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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洗澡的兔子     贞观小财神txt下载     贞观小财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六章 骗局

    “这……”钱牙侩傻了眼。

    可他决不能放过沈安,现在他就是他唯一的希望,前天金吾卫上门的时候,明确说了,查封永丰是陛下的意思,谁也不能轻纵。

    永丰钱柜树大根深,在长安城内颇有势力,这也是他在城里为非作歹多年,还没人敢置喙的最大原因。

    若不是陛下的旨意,金吾卫也不想查封永丰。

    现在,只要是求得了沈安的原谅,让他去和陛下求情,永丰说不定就不会垮。

    “我知道,沈郎现在是发达了,小人虽然有过错,可钱柜是无辜的,您怎么打我,怎么骂我,都没关系。”

    “还请沈郎高抬贵手,向陛下美言几句。”

    情势突然逆转,钱牙侩扑倒在地,不住的磕头,眼见着她面前的那块青石板上都粘上了血迹。

    沈安再也不能视而不见。

    “你起来,有话好说。”他终于发话,语气还是很冷淡。

    “真的?沈郎答应帮我了?”钱牙侩咧开大嘴,又是哭又是笑,那表情诡异的,简直了。

    “谁说要答应你了,我只是想听听实情。”

    钱牙侩刚刚坐在石凳上,一听的沈安并不打算原谅自己,连忙又蹦了起来。

    抱住沈安的肩膀,哭闹起来,和前些天的凶神恶煞完全是判若两人。

    这样一个无赖,在自己眼前又哭又闹,说实话,沈安对他并没有半分同情,甚至更加厌恶。

    可他却没法把他赶走,钱牙侩急切卑微的样子,激起了沈安的好奇。

    “钱牙侩,你不要激动,把话说清楚。”

    “我从刚才就很好奇,你一直强调,让我救永丰钱库,却绝口不提救你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身上的伤,是金吾卫用刑的缘故吗?”

    钱牙侩支支吾吾,他抬手掩饰住自己的伤口,眼神游移。

    沈安追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没事。”

    “我别无所求,只求沈郎能向陛下求情,饶过永丰钱库,我就是给您当牛做马也愿意。”他又重复了一遍。

    沈安渐渐看出了端倪,怪,这件事太怪了。

    他仔细端详一阵,突然觉得,钱牙侩脸上的伤很有问题。

    朝廷的人行刑,从来都是脊杖,笞刑,很少打脸。可看钱牙侩的样子,身上的皮肤很完整,走路也没问题。

    唯有脸上一块青一块紫,肿的像个猪头一样。

    “你脸上的伤不是金吾卫打的吧。”

    “您看出来了。”钱牙侩捂着脸,还不好意思起来。

    “是钱柜老板打的。”

    “我实话跟你说了吧,”钱牙侩一屁股跌在石凳上,突然爽快起来。

    “这伤都是钱柜老板打的,金吾卫给了期限,十天之内,如果我们能获得陛下宽宥,就允许钱柜继续经营。”

    “沈郎,我保证,只要你这次帮忙,以后我们一定照章营业,再也不为非作歹了。”

    钱牙侩说的恳切,这一次他是下定决心痛改前非。

    问题是,永丰钱柜呢?

    能让金吾卫让步,这钱柜背后的水很深啊!

    “您看看,我都让他们打成什么样了!”见他不说话,钱牙侩继续加码。

    他指着脸上的伤,沈安无动于衷,钱牙侩也不是什么好人,那天他殴打自己的模样,沈安记得清清楚楚。

    他就是被人打死,沈安的眉毛都不会动一动。

    “而且,他们把我的家人也都关起来了,威胁我,祸是我闯的,要是我不能挽救钱柜,他们就要杀我全家啊!”钱牙侩张开大嘴,哭的稀里哗啦。

    这一回,沈安是彻底坐不住了。

    钱牙侩得了什么下场,都是恶有恶报。

    可祸不及妻儿,他的家人是无辜的,不过,他却不能让他这么快如愿,便道:“要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我最近太忙,你不是有十天时间吗,我保证,这几天给你求情看看,但是能不能管用,我也说不好。”

    “还要十天啊,能不能快点!”

    “我一家老小都还等着您救命了!”

    稍稍给他一点好脸色,他就开始原形毕露。

    “你现在知道着急了,等着吧。”

    钱牙侩还是不依不饶,沈府的小厮们也都窜出来了。

    现在他们都知道,自家主人在陛下那里得了脸,成了大红人,气势都大变了样。

    再也不怕钱牙侩的刁难,沈安暂时让他们退下。

    钱牙侩也难得才见一次,有必要物尽其用。

    “你先别顾着激动,我有话要问你。”

    “阿大,上茶来。”

    钱牙侩勉强做到石凳上,满心都是疑惑。

    怎么,老子还能有茶喝?

    这沈郎君是不是疯了?

    嘶嘶……

    他恍恍惚惚的端起茶盏,立刻就被烫了一下。

    沈安气定神闲的看着他的蠢相,开言道:“我阿耶一向清贫,他为什么要向钱柜借钱,钱牙侩知道吗?”

    这几日他反反复复的想,却找不到一丝线索,既然钱牙侩送上门,想必钱柜的人一定知道原因。

    钱牙侩咂咂嘴,这事倒是不必隐瞒。

    “其实,小人也不知道详情,当时令尊来到钱库,借了十贯钱,由小人居间,只听说,这笔钱,令尊是拿来做生意的。”

    “做生意?”

    “我阿耶?”

    沈安愣了,就沈全那个老实巴交的人,吃得饱穿得暖的,怎会突发奇想去做生意。

    “跟谁做生意?”他追问道。

    “这小人不清楚,令尊是直接来借钱,原本并没说用途,我们钱柜这边也只管借钱,不管具体做什么。”

    沈安瞧了一眼阿大,昨日他说,沈全是被人骗了才会借钱的,也就是说,这所谓的生意就是个骗局。

    他给了阿大一个眼神,阿大立刻上前,推搡了几下就把钱牙侩给轰了出去。

    “郎君就是心善,像这样的人,根本就不该让他进门!”阿大抖抖身上的尘土,沈安不置可否。

    到底他也是个穿越的,对大唐的人际生态还不够了解,没有换来夸奖,阿大很不服气。

    又道:“郎君当真要为他求情?”

    “这人就是个十足的坏痞,在长安城里害了多少百姓,还害了令尊,您可不能心软。”

    “阿大,听你的口气,这钱牙侩很有名了?”沈安挑眉,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点。

    “原来您不认识钱牙侩啊!”阿大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第十七章 扩大再生产

    沈安被钱牙侩害的这样惨,他居然连这人是个什么货色都不清楚。

    说起这个钱牙侩,长安城里多少百姓都恨得牙根痒痒。

    钱牙侩是永丰钱库的主力干将,在他麾下的,都是钱柜最心狠手辣的打手。

    他们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都是以让欠债的乖乖交出房产田地为目的。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被他们威逼的,跳井的、投湖的、上吊的,数都数不清。

    “所以啊,郎君完全不必同情这样的人。”阿大翘着二郎腿,状态很悠闲。

    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当家人的姿态。

    “那永丰钱库呢?”钱牙侩是个什么货色,沈安早就有数。他连连点头,点出了要领。

    “这钱库是谁开的?”

    永丰钱库的背景,这才是他关心的问题。

    “永丰钱库啊,”阿大皱紧了眉头,开始了深入的思考。

    “我只听说,它是京城第一号的钱库,钱财充足,从来也没有收不回的债务。就连长安县衙都要给他三分颜面。”

    生意做得这么大,肯定是有背景的,沈安又问道:“阿大,当初我父亲为何要借债,你知道吗?”

    钱牙侩那边也没有得到多少消息,他只能寄希望于府里的这些小厮。

    一想到沈全的惨死,阿大就收起了戏谑的表情。

    他沉痛的说道:“郎君,阿大若是知道,一定早就跟你说了,我是真不知道。”

    …………

    五天后,亦如沈安预料的,冰糖全部结晶成形。

    沈安把瓷盖子拿到堂屋里,将结晶的冰糖全部倒在桌上,这样的好时候,自然少不了芙蓉和阿大。

    两人凑到桌前,看着沈安操作。

    一部分冰糖是自然碎开的,形状和成色都很好。

    还有一部分板结到了一起,沈安找了个小木槌,将它们挨个敲碎,打成小块。

    芙蓉看着这些冰糖,喜不自禁。

    “真的像冰块一样!”

    她还记得冰糖的滋味,那样清甜,滋润,真是令人回味无穷。

    唯一不同的是,那天的冰糖还有些黏黏糊糊的,而现在全都变成了硬邦邦的小块。

    “可是,郎君,阿大想不明白,这样就可以赚钱了?”

    真是个好奴婢,还想着赚钱的大事呢,沈安默赞道。

    “别急,这只是赚钱的准备,这一步成功了,我们才能赚大钱。”

    “拿着,尝尝味道怎么样。”

    沈安分了他们几块,芙蓉吃什么都小心翼翼的,只将冰糖放到嘴里,细细的含化。

    让冰糖甜美的滋味,漾满整个口腔。

    阿大就没有这样的耐心,沈安都能听到,他咯吱咯吱咬碎冰糖的声音。

    “真甜!”两人同赞道。

    沈安果然没有骗人,今天的冰糖确实比那日偷吃的要美味许多。

    “走,我们上街,继续买原料。”

    轻车熟路,不一会功夫,他们就来到了西市。

    这一次,目标不是毕罗店,而是西市最大的几家调料店。

    长安城内买卖兴隆,商贾云集,什么生意都有得做,凡是你能想到的东西,也都有得卖。

    规模化效应在大唐也已有显现,不同类型的店铺经常凑在一起开设,比如酒肆和饭馆凑在一起,旅店也一般和他们相连。

    长安城里几家叫得上名号的调料店都聚集在西市十字大街的东角,沈安走进最大的一家,踌躇满志。

    店老板胖乎乎的,一脸油腻的和善。

    看到三人进门,马上就迎了过来。

    “娘子,需要些什么东西?”

    “我们这里各种调料应有尽有,只要娘子能想到的,都有得卖。”

    在他看来,跑到店里买调料的,必定是小娘子。

    芙蓉一脸疑惑:“郎君,我们买什么,还是轻高糖吗?”

    老板愣了:“原来是小郎君要买调料啊!”

    他搓搓手,颇为好奇。

    “不行吗?”

    沈安走到柜台前,这里的布置与后世相仿,各种调料也是放在方格子里,向顾客展示。

    他漫不经心的看看,要了豆酱、酱油、醋、胡椒等物。

    这些东西都是日后做饭要用的,一点少不得。

    接下来,他才走向盛放轻高糖的布袋子。

    不愧是专门贩卖调料的店铺,轻高糖的存货量可比毕罗店的多多了。

    沈安粗略的算了一下,足有满满两大包。

    他抓起一捧,仔细观察,老板一看就怒了,冲过来拦道:“客官,这东西金贵,不能这样看!”

    轻高糖易融化,人的手又多汗,只要一接触,保准弄得满手都是,还沾污了糖粒。

    “你不必担心,我看好了,这些糖就都是我的。”沈安夸耀道。

    “你说什么?”

    “你都要了?”老板的大嗓门,成功吸引了店内顾客的目光。

    他们凑到柜台前,看着这个斯文少年,在自吹自擂。

    “小郎君,某不是冒犯你,你看起来就不会做饭,要这么多轻高糖做什么?”

    “再者,你知道这东西有多贵吗?”

    说是没有冒犯的意思,实际上老板的每一句话都体现着冒犯,看不起。

    “你担心我买不起?”沈安挑眉,故意把声音提高好几度。

    芙蓉顿时就紧张起来,生怕他和店家打起来,眼光不时向沈安瞄过来。

    沈安大手一挥,扔给老板一张银票。

    “看看,够不够?”

    老板一看银票上的数字,嘴巴当时就歪了。

    乐歪的。

    “够,当然够!”

    “都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郎君随便看,想要什么就拿什么,别客气。”

    “三贯钱啊,整整三贯钱!”老板控制不住的念叨,他声音虽不大,可周围的人却听得清清楚楚,眼神纷纷向这个年轻人投过来。

    “这是冤大头啊!”

