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奸诈小学童
“你这是干什么!”
粗哑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沈安不必回头,也知道,这是萧显带来的那个壮汉在说话。
“你没看见是你家郎君要上来的吗?”他言语之间也很不客气。
最恨这种脑袋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了。
只知愚忠,却不动大脑,好像是聋子瞎子。
那壮汉也一点不含糊,直面沈安的挑衅。
“我想,沈郎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什么误会?”沈安眨眨眼,一脸无辜相。
“这可是国公府的小郎君,你把他放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担待的起吗!”
两个壮汉气势汹汹,张口说话的时候,沈安都能感受到一股气流,喷到他的脸上。
哎,都是咸腥的口臭味。
这唐人的卫生习惯就是不到位,有时间,得好好给他们科普科普。
他岂是那种被人按着打的人,立刻反驳道:“你们恁的欺负人!”
“人是你们带来的,你们若是觉得危险,大可不必登我的门。再者,小郎君是宋国公的心肝宝贝,你们也都在国公府当差,若是郎君真有个万一,我看,最先倒霉的绝对不是我,而是你们!”
“以宋国公的英明睿智,一定会怪罪你们看护不周,至于我,会不会被论罪,还另说着呢。”
“你!”
“你!”
“巧言令色!”
“你满口胡言!”
两个壮汉不过是想在他眼前充一个威风,让沈安不能对萧显不敬,谁知,沈安竟会挖苦他们到这种地步。
登时气的是两眼冒金星,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们吃瘪的模样,倒是给萧显提供了不少乐趣。
某人在宽大的灶台上盘腿而坐,捂着嘴,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好了,左向,你也不必如此紧张,就这么点地方,能出什么事啊!”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不如就来扶着他就好了。”沈安好心的提醒道,那壮汉憋得脸都红了,想了好多说辞,想找回面子,可惜,面对脸皮贼厚的沈安,居然一句也说不出来。
萧显用力的点点头,左向无奈,只得从命,用双手托住他,一双眼睛一刻也离不开锅沿,唯恐有什么差错。
沈安见各方面都准备就绪了,终于开始了讲授,面对这么个小娃娃,沈安没有一点欺瞒。
认认真真的给他讲解,操作的时候,也保证他都能看得到,能理解,可以说,在他众多的学生之中,萧显算是他最用心教授的那一个。
谁让人家是一片真心,并不是为了赚钱呢?
与沈安料想的不同,萧显这个小娃儿,还真是聪明的要命,不只听得清楚,还能迅速总结出好几条经验。
像是蒸制的时间把握,火炕的升温降温规律,这些问题都想到了,可以说,他的智商水平,远远超过了同年龄的小孩。
果然是萧老爷子的孙子啊!
当真是从小就聪明伶俐。
与那些笨手笨脚的老板不同,整个教学期间,萧显连笔都没有动一动,一个字都没有写。
所有的要点,都被他牢牢的记在心中。
不只是制作方法,在第一轮冰糖制作完毕之后,他还强烈要求要自己动手弄一次。
他的要求,沈安当然不能拒绝。
不过,搭把手也是必要的,毕竟铁锅冒着热气,还挺沉的,全靠小娃娃自己操作,总是不妥当的。
到了这个时刻,沈安简直紧张极了,一双眼睛紧盯着萧显的操作,不时还托上一把。
不只是他,左向和右向紧张的连脸都变绿了。
咋咋呼呼,不停怪叫,要是他们不喊不叫,说不定萧显还能稳稳的操作,有了他们掺和,好几次他都险些搞砸了。
好在,结果还是令人欣慰的。
小娃娃得偿所愿,学到了制作冰糖的办法,浑身上下也没有受一点伤,他的两位保镖都放心了,沈安也彻底安心了。
可是,仅仅如此还不够,为了把手艺稳妥的学到手,萧显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沈郎,今后几天你还得做好准备,我会随时过来的。”他掸掸身上的尘土,继而说道。
沈安不解:“你还有什么想学的?”
“我可都教给你了,一点没有隐瞒。”
“我知道,不过,能不能制出真正的冰糖,也不是今天就能说了算的,万一要是我回去操作不对,制不出冰糖,就还得来麻烦你。”
“你得继续指导我,还不能再收费,你记得了吗?”
这个小子,手艺学到手了,这态度就又恢复原样了,好像谁都得听他的指挥。
“记得了,记得了!”
“我又不是财迷生风的老悭吝鬼,怎么会这么办事。”
“你尽管来,我保证不再收钱。”沈安拍着胸脯保证,萧显满意的点点头,好像个小大人一样。
沈安刚刚有些庆幸,以为终于摆脱了他,却没成想,这小娃娃仍然站在院子里,没有要走的意思。
只见他伸出了手,那小手肉肉的,嫩嫩的,到处都透着幼稚的感觉。
“给我一袋冰糖。”他理所当然的说道。
沈安拧眉,颇为好奇。
“你不是已经学会了吗,怎么还想要我这里的成品?”
“当然需要了,若是我实在做不出来怎么办?以防万一呗。”
真是个狡猾的小娃娃!
沈安叹了口气,只得把冰糖都交给他,这可是他这里唯一的一点存货了。
…………
沈安这边正忙着应付小娃娃,另一边,务本坊梁国公府上,恶名昭著的房遗爱,同样准备应对挑战。
那挑战正是来自他的新任小妾,淑儿。
说是应对,更确切的说,是发出挑战,昨天他在茅坑旁呆了一宿,被一股又一股的臭气熏得,连觉也睡不着。
可今天早晨起来,他的心情却出奇的好,一点也没有受到臭气熏染的影响,浓浓的臭气反而给了他灵感和勇气。
他在茅坑附近连夜忙活,总算是完成了一切准备工作。
翌日清晨,他一钻出茅厕,就受到了府里小厮丫鬟们热情的眼神欢迎。
他沿着花坛走过,他从人群中经过,他看着人们异样的眼神,紧皱的眉头,心里舒坦的不得了。
“郎君,你这是怎么了?”
“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快,快去禀告夫人!”
“愣着干什么!快去!”
几个小厮已经被房遗爱的荒唐样子吓傻了,倒是一旁的两个婢女还能勉强保持冷静。
杏黄衫子的小丫鬟,提着裙子迅速跑上了游廊,往房氏夫妇的卧房方向跑去。
而房遗爱呢,仍是不慌不忙的在院子里漫步。
第六十二章 房二的荒诞表演
一股又一股的臭气,从房遗爱的身上飘散出来,身上的纸片,飘飘荡荡,没人弄得清楚,他这是脑子有问题了,还是中了什么邪,总之是不正常。
几个人冲上前想拦住他,都被他赶走了。
房二才不管他们如何想,他要将沈安的锦囊妙计贯彻到底。
原本,他是个筋骨魁伟的男子,身板子很壮实,从小也是练武起家的,可现在,他却好像是身姿轻盈的舞娘,不时掀动衣摆,脸上的表情别提多陶醉了。
当然,即便他卖力表演,心里也还是别扭着。
跳跃了一会就跑到樱花树下站着,不时拍动树干,让片片粉瓣,落在他的肩上,头上。
嘴里咿咿呀呀,不时哼唱,谁也听不清他究竟唱了些什么,反正房遗爱自己也不知道。
那种感觉,实在是……
太可怕了!
奴婢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将他围拢起来,一方面是为了给他遮丑,减少点影响,令一方面也是这样的热闹事实在是太难得一见了。
就是顶着主人的责骂,他们也移不开目光。
只觉得,那梦幻的花瓣,落在房遗爱的身上,片片都染上了深入骨髓的恶臭。
透着一股恶心。
房遗爱才懒得理他们,他用余光不时向人群里望去,真希望淑儿能出现在围观人群之中。
可惜啊,可惜,他都在这里练了半天杂耍了,就是没看到她的人影,难道昨天真把她吓跑了?
别呀,她要是跑了,他这场大戏,可就白准备了。
他把腿攀在树干上,优哉游哉的晃荡,正美着呢,只听得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吼。
“房遗爱!”
“你疯了!”
房遗爱愣了,盼来盼去,盼来的不是淑儿,而是他可怕的老娘卢氏。
人群即刻向两边散开,原来,她不是一个人来的,旁边还有老房,他们的身后,还跟着淑儿。
真正的考验来了,必须要战胜自己,才能战胜他们,房遗爱暗自下定决心。
“逆子!”
“把脚放下来!”这一回,是房玄龄排山倒海的大吼,不过,这吼叫对一心装傻充愣的房遗爱来说,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
现在,傻房二在他父母眼中的形象就是这样的。
浑身散发臭气,身上还有恶心的花瓣,更让人难以忍受的,还在于他贴满全身的黄符。
避女、清静、寡欲、无为、妖精、祸害……
诸多词语,千奇百怪。
要说房遗爱也不是一点脑筋没有,正经仕途虽然不行,可玩闹一途确实很有点心得。
站茅坑是沈安的主意,不过在身上贴符纸,则是他自己的随性发挥。
现在看来,这一套配合起来,效果很不错。
他并不关心房氏夫妻如何反应,反正是亲爹娘,也不会把他怎么样。他的眼神一直停留在淑儿的身上。
看看,那小脸吓得,都蜡黄蜡黄的了。
嘿嘿,这样的我,你也不敢往上贴吧。
过了片刻,他才把脚放下来,蹭蹭蹭几步跳,就来到了淑儿的面前。
“娘子,你可真是好相貌啊!”
“给我做老婆,好不好?”
他伸手,在淑儿的小脸上搔了一把,吓得淑儿赶忙别开脸,伴随着他动作而来的,还有那可怕的恶臭。
屎、尿各种臭气混合在一起,那味道简直了!
这是什么味啊!
怎么这么臭!
太恶心了!
房遗爱见她为难,乐的像朵狗尾巴花似的,她越躲,他就越靠近,几个回合下来,淑儿尖叫一声,竟撒丫子跑了。
“美人哉,其可惜也!”他原地一跳,还唱上了,卢氏终于忍无可忍,顶着恶臭,把房遗爱拽到一边。
房玄龄发话,众人也都识趣的走开,房遗爱被他老娘拽到了厢房里,
也就是亲妈,他都这样了,还敢上手抓。
刚一关上门,卢氏就后悔了,空气不流通,他身上的臭味更加浓烈,像一匹烈马,在房间里横冲直闯。
“你个逆子!”
“你真是要把我逼疯!”
雨点一般的拳头,砰砰砸下来,打的房遗爱根本抬不起头来。
“老头子,你住手!”
“你这是要把他打死!”
别看自己能打,可老房却是一下也动不得,卢氏连忙上前阻拦,房玄龄也不是那种暴力老爹。
顺势也就停了手。
卢氏找出了一身新衣服,勒令房遗爱换上。
遗爱摇摇头,他身上的臭味已经是侵入肌肤,绝对不是换件衣服就能解决的。
“儿呀,你这是怎么了?”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这是发的什么疯!”
看到他这副样子,卢氏心疼的要命,低下头,拼命的把他身上沾着的那些黄符一张一张的揭下来。
“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东西!”
“哎,儿呀,儿呀!”她不停念叨,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诶诶,阿娘,你别什么都往下揭啊!”
“这张不行!”
卢氏手里拿着一张符纸,上面写着“清静”二字,房遗爱连忙把它抢过来。
抹去后面的浆糊,宝贝似的,重新揣到怀里,看着他郑重的模样,卢氏起了疑:“这黄符有什么特别的,不都是你自己写的吗?”
