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五子为友
却说吕戌离世,临终留下诏命一封。书中提及诸事,无不暗藏玄机。
自从诏命公开之后,夏朝举国震动。群臣万民闻听吕戌离世,举国哀戚。又因不知其中玄机,只是停留在诏命言辞的表面,都自诩吕戌为夏朝当时第一国臣。故而国中未曾下一命令,国民皆已自诩披麻以为吕戌在天之灵。
这一日吕戌遗诏的复写本传到新王穄子期的手中,子期见了不禁面露笑颜。侍从疑惑询问,子期却只是不答。少时,忽有近侍传报,言‘五友’尽来恭贺朝拜。子期大喜,便使人召请几人府中相见。
却说这穄子期,实是夏朝先王幽毖独子的第六子。论及辈分,便已是幽毖的孙子辈分。那时候幽毖去世,独子年纪尚轻。因为不能理事外加夏朝内外交困,致使幽毖不得不将王位禅让于吕戌手中。
后幽毖独子逐渐长大,却无太多作为。吕戌念及幽毖曾经旧恩,故而将幽毖独子待若上宾。自己虽居内廷,但却为他不惜另造宫室。每日供给所需,甚至比及自己更甚。然而即便如此,此子毕竟天不予寿。
夏神凤八年,也就是吕戌继承夏朝基业成为王主的第八年。此子却在后宫偶然恶疾去世,年仅二十七岁。薨时虽少,但却留下子嗣十一人。其中六男五女,最大的长公子年纪不过十二。而最小的少公主,亦不过只在襁褓之中罢了。
穄子期排行老六,那时候不过也就六、七岁左右的样子。
虽然年少,但在当时却表现出与其实际年龄完全不符的成熟。面对父亲的死,其他子嗣全都泪流满面,唯有穄子期以另一种方式选择自强。他刻苦读书,以此谋求上进之道。吕戌见了,便问穄子期其中缘故。而穄子期的回答,无疑也让当时的吕戌倍感震慑。
“我不想像我的父亲一样,一生一世碌碌无为。人的寿命不分长短,但至少要活得光彩并且充满价值。正因人生苦短,更不应该只顾贪
图享乐。如今天命难使难测,活在当下的人便更加需要奋发图强才是。”
他一番言语,当时撼动吕戌。
吕戌也这才意识到,自己给予王世子孙的不应该只是安逸的生活。他由此开始重视学业,便在当时的王室宫中首次成立志霸大陆人族最早专供王室子弟教学的资质机构。让他们通达学问,以此充实自我。
教学既立,穄子期无疑也是众多王室子弟之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
他通读古今,精通学术。又习礼教武功,堪纳百家之长。时年十五岁时,便有朝堂论道之能。即便是国中朝臣与之相论,亦能对答如流。由此朝中国臣对他青睐备至,直至吕戌病危未及王室子嗣承继王位人选的时候,群臣这才全都一致推举他成为继承王位的第一人选。
穄子期学术通达,更善交友。国中贫贱出身怎样,只要能有才学者,穄子期尽纳为友。而其中四人分别为郦商、鄧敝、公叔羊与詹博崖,平日最与穄子期亲近。五人年少皆为夏朝新晋才俊,年龄又与穄子期相仿。故而与穄子期在一起,又合称‘五友’。
如今侍从来报,言‘五友’并来恭贺相见。其中这所谓的‘五友’,其实便是泛指这四个人的。
闻听四人来见,穄子期自是欢喜。便在府中摆宴,以此恭候四人。
四人少时入进,便先恭贺穄子期承继王位大事。穄子期谢过,便请四人相继入席。五人共坐一桌,相谈甚欢。酒过三巡,四人便问穄子期日后如何打算的。
穄子期道:“国中政略,我在未曾继位之前便有涉猎。群臣一致推举我,此番必当不负众望。拉拢群臣以求上下和睦之余,亦可内容经略、外达万邦。届时再访贤士于山泽,使我大夏国内无壅塞之弊。如此军民一心,内可直达寰宇,外当敢与天下匹敌者。”
五人称是,郦商却不禁笑问道:“我等但随王驾,也有将近十年。今王驾继
位得道,我等不知该得何职?”
穄子期道:“国之大人,不可轻易篡改。诸公虽是有识之士,毕竟年少缺乏资历。若论贤才,自比当今朝臣胜于数倍。但为稳定王权,不可妄自而行。”
郦商闻言,也知穄子期心中之意。只顾做叹息,笑道:“只恨我等一腔报国热血,此番还要权且隐遁的。”
鄧敝笑道:“大王既有经略,便自主张。正所谓细水长流,方有绵延不绝之势。大王本性怎样,我等既能不知?不过眼下迫于权势而已,试问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郦商点头,也知其理。
公叔羊在此时放下了筷子,便不禁摆出一副正装其事的样子,言道:“我等官职怎样,大王自有调度。我等既为死党固友,倒也不在乎那么多的虚名。说起来不过是效力国家,建功立业罢了。这等小事暂且搁下,不提也罢。如今大事一件,大王新继为主,倒是不可不虑的。”
闻听公叔羊所言,穄子期心中便已看他神色表现猜了个大概。于是也放下酒杯,笑问道:“公叔兄所言,莫非吕氏宗族吗?”
