项都是他们殷殷期盼的，可是，却不是沈安想要的。
他想要的唯有真实的金钱而已。
田地无用，他根本不想做大地主，变成收田租的阔少爷。再加上，有田地就要有附着在其上的佃户，总要有人给你种地、栽果树，还不是要让普通百姓更加受苦受难。
所以，他培育茭白，将来也是打算作为一项造福百姓的发明创造，推广出去。
不只是为了提高产量也为了物种的进步。
玉器字画更是没用处，一则是，他并不爱玉器，给再多也没用。字画呢，大唐的当然是最好的，问题是，他现在就是身在大唐，这玩意你就是给他再多，他又不能带回现代换钱，有什么用处呢？
所谓鉴赏，其实也就是这么一回事。大多都是附庸风雅，而他，又是个最厌恶装x的人。
既然不会鉴赏，那就根本不收，不是最省事了。
至于加官进爵就更没有必要了，他又不是什么朝廷勋贵，可以赏赐清闲的职务。
以后，炸弹逐渐在战场上使用，再加上清创术的推行，他就是想低调也隐藏不住自己的光芒了。
到时候，若是李世民大手一挥真的给他派一个实权职位，他可怎么办？
来到大唐，他的终极目标就是远离朝堂纷争，多赚钱，过淡然的好日子。
他可不想当大官，所以，如何引导李世民，其实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要让他给钱，不要赏赐其他的东西，这一点到时候还要和李治打个配合。
毕竟，按照现在的情势发展，沈安觉得，李治还是很想把自己收为心腹的。
若是几年以后，他真的当了太子，坐镇东宫，东宫里的各种职位，他沈安大小也能坐上一个。
如何和李治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其实，是件需要动脑筋的事情。
想到朝廷肱骨，沈安的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权臣！
对了！
他这里还有一件麻烦事，就是李世民手下的权臣带来的。他瞥了一眼李治，这位权臣还和他有密切的关系。
他就是长孙无忌！
这两日晃来晃去，四处瞎忙活，他竟然都快忘记，明天就是要去拜访长孙的日子。
他什么准备也没有做，空着脑子，空着两只手，难道就要硬闯赵国公府。
这不是开玩笑吗？
眼前就是长孙的亲外甥，这个时候不去问他，更待何时？
“殿下，有一件事，我也是憋了好几天了，不知道该不该跟你提起，有点复杂。”
清创术的事情敲定了，沈安的表情就急转直下，变得有些复杂。
李治这正是悬着心，却发现，沈安也提到了复杂这个词，登时就更紧张了。
“你说吧，我们是朋友，若是真有什么困难，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尽力。”
有他这句话，沈安就放心了。
“是这样的，其实，明天我也还有个约会，赵国公邀请我到府上做客。”
果不其然，赵国公几个字一出，李治的眼睛都瞪的老大。
怎么样，他也没想到吧。
“舅父邀请你？”李治眨巴眨巴眼睛，完全被震惊到了。
近一年来，他和长孙无忌见面不多，可是，童年的记忆他还是有一些的，长孙一向是很疼爱他的。小时候，偶尔淘气，也是要挨训，若是长孙无忌在场，都是要护着他的。
第四百五十一章 你就放心吧！
这还是母后还活着的时候，自从母后去世，长孙和李治的交往确实减少了不少。
可能也是，长孙皇后还活着的时候，作为皇后的长兄，当今圣上的内兄，长孙经常出现在内宫是非常自然的事情。
他自己不会觉得奇怪，李世民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对，至于朝廷上的大臣，更是挑不出什么毛病。
而现在，长孙仙逝也有一年了，冷静又机智的长孙，自然知道，这种情况下，他必须减少在内宫出入的次数。
这样才不会招惹物议，现在看来，这样的战术是非常奏效的。不过，客观上也确实让李治和他疏远了不少。
以至于，他刚刚听到沈安的话，竟然想不到长孙邀请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肯定不是无意义的邀请，长孙日理万机，每天要忙的事情数都数不清，哪会有闲情逸致去邀请沈安这样的小官见面。
还是专门到赵国公府上见面，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父皇知道这件事吗？”
李治的疑问让沈安更懵了，父皇？
李世民？