“阿娘怎么知道这都是我写的?”
“你是谁的儿子?”
房遗爱瞪瞪眼,卢氏手里抖着这些纸片:“这一看就是你的字,像狗爬一样,你以为我认不出来?”
到了这时,周围没了旁人,房遗爱也不打算装了。
他嘿嘿傻笑,房玄龄亦冷静下来,他开始觉得,这个小子今天的所作所为,和平时的胡闹,有很大的不同。
似乎并不是没有目的的任性妄为,在卢氏的一再坚持下,房遗爱还是去里屋换了衣衫。
趁着这个空当,她赶紧点了一支熏香,驱一驱满屋的臭气。
待到房遗爱出来,不必老两口发问,他就自己交代了。
“阿耶,阿娘,儿不是疯了,儿这样做都是有苦衷的!”他一副大义凛然样。
“你说!”房玄龄沉声道,到了这个时候,一向疼惜儿子的老卢,也极有眼色的不再作声。
房遗爱变成这个样,就算是她也维护不下去了,他必须接受老房的教育。
第六十三章 房二又来了
“是这样,那淑儿小娘子实在是难缠,这你们也都看见了。”
“按照儿的本意,自是想把她收了的,”听说他想纳妾,卢氏的眼睛立刻竖了起来,房遗爱连忙表态:“阿娘,我不是要纳妾。”
“我现在也觉得,这女人就是个祸害,一个妖精,所以,在这件事上,我会听你们的话。”
“可现在我们的难题不是在我,而是在淑儿。”
“只要她一天不死心,我就有家不能回,我不能天天都躲在沈安家里吧。”
“这倒也是。”房玄龄难得同意傻儿子的看法。
“所以,你就装疯卖傻,想把淑儿逼走。”
“差不多。”
“现在看来,效果不错。”房遗爱得意道,想到淑儿刚才惊恐的表情,脸上的笑容就憋不住。
“不过,我这样的行为,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这就需要爹娘的理解,千万别被我的荒唐行动吓到。”
“儿子没疯,如果计划顺利,淑儿走了,我也就正常了。”他正色道。
面对难得正经的儿子,房玄龄也逐渐认同了他的想法,与其卢氏抗命不尊,去找李世民拼命,这样的法子倒是更加稳妥一点。
淑儿自动走人,他们房府也不会得罪人。
只是苦了房遗爱,本来在长安城就名声堪忧,若再加上疯疯傻傻这一项,以后,他的终身大事可怎么办。
但是,在高阳公主的步步紧逼之下,也只能先关注现在,管不了将来了。
“或许,公主那边……”房玄龄若有所思的说了一句,遗爱立刻心领神会,猛点点头:“说不定,公主知道我这副模样,就知难而退了。”
房家三人组在这里进行着美好的畅想,另一边,淑儿已经开始打包,准备打道回府了。
房遗爱的荒诞行为已经让淑儿彻底崩溃,如果说,房遗爱只是拒绝她的勾引,她还能多花些心思,试图把他拉拢过来。
可现在,他居然自顾自的发了疯!
没有一个娘子愿意和一个疯狂的男人共度一生,即便是淑儿这样的侍婢也如此。
要按照她现在的想法,她真想拔腿就走,可她是个理智的人,又对高阳忠心无二。
所以,即便内心痛恨的要命,她也要请示了公主的想法,再做行动。
此事已经不容耽搁,她立刻提笔……
两天的时间在平静之中度过,不论是沈安还是房遗爱都觉得,这样静谧的气氛透着古怪,实在不正常。
摆脱了房遗爱骚扰的沈安,一边观察记录着菰的长势,一边钻营着新的发财门路。
这两日他已经去考察过善和坊十字街附近的公共老井,老井中的水口感尚可,只是杂质过多。
很多街坊已经在讨论,再过个三五年,这口井恐怕就要被废弃了,需要朝廷派人下来,重新勘定再开一口井。
沈安看守的御井,水质倒是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他反复权衡,净水的工作,选择其实有很多。
一阵马蹄声响过,沈安仔细辨认,断定应该只有一匹马。
“沈郎,快开门,有好事!”这没心没肺的叫喊,一听就知道,房遗爱又来了。
又来了,又来了。
这几天,他经常重复这句话。
没错,作为一个外来户,他确实想在长安城找一个靠山,房遗爱是很好的选择。
两人本就有交情,如今,他自己愿意和他走近,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欣喜了。
可是,如今,两人的关系实在是太亲密了些。
几乎是天天见,从早混到晚,经了上次的劝说,他原以为,至少能消停个十天半个月的。
没想到啊,这才三天就又找上门来了。
不过,听他这爽朗的声音,估计在府里的日子还过得下去。
遗爱进门,二话不说就钻进了厨房,熟门熟路的开始翻腾,终于在一个笸箩里找到了两块糖糕,便自顾自的吃起来。
也不管旁人的看法,沈安给他倒了杯茶,他欣然笑纳,咕咚咕咚喝下去,糕饼渣子蹭的到处都是。
“二郎,这都是昨天剩的了,你还是别吃了,伤胃。”
“诶,你说说你,我才几天不来,你就忘了我了,我真是太伤心了!”他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沈安发疑:“这是什么意思,我哪里忘记你了?”
“怎么没有?”房遗爱把白糖糕摊到眼前:“既然是昨天就做好的,怎么不来告诉我一声?”
“你明明知道我爱吃甜食,真是不够哥们!”
沈安呲呲牙,这世界上还有比房二更厚颜无耻,没羞没臊的人吗?
真是……令人无话可说。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
“不过,你今天过来要干什么?”
“我看你气色很好的样子,心情也不错,淑儿的事情解决了?”
“以后,应该不必再住我家了吧。”
他可真希望听到肯定的回答,房遗爱哈哈大笑,就把当日淑儿的丑态说给他听。
沈安很配合的连连称赞。
果然要对付狠人,就要出狠招才行。
“那后来呢?”
“这淑儿就老实了?”
“正是。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出了这个主意,我们一家当真拿这小娘子没办法。”
“自从那天我闹了一场,已经两天了,她老实的跟什么似的,连院门都不出,我在家里,根本看不到她。”
房遗爱越说越兴奋,根本没有沈安插话的份。
“你说,这女人是不是贱,我们好言相劝,让她回去,她就是不听,非得让我装疯卖傻,这回可倒好了,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
“淑儿老实了,你也就省心了。不必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
“我?”
房遗爱笑了:“怎么可能!”
“你知道的,我这人最是怜香惜玉,怎么会这样对待小娘子。”
“她要不是高阳的探子,说不定,我们还能成就一段姻缘哩。”
淑儿的娇妍再次出现在眼前,房遗爱猛甩甩头,将这种绮思压制下去,猛然想起,今天来沈府,还有更重要的事。
“沈郎,你今天可有福了!”他忽然没头没脑的来这么一句,脸上漾着贼兮兮的笑。
沈安心中一紧,不知道他又揣着什么坏。
“什么好事?还能轮上我?”
“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要带着你见见圈子里的人吗?”
“啊……”沈安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非常不祥。
第六十四章 美人壁画
“齐王来消息了,约我们巳时初刻,到齐王府游玩。”
“去齐王府?”沈安傻眼了。
完了,以他的倒霉体质,见到李佑这个大魔王,非得栽了不可。
“我就不去了吧,我和齐王殿下也不熟。”这是他搜刮肚肠,能找到的唯一借口了。
然而,这样的借口当然不顶用。
房二挥挥手就否决了:“兄弟之间,有什么熟不熟的,只要一起玩了混了就都熟了!”
“二郎,齐王殿下也邀请我了?”
“还是只邀请了你?”他试探道。
“诶,你想那么多做什么,一起跟着去就是了。”
“可我还是……”
不论他如何谦让,房遗爱都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把他带去,一个时辰过后,他们就出现在了兴道坊。
沈安只觉得蓝蓝的天空中,乌云密布,他这棵无依无靠的小草,又要接受命运的无情摆布了。
不知是为什么,明明是晴朗的天,明明已经成了隐形富豪,可面对这些贵戚的邀请,沈安还是忍不住心里犯嘀咕。
总觉得,面对他们,仍然底气不足。
生怕一个行差踏错,不仅钱财留不住,就连这条小命也……
哎,罢了罢了,人都已经来了,就既来之,则安之吧。
沈安发现,自从来到大唐,这句话他已经说了无数遍,真希望,这些贵戚能够忘记他,忘记他,就让他悄悄的赚钱不好吗?
说起兴道坊,沈安也不是毫无印象。
在坊城东北角,再过四十年,就会变成鼎鼎大名的太平公主的宅邸,而现在,这里是齐王李佑的宅邸。
看来,初唐时期,王公贵族们还是比较节俭的,至少他们占据的宅邸,往往都是传承型利用,除了扩建,并没有直接拓地新建。
当然,这样的节俭,也只延续到永徽年间而已。
待到武则天登上历史舞台,她的子女渐渐得势,奢侈攀比之风就开始在贵戚之间蔓延,一直到安史之乱发生的那一天而已。
其实,古人的奢侈享受相比1500年后的现代人,根本不值一提,一个大王的生活,其便捷度甚至还不如一个平民小康之家。
至少,卫生条件就根本比不上,即便是贵族,想要天天冲澡也是比较困难的。
但是,当沈安站在齐王府门口的时候,他还是被眼前恢弘的建筑,极尽奢华的布置震惊了。
李佑这小子,也忒的会享受了。
院墙上、照壁上,到处都绘制着惟妙惟肖的画作,更令人惊奇的是,竟然百分之九十都是窈窕的女子,男人极少。
一直以来,大唐都以开放的姿态,奔放的作风闻名于世,然而,再自由奔放它也还是古代。
就比如芙蓉和高阳这样的小娘子,想要出门,也是需要佩戴筚篥的,既带长纱的草帽。
那长纱的长度绝对超乎一般人的想象,往往长及膝盖,虽轻飘,但是却可以保证女子的大半身子都无法被人窥视。
那种只蒙住脸,不挡躯干的稚帽,大概是中宗李显的时候才出现的,至于女子外出完全不需要蒙面,其盛行至少也要等到李隆基开元年间。
所以,李佑的王府里出现大量女子的壁画,虽说不是没穿衣服的,可也是很超乎常人想象的。
两人还未进内院,房遗爱见他一直在盯着壁画瞧,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意。
“怎么样,齐王会玩吧!”
房遗爱嘿嘿坏笑,沈安便问:“大王府上怎么到处都是女子的壁画?”
再难听的话,他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据他所知,即便是平康坊的几区里,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将女子的画像铺的到处都是吧。
这李佑真真是个能人啊!
“我一猜你就会好奇,”房遗爱了然道:“你再仔细看看,那画上的内容都是些什么?”
沈安按照他说的,走到照壁的近处观看。
果然,女子为主体的画作描述的却并不是什么靡靡之事,细看之下,可以辨别出,每一面墙上都绘制了多幅壁画。
这些壁画的内容,竟然都是连续的,也就是说,壁画不只是画作,更展现了故事。
沈安对古代的民间故事了解不多,只能勉强辨认出缇萦救父一副。
“这些画作有何意义?”不懂就问,他一向很虚心。
“长孙皇后编写的女则,你没看过?”房遗爱吃惊的反问,显然以他的认知,沈安不应该不知道。
沈安遗憾的摇摇头,房遗爱突然变得精神十足。
居然也有他沈安不知道的事情,他忽然觉得自己充满了力量。
“这些都是女则之中的故事啊!”
