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李泰出击
房玄龄有一种迷思，一种猜想。或许，太子李承乾最后还是要翻车的。
毕竟，现在的魏征，正是太子的老师，而上一次，他也是李建成的老师。
你看，历史总是相似的。
房玄龄总认为，老魏这个人啊，在当老师的这条路上总是很不顺利，他会不会又重蹈覆辙？
真是令人担忧。
李泰轻咳了几声，房玄龄立刻收回了心思，认真听着。
他又要开始什么表演？
“启禀父皇，儿臣有一请，还请父皇准允。”
“泰儿，什么事，说来朕听听。”李世民捋着胡须，十分欣喜的样子。
这人的审美观念就是很奇怪的，在清秀英俊的李世民的眼里，胖胖的李泰特别帅气，简直是越看越喜欢，怎么看也看不够。
一看到他，李世民就乐的不住点头。
“父皇，儿臣奏请撰写《括地志》。”
“哦，你来说说看。”他眯着眼睛，很感兴趣。
众臣的眼光也全都聚焦到李泰的身上，李泰爱好文学，门客众多，以前也编写过不少的作品。
这次的《括地志》，他还专门拿到朝堂上来说，这就说明，他也十分看重这部作品，想做一个大工程。
“启禀父皇。”李泰端正了姿势，众臣也做好了准备，洗耳恭听。
“儿臣以为，我大唐物华天宝，山川灵秀，应当予以记载，合成一卷。儿臣愿集合魏王府众人之力，担当此任。”
“泰儿，你的意思是，你想撰写一部《地理志》？”李世民明白儿子的意思了。
这倒真是个好主意，要知道，客观来讲，他的这些个儿子里，唯有李泰是以文学见长的，又有能力集合诸多门客编辑撰写。
“正是。”李泰眼里亮起了灼灼的光，李世民面含微笑，看来，这件事就快成了。
“恩，好，泰儿，你的建议非常好！”李世民连连夸赞了几句，又转向众臣：“众位爱卿以为如何？”
房玄龄瞥了一眼魏征，老头子现在正眯着眼，捋着长胡须，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
根据经验判断，今天的老魏，并不想开口，最大的杠头都不说话，其他的人更不愿意张嘴了。
房玄龄揣摩，关于此事，魏征绝对不会无动于衷，或许他是顾着李世民的面子，想私底下提建议。
便跟着众臣大呼英明而已，李泰的迷离小眼透出精明的光，他扶了扶腰带，腰杆子挺得笔直，面前的肚皮好像是塞了个皮球一样。
瞧他那副得意样。
宝座上的李世民也满意的很，他本来就偏疼李泰，见他自己也争气，当然是更自豪了。
略想了想，李世民便美滋滋的宣布：“泰儿，你尽管去筹备，缺什么就告诉父皇，父皇一一满足你。”
此言一出，殿下的群臣眼神全都变了样。
有人幸灾乐祸，有人忧心忡忡，有的人呢，完全是旁观者的心态，端着手，低着头，完全不敢表露真实的心态。
大臣们全都变成了哑巴，雄伟的大殿上，只剩下了李泰和李世民这对父子还喜滋滋的，心情好得很。
缺什么就补什么？
想要什么全都送上？
难道真的是亲情蒙蔽了双眼，李世民老糊涂了？
不至于啊，他现在也不过是四十岁，正是春秋正盛的时候，他这脑袋是怎么回事？
怎的能把个人的喜好表露的如此明显。
这不是明摆着给李泰撑腰，把太子撇到一边了吗？
所谓撰写《括地志》，不能否认，李泰确实有想做一些事业的决心，但从群臣的角度看上去，这所谓的著书立说，完全就是个幌子。本来李泰的王府就人满为患，超出了正常大王的规模。
现在以撰写《括地志》为大旗，李泰就可以更加明目张胆的招兵买马，皇子之间的资源就会源源不断的流向李泰。
人力也好，物力也好都是一样。况且撰写这样一部著作，所需的时间，肯定不是十天半月，至少也要一两年。
在这几年之中，李泰就可以加强他和朝臣的勾结，联结成一体，李泰这边的力量就会进一步增强。进而凌驾于东宫之上。
不必对这样的结局抱有幻想，因为事情肯定会以这样的路线发展下去，不会让众人失望。
早朝过后，几位重臣各怀心事的散去，房玄龄在队伍前面，悠悠然的走着。
对于李泰和李承乾的争端，房玄龄倒是并不怎么在意，他这样的老江湖，早就对这样的事情见怪不怪。
两个人现在都是二十来岁，他们之间的争夺其实才刚刚开始，再过五年、十年看一看，到时候才是真刀真枪的对峙时刻。
若是现在就小心脏砰砰跳，不知如何是好，那以后的日子也就别过了。再者，李世民都不担心，他们就是跳的再高也没有用处。
等到他自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再去提点也不迟。他就是抱定这样的念头，才笑着看这一切的。
然而，能保持平静的心态，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房谋杜断，玄龄本就擅长谋略，只要是立定的主意，不会轻易改变。
而郑国公魏征，却不是这样的人，他是个急性子，眼睛里不揉沙子，一旦发现问题，就绝对不会放任，要尽快解决。
刚才在朝堂上，他也是几番忍耐才没有当堂翻脸。只因为，魏王李泰不是个好惹的人。
如果这么快就阻拦他，提出意见，恐怕会打草惊蛇，反而会被他反咬一口。所以也只能忍了。
可是，他绝对不能容忍他一步步的扩张自己的势力，凌驾于东宫太子之上。
不过，李世民偏爱李泰到了无边无际的状态，朝野上下谁人不知，这么多年多方人马轮番的劝说，旁敲侧击的，可李世民就是听不进去，还是我行我素。
这一次，若想阻拦李泰成事，只靠他自己单打独斗是绝对不能成的。他瞄了瞄前方的房玄龄，啧啧，这个老头子，还是这么气定神闲，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他疾走几步，追上了他：“梁国公今天的心情很好啊！”两个老头子站在一起，清风吹拂，他们的长须都向着一个方向飘过去，看起来竟有几丝诙谐的意味。
老魏一来，房玄龄就明白他的意思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宋国公来请功
“郑国公今日倒是格外的沉默啊，老夫还以为，刚才在大殿上，国公一定会直言进谏的。”房玄龄沉稳的说道。
老魏，你是什么意思，我全都知道，不必装了，有什么想法尽早说了，大家都痛快。
魏征摇摇头：“梁国公今天若是有空，不妨与老夫一起吃个茶，如何？”
“吃茶？”玄龄有些吃惊，老头子还真是有雅兴，这个时候，还吃什么茶啊，他吃的下去吗？
难道，他已经有了锦囊妙计？
看起来不像啊！
“当然可以，你我也是好久没有聚一聚了。”
两人从御桥上走过，看到自家的马车都停在那里，两人一合计，还是先各自回家，不要在皇城附近聚集，以免招惹口舌。
…………
另一面，退朝之后的李世民，携着李泰，兴冲冲的返回甘露殿，声称要听一听他的构想。
不得不说，在讨父亲欢心这个方面，李泰确实是高手，就连狐狸治都比不得。
为什么这么说？
李治是用自己的天然纯真让李世民对他充满怜爱，李世民对他的那种疼爱，是老父亲对年幼的儿子的爱怜，这是每一个父母都会有的情绪。
可对于李泰，李世民却是以肱骨能臣的眼光去看的，他对李泰的能力很看重。所以，群臣都对李泰极其警惕，却并不把狐狸治放在眼里。
世民换了常服，宫女们送上了消暑的莲子羹，父子两人坐在一起，你一匙，我一匙，吃的津津有味，其乐融融。
“父皇，这一次，说不定，儿臣还要出去，到各地去查访一下，见识大唐的山川风土。”
“你？”李世民不甚相信。要说是笔头上的东西，李泰确实很擅长，李世民也相信他能有所作为。可到地方上去考察？
他瞧了瞧儿子充壮的身子，实在是没法轻易点头。
“泰儿，你起坐都不方便，就不要难为自己了。”
“括地志也是一样，实地勘察让底下的人去办，你只需要总揽全局既可，不必事事都亲力亲为。”
他好心劝说，李泰却很不服气。
“父皇，儿臣已经十八岁了，该是到各地去长长见识了。”李泰眨着眼睛，这既是他的真心话，也是一种试探。
他心里清楚的很，就他这副肥胖的身子，父皇是舍不得让他去外地的，他也当真是没有能力。
过过嘴瘾，还能讨得父皇的欢心，岂不妙哉。
“那可不行，泰儿，人各有所长，你只要办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很好了，不必事事要强。”
看看，现在的效果不是很好吗？
李世民还以为李泰是好胜心强才要去外地的，还心疼的不得了。
父子二人进行着美好的畅想，针对括地志，李泰确实是野心勃勃的，他认为，人总是要有一些能够名垂青史的东西，对于他来说，能够争夺到太子之位固然是好，可给后人留下著作也是他的心愿之一。
现在，他即将开始为了梦想前进。
没过一刻，徐良就持着拂尘，点着小步进来了。
“启禀陛下，宋国公来了。”
“谁？”
“宋国公？”李世民侧目，十分惊奇。
这个老爷子，早晨上朝不见他，这一会怎么来了，别再又要找什么麻烦吧。
“快让他进来。”
宫女们刚把碗筷收走，萧老爷子就进了殿。李泰在李世民这里，总是有很多特权的。
明明是外臣来参见，他也可以堂而皇之的坐在李世民的身边，连一步也不需要挪动。
李世民有些惊奇，萧老爷子今天的脸，可真叫一个春光明媚啊！
他怎么乐的像一朵花似的，他还有这样好心情的时候，真是少见。
他端正了姿势，就等着萧瑀开口。
“启禀陛下，老臣想为一位小郎君请赏。”
“请赏？”李世民眼睛瞪起来，这还真是没想到。
“宋国公，你是想要赏赐吗？”他再次确认。
宋国公微笑着走上前，这一次他真的是诚心诚意的想做一点好事才来的。
“陛下误会了，老臣不是想给自己请赏，是想给都水谒者沈安请赏。”
“什么！”
“沈安！”
李世民还没说话，却见李泰已经窜了起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泰儿，你也认识沈安？”
“是，儿臣和他一起吃过饭，有过一面之缘。父皇，此人惯是诡计多端，儿臣恳请父皇多加防备。”李世民偏着头，疑惑油然而生。
“不不不，魏王殿下，沈郎君是个好人，聪明伶俐，很讲义气的。”一向只会挤兑人的萧瑀，居然上前帮沈安说话，李世民的震惊不比李泰更少。
“宋国公，请坐，仔细讲讲，你说，沈安是个好郎君，他又做了什么好事了？”为了让萧瑀说实话，李世民摆出了笑呵呵的表情。
萧瑀这次是打定主意要给沈安讨点封赏，所以一听这口风，瞬间就来了精神。
“陛下，是这样的，这位小郎君虽然官位不入流，可当真是个多才多艺的人物。他和老臣的孙儿萧显有交情，两人相当要好。前两天，显儿病了，肚子疼的都下不来床。老臣急得要命，请遍了城里的名医，皆是束手无策。”
“就这样折腾了一天，老臣差点都要进宫请御医了，结果，沈郎来探望萧显，略施小计，就给医好了。”
“陛下说，神不神奇？”
李世民连连点头，神奇是神奇啊，不过，萧老爷子，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安给你孙儿瞧好了病，你给他赏赐就是了，怎的还把我也捎上？
这是哪里的道理？
“确实很神奇，朕记得，前几日你还和沈安关系不睦，向朕说他的不是，没想到，这才过了几天，你就喜欢上他了。”
“这才是最神奇的。”李世民不是个糊涂人，他是故意这样说，让萧瑀认清楚他这都是在做什么。
别一阵风一会向左边吹，一会向右边吹，不止自己发神经，还拉着别人和他一起发疯。
萧瑀也看出来了，却仍然坚持表达自己的想法。
“陛下，老臣这把年纪也终于认清了一件事，这人的观念也是在不断变化之中的。以往确实是我小瞧了这个年轻人，经了这件事，再回顾以前的事，就觉得，非常不好意思。”
“要不是老臣刁难，恐怕陛下对沈郎的印象还好得很哩。”
“宋国公说笑了，朕对待这些后生一直是一视同仁，并没有特别喜欢和特别讨厌的。”
“你能改变印象倒是好事一桩。”李世民说了些居中调和的话，却并没有表态。
宋国公家的好事，怎能让他掏钱，做梦！
第一百八十三章 露馅
“泰儿，你说沈安诡计多端，这又是怎么回事？”李世民侧过身子，询问李泰。