    “实在是太爽快了!”

    “你买这么多轻高糖是做什么用?”终于有个好事的青年,向沈安走过来,壮着胆子问道。

    “想知道啊……”

    “明天都来善和坊,我当场告诉你们。”

    “善和坊?小郎君住在善和坊?”

    “是啊。”

    “善和坊沈宅。”

    沈安笑笑,看向众人,实话告诉各位:“这轻高糖有多少算多少,我全都要了。”

    人群中间,有两个中年人相互点点头,沈安一看,便知道,他这一招算是奏效了。

    “新鲜,真新鲜!”

    “明天一起去看看,好长时间没有见过这么新鲜的事了。”

    “可不是。”

    阿大已经将布袋子抗在肩上,其余的调料都由芙蓉拿着,几人浩浩荡荡的走上了西市大街。

    他们刚刚走出店门,就见相邻调料店的几位掌柜的,也探出头来。

    有几个人默默的记住了少年的形象,掂量着更大的商机。

第十八章 打广告

    三贯铜钱就换来了这么点玩意,阿大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背着布袋子,嘟嘟囔囔。

    “郎君,这也太贵了!”

    “就算冰糖好吃,也犯不着花这么多钱。”

    他们现在是有钱了,就李世民的那些赏赐,好几年都花不完,可也不能这么造啊。

    “阿大,你以后就改名吧。”某人两手空空,潇洒的在长安大街上行走。

    “啊……”阿大脚步一顿。

    “以后你就叫阿钱了!”

    “阿钱?”阿大的嘴角抖了三抖。

    “对!”

    “我们今后的目标就是赚钱,赚大钱!”

    “做冰糖也是为了赚钱?”芙蓉抱着豆酱坛子,问道。

    “当然!”

    “你们不懂,这些都是套路。”

    “只要我们把名气打响,财源就会滚滚而来。”

    阿钱皱着眉头,表示怀疑。

    …………

    翌日清晨,内侍省的人如期而至,沈安腰里挎着个布袋,笑嘻嘻的欢迎他们。

    阿钱等人也上来帮忙,有了他们回归,府里各项事务都进行的有条有理,让他这个单身汉轻松不少。

    待他们干完了正事,沈安便笑道:“徐公公,各位风里来雨里去的,真是操劳了。”

    “来,下官这里有点好吃的,请各位收下。”

    他打开大布袋子,只见,制好的冰糖都被他分装成小份,装在不同的小袋子里。

    徐公公接过布袋,打开一看,根本不认识里面的东西。

    “这是什么?”

    “徐公公,这是冰糖,是下官特制的,滋味甘甜,还能清肺润喉,有大好处的。”

    “哦,这东西能吃?”

    其余几个公公也都拿了冰糖,放在手里掂量,这冰糖晶晶亮亮,看着还挺招人喜欢的。

    “能吃!”

    “这是下官用祖传的秘方特制的,比轻高糖还好吃。”

    “众位尝尝!”

    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们,徐公公把冰糖含在口中,立刻就发出一声惊呼:“嚯,真好吃!”

    “这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不便宜吧!”

    “公公请笑纳,不过是雕虫小技,公公吃着高兴就行。”

    “你小子还挺有孝心。”这徐公公年近四十,只把沈安当小孩看。

    “你们别顾着自己吃,也给宫里的兄弟留点!”

    马队缓缓离去,沈安听到徐公公的话,猛点点头,想必不过一两日,这冰糖的名声就能在后宫传开。

    有了达官贵人们的欣赏,还愁冰糖没有销路?

    其实他完全可以走贵族路线,找李治、房遗爱等人帮着推销冰糖,可他却没有这样做。

    原因无他,除了赚钱,他也希望能在大唐推进一些先进的生产经验,这就需要大众的认同。

    作为御井的看守者,差事可谓相当清闲,他在井里打了桶水,用御井的水来清洗御井边上的尘土,也算是物尽其用。

    以往,沈全看守御井,却从来也不肯喝御井的水,一家人总是要到十字大街边上的公共老井里取水。

    沈安到现在都能记得那井水的味道,略略发涩,杂质还很多。

    他将井口边都打扫干净,打开了院门。

    一切都像他料想的一般,门口已经站了好几个人,他们犹犹豫豫,也不知道沈安究竟在不在家,想进却不敢进。

    直到看到他的脸,这才成群结队的跑过来。

    “小郎君,照你说的,我们都来了,你也给我们表演看看,轻高糖究竟能变出什么东西。”

    说话的正是那调料店的胖老板,沈安记得他姓魏,剩下的几个人都是被他带过来的,仔细一看,原来都是相邻调料店的老板。

    还有几个围观群众,都是来凑热闹的。

    “马上就开始,众位稍等。”

    “你们先尝尝这个。”

    芙蓉上前,给每一位老板都塞了两块冰糖,这些都是他前几天反复试验最佳配比的时候,连夜赶制的。

    随着技术越来越好,这冰糖的口感,光泽都达到了最佳,一点杂质都没有。

    胖老板的舌头一触到冰糖,味觉就彻底被打开了。

    那种清润甘甜的味道,是他以往从来也没体验过的。

    这种甜味和轻高糖的甜腻也很不同,一点点甜,一点点润,感觉好极了。

    几人交口称赞,立刻就对冰糖产生了巨大兴趣。尤其是围观群众们,个个都捧着冰糖,喜不自禁。

    沈安把几人都请到了灶间里,锅已经是烧热了,白矾溶液也都调制好了,各种准备工作都已就绪。

    “刚才大家吃的东西叫做冰糖。”

    “这种糖就是以轻高糖为原料制作出来的,大家要是觉得好,不如过来看看。”

    当他把一大瓢白糖都放到锅里的时候,现场爆发出了一阵惊呼。

    太浪费了!

    果然是有钱人啊!

    豪气!

    在围观群众看来,某人的做法,简直就是糟蹋东西,还是惨无人道的糟蹋。

    沈安气定神闲的拨弄着白糖溶液,此前,他已经尝试了多次,不论是蒸制冰糖的技法还是白饭溶液的调配,都已经臻于完美。

    胖老板看到他将一小碗白乎乎的液体倒进锅里的时候,迅速发问:“小郎君,这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白矾而已。”他故作神秘的说道。

    胖老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沈安将白矾溶液和白糖溶液进行了充分的混合,加热,之后就倒在晾晒盘上。

    这些晾晒盘也都是沈安临时采购的,要大又要平整,还得不易和糖液粘连。

    于是首选还是陶瓷盘,他将两盘糖液都放在院子里,众位老板围在盘子旁边,指指戳戳。

    “这就是冰糖?”

    “看着不像啊!”

    沈安笑道:“现在还不成,这只是做完了一半,还得等五天,才能变成众位吃的冰糖块。”

    “这东西除了好吃,还有什么效用?”胖老板老魏是个商业嗅觉极为灵敏的人,他能放下自己的生意,跑到善和坊来看热闹,这就说明,把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效用多了去。”

    “众位有所不知,冰糖除了味道好,能调味,还可以治病。”

    “治病?这小小的东西能有这么大的用处?”胖老板提问。

    “用处大了,平喘止咳,润肺清火,都是好选择。”沈安殷勤又不失体面的推销。

    做生意也要耐得住性子,要想赚大钱,就更是如此。

    他想赚钱,赚大钱,但他却并不着急。怎能指望对冰糖一无所知的人,只一会工夫就敞开钱袋子?

    只要引起他们的兴趣,把冰糖的名声传出去足矣。

第十九章 诱饵

    这胖老板也是个识时务的,沈安虽是个小官,可也是个体面人,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把他们这些老板叫来,就为了看他熬糖。

    “小郎君,这冰糖你是打算卖的吧,昨天你买了我两袋轻高糖,花费不少,我也不是小气的人,怎么样,你开个价,我买一盘!”

    这是一个典型的商人,既慷慨,又不乏算计。

    为了给大主顾脸面,他不惜花钱,同样的,他也不会冲动放纵,做赔本的买卖。

    他打算先买回去一些,放在他的调料店里销售,既然小郎君说了,这东西能清肺润喉,说不定也有专门来采购的人。

    要不要大笔买进,还要看具体的销量。

    沈安早就看穿了他的意思:“老板说的这是哪里的话,这冰糖确实是个好东西,我今天邀请大家过来,也是做个展示,价钱都好商量。”

    “我也知道,这是个新鲜玩意,众位还有疑虑,不知道能不能有销路。这样,几位老板可以先把冰糖拿回去,看看卖的怎么样。”

    魏老板顿时叹道:“小郎君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把冰糖免费拿回去卖,你不要钱?”

    某人态度真诚,猛点点头。

    “当然,刚才已经给大家分好了,都拿回去,不要钱。”

    魏老板再次陷入惊诧,刚才看他手艺精湛的样子,还以为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其实是个聪明透顶的人。

    这话一出口,魏老板就意识到,原来他不是装傻,还是真傻。

    这些轻高糖他花了多少钱才买到的,魏老板一清二楚,他又耗费了这么多的工夫去制作,费心费力,最后居然连一个铜板也不要。

    免费奉送,有脑子的,谁干得出来这样的事。

    “那我们就……”

    “不客气了!”

    有便宜不占是傻蛋,要说花钱,大伙还犹豫一阵,可免费,还有谁不愿意拿。

    很快,几位老板就揣着冰糖袋子,离开了。

    倒是几个围观群众,还算是实诚人,他们本就拿的是小份的,还各自给了沈安十文钱,算是有买有卖。

    阿钱目送着老板们远去的背影,走到沈安身边,疑道:“郎君,这冰糖的做法,不太对吧。”

    “那天,您明明是用的双层锅,还要用棉被,这回怎么这样就端出来了?”

    阿钱端起瓷盘子,左看右看,刚才他还猜想,这是冰糖的新制法,却没成想,换来了沈安一声无情的嘲笑。

    “当师傅的,怎么可能把绝招都交给徒弟,徒弟都学会了,师傅还吃什么!”

    他打了一罐井水,把剩下的那点白矾溶液滴了进去,蹲在井边,瞧着这一罐清水。

    他在等待时间的流逝,阿钱想了想,还是不理解:“郎君的意思是说,这些老板以后还会回来找您买冰糖?”

    “那当然!”沈安信心十足。

    “你想,他们拿了免费的冰糖回去会怎么做?”

    “他们都是开调料店的,总不会白放着,等着它发霉,一定会拿出来卖的。”这点道理,阿钱也懂。

    “这就对了!”

    “我敢打赌,他们卖完了手里的这点冰糖,就会按照刚才的方法仿制,等到他们接连失败,就一定会想起我来的。”

    这就叫做诱敌深入,不给他们一点甜头尝尝,他们才不会心甘情愿的花大钱。

    阿钱还是不信,他觉着,沈安是想钱想疯了。

    “您怎么就能肯定,冰糖的销路一定会好?”

    “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

    真是乌鸦嘴,沈安瞥了他一眼:“别担心,我自有安排。”

    正在这时,他看到,罐中的井水,开始分层,沉淀物逐渐析出,上层的井水更加清澈。

    …………

    皇城,甘露殿。

    这两日李世民心情极差,一双儿女都不让他省心。

    自从高阳得知自己的婚讯,就没让李世民得了片刻清静,天天到甘露殿报到,软磨硬泡,就想把婚事搅黄。

    别看高阳才十三岁,脑袋瓜可聪明着呢。房遗爱那是个什么人物,就算不出皇城,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那就是个歪货,因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整日最擅长的就是闯祸,早就成了房家的老大难,根本没有贵女青睐。

    就这样无人问津的货,父皇居然要打发给她,心高气傲的高阳如何能接受。

    他当宝贝女儿是什么?

    收垃圾的?

    她美艳,她聪明,她有绝佳的出身,怎么能落到了房二这个熊货的手里?