“这里,这里。”
“还有那里。”
房遗爱兴奋的手舞足蹈,拉着沈安在各个壁画之间仔细观看。
“这些壁画,都是齐王殿下为了纪念皇后娘娘特意绘制的。”
纪念?
沈安腹诽:长孙也不是他亲娘吧,他有什么好怀念的,再者,他亲娘不是还活着吗?
这个李佑,还挺有套路的。
不过,他为什么这么做,沈安却是门清。
打着纪念长孙皇后的幌子,在家宅里绘制众多女子壁画,一方面可以在李世民那里讨一个好彩头。
最主要的,还是能满足自己观看美人壁画的爱好,可谓一举两得。
齐王府戒备森严,没有通报,二人只能在门房候着。
大唐豪宅的门房,并不是孤零零的,小小一间房,而是一个很大的场院,面向内宅处,用一块巨型照壁隔离视线。
门房在大唐家宅之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一些权臣,比如后代的李林甫等,家宅里每一天都是宾客盈门,请托办事的,结交关系的,慕名拜访的人实在是太多太多,李林甫架子大,不可能什么阿猫阿狗都见。
就算要见,也要有个先后顺序。
所以,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就只能在门房等候,这里一般也都设置有马厩,可以让客人的坐骑吃东西。
客人在这里等候引荐,照理说,房遗爱这样的贵客,又是李佑的老熟人,不需要这样麻烦。
可谁让他们被壁画吸引了呢,以至于在这里迁延了半天。
第六十五章 初见高阳
等到房二他们想到往里走,这里面也出来人了。
身着白袍的一个小小少年,玉面金冠,仔细一看,正是晋王李治。
“晋王殿下。”喉咙咕咚一下,那种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
李治这个时候出现在齐王府,这就说明,沈安要同时应付两个难缠的魔王。
实在是太难了,看来今天的会面,绝对不简单。
“沈公,房二,你们怎么才来,我们都等了好长时间了!”
“我在给沈郎讲解壁画,不免晚了些。”
两人在李治的引领下,缓缓进入齐王府的内苑,当房遗爱提及壁画,李治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言难尽的表情,这种表情,在他的脸上只停留了一瞬,就立刻消失了。
却被细心的沈安发觉了,想必长孙的亲儿子李治,看到李佑的骚操作,也觉得很恶心吧。
“我们准备打马球,正等着你们开赛呢!”李治笑道。
“怪不得,我在门房那里都没有看到马匹,都用来打球了吧。”
“是啊,每个人都把自己心爱的坐骑带出来了,要决一胜负呢!”
沈安没怎么说话,李治的表现却让他很疑惑。
这个小子,自从刚才出来,这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走路的时候在笑,说话的时候还在笑,以他对李治的了解,这一定是憋着坏呢。
在联系到房遗爱提供的情报,李治和李佑,平时的关系并不亲厚。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可疑了。
“殿下,今天都有哪些客人?微臣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聚会,有些忐忑。”他试探着李治的心意,果然,狐狸治的脸就绷不住了。
“你们见了就知道了。”沈安注意到,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在瞅着房遗爱。
啧啧,莫非今天的这个坑,是给房二预备的。
看某人还一副傻兮兮的模样,沈安的心就提起来了。
甭管怎样,只要别冲着他来就成。
他们并没在内苑做过多的停留,以至于沈安都没来得及看清齐王府的景致。
反正来到了这种地方,就只有听应的份,他心安理得。
据说,这齐王府的马球场,规模在长安城是数一数二的,很多贵戚的球赛都要专门到这里举行。
有时候,甚至都要排队才能轮得上。
因为这块地方,齐王殿下还多了好大一笔进项。
来借场地的人多了,自然就不是免费的了。租借这一片场地,价格也是不菲啊。
在李治的带领下,他们抄了近路,很快就来到了马球场。
广阔平整的草场,高高的看台都显示了齐王殿下的财大气粗。
但吸引了众人目光的,并不是这气派的草场,而是伫立在草场上的一排美人!
“死阔以!”
“你说什么?”
沈安情不自禁的大喊,成功招来了房遗爱的疑问。
“没有,没有,我只是说,没想到参赛的女眷还挺多的。”
“她们啊,都是齐王的女眷,平时就天天陪着齐王玩乐。你可别小瞧了她们,骑术都不错。”
房遗爱这话是特意说给沈安听得,一会要打马球,他实在是为他捏了一把汗。
他行不行啊!
沈安的骑术,房遗爱是知道的,骑马还可以,可若是在马上挥球杆,就当真是无能为力。
原因无他,从小身子骨就弱,练习的也少,就算现在勤学苦练,也赶不上从小就跑马遛狗的齐王等人。
眺望着远方的沈安,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危机,他欣欣然陶醉在美景之中。
这李佑好福气啊!
瞧瞧这些女眷,燕瘦环肥,风姿绰约,沈安看来,比他爹李世民的后宫也不差。
前方的草场上,一共五个美人,现在正围着李佑说说笑笑,显然没有看到他们。
初步判断,李佑这个人还挺骚情的。
一众红色的、棕色的、黑色的战马之中,唯有李佑屁股底下的那一匹是纯白的。
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什么白马王子了。
“诶,那个月白衫子的美人叫什么名字,真是国色天香啊!”
“美哉!美哉!”
瞧那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小鹿一般的眼睛,房遗爱彻底看傻了眼。
樱桃小口的两边点缀着两颗小小的梨涡,微微一笑,就会显现出来,娇俏尽显。
房遗爱的心,一下子就被她俘获了,什么淑儿,早就扔到一边去了。
“啧啧,这样的尤物,竟然落到了齐王的手里,真是暴殄天物!”
房遗爱光顾着看美人了,这嘴巴就开始管不住,逮着什么就说什么,沈安瞥了他好几眼,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再看李治的反应,就更加奇怪,他拼命忍着笑,可沈安还是能看出来,他笑的肩膀都在抖。
傻房二,还真把她当成是五哥的女人了。
这脑子,果然是不好使。李治腹诽。
李治暗搓搓的靠近,对房遗爱说道:“你过来,我介绍你认识认识。”
傻房二根本没看出他的阴谋,还充满期待的望着前方。
却见李治憋着坏笑,高声道:“高阳阿姐,人我带来了!”
什么,什么?
这美人就是高阳?
沈安震惊不已,更震惊的当然是房二,偏头一看,他张着个大嘴,呼呼大风吹进来,合也合不上。
房遗爱石化了。
高,高阳……
前方美人阵之中的高阳,回过头来,微皱着眉头:“还不快过来!”
她的眼神飘到房遗爱的身上,充满了不屑。
扑通……扑通……
心跳剧烈,失了节奏,房二感到,周身的热血都因的这一眼而沸腾!
这就是我老婆!
啊哈哈……
老天当真待我不薄!
花了好长一段时间,他才意识到了这个事实,沈安从旁推了一把,他才知道要纵马上前。
看着他僵硬的动作,沈安怀疑,他的三魂六魄可还安在吗?
“晋王殿下,今天的这个局,是公主设的吧。”
房二走后,他来到李治身边,李治捂着嘴,呵呵傻笑。
“看出来了?”
“这么明显,谁能看不出来!”沈安颇有些激动的说道。
“我看,房二这回还怎么折腾。”李治凝视着前方,房二在府中的表现,通过淑儿的书信,也断断续续的传到了他的耳中。
淑儿还说房二疯了,这不是很正常吗?
除了还是一样的缺心眼。
他稍加分析,就瞧出了其中的端倪,这一定是房二不想纳妾搞出来的把戏。
“沈公,房二在府里装疯,你知道吗?”
“什么?竟有这事!”沈安瞪瞪眼,当真不知情。
原来这事房遗爱连沈安都没有告知,看来,这一次他的嘴巴很严嘛。
高阳对他的所作所为,可是一清二楚。
等一会,有他好看了。
第六十六章 坑王再出手
房二走在前面,李治沈安在后,刚才的惊鸿一瞥之后,高阳就再没给房遗爱一个眼神。
李佑的那几个真正的女眷,正源源不断将房二的傻相告诉她,她手下的缰绳越攥越紧。
父皇真是糊涂!
怎的就把她许给了这样呼呼冒傻气的男人!
她越想越气,泪珠儿在眼眶里不住的打转。
傻房二对她的心情浑然不觉,来到她身边(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高阳愿意和他并肩而立。)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老实的抱拳:“公主有礼。”
高阳猛地回过头,房遗爱发现,她竟满脸怒气,颇为不解:“遗爱不知公主驾临,应该早些到的。”
他自以为已经将姿态做到最好,谁知,却换来了高阳的一记白眼。
“哼!”
高阳根本不甩某人,纵马和女眷们凑到了一起。
空留着疑惑的房遗爱,风中凌乱。
我这是哪里得罪她了?
为何如此无礼?
他想不明白,连一向没规没矩的他,都能装出一副好姿态来,堂堂公主,真是没体统。
耳闻不如眼见,这高阳公主的脾气,果然不一般,不过,房遗爱才不会在乎。
有这张脸,谁还在乎她是什么脾气。
他自顾自的傻笑,盘算着自今往后,他再也不说什么退婚的傻话了,这样貌若天仙的可人儿,哪有自己往外送的道理。
沈安好李治两人看着他的傻相,无奈的直摇头。
他们已经在这里站了好一会了,房遗爱根本没发觉,一颗心全吊在高阳的身上。
“我看,以后高阳阿姐可要头疼了。”李治发出感叹,好像真的懂什么成年人的感情生活一般。
沈安默不作声,他很明白,与皇族子弟交往,不论他们如何称兄道弟,你都不能受迷惑。
一定要保持距离,保持清醒。
他绝对不会询问他们的私事,不过,李治的感叹,他大概也能猜测一二。
看这个情形,房遗爱对这桩婚事的态度,马上就要转向了,一定会屁颠屁颠的同意。
可高阳仍然厌恶房遗爱,必定不会安安稳稳的等着和他结婚。
如此,这桩婚事可还有的闹。
高阳混在美人之间,巧笑嫣然,沈安思忖,怪不得从刚才他就觉得她的气质卓尔不群。
虽说都是美人,可别人对待李佑都是一副谄媚相,只有高阳,还爱答不理的。
李治见他也盯着美人瞧,便细心介绍,那秋香衫子的娇娘,是何御女,石榴红罩衫的正是齐王最最宠爱的宝林,红苕。
沈安将她们一一对上了号,这时,狐狸治又来关心房二,高阳走后,他暗搓搓的接近,沈安赶紧跟着,就怕他给房二挖坑。
但是,他拦得住吗?
“二郎,怎么样,高阳阿姐漂亮吧!”
“漂亮!”
“美极了!”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啊!”
完蛋!