李泰十八岁了，相比雉奴，他还是很信任李泰的看人眼光，他要好好的考察一下沈安的为人。
若是此人值得信赖又是个秉性正直的，他才能继续让雉奴和他来往。
李泰看看父皇的神色，似乎很严肃的样子，心里又忐忑起来。诡计多端，这个词好像用的有点过分了，会不会让他察觉出什么来。
“父皇明鉴，其实儿臣也是凭着感觉说的，不能作准，儿臣只觉得，这个沈郎君聪明伶俐的似乎都不像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了，竟有些像个弱冠之年的青年。”
“上次，齐王宴请，正好碰上了房家二郎和沈安在一起，便邀请他们一起聚会了。这位小郎君，年纪虽小，应酬接对却很有章法，儿臣觉得，他缺少少年人的锐气。”
“恩，”李世民颔首，泰儿果然有一套，一眼就看出了沈安身上的疑点。
少年老成，这就是沈安的问题所在。
他虽然能时常把李世民逗得眉开眼笑，可手段未免流于圆滑世故，况且，他还那么贪钱。
“是啊，泰儿你说得对，沈安确实是贪心了些。”李世民沉吟道，心里开始认同李泰的看法。
李泰面带笑容，很是得意。这次进宫收获可真是不少，敲定了《括地志》的事情，又给面目可憎的沈安下了个绊子，真是通身舒爽。
“陛下，老臣认为，沈安做的事情绝对没有坏心，到底是利多弊少。”
萧瑀凑上前，认真的帮沈安说话。
李世民笑了，啧啧，这也是奇了，沈安这个孩子，看起来油腔滑调的，居然可以把萧瑀这个难伺候的老头哄得这么开心，或许真是有点真本事的。
也不知沈安是用什么法子治病的，他本来并不相信，可想到李治常喝的四物汤，也是沈安的杰作，他又有些犹豫了。
要说往年，这个时候，雉奴早就该犯了好几次病了，可是今年，自从喝了沈安推荐的四物汤，又服食了冰糖之后，确实没见他怎么咳嗽了，看来，沈安的偏方确实是有效用的。
从这个层面上看，他可比那些只懂得四平八稳的御医强多了。
“陛下说的，老臣也明白，沈安在城里卖冰糖，确实是赚了几个钱，可那都是凭自己的本事。”
“而且，据老臣所知，他还把制作冰糖的法子传授给了东市的老板，这就是一桩大好事。”
“有钱一起赚，还让城里的百姓都能够食用冰糖。”
“这不就是造福百姓吗？其实，他完全没必要这样做，只把冰糖都自己做好了，拿出去卖，赚的钱肯定是现在的百倍，千倍。”
“所以，沈郎还是个好人。”
“充其量不过是又想干实事，又想赚点小钱而已。”
“说的倒也是。”李世民被他说动了一点，也是可怜他一把年纪还唾沫横飞的说了这么长时间。
“我还听说，这小子在家宅里种了许多的青菜，都是长安城里不常见到的，听显儿说，如果种植成功再过一两个月就能收获了。”
“到时候，再把这些菜蔬种植的方法教授给城中百姓，到时候收成变好了，渡荒的食粮就又多了。”
嘶……
李世民倒抽了一口冷气，竟没想到沈安还藏着这样的法宝，怎的没有提前拿出来看看。
对了，这小子上次还说要弄出一种神秘武器，这又是什么，实在是太令人好奇了！
又会做兵器，又会种植，这沈安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小小年纪，居然精通这么多种技艺。他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总不会是在梦里得到的灵感吧，想想他爹沈全，当年是那样的憨厚正直，绝对没有一点歪的斜的。
这样老实的人，怎么会生出沈安这种一肚子都是心眼的孩子，可见，孩子的性格很有可能与父母的性格相差十万八千里，一点都不相同。
“他还会耕种？”世民疑道，虽说沈安只是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可也不必学习农业技术啊。
这个小子，到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技术，李世民真是很好奇。
“确实，老臣听孙儿说，沈郎确实会耕种，而且种了很多种东西，现在正在挑选。”
“还需要挑选？”
“是啊，好像是想看看哪一种技术掌握的最熟练，收成最好的，能尽快推广出去的，挑选出来，再禀报给陛下。”
“哦，这些都是听显儿说的？”冰糖的事情放到一边，对于农业的进步，李世民是真的很关心。
萧瑀猛点头：“是的，都是听显儿说的，这两日显儿的身体刚刚恢复，跟我说了不少沈郎的事情，老臣看来，他确实是想做一番事业的有为青年。”
“所以，老臣现在对沈郎已经没有成见了，很是欣赏他，可想到之前老臣在陛下面前说了那些坏话，觉得实在是过意不去。”
“这才想要澄清一下。”
萧瑀这人有一个特点，恨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把这人的脖子咬断，可要是喜欢上一个人，那就是全心全意的喜欢，好听的话说不完。
就好像现在，他瞪着眼，滔滔不绝的夸奖沈安，好像沈安是他的亲孙子一样。
热情的样子，让李世民都啧啧称奇。认识萧瑀也有十几年了，他从来也没有见过他这样夸奖一个人。
总觉得很反常，萧老爷子哪里是这么慷慨的人，从他的嘴里听到的永远都是坏话，什么时候有好话。
“宋国公，你是不是受了沈安的好处，才这样夸奖他的。”
“我听说，前两日这个沈安在御前十分不敬，惹得父皇不痛快，宋国公是不是受了他的恩惠，才来帮他说好话的。”
关键时刻，李泰还是露出了自己邪恶的一面。
然而，他的话却招来了李世民的侧目，李泰观望着父皇的神情，心里敲起了小鼓。
父皇为何面露不悦？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李世民按下疑心，面向萧瑀，萧瑀会意，连忙给自己辩解。
“陛下明鉴，老臣是真的觉得，沈安这个后生是个可造之材，才这样说的。”
“老臣怎么会是那种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人。老臣从来都是凭良心说话的人，这您是知道的！”
世民颔首，萧瑀的为人，他还是信得过的。
“泰儿，宋国公一向正直，想来他是看准了沈安的为人才这样说的。”他安抚了李泰，回头又来提点萧瑀。
第一百八十四章 李世民的试探
“不过，宋国公，你究竟想让朕给沈安什么赏赐？”李世民笑道。
“老臣看来，人才难得，陛下或许可以随才任用，给他个施展的才能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让朕给他加官进爵？”世民挑眉，凝视着萧瑀，表情戏谑。
萧瑀笑笑，其实他也不是这个意思。
“如果陛下也有此意，那自然是最好。”萧瑀只得这样说。
李世民探过身子，微眯着眼：“宋国公，你说句实话，沈安到底是做了什么，让你这样给他说好话？”
“没，没有。”李世民的询问，让萧瑀有些心虚，他总不能说是见识了沈安的法术，觉得他身怀异术才来的吧。
“这怎么可能呢，”他嘿嘿嘿的笑，李世民脑筋一转，就看出问题来了，这个老头子，刚才费这么多的口舌，拐弯抹角的，原来还是别有原因。
“真的没有别的原因？”他还是不放心。
“当然，当然。”萧瑀咧咧嘴，刚想拔腿就走，李世民却把他拦住了，只对一旁的李泰说道：“泰儿，括地志的事情你就放手去做，父皇全力支持你。”
“你回去好好清点一下，看看需要哪些帮助。”
李泰直起胖胖的身子，来到大殿中央，期间，他一直没有停止观察李世民的神色。
明明是他们两个在交谈，怎的忽然又把话题转到他这里，看来，父皇这是想把他支走。
这个时候，当然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满足父皇的心愿为妙。
李泰走后，李世民便走下了御座，坐到了萧瑀的身边，萧瑀诚惶诚恐，连忙站起身，李世民挥挥手，让他老实坐着，萧瑀只得从命。
“宋国公，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事。”萧瑀意识到事情不妙却也还是想再坚持一下。
“宋国公，你这样就不诚实了，你不是一向最标榜诚实的吗，沈安到底是用什么法子给萧显看病的？”
“快说说。”
萧瑀揩了一把汗，最后还是得说实话。
“其实，也不是医好的，而是用了点旁门左道。”
“旁门左道？”李世民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就是道术啊！”这话一说出口，萧瑀的劲头就上来了。
他本来就能说会道，兴致一起来，更是犹如滔滔江水，奔腾不绝，李世民听着他的描述，越发觉得，沈安就是个活脱脱的大骗子。
什么？
他居然会道术？
还会拔出蛊虫？
那他还在这装什么装！
还死活不让他吃丹药，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还反过来要求别人，世界上还有这样口是心非的人吗！
“你是说，他就用一个鸡蛋就把萧显的病治好了？”
“是的，都是老臣亲眼所见。”
萧瑀指指自己的眼睛，义正言辞。
“宋国公，依你看，沈安这人究竟怎么样？”
萧瑀立刻就想到了几句好话，可还没开口，李世民就拦住了他。
“萧老爷子，说实话。”
“绝对没错，陛下若是不信，让沈安进宫，试一试就知道了。”
“萧老爷子，你也是糊涂了，朕又没有中蛊，怎能试出来。”
萧瑀打了个愣，也想到了这件事。
“确实如此。”
“可老臣都是亲眼所见，绝对不是假的，鸡蛋都是在我家煮的，他没有动一点手脚，那蛋黄就变色了，特别神奇。”
“而且，显儿的病当时就缓解了，一天就康复了。”
“这样啊。”李世民露出了迷之微笑，他逐渐意识到，萧老爷子是被沈安骗了。
不过，看到萧老爷子如此兴奋的样子，李世民也不愿当场揭穿这个阴谋，只得笑呵呵的接受了。
但萧老爷子也不是你笑一笑就能蒙混过去的，他也有自己的追求，既然是给沈安请赏来的，他就一定要讨个说法回去。
便又试探了一下李世民的态度，李世民只得敷衍道：“不着急，再过两天看看。”
“哦，对了，等到了时候，宋国公也进宫来看看吧，你口里技艺超群的沈郎，过两天还要呈上来一样兵器，听说威力不凡的。”
“若是有兴趣就过来看看，想来会很有意思。”萧瑀点头如捣蒜，十分愿意。
世民便又补充道：“若是到时候，他的兵器朕很喜欢，就给他封赏，让他不白忙活一场。”
得了李世民的保证，萧老爷子这才满意了，开始有心情想别的事情，他总觉得，李世民降阶和他坐到一起，想要说的，绝对不止沈安的那点小事而已。
他稍微动了一下脑筋，眼前就浮现出李世民和李泰奇怪的对话。李泰胖胖的脸，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萧瑀便皱了眉。
他虽然没上朝，可李泰在朝堂上的表现他也听说了。现在是贞观十一年，李世民年富力强，而他的两个嫡子，李承乾和李泰之间的争端渐渐明朗化。
相比倨傲的李承乾，李泰确实很会讨李世民的欢心，就说这所谓的括地志，就表明了李泰的决心。
这真是个好点子，能够想到这样的点子，也绝对体现了他的决心。主持这样一部著作，绝对需要花费巨大的心力，不是轻松的差事。
可见，为了争夺储位，李泰也是很用功的。
可他越用功，萧瑀就越担心。
他下的功夫越多，就说明他对太子之位越渴望。
眼看，兄弟相残的惨剧就要再次上演了。
经历了玄武门之变的李世民，怎么可能放任这样的事情继续发生，萧瑀很清楚，别看李世民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他也是有数的。
英明神武的李世民，这点小事怎的还需要别人提醒。
“陛下，有些话，老臣不便说。”他想了想，这样开口。
李世民长叹一声，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萧老爷子都不肯说实话，可见，这件事着实棘手了。