    她想不明白,只能把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在李世民的身上,李世民一看到她娇艳的小脸,脑袋就邦邦的疼。

    四月的微风中,高阳凛然独立,倨傲的表情搭配艳丽的容颜,更显得她娇艳欲滴,就好像是新春的樱桃一般。

    不可置疑的是,就算是父母也做不到一碗水端平。

    儿女一多,就肯定有偏疼的,天可汗李世民也不能免俗。

    他是个妥妥的颜控,生的体面的儿女更能夺得他的青睐,高阳就是其中之一。

    面对她的种种无理要求,李世民总是难以拒绝,原因也在于此。

    于是溺爱与骄纵这回可算是针尖对了麦芒,李世民一门心思要把爱女许给房遗爱,高阳携着李世民多年以来的疼宠,誓要让父皇回改心意,两人各不相让,已经闹了好多天。

    “父皇!”

    看到那袭熟悉的黄袍,高阳立刻从高阶上奔了下来,蹦跳的脚步,好像一只小白兔。

    “高阳,你怎么又来了?”

    “怎么,父皇不欢迎儿臣?”高阳嘟嘴道。

    “哪有的事。”李世民调转方向,带着高阳,在殿前的广场上散步。

    “只是,你若是还要提悔婚的事,可就别怪朕不理你。”

    “看来,父皇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孩儿许给房遗爱那呆子了!”高阳脚步一顿,搅着手指,除了这件事她还有什么关心的?

    父皇还偏不让她说,这不是要憋死她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遗爱那孩子朕见过,人虽不是那么机灵,可绝对是个老实人,你从小性子就骄纵,朕把你许给他,也是为了你好。”

    “但凡一个急脾气的男子,都受不了你的性子。”

    “父皇的意思是说,女儿就应该配房二这种傻瓜?”高阳的委屈都快要溢出来了。

第二十章 李世民的烦心事

    可李世民是什么人?

    戎马生涯,纵横疆场,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他纵容儿女,那是因为他愿意。

    但凡是他打定主意的事情,你就是废再多的口舌,也无法动摇他的心志。

    “房遗爱国公之子,人也生的英武,长远来看,未必没有成才的一天。”

    “高阳,你不可以太任性!”

    此言一出,就彻底终结了高阳的念想。

    她虽骄横,却也不是没脑筋,这么多年,她身为老娘都不知道是谁的庶女,能够深得李世民的宠爱,完全是因为,她把世民的脉摸得很清。

    好在,一计不成,还有一计。

    她立刻转头,祭出二套方案。

    “父皇既是执意如此,儿臣也无能为力,只是,儿臣想,那房遗爱在京中的名声,父皇肯定也有耳闻,此人惯是粗俗暴力,儿臣只怕他成婚之后,不会善待儿臣。”

    “他敢!”李世民瞪了眼睛。

    “他要是欺负你,你尽管告诉朕,朕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的!”

    “父皇,若是等到儿臣受了委屈再来投奔父皇,不就太晚了吗?”

    高阳露出狡黠的微笑,李世民一看就知道,这小妮子,又没想好事,却也愿意一听。

    “那高阳想怎么做?”

    “儿臣是这样想的,不如派个人去培养一下房遗爱的耐心。”

    “这是什么意思?”

    高阳精灵的好像狐狸一般,欲擒故纵,偏不把真实的想法说出来,等到引起了李世民的兴趣,这一切才能水到渠成。

    “女儿有个贴身侍女名叫淑儿,生的也是水水灵灵的,模样一点不差,不如先把淑儿遣到房府,给房遗爱做妾氏。”

    “等到磨平了他的性子,女儿嫁给他也更轻松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李世民赞同道。

    于是,素未谋面的房遗爱,就这样掉进了未来老婆高阳公主挖好的大坑。

    房府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高阳的婚事,对李世民来讲,只是藓疥之患,真正让他担忧的,还是爱子李治。

    咳咳咳……

    啊哈……啊哈……

    又是一年春来到,晋王李治旧疾复发,已经卧病好几日了,李世民日理万机,却也还要抽出时间,专门来探望他。

    摆脱了高阳的李世民,一脚踏进大殿,就看到李治在殿堂里蹦蹦跳跳,嘴里还不住的咳嗽。梁公公追在李治身后,不停的劝说,奈何他全当成了耳边风,照玩不误。

    李世民一见这场景,登时就怒了。

    “雉奴!”

    “快下来!”

    小李治现正站在胡床上,向床下的瓷瓶里投掷短箭。

    每投中一个,他就又叫又闹,咳嗽的是越发厉害。

    李世民的怒吼,以每秒三十米的速度,穿过稀薄的空气,直抵李治的耳膜。

    手上一抖,短箭就径直扎到了自己的脚面。

    “哎呦呦……”李治捂着脚,跌坐下来,嘴里不住的叫唤,眼角的余光还时不时向李世民这边瞄。

    看到他的惨像,李世民的心都快碎了,他真想第一个冲上去安抚儿子,可想到他的所作所为,又强忍住了。

    幸好,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短箭只是蹭了一下,并没有真的戳中李治的脚。

    小李治吭哧了半天,也不见李世民过来,自觉无趣,只得自己走过来。

    “父皇!”他红着脸,面对李世民的怒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雉奴,你咳疾未愈,怎能这样玩耍?”

    “万一病情加重怎么办?”面对爱子,他终究还是生不起气来。

    李治踮起脚,主动抱紧了李世民的手臂,不停摇晃。

    “不会的,这两日儿已经大好了。”他虽强忍着,可是咳嗽还是不停从嘴缝里溜出来。

    李世民担忧的轻抚儿子的脸庞,这小脸是越来越红了,看来根本不是大好是又加重了。

    他将梁公公叫过来,问道:“晋王可有按时服药?”

    一说起这事,梁公公的冷汗就直冒,他瞥瞥李治,某人正用威胁的眼神瞪着他。

    李治可是他的顶头上司,他丝毫得罪不起,只得违心道:“晋王殿下日日服药,从来也没有耽误过。”

    李世民胡须一翘:“真的?”

    以李治的顽劣,李世民才不相信。

    梁公公露出虚假的笑容:“绝对是真的。”

    李治年幼,根本不听管教,李世民又政务繁忙,也无暇看管他,他的饮食起居,几乎都是梁公公在操持。

    然而,汤药苦涩,李治是不会乖乖服用的。

    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以至于病情一直在反复。

    梁公公心里苦,却只能配合着李治说谎,要是让李世民知道,李治没有一天是按时按顿吃药的,他们这些随从也不会有好下场。

    “哎,都是朕的错,你这气疾,都是来自朕,若是朕没有这毛病,雉奴就不必天天吃药了!”

    “小小年纪,如何受得了!”李世民抱起李治,放到自己膝上,疼惜之情溢于言表。

    “父皇,儿臣年纪小,等儿臣长大了,身子就健壮了!”

    为了让李世民放心,李治跳起来,拍拍胳膊拍拍腿,以显示自己真的很健康,未料到还没显摆好呢,巨咳又起。

    “雉奴!”

    “殿下!”

    叫声同时响起,这一阵咳嗽,来势汹汹,李治只觉得一口口恶气,都是从肺管子里抽上来的。

    李世民紧张的要命,不停抚着儿子的脊背,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他心如刀绞。

    “儿,你这是怎么了?”

    “哪里难受?”

    李治憋得话都说不完整,趴在李世民的膝上,浑身都没有力气。

    这次他可真不是装的,他是真的难受的要死。

    别人看不出来,他自己却有深刻的感受,这次发病,他的症状是越来越复杂凶险了。

    以往只是咳嗽,现在还气喘,脸还微微红肿,他虽年幼无知,却也担心自己命不久矣。

    就在去年,一直疼爱他的母后,就是因为气疾,撒手人寰的,他现在还小,气疾的症状却一天比一天严重,他实在是担心……

    “父皇!”

    “父皇!”

    李世民听着孩子绝望的呼喊,老泪纵横。

    “快!”

    “快传御医!”

    “父皇,不必叫御医了,儿的病是医不好了。”

    御医来了,李治的咳喘却渐渐平复。

    这个病就是这个特点,来时气势汹汹,喝什么药都不顶用,可恢复起来,也许只是一瞬间的事,根本不需要旁人插手。

    气疾是老李家祖传的病症了,众位御医面对他们的种种症状也只能依样画瓢。

    换汤不换药的给李治看病,他们的那点看家的本事,只能减轻李治的症状,却不能根治。

    今年好了,明年照常见。

    父子俩坐在一起,唉声叹气。

第二十一章 冰糖奇效

    跟着李世民过来的徐公公,瞧着情势发展,逐渐脱离队伍,来到了殿前。

    “陛下。”

    “什么事,说吧。”李世民的声音有气无力,徐公公拢了拢袖管,迟疑道:“晋王殿下病情紧急,奴婢这里倒是有些东西,说不定能有点用处。”

    “什么东西?”

    “快呈上来!”

    徐公公捧出一个布袋子,正是沈安送给他的冰糖,自从那日得了这个东西,徐公公就喜欢的不得了。

    他本就嗜吃甜食,冰糖清润甘甜,又不会让口里发酸,他一直舍不得吃。

    就这样俭省着吃,俭省着吃,他却察觉出一点不同的东西来。

    这几日天干物燥,他的咽喉也很不好受,每每冰糖入口,他就感到嗓子舒服了不少。

    他将冰糖的功效向李世民一一说明,李世民端详着这些晶莹的颗粒,心中疑惑。

    这么漂亮的东西,居然能缓解气疾?

    倒是小李治,病情一缓解,就立刻恢复了本性。

    听说冰糖是甜的,马上就放到了嘴里。

    “甜!”

    “真甜!”

    甜甜的津水在口中聚集,李治嘴角弯弯:“徐公公,这么好的东西,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这都是老奴的罪过,老奴罪该万死。”

    徐公公使劲赔笑,又道:“晋王殿下,老奴觉着,这冰糖的疗效也是循序渐进的。”

    “殿下可以隔几个时辰就含上一块,会更有效果。”

    李治人小,才不会规规矩矩的听话,一连含了两块,他确实感到喉咙里舒服了不少。

    “父皇,这冰糖好像确实有效果!”

    “儿臣的嗓子不痒了!”

    “真的?”儿子欣喜的表情也感染了李世民,让他严肃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笑意。

    李治扬起天真的小脸,猛点点头。

    其余几个当值的太监,见李世民高兴,也纷纷出来说话。

    “这冰糖着实好吃还有益处,我在城里转了好几天,只买到一点点。”一个长脖子的小太监说道。

    “你能买到还不错了,我去晚了,一块也没买到!”一个娃娃脸的小太监唉声叹气,言语之间,遗憾之情尽显。

    “诶,干脆把你买到的分我几块。”

    “我阿娘这两日火气重,嘴里时常干苦,就想吃块冰糖。”他央求道。

    “可是……我也没剩几块了,真的!”长脖子的小太监面有难色,娃娃脸却不饶他:“好哥哥,你就行个方便。”

    “好吧!”长脖子小太监打开了布袋子,李世民好奇,这个东西真有这等奇效?

    “你这冰糖是哪来的?”

    “朕怎么从来没见过。”李世民揽过儿子的肩膀,笑道。

    自从得了冰糖,徐公公就一直记着沈安的好,这时有了表现的机会,自然是照实说了。

    “这是沈安亲手做的。”

    “沈安做的?”李世民还没说话,李治就抢白道。

    “没想到沈公还有这招绝活。”

    徐公公拂尘一扫:“确实,老奴也没想到,沈安说,这是他家祖传的手艺。”

    “祖传的?”

    “朕怎么没听说过?”李世民胡子一翘,疑惑顿起。

    李治这才想起,前几日父皇还说过,和沈全是老相识,看来,两人的交情还真不浅。

    “父皇如何知道?”李治抱着李世民的脖子,柔声说道。

    “沈安的父亲沈全和朕是过命的交情,当年朕扫平刘武周的时候,沈全还替朕挡了一箭,救了朕的命。”

    “后来,朕就让他在朕的军帐里养伤,大约有一个月的时间,日常闲聊,从没听他提过他还有这样家传的手艺。”

    李治恍然大悟:“这么说,沈全救了父皇一命,沈全的儿子沈安又救了儿臣,他们父子都是我们的恩人啊!”

    “这缘分真是太妙了!”

    “是啊!”李世民沉声道。

    “父皇,现在沈全已死,我们更要善待沈安,以慰他的在天之灵!”乌黑的眼珠骨碌碌一转,小李治的坏主意又冒了出来。

    “确实,梁英!”