房遗爱居然会念诗了!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看来,他已经彻底被高阳迷住了。
原来,爱恋还能提高人的文化素质,沈安也算是见识了。
“怎么样,面对未来妻子,你就不想讨她的欢心?”李治轻巧的抛出诱饵,笑眯眯的看着房二。
房二那是个什么脑子,直来直去,从来也不知道转弯,一听这话,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还请殿下赐教。”
“我告诉你,阿姐最喜欢勇猛的男人,一会在场上,你一定要奋力拼杀,千万别手软。”
“真的吗?”房二有些怀疑。
“当然是真的!”李治一脸严肃,别说是房二,就连沈安都有点信了,呸,信他才有鬼。
这是坑啊,房二你长点脑子,千万别信,他不停用眼神暗示,奈何,房二就是一点也没接收到。
他沉浸在李治的编造的谎言之中不能自拔,李治见阴谋得逞,更加变本加厉。
“我告诉你,阿姐的为人,我最了解,最是口是心非,待会抢球的时候,你一定要凶猛,别怕她不高兴,其实,她看你球打得好,心里美着呢。”
完蛋,这坑是越挖越大,越挖越深了。
这个狐狸治,真是诲人不倦。
房二喜得,眼角眉梢都是笑,道了声谢,就脱离了队伍,跑到一边的大树下锻炼身体去了。
他又是抻腿又是伸胳膊,那叫一个认真。
沈安无奈,可怜的娃啊,要是他听信李治的说辞,保准在球场上丢人现眼。
“殿下,高阳公主真的喜欢勇猛型的男人?”
“嘿嘿嘿……”
“能打赢她的男人?”
“嘿嘿嘿……”
李治干笑几声,那叫一个心虚:“谁知道呢,我都是猜的。”
“猜的?”
“都是猜的?”沈安绝倒,猜到他是故意挖坑,没想到居然可以如此随意。
“女子至柔,当然都喜欢勇猛的男人。”
沈安看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小心肝直打颤。
从这张稚嫩的脸上,沈安仿佛能看到,日后,他一边装可怜,一边轻巧的处死亲舅舅时的那副冷硬心肠。
看似慈眉善目,实则那心肠歹毒着呢。
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高手,沈安终于得出了判断。
不过,现在的李治不过九岁,不至于那么早就练习挖坑吧。
“你就是沈安?”油滑的声音响起,沈安略略调整姿态,不知何时李佑居然来到了他身边,还先开了口。
直到这时,他才有机会认真端详一下李佑的长相。
严格说来,李佑生的不难看。
五官端正,也是浓眉大眼型的,就是搭配的不好,凑在一起居然形成了一股油腻之感。
他一张嘴,沈安就知道,来者不善,连忙打起精神,小心应对。
“最近本王时常听房二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雄啊!”不知为何,李佑居然夸了他一句,让他十分不舒服。
“我听说,你还救了雉奴的命,是真的吗?”
“当然,沈公是我的救命恩人,五哥,一会你上场可要让着点他,沈公不会打马球。”
他还没开口,李治就替他都说了,不过,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看起来好像是在拜托李佑让着自己,可细想起来,好像是在嘲笑沈安废物。
第六十七章 高阳来碰瓷
“他?”李佑讪笑道:“他哪里还需要我让着,雉奴,你不知道吧,你这位恩人,如今,在长安城也是位鼎鼎有名的人物了。”
“真的?”李治转向沈安,一脸不可置信。
“齐王殿下说笑了,沈某虽骑术不精,可也会尽力打球的。”他企图转移话题,谁知,李佑根本不上当:“诶,我说的不是马球的事,沈老板现在可是不一般了,家里堆满了铜钱,富裕的不得了。”
沈安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啊,没想到,李佑竟在这个地方等着他呢。
也是,最近钱赚的容易,风头太过,难免会引人妒忌,齐王不似李治,他已经十六岁了,古人早熟,在这个年龄段的男子,其见识水平智力水平甚至能超过现代大学生。
所以,面对他,沈安不能再用骗小孩的那些小招数,必须把他看成一个对手,小心应对。
好在李治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大反应,只笑着问他:“我都不知道,沈公现在竟然是有钱人了!”
“有了什么好营生,也不告诉我一声,大家一起发财啊!”
沈安惨惨然:“殿下说笑了,微臣都是凭本事赚钱,绝对没有邪门歪道。”
他才说了这话,抬头就对上了李佑阴鸷的眼神,心下一沉,原来油腻都是假象,阴险狠毒才是真的。
“没有歪门邪道?”李佑不友好的眼神转瞬而逝,随即换上了嬉笑的表情。
“倒也是。”
狐狸治坐在马上,左看右看,琢磨着这几句话里面的弯弯绕,沈安绝对是赚了大钱,而李佑是知情的。
嘿嘿,这事有意思了,等回了宫,他也得找梁公公打听打听,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现在关心的是,李佑带着这么多美女,跑到马球场上是要干什么。
大唐民风彪悍,贵女擅长打马球的也不少,不过,据他看来,李佑的这几个小女,没一个会打马球的。
“五哥,我们是打马球,你带着这些女人,岂不是拖后腿?”
“雉奴,你可别瞧不起她们,她们的骑术都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一点不差。”
“倒是你,需要担心。”
“怎么说?”
“你们队里的这些人,除了房二是个高手以外,其他人我看不出能有什么作为。”
“尤其是你的这位救命恩人,我记得,他可是从来也没有上过马球场的。”
经了他提醒,沈安这心里也敲起了小鼓。
这马球,上一世他没打过,更可怕的是,原主沈安,从小体弱多病,也从没有接触过马球。
他的手里一点可以借鉴的经验都没有,待会上了场,可不就剩出丑了吗!
李治刚刚身体康复,求胜心极强,若是因为他栽了,肯定要落埋怨。面对李治的审视,他只得尴尬笑笑。
“殿下,某绝对不会拖后腿,还请殿下放心。”
放心,放心才有鬼!
李治忽然感到,今天把沈安叫来,真是一项重大失误。
啧啧,他行不行啊!
不过,除了沈安,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好人选,太子殿下以往是个高手,可前些天伤了脚,现在还在养伤,就算是养好了,这强健程度肯定也比不得从前了。
二哥青鸟,身体倒是很健康的,就是体格过胖,马球这种剧烈运动,基本是不参与的。
这边的几位早就准备好了,树下的房遗爱还在拼命锻炼。
高阳喜欢勇猛型的男人……
勇猛型男人……
猛男……
李治的童言童语回荡在耳边,高阳秀丽的面孔,也在眼前晃荡,他觉得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气。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草场的中央出现了一匹白马,毛色如冰似雪,浑身充满着梦幻般的气息。
沈安远瞻,忽然想到,唐僧骑的白龙马,差不多就是这个型吧!
牵着白龙马的是齐王府的马师,别看白马气质卓然,却好似并不是谁的坐骑。
在沈安看来,这匹白马要比李佑骑的那一匹更加潇洒俊逸,或许是马师出众的骑术造成的良好印象使然。
这是要干什么?
待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马师也欣然跃上。
他驾着马匹,时而贴地而行,时而倒过身子,马匹在他的操纵下,奔腾如飞。
而他就好像后世马戏团的驯兽师一样,在白马上进行多种精妙的表演,白马围着草场奔驰了一圈,再次回到原点站立。
现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尤其是李佑府里的那几个小娘子,简直都要疯了。
她们个个都被白马潇洒俊逸的风姿震撼了,据房遗爱讲,这是马球开赛前的惯常表演。
为的就是给正式的比赛热场,讨个好彩头的。
正在马师表演之时,高阳溜溜达达的来到了树下。
在这里,房遗爱正在卖力的撑胳膊撑腿,还没上马,汗都流了一身。
猛然看到高阳过来,立刻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两腿岔开着,打着马步,僵直着不动。
“怎么不继续练了?”
高阳跳下了马,手中握着马鞭,缓缓踱步,不停打量着房二,房二想起李治的话。
阿姐喜欢猛男!
立刻调整姿态,显得自如了许多。
“其实就是做个准备,公主想必也有耳闻,我的骑术好得很。”
“啧啧……”
“还真会吹牛。”
“我怎么听说,去年在曲江池的马球场,你的马惊了,撞到了树上,你也摔个人仰马翻?”
“还有,春天的时候,你与人角抵,也打输了吧。”
“原来,公主竟然这样关心我,真是不敢当。”
“谁!”
“谁关心你,真是自作多情!”
“怪不得淑儿说你有病!”高阳恼羞成怒,要不是周围还有旁人,她恐怕都要挥鞭子了。
“不过,你怎么不贴着黄符出门了?”
“果然都是装的,是不是!”高阳气愤了半天,最后才想起正经事。
她这次心急火燎的赶到齐王府,都是因为读了淑儿的信。
淑儿把房遗爱在府里的丑态,一五一十的讲给她听,高阳一看就气急了,她本来打算让淑儿在房府大闹一场,继而逼迫房遗爱退婚的,谁知,却被房遗爱反将了一军。
反而让淑儿无法近身,更加没有施展的空间。
这可如何是好,她读了信就立刻做出了决定,房遗爱究竟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疯了,验证这件事的真假,还得靠她自己。
今日一见,果然一切都如她所料,什么疯疯傻傻,臭气熏天,都是假的。
第六十八章 马上定胜负
房遗爱待人接物根本没有一点问题,面对高阳的质问,房二彻底傻了。他思索了半天才想起前几日发生在房府的闹剧。
继而笑道:“那不过是修行的一部分,公主是少见多怪了。”他总不能承认自己是在装疯。
“修行?”
“什么修行?”高阳的眼神、语气都算不上是友好,可房遗爱就是喜欢听她说话。
所以,完全不介意她言语之间的不屑。
“公主有所不知,我最近在研究道学,那些黄符都是修炼要用的。”
“是吗,那屎尿的臭气,也算修炼?”高阳挑眉,微风吹动她的发丝,拂在脸庞,令她的娇俏更添了几分妩媚。
房遗爱都看呆了,早知道公主是这样的美人,他还闹什么退婚啊!
赶紧把日子定下来才是真的。
他猛点点头,用真诚的眼神看着她,高阳并不领情,哼了一声。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我告诉你,淑儿是我最疼爱的婢女,你若是冷落他,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公主怎能这样要求我,我敬重公主,我一定要为公主守住清白!”他紧紧抱住自己。
“清白个鬼!”
“谁需要你的清白!”
“房二,你自己是什么名声,你不知道吗,我今天就告诉你一句实话,我根本不想和你结婚,识相的,就自己向父皇禀明情况,把婚事退掉,这以后,说不定还能维持个体面的关系。”
闻听此言,房遗爱的心简直是碎成了渣渣。
他虽然知道高阳看不上他,却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看轻他。
他房遗爱绝对不是孬种,他向前走了几步,逼近了她,高阳没有防备,连忙跳开几步。
“你要干什么?”
“没想干嘛,”他不怀好意的笑着:“只是想告诉公主一句,我们今天是来打球的,不要总惦记着结婚的事。”
“你这样说,让我觉得你心里一直想着我。”他捂着小心肝,好像一只受伤的小羊羔。
这把高阳气的,差点头顶冒青烟。
这时,场上的预热表演已过,她轻巧的跃上马背,向着李佑他们奔去,房遗爱遥望着她的背影。
暗暗下定决心,这个婚,他是结定了。
“公主,有本事马上定胜负吧!”