“宋国公，有话尽管说，朕想听一听你的实话。”李世民做出倾听的姿态，萧瑀只觉脑袋甑的一下，瞬间就疼了起来。
怎么办？
老夫该怎么办？
一向善于找茬的萧老爷子，这一次真的陷入了困境。以手抚心，若说他自己的立场，当真是没有。
不论是李承乾还是李泰，他哪一个都不支持。从他的角度看，这两个孩子都是不成器的。还不如萧显的玩伴，晋王李治。
可惜，李治尚年幼，就算再优秀，如今也还不能参与到储位争夺战之中。
所以，他现在谁都不想站。
第一百八十五章 机智敏锐李二凤
李世民知道，这不是个容易回答的问题，所以也不着急，给萧瑀足够的时间。
没过一刻，他居然把袖袋翻了出来，取出几颗干果，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看萧瑀发愁的要命，又递给他一颗，萧瑀一看他这态度，就更头疼了，赶忙推开，坚决不吃。
李世民的态度越随意，就说明他今天绝对要听到答案，才会放萧瑀离开。
啧啧，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都叫什么事啊！
李泰这个小子也是，什么时候进宫不好，非得挑和他一样的时间。
然而，怪天怪地，到最后还是只能怪自己。他沉吟着，想象着各种说辞，说到底，这回答不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心意，还是要让李世民满意。
“宋国公，你认为，魏王如何？”
完蛋了！
因为他实在太拖延，最后还是让李世民忍不住自己问了出来。这一下，萧瑀是再也不能装傻了。
“魏王很好，有才华，文采飞扬，又待人宽和。”他说这话的时候，根本不敢和李世民视线相接。
李世民是何等敏锐的人物，他今天半是开玩笑，半是试探，所以状态十分悠闲。明知道萧瑀不愿意开口，还追着他的视线逼问。
“待人……宽和？”李世民讪笑道。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别看李泰天天笑呵呵的，可心思绝对是个诡诈的。
这两年，自从承乾的行为有些偏差，泰儿的野心就越发显露出来。为了看清楚皇子们的能力品行，李世民也故意纵容着他。
可现在，似乎有需要往回收一收了。可这个尺度如何把握，他心里还没有个成形的想法。
泰儿很狡猾，至今为止，他做的事情，都是能够摆到明面上的，放到哪里都是最好的事。
就比如今天的《括地志》，对于正值鼎盛时期的大唐来说，这当然是一件大好事。
将这锦绣江山的山川、草木、风土、人情全都收于一卷，这也是李世民一直以来想做的事情。
所以，李泰此举正是合了他的心意，李世民就是想拒绝他都说不出口。
“还可以吧，魏王还年幼，可已经很有待人接物的气度，老臣听闻，魏王门下宾客众多，交友广泛。”
“这倒还是句实话，宋国公，一一向以直言进谏闻名，这一次，为何如此含糊？”
“难道，魏王的势力，竟然到了让你都惧怕的地步？”
李世民凤眸一挑，锐利的眼光投过来，萧瑀整个人都傻了。
他心中惴惴，话当然是实话，问题是，这好像是让李世民警觉了起来。他今天并不是打着这样的念头过来的。
猛被提起，全然没有防备。
呵呵了半天，最后还是老实交代。
“魏王年轻，多有效仿古代先贤的一些做法，孟尝、窦婴之类，老臣看来，并没有什么问题。照老臣看来，其实，魏王的地位也很是难办。堂堂皇子，不结交宾客，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尤其，魏王又是陛下最疼爱的嫡子，宾客多是正常的。”
世民颔首，倾着身子，乖乖的等待萧瑀的转折。
“但是，”萧瑀顿了顿，权益片刻，才又道：“交友也有个度，过犹不及，还容易惹一些不必要的事端。可魏王年幼，如何把握这个度，恐怕是个难题。”
李世民脸上忧色尽显，长吁道：“宋国公，泰儿的宾客，恐怕并不只在魏王府活动吧。”
“这皇城之中，也没有不透风的墙。”
嘶……
李世民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回想刚才的一幕一幕，李泰的表现可以说是很正常，完全挑不出什么错处。
可看李世民的表现，一定是刚才李泰的某些行为引发了他的怀疑，要不然他也不会特意把萧瑀留下。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萧瑀想不明白，难得李世民这样倾心求助，他也不能太虚伪了。
“陛下，魏王刚才有什么问题吗？”萧瑀确信，他的判断是没有错误的。
李世民满意的点点头，这个萧老爷子，果然宝刀不老，嗅觉很敏锐啊。
“沈安要造兵器的事情，泰儿怎么会知道？”
萧瑀眼珠一转：“或许是晋王殿下，或是房家二郎他们告诉他的也说不定，陛下还记得，前几日魏王和他们聚会来着，当时沈安也在场。”萧瑀自认为这是个很好的解释，可李世民轻轻一下就把这种说法戳破了。
“你说的不对，时间有问题。”
“两天以前，沈安才进宫面圣，可泰儿他们的聚会，看他的言语之间，至少也是五天以前的事情了。”
“就算他们有聚会，可泰儿也没有能力未卜先知。”
“所以……”
李世民没有说出来的话，萧瑀都明白，有了这个诡异的时间差，李泰的消息来源就很有问题了。
“陛下是疑心，魏王在宫里也有眼线？”既然李世民都把事情挑明了，如果萧瑀再含糊其辞，那就枉费了自己的一世英名了。
李世民颔首，表情很沉痛。
“所以啊，宋国公，朕实在是左右为难啊！”
他的痛苦，萧瑀也能明白几分，不论李世民如何疼爱李泰，偏宠他，他也不会允许皇子们窥探他的**。
沈安一事，正是给了他警示。
李泰现在还不满二十岁，就已经知道要在皇宫里安插眼线，监视着父亲的一举一动，并且以这种情报作为表现的资本。
一想到自己的背后有一道道的眼神，在暗中监视着自己，李世民就心里不痛快。相比李泰，倒是承乾心眼实在些。
别看他现在行为多有不当，看起来也没多少才能，可面对他，李世民还是可以放心的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儿子，而不是一个野心勃勃的觊觎者。
他现在才只有四十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他的儿子就已经开始暗中观察他的行为，说的好了，往后的三五年间，只要自己身体强健，这还不是个问题。
可人不可能一直年轻，总有精力不济，气衰力弱的时候，到时候，这些眼睛就会化作一道道射向自己的尖刀。算计他，给他设圈套。
坦率的说，承乾和李泰之间的争端和当年他和建成、元吉之间的争斗还很不同。
在他们那个年代，兄弟三人不管是谁都极有能力，也有战功，凭借着这样的资本，相互之间谁也不服谁，也各自都有一派人马是很正常的。可现在，换到李泰和李承乾这里，他们都是治世的皇子，从没有上过战场，经历过风霜，他们的争斗，未免显得太小儿科，纸上谈兵。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国公会面
拉这么多门客又有何用？
不过是阿臾吹捧，完全没有任何真实性，那些门客，给他们出的主意也只可能是一些阴谋诡计，绝对没有正经的阳谋。
在李世民这样的英雄人物的面前，这些小计谋，岂不是一眼看穿。
沈安不过是一个自己看重的小娃娃，既没有显赫的身份，也没有野心企图，他进宫说的事情也和朝堂政事没有一点干系。
结果呢？
他的一言一行还是很快的就传到了李泰的耳朵里，这说明了什么？
这只能说明，他李世民的身边已经毫无秘密可言，那些消息，不管是有用的还是没用的，都会源源不断的流传出去。
李世民怎能容忍这样的事情！
所以，就在李泰得意洋洋的说出沈安的事情的时候，李世民心里就咯噔一下。
就算表面上和颜悦色，心里也竖起了防备。
看着李世民忧心忡忡的样子，萧瑀也充满了同情，照理来说，他也是前朝皇族出身，李世民的所思所想他是能够洞悉一部分的。
当了皇帝，那心里想的东西就和一般人不一样了。
在父子亲情之前，首先考虑的是君臣之道，作为皇子，刺探皇帝的起居情报，可是一大忌。
李泰也是昏了头了，自恃有李世民的宠爱，所作所为常常超出限度。不知不觉之中，就说错了话还不自知。
“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魏王极聪慧，老臣想来，他是知道轻重的，以后会有所收敛的。”
李世民哼了一声，浑不相信。
收敛？
他不再放肆就已经是难得了，还想让他收敛。
“宋国公，你又不老实了。”
“放任，只会让他更加嚣张。”李世民沉吟道。
萧瑀笑了：“陛下英明无匹，目光如炬，既然都知道，想必心里也有计策了。”
“宋国公，你家显儿最近如何？”
“听你的意思，雉奴和显儿很是要好，是不是？”
萧瑀面色一凛，几乎就是秒懂了。
“是，显儿六岁，比晋王还年幼一些，同在棋院上课，确实交往很多。不过，我那个孙儿啊，调皮的很，老臣也是很头疼。”
“男孩子嘛，调皮是正常的，你也不必太操心了。”李世民反倒开始劝他。
“朕像他们这般大的时候，也是相当顽劣，依朕看来，显儿还算是安静的。”
“皇子们整日里憋在深宫里，鲜少朋友，从小长到大都十分孤独，显儿如果能陪伴着雉奴长大，朕也很开心啊！”
唔……
萧瑀走出殿堂，就好像是窥到了天机一般，笑的合不拢嘴，自此之后，什么李泰李承乾，且让他们争去吧，他再也不会掺和了。
…………
另一边，吃过了午饭，休息得宜的梁国公房玄龄，换了一身常服，头戴皮弁，马上就要出发。
夫人卢氏从他身边走过，打眼一瞧就叫道：“老头子！”
“你怎么能带着那东西出门！”
房玄龄皱着眉，四下里看看。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老卢冲过来，一把摸到他的腰上，吓得老房差点跳开。
“你干什么！”
“老婆子，你真是疯了！”
老卢在他腰里抓了一把，一缕丝线就垂了下来。
她把手心里的东西展示出来，房玄龄一看就傻了。
泛着温润光芒的双龙夺珠的玉牌，被老卢拿在手里，在阳光下看来，更显得辉煌耀眼。
哇呀呀，他真是老糊涂了，怎的这么不仔细。他悔恨万分，老卢呢，手里捏着玉牌，一副恨得要命的样子。
“梁国公的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还敢戴着这玉佩四处招摇，要是被人看到，可如何是好？”她一向是个急脾气，看他这么无所谓的样子，心里气急了。
就差把玉牌扔在老房的脸上了，老房看她拿着玉牌摇摇晃晃，赶忙抄手抢过来。
老卢才不会让他如意，他越抢，老卢就越躲，到最后，房玄龄的汗都下来了。
“多亏夫人目光如炬，要不然老夫就要栽倒了。”只得卯足力气，继续拍马屁。
看他这副殷勤的样子，老卢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些。放开了手，老房赶忙把玉牌抢走，放到了枕头套里，藏好。
今天要和魏征会面，虽然在他的记忆里，老魏没见过这块玉牌，可他在朝时间长，谁知道他有没有在什么场合见到过。
房玄龄心中惴惴，再一回头，却见老卢在他身后，拿着个鸡毛掸子，掸掸这里，又掸掸那里，老房只觉得，他要是二郎，说不定，这鸡毛掸子就要落到自己的屁股上了。
老卢这人别看平时作风强硬，可若是放松下来，也是个喜欢捉弄人的。她把鸡毛掸子搭在手上，看着房玄龄，不时讪笑，房玄龄尴尬的，简直是坐立不安。
“多谢娘子！”
“要不是娘子发现，老夫可就要倒大霉了！”
“你呀，我早就说了，这东西是个惹祸的，不能留着，你偏不听。”房玄龄嘿嘿一笑，这东西是个隐患，他怎能不知，可他绝对不会放弃，一定要好好守护。
看着房玄龄大步摇摇登上了马车，老卢歪歪嘴角，这个老头子，还专门打扮了一番，这是要去见谁？