    “老奴在。”梁英上前,恭敬的等待李世民的指令。

    李世民抚着上翘的胡须,看向李治,眼神满含慈爱,李治也扬起了笑脸,世民转向梁英:“明日申时末,传沈安进宫,朕要设宴款待他。”

    “又是摆宴啊,实在是太没意思了!”李治嘟着嘴,怏怏不乐,李世民低头看他:“雉奴,你想怎样?”

    “儿臣想,与其让沈安进宫,不如父皇带着雉奴,出宫走走。”

    “儿臣以为可以在善和坊的晋王府设宴款待沈安,那里离沈安家也近。”肉肉的小手,在李世民的肩膀上按来按去,力道虽不足,但却深深的慰藉了他的心。

    李治的那点小心思,李世民哪会看不出。

    病还没好,就想出去玩,自从上次沈安进宫,李治就一直揣着心思想借着这个由头出宫。

    李治的想法有什么错?

    他还只是个黄毛小子,不会把身子看的太重要,李世民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是整天想着搭弓射箭,跨马扬鞭。

    “好,那就改在晋王府!”

    李治的脸就在眼前,李世民深情的凝视着,这张脸,真是越来越像长孙了。一想到早逝的妻子,他的心里就涌起无限柔情,李治笑笑,他的阴谋又得逞了!

    沈安忙着做发财梦,另一边,房遗爱也没闲着,这两天因为想着沈安的事情,他连玩乐的事业都荒废了,真是难能可贵。

    这一天中午,终于逮到了老房不在家的时候,他立刻就钻到了堂屋里,抱住了卢氏的肩膀。

    “阿娘,晚上儿想吃阿娘亲手做的糍粑。”

    “你想吃糍粑了?”几个孩子之中,卢氏最疼爱的,就是房遗爱,看到他,真是喜欢的眉梢眼角都是笑。

    “是啊,正好也是春天了。”

    “儿这几天没吃到阿娘做的饭,人都瘦了一圈。”

    卢氏回头一看:“是瘦了,你等着,晚上给你做。”

    卢氏放下了手里的针线活,便开始琢磨晚上要做的菜。

    房玄龄贵为国公,他的妻子卢夫人,自然是不必亲自下厨的。

    但是,老房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发达的,隋末的时候,他们才刚成婚,家里的日子也比较清贫。

    孩子们的衣食起居,都是卢氏一手操持。她手艺不错,就是这几年不太动手。

    房遗爱在母亲身边坐下,满脸笑嘻嘻,卢氏也看出来了,这孩子今天这么殷勤,绝对是有事。

第二十二章 此乃圣物

    “遗爱,有事就说。”房遗爱剥了个桔子,递到卢氏的眼前,卢氏笑纳,眯着眼睛看他。

    遗爱揣摩,就算是他娘,这件事也不是轻易就能问出来的,所以,表现的格外热情。

    “娘,阿耶是不是丢过一块玉牌?”他迂回着问。

    “玉牌?”

    卢氏脸上疑惑的神情,充分表明,她对此事一无所知。房遗爱不免有些失望,原来,一向怕老婆的老房,也有瞒着卢氏的事情。

    “什么样式的?”卢氏欠身追问。

    要说老房虽然勤俭持家,可究竟也是有家底的人,身上金啊玉啊的都有不少。

    他公事又繁忙,说不定还真有丢了的。

    房遗爱讪讪道:“就是个双凤戏珠的玉牌,大概有巴掌大小,”他在自己宽厚的手掌上比划一下,已经不抱什么希望。

    “你再仔细说说!”

    谁知,卢氏却突然紧张起来,脸色都变了。

    “中间有个双凤戏珠的图案,都是镂空的,四周还有一圈忍冬纹。”

    “坏了!”卢氏说这话的时候,嘴唇都在颤抖,她可是面对李世民的威胁,都可以镇定自若的女人。

    房遗爱吓坏了,忙道:“阿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块玉,现在在谁的手里?”卢氏没搭理他,却反问道。

    房遗爱急于知道真相,也无暇多想,就说:“原本是在都水谒者沈全的手里,沈全死了,把玉牌给了他的儿子沈安……”

    卢氏急的直捶桌:“我问你,现在在谁手里?”

    “在阿耶手里。”卢氏很少用这样凶巴巴的口气跟他讲话,房遗爱整个人都石化了。

    头脑大条的他,也意识到,这事大了。

    他说了实话,且不停询问母亲缘由,却不见回答,过了一晌,他终于跳了起来,怒道:“阿娘,你说,这玉牌究竟是什么来历?”

    “你不说,让儿如何安心!”

    卢氏以手撑桌,抬起了眼眸,房遗爱看到,那眼神之中,充满了忧虑,心里更慌。

    他这人有一个毛病,心里越慌,表现的就越是狂躁。

    在他的不停追问之下,卢氏只吐出了几个字:“此乃圣物!”

    …………

    皇城之中,梁国公房玄龄此刻心情好得很,对家庭危机浑然不觉。

    大唐国力强盛,李世民体恤下属,贞观初年,他就开立了一项制度,朝会结束后,凡是参加朝会的大臣都可到皇宫外的廊芜处聚餐。

    这也就是古代工作餐的雏形,在大唐,这样的吃食叫做廊下食。

    廊下食的菜品不一定非常丰富,也绝对不能保证使用的都是珍贵的食材。

    但绝对能保证让他们都吃饱,廊下食也是很多家庭贫困的小官补充营养的好机会。

    比如后世很忙的大诗人杜甫,就是廊下食的常客,杜甫初入仕途之时,家里时常穷的揭不开锅。

    遇到灾荒之年,杜大诗人还得背着竹筐和乡里的灾民一样,去山里采橡实充饥。

    所以,菜品相对丰富,营养充足的廊下食,就是杜甫的好选择。

    可惜,以杜甫当时的官职,不是天天都能上朝,所以,廊下食的机会就十分珍贵。

    他时常是又吃又拿,还写过专门赞颂廊下食恩典的诗句。

    今日朝会都是近臣,廊下食也是为他们几位老人家开的小灶,菜品极为丰盛。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还有老房的最爱,猪蹄汤,浓浓的汤汁里面还加了补气益血的山药和红枣。

    老房喝汤吃肉,肚皮饱饱,整个人美滋滋。

    马车晃晃荡荡的停下,老房跳了下来,迈着缓步,悠闲的走进了院门,哎,又是美好的一天啊!

    春光和煦之中,老房来到卧房,气氛骤然改变,沉闷压抑,还冷飕飕的,柔暖的阳光都被挡在了门外,四周弥漫的全是危险的气息。

    老房眯着眼睛,脚下一顿。

    不消一刻,他就寻到了夫人的身影,只见卢氏正端坐正堂,怒气冲冲的盯着他。

    “夫人,你这是……”年逾五十的房玄龄,扶住了门框,竖起了警戒。

    “房玄龄!”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们一家都要毁在你的手里!”卢氏歇斯底里的冲到房玄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我真是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想着那块玉牌!”

    “你真是忘了死了!”

    卢夫人咬牙切齿,老房眼珠一转:“遗爱!”

    “房遗爱!”

    “是不是你说的!”

    这个臭小子,在家里都保守不住秘密,还能指望他什么!

    房遗爱才不会让自己受到他们的怒火波及,早就躲到宅院后身的窗户处,一边偷听,一边监视。

    房玄龄嚷嚷了半天,见没人搭理,只能回过头来面对妻子。

    “夫人,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你消消气,这事我们从长计议。”他咧开大嘴,拼命赔笑脸。

    卢氏也知木已成舟,不可回改,便松了手。

    “玄龄,时过境迁,你还要那个东西做什么?”

    “就让它陪着沈全不好吗?”卢夫人凝视着房玄龄,叹气道。

    玄龄这一刻也冷静下来,他攀住夫人的肩膀,劝道:“有些事情可以忘记,有些事情却不行。”

    “还望夫人理解。”

    “别的事情可以,唯独这件事不行!”

    “那可是陛下的东西,你也能私自交换过来,若是被陛下发现,降罪下来,可怎么办?”卢氏反问道。

    卢氏一向是个理智有担当的女人,想当年,她可以直面李世民的怒火,坚决不动摇。

    她从不畏惧权威,可这件事,房玄龄确实做得很不地道,她也不禁对房玄龄有些怨言。

    房遗爱趴在窗边,神经迅速紧张起来。

    他看着父亲端坐下来,喉咙咕噜着,看来,重点就要来了。

    只听得房玄龄低沉的声音传过来:“应该不会发现吧!”

    哈?

    房遗爱傻了,一向足智多谋的房玄龄,居然会说出如此玄幻的话来。

    这是什么东西?

    简直不合常理,他掏掏耳朵,继续偷听。

    今天的这一闹,实在是令他大开眼界。

    暴脾气的卢夫人也愣了,试试老房的额头,又拭了拭自己的:“不烧啊,怎么糊涂了?”

    “你把玉牌拿出来,我看看。”

    房玄龄摇摇头,只得老实的将玉牌从怀里掏出来,交到卢氏手里。

    玉牌之上精细的雕凿花纹,细腻的触感,都令卢氏心中欢喜,这块玉牌,也算是见证了他们的青葱奋斗岁月。

    眼睛凝视着玉牌,一动不动:“你的意思是说,只要陛下不发现,这东西你就收着了?”

    “你别忘了,这可是陛下赐给沈全的东西!”

    “夫人不必担心,沈全已死,他的儿子根本不知道玉牌的来历,老夫也已经让遗爱给了他足够的钱,只要我不带到朝堂上去,就没人能发现。”

    “你呀,可小心点吧!”卢夫人还没看够呢,房玄龄就把玉牌抢了回去,见他宝贝的将玉牌收到怀中,她也是无语了。

    罢了,老夫也发少年狂,随他去吧!

第二十三章 卖菜谱

    冰糖的推销工作顺利进行,已经有好几个回头客上门求购。据他们说,调料店的冰糖早就断货了,几位老板正想办法四处找货源,他们没办法才找上门的。

    盛情难却,沈安这里冰糖存货也不多了,再免费,不止沈安不答应,就是百姓们也不答应。

    于是,以二十颗一袋,一袋二十文的价格成交。

    卖冰糖只能说是个由头,沈安赚钱的办法还多得是。

    冰糖这个东西,想要发挥更好的功效,当然还是搭配食材。

    这几天他一刻也没闲着,抄写多份食谱,比如黄精冰糖,冰糖雪梨,冰糖银耳,百合冰糖甜汤,都是长安东西两市容易买到的食材。

    冰糖虽然卖的不算贵,可食谱的要价却不能含糊。

    几个百姓看着沈安手里薄薄的小册子,笑道:“沈郎君,这小册子你打算卖多钱?”

    “这个,一百文一本。”

    “啊?这也太贵了!”

    “这冰糖入口即化,我们为什么还要跟着你学做菜?”

    “就是,你看看,这一本才几页,根本没有几道菜,实在不划算。”

    几人拿着冰糖包,说着就要走,阿钱在一旁,心里那个急,冰糖一共也才卖出去三十几包,就连轻高糖的成本都没赚回来。

    原本还打算卖食谱赚钱,谁知,他们竟然不给面子,全都走了,他担忧的看着沈安,沈安气定神闲,饮了一盏茶,看着他们的背影,悠然道:“众位别急着走,冰糖也不便宜,你们就不想让它物尽其用?”

    众人一听,皆是停下了脚步。

    沈安很满意,他起身,走到他们面前,笑道:“食谱虽然贵了些,可有了它,冰糖的用处也就更大了。不论是蒸是煮,是炖还是煲,都是手到擒来。”

    “真的?”有几个小娘子露出了疑惑的眼神,沈安赶忙补充道:“尤其是小娘子们,这些菜肴在别家都是没有的,只有在我这本书上才能学到,学会了,做给夫君尝尝,保证夫君吃了赞叹连连。”

    “再加上,冰糖食疗可以美容养颜,绝对可以让小娘子们青春永驻!”