房遗爱率先冲入场内,高阳岂是能示弱的,亦紧追不舍。
双方态势已定,李佑带着他的四个小女,组成一队,其余的人也只得结成一队。
这事,几位男同胞都没有任何意见,唯独高阳十分不爽。
她是一心想和房遗爱一较高下的,这下跑到一支队伍里,还怎么争斗,气得她不停甩马鞭。
她的坐骑也受了她的影响,马蹄不停踢踏,显得很不耐烦。
几人都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房遗爱这次倒是难得的很有分寸,看到高阳,没有一个劲的往她身上贴。
对面李佑带领的娘子军,亦用一种遗憾的表情在关注着他们,懵懂的他们还浑然不知,自己马上就要被一种新型战术彻底扰乱。
李佑这人,不能说是有才能,可鬼点子尤其是坏点子,却出奇的多。他带着这些小女上场,自然有特殊的用处。
马师走到两列战马中间,在他的手上擎着一硬心的小球,木制的,与一个沙包差不多大小。
他将球杖高高举起,并向两边的选手点头致意,默念三声,木球被高高抛起,接着一声闷响,球便飞出了三丈以外。
眼见着木球在眼前划过一条漂亮的抛物线,沈安才从围观群众中缓过神来,待他勒紧缰绳,人家早就已经跑出一大截了。
说来,这马球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规则,照样是一群人围着一个球跑,哦,不对还有一群马。
两边是球门,比蹴鞠的球门大些。
可若论对抗性,马球要比蹴鞠激烈多了。
至少,沈安刚跟着奔了几步,就开始受不了了。
手里拿着弯曲的球杖,真是不知道该往哪里摆,他搜刮肚肠回忆前世,当真是一次马球也没有打过。
倒是房遗爱,关键时刻有几分哥们义气,没有只顾着抢球,而是跑到了他的身边,与他并肩前行。
“你行不行?”
“我都忘了,你没打过马球。”
沈安在马背上颠簸,勉强保持平衡。
心说,你才想起来啊,晚了!
老子要是能坚持二十分钟,都算是多的了。
“二郎,你快去争抢,不用管我。”他催促道。
“那怎么行。”房遗爱看着他在马背上晃荡,心里也是没底,按说大唐的官宦子弟,几乎没有不会打马球的。不过沈安是个例外,他从小身子骨就弱,朋友也没几个,根本没有打球的机会。
“你放松一点,缰绳不必拉的太紧,否则这马跑不快,你也不容易保持平衡。”
可房遗爱只能口头吆喝几句,根本帮不上忙,沈安只得放弃争球,努力控制住马匹。
再看前方的李佑,马匹一跑起来,他整个人就变身了,简直是大杀四方。
那木球始终在他的球杆附近转悠,就根本没有离开过。
高阳和李治两人加起来,也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高阳的马球打得不错,可也从来都打不过李佑。
李治身子刚刚恢复,战术也不咋样。
两人拼命打配合,也只能勉强阻止他,不让他靠近球门。
马球门和蹴鞠的球门大为不同,门前空空荡荡,根本连个人影都没有,守门员什么的,不存在的。
所以,李佑只要突破了他们的防线,进入射程范围之内,以他的准度,这球是必进无疑的。
高阳急的满头是汗,她本就好胜心极强,而且,又讨厌李佑,讨厌的要命,更不想在他,面前败下阵来。
“房遗爱!”
“你是瞎子吗!还不快过来!”
她气哼哼的向后大喊,却只听到房遗爱的回话,不见他的人影。
回头一看,心就凉了半截。
怪不得从刚才她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原来,这场上少了好几个人,她却一直都没察觉!
而现在这些人正把房遗爱和沈安团团围住,两人根本是想管也管不了。
李佑控球如风,喜滋滋的大叫:“心肝们,看你们的了!”
第六十九章 美人铁桶阵
“大王,您就看着好了。”为首的小娘子,生的粉面桃花,正是那宝林红苕,她娇声应了一句,房遗爱终于实现了他人生的部分理想。
被美人包围。
在红苕的带领下,齐王李佑的四个女眷,现在正把他和沈安团团围住,个个都笑的灿烂。
沈安这才意识到,齐王所谓的调教,根本不是什么教打球,而是教她们熟练使用各种骚扰。
“有本事的,就从美人阵里冲出去啊!”
“就是,冲出去啊。”
球杖在肩上柔柔的搭着,略带轻蔑的看着两人。
她们咯咯笑着,微风吹过,衣袂翩跹,好不得意。
马蹄逡巡,包围圈越来越小。
糟糕!
你大爷的!
这个李佑,居然使出一招铁桶阵!
太狠了!
面前的这几位姐姐,在沈安的眼里,就跟盘丝洞里的小妖精没什么区别,个个都像能吐出长丝的蜘蛛精,要把他和房二抓走似的。
房二这时还在犯傻,根本没看出她们的歹意,还笑嘻嘻的企图争取她们的同情。
“好姐姐,还请行个方便,你看,公主还在前面等着我呢。”说着他就勒紧缰绳,企图冲出包围圈。
蜘蛛精们哪能让他如愿,相互对了个眼神,就把包围圈又缩小了一寸。
一个个的就像母老虎一样盯着他们。
别看她们球打得不怎么样,可捣乱可是受过专业训练的。
她们这种战术,沈安熟悉的很。
后世足球赛之中都是常见的,却没成想还能用在打马球上。
靠着人多,把他们两个男人圈在里面,以高阳和李治两个人,根本就不是李佑的对手。
“那可不行,让你过去,我们大王不是赢不了了吗?”
小女们也知道,她们的主要敌人,正是房遗爱。
至于沈安,菜鸡而已,根本没在她们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人刚才的丑态,她们也都看见了,连马都骑不稳当,这样的废物,对李佑完全没有任何威胁。
沈安也知道她们看不起自己,只紧盯着房二,不过,她们显然没有意识到,越是看似老实的人,越有可能是真正的威胁。
他沈安绝对不是坐以待毙之人!
眼见着前方高阳和李治的战况越发吃紧,他也在拼命想办法。
这时,房遗爱也渐渐弄明白了这些小娘子的伎俩。
原来就是挡道的,根本不是来打球的!
枉他刚才还听信了李佑的话,以为这些小女真是什么马球高手。其实全是放狗屁,什么打球,就是拉一帮小女设人障而已。
李佑太了解房遗爱了,知道他从不打女人,就故意弄一帮女的在这里挡着。
看你能把她们怎么样。
“你在这等着,我往前冲,趁着她们乱阵,你冲出去帮忙。”房遗爱正自心急,沈安低沉的声音就凑了过来。
他一惊:“你行不行?”
“她们可有四个人。”
“你放心!”房二颔首。
沈安将球杖搭在肩上,做出看好戏的样子。
房遗爱咬紧牙关,佯装冲锋,几个小女自然严阵以待,她们都知道,房遗爱是个莽撞汉子,马球技术上佳,她们几人必须严密配合,否则根本挡不住他。
“姐妹们,坚持住!”红苕鼓励道。
就在她们将目光都锁定在房遗爱身上的时候,沈安突然从旁冲击,正撞在那姓何的御女的马头上。
“走你!”
何御女毫无防备,被他一撞,便顺势倾倒,这下可好,几个女人本来都绕成一圈,打算封堵房遗爱。
被他这么一搅合,整个人仰马翻,全都挤到一起去了,好像多米诺骨牌一般,气势一泻千里。
这本来就是应有之义,她们本就不会打马球,完全是被李佑拉来充数的。
李佑也没料到这样的变化,他这阴损的招数只能用来对付房遗爱,谁知这里还有个狡猾的沈安。
根本不吃什么美人阵这一套。
幸亏红苕还有几分理智,连忙稳住阵脚,把沈安再次围堵:“你个废物,想干什么!”
她愤怒的瞪着沈安,某人一脸无辜,何御女抬头一看:“不好!”
“房遗爱跑了!”
就在她们乱成一团的时候,房遗爱抓了个空,就向着高阳飞奔而去。
另一边,当房遗爱陷入美人阵的时候,高阳和李治正想方设法的阻止李佑向前。
李佑骑术上佳,就算两人夹击也根本拦不住他。
他撑着马身,左右一挡,就把他俩挤得没法近前。
木球在地上弹跳几下,就又重回他的控制范围。
“我看,你俩也别耽误工夫了,房二过不来,你们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五哥,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有我在,你就过不去!”李治放出大话,却引来李佑的无情鄙视。
“雉奴,你就算了吧,你才上马几天,就敢和我比。”几个球杆都挤到一起,唯有那木球仍是处于半空中,李佑轻巧一拨,那球就被他带到身旁。
李治急眼了,上前硬抢,两人的马匹驳在一起,互不相让,他的脸都憋红了,拼了小命的阻挡李佑。
可他人小,体格又差,根本不是李佑的对手,高阳无奈之下,只得用球杆猛敲李佑的坐骑。
管她三七二十一,还是四期二十八,先把李佑轰下马再说!
那白马嗷的一声怪叫,疯狂摇头摆尾,按照高阳的预计,李佑马上就要被战马拉着冲到一边去了。
可惜啊,可惜,她大大低估了李佑的战力。
那白马只扑腾了几下,就被李佑控制了下来,高阳都看愣了,根本没想起去抢球的事。
等到她想起来,那球早就被李佑抢去了。
“高阳,你耍赖!”
“太卑鄙了!”
李佑骂骂咧咧,眼神透着凶狠,这事说到底确实是高阳不地道,马球场也是竞赛场,讲究的是公平竞争。
你技不如人,也不能使阴招。
不过,高阳却丝毫没有愧疚的样子,她早就等着李佑的这句话呢,挑衅道:“说我耍赖,你看看后面,你那些小妾把房二他们团团围住,那也叫打球?”
李佑哼了一声,也不跟她废话,直接把球挑了起来,他们距离球门只有十丈远了,只要找好角度,进球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要他轻轻挥动球杆,木球就会拖着长长的弧线,向着球门飞过去。
高阳一时愣住,李治也被李佑牢牢挡在身后,根本无法近前,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佑反过球杆,稍稍耍了个帅。
这是他的高光时刻,总是也显摆一下的。
正在他要挥杆的时候,一支球杆竟然横插到他的眼前。
第七十章 我辈成名时!
紧接着,那球就好像是不认识他一般,径自弹到一边。
“公主,我来晚了!”
“房二!”
李佑只顾着和李治高阳纠缠,却忘了后面还有房遗爱,这几个小娘们就是废物,四个人挡两个人都挡不住。
再者,那姓沈的一看就菜得要命,她们居然还让房二有机会冲过来。
岂有此理!
高阳瞥了房二一眼,眼神虽还倨傲,可房二看得出,她对自己的印象,还是有几分改变的。
“齐王殿下,抱歉了!”房遗爱顺势把木球拢到自己这边,向着反方向策马狂奔。
李治和高阳迅速反应过来,两人合力将李佑挤到一边,追赶了过去。
然而,房二要想首开纪录,还有一道难关要过。
仍然还是那道美人关!
沈安虽然能够掩护房遗爱偷跑,可让他以一敌四,他当真吃不消。
就在房遗爱英雄救美的时候,沈安等于是独自面对四个愤怒女人的炮火攻击。
这哪里还是打球,根本就是群殴。
反正她们也根本不是来打马球的,球杆乱挥,沈安疲于保命,一手护着脸,一手还得控制着马匹。
他本就骑术一般,单手控马,难度系数简直是直线上涨。
几个女人管不得许多,联合起来,却也知道不能往要害的地方打,总不能让客人血洒齐王府。
挥舞着的球杆其实都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真的往某人的脸上招呼,倒是屁股底下的坐骑,个个都卯足了力气。
拼命挤撞,沈安早就看穿了她们的阴谋,她们是憋着劲想让他自己掉下马去,最好再摔断几根骨头。
沈安咬紧牙关,死死夹住马腹,才不会让她们得逞。
而这时,他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房遗爱来了!
房遗爱他带着球来了!