不会是小娘子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连忙摇摇头，把这种念头驱散。
偏院那边，小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禀道：“夫人，淑儿娘子要找您。”
“谁？”
她找我做什么？
这个淑儿，已经消停了好几天了，怎么又冒出来了？
走，去会一会她，看看这个小妖精又要搞什么事。
…………
东市一家茶肆里，魏征早早就到了，作为一名大唐帝国的风云人物，他进入茶肆，居然没有引起任何的骚动，实在是令人惊奇。
原因自然是出在魏征这里，为了和房玄龄见面，他可是做足了功夫。没办法，谁让他们今天讨论的事情，是这样重要呢。
照理来说，若想提高保密性，当然还是他去拜访房玄龄最好，两个人躲在隐秘的小房间里，将各自的心思都说明白，没有隐瞒。
然而，碍于身份，这个做法绝对是行不通的。
一个是梁国公，一个是郑国公，两人都是身份尊贵，目标太明显，如果没有什么理由就互相串门，恐怕马车才刚一进门，消息就传的满大街都是了。
不论他们愿不愿意承认，他们也是当朝的权臣了，这样重量级的人物见面，难免引人猜疑。
第一百八十七章 微服出门
魏征此人，一向是个性比较强的，宁可自斟自饮，也不愿意让人伺候，便把小厮们都遣了出去。
他凭窗而坐，欣赏着街上的风景，东市刚刚开门，小贩们行动迅速，各自占好了摊位，唯恐被别人抢了先。
把他们最得意的货品摆放出来，招揽顾客。尤其是那些卖胭脂水粉，绢帛绸缎的，针对的全是女客，更是片刻不敢落后。
一个个的吆喝的都要出花了，什么驻颜回春，什么赛过春花，把那些过路的小娘子们逗得呵呵直笑。
在贞观这个年代，小娘子们的做派还没有那么奔放，出入虽然不受限，可也要避免在生人面前袒露自己的面容。
小娘子们头戴稚帽，稚帽上的长纱，一直垂到膝盖处，既能起到遮蔽作用，又能增添美感。
薄薄的长纱披在头上，小娘子们俏丽的容颜若隐若现，搭配上他们婀娜的步态，真是美得像一副画卷。
魏征这人虽然骨鲠正直，甚至有些穷酸气，其实他也是出自名门。魏氏一门，起自河北巨鹿，世代都在那里生活。
从北魏时候开始，一直到北齐，都有朝廷重臣出自魏氏一族，然而到了魏征这里，由于隋末丧乱，家道也呈现衰落的态势。
为了振兴家族，他也就收起了自己风花雪月的心，转而积极主持朝政。严苛的样子，真是神鬼看到都要害怕。
其实，闲下来的时候，他也喜欢吃个小酒，观察市井百态，看着人来人往，说说笑笑的样子，想到这些人终将成为历史，感慨万分。
不知不觉，眼前的茶盏就空了，他晃晃茶壶，发现连一点热水都没有了。
这些小厮，真是迟钝，也不知道上前伺候着些。
“来人！”他背着身子大喊，却没人应声。
“郑国公，人都让你赶跑了，怎么会来人。”
房玄龄拎着一个新壶，给他蓄满。魏征喜欢吃酥油茶，所以不必现烹，直接煮好就可以饮用，十分方便。
“梁国公，你可是让老夫好等啊！”魏征抬眼，言语之间颇有怪罪的意思，房玄龄没有反驳。
确实是他来晚了，而且不是晚了一点点，老头子抱怨也是应该的。
不过，老魏这么一转头，倒是把他逗笑了。
“郑国公，你怎的这副打扮就出来了！”
要说人各有妙法，房玄龄会换车，人家魏征也有办法。
想到今天会面的重要性，魏征心里也有些忐忑，为了掩饰行迹，他特意把家里的假胡须拿出来，粘在下巴两侧。
大唐的义髻行业已经很发达，那些贵妇人的蓬松云鬓，没有义髻是绝对不能成的。
千万不要被那些美好的画像所欺骗，越是高耸复杂的发髻，越是需要义髻的装点。
就算是再年轻，再丰厚的秀发，也很难靠自己就长成那副样子。
义髻业发达，那是为了小娘子们装点自己的美貌，郎君们呢？自然也不遑多让。
爱美是人之常情，郎君们也是爱美的，一把丰润的大胡须，也是他们的追求。
不过，有些人就没那么幸运了，下巴底下一圈稀疏的黄毛，实在是拿不出手。所以，给郎君们装饰的假胡须也应运而生，而且销量也不凡。
正好，对于魏征来说，假胡须也正好和他的心意。本来，他也不是什么胡须丰满的人。
正好搭配这副胡须，根本不会有人认出来。
“郑国公见谅，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换了一架车，这么一折腾就晚了些。”
“老夫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彼此，彼此吧。”想到自己的长胡须，魏征也哑然发笑。
“你啊，最擅长虚情假意。”魏征口里说着，茶盏还是举了起来，两人相碰，今天的谈话算是可以开始了。
“我这不叫虚情假意，是办事沉稳。”房玄龄实事求是道。
“啧啧，总之就是心眼很多。”
“怎么，找老夫出来，想说什么？”
这老头子，一生气脑子就犯糊涂了。玄龄笑道：“郑国公，明明是你邀请我出来的，你还让我先说话，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
魏征瞪瞪眼，也想起来了。
房玄龄笑着看他，弄得魏征很不好意思，更是不能认错。
“我想说什么，你还不是清楚的很。”
玄龄长吁口气，也不想再斗嘴皮子了。
“今日殿上的事情你都看到了，有什么感想？”
“还能有什么感想，战况是越来越明朗了，我们也得提高警惕啊！”魏征哀叹道。
要不说，这两位都是当世名臣呢！
别人约会都是吃酒狎妓，这两位老头子出来，竟然选择这样清雅的地方，连一滴酒都不沾，也真是稀奇。
然而，他们两个又不能斗茶，所以坐在这里只剩下聊天了，可以解闷的东西实在太少。
两个老头子除了吃茶就是吃茶饼，只能聊正经事了。
“只我们警惕有什么用，我看陛下一点也不着急。”
“是啊，这才是问题所在。”
“以我的看法，立储之事，嫡庶长幼有别，这是一定要坚持的，否则，皇子之间必定要大乱。”
房玄龄瞪瞪眼，这个老魏啊，一天到晚的想的都是这些事情，从以前到现在，一点都没变。
“若是太子得力，我们也不必费心了，可太子的状况，你最清楚不过。照这样发展下去，易储是肯定的了。”
砰的一声闷响，把房玄龄吓了一跳，魏征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样，蹭的弹起来，茶盏也摔在了桌上，茶水溅的到处都是。
“你们这些人啊，一天到晚的想的都是这些事！”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盼着太子早日下台。我告诉你们，只要有老夫在一天，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魏征气哼哼的叫嚷，连世家的风度都不顾了。
玄龄赶忙起身：“郑国公，你别着急啊！”
“来，快请坐！”都怪他捅了马蜂窝，惹得魏征气的嗷嗷乱叫，房玄龄一个劲的劝说，废了好一番功夫，魏征才重新坐了下来。
不过，还是气哼哼的，很不高兴。
“当年的事情，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们怎么能让这样的祸事再次发生。玄龄，你我都是老臣，必须要尽力阻止才行！”
房玄龄以手撑桌，心下愁苦。
第一百八十八章 达成联合
“就说魏王今天的表现，撰写括地志当然是好事，可要想主持这样大部头的著作，需要多少人力物力，你也很清楚。这些资源都流向魏王，必定会引发东宫的不满。”
“更何况，人都是趋炎附势的，一旦魏王得势，许多人就会自觉的投到他那边去。”房玄龄艾艾说道。
两人相对无言，曾经的意气风发全都变成了鬓边的白发，额头的皱纹，他们可经不起重蹈覆辙的折腾了。
“魏王的势力确实要遏制，可说实在的，郑国公，太子那边的情形，你也得多上点心才行。”
他见魏征瘪着嘴不说话，便把那隐患点明出来。
“那个叫称心的小郎，可不能再出入东宫了。”
魏征面色一凛，迟疑道：“你怎么会知道的？消息都传的这样远了？”
玄龄无奈的点点头，这事岂止是他知道，还有的是人知道。
“不只是我，宋国公也知晓。”
“所以，老夫奉劝郑国公，若是想保住太子，总也要让他收敛行为，要不然，这些事情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可就要大乱了。”房玄龄这完全是肺腑之言，绝对没有一点虚伪。
现阶段来讲，保住太子还是最好的方案。相比李泰，当然还是李承乾更好，而且还可以维持住国本正统。
至于晋王李治，虽然资质不错，可他年纪太小，就算现在强行上位，也必定会让朝局更加混乱。
不只朝臣不能满意，他年长的哥哥必定会奋力反抗，这样就会一次损失三个皇子。
李世民是个目光长远的君主，就算喜欢李治，也根本不敢动这个念头，若是要册立李治，就必须将李承乾和李泰全都处理了。
他不能眼睁睁的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推入死境，至少，以现在的情况来说，还远远没有这个必要。
所以，李世民端着双手，坐在上面，看着他们兄弟相争，等时机到了，再来采取行动就好。
然而，这只是房玄龄自己的想法，李世民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连他这个跟随了他十几年的近臣也难以揣测的清楚。
没办法，立储之事毕竟是涉及到李世民的私人情感，绝对不是谁能力最好，功绩最高就一定能够坐稳储君之位的。
就比如说，李世民与大杨妃之子，吴王李恪，英勇果敢，李世民也是极其喜爱的。
但就算是喜爱又如何，李世民很清楚，李恪是绝对没有希望做太子的，就算是他一个儿子都不剩了，大臣们也不会允许李恪登上大位。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李恪就算再好，可他不是嫡子，并不是好的太子人选，更重要的是，他的母亲是前朝隋炀帝之女大杨妃，把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群臣们已经是议论纷纷，若是再把她的儿子推上大位，朝臣们该怀疑，这个朝廷是姓李还是姓杨了。
朝臣们忌惮李恪复杂的血统，其实，以血统论高下的话，在李世民诸子之中，李恪的血统是最为高贵的。
前朝嫡系皇女和今朝皇帝的儿子，这样的人物，又那样有能力，当然会引起朝臣们的反感。他们绝对不会允许李恪登上皇位，所以，即便李世民强行册立，他的屁股也不会坐得稳。
在李世民的嫡子之中，情况也是如此。在朝臣们的眼里，不是李承乾就是李泰，反正就这两种选择，至于别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我也知道，可这件事着实难办。”难得的，倔强的魏征也说了实话。
每当面对李承乾，他就想到那些前朝自杀的太子少师，不听劝的太子，果然是可以把人逼疯。
作为太子的师傅，虽然地位比较尊贵，可着实没有多少权力，劝诫的话能不能听得进去，都要看太子的态度。
太子的师傅，不止要对太子负责，更要对皇帝负责，可谓左右为难。
现在的魏征就面对这样的困境，一方面从各个角度来看，李承乾都已经走歪了，拉不回来。他的行为，总有一天要惹来大祸。可另一方面，作为太子的师傅，他还得尽力维护李承乾，不能把他的恶形恶状都告诉李世民。
“老夫的话，太子已经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况且，这也是太子的私事，我也不能太过插手。”
魏征的难处，房玄龄不是不清楚，可他也是爱莫能助。更可怕的是，这些事情终究是瞒不住的。
“郑国公，老夫劝你这一次还是不要太强硬了，要灵活一点，毕竟太子不是陛下。”想来想去，房玄龄还是提出了这样的建议，魏征心思通透，很快就明白了。