    “这位小郎君,冰糖食疗对你就更有效了,”他转身面对人群中的一个小小少年。

    这少年生的瘦瘦小小,脸颊还泛黄,尤其是刚才,他还咳嗽了好几声,隐隐有痰音。

    “你这痰疾已经有年头了吧。”少年不过十一二岁,却还是点头道:“确实,从七岁时就开始了。”

    “你看看,”沈安将食谱放在手上,对他说:“只要你按照我的食谱,常吃黄精冰糖,不出一个月,你的痰疾就会大大缓解。”

    “此话当真?”沈安的话说到了小少年的心坎里,他这次特意来买冰糖,就是发现冰糖让他嗓子很舒服。

    “当然!”沈安猛点头,又道:“冰糖的功效还不止如此,他能清肺润喉,滋阴养颜,补气生津,这些作用食谱里都有记载。”

    “厉害了!”

    “还可以补气生津?”

    “还能滋阴养颜?”

    “快,给我来一本!”

    “我也要!”

    一时之间,就卖出了好几本,阿钱看着哗哗的铜钱入账,眼睛都直了。芙蓉就更别提了,自从那日从毕罗店回来,她就一直怀疑沈安的话,冰糖能赚钱,赚大钱,想想就知道不可能。

    可今天,她不得不相信眼前的事实。

    冰糖真的能赚钱!

    沈安羽扇轻摇,不时向他们介绍冰糖的各种用法,百姓越聚越多,院门也是开着的,就连街上的行人也过来凑热闹。

    御井看守人沈安,化身沈老板,赚的盆满钵满,正当主仆几人心花怒放之时,排队的人之中,忽然传出一声唤:“我不买,实在太贵了,我看,我们合看一本好了。”

    “好主意!”

    “你小子脑子真灵光!”

    “就是,你用完了给我,我给你十文钱好了!”

    “就是就是,干脆我们几个凑钱买一本得了!”

    他们的议论声声传入沈安的耳朵,他的脸色不可控制的,变绿,变黑,变颜色。

    猛地抬头,百姓们的笑脸就摆在眼前。

    “沈郎君,我们是不是……”

    笑容凝固在脸上,沈安心说:怎么着,卖出去的东西,你们还想退回来?

    “你们怎么……”阿钱自从改了这个名字,就格外财迷,一听他们的口气,登时就急了。

    沈安连忙拉住他,他话说到一半,生生的咽了回去,只能恶狠狠的瞪着他们。

    沈安不说话,百姓们也自觉没趣,转念一想,到底冰糖也是人家沈郎做的,这点脸面也不给,实在是不合适。

    “这也是沈郎的一番心意,你们怎么能这么做!”一高瘦青年终于跳了出来,主持公道。

    这把沈安感动的,简直是老泪纵横。

    “沈郎,我来说个公道话,”沈安深情的看着他,那青年上前,说道:“我看这样好不好,已经买了的,我们就不退了,不过,没买到的人,买到的人也行个方便,借给他们看看,你们说好不好?”

    他面向众人,却没看沈安,沈安听了他的话,登时傻眼。

    怎么着?

    他原来是号召他们别再买了?

    “好,好,就这么说定了!”

    “沈郎,我们走了,你把院子收拾一下,实在太乱了!”

    “就是小少年自己生活就是不行,得娶个老婆了。”

    “可不是。”

    “诶,你们别走啊!”

    一群人吵吵闹闹,不到一分钟,人就走光了,阿钱追在他们身后,却根本唤不回他们。

    “就这样,完了?”

    “这些人也太狡猾了!”

    “你大爷的!”

    沈安突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扑通一下跌坐在地:“别喊了!”

    阿钱骂骂咧咧,芙蓉倒很是满足。

    她把散落的铜钱串到一起,对沈安说:“我们已经赚了很多钱了,应该知足了。”

    “你懂个屁!”

    “我们的目标是赚三贯钱,可现在呢,卖冰糖的,再加上卖食谱的钱,七七八八加起来,不过一贯钱,差远了!”

    “一贯钱怎么了?”

    “郎君好几个月的俸禄也不够一贯钱呢!”

    他两人叽叽喳喳的,不停争执,沈安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赚钱难啊!”沈安仰天长啸。

    没想到啊,没想到!

    大唐的人也如此狡猾!

    他怎么就没想到书籍是可以传阅的,一人购买,十人共享,唐朝人也没有知识产权意识。

    幸好他以往白给白送的,为自己攒了点好人品,要不然,可就赔大了。

第二十四章 出大事了!

    看来,赚钱这事,即便是在落后的大唐,也并非易事,需得从长计议,严密计划。

    他叹了口气,情绪消极,罢了罢了,好歹还赚了一贯钱不是。

    沈安头脑灵活,很快他就调整好情绪,调转船头。

    有了李世民撑腰,都水谒者这个差事,算是能坐稳当了,他可不是沈全那个死脑筋。

    这口井,以及井里的水,现在就是他的资源,除了给皇城里供应好水,御井的附加价值,他更要妥善的加以利用。

    小罐里的井水已经分离的差不多了,虽说御井水质上乘,可终究还是自然水源,免不了有各种金属离子石灰等杂质。

    如今,经过白矾溶液的中和过滤,杂质已经全都沉淀下来,阿钱望着罐底泛黄的渣子,奇道:“怪怪,御井的水也会有渣子!”

    “这可是京城里最好的水了!”

    “天然的水就是这样,只要经过处理,水质还可以进一步提高。”沈安舀出一瓢水,放在阳光底下看,果然,清澈透亮,比纯天然的还要好。

    可惜,白矾净水有副作用,白矾中可以起到吸附杂质作用的,正是铝离子。

    人体摄入过量的铝是有危害的,说不定会影响智力,造成智力低下,当然这种副作用是极其缓慢的,只有长期饮用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要不然,就把它打造成高端小罐饮用水,少量发售。

    在沈安的眼里,处处都是商机,就是抓把黄土都能赚钱,正在他坐着发财美梦的时候,院门再次被人撞开!

    “不好了!”

    “出大事了!”

    房遗爱几乎是踉跄着就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沈安放下手里的活计,不慌不忙的走过来,递给他一盏茶。

    这人一向一惊一乍,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怎么回事?”

    “慢点说。”

    自从偷听到了父母的谈话,房遗爱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善和坊,到现在,整个人都是慌里慌张,大脑根本无法正常运作。

    唯有口里一直在念叨,坏了,出大事了!

    看他这样子,淡定犯的沈安也没办法保持冷静了,他强压着性子,等了好一会,房遗爱才恢复。

    “沈安,那玉牌是陛下御赐的!”

    “你不该卖!”

    “啊……”

    沈安的大脑再次遭遇核打击,后脑勺翁的一下,刺痛丝丝拉拉的涌上来。

    “你别急,仔细说说!”

    房遗爱喘匀了气,又喝了两盏茶,总算是调整好了情绪,这才把偷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的转告给沈安。

    一则是,沈安本就对玉牌的来历感兴趣,二来,就算是他那颗愚钝的脑袋瓜,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李世民善待臣下,经常将自己的爱物,赠送给他们,像是墨宝、佩剑都是有的。

    可从没见他把贴身的玉牌赏赐给谁的。

    玉牌上的凤凰、宝珠,都是皇室经常使用的纹饰,当初他怎么就没看出来,还傻兮兮的把它卖了出去,自以为赚了多大的便宜。

    耳边忽然响起李世民洪亮的声音:沈全的玉牌还好吧?

    还好吧?

    吧?

    完蛋,这块玉牌的来历,一定相当复杂。

    两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尤其是沈安。

    他猛然想到,现在他成了李治的救命恩人,以这个坏小子的德性,不出十天半月就会找上门的。

    到时,若是命运不济,再和李世民碰上面,提起玉牌的事,他可如何是好!

    “二郎,你能不能想办法,把玉牌偷出来?”

    “啥?”

    “偷出来?”房遗爱傻呆呆的看着沈安,沈安也是急糊涂了,又道:“我把钱都退给你,你想想办法。”

    “这……真不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遗爱也只能实话实说。

    “你是不知道,老房把玉牌看的比命都重要,天天藏在怀里,片刻不离身。”

    “我根本下不了手。”

    “再者,”说到兴头处,他却又顿住了,沈安忙问:“怎么了?”

    房遗爱的嘴撇的,像只螃蟹一样,沈安眯眯眼,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二郎,是谁告诉你玉牌是圣物的?”

    “房夫人?”他试探的问。

    “不是……”房遗爱低着头,不敢和沈安对视,沈安拍拍他的肩膀,让他不必担心。

    是福是祸,他都能承受,只想知道真相。

    朋友的信任,让房遗爱信心倍增,他咬了咬牙,终于开了口。

    “因为这玉牌,家母和老房争吵了起来,我在窗外偷听,这才知道了真相。”

    “家母劝说老房,应该把玉牌还给你,可老房就是不依,说什么也要留下。沈郎,其实我的担心一点也不比你少,你不知道老房的脾气,他办事从来都是周周到到,极为体面。”

    “可这次,居然会冒险也要把玉牌留在身边,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有了家母提醒,老房一定会把玉牌藏的更严实,我根本就拿不到手。”

    如此,可就棘手了。

    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沈安倒是可以把脸皮拉厚点,试着把玉牌要回来,可看房遗爱紧张的样子,就知道房玄龄对玉牌看得有多重,就算他要,老房也不会给。

    愁啊!

    “沈郎,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

    一向嘻嘻哈哈的房遗爱,突然拉住了沈安的手,用郑重的表情看着他,沈安压力山大。

    “有事尽管说。”他嘴角抽抽,笑的极不自然,生怕这房二又要生出幺蛾子。

    “玉牌在老房手里的事,你千万不能告诉陛下。”

    “你放心,我肯定不说!”某人也拉住房二的手,再三相握。

    房二啊,房二,你是不是傻?

    玉牌现在也是沈安的雷点,他怎么会轻易向李世民提起。

    沈安的心七上八下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千算万算他也算不到,祖传的玉牌,居然是李世民赠与的。他现在救了李治的命,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以后一定少不了要在李世民的眼前晃。

    万一哪一天他想起玉牌的事,他到哪里弄去。

    3d打印机哪里有?

    可问题是,玉牌这种东西,3d也复制不了啊!

    房遗爱抬腿欲走,沈安却叫住了他:“二郎,有件事要请你帮忙。”

第二十五章 同闯永丰钱库

    卖冰糖的大业开展的并不是那么顺利,可到底也还是开始盈利了,万事开头难,沈安信心还是很足的。

    倒是另一件事,他需要再多费费心。

    沈安从来都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既然已经答应了钱牙侩,即便他是个十足的恶人,沈安也不会食言。

    当然,他这样做,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有一种预感,沈全一定是被人设计陷害,而且被骗的很惨。自己作为挂名儿子,受了他极大的恩惠,总也得尽点孝心。

    永丰钱库坐落在辅兴坊,也在皇城附近,这样的风水宝地为钱库承接各路达官贵人的生意,提供了便利条件。

    说到底,永丰钱库的主要生意来源,还是京城里的有钱人,即便不是大大的有钱,也要小小的有钱。

    你想,铺了这样大的买卖,只靠平头百姓手里的几亩田地,能维持的住吗?

    再者,农户的那点生意,自然有更小的当铺经手,他们也根本不敢登永丰的门。

    所以,沈安判断,父亲沈安从永丰借贷,背后还大有隐情。

    即便他和李世民有旧交,但是,他从来也没有将之公之于众,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丝毫没有透露。

    按理说,沈全这样芝麻绿豆大小的官,是不会专门到永丰借钱的。

    沈安怀疑,这其中另有背景深厚的人,从中穿针引线。

    既有如此猜想,沈安绝不敢独自涉足永丰,现在,刚巧房遗爱过来,有了这京城房霸天给壮胆,他才更放心。

    房遗爱这人一向是个爱掺和热闹的,兄弟的事情,自然义不容辞。

    两人坐着房府的马车,晃晃悠悠的就向着辅兴坊前进,反正也不是自己的事,他们都不着急。

    沈安还细心的带上了银票,若是情势有变,永丰的人刁难起来,他也好有个准备。

    毕竟从名义上来说,永丰还是他的债主。

    眼看他大厦平地起,眼看他楼塌了,曾经的永丰钱库声势有多煊赫,现在的他就有多落寞。

    八开的大门前,两边各站着两个金吾卫,门上虽没有封条,却根本没有一个客人敢进门。

    马车停下,两人来到门前,金吾卫们根本不认识沈安,好在他们都认识房遗爱。

    房遗爱还没走近,那领头的就过来打招呼,态度那叫一个殷勤,沈安愣了愣,原来,房遗爱的名声都已经出圈了?