这件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陛下应该还不知道吧。邀请的请帖是直接送到我府上的，还说我是青年才俊，想要见一面，看看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沈安实打实的说道，李治撇撇嘴，果然啊，舅父这还是想搞事，不过，他和沈安能有什么过节，还需要专门见面解决？
“你仔细想想，最近可有得罪赵国公的地方，赵国公要见你，绝对不是随随便便就做出的决定。”
“你要当心啊！”
沈安苦笑，这事还用得着他提醒。
问题是，他真的是想不到最近有什么得罪长孙的事情，应该说，长孙这个人就没有真真切切的存在于他的生活中。
他们根本不熟，也从来没有见过，虽然，他搞倒了他哥长孙无宪，可那也是很长时间以前的事情了。
若是长孙无忌当真把长孙无宪当成是亲兄弟，要为他报仇的话，早就应该发作了，不应该是等到现在。
长孙无忌在大唐是什么样的地位？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点也不夸张。
他若是想修理沈安，直接动手就好了，何必隐忍，还搞卧薪尝胆这种把戏。
就算长孙无宪的死是促成这次见面的起因之一，却也一定还有其他的因素干扰，让长孙无忌又旧事重提。
“或许是因为长孙无宪的死，赵国公认为和我有关，所以要见一面搞清楚。”他声音发飘，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也是最害怕的事情，长孙会不会真的想为同父异母的兄弟报仇？
难道，他要在国公府下手？
李治摇摇头：“你想的太多了，既然是让你到国公府拜访，那就是没有打算对你不利。”
“舅父若是想打压你，办法太多了，把你叫到国公府，就算是再保密也一定会有人知道，那不是静等着把罪过揽上身吗？”
“再者，舅父办事一向严谨，他既然邀请你过去，肯定也知道你和我的关系，我们两个是好朋友，他怎么可能伤害你？”
“要想害你，总也要看看我的面子，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我可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所以，你放心，舅父至少不会伤害你的身体。”
“而且，舅父和长孙无宪关系极差，这是从小时候就种下的仇恨，对于他的生死，舅父并不关心，也不会为了他去算计你。”
“我想，舅父找你，肯定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
李治安慰的言语，平复了沈安的忐忑不安，就在刚刚，一想起长孙的邀请，他身上的寒毛，顿时就竖立了起来，心也不受控制的狂跳不已，他很清楚，若是长孙向自己下手，就算是李治或许也拯救不了他。
可是，现在他能够求助的，也就只有李治了，旁的人更是没办法保护他。
“还能是什么事？”他的语气很紧张。
李治想了想，让他把请帖拿出来给他看看，某人连忙取出，见他利落的从袖管里拿出了请帖，李治都傻了。
这怎么还随身带着？
难道一天到晚他都在琢磨这件事？
这也太浪费精神了吧。
不过，看过了请帖之后，李治倒是更放心了些，看这措辞就知道，舅父找沈安，并不是揣着坏心。
“其实，你可以放心了，我想，赵国公找你过去，不是为了算账的，再者，那件事，本来就是长孙无宪有错在先，他也害了你的父亲，历来为父报仇都算不得是什么坏事，舅父也不是那般不讲道理的人。”
道理？
听到这里，沈安的心还是禁不住沉了一沉，到了他这个位置，执掌朝政，总揽百揆，他居然也还是讲道理的吗？
他不相信。
很多时候，道理只是存在于利益不相关的事情之中，所谓的公平，其实是很难追求的东西，尤其是当自身处于利益的一方的时候，谁都希望利益的天平指向自己，公平什么的不存在的。
同理，道理这个事也是如此。他相信，若是他和长孙无忌没有这一层隐形的仇恨关系的话，长孙会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
毕竟位至三公的长孙，没有必要和他一个小少年斤斤计较。可现在的情况不是这样。
面对长孙无宪的死，无忌可以平静的看待他吗？
似乎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我毕竟和长孙无宪的死有关系，赵国公对我，不会这么讲道理吧。”