是啊，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李世民的可贵，与李承乾相比，就连李建成也没有那么愚蠢了。
可以说，魏征谏诤之臣的名号是李世民成全才能得到的，否则，要是君主个个都是李承乾这样，魏征就是磨破了嘴皮子，也一件事都做不成。
这还是其次，他或许根本都不会允许魏征开口，几次下来就把他弄死了。
“称心的事情还是其次，我听说，太子最近交友甚广，其中不乏一些宵小儿。唆使着太子驱驰游猎，胡作非为，这样下去，这些事情都被陛下知道的话，太子的大位，恐怕就要不保了。”
“可恨的是，太子现在对自己的大位都不太在意了。这样下去，魏王可就要乘势而上了。”
“说的就是啊，老夫怕的就是这个。”
就算李承乾废物，李泰也是万万不可的，此人惯是阳奉阴违，其若上位，不只是李世民的子孙要受到屠戮，就算是他们这些老臣也是性命堪忧。
“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了，为了阻挡魏王成事，老夫也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魏征点点头，关键时刻，还是这些老臣靠得住啊，经此一役，两个老人总算是达成了共识。
不论李承乾如何如何，他们是绝对不会放任李泰坐上大位的。
…………
善和坊中，小小的都水谒者沈安，对朝局的变化还一无所知，正在潜心研制他的秘密武器。
经过两天的煎熬，他终于可以把地里的坛子取出来，看看效果了。
在打开坛子之前，他还虔诚的向天祈祷，希望能够一举成功，庆幸的是，上苍还是眷顾他的。
硫磺和硝石结合的非常好，可以说，黑火药是制作成功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淑儿请辞
接下来的工作就要轻松许多了，取了绢纸将火药层层包裹好，再用蜡油和桐油封装好。
这些还都是简单的活计，比较困难的是放引线。又不是现代的导弹、火箭，实体的引线是必须要弄的。
但是，沈安实在是手生，弄了好几次，引线都无法顺利的封装在火药的内部。
不是火药撒的到处都是，就是引线塞进去，却根本无法引燃火药，真是令人沮丧。
阿钱端了茶水过来，看到沈安忙得满头大汗，不禁说道：“郎君，且歇歇吧，还有两天时间，不用太着急。”
沈安坐下，那茶水一入喉，就被他吐了出来。
“大热的天，喝什么热茶，弄凉茶来！”
阿钱瞪瞪眼，茅塞顿开。
对啊！
这么热的天，身上全是臭汗，谁还喝得下热茶，连忙跑去庖厨，去吩咐差事。
这些日子，沈安也想开了，有钱不花是傻蛋。放着这么多的铜钱，金银，一个不动，还苦着自己，难道还等着它们发霉不成。
那些惹祸的铜钱，暂且都放在平康坊，反正那司老板也是个极为可靠的人。他们商议好了，到一定的时间，他就去取出一箱用一用，剩下的就存放在那里，不再折腾了。
这也是个极好的办法，要知道，平康坊的内部也是有自己的钱铺的，要知道，这里的生意做得这样大，流水的钱财来来去去的，总不能都便宜了外人。
还不如自己开钱铺，负责管理，流通，这里见不得人的生意实在是太多，钱也是见不得人的居多，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最稳妥。
所以，沈安的这点钱，放在那里，也算不得特别显眼。平康坊里流通的钱财比他那点小钱要多得多了，财大气粗的司老板根本就看不上眼。
自从在御前惹了李世民不痛快，他的心胸也放开了不少。反正他赚钱的事情，李世民也知道了，他要是不想管，他就是把整个长安城都买下来，他都不会眨眨眼睛。
想通了这个问题，他就开始大张旗鼓的让自己享受起来，请了个厨子，听说以前还在张美手家做过的，手艺是最好的。
把那些庖厨上的事情全都交给他，至于那些新鲜的现代菜肴，等想吃的时候再自己动手，总算是清闲了不少。
有了这位巧手的厨子，什么凉茶、果子也都可以吃得上了，这些原本并不是沈安擅长的菜肴。
现在他只需要稍稍消暑，重整精神，就可以继续努力试制火药。其实，这也是他自己太过执着，按照李世民的标准，反正他也没见过黑火药，更是没见过用黑火药制成的兵器。
他只要做成一两颗，把他蒙混过去就可以了。但沈安不愿意如此，有些事情，要么就不做，要做就做出个名堂来。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也有自己的责任和使命，做出一点贡献，再去赚钱，心里也安慰些。
他今天要制作的是两种火器，一种是类似于近代的手榴弹，手持就可以使用的。
另一种就是专门给弓箭手使用的飞弹火器，将点了引信的弹药，绑在弓箭上，发射出去，可以大大增加弹药的打击范围。
为了增强攻击性，这种弹药里还可以加入铁蒺藜，弹珠等物，一枚出去，保证倒下一片。
目标定得多，大话叫得响，可实际操作起来，却一点也不容易。又过了两个时辰，天都快黑了，他才鼓捣出了五个成形的，看得过去的。不必对他的能力太过看高，说是手榴弹，其实就是加了个竹筒把柄的大个炮仗而已。
当然就这么个东西就足够提升战斗力，在战场上打击敌人了。他望着这些做好的火器，一个新的难题又涌现了出来。
试验！
试验场地哪里找？
这里可是长安城的善和坊内，御井的所在地，毫不讳言的说，也算是重要的场地之一了。
就算他研制的火药，威力还不够大，可到底也会发出巨大的声响炸出巨坑。他要是就地试验，非得把金吾卫给招来不可。
可试验又是必不可少的，总不能到了李世民的眼前再去拉线吧。所以，找个试验场地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掰开手指头，他把自己的朋友数了个遍，房二，梁国公是绝对不会让他做这样的事的。
晋王府，这倒是个好地方，地方宽敞，有的是没有人的荒地，要是弄出什么动静来，也没人会追问。可问题是，李治最近都在皇宫里居住，根本不到王府里来，他到哪里去找他。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考虑了……
…………
梁国公府上，房玄龄出去会魏征，家里只剩下了房二和卢夫人，听了小丫鬟的禀报，卢夫人迈着小步，跟了过来。
自从被房二的荒唐行径吓了一场，淑儿已经很久没有踏出过这座小院了，卢夫人本就把她视作眼中钉，也不愿意搭理她，巴不得她自己自觉点赶快离开。所以也就不在意，至于房二，现在正在忙着练武，一天下来，一身的臭汗，也根本没有力气去关心她。
这样无人问津的情况是淑儿从来也没有料到的，一开始她预想到了在房二这里会遭受挫折，不过，她自恃美貌，从没有把这点困难放在心上，自以为一来二去的肯定能把房二勾到手里。
这之后，借由和房二交好，再去完成高阳公主安排的任务，挑拨房家母子的感情，让卢夫人和房二打起来，最后闹到退婚的地步，她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这只是近期的目标，对于淑儿来说，她若是能在房府扎根也不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
按照朝廷规制，公主的贴身侍婢是要跟着她嫁进房府的，现在只不过是早了一步而已。
淑儿曾认为，房二也是这样想的，早晚都是我的人，提前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对的。
然而现在，她才意识到，当初她的想法是太过简单了。
她这个人继续呆在房府的理由，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公主那边已经很久没有传来消息了，可见，她对于让她继续搅局的这件事，已经并不太热衷了。
而她的假想敌卢夫人，对待她也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根本懒得搭理。既是如此，那还不如知难而退的好。
这样的心思生出来，已经很长时间了。而直到今天，她才可以将这种想法付诸实施。
第一百九十章 互致歉意
今天淑儿出手，全都是因为收到了高阳的来信，回来吧，信中寥寥数语，只是表达了这样的意思。
既然公主都发了话，她也就没有继续坚持下去的必要。不过，人过留名，雁过留声。
他淑儿也绝对不会灰溜溜的离开，必定要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才行。
没过多一会，卢夫人就赶到了，她才刚刚进入后院的范围，就瞧到了傻儿子的身影。
“二郎，你怎么也来了？”卢夫人劈头就问，房二擦擦汗，笑道：“我也不知道啊，刚才小厮过来叫我，说淑儿有要紧的事要说，我想我也好长时间没见她了，许多事情还是应该有个了结，所以就过来了。没想到，她还叫了阿娘。”
“到底是什么事，真是妙明奇妙。”
房二这人虽然偶尔冒傻气，却也不是个纯正的大傻瓜，卢夫人是绝对不会来主动招惹淑儿的，她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因为淑儿的召唤。
高阳公主那边的心意，他已经摸清了，原本以为，淑儿这边也可以消停了，不再惹事。
可现在看来，事情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母子两人面面相觑，自知这肯定是淑儿的阴谋，四只眼睛都瞪着打开的大门。
过了一刻，千呼万唤的淑儿，终于出来了。
她迈着稳健的步子，施施然的走出了厢房，老卢发现，她今天穿的这一身秋香色的衣衫，以往从没穿过。
从布料再到做工全都是最上乘的，没想到她还带着这样好的衣衫过来了，以往怎么没见拿出来，说不定，她还指望着用这身华美的衣衫勾搭二郎呢。
要说这人啊，都是天生的两面派。老卢自诩是个公正客观的人，说话办事都是凭着良心来的。可一遇上亲亲的大儿子的事情，那一双眼睛就像是迷了沙子一样，看不清真相。
不论从那个角度来看，淑儿的资质和房二搭配都不算是辱没了他，可当妈的只要看到俏娘子围着儿子转，就自然而然的认为是狐媚子在勾引儿子。
傻儿子是纯洁无瑕的圣人，就是再世貂蝉都配不上。
淑儿来到母子两人中间，脸上带着讪笑，如今，她终于可以挺直腰杆和他们说话，遗憾的是，这也是她呆在府里的最后一天了。
“卢夫人，”她欠了欠身，又转向房二：“二郎。”当那充满温情的眼神投到身上的时候，房二心里咯噔一下。
真是个美人啊！
就这么放走，实在是有点可惜。为了掩饰心情，他轻咳了几声。淑儿看他这副傻相，淑儿就觉得，前一阵也挺对不起他的。到房府也有一段时间了，也没有机会好好说一说话，想来，也是很遗憾的。
“卢夫人，这段时间实在是叨扰了，淑儿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还望卢夫人不要怪罪淑儿。”
“淑儿的所作所为，也只是奉命行事，如今，公主送来的消息，命我返回公主府，我想，虽然卢夫人并不欢迎我，但我也应该跟夫人道个别才是。”
她欣然上前，恳切的语气，让老卢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就算她是个强硬蛮横的女人，却也会感到不好意思。
她顿了顿，略带羞臊的说道：“淑儿娘子，老妇也要向你致歉，我不是对你这个人有什么意见，你人很好，我那样对你，皆是因为我不能接受二郎纳妾。”
“其实，我本来的意思也是想让你返回到公主府里，不想耽误你的人生大事，如今，既然公主有令，这是最好不过的。”
淑儿静静的凝视着卢氏，一时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卢氏想，看这个情形，她还得多说几句话才行。