    他还以为,他也就是在贵戚子弟之间有点名气,没想到,就连朝堂上的人都对他畏惧三分。

    十五岁啊!

    就混到这等地步了,实在是太厉害了!

    “房二郎,永丰已经查封了,你还是改日再来。”

    “几位,这位是沈安,此次永丰查封,都是因为沈郎君的案子,他与此案牵涉巨大,我们有些事情要问钱库老板,还请几位行个方便。”

    房遗爱欠了欠身,沈安从没想到,这个呆子,居然也有这么懂礼数的一面,到底也是房玄龄亲手调教出来的人,再傻也是有限度的。

    他这样善意的想到。

    “这……”

    两边的金吾卫面面相觑,房遗爱笑道:“永丰被查封都是沈郎君向陛下请来的旨意,我们进去看看,陛下不会怪罪的。”

    这房二可以啊,还知道抬出李世民来给自己当挡箭牌。

    这一招非常有效,金吾卫们一听李世民的名号,立刻就放行了。

    沈安瞄了房遗爱一眼,带他出来,实在是太明智了。

    大门打开,宽敞的柜台里,只剩下老板一人,勉强的维持着经营。

    他算着没有改变的账本,手里的秃笔,不时在纸上写写画画。

    沈安并不认识他,房遗爱却早与老板相识。

    “陈老板,别来无恙啊!”

    听到声音,陈老板心里一惊,怎么,这么倒霉的时候,还有客人上门,他抬眼一看,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客人。

    “房二郎!”

    房玄龄的公子造访,实在是稀罕事。陈老板赶忙迎了过来,他亦看到了房遗爱身边的沈安,却根本不认识他。

    沈安审视着这个人,见谁都是一张笑脸,四方脸,五官周正,唯有一双眼睛,时不时透出精明的光。

    就是这个人欺骗了老实本分的沈全,害的他一把年纪竟会投湖自尽,沈安暗暗攥紧了拳头,今天,他一定要为沈全讨一个公道。

    “房二郎怎么有空过来,永丰就快被查封了,也没法开门做生意,若是借钱,老夫劝你去找别家。”陈老板说着客套话,表情却很有点自负,到此刻,房遗爱就算是完成了任务,他看了沈安一眼,接下来就是他的战场了,没有自己插手的份。

    沈安顿了一刻,咧嘴一笑:“陈老板,家父沈全为何要在永丰借贷,还请你能告诉我实情。”

    “你是沈全的儿子?”

    陈老板脸上的表情完全可以用又惊又急来形容,他完全想不到,眼前这个生气勃勃的青年,会是沈全的儿子。

    在众多来永丰借贷的人之中,沈全可以说是最老实木讷的,就连陈老板都一眼看出,这样的人踏足永丰,一定是受了骗。

    唯是当时的他只顾赚钱,不管其他,哪成想,小小的沈全,竟成了压倒永丰这头大象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安才没空理会陈老板的心理活动,他点点头,又把来意重复了一遍,却在这时,房遗爱发了话。

    “陈老板,因为永丰的逼迫,沈伯已然投湖自尽,你们永丰的生死簿上又多了一笔血债。”

    “某劝你,还是老实交代的好,要不然闹到大理寺去,可就不止查封店铺这么简单了。”

    遗爱伸出一指,在茶盏里拨弄一下,状若无意的发出威胁,沈安的脑袋里,登时响起一句话:“有些话,我说有用,你说就没用。”

    这实在是一句真理,只见,刚才还企图负隅顽抗的陈老板,马上就冷汗涔涔,低下了头,不敢正视沈安。

    沈安岂能让他退缩,连问道:“只要你说实话,我或许可以求个情,请陛下网开一面。”

    陈老板立刻抬头,两眼放出光芒:“真的?”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到底还是这句话管用啊!

第二十六章 长孙无宪

    沈安绝不是什么善茬,他根本不打算帮忙,只是想骗他说实话而已。

    沈全是怎么死的?

    还不是这缺德陈老板的锅,永丰钱柜被查封,完全是罪有应得,他一点也不会同情。

    “当然是真的。”

    陈老板也是心急,要不然以他平时的精明,根本不会相信沈安的鬼话。

    要说沈全的事,他还真是个知情者。

    “令尊来借钱,都是因为要与人合伙开饭馆。”

    “啥?”

    “开饭馆?”

    “我阿耶?”

    某人发出疑问三连,说什么也不肯相信。

    “你仔细说说!”他探过身子,逼问着陈老板。

    陈老板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原本以为沈安是来算总账的,可看他这阵势才知道,他是来解惑的。

    陈老板陷入了两难,严格来讲,沈全又不是他害的,他却因他受难,还害的这么大的产业全都毁于一旦。

    陈老板一肚子的怒气,还不知道向哪里发泄,他揣摩了片刻,在沈安的殷切期待下,终于落败。

    “沈郎君,其实我也只是听说,不能保准。”

    某人一听,这事有戏啊!

    “你尽管说!”

    “我劝你,对这件事,还是不要深究。”陈老板忽然语重心长起来,沈安端详着他陈肃的面容,也意识到,这个骗局,背后的水很深。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岂能退缩。

    他现在有李世民的庇护,再深的水,他也敢趟,什么样的大人物,总不会连李世民都摆不平吧。

    他微微颔首,目光坚定,陈老板这才开口。

    “从一开始,令尊就是被人骗了,那人骗他要和他一起开饭馆,令尊朋友不多,那人算是令尊的旧相识,是非常信任的,这才赌上了几十年的交情,借债也要合作。”

    “后来,饭馆也没有开成,钱却被那人全都卷走了。”

    “那人是谁?”

    陈老板见他表情庄重,坚定,叹了口气,吐出了几个字。

    “长孙无宪。”

    啥?

    这人,还真是不好惹,闹大了,恐怕李世民都不会再罩着沈安。

    长孙无宪,顾名思义,故文德皇后长孙氏的哥哥,虽是哥哥,却是同父异母的。

    从性情上来讲,长孙无宪和长孙皇后、长孙无忌相比完全不同,韬略不足,暴躁有余。

    小的时候,他就借了长兄的威势,很是欺压皇后兄妹,甚至在父亲死后,还把他们兄妹赶回了舅舅家。

    就这样有勇无谋的人,想当年,还想刺杀李世民,要了他的命,李世民曾经下定决心除掉他,却被他慈悲心肠的老婆劝阻,希望能够对他网开一面。

    理由也很匪夷所思,长孙说,夫君贵为天子,若是赐死长孙无宪,朝野必会议论,是因为长孙无宪从小苛待皇后兄妹,才招致今天的祸患,舆论反而会对李世民不利。

    于是,这个祸患不但没死,反而被李世民接回了长安,恢复封爵。

    沈安熟知这段故事,却很不理解长孙皇后的做法。

    他总是觉得,能做到这种地步的,不是天生的圣母心,就是沽名钓誉。

    不可否认,人都是现实动物,受到这样的苛待,还能以怨报德,实在不可思议。

    沈安相信人性本恶,从历史记载上来看,长孙皇后都是无可挑剔的人物,可事实真是如此吗?

    他表示怀疑,不过,斯人已逝,也就不必在评论她的所作所为,但她却把长孙无宪这个祸害留下来了。

    要不是她一力保护,这厮早在十年前就应该死了的,也不会祸害沈全了。

    沈安想起了房遗爱的话,玉牌是李世民御赐给沈全的,也就是说,沈全和李世民交情很深。

    那么很有可能,沈全和长孙无宪也是认识的,甚至交情不错。

    话匣子一开,就不容易收起来。

    陈老板憋了一肚子的话,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偶然跟随的房遗爱,也被动的听到了机密。

    沈安分析,沈全正是听信了昔日好友长孙无宪的劝说,才与他合伙开饭馆的。

    沈全只是个九品下的小官,俸禄只有一点点,平时也老实本分,连个捞偏门的机会都没有。

    家底更是没有,做生意,他到哪里去找钱。

    只得抵押了家宅,向永丰借债。

    却不知为何,饭馆也没开起来,还没到还钱的日子,他就一个想不开自己投湖了。

    借由陈老板的话,沈安算是了解了事件的部分真相,说不定这永丰钱柜也和长孙无宪有关系,所以,他们的生意才能做得这样大。

    “不过,我知道的,也就是这些,全告诉你了,至于令尊为何会想不开,我就实在不清楚了。”

    “照理说,还钱的日子还没到,他完全不至于如此啊,我听说,令尊死后,柜上的钱牙侩日日去骚扰沈郎,给沈郎添了很大的麻烦。”

    陈老板忽然倾身跪下,让沈安措手不及,他张着双手,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添麻烦?”

    “亏你说得出来!”房遗爱坐在一边,本来就是给沈安撑个人场,并没想参与此事。

    这时也被陈老板的话彻底惹恼。

    “你可知道,钱牙侩那天是怎么殴打沈郎的?”

    “要不是我及时赶到,沈郎就被他打死了!”

    “二郎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房遗爱的大拳头早已攥起,陈老板吓得,匍匐在地抖如筛糠。

    说起这件事,房遗爱的怒气就蹭蹭的往上冒,要不是沈安拦着,他非得把陈老板打一顿不可。

    事到如今,陈老板也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他不求沈安能原谅他,却也不能任由永丰毁在他的手里。

    “沈郎,钱牙侩年轻,不懂事理,可我却真的没有歹心,令尊的事情,我也很惋惜,可生意就是生意,我们开钱柜的,总要面对各种各样收不回的欠款。”

    “我们若是仁慈,那生意就不要做了,谁也不会规规矩矩的把欠的钱都还回来。”

    “你们为非作歹,还有理了是不是!”沈安瞪大了眼睛,怒火也上来了。

    歪理邪说还挺多,还一套一套的,这个诡计多端的陈老板,差点又被他绕进去。

第二十七章 大仇难报

    “不,不!”

    陈老板趴在地上,拼了命的摆手,就怕沈安误会:“沈郎,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冤有头债有主,钱牙侩上门逼债,确实是我们不对,我也已经处理他了。可令尊的死,确实跟我们没有关系,你想想,还债的期限还有两个月,他怎么会这么想不开,一定要投湖的。”

    “我开钱柜三十年了,见过自尽的,但那都是债务期限已到,最后拖不下去,才走了绝路的。”

    “可像令尊这种,债务还没到期就想不开的,我真没见过。”

    “这次闹了不愉快,完全是因为令尊死了,钱牙侩听说,你的身子也不好,怕你们都死了,家宅就要被朝廷收回去,钱柜就无法插手了,所以……才动了歹念。”

    “江湖上也有江湖上的规矩,不到期限,我们是不会催债的。”

    无商不奸,尤其是这种开钱柜,吸人血的,他们的话绝对不能相信。

    可沈安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他的话也不无道理。

    他今天到永丰来,究竟为的什么?

    他的仇人到底是谁?

    这其中其实是有差别的,若是为了沈全,那他的仇人就是长孙无宪,毕竟,人不是永丰逼死的,而是长孙无宪害死的。

    若是为了给自己出气,他倒是可以将永丰彻底逼入死角,永世不得翻身。

    现在最为棘手的,当然是长孙无宪,当年面对生死之事,李世民都能饶他一命。

    时过境迁,长孙无宪还升官了,可见,李世民根本没把当年的事情放在心上,却因为皇后的原因,仍然信任她的娘家人。

    如今,长孙皇后病逝,李世民对她的缅怀眷恋达到了顶点,在这个时候,区区沈全的一条命,根本撼动不了长孙无宪。

    两人从永丰出来,心情都很低落。

    辅兴坊内店铺林立,阵阵吆喝叫卖声回荡在空中,沈安充耳不闻,房遗爱担忧的看着他:“沈郎,你没事吧。”

    他人虽然不机灵,可这点人情世故还是懂的,长孙无宪那是什么样的人物?