李佑也紧追其后,马蹄奔腾,木球带着泥土,不停翻滚,仍然在房遗爱的控制之下。
命运女神指向了沈安,现在,他才是距离球门最近的人!
李佑渐渐追上了房遗爱,而高阳和李治也紧追不舍。
不过,看这情势,也就高阳的战斗力还算旺盛,李治只是勉强追着罢了。
毕竟,他才刚刚恢复,骑术实在跟不上。
高阳是早就撕破脸皮了,什么也不在乎,抡起球杆,就想击打李佑的坐骑,可问题是,她拼命够了半天,还是够不着。
要不是还在骑马,她早就气急败坏,原地撒泼打滚了!
面对步步逼近的李佑,房遗爱有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冲过美人们的重重围堵。
要么,给沈安一个机会。
这时,美人们也看到了房遗爱的身影,李佑也在后面紧追不舍。
只要能拦住房遗爱,不让他进球,她们也算是将功补过了。
她们想的倒好,可问题是,事情怎会以她们的想象进行。
房遗爱猛冲向前,腾腾的杀气,令运动神经迟缓的小娘子们都感受的真切,皆列队成阵,等着阻击他。
正在这时,只见高速冲击的房遗爱,竟然挑起了球杆,把木球击向了另一边。
小娘子们眼看着木球从自己身侧擦过去,皆是一惊。
这房二也太菜了吧!
原来,他的准头这么差。
几个小娘子自恃已经将他的击球角度全部封堵,所以根本没有出杆击球,这倒也是,她们本来就不会打马球,更不会判断形势,李佑对她们的叮嘱,也只是让她们盯住了人,不用盯球。
当然,以她们的能力,那球也是盯不住的。
李佑姗姗赶来,当他看到木球飞过的角度的时候,立刻警醒。
“快!”
“快击球!”
“拦住他!”他大喊道。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刹那的松懈,就让木球脱离了他们的掌控,潜伏在女眷身后的沈安,突然现身,使了一招猴子捞月,径自把木球揽入了自己的杆下。
时不我待,正是我辈成名时!
由于沈安已经距离球门非常之近,他只轻轻一拨,木球就撞入了球门范围之内。
“好样的!”
房遗爱挑起了大拇指,沈安亦拱手。
若不是房二把机会让给他,这个球还不知能不能进呢。
“没想到啊,你还真打进了。”
房遗爱冲过来,拍拍沈安的肩膀,沈安自己也没想到,骑术末流的他,居然也能捡到进球的机会。
“多谢二郎相让!”
要不是关键时刻,房遗爱把机会让给自己,他哪里有这样出彩的机会。
就在刚才,房遗爱带着木球,奔向球门的那一刻,两人视线接触,沈安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意。
房遗爱起球的时候,沈安已经算好了木球下落的大概位置,并且巧妙的出现在那里,这才创造出那粒进球。
李佑随后赶来,只狠狠的瞪了他们几眼,就放过了他们,轻巧的连房遗爱都没有想到。
要知道,以往李佑就是个暴脾气,沾火就着的。
这次为何没发作,很快,他们就找到了答案。
原来,这怒火是找别人发泄去了。
“臭娘们!”
“一群废物!”
“这么多人拦一个都拦不住,还能干什么!”
“老子打死你们!”
“打死你们!”
马球场上哀鸿遍野,美人们个个花容失色。
李佑从来都不具备怜香惜玉的特质,即便这些美人个个都是如花似玉,丰肌雪肤,也挡不住他的暴虐脾气。
抡起球杆就是一桶锤,嘴上还骂骂咧咧,其间夹杂着女人们切切求饶的声音。
沈安等人早就看不下去了,可要么就是君臣有别,要么就是年纪太小,根本拦不住他。
看着女孩们被李佑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沈安的心都快碎了。
“你可看见了,我就说了,他就是个人渣。”房遗爱恨恨说道。
“要不是以前就在一起玩,我真懒得理他,打女人,算什么英雄!”
“二郎,你别冲动。”沈安见他恨得后槽牙都快咬断了,立刻拦了一句。李佑正在气头上,他现在出手,一定会被他迁怒。
不过,房遗爱可管不了许多,他是国公之子,又不是沈安这种末流官身,打掉他的手,就想往前冲。
却在这时,一支球杆,横到了他的眼前。
正是高阳公主!
第七十一章 球场大乱战
“你别管!”
房遗爱见高阳俊脸通红,怒气冲冲,好像比他还要气愤,便退了一步。
这时,高阳纵马向前,大喝道:“五哥,不许打人!”
“臭娘们,你少管我!”手里的球杆还是没停,那些小女被他打的一个个仿佛是暴躁的兔子。
可她们却根本不敢向高阳求情,就怕李佑打的更厉害。
高阳也不是吃素的,见劝说无用,干脆从马上窜起,直接去夺李佑的球杆。
“你干什么!”
“把球杆给我!”
“你这个疯娘们!”
这高阳还真是个憨批,行事完全不按常理,骑马她本来就是个二把刀,却根本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踹住了马镫,挥舞着两手,使劲抢夺。
李佑也不是个善茬,根本不具备怜香惜玉这项功能,就连亲妹妹也是一样。
出手狠辣,一点情面也不留。
两人隔着两匹马,就扭打起来。
在场的人简直是要疯了,李佑的那些小女,好像炸毛的山鸡一样,围成一个圈吵吵嚷嚷。
喊的倒是很欢,却一个上前帮忙的也没有。
这事本就是如此,她们虽然没什么脑子,却也不是傻子,谁能看不出来,高阳是为了维护她们才出手的。
她们既不愿意帮李佑,碍于身份又不能帮助高阳。
不过,这事换在几位男士身上就大大的说不过去,眼看准老婆落了下风,房遗爱立刻就呆不住了。
与李治交换了一个眼神,便纵马上前。
“高阳,你干什么?”
“你疯了是不是!”
狰狞的脸孔尽在眼前,这一刻的高阳,哪里还有一点天家公主的气质,简直和市井泼妇没有两样。
这要是换了别的男人,早就放手了,可问题是他李佑是个男人吗?
从性别上来讲,可能确实是,可在游乐场上,他就从来也不是一个讲规则,懂谦让的人。
高阳越抢,他就越是攥紧,丝毫没有放手的样子。
“我看你才是疯了!”
“打女人,你还是不是男人!”
“你还有脸跟我凶!”高阳憋得脸都红了,卯足了力气,拼命往上窜,奈何实在太矮,手也短一截,根本抢不过来。
李佑见她没辙,得意极了,故意抻高了胳膊,纵马向后倒,脸上笑嘻嘻的。
“你抢!”
“你有能耐,你就自己抢过去!”
“嘿嘿,傻了吧!”
“你给我!”
“我还就不信了!”
高阳捉着李佑的手腕,眼看整个人都要腾起来,只有脚尖是点着马镫的了。
要是再抢两个回合,她非得自己摔下马去。
李佑正自得意,整个身子向后仰,突然间手里一空,球杆不翼而飞,
这才发现房遗爱早就在他身后埋伏。
眼见球杆落在房二手里,李佑更加气急败坏。
干脆从马上跳下来,这更是合了房遗爱的心意,他亦跳下了马,两人略略拉开了架势,就扭打在了一起。
尘土飞扬,他两人滚在了一起,沈安再也淡定不下去了,这还得了,虽说李佑是个惹是生非的,可他终究是个皇子。
岂容房二侵犯?
“二郎,别冲动!”他亦加入战局,两边拉架,可惜谁也不听他的。
李佑一计左勾拳,打的房二登时就口吐鲜血。
“你爷爷的!”
房二也抡起了拳头,他可不是个会吃亏的人。
沈安见势不妙,连忙吼道:“别打脸!”
电光火石之间,房遗爱也没弄明白沈安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变换了动作,改成扫堂腿了。
本来李佑还占个优势,他这一改招数,他没防备,咣当就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你他娘的!”
“敢打老子!”
李佑打了个挺,就窜了起来。
好家伙!
这简直是老虎大翻身。
齐王府的属下全都围了上来:“别打了,二位别打了!”
“你们别管!”
“都走开!”
“大王,这怎么行,这房二就是个呆子,要真被他打坏了,可如何是好?”
李佑的从官还是个靠谱的,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拉着李佑,不让他再动手。
对面的房二,亦迅速起身,狰狞的脸孔,仿佛是从地狱里窜出来的活阎王。
他抹掉嘴角的血丝,抬眼看着李佑。
就是现在,此刻,他的大脑完全被雄性荷尔蒙所占据,就在刚才,他和李佑缠斗的时候,就发现了高阳的眼神。
那凝视的眼神,一对梨涡,若隐若现。
没错了!
高阳喜欢看到他为她出头,卖力打架的样子,为了夺得美人心,他还得再加把劲才行,李佑啊李佑,你就委屈一下吧。
李佑当然不知道房二心里的那些弯弯绕,他只是很奇怪,一直对他还算友善的房二,为何忽然要跟他干架,还打的那么热闹。
“不行,不能饶了他!”
说着他就甩掉了属下的臂膀,吼道:“滚!”
“大王……”
“滚远点!”
“你以为我打不过他?”
“不敢,不敢。”那谁敢说真话啊,那从官抬头看看形势,连忙退出了战场。
在打架这个问题上,房二还真是有点怵他。
毕竟,他房二只是小霸天,李佑才是大霸天。
他没想到李佑的从官会这么容易就撒了手,一时不察,就被饿虎扑食的李佑给压在身下。
哎呦呦,那样子简直是狼狈极了!
李佑的脸上也挂了彩,他岂是那种能吃亏的人,也不给房二说话的机会,左右开弓,很快,房二的脑袋就跟猪头没两样了。
两个人满地打滚,李佑的那几个小女,一看他的从官都被骂走了,也就个人顾个人,作鸟兽散了。
沈安急坏了,眼见着李佑的手就要掐到房二的脖子上,他连忙出声:“齐王殿下,消消气,有事好商量。”
“沈安,你别管我,我还不信了,我打不过他!”房二死抓着李佑的手腕,不让他的爪子靠近自己的脖子。
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他还是咬着牙给了沈安回答。
人家都打成一锅粥了,狐狸治站在一边,抱着两手,不仅不帮忙,他还看上热闹了。
沈安忙着劝架,也没工夫管他,倒是高阳,自从房二和李佑扭打到一起,她就跑到树下坐着,一声不吭,就这样静静的,静静的,看着他们各自出招。
她现在清闲的很,什么叫隔岸观虎斗,这就是了。
她很清楚,房二这么拼命也是做给她看的。
第七十二章 公主,扶我起来
眼看着战势升级,向着白热化方向发展,沈安汗都出来了,急的热汗、吓得冷汗交织在一起。
马球场空旷,却也不是一个人都没有,刚开打的时候,小厮们也想上来帮忙,可李佑那是什么脾气,尤其是面对房二,他非得亲手把他打服了才成。
决不允许别人插手,过来的人一个两个的都像那个倒霉的从官一样,被骂走了。
府里的下人,对李佑的脾气都了解的清楚,谁也不愿意触这个霉头,生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再给自己讨一顿打。
李佑的小女都跑了,他们也都后撤了。
当然,小女们敢跑,那是因为就算李佑出了什么事,也追究不到她们的头上。
从官们却不能跑。都远远的瞧着呢,只要李佑不吃亏,他们就乐的不插手。
一旦李佑落了下风,他们就准备一拥而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赭石衣衫的小太监从前院一溜小跑,急匆匆的赶过来。
“不好了!”