“这你别怕，我看这请帖上的用词，一直都在夸赞你，这样的情况下，舅父不会对你有歹意的。”
“在这一点上，我还是可以说得准的，舅父一直是个很自负的人，若是他真的想对你下手，就不会还用好词夸你了，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沈安猛点点头，看来，在这一点上，李治的想法和他是不谋而合的。
“其实你不必担忧，沈公一向是最聪明的，就算是到了国公府，只要顺着舅父说的话，一一应答也就是了。”
“应该出不了问题。”
沈安又点头，看李治今天的状态，非常诚恳，非常周到，他认为，只要老老实实的听他的指点就是了。
他发现，李治虽然人小小，但是，偶尔也有好为人师的爱好，虽然还不明显，但是，可能是小的时候他就身体不好的缘故吧，现在身体强健了一些就拼了命的想证明自己。
他很喜欢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出博学，圆滑的一面。
第四百五十二章 品尝白酒
沈安这人，其实也没有那么复杂，只要不妨碍他赚钱，不侵犯到他的利益，他是可以做配合的。
就比如现在，李治给他详细分析了长孙的性格特征，处事的手段，虽然有一些也和见面没关系，但是，他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这些都是知识啊，对以后的生活大有好处的，听一听也无妨。
“多谢殿下指点，”两人说了半天，却把喝酒的事情都忘到了一遍，幸而李治说的唾沫星子横飞，也没想起来。
沈安赶忙给他满了一碗酒，当然，这一碗酒递出去，他心中也是忐忑的。
这娃娃，能扛得住白酒吗？
不行，还是适可而止，他定了定心神，把一整碗酒又倒掉了一半。
“殿下，要不要尝尝我酿的酒。”
李治突的一顿，向下瞧瞧。
眼前，原本是满满的一碗酒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一半了。
再看沈安那边，仍然没有多少改变，还是一碗。
“我这酒怎么比你的少这么多？”
“刚才看还不是这样啊！”他端着两手，拒绝喝酒的样子，沈安讪讪，看来又要解释一番了。
“殿下，是这样的，之前也解释过了，这酒比较烈性，据我所知，殿下之前的酒量似乎也不是很好，再加上，殿下还年幼，这样烈性的酒，不宜饮用的过多。”
“不过，殿下若是爱喝，又没醉，我一定会让殿下多喝一些，现在嘛，不如先试试。”
沈安赔了个笑脸，酒坛子也抱得紧紧的，一旁的梁英，从刚才开始就没怎么说话。
主要是他们的话题转变的太快，让他实在是无所适从。
不知怎的，本来是谈论吃的，一下子又转到了长孙无忌的身上，这谁敢插话？
这谁也不敢啊！
只能当自己不存在，闭嘴罢了。
不过，他在心中夜默默的把这件事记下了。甭管怎么样，赵国公要见沈安，这样的事情，怎么说也是一件值得关注的大事，说不定陛下也会有兴趣的。
况且，知道的人越多，对于沈安来说就越安全，这是肯定的。
也就是说，他今天决定把这件事告诉李治绝对是个明智之举，若是等到他进了国公府，见到了赵国公，恐怕就有些晚了。
现在，沈安又把话题转移到了喝酒上，梁英刚刚有些放松的心情，立刻又紧张起来。
他撇着眼睛，一直在关注着两人要喝多少。
李治的酒量，别人不清楚，他还能不清楚，绝对的三杯倒。
也就是说，不至于沾酒就醉，却也着实没有多少酒量。又说这白酒比较烈性，既是如此，恐怕这一碗都喝下去都有困难。
李治听了沈安的劝说，也打算先试一试，他端起了酒碗，看着那晶莹透明的酒液。
浓郁的香气，丝丝渗透进鼻端。
还别说，这真的是美酒啊！
究竟会是什么味道？
酒碗悬在半空中，他迟迟没有入口，而是陷入了沉思。
听沈安刚才说话，这白酒的味道和他们日常饮用的酒水味道非常不同。
他真是好奇极了。
越是好奇，越是不敢轻易尝试，就好像这酒碗里盛着的，不是美酒而是晶莹的珍珠，是无上的至宝。
沈安瞧他迟迟不行动，也管不得许多，干脆自己先喝了。
这也算是对李治负责任了，权当是他自己先试毒，看看自己的手艺到底如何。
说实在的，自从这白酒酿造成功，他自己也还没有品尝过哩。
这白酒酿造出来，他本就不是为了饮用的，而是为了做消毒液的。
酒这个东西，是好坏参半。
好的方面自然很明显，不论是哪种类型的酒都是一种相当好的饮品，甚至是形成了一种文化。
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酒这东西也是很危险的，千百年来，因为耽于沉醉，耽误朝政，以至于误国的皇帝也多得是。