    如果说他房霸天是个恶胚,那长孙无宪就是恶贯满盈。

    嗜酒成性,为非作歹。

    这人有多难对付,他心里知晓,沈安是个有骨气的,房遗爱担心,他会去找长孙无宪拼命。

    片刻过后,沈安才回过神来,转头一看,房遗爱正在盯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充满忧虑。

    “遗爱,你看什么呢?”

    “我脸上有东西吗?”沈安在脸上抠了几下,房遗爱发现,某人刚才根本没听见他的话。

    连忙再次发出警告:“沈郎,长孙无宪可不是好惹的,你要三思。”

    沈安笑了:“三思什么?你不会以为我要去找他算账吧。”

    “你不打算去?”

    “家父的仇,我是不会忘的,但面对这样强劲的对手,只能智取,不能强攻。”

    “你打算怎么办?”房遗爱终于放心了。

    “不急,慢慢来。”沈安捋捋袖口,偏头道:“等我要摊牌的时候,二郎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房遗爱一拍胸脯:“当然,有事你尽管找我!”

    后事不论,此刻的房遗爱可真称得上是好兄弟。

    …………

    又一日,月君还挂在天上,天还没亮,沈安就起床了,这几日西市上的消息渐渐传来,冰糖销量火爆,几个调料店的老板都在积极试制冰糖,然而到现在还无人成功。

    沈安心情大好,就等着看他们能耗到什么时候。

    芙蓉还未起身,他走到场院里,趁着空气清新,四下无人,回忆上一世学过的那些招式,打了一套太极拳。

    这一套左推右挡的技法,还是在大学的时候学的,那个时候,宿舍里有个男生,性情颇有些古怪。

    别人在他这个年龄都是踢球、看片、谈恋爱,他可倒好,生活节奏极慢,自称要过极简生活。

    每天早晨都在学校操场上打太极拳,不抽烟不喝酒,生活习惯别提多健康了。

    这套拳法,就是他教给自己的。

    如今,在事事都是慢节奏的大唐,太极拳也算是相当适合了。

    天边升上来第一抹阳光,丹凤门前的街鼓重又响起,这一响,就是足足的三千下,直到把整座城市都唤醒。

    内侍省的人一向准时,辰时末,朝会正在进行,马队从朱雀门出,缓缓的来到善和坊。

    都水谒者的差事,沈安已经相当适应,他把自己想象成酒店门口的迎宾小姐,亲切热情,又不失礼貌。

    今天的取水队与往常有些许不同,领头的徐公公居然不见踪影,沈安客套询问,却没人知道徐公公去哪里了。

    他正在发呆,院门却再次被人撬开,沈安一看那小小的身影,登时就傻了。

    “晋王殿下!”他笑的很僵,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恩公!”

    李治快步向沈安奔过来,沈安瞧着,他的脸是越来越红了,甚至还有点肿。

    这是怎么回事?

    历史记载,李治有祖传高血压,可高血压也不会导致人的面部发红。

    他倾身行礼,李治没搭理,径自跑到了他的堂屋里,沈安心下疑惑,啧啧,这又是什么新招数?

    “殿下这是……”他没敢把话说完,也没让芙蓉看茶,李治身子柔弱,那些拿不准的吃食,还是不要入他的口。

    “我来邀请你啊!”

    “这,微臣可不敢当。”沈安后退三步,背上的冷汗正从毛孔中挣扎出来。

    他这纯属是被吓的,李治这孩子,从沈安救他的那天起,就憋着一肚子的坏,他的邀请,肯定没好事。

    “你如何不敢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李治追了过来,闪动着真诚的目光:“今天父皇要在晋王府设宴感谢沈公,我就是来接你的。”

    又谢?

    上次不是谢过了吗?

    给了两块金锭,他到现在还一点没花呢!

    哪里还需要李世民亲自宴请他,李治笑的像朵花一样,沈安端详着他的神情,还是觉得事出有妖。

    “怎么,你不愿意去?”

    “没有,微臣当然愿意前往。”

    “这就对了嘛!”李治在他身后又蹦又跳,不时还推上几把,等于是把沈安给赶上了马车。

    “我告诉你,父皇一向严谨,不是轻易宴请臣下的,沈公是有大福气的。”

    大福气,真是见鬼了!

    上了马车,李治还在碎碎念,他越说,沈安的心里就越是忐忑,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他给绑架了似的。

    车轮吱呀一声,沈安的心倒是安定了,反正也走不了,只能见招拆招,看看日头,根本还不是饭点,这小娃娃就拉着自己去晋王府,摆明了还有别的节目。

第二十八章 蹴鞠大赛

    “沈公,你真是对我太好了!”李治拿出个小袋子,笑道。

    沈安打眼一看,这布袋不就是他给徐公公的吗?

    李治拿了一块冰糖含在嘴里:“你的冰糖救了我的命啊!”

    “那天在甘露殿,我气疾发作,咳嗽,气喘,差点就没命了,吃了两块冰糖,马上就平复了不少。”

    “能缓解殿下的病症,那是再好不过了!”

    沈安心说,对啊!

    他怎么把这最关键的一点给忘了!

    冰糖能止咳平喘,润肺化痰,李治气疾缠身,正好对症。

    所谓气疾,算得上是一个中医上的统称,咳嗽,哮喘,风眩都属于气疾的范畴。

    以沈安的了解,他只认为,李治的病症都是由于遗传性高血压而来的,孩童时期的他,身材瘦削挺拔,应该不会发病。

    可照现在的情形看,李治的气疾远比他想象的复杂的多。

    现在正值初春,李治略略红肿的脸庞,提示了沈安一种可能性。

    或许,李治还有花粉病,并且由于花粉病还诱发了哮喘。

    所以,他赠送的冰糖才能起效,缓解李治的病情,他忽然有了个想法,打开销路,同时治病救人,也许只在一招。

    “沈公,听说这是你亲手做的,这次你可要多包一些给我。”李治咯吱咯吱的嚼着冰糖,还不忘撒娇耍赖。

    “要是汤药也能像这冰糖一般甘甜,我肯定按时喝!”

    面对他的要求,沈安自是拼命点头。

    “这是自然。”

    吃吧吃吧,多吃点,最好让内宫的人都知道冰糖有保健奇效,销量才更好。

    李治笑呵呵的讲解:“殿下,这冰糖不止能嚼着吃,他还可以做菜,搭配不同食材,效果更好。”

    “是吗?”李治惊喜道。

    “当然,殿下若是想吃,待会宴席,我亲自下厨,给殿下露一手。”

    “沈公真是有心了!”

    纵使李治这次把沈安叫出来,就是为了给他挖坑的,可一提到美食,小娃娃还是禁不住期待起来。

    沈安看着李治狡猾的脸,果然,这就是一只能生钱的金蛋。

    马车没走多长时间,晋王府就到了,本来两家离得也不远。

    沈安下了马车,立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脚下一停,顿觉尴尬。

    “二郎!”他大叫一声,声音虽爽朗,却透着疑惑,更纳闷的是房遗爱,看到沈安,他反倒有些明白了。

    他笑着迎上来:“沈郎!你怎么也来了?”

    “陛下设宴,特地邀请了我,你呢?”

    “一样,今早我还没睡醒呢,马车就到了房府门口,我阿耶也不在家,几个人吵吵嚷嚷,说什么晋王殿下邀请我入府,我就来了。”房遗爱声音很低,言语之间,不满之意尽显。

    他性子直率,有情绪就摆在脸上,不像沈安,还会虚与委蛇,装一发。见李治走近,沈安连忙摆摆手,让他住嘴,房遗爱撇嘴,很不在乎。

    他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就算是当着李治的面,这样的话,他也照样说得出口。

    沈安怕他惹祸,一直看着他。

    两人的情势,李治站在车边,看的清清楚楚,他不急不慢的走过来,笑道:“宴席晚上才开始,白天就由我来招待二位。”

    “雉奴听说,近来,你们两个人走动频繁,关系很亲密,所以就自作主张把房二郎也叫来了。”

    “其实,大家都不是外人,过些日子,二郎就要迎娶高阳公主,做我李家的驸马,可不就是一家人了!”

    嘿嘿嘿……

    嘿嘿嘿……

    他笑的就像一只偷了老母鸡的黄鼠狼。

    高阳公主。

    一想到这个人,房遗爱就脑袋疼,听说是挺漂亮的,可性格相当蛮横,房遗爱的喜好是小鸟依人的娇娇女,那种母老虎可是大大的不要。

    都说男人的审美也是来自于家庭熏陶,房家已经有一个老卢了,万不能再来一个悍妒女。

    可恨,这件事上,房遗爱根本没得选。

    他在这里生闷气,抬眼一看,沈安也正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不知道是所谓何意。

    李治才不管他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拍拍手,十几个小厮就排排站好,个个都穿着赭石色的劲装短打,身形精壮。

    大事不妙啊!

    沈安抓住房遗爱,端详着这些人,他们灼灼的目光,强健的体格,让他心生怀疑。

    怎么着,这是要练角抵吗?

    大唐尚武,角抵猛士辈出,房遗爱是个打架的能手,想必角抵也不在话下。

    只剩下可怜的沈安,以前身子骨就不强健,角抵射箭更是没学过,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元气,就被强按着和人过招。

    看来,只有挨打的份了。

    “沈公,二郎,趁着父皇还没出宫,不如,我们来踢蹴鞠吧!”

    “好啊!”只要是玩,房遗爱就精神百倍,难得的是,沈安这回也还了阳。

    蹴鞠,你早说啊!

    老子上一世的时候,可是校队的,水平高着呢!

    这些壮士,都是晋王府的护卫,现正分成两队,以红绿头巾区分。沈安凝视着他们,一点也没有放松警惕。

    啧啧,以爷的球技,还对付不了你们。

    另一边,金吾卫们也根本没把沈安放在眼里,晋王还没康复,他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既要陪他玩好,又不能加重他的病情。

    沈安忘记了一点,金吾卫也许花样不如他会的多,可身体却强壮多了,若是对抗起来,保证能让沈安满地找牙。

    李治在这里,别人也不能做主,一切都得听他的。

    古代蹴鞠的规则和现代足球有很大不同,双方参赛人员并没有固定人数限制,差不多能组成一个攻防体系就可以。

    大唐马球之风盛行,许多王公贵族的家宅里都有私人的马球场,当然这样宽广的场地也可以用来踢蹴鞠。

    在梁公公的带领下,他们来到场地上,沈安放眼一望,看台,球门倒是一应俱全。

    场地正中央还悬挂了一只铜锣,想必是开场用的。

    这铜锣挂的很奇怪,距离地面足有三丈高,根本不是普通人够得到的。四周也不见鼓槌,沈安思忖,该怎样做才能敲响铜锣。

    李治也换好了衣服,劲装登场,他将金吾卫分成两队,每队五人,沈安讪讪,这小娃娃好似并没有给自己安排位置。

    “殿下这是没安好心啊!”房遗爱凑到沈安耳边,悄声说道。沈安颔首,表示同意。

第二十九章 史上最悲催守门员

    李治转过头来,发给房遗爱一条绿色的头巾,把他分到了一支队伍中,担当进攻手。

    沈安一看那明晃晃的绿头巾,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这小李治原来是个预言帝啊。

    他怎么就知道,房遗爱他应该是绿队的呢?

    佩服,实在是佩服!

    在房遗爱的这个年代,绿帽子什么的,还没有被污名化,虽说它的含义也不见得就有多光彩,但房遗爱显然并没有太过反感。

    其间,他明亮的小眼神,时不时的就要落在沈安的身上,沈安也不是个糊涂人,眼见着李治自己扎了红色头巾,赶忙上前询问。

    “殿下,我就跟您一支队伍好了!”沈安摩拳擦掌,正打算大显身手,李治转过头,微微一笑:“沈公我另有安排。”沈安的脸顿时就僵住了。

    完了,这厮肯定没想好事。

    “来,拿着这个。”李治递给他一条绿色的头巾,沈安呲呲牙,老子誓死不当绿毛龟!