故而，舔舔嘴唇，又道：“不过，临行前，我也有话要说，淑儿娘子此番回去，也希望能为我带句话，我的意志从来都没有改变，不论是你还是再换一个人，我都不能接受。还望公主不要再费心派人来了。”
此言一出，淑儿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她到底也是高阳的侍女，不能容忍别人说高阳的坏话。
“卢夫人放心，公主既然让我回去，就是绝了这个心思，不会再派人过来了。”淑儿的语气已经显见的有了怒气，卢夫人也不是好惹的，未免让她们打起来，房二赶忙抢先开口：“淑儿娘子安心回去复命就好，不必再提这些事了。”
“为什么不用提？”卢夫人眼睛又立了起来：“要是公主又使坏招，我们可怎么办？”
卢夫人这话既是说给房二听的，也是说给淑儿听的，警告意味很明显，淑儿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来。
好在有房二在居中调解，要不然非得闹个不欢而散不可。
“公主不会的，阿娘放心。”
“你怎么知道？”
房二搔搔后脑，颇为为难。这几次和高阳会面，家里人全不知晓，他又不能把他和高阳的约定告诉母亲，只能敷衍道：“这不是很简单的事吗，想想就明白了。”
眼见着老卢生气，他赶忙拍拍她的肩膀，使劲安抚，淑儿这次表现倒是不错。
瘪着嘴没说话，也没有出来搅合，真是不容易。房二可以体会到，她这次是真的想要好好谈话才出来的。
倒也是，反正高阳都已经让她回去了，她也没有再争吵的必要。
既是如此，还是几个人坐在一起，好好的谈一谈，好聚好散为妙，房二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拉着老娘和淑儿进了屋。
看这个情况，谈话还要再继续一段时间，公主府的马车也还没到，总站在院子里大吵大嚷也不合适。
还不如喝杯茶，定一定心神再来说话。
卢夫人倒也不是什么坏人，又因为是宝贝儿子发了话，也不再发威。
“阿娘您想，公主若是还存着让我纳妾的心，只要把淑儿继续留在房府，给她指示就行了，何必要把她接走，再另派人过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说的倒也是。”卢夫人颔首，突然觉得最近二郎说话办事，似乎进步了不少，也不知是长大了还是什么其他的缘故。
“不过，淑儿娘子，刚才的道歉是阿娘的，现在的道歉是我的。”房二躬身一揖，老老实实的给淑儿行了个礼。
“以前那些作为全都是无奈之举，还望娘子谅解。”
第一百九十一章 一眼看穿
难得看到房二这么正经的样子，淑儿也是无奈，其实要不是之前闹得太僵，放到现在，其实她还是很想给房二作妾的，可现在，公主的命令已经传过来了，她也不能再耽搁。
这些迷梦还是早些醒醒的好。
“你们的想法我也很清楚了，不会往心里去的。”她淡淡的开口，又把目光转向房二，深情的看着他：“二郎，我人虽然回去了，可也不会放过你，成婚之前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好生努力，不能让公主失望啊！”
“那是自然。”房二嘿嘿笑着，眼神有些逃避。
到底也是个男人，有些坏习气是避免不了的，淑儿这样的美人站在眼前，还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他就算是对高阳再忠贞，也难免不被吸引。然而，这淑儿又是高阳那边的人，他要是表现兴趣太甚，传到高阳的耳朵里，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房二的态度，让淑儿很满意，这些日子在房府住着，她也很是动了一番脑筋。
一开始是想着怎么能把房二收服，后来，这种心思也淡了，她便开始思考其他问题。
这样过了几日，她也有了些新的想法，想到她还在公主府的时候，高阳的那些表现，虽然是很不屑，可现在仔细想想，或许，公主对房二也不是一点情意也没有的。
虽是看不上，但若是她只是想给房二捣乱进而毁掉婚约，她根本没有必要把淑儿遣到房府来。
方法还有很多，为何要给他送女人？
没过一刻，公主府的马车也到了，淑儿带着卢夫人的嘱托，登了上去。房二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面对离别的时刻，也是发挥了正常水平。他匆匆赶上前，递上了手。
淑儿垂目，欣然扶了上去。
“小心些！”他想了半天还是只能说出这句话，原本他还可以说的更多些，可面对公主府侍卫们炯炯的眼神，却又退缩了，总好像是这淑儿一旦踏上了马车，就和他没有关系了似的。
再多说一句话，就是自找苦吃。
车轮转了几转，淑儿从车里探出了头，房二站在院门前，深情的目送，直到连马车后跟着的护送队伍都看不到了，他才收回了视线。
“行了！”
“连个影子都瞧不见了，快回去吧！”
幽幽的声音响起，正是来自房二的母亲老卢，他猛地回头，发现亲娘就在身后，眯缝着眼睛，盯着他。
赶忙嬉笑道：“阿娘说得对，我不过是送她一程。”
卢夫人鼻孔出气，自己的儿子自己最清楚，有贼心没贼胆，也就这点出息了。
母子两人并肩返回了院子里，忽然就心有灵犀的在院子里散步，想来，母子二人也是很久没有在一起散步了。
“二郎，你说，高阳公主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房二脚底一顿，愣住了。
“能有什么主意啊，孩儿看来阿娘是多虑了。”
自己的孩子是几斤几两，做母亲的打眼一看就知道了。
“二郎，娘问你，你想和高阳公主结婚吗？”卢夫人眼含笑意，房二想了想，一直有些不知所措。
要说这可真是个难题，淑儿的行动完全是意料之外，她送信来的时候，房二还在一边忙活，根本没有任何准备。
现在老卢猛地问起来，他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看老卢平常的表现，似乎很讨厌高阳，若是把真心话说出来，会不会惹得老卢不高兴。现在淑儿也走了，这房府里最可怕的女人就变成了老卢。
房二犹豫起来，他可不想招惹母老虎。可说谎？
那也不是容易的事，老卢那眼神，能把他从前胸看到后背去，再打两个来回，在她的面前捣鬼，必定会闹得更难看。
看他犹犹豫豫的样子，老卢就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迟迟不回答，那就是想了。”她歪着脑袋，语气很是不屑，直接就把房二弄成一个大红脸。
“啊，那个……”
“阿娘，其实也不是那个意思，主要是圣旨难违啊！”房二呲着牙，说出来的话都透着尴尬。
“你别扯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陛下的旨意，要是你真的不愿意，为娘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把这婚事搅散。”
“怎么样？”
“要不，我现在就去写奏疏，禀告陛下，这婚不能结。”老卢连袖子都撸起来了，只要房二一声令下，她就能冲到书房里，大张旗鼓的写起来。
房二哪能让她乱写，连忙阻拦：“阿娘，别了，抗旨不尊我们都没好处。”
“孩儿勉为其难，为了家族就牺牲一次吧。”房二状若沉痛的说道，这把老卢气的，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
举起手来，就给了他几记弹指，疼的房二龇牙咧嘴。
“阿娘，阿娘，饶命啊！”
“太疼了！”
房二跳开了老远，老卢气哼哼的，并没有要追的意思。
“疼就说实话！”
“你以为，你娘是傻子啊！为了家族的利益？牺牲？”
“就你？”
卢夫人一声声的质问，不停的上下打量他，房二撇了嘴：“阿娘，说话别这么难听，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亲儿子，继承了你的优良血统，绝对是好人。”
老卢凶狠的眼神投过来，嗖嗖的，刀剑一般。房二搔搔后脑，颇为不好意思。
“阿娘，说实话，孩儿确实是想和公主成婚，一来这是陛下的恩典，孩儿也不好回绝。二来，那公主生的姿容靓丽，仪态万方，孩儿亦倾慕不已。”
“所以……”
嘿嘿嘿，对于男子来说，选妻子第一重要的，当然是她的长相。说实话，这个世界上多得是凡夫俗子，很多英雄好汉在建功立业的事项上也许能够很有作为，杀伐决断毫不留情。
可一到了男女之事上，很多时候，就是这些伟丈夫也不能脱离低级趣味，只喜欢那些小娇娘。若是娶了丑老婆还会被同僚嘲笑，觉得这个男人是脑子有问题。
老卢看着房二的这副傻相，轻轻喟叹。
哎！
就算是她生出来的崽子，也不能免俗啊！他就不能稍稍想点有意义的事情吗？
“二郎，你见过公主了？”
“啊？”
房二傻眼了。
“阿娘怎么看出来的？”
老卢斜着眼，连嘴巴都懒得张开。
这真的是自己的儿子吗，血统优良，品味上乘的她和房玄龄，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傻憨憨。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第一百九十二章 诅咒小圈圈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为娘记得，之前你是没见过公主的，怎么会知道公主生的美貌？”
房二眼珠一转，原来如此，原来是从这里暴露的。
“这不都是坊间的传言吗？我那些兄弟们，齐王殿下他们都说，公主虽然个性刁钻，可人生的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
“自古都说，美人爱英雄，孩儿若是娶到了公主，说不准就能成为英雄了！”
啧啧，瞧他这副傻样，想的还真是够美的。
老卢的眼前忽然闪过一些情景，极端异常的。
想到房二的说话，忽然心有所感。
“所以为了成为英雄，你就天天舞刀弄枪？”
手掌一拍，房二差点跳起来。
看看，总归是亲娘吧，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意图。
“对啊！”
“我听说，公主很喜欢武艺好的郎君，这才拼命练习的。”要说最近这一段日子，房二和沈安混得多了，自然是耳濡目染的学到了不少新东西。脑子转的比以前快多了，就在张嘴之前，他立刻就想到了，不能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把实话都说出去了。
那些丢人现眼的约定，自己知道也就罢了，怎能告诉阿娘，以阿娘的脾气，要是知道了，非得打的他屁股开花不可。
她一定会嫌弃他不争气的。
老卢无奈了，她自己都没发觉，拿在手里的牡丹花，早就被她掰扯的光秃秃的了。
叶子不见了，花瓣也四散飘零。真叫一个可怜巴巴。
她强忍着自己想要揍他一顿的冲动，尽量往好的方面想。
“二郎，你喜欢公主，阿娘不拦着，虽然阿娘是认为公主不会是什么贤妻良母，不过夫妇相携，只要你能和他恩爱相处也就可以了。”
“不过，有一点你还是要注意，”房二赶忙擦擦耳朵，凑上前来：“阿娘请说。”
“就算将来公主不在意，你也不能纳妾。”
“那淑儿什么的，做侍女可以，绝对不能收房！”
老卢咬牙切齿的，恶狠狠的说道，房二咧嘴赔笑，心说，阿娘啊阿娘，这件事不必您老操心，就高阳的那副脾气，将来她若心意转圜，愿意真心待他，绝对不会允许他纳妾的。
这一点，他敢肯定。
况且，仔细想想，今天的事情反而让他更放心了，高阳公主都把淑儿接走了，这就证明，她说的愿意和他成婚是真心实意的。