另外，酒瘾也是无法摆脱的一件事，喝得多了，就不是你想控制就能控制的了的。
饮酒伤身，尤其是沈安酿造的这种白酒，更是酒劲大，酒瘾更大，也更伤身。
他可实在不想让这东西推广开来，伤人身体。
至少，不要是从他这里开始。他曾经想，就算是他把白酒酿造出来了，也只推广他的消毒杀菌作用。
不过，看看现在这情势，恐怕是想隐藏也藏不住了。
咕咚咕咚……
他连喝了两口，当清凉的酒液灌进口里的时候，那种柔润的感觉，便扩散了开来。
实在是太棒了！
好喝的他，眼睛都点亮了。
真是没想到，第一次酿酒就可以酿的这么好，谁不夸他一句天才！
见他喝了，李治也鼓起勇气，将那酒液一饮而尽。
我去！
这小娃娃，好气魄啊！
一口，两口，三口，半碗酒一口气就全都干了。
皮卡卡一声响，酒碗坠地，李治低头，沈安才发现，他眼眶里含满了泪水。
这是怎么回事？
“沈公，”李治撸了一把脸颊，把泪水并酒水全都擦干：“这酒怎么这么辣啊！”他的声音都带着哭腔，想来，白酒的呛辣味果然是他承受不了的。
“殿下别哭，确实是有点辣，我刚才也说了，这酒很烈性，味道和我们平常喝的味道很不一样。”
“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了。”他满脸抱歉，一个劲的给他道歉，李治还在流泪，嘴巴哈拉哈拉的，闭也闭不上。
舌头吸溜着，沈安知道，他那是被辣的。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各种奇遇，想要事事都想周全，绝对没那么容易。
他刚才怎么就没想着提醒他一句，这白酒呛辣，第一次喝的时候，一定要慢慢来。
不过，他也不后悔，以李治的个性，他绝对不会因为沈安的提醒就乖乖听话，照样会大胆狂喝。
毕竟，这半碗酒，在他的眼里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想到这里，某人也就平衡了。
“这也太辣了，你之前怎么不说提醒我一下！”李治抬起可怜巴巴的小脸，梁英亦扑在他身前，帮他擦眼泪，哄着他。
渐渐的，他的心情总算是平复了不少。
沈安揣摩着时机，这时才开了口：“对对对，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考虑不周。”
“还请殿下责罚！”他俯下身子，诚惶诚恐。当然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酒是他自己要喝的，难道，还能怪到他沈安的头上。
他笃定，李治也不是这么不明是非的人。
第四百五十三章 李治喝醉了
“谁要责罚你！”
“快起来！”李治也起身，迈步的时候，还特意绕开了那酒坛子，对它避之唯恐不及。
桌上的酒碗，刚才还和他亲密接触呢，这一会，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这情绪转变的也太快了。
“都是微臣的错，才让殿下身子不适，微臣请罚。”这个时候还是要谦虚一些的，不能人家说不罚，你就拍拍屁股起来，接着嘻嘻哈哈，这就太没心没肺，不会办事了。
“什么请罚？”
“谁要你受罚了！”
“快起来，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奶声奶气的话语，还挺有威慑力，沈安抬头，看看他的神色，确实也不再生气了，这才慢悠悠的站起来。
“殿下受委屈了，都是我不对。”
“不过殿下这回也知道厉害了吧。”
“知道什么？”
“有什么厉害的？”李治率先跑出了庖厨，眼前忽然一懵，有些踉跄。梁英赶忙扶住他。
他横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
“起开，我不用扶，自己能走！”
等等，这气哼哼的话语，怎么有几分醉意？
沈安小跑几步上前，一看他这脸色，当时就明白了。
好家伙，这还真是喝醉了。
且看他原本白白净净的小脸，现在正渐渐泛上了红，眼睛转到沈安这边：“快说说，你究竟什么厉害？”
看看，症状越来越严重了，舌头都短了半截。
什么我厉害？
明明是你厉害才是，当然了，说到底，还是白酒厉害。
少少的这么半碗酒，就把他喝成了这样，要知道，就算这是沈安精心酿造的蒸馏酒，可是度数也远远赶不上现代的酿造酒。