    “殿下,我看还是算了吧,绿队有房二郎,实力已经很强大了,我还是留在红队更好。”

    “也能给殿下帮帮忙。”他拼命赔笑,为了不头顶生绿而努力,李治唇角一弯:“不必,绿队有更适合沈公的位置。”

    他摇手一指,沈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我去,李治啊李治,你的心肠也太歹毒了!

    “守门的位置,就是给你留的!”

    李治走向他,垫着脚拍拍他的肩膀:“沈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这个位置,绝对不需要卖力奔跑,只要摆个姿势,站着就成,是我为沈公特别预留的。”

    “你看,我对你够仗义吧!”嘴角拈着坏笑,李治状似亲昵的看着沈安,沈安只觉得右眼皮跳得厉害。

    哦,myeyes!

    让我去守绿队的门,你却在红队踢球,你打算让我怎么守这个门,你个臭小子,又在给老子挖坑跳。

    “殿下,我还是上场吧,守门可以留给更擅长的人。”

    “不行!”李治斩钉截铁,一句话就断绝了他的念想。

    “要不然,”沈安仍不死心:“殿下的气疾刚有好转,不适合蹴鞠这样高强度的运动,我看是不是……”

    还没等他说完,背后一沉,沈安就被推向了对面的球门。

    “你还是别废话了!”

    场上最仗义的房二郎,此刻也笑的直不起腰来,沈安无奈戴上绿头巾,像个傻子似的靠在柱子上。

    狐狸治!

    沈安决定了,以后李治就改名了!

    小小年纪,一肚子坏水,这都是跟谁学的?

    肯定不是李世民。

    老子白救他了。

    真是丧尽天良!

    金吾卫们在场上等候多时,早就不耐烦了,红队的一人上前,站在铜锣前,他的手上端着一个五彩蹴鞠,表情轻松。

    大唐时的蹴鞠已经比汉朝时大有改进,皮球不再是实心的,而是空心的,用气筒打气,方便轻盈。

    只见,那红头巾的金吾卫,将蹴鞠高高抛起,潇洒的向后空翻,倒勾一脚,蹴鞠就逆着重力,抛物线向上,径直飞向了铜锣。

    沈安的眼神追随着皮球的弧线,我去,倒挂金钩啊!

    哐啷啷……

    一串脆响,皮球落地,比赛应时开始。

    竞争十分激烈,双方选手都是金吾卫的劲装好手,水平自然不容小觑,但他们脚底下的皮球,却时常绕着李治走。

    沈安站在绿队门前,姿态放松,一身的绝活没有用武之地。

    他也看出来了,李治就是个病秧子,金吾卫在场上的原则就是既要让他参与,又不能让他受伤。

    所以,能不让他跟着跑动,就不让他跑动。

    这是他们一群人的一贯做法,李治岂能看不出来,他也卯足了力气,拼命上抢,屡屡不成功之后,小脸憋得越来越红。

    他的那点小心思,金吾卫明镜一般,他们常年陪伴在李治身边,早就知道,越是身子差,越是想证明自己健康强壮,两个红队的成员正好运球到脚下,两人眼神一对,就把球送到了李治的脚下。

    这把李治喜得,伸腿一勾,就把球抢了过来,奔了二十几步,他来到了沈安面前。

    皮球近在眼前,沈安亦做好了准备。

    就在这时,李治脚下一顿,忽然开始和沈安对眼神,沈安岂能不知,他把自己放在这个位置上,就是为了找乐子的。

    你是绿队的人,总不能看着红队进球,可红队却有李治,谁能不给晋王面子。

    就看刚才的情势,红队的守门员发挥神勇,绿队的球员也不敢用全力,直到现在,两边都还没开张。

    也许,到李治这里,就会是今天的第一个进球。

    只见,李治欠了欠身,脚下移动,突起一脚,沈安全力应对,眼看着皮球下落的弧度,却向相反的方向扑过去!

    开玩笑,这个时候,不让李治进球,那还想混吗?

    他扑倒在地,眼看就要得逞,李治红扑扑的小脸上,亦露出得意的笑容,一切都进展的如此顺利。

    奈何,天偏不随人愿。

    那皮球在行将落地之时,忽然打了个转,撞向了门柱。

    我艹!

    你别往我这边来啊!

    无处安放的双手,就那样凌空张着,沈安眼看着皮球向自己飞了过来,缠结的五彩穗子,迎风飞舞,没过一刻,皮球便不偏不倚的落在他的手里。

    啊哈哈……

    场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所有队员,甭管是绿的还是红的,都停下了脚步,驻足观看沈安的狼狈相。

    实在是太好笑了!

    就连一切的始作俑者晋王李治,也捂着肚子,笑的一抽一抽的。

    虽说是找乐子,他却也没想到,这乐子居然会这么大。

    手指接触到皮球的那一刹那,沈安整个人甑的一下,好像过电一样。

    就在半秒之间,他的大脑飞速运转,撒手一抛,皮球就依着惯性,向门柱里蹦去。

    哐啷啷……

    铜锣再次响起,红队获得一分,进球的,正是晋王李治!

    嘲笑声四起,就连房遗爱都被沈安的骚操作惊呆了。

    这都是啥玩意?

    还可以这样!

    在众人眼中,沈安妥妥的成了一个懦夫,一个可笑的人,沈安可以料想到,自此以后,他就成了长安城贵戚之间的头号笑柄。

    但他并不在意,与其得罪狐狸治,受人嘲笑又算得了什么!

    一球过后,场上的态势更加分明,红绿两队集体划水,反正已经有李治的进球垫底,红队赢了,李治乐了。

    大家都能交差了。

第三十章 再次发病

    至于沈安,更是气定神闲的靠着门柱站着,完全没有插手的想法。

    眼看比赛时间就要结束,李治站在场上,心情不佳,他可是来比赛的,不是来装样子的。

    两边谁都不使力,他孤掌难鸣,气愤的不得了!

    “快!”

    “把蹴鞠给我!”

    球就在眼前打转,李治却根本够不到,他气急了,就卯足了力气,往房遗爱的身上撞过去!

    这一妥妥的碰瓷行为,让场上的气氛骤然一变!

    就在两人身体接触的那一刻,李治轰然倒地。

    剧烈的咳嗽响了起来,在场的金吾卫全都惊了,他们千防万防,终究还是防不住他主动找事。

    再看房遗爱,整个人犹如石化了一般。

    根本弄不清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倒霉事全都让他赶上了。

    人群将他团团围住,小李治喘的厉害,手不停的向袖管里摸索。

    “糖!”

    “冰糖!”他叫喊着,却没人给他递过来。

    沈安急的满头是汗,这样激烈的爆发,除了哮喘喷雾,冰糖根本无法缓解。

    “怎么回事!”

    一声怒吼,让叽叽喳喳的人群,瞬时就安静了。

    “陛下!”

    自从刚才就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梁公公,这时正以千里奔袭的速度,冲了上来。

    沈安的后脖颈都僵住了,他机械性的回头,果然,那熟悉的黄袍,正向他们走来,不用细看,就知道怒气冲冲,或者说是杀气腾腾。

    “雉奴!”

    “你怎么了!”

    李世民靠近,其余人等乖乖散开,他抱起李治弱小的身体,急切的呼唤。

    幸而,李治这回还真是很给面子,他的咳嗽居然缓解了,这也符合哮喘的发作原则。

    激烈却短暂。

    沈安渐渐和房遗爱靠拢到一起,两人视线相接,皆是愁云惨淡。

    这件事可是大大的不妙。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晋王身子孱弱,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居然还敢蛊惑他蹴鞠!”

    “拉下去,各打二十杖!”

    李世民向来言出必行,不发怒则以,一发怒就是雷霆万钧,砸死谁,那就是谁自己倒霉。

    金吾卫们训练有素,自知有罪,没有二话,当即就解下了头巾,打算去受刑。

    这时,终极大魔王李治,居然良心发现,挣扎着坐起:“父皇,是儿臣想蹴鞠,一直央求,他们才陪同的,都是儿臣的错,父皇要打,就打儿臣吧!”

    “金吾卫们都是无辜的,还请父皇饶恕他们。”

    李世民怒气满怀,根本听不进去,执意要打,李治见状,连忙抱住了他的臂膀:“父皇,都是儿臣的错,要责罚就责罚儿臣吧!”

    “不关他们的事。”

    儿子泪水涟涟的小脸就摆在眼前,李世民再次心软,放过了金吾卫。

    此时的李世民后悔不已,都怪他一时糊涂,居然让雉奴出宫玩耍,每次雉奴独自出宫,都会闹出事端,真是不应该心软。

    李治渐渐平复,李世民牵着他,父子二人向堂屋走去。

    额上冷汗直冒,房遗爱擦了一把,就在刚才,他差点虚脱了。

    幸亏李治没给他告状,否则,就凭他冲撞皇子(虽说是李治往他身上撞过来的)他的这颗项上人头就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

    好险,好险。

    人群都散了,反倒凸显沈安和房遗爱的尴尬,两人藏在队伍的最后,暗搓搓的跟着。

    他们又想让李世民察觉,又不敢让他察觉,心里矛盾的紧。

    沈安倒还好说,再怎么说,他也是李治的救命恩人,即便有错,李世民也会原谅他。

    倒是房遗爱,现在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本来,他来到晋王府就是李治的阴谋,他根本不知内情,邀请名单上也根本没他这个人。

    本想嬉笑玩乐一场,却没想到,惹出这样的祸事。

    他不怕李世民降罪,就怕他老爹知道这件事。

    老房这人有个特点,甭管这事是不是房遗爱惹得,只要他在场,老房就认为,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免不了又是一通臭骂。

    臭骂还是好的,若是老房知道,他还冲撞了李治的话,说不定连腿都会被打断。

    这事也怪不了老房,谁让房二恶名在外呢,这就是信用危机啊。

    别看房遗爱平时大大咧咧,其实心里还是很把老房的评价放在心上的。

    李世民余怒未消,小李治却早就恢复了常态,虽说,对刚才的发作,他还心有余悸,但冰糖含在口中,他的心情就渐渐转好。

    “陛下,微臣们是不是该去准备宴席了?”

    五个御厨,皆是出自内宫尚食监,是李世民为了设宴,亲自带来的,现在出了这样的闹剧,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李世民本想就此罢休,毕竟爱子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有心思请客吃饭,眼光一扫,竟发现了沈安的身影。

    顿时就改变了心意,更别提,在场的还有傻乎乎的房遗爱。

    两人头上的巾子明晃晃的,说明他们两个也参加了蹴鞠赛。

    没一个顶用的!

    李世民看着这些满头大汗的年轻人,腹诽道。

    亏得他还把李治托付给沈安,希冀着他能给他一点规劝。

    “沈安,二郎!”

    房遗爱和沈安,自从刚才就进入神游状态,化作木头疙瘩,一声不吭。李世民的这一声唤,才把他俩的七魂八魄给叫回来。

    “臣在!”

    虽是恍惚,但该有的礼数,一点也不能忘。

    “沈安,你居然这么早就来了?”李世民手抚着膝盖,笑的很勉强。

    李世民身旁,李治正用友好至极的眼神在和沈安交流,沈安这人就一个优点,特别识时务。

    作为李治的救命恩人,他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正色道:“启禀陛下,微臣是来给殿下看病的。”

    沈安的说辞,亦成功让李治傻眼。

    “看病?”李世民疑惑的看着他,无法把沈安和神医挂上钩。

    “你还会看病?”

    “朕从未听说,你还学过医。”

    面对这些年轻人,李世民没有假话,在大唐,医学还是以师徒传帮带为主要方式,尤其是家族之间的承继。

    李世民和沈父交情深厚,从没听说沈家有人会行医。

    “微臣确实会看病,只是,方法与一般的医者不同。”沈安卖了个关子,成功引起了众人的兴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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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小财神介绍:
贞观十一年,大唐国力达到鼎盛,百姓安乐,海内清平。太宗李世民的日子却并不好过,爱子李治,表面乖巧,实则一肚子坏心眼。小小看井人沈安,偶然间成为了李治的救命恩人,开启了自己赚小钱钱,发大财的美好生活。李世民:沈安,你不能经商!沈安:陛下,我不是经商,我是传授知识!贞观小财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贞观小财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贞观小财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