只要稍稍动动脑筋就能明白这个道理，之前公主把淑儿送来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借口？
那时候她可是打定主意要让淑儿给他作妾的。
可现在，她主动把淑儿接走了，这就说明，她也不能接受房二纳妾，之前那样做，只不过是憋着坏心眼，想给他制造麻烦，逼他退婚而已。
房二抱着这样的想法，倒在了床上，夜深了，万籁俱寂的，连蝉鸣和虫嘶都鲜少听到。
合上双眼，高阳的倩影就出现在眼前，真是美梦一场啊！
…………
房二带着美梦入睡，另一边，他的好朋友沈安沈郎君，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到了今日，距离向李世民承诺的期限就只剩下了两天了，成品虽然赶制了许多，唯是试验地点实在是不好找。
昨晚他绞尽脑汁，想破了脑袋，想到了一个地方，虽然不甚安全，可地方确实空旷，又有一些掩盖的借口，若是一切操作得当，说不定真的能成功。
不过，这件事确实有些危险性，若是想去拜托此人，就要再请个重要人士出来穿针引线。
想到那位小郎君，沈安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萧显，萧小郎君。
自从那日国公府一别，他就一直没有见过他，按说，他本来就是装病，脱困之后，应该蹦跳着来找他才对。
可是并没有，一向表现的很热络的萧显就没有再登他的门，这还不说，就连晋王李治都很久没来了。
这人啊，有的时候就是这么贱，天天都来报到的时候，厌烦的要命，可现在，猛地一个都不来了，还真是让人有些心里不舒服。
为了让萧显高兴，他还特地把马车拉了出来。
就这架马车，还是前几天他新新置办的，一直都还没舍得拉出来用呢，这回就算是它的首行了。
自从摆脱了一身的穷酸气，他的脑子就一通百通了，好东西买起来，帮工的也添了好几个，就连房二推荐来的那些护卫也都统统的涨了工资。
他也终于不再租马车用了，买了个气派的双辕马车，自己用着方便，出门接人也有面子。
登上了马车，没过多长时间，宋国公府就到了。
没办法，要想成事，还得先拜托萧显。
就在沈安在路上颠簸的时候，国公府里，萧显蹲在葡萄架下，冥思苦想。
左向右向陪在他身边，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知道他这又是在赌气。自从他从床上爬起来的那一天，他就经常来到这片葡萄架下发呆。每到这时，他们两个就会陪在他身边，大气也不敢出。
“小郎君，以我看来，你也不必太在意了，总归现在这件事是彻底解决了，这也是托了沈郎君的福。”
“就是，我看这两日国公的脸色可比以前好多了，经常念叨沈郎君，说他是个有本事的，这往后，估计再也不会找他的茬了，这不是好事吗？”不善言辞的右向也在一旁附和道。
他俩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萧显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哼哼！
他在地上花了几个圈，把那空空的圆圈当成是沈安的脑袋瓜，使劲的戳。
我受苦，他沈安倒好，不只是讨得了阿翁的喜欢，还得了赏赐，各种美滋滋的。
这些还不都是托了他的福，可这都几天了，也不知道上门道谢，好好的表示一下，难道，他不知道他有今天，究竟是谁的功劳？
不行，得好好想点招数，给他点颜色看看。
左向右向两人站在那里，面面相觑，除了闭嘴也找不到什么更好的应对办法。
这一对祖孙，真是，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沈郎啊沈郎，你就自求多福吧！
却在这时，不该来的曹操他还就来了。
小厮来报信，萧显一迈腿就从栏杆上跳了下来。他哪里知道，接下来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局面。
第一百九十三章 暗中观察萧老头
“走，带我去看看！”萧显搓着手，乐的嘴巴都歪了。
左向右向憋着笑，老实的跟着。
嘿嘿，看来，今天又有好戏看了！
萧显刚刚跑到前院，却没成想，早就有人捷足先登了。他想好的那些坏主意，一个都实行不了了。
“沈郎，你怎么来了？”萧显他爷爷，也就是阿翁萧瑀，萧老爷子，正宗的宋国公，笑嘻嘻的看着沈安，就好像他才是他的亲孙子似的。
沈安额上蹭蹭冒汗，这都是啥玩意，怎的他先出来了，连忙四下张望，见不远处的花丛后面，一颗小脑袋露了出来，圆咕隆咚的，带着坏笑，正是萧显。
这个小子，还不知道赶快过来。
萧瑀亲切的看着沈安，沈安却一脸不知所谓。
他怎会知道，萧瑀还为他专门进宫请过赏赐，他只是知道，上次离开这里的时候，萧老爷子的态度还算不错，却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热情洋溢，联想到他之前种种的古怪行为，还以为他是看穿了他的阴谋，又想继续给他挖坑了。
沈安嘴上应和着，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要不，今天先算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沈郎，喝茶啊！”
“愣着干什么！”萧瑀笑嘻嘻的把茶水推过来，沈安连忙接起，吞了一口，差点把舌头给烫烂了。
却在这时，萧显的小脑袋出现在眼前，嘿嘿笑着，道：“沈郎，找我有什么事啊？”
他在两人面前轻轻踱步，蹦跳的样子，充满了得意。沈安看看他又看看萧瑀，正欲开口，却被萧老爷子抢了先。
“沈郎，过两日你进宫可要好好表现，老夫已经为你请了赏，只要你能做出令陛下满意的兵器，陛下一定会给你重赏。”
“请赏？”
“为我？”沈安微愣，不可置信的看着萧瑀，萧瑀抚须大笑：“对啊，就是你。”
“这可都是我亲耳所闻，陛下亲口对我说的，你治好了显儿的病，我真是感激，于是我就向陛下请了赏，陛下说了，只要你承诺的兵器制作的好，他一定会给你一份大大的封赏，你就努力吧。”
他这……
老头子是疯了吧！
这些事情都连得上吗，我替萧显瞧病，你给我赏赐就行了，干什么去麻烦李世民。
这人的脑回路，真的是令人难以理解，想到皇城里的李世民，现在恐怕也是一脸懵逼吧。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看了看萧显，某人也是一头雾水，现在也不满院的乱窜了，只是跑过来老实的看着他们谈话。
“就是昨天，”萧瑀得意洋洋的，抚着他那把略略发黄的胡须：“我把你的法术都和陛下说了，陛下一听，高兴的不得了，连连称赞。”
“什么？”
“你还说了道术的事了？”沈安吓得跳了起来，萧瑀拧眉，不知所措。
“当然了，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陛下说了，等有机会还要看你现场表演呢。”
“你就把握机会，好好表现吧。”
噗……
沈安急的，面部都扭曲了，不必看也知道，这时候还在一边偷笑的，肯定是萧显。
完了吧，这次玩大了吧。
萧显捂着肚子，乐不可支。
沈安忽然感觉，在他的身后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瞧，用那阴鸷的眼神盯着他，这人坐在宝座上。
短暂的时间里，沈安将思想放空，暂时超脱这年轻的肉身，重回二十多岁的人的思考方式。
不说是李世民这样雄才伟略的明君圣主，就是一个普通的四十岁男子，也能看出这其中的问题。
在面对着自己的时候，沈安一口一个劝诫，死活不让他服食丹药，转过头来呢，又用这一套神神鬼鬼的东西跑到国公府坑蒙拐骗，这不是明摆着耍他吗！
尤其是萧瑀的语言风格，想起来就让人胆寒，肯定是大吹特吹，把沈安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沈安能想象到，萧瑀带来的消息将会给李世民带来何种巨大的冲击，那简直是原子级别的。
更可怕的是，李世民还答应了要给他赏赐，这就更加不可思议，只能说，他是用这样的话敷衍老爷子，等到沈安进宫，他一定会跟他另算账的。
可以预见到，两天以后，他将面对的是怎样一副恐怖的画面。
不行！
必须绝地反击！
“宋国公，还请给我点时间，我有话要和小郎君说。”
“好啊，谈，你们谈。”
“显儿，过来！”萧瑀殷勤的给萧显让了地方，自己则背着手，躲到一边去了。
萧显爬将上来，根本没坐着，而是趴到了桌子上，脸上的笑容还是没有收起来。
“怎么着，沈郎君，找我做什么？”
“我可要恭喜你，就要得到大份赏赐了。”看着萧显那贼兮兮，贱嗖嗖的模样，沈安真觉得，人不可貌相啊！
小小的年纪，长得这么纯良，怎么会一肚子坏心眼呢？
真是令人头疼。不过，现在他也只能忍了，
谁让他有事要求他呢。
“是这样的，”他在心中默念了三遍脸皮厚，厚脸皮，之后便又开口：“我想让你带着我去找陈道长。”
“陈道长？”
“我表哥？”萧显做若有所思状，沈安忙接话：“正是。”
“找他做什么，原料不够用了？”
“不是，我只是想借用一块场地。”萧显脸上挂着笑，可那表情，着实是咄咄逼人的。
沈安猛然想起，那些制作黑火药的原料都是陈湘送的，那天，萧显也在一旁。
他会不会是猜出来他要做什么了？
他又仔细瞧了他几眼，萧显抿着嘴巴，很明显的，他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沈郎，说吧。”
“是不是和你造的兵器有关系？”
完了，一眼看穿。
沈安无奈的点头，只得实话实说：“是这样的，这兵器需要一个实验的场地，可我家那里太热闹，我怕弄得动静太大了，不好收拾。”
“那天，我跟着你到陈道长那里，只觉得，他那里，人也稀少，地方也空旷，四周的盘查也不是很严格，距离皇城也远些。所以……”
为了说服萧显，他一连举出了好几个优点，之后就殷勤的看着他，萧显还没说话，就见背后一股阴风骤起。
回头一看，才知萧瑀老头根本没有走远。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仗义相助
就在刚才，萧瑀把萧显拉了过来，自己抬起屁股走人，看起来是走远了，其实那都是他装的，走了一段路，他就从后面转了回来，躲在了厢房的泥墙后面，露出一只眼睛偷看。
他现在是玩心大起，尤其是对沈安这个人，他简直是好奇的不得了。自从见识了他的驱蛊法术，他就对他的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只觉得，这个小小少年还有的是本事没有透露出来。
平常日子也就算了，现在沈安自投罗网，找上门来，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瞧瞧，果然有收获吧。
“沈郎，究竟是什么样的兵器，不妨给老夫见识见识。”萧瑀一把捉住了沈安的肩膀，笑的好像老顽童似的。
对萧瑀这样的态度，萧显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两日，阿翁萧瑀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只要一提起沈安，他就是赞不绝口。
“沈郎，别紧张，阿翁是喜欢你才这样说的。”看着沈安紧张的要命，萧显赶忙从旁解释。
他还想看热闹呢，可不能现在就把他给吓跑了。
“喜欢我？”
沈安僵硬的回头，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这，这情绪转换也太快了。
“宋国公，这怎么敢当。”