什么老白干，二锅头，哪一个不是五十度往上走的，可他酿造的这种白酒，他刚刚自己也尝了，多则不过三十多度。
说不定，还会更低一些，就这样的酒，李治这样的小娃娃也是消受不了的。
看到他的状态，大太监梁英当时就急了。
他大概能判断出，李治这是喝醉了，以前他刚开始在宴席上饮酒的时候，也喝醉过。
大概就是这样的状态，现在还算好的，至少，没有抱着人傻笑。
不过，沈公这酒劲头也太大了，晋王殿下是出了名的三杯倒，可也不至于是半碗倒啊！
这才喝了多少，居然就这样了，梁英也是万万没想到。
“殿下，您没问题吧，我这就去备车，我们赶紧回去。”他架着李治，不停的询问他的状况。
李治的情况真是让他担忧，稚嫩的小脸上，笑容逐渐加深，越来越扩大，一看这意思，他就知道大事要不好。
李治呵呵笑着，就甩掉了他的手。
“我没事，你走开！”
“嘿嘿，沈公，你来说说看，你是怎么酿造这白酒的？”
“为何它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李治傻傻笑着，大手一挥，就好像告诉他，他就能瞬间学会似的。
看他一个劲的傻笑，沈安有了一种预感，总觉得，这样的场面是似曾相识。
他给手忙脚乱的梁英递了个眼神，梁英满脸都是不愿意。
“沈公，都怨你，你明明知道殿下不善饮酒，还让他喝酒。”
“这下好了吧。”
他凑到沈安耳边，低声诉道，沈安真是有怨无处诉，这怎么能赖到他身上。
难道梁英瞎了吗？
还是耳朵不好使？
刚刚明明是李治非要喝酒，他难道没有劝说他吗？
他听从了吗？
再者，他一个贴身的大太监，天天都跟在李治身边的，他都劝不住，还能指望他沈安？
想到这里，沈安也是很失望的，想来，这位梁公公也是为了摆脱麻烦，可以尽情把黑锅往别人的身上扔的。
“梁公公端的是冤枉人！”
“我刚刚明明一直在劝说，只是殿下听不进去而已。”
“刚才的情形，你又不是没看到，这样说我就没必要了吧。”
李治还在嘿嘿笑，不时询问沈安制作白酒的方法，断断续续的，听不太真切。
沈安亦扶住他，把他安置在厢房的床上。
看他这样子，应该就是不胜酒力而已，喝这么一点点，连呕吐都不会有。
只要稍事休息，让他把这个酒劲散一散就可以了。
“去弄个解酒汤吧。”虽然沈安觉得没有必要，可梁英却一点也不敢疏忽。
沈安无法，只能去熬解酒汤，幸而，这东西在灶房里也有储存，所以，做起来并不难。
也不需要单独跑到街市上去购买，沈安一边煮解酒汤，一边哎哎叹气。
我这个命啊！
怎的就这么苦！
辛辛苦苦的搞得这些技术发明，那都是为了赚钱的，结果看看现在，钱还没有赚到多少，居然还要干这煎药，喂药的伺候人的活。
这是他应该做的吗？
现在他大小也算是个官，管着几十号人，手下小厮婢女也有好几个，这样的差事，要是平常，早就甩给他们去做了。
可唯独今天不行，这可是要端给李治喝的，若是假手他人，让梁英他们捉住，肯定又没有什么好话。
这还是其次，关键是，李治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和他也有脱不开的关系，这个时候，若是再不殷勤点也确实说不过去。
好在，这解酒汤倒是并不难熬，都是固定的配方，只要投到一个锅里，煮够了时间就可以使用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沈安终于完成了这项任务，他把解酒汤端过去的时候，李治已经有些恢复了。
至少不再呵呵傻笑了，真是一大进步，嘴里也不再说那些糊里糊涂的话了。
他原本想亲自动手，却别梁英否定，这样的差事怎么能交给沈安这个完全没有经验的小少年。
于是，沈安也只能帮着把李治搀扶起来，这件事看起来简单，其实，真的做起来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
人一喝醉了，就死沉死沉的，别看李治是个小孩，还身形瘦弱，可是他现在喝醉了，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这还不说，你越是向上拉他，他就越是往下坠，一点也不配合。
“殿下，来喝点解酒汤。”
梁英把解酒汤舀在汤匙里，吹了好几次，先是自己尝了一口，一副不相信沈安的样子。
我还能下毒吗？
沈安腹诽，同时对梁英的小心翼翼表示不满，就素是李治本人他都办不出这样的事情。
这里可是沈宅，让李治在自己家里中毒，对他有什么好处？
第四百五十四章 浪费实在是浪费