“殿下,出大事了!”
他一边跑,一边喊,沈安心想,这里都乱成一锅粥了,还能有比这更大的事。
李佑的拇指扣到了房二的脖颈上,房二的两手也顶着他的肩,两人正较着劲,猛听到这声唤,皆是一愣,瞬间就卸了劲。
“怎么回事?”李佑跳起,他再不松手,房二就真要挂了,沈安把他搀扶起来,他吭哧吭哧的喘粗气,就怕一口气上不来。
沈安看着,他连嘴唇都变的乌青了,这要是再僵持一段时间,说不定房二真要一命呜呼。
“你没事吧。”
“没事。”
“公主,公主还好吧。”
沈安真是服了,这个房二,都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想着高阳呢,高阳她好得很呢。
他没说话,只侧过身子,房遗爱可以看到高阳的脸,见她浑身上下,分毫未伤,脸上还带着笑。
心里真是舒坦极了,只要她没事,这一架打的就值。
小太监在李佑身边耳语几句,李佑的脸登时就变绿了,丢下他们几个,匆忙赶去了前院。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确实是发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李佑走了,围观群众也渐渐围拢上来,狐狸治连脸上的笑意都没有掩饰就凑上前来:“房二,没想到,你连五哥都敢打!”
“你实在是太猛了!”
“是吗?”房二眼前一亮:“你看我这回是猛男了吧!”
“我以前又不是没打过!”高阳在这里,他还不得可劲的吹。
他说着话,小眼神还拼命往高阳的身上瞟,沈安真是无语凝噎,房二啊房二,你没生个风流身,可这脑子里一天到晚想的都是风流事啊。
那是坑啊,你还真信!
“猛!”
“实在是太猛了!”李治挑起大拇指,赞叹不已,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为了防止李治继续给房二挖坑,沈安无奈道:“二郎,快起来,洗洗脸,包扎一下。”
“你看你这脸,都肿了。”
“哎呦呦,疼死我了!”
“嘶嘶……”
他要是不说,房遗爱也没感觉,他这一说,各种感觉全来了。
脸疼,胳膊疼,这腰就更疼了。
房二被打成这副惨样,就算是狠心肠的狐狸治也稍稍良心发现。
让梁英过来,给房二清洗。
沈安攀住房二的肩膀,想把他扯起来,谁知房二的大屁股就是死死的蹲在地上,说什么也不依。
“二郎,怎么了?”
“快起来啊!”
“就是,你瞧你这脸肿的,像猪头一样,快洗洗。”李治亦帮腔。
“我不起来。”
高阳能感到,房遗爱贱兮兮的眼神,正时不时的飘过来。
飘啊飘,飘啊飘……
哼哼,别以为她不知道他那颗大脑袋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是是是,今天他挨打,多多少少也有她的责任,可是她又没求着他出手,这完全是他咎由自取。
房二见眼神攻势没用,干脆明晃晃的耍赖,坐在地上,摇头晃脑,就差喊着公主快来扶他了。
沈安扶额,房二啊房二,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刚才还说自己是猛男,你低头瞧瞧自己,还有一点猛男的风范吗!
不过吧,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如此玄妙。
恶人还得恶人磨,在房二没皮没脸的攻势之下,高阳终于莲步轻启,她居然走过来了!
真是奇迹!
随着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沈安甚至可以听到房二的心跳声、呼吸声,他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天空某一处,反正不是在看高阳,而是把眼珠子放在了遥远的虚无之中。
啊,来了!
她来了!
那细腻的香气,阵阵袭来,令他神志昏昏沉沉的。
他根本不敢看他,连动也不敢动,沈安都怀疑,只要轻轻一推,房二就能当场倒地。
高阳走到近前,微微晃动着身子,审视着傻房二,傻房二眼睛都不敢抬,屁股坚决不离开地面。
他在心里默默倒数,一二三……七**……数到一百,他就不信,她还能一直不吭声。
活了十几年,她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高阳暗忖,扶他一把,这种事是想也不要想的,倒是手里的马鞭给了她灵感。
啪啪……
啪啪……
两声脆响,尘土飞扬,房遗爱吓得登时就跳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
“想抽死我啊!”
伴随着清脆的响声,他只觉得嗖嗖的一股气流,从耳边擦过,身上也丝丝拉拉的疼。
仔细辨认,这才知道,是高阳甩了鞭子。
“看什么看,我又没抽着你!”高阳嗤道。
这个女人!
真是忒野了!
房遗爱竖起了眼睛,不过,我喜欢。
“早起来不就结了。”
她难得的展开了一个笑脸,那笑真是赛过春光,美哉,美哉!
高阳大步流星的离开,连背影都透着魅惑动人,房二欣赏够了,这才痛痛快快的跟着沈安他们去包扎伤口。
这个李佑下手忒狠了,房二的牙花子都让他给打破了,脸蛋子肿的老高,个别地方还有丝丝血迹渗出。
要不说这人就是狗脾气,难怪连一个义气兄弟都没有。
第七十三章 仇人现身
李佑的行事作风,在朋友圈里也是出了名的,好的时候,勾肩搭背真像是亲兄弟一样。
一个不如意,就立刻翻脸不认人,脏字乱飞那都是轻的,拳脚相加绝对是家常便饭。
所以,熟悉他脾气的房二也能敞开了和他干架。
反正,李佑打赢了他高兴,就算是输了,他也会自己抓机会找补回来。
自打出了马球场,房二就一直捂着脸,生怕被旁人看到他的丑态,说来,他也是个要面子的人。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去清洗伤口,就被另一场热闹吸引去了目光。
前院居然又开战了!
李佑这一下午,简直是火力全开,刚在后院马球场上和房二干了一架,屁颠屁颠的跑到前院,还以为真有什么紧急事务要处理,结果,道理是一句也没讲出来,又抡上拳头了。
他这一天的行为可真叫人不齿,第一架打女人,这第二架他又向着老头挥拳头。
房二他们赶到,顿时目瞪口呆。
却见,齐王府的头牌红苕,正倚着一颗老槐树,独自抹泪。
这怎么又哭上了。
难道又挨打了?
沈安当然不知道情势发展,可房遗爱却渐渐瞧出了些端倪。
前院的花圃附近,李佑正被几个属下拉住,脸上气哼哼的,而在他的对面,一鬓发花白的老者,亦是被人架着,表情凶狠异常。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两人是刚刚撕扯了一通。
沈安看着,那老者年纪似乎在五十上下,脸面泛红,一个突兀的鹰钩鼻子,给人印象极为深刻。
“沈郎,你可看准了,你的仇人来了。”房二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沈安一惊。
怎么着,这里也有我的剧情?
“是谁?”
“还能是谁,长孙无宪啊!”
什么玩意?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几大魔头全都聚到一起了。
李治亦凑了过来,沈安的仇人,这可是件大事。
甭管沈安是如何想的,李治确实是把他看成是大恩人,他将房遗爱的话揣摩一番,终于明白,他们所说的大仇人,正是他的半个舅舅,长孙无宪。
“哼!”
“又是这个烂厮!”
他的话成功引来房二的侧目,瞧他这愤愤的模样,没想到,他也讨厌长孙无宪。
好歹他们也是沾亲带故的,不过,等他长大,连一手把他扶上位的亲舅舅他都能痛下杀手,这半个舅舅,肯定就没有放在眼里过。
沈安却没想到,长孙无宪竟然有这么大岁数。
要知道,去年皇后仙逝之时不过三十六岁,长孙无宪怎么会像个老头子。
人的心态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刚才他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揣着手,等着看热闹。
这一刻,沈安的脸就沉了下来,仿佛前方站着的不是长孙无宪,而是电影里的终极大反派。
史莱特博士!
伏地魔!
“他怎么会来?”他问房遗爱。
房二耸耸肩,表示遗憾,这事他真不知道。
他能确定,今日的宾客名单里,绝对没有长孙无宪,因为就连终极大魔王李佑,都十分讨厌他。
灵感瞬间击中了房二的大脑,他抛给沈安一个你懂的眼神,两人便一前一后的就加入了战局。
“怎么,我摸一把怎么了?”
“她那屁股上还能长疮还是怎么着!”
“你个老不正经,谁让你进来的!”
“看我打不死你!”
要不是左右侍卫拉扯着,李佑的拳头早就抡在长孙的脑袋上了。
当然,刚才也没少打,看着长孙的脸上也挂了彩。
长孙是一个老恶胚,说起打架也从来不含糊,瞪着眼睛,喷道:“来啊!”
“你个小崽子,老子打架的时候,你还光屁股呢!”长孙无宪蹭鼻子瞪眼睛的,嚯,气势真是不小。
别看这是齐王府,但他就跟在自己家没两样。
骂骂咧咧,嘴上不干不净,张口屁股,闭口屁股。沈安咋舌,看看,这还是皇亲国戚呢,真是斯文扫地啊!
孔圣人见之流泪,孟夫子闻之伤心啊!
两边的侍卫都努力的拉着,卖力的劝着,现在的李佑和长孙无宪,就像两只被拴着的斗鸡,红着脖子,瞪着对方。
围观的房二和沈安,这才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还是因为女人才动手的。
“稍等,他们再动手,我们再加入。”房二低声在他耳边说道,沈安明了,虽然房二的脑筋赶不上他,可若论对李佑的了解,当然还是房二更胜一筹。
视线移动,沈安发现,混乱的始作俑者,现在正在老槐树下站着,而暴脾气的高阳公主,竟然就站在她的身边。
这这这,她什么时候过去的!
沈安惊讶的看着她俩站在一起,还有说有聊的,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别看高阳脾气暴躁,绝对不是个能容人的,可到底还是个女孩,其心思敏感程度,绝对不是那些粗粗拉拉的男人能比的。
从马球场出来,她一眼就瞧见了树下的红苕。
红苕眼底的泪痕,她瞧的真真的。
就在房二他们盯着李佑的时候,她就轻摇缓步的来到了树下,这个红苕她原来就认识。
说实在的,别看她现在是个王府的宝林,也算是有身份的体面人,可出身却着实一般。
没当上宝林之前,她只是王府的一名露采女。
所谓露采女,听起来不错,好像是个有名分的贵女,其实,就和打扫卫生的侍女没两样。
平日里擦擦桌子,扫扫地,当然了,在王府嘛,改变命运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金莲进府的那一天,张大户就认为,她绝不会只是一个婢女,他和她必定会发生点别样的故事。
红苕的命运也是如此,她虽然负责王府的打扫工作,可心思却从没放在这上面。
可也怨不得她,生就这样一副媚骨,又身处在贵戚的圈子,你让她安心做粗活,也太屈才了些。
于是,进入王府,十个手指头还没怎么沾水,她就被李佑收入囊中。
半年没到,就摇身一变,成为了王府最风光的女人。
李佑这人吧,他有一个特点,别看他对女人非打即骂,却绝不允许别人动他的女人一根手指头。
高阳也是个好事的,走过来一把就抓住了红苕的肩膀。
啧啧,瞧这纤薄的身子,这还不一捏就碎啊!
怪不得把李佑迷成那副样子。
第七十四章 祸水
“公主殿下。”红苕抽抽啼啼的说。
听听,声音像小鸟叫一样,这楚楚可怜的小脸,真是,高阳心想,他要是托生个女儿身,那魂儿也得让她给吸走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五哥怎么和薛国公打起来了,是不是因为你?”