看他谦虚，萧瑀很是不满。郑重其事的宣布：“当然，老夫现在非常欣赏你，年轻人，真是多才多艺，老夫还向陛下大力推荐了你。”
“所以，你有什么好事也得告诉我，不能瞒着我。”
祖孙两人结成同盟，都用灼灼的目光盯着他，好像下一秒就要吃人似的，沈安无奈之中，忽然有了个灵感。
诶，这国公府也挺大的，地方也宽敞，人烟更是稀少。后宅那边还有个马球场，想来，做个实验应该是没问题的。
遂把真实的想法都说了出来，萧瑀一听，立刻就答应了。
“哪有这么麻烦，你想找块场子，在我府上就可以了，哪还需要去道观，瞎折腾，白白耽误工夫。”
“既是如此，那晚辈就不客气了。”
“当然，当然，东西在哪了，快给我看看。”萧瑀的眼珠子不停的转，到处寻找，却连一根毛都没找到。
“在马车上。”
“那还不快去！”在他们祖孙俩的催促下，沈安颠颠的跑到马车上，把早就带来的火药拿下来。
对这个东西，沈安还没有想好他究竟应该叫个什么名字。
炸弹？
手榴弹？
似乎都不合适，这些都是现代的名称，直接引入到古代，不太合适，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他制作的这个玩意，只能说是达到了这些现代武器的一半战斗力，根本不能算是合格的工业制成品，只能算是半成品，是手工作坊里的玩意，还不能说是制作水平很高的那种。直接把它冠以现代名称，总觉得不太合适。
沈安把这些宝物放进一个黑袋子里，带进了国公府，院子里，早就等着的萧氏祖孙，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就等着试验开始了。
看到沈安过来，萧显先一步就窜了过来，扯着他手里的黑布袋。
“都在这里吧，嚯，还挺沉的。”
“给我看看。”他兴奋的扒着布袋子，沈安捂得很紧，绝对不会轻易展示。
“别着急，等到了场地，肯定会给你看。”稍远处的萧老爷子，这是就充分发挥了他的风格，已经做出了邀请的姿态，沈安连忙跟了上去，几人脚下不停。
期间，祖孙两人不时说说笑笑，唯有沈安，脸上陪着笑，其实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这个东西真的能成功吗？
会响吗？
能炸吗？
威力会有多强？
虽说，他这人很有自知之明，就他做的这个玩意，只要能出响就已经很不错了，可还是止不住的希望它能有更大的杀伤力。
与沈安料想的不同，他跟着萧瑀七拐八拐的，绕了好几条路，最后，终于看到了一片开阔地，却并不是什么马球场，而是四四方方的一块空地，可以看出，泥土地都是重新夯实过的。
马球场他可是见过的，他在齐王府上打过马球，场地绝对不是这样的。
“宋国公，这是……”
“这里是老夫的角抵场，不过这两年已经很少用了。”萧瑀说道，下方的萧显，马上来了精神。
“原来是角抵场啊，之前我都不知道，好像从我记事起，就没用过了，是不是啊，阿翁？”
“确实如此。”
“想来也有三年没用过了，老了，没办法。”
萧瑀嘴上这样说，其实，角抵场废弃的原因也不只是他上了年纪，上不了马，还因为，前两年他得罪了李世民，被打发到了外地，这宋国公府也跟着破败了，所谓的角抵场，自然就更没有人注意。
今年，他返回长安的时候，就在这片场地上，早就长满了荒草，都有半人多高了。
“走吧，这地方宽敞，周围也没人，你就尽管试验，保证不会被人发现。”
“那就好。”沈安把黑布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萧显看到兴奋的不得了。
“这是什么东西啊，怪模怪样的。”萧显想拿一个，沈安赶忙把他拦住了。
“这个东西危险，可不能随便摸。”
“不能摸吗？”
“有毒啊！”萧显的语气嫩嫩的，眼中充满了对火药的好奇，这东西要是已经工艺成熟了，沈安也不会不给他看，这个东西到底有多大的威力，他自己都没有把握，萧显这样的小娃娃，当然不能让他动手了。
“当然不能摸，这个东西威力特别大，很危险的。”
“小郎君要记得，这是兵器，可不是玩意。”萧显识趣的点点头，这时候，左向右向也跟了上来。
他们听说沈安借用国公府的地方试验新兵器，全都凑了上来，他们也都是武人出身，自然对这样的东西最感兴趣。
在万众期待之中，沈安感到压力巨大。
“宋国公，我还想确认一下，这兵器一旦击发出去，动静非常大，或许，地上都会出现一个大坑，这样也没问题吗？”
“不会把金吾卫们都招来吧。”
“不会，你放心！”萧瑀一拍胸脯，信誓旦旦：“就算来了又如何，有我在，他们不敢把你怎么着。”
“真的？”沈安很怀疑，总觉得，萧瑀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试验开始，动静到底会有多大。
不过，既然他说了没问题，那就没问题吧，真出了问题，也让他兜着。再者，他现在兴致勃勃的看着沈安手里的弹药，沈安觉得他要是再不动真格的，萧老爷子就要自己上手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燧石
“那好，大家请向后退一丈远。”
沈安把弹药放在地上，对后面的人喊了一句，这些人全都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挪动。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沈安想做什么，而他手里的东西，看起来奇奇怪怪，和他们见过的兵器完全不同。
这东西真的能伤人吗？
连个尖头，刀刃都没有，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作战用的。
“您只要试验就好了，我们想在一边看着，瞧瞧厉害。”左向适时地出来说话，沈安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们哪里见过这种爆破型的兵器，估计还以为他要舞刀弄枪呢。只得端正了态度，叉着腰解释：“我制作的这个兵器和平常见到的完全不一样，一旦扔出去，就会起烟尘，还有不少碎片飞出来，所以，众位还是配合一下，都后退一点。”
“等试验完毕，我会给大家解释。”
“好吧，我们退后一点。”几个人之中，能做主的还是萧老爷子，他一挥手，众人就乖乖退后了，尤其是他的小孙子，缠在他的腰上，一开始还不肯，他这个岁数的小男孩，对什么东西都兴趣十足，现在正有瞧热闹的机会，他怎么会放弃，不凑到最前面就不错了，还想让他后撤，怎么可能！
不过，这也由不得他。
萧瑀眼神一抛，右向领命，顺手一抓，就把小小萧显给带到远处的树后面去了。
偌大的场地，周围五米之内，只剩下了沈安一个人，说实在的，他这心里还真有点虚。
这些人也是，让他们离远点，他们就离得这么远，都跑到树下去看热闹了。
他把火药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这可都是自己的心血结晶，一旦放出去，就知道到底成不成了。
就在昨晚，他忽然灵光一现，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引火装置！
对，就是这个看起来并不起眼却又极端重要的东西。
他制作的火药，欠缺的就是这个，他虽然辛辛苦苦的安上了引线，初看起来，成品也是有模有样，绝对没有问题。
可细想起来，这里面问题大着了。
一边是引线，一边是火药，可他要制作的终究不是炮仗，而是能上场作战的火药，甭管威力如何吧，总不能让所有的士兵，人手一支线香，一边打仗一边点火吧。
当然，若是实在没办法成功，先这样凑合一下也未尝不可，只不过是拿出半成品，哄弄李世民的。
可他不能就这样把自己交代了，人要有更高的追求，这是作为一个穿越者的责任。
如何引火？
这要是在现代实在是太容易的事情了，打火机，再不济还有火柴呢。可现在呢？
要啥啥没有，怎么能把引线和火药连接起来，让他们迅速融合在一起，这真把沈安难住了。
急的他连眼睛也闭不上，蹭的跳起来，连外袍也没有披一件，就冲了出去。反正也是盛夏，场院里也一点不凉，他席地而坐，端着自己的成品，反复的想。
古代人都用什么引火？
这些天他也钻了无数次的厨房，点火的活计做了不少，他用的是什么来着。
对了，燧石！
也就是当代常说的火舌子。
燧石这个东西，其实不是固定的一种石头，它的种类很多，只要能顺利打出火花，都能算作是燧石的一种。
古代人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只要能用就行，可对于沈安来讲，要想把燧石改装到火药里，作为引燃的工具，还是需要动一番脑筋的。
他猛拍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天上的月亮又大又圆，透着圆润可爱，好像一个调皮的妹妹，用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他。
他反复回忆，上一世的那些记忆，曾经模糊的，渐渐淡忘的点点滴滴，重新回到了脑海。
他想到了二战时期，那些简易的手榴弹，手雷，它们的点火装置其实也不是什么高级的东西，都是燧石而已。
其打火的原理，就和打火机是一样的。
想到了这一点，他如获至宝，简直是蹦着就窜到了厨房，搜罗到了各种燧石若干块。
只不过，这些都是拿在手里使用的，个头太大了些，他只能把这些燧石都打碎了，争取都能放到火药桶里。
哎，都怪自己考虑不周，白白的给自己增添了这么多的工作量。所有做好的火药，还得拆开来重新的装填。
忙活到最后，就连阿钱和芙蓉都给惊动了，看他忙活的起劲，也赶紧出来帮忙。
还不停责怪自己出来晚了，反应慢了。
支起了油灯，把四周都照的亮如白昼，沈安也没有空去管理他们，一个劲的忙活。
总算是赶在天亮之前全都制作成功，看到成品的那一刻，就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简直就是人才啊！
迎着初升的朝阳，他有一种预感，经此一役，他就脱胎换骨，成为了一个崭新的人了。
他不再是普通的沈安了，是进化的沈安了！
站在国公府的角抵场上，沈安端着火药，心里忽然涌起了这些想法，一瞬间感慨万千。
结果越想，思绪就飞的越远，根本不知道时间早就蹭蹭的流走了。
“诶！”
“沈郎！”
“快点啊，我们都等着你了！”萧显那边都准备好了，眼巴巴的等着，结果，激动了半天，却见某人端着个他那宝贝兵器，一个劲的发呆。
他实在是等不及了，只能催他，多亏了他的大嗓门，终于把沈安的魂魄给叫回来了。
“好嘞！”
“各位都瞧好了，马上就开始了！”他抹抹汗，单膝跪地，做好了准备动作。
这可是标准的投掷动作，微风吹来，将背后的窃窃私语都传了过来。
“这是干什么？”左向的声音。
“看样子是要把这东西扔出去。”别看右向平常不言不语的，可这领悟力还挺强的，沈安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他也不怕砸着自己的脚。”萧老爷子真不是个省油的灯，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一不注意就原形毕露，真是拦的拦不住。
倒是萧显，一直都没说话，至少，沈安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没有感慨，还是都在心里骂了。
管他的！
“走你！”沈安拉了竹筒，将弹药扔了出去。
他用尽了全力，把弹药筒扔的又高又远，据他自己目测，怎么着也得有十米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