沈安虽然心里生气，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他也能理解，梁英伺候的可是李治，这位晋王殿下，那可是李世民的心头肉。
若是不小心谨慎，这份差事也当不长。
醒酒汤递到嘴边。李治还算配合，刚才休息了一阵，他也恢复了一点精神。
知道给他喂解酒汤，那是为了他好。
遂张了张嘴巴，给梁英一个通道把解酒汤灌进来。
在喂药的这个间隙，沈安一直在小心的看着，屏气噤声，不敢造次，其间，李治的小眼神总是时不时的飘到她身上。
那种揣测的，不怀好意的眼神，沈安是再熟悉不过了。
难道，他还觉得自己吃亏了不成？
这些白酒，要不是他死缠烂打，他根本就不会拿出来，好好留着不好吗？
现在开了封，除了喝掉，也没有其他的用处。
消毒这一类的，是想都不要想了，只要开了封，就是被污染的了，绝对不能做消杀使用。
也就是说，这一坛子酒算是浪费了，接下来，他还要抽时间再酿造一些。
李治虽然有些烦人，却也不是毫无优点的。
至少，经过了他的游说，把白酒打开，也是让他想起自己也应该验证一下这酒的品质如何。
因为一心等着消毒使用，根本没打算拿来喝，所以，他也一直都没有检查酒的质量如何。
现在这么一尝，味道是真的不错，说是甘美柔润是一点不夸张。要不说这人就是要不断开拓，不断挖掘呢。
要不是想使用清创术，他也不会去琢磨去消毒的方法，也不会想到要酿造白酒。
原因无他，白酒属于蒸馏酒，虽然度数也有限，但是比大唐通用的黄酒还是强得多了。
努努力，再提纯一番，说不定还能再提高十几度。
众所周知，酒这个东西和酒精基本上可以算作是一种产物，既是乙醇。区别无外乎是乙醇的浓度多少。
乙醇含量越多，杀毒的效果也就越好，反之亦然。
再怎么说，他酿造的这种，也比大唐的好用多了。
不一会功夫，李治就把一碗解酒汤全都喝光了，乖巧的程度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他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看起来还真不是无药可救。
最重要的是，李治是个理性的人，他很明白，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还是应该早早恢复正常才是。
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是喝了半碗酒，完全是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要说他的错误，不过是喝的急了些，猛了些，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错误。
沈安酿造的酒，呛辣的很，把他的眼泪都逼出来了，大唐盛行的酒水可绝对没有这种味道的。
一点点辣味的倒是也有，可绝对没有辣的人想哭的。
不过，刚刚喝完的时候，一直到他站起身子，他都可以说是状态正常。
脑袋不晕，交谈也无碍，口齿伶俐，这就说明，一开始他是把这酒都降住了的。
可是，当他走出灶房，向场院里走过去的时候，情况就完全变了。
脑袋发昏，脚好像是踩在了云朵上，软绵绵的。
胃里也一阵阵的犯恶心，脸也涨红起来。
那种感觉，李治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是酒醉的感觉！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应该如何处置，整个人就开始被酒醉控制。
他能感觉到，傻笑渐渐浮上脸颊，他想控制，却控制不住，每次喝多了，他就会傻笑。
这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他从来也没见过哥哥们喝多了会有这种表现。
实在是太丢人了！
于是，一直到酒醒的差不多了，他才敢正视他们，和他们说话。
“晋王殿下，有一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沈安是个何等眼光毒辣的人，看到李治眼神逐渐清明，便知道他是酒醒了。
本来他也没喝多少，可能就是一下子适应不了白酒还喝的太快了，造成急性的酒醉状态。
若是他身体强健点，说不定都不需要喝解酒汤，自己就可以恢复过来、
现在有了解酒汤相助，更是恢复神速，不一会脸上的潮红就褪去了，神志正常。