“公主明鉴,真不是小女子的错。”红苕的眼神怯怯的,衬得高阳像是刚下山的母老虎一样。
“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错,不过,他们究竟为什么打架,你总是知道的吧。”
为了打探实情,高阳难得的放下了架子,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舒缓红苕紧张的情绪。
当然,更重要的是通过套近乎,进而多套点情报。
红苕看他们打的厉害,心里也起急,他们真要是为了她打出个毛病来,她还不吃不了兜着走啊!
若是高阳知道了情况,能出面袒护一二,说不定她还能少担些罪过。
“公主有所不知,刚才齐王和房二郎打架的时候,我们几个娘子想到前院喊人,可刚一到前院,就碰上了那个老头。”
红苕玉指一伸,她并不认识长孙无宪,在她的眼里,那只是个色老头而已。高阳了然,什么喊人,她们根本就是落荒而逃而已,不过,此刻她也没有拆穿她的意愿。
“他浑身酒气,力大无比,小厮们都拉不住他,我从边上经过,他就摸了我的屁股。”
他们哪里是拉不住他,根本是不敢拉他。
这府里上上下下的,谁不认识长孙这个天天惹是生非的老祸害。
想起刚才的事,红苕就满腹委屈:“我当然不依,正跟他理论,他还不服气,又上来轻薄我,正巧被大王看到,所以,他们才动了手。”
原来是这样,高阳连连点头,终于把这件事的原委弄明白了。
贵戚子弟之间,素来有争风吃醋的风气,李佑更是风月场里的常客,在平康坊都是挂了号的。
长孙无宪素来好色,这次居然跑到他的宅院里动手动脚,李佑当然不能忍。
解铃还得系铃人,为了不让他们人脑袋打出狗脑袋来,这事还得她高阳出手。
她在思索中抬起眼,正对上房二的眼神,他们总算是发现红苕了,不简单啊,她还以为他们都是瞎子呢。
房二正自遐想,看到高阳,心跳都漏了一拍,两人隔空对视,只一瞬的时间,仿佛是过了一年。
高阳一直没有别开眼神,房二心里炸开了一朵朵烟花,他实在是太兴奋了。
机会!
机会到了!
公主在看他,一直在看他。
他该怎么办?
怎么办才能让公主刮目相看?
高阳阿姐喜欢猛男!
小李治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房二瞬时就精神了。
他向着高阳微微颔首,高阳眼见着他向对阵的双方走去,雄赳赳气昂昂的,活像一只大公鸡。
沈安摇摇头,没办法了,先让他爽一爽吧,一会还得靠他打配合呢!
走近了些,他才看清长孙无宪的这张脸,沈安的火气腾的就窜起来了。
这就是他的杀父仇人(虽说是间接),瞧他那副赖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当然,看历史上的那些关于他的记载,也知道,这不是个正经人,至少和长孙皇后、长孙无忌不是一路人。
“齐王殿下,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薛国公,你也退一步。”房二摆了个笑脸,充当和事佬。
“呸!”
“你个老色胚,还敢调戏我的女人,你要不要脸!”
“谁让你来的?”
“我请你了吗?”
俗话说,扬手不打笑脸人,房二白白在这里说和了半天,还被他们骂了个狗血喷头。
这都是什么世道!
真是无法无天了!
“你这是什么破地方,还真以为是皇宫了,老子想来就来,想走还就能走!”
长孙无宪那是什么人,打遍整个长安城,他就没有吃过亏,李佑这种半大小子,他根本就没放在眼里。
就算是现在坐在皇位上的那个人又如何,还不照样得让他三分,他就不信,李佑这小崽子还能把他怎么样。
“不就是摸了那小娘子一把吗?”
“有什么的了,又不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这老资格的色胚就是不一样,那脸皮厚的,铁锥都戳不破。
李佑才不听他狡辩,一口唾水就喷了出来,直奔着长孙无宪的面门就冲过去了,要不是两人离得远,长孙非落个满脸花不可。
因的这一口唾水,刚刚有些缓和的气氛,瞬时又紧张了起来,两边的侍卫刚刚放下手,他俩就又冲到一起,说着就要动手。
其实,这长孙也真是的,实在没有自知之明,就凭他这岁数,他哪里能打得过血气方刚的李佑。
简直是痴人说梦。
“你居然欺负女人!”
“你大爷的!”
房二这边刚刚抡起胳膊,李佑的拳头就招呼上了。
长孙无宪也立刻从侍卫们控制之中挣脱出来,瞄准他的裤裆就是一脚,踹的李佑跟个兔子似的就跳了起来。
“你的死老头子,你往哪踹呢!”
“老子就是踹了,你能怎么着!”
“我能怎么着?”
“我让你看看我能怎么着!”
李佑跳起来,说着就是一顿锤。
“房二,给我打!”
“你瞧着好吧!”
房二迂回在风暴圈的边缘地带,嘴里吆喝的厉害,拳脚也是招呼着,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只是做做样子,根本没有真的动手。
就在沈安和房二围观战况的时候,他们早就订好了计划。
按照沈安所说,不管是李佑还是长孙都不是善茬,他们两个得罪不起,恶人尚需恶人磨。
最好的办法,不如让他们这两个恶人自己动起手来,硬碰硬,狗咬狗一嘴毛,这不是省了他们的事了。
对于房二来说,沈安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
毕竟,他对李佑和长孙无宪都没有好印象。
一个是热爱打女人,一个是一心沾女人便宜,哪一个都不是好人。可说到底,在这个地界,怎么惩治长孙,还得看沈安的意见。
真的和长孙无宪有深仇大恨的,还是沈安。
第七十五章 劝架,不存在的
在沈安的指挥下,房遗爱虚张声势,看似在为李佑出力,其实都是花拳绣腿,长孙身上挨得拳头,都是来自李佑,而李佑遭的打击,肯定不是来自房遗爱。
别看他动作夸张,其实根本没动手。
要说也是老天爷要收拾这个恶霸,好歹也是贵为国公,长孙无宪的身边居然一个随从都没有。
齐王府的小厮自然都听齐王的,李佑不让他们上手帮忙,他们干脆围成个圈,看起热闹来了。
“大王必胜!”
“大王必胜!”
还叫起好来了,正在大家激动围观的时候,年仅九岁的李治,仍然保持着清醒。
在一片鸡飞狗跳之中,他冷漠的疏离的观察着这一切。
“沈公,你怎么不去劝架?”
“啥?”
沈安看他们打的满地打滚,乐的嘴巴都合不上,谁知,乐极必定生悲,马上就把狐狸治给招来了。
“我是说,”李治闪动着真诚的双眼:“以沈公的性格,这个时候怎么没有仗义执言?”
“原来是这个事,”沈安干笑了几声,李治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他实在是拖不过去了。
“打架的都是贵戚,我一个小人物,哪里插得上手。”
嘿嘿嘿……
嘿嘿嘿……
他拼命赔笑,李治完全不为所动。
“不对!”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肯定憋着坏。”李治做出了判断,却在这时,风暴场之中的几个人,越打越厉害,眼见着李佑就骑到了长孙无宪的身上,又要使出他掐脖子的绝技。
长孙无宪来闹事的时候,全是凭着一股酒气。
现在被打成这副惨像,酒也全都醒了,智商也渐渐上线了。
打眼一瞧,李佑正压在自己身上,仿佛是杀神再世,那眼珠子红的,好像要吃人。
他牙根咬的死紧,仿佛是撕扯猎物的雄鹰,长孙老儿的脖子被死死卡住,早就有进气没出气了。
大脑越来越混沌,沉沉的,老子怎么招惹上这个混世魔王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来的?
要是李佑再不撒手,他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松……松手……”
“臭小子……”
“松手……”
“你去死吧!”
“他娘的!”
房遗爱刚刚还在得意的瞎搅合,混战之中,竟不知被哪个捎上了一拳。
“这两个龟孙,竟把我打了一顿。”
“这是不识好人心!”
房遗爱越想越气,这个时候他要是不趁火打劫,他就不姓房。
他跳起来加入了战局,正要挥拳,就发现,李佑和长孙两人僵持在那里,李佑死死掐住了长孙无宪的脖颈。
电光火石之间,房二就扑了上去。
“住手!”
“住手!”
相同的声音,从两个地方传过来,原来,在这个场院里,还有真正管事的人,那就是跟着李治过来的梁英梁公公。
从刚才开始,梁公公就跟在李治左右,毫无存在感。
看着他们打架,狐狸治是什么人,这种热闹事他怎么可能拦着。
于是,梁英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的原地乱转,李治刚才已经给了他眼神,不让他掺和。
想当年,李世民把梁英指派给李治的时候就明确说了,他的任务就是听从李治的指挥,保护他的安全。
是以,刚才他们打的热火朝天,梁英也没有插手,因为那实在不属于他的职责范围。
可现在,眼瞅着两人就要闹出人命,他再放任下去,陛下一定会问罪的,他好像是被雷劈了一般,瞬间就意识到了问题的危险性,不顾齐王府侍卫们的阻拦,冲上前去,把李佑拉开。
“齐王殿下,三思而行啊!”
“这可是薛国公!”
“狗屁薛国公!”李佑爬起来,掸掸身上的尘土,十分不屑。
“当年要不是父皇手下留情,他早就该死了,还能当什么国公?”
“于我李唐,他有什么功劳?”
这倒是一句实话。
长孙无宪趴在地上,呵斥呵斥的喘气,要不是梁英,他这条老命可就真的交代在这里了。
偌大一个齐王府,只有梁公公一个人还愿意扶他一把,他踉跄着起身,刚一迈步,就哎呦一声。
“薛国公,你怎么了?”
“伤着了?”梁英关怀道。
“脚崴了。”
“诶,这都是什么事,让老奴扶着您,您的马车在哪,我让人送您回去?”梁英估摸着,再怎么样,长孙无宪也应该有一架马车吧。
现在这事真是闹大了,梁英一心想的就是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而,谁会愿意给他这个脸面。
“回去?”
“老夫被这个兔崽子打成这样,你还想让我回去?”长孙无宪横眉道。
“你不回去还想怎么样?”
“你难道没打我?”看他这贱兮兮的模样,李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虽说他是个爱无事生非的,可这次动手,完全是因为长孙无宪无理取闹。
今天又没请他,他不请自到不说,还带着一身酒气,调戏他的女人,这事换哪个男的能坐得住。
那必须就得抡胳膊上啊!
“打你怎么了,小兔崽子,我还不能打你?”
嘶嘶……
“哎呦,我这个脚啊!”
刚才战况激烈,长孙也来不及反应,现在闲下来,他才觉得,这脚腕是钻心的疼。
肯定是刚才跳起来躲闪的时候,给扭到了。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要是没受伤,他还能勉强忍了,自己打道回府,他醉闹王府,终究还是有一丁点的责任的。
可现在,混到了这把年纪,还被个小娃娃打了,还打伤了,这事他要是忍了,以后在长安城的地面上还怎么混!
“薛国公,您看,是不是……”
“是什么是,梁公公,你不会也想把这件事遮过去吧!”视线转向,某人开始把枪头指向梁英。
“不敢,老奴不敢。”梁英摆摆手,你们的冲突,可不要把我卷进去。
“老头子,你想怎么办?”
事到如今,李佑也看出来了,这个老头子是一心想把事情闹大,闹大就闹大吧,谁怕谁啊!
“走,我们去面见陛下,这件事必须有个公断!”
“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