一听这话锋，李治就知道，这厮又是没憋着好屁。
“说吧！”
气氛这么好，还能不让他说不成？
“启禀殿下，这解酒汤还是沈公亲手熬的，也算是出力不少。”
电光火石之间，一直闷声不吭的梁英，居然插进来一句话，那急火火的模样，真是让人疑惑顿生。
梁英紧张的看着李治，又瞅了瞅沈安，一种告诫的眼神就传了过来。
沈安揣摩了一下他的眼神，觉得自己分析的没错。
他这是警告自己不要乱说话，又生事，李治可是好不容易心情好转，你若是自己出错，那可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得。
“是吗？”
“我喝的解酒汤，竟然是沈公亲手熬制的？”李治眼光闪闪，他是真的没想到，沈安还会煎药。
“确实如此，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沈安又谦虚了一遍，李治轻声的谢过了他，很是欣喜的样子。
看到李治的笑脸，沈安抿抿嘴巴，到底还是把梁英的告诫当做了耳边风。
原因无他，皆是因为他们两个实际上是一类人。
就是爱对着干，你越是顺着，由着，说好话，拍马屁，就越容易引起他的逆反。
觉得你不是真心实意，完全是逢场作戏，亦或是有所图才如此，总而言之，心眼是大大的坏的。
一来二去，就并不会得到信任。
于是，摸准了李治脉的沈安，大胆开口：“就是吧，我刚才看到殿下一直在笑。”
“殿下难道有那种一喝多了就不停的笑的毛病？”
“哈？”
果然，李治的脸上现出了错愕的表情。
他完全没想到，沈安居然还敢这么说。
“你怎么知道？”
“怎么看出来的？”
李治这一问，可谓是童稚满满，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他又不瞎又不傻，他都笑成那样了，还能瞧不出来。
这也既是小孩子啊，还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来。基于此，沈安觉得，在和李治的交往中，他是可以占据主动了，以目前的阶段来看，他还是可以掌握李治的心思的。
“殿下有所不知，举凡醉酒之人，大多有各种情状，爱笑只是其中一种。”
“那还有什么情状？”
“你说来听听？”李治凑近了些，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第四百五十五章 醉酒的多种表现
一旁侍立的梁英，一开始还是相当紧张，毕竟，一喝多了就傻笑这件事，是除了他这样的近侍，没人知道的秘密。
众所周知，李治又是个极好面子的人，别看只是个黄口小儿，却不希望别人看他的笑话。
而就在刚刚，沈安明确指出，他很醉了就会呵呵笑个不停，这显然是在他的面前，把他这层脸皮给戳破了。
要按照以往的情况，李治是一定会翻脸的。
可这一次，他居然微微一笑，还拉着沈安讨论起来，这也是让他这个老奴开了眼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王八看绿豆？
同样一件事情，从沈安的嘴里说出来，就格外的能够引起李治的兴趣，他不仅不生气，还觉得有意思。
沈安亦欣然，掰开手指头，开始给他细数人类酒醉之后的各种丑态。
什么哇哇大哭，哭爹喊娘，诉说心中委屈的，什么举止怪异，满地乱爬的。
甚至还有出手伤人，打架斗殴的。
“还有打架的？”李治大眼睛眨眨，显得童真无比，沈安惊觉，这位小大王，居然连喝醉酒闹事的人都没见过。
他的生活还真是纯粹澄净，既然他没见过，那他就勉为其难，帮他解释吧。
“当然有！”
“不只有，而且还很多！”
“可以说，醉酒打架是喝醉酒之后，人们最常见的一种表现！”
“是吗？”
“仔细说说！”
梁英一看他俩聊的热闹，也就退到了一边，不去认真听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他判断，接下来他们要说的事情，应该也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了。
“殿下有所不知，这醉酒的人，往往受到酒劲的控制，会做出很多超乎常理的事情。”
“就比如这打架吧，有的人是平时就生性暴虐，不是个好脾气的，喝了酒，思绪不受控制，就会更加助长他这种坏脾气，打砸，斗殴都是少不了的。”
“不过，也还有另一种人，平时怂的很，大声说话都不敢，从来做事都是软绵绵，提不起劲。”
“可是，一旦喝了酒，就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人也精神了，劲头也上来了。”
“平日里都是最胆小怕事的人，一喝酒就成了大英雄，能打能闹，完全不一样。”
“往往也是这样平时窝囊的人，喝了酒爱打架，殿下以后可以多观察看看，这样的人很多。”
“原来，这就是所谓的酒壮怂人胆啊！”
李治的总结，可谓是直击灵魂，沈安啧啧，他刚才怎么就没想起这句话，还在这里叽叽喳喳的解释了半天，真是浪费时间，浪费生命啊！
两人又聊了片刻，沈安见梁英距离他们越来越远，自觉时机已经成熟。就在李治意识模糊的那一段时间，他忽然想到，眼看作坊就要开始建立，他应该着手做另外一件事了。
而且，这件事还必须有李治的参与才能办的更好。
此前，他一直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说出来，一则是，不想在李治面前把自己的形象固定住。
什么形象？
就是爱钱的形象呗！
沈安这人虽然爱钱，但也秉持着一个原则，那就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且，说到底，他也是个爱面子的人，不义之财他是不会取的。
就比如，他推广冰糖制作的方法，还有制作炸弹，一方面当然是为了赚钱。
但是更重要的，他还想推动社会的发展，在善和坊这个并不算显眼的宅院里，他希望，他的到来对大唐是有好处的。
或许，若干年后，没有人会记得他的功绩，甚至是他的名姓，那不要紧，只要他在需要他的地方，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他就实现了自身的价值。
今天，随着他和李治把事情都说开了，他亦觉得有必要把自己的形象好好的扭转一下。
不为了别的，总不能让李治觉得，他就是个贪财鬼，除了爱钱，没有别的爱好。
做的一切有意义的事情，背后的目的都是为了钱吧。
两人现在是朋友，他有必要给自己树立一个良好的形象。
可接下来的话，若是说出来，保不准李治又会想歪了去，所以，他的压力也是很大的。
不过，看现在的情形，等到他明天去见了长孙无忌，事毕之后，这建设作坊的事情，也要提上议事日程了。
总不能等着原料都运齐了他再行动，那也太不实诚了。
所以，他咬了咬牙，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殿下，是这样的，有一件事还要麻烦殿下，也是关于炸弹作坊的建立事宜。”
“那你就说吧，有什么可犹豫的。”李治笑笑，却没想到，沈安这里还藏着事情没说呢。
且听听看，这也可以判断他是不是真诚的对待自己。
他吞了口唾水，只道：“就是招收学员的事情。”
“殿下知道，既然是要建立作坊，只有我们几个人是绝对不能建成的。一定要有学徒，要教授技法。”
“本来，我也不想那么着急，毕竟，我以为所有的原料都要从江南运过来，时间长的很。”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殿下已经帮我把原料都凑齐了，虽然数量上还远远不够，但是维持一段时间是没问题了。”
“既是如此，我认为，现在是时候开始招收学徒了，殿下若是有时间，也有余力的话，不妨帮我宣传一下，总也要有十个学徒，我这作坊开起来才有意思，是不是？”
李治听着他的话，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他回忆起当日在甘露殿，沈安叨叨念念的那些话。
那一天，他说了许多话，反反复复，几乎都是和建造炸弹作坊有关的事情。
他好像是确实提过招收学徒的事情，然后呢？
为什么他要在这个时刻，单独提起这件事？
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有所察觉。
“沈公，招收学徒，是不是还要收钱？”
哦！
聪明啊！
沈安眼前一亮，李治这个小子，果然是聪明绝顶，一点就透，绝对不需要再浪费口舌。
“是啊，收费是肯定的，毕竟，建造作坊也是需要花钱的，而且花钱还不少。”沈安开始引导话题。
“我开设的虽然也叫作坊，但是和官家经营的匠作坊还是有区别的，所谓炸弹作坊，也是根据我的提议才开设的，成败与否，全都系于我一人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