公叔羊点头,言道:“此事关乎重大,大王不可不虑。毕竟天无二日、民无二主。吕戌纵然禅位念及臣道,未必他所在的吕氏家族不会怀有什么不臣之心。吕戌纵然高风亮节,但也在承袭先王之位多年重用自家宗族。虽然任用还算公道,但也让他吕氏宗族就此崛起了不少的人物。加上内外朝中之人,未必不会给日后大王的统治做出威胁。此等事若不能处理得当,只恐后生祸患无疑的。故而微臣特此提醒,还望大王思之慎之才好。”
穄子期了然,便自笑问道:“似如此,尔等之意却当若何?今高见怎样,不妨权且一叙。若有好计,必当依从。”
这正是“自幼通经堪智主,如今却问身边人”。预知诸子谈论怎样,最终穄子期论道行事若何?且看下文。
第633章 同归故里
却说诸子论道,公叔羊便言自己心头想法。
穄子期闻言,只是不动声色,以此先询问诸子对此有何看法。
闻听穄子期所问,沉默已久的詹博崖终于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穄子期看他状态,自是便有话说。于是淡然含笑,便向詹博崖询问其中决策。
詹博崖不答反问,言道:“吕戌临终之前曾经发过一书,不知大王可曾阅读过了吗?”
穄子期点头,便将遗诏手抄本奉上,言道:“不瞒兄弟,你等来前家人方自送到我手。我自阅读已毕,不想你四人便在此时到来了。”
詹博崖了然,言道:“此等遗诏,我等也便看了。但以遗诏所言,无疑便显忠杰之意。然而其中深意,却也彰显得淋漓尽致了。”
穄子期淡然含笑,以此故作姿态,便问道:“其中详细洞悉怎样,不妨直言。”
詹博崖道:“忠杰虽是,但也算是为他吕氏宗族权谋了个详细。不得不承认,吕戌做事倒是个十全之人。只是这般用意,大王不可不予顾及。若当真全都放他们归于北地,只恐我大夏基业和疆土,便要从此一分为二了。彼在日后若于北地自立而强,对于大王的统治,只恐有害无利。”
穄子期含笑点头,言道:“此言虽是,但诏命如今影响倒是不小。更兼吕戌虽为臣子,但毕竟还有先王之名。今又遗诏传于国内臣民之间,只恐公然抗逆有所不妥的。”
詹博崖道:“但以微臣之见,遗诏所言,倒是无需抗逆。便是抗逆了,也随着天意人心便无异样可寻。”
穄子期不解,反问道:“如何抗逆,还请明言。”
詹博崖道:“吕戌既是一代雄主,宗族至亲可算不少。今诏命书中写的清楚,无需便取国葬之礼。只需派遣宗族众人随行归于故里安葬,便既如是。故而但以微臣之见,此事依从虽然尚可。然而变通得法,便可尽为大王所用。”
穄子期点头,复问道:“如
此,请试言其详。”
詹博崖道:“吕戌名为使吕氏宗族携他灵柩归于故里,实则也是为宗族至亲众人逃离中原谋求个借口而已。如今诏命遍及国内,朝廷未发一言,万民便已自发便为吕戌挂孝。此等举措,大王正当响应。只需依从吕戌遗诏中所言,但自己身为王主恳请随行便是。届时离于国中,便是远离了王都百姓。故里之地只需看他宗族众人的动向若何,届时再与计较便也不迟。宗族众人之中,吕戌从弟吕彻堪为其首。大王纵可放了其他的宗族至亲北去,但以臣下所见亦当将吕戌之弟吕彻留在国中。名为大王年幼还需身边还需辅弼,实则将他留于国中也好牵制北方吕氏宗族。只要他们甘心为我夏朝所用,放任他们去也便是了。毕竟朝中不宜做的事,到了外面自是方便许多。吕彻若是聪明人,定然会选择向大王屈服的。”
穄子期含笑不答,反观再做另外三人动向。而对于詹博崖此时的想法,另外三人居然全都表示意同。
穄子期会意,便道:“既如此,孤王且随吕先王灵柩一遭,又有何妨?”
以此便有决断。
却说翌日朝会,穄子期首次受群臣参拜。少时荣登王位,便与群臣商议为吕戌筹办葬礼之事。
吕彻出班,言道:“吾兄临终之前,早有遗诏。他不希望国中便有大葬,只想让微臣协同宗族众人携其灵柩共归故里安葬如是。今国不可一日无君,还望大王借此时机早正大位为上。以此励精图治,不负先王所望。”
穄子期道:“孤王承袭王位,所以坐拥万里山河,皆赖吕先王多年功勋所致。吕先王昔日临危受命,救我大夏于内外交困之际。如今仙逝而去,孤王岂能对他如此薄意?更兼国内百姓闻听吕先王驾崩,亦自主披麻戴孝。孤受吕先王多年栽培之恩,今岂能在先王未得入土安葬之余,便行继位之事?此番先王便有遗诏,孤王却也不敢违逆。只想亲自去送先王一程。待得诸事已毕,也算尽了最后杰
义了便是。”
闻听穄子期所言,吕彻不知作何语应。
‘五友’四人早有准备,便在朝堂之内早已发动朝臣。朝臣闻讯,便既全都相应穄子期。吕彻见势,自知抗逆不过。虽然心中不悦,但也只得选择妥协和遵从了穄子期的意思。
吉日既至,一行人便既起行。吕戌协同吕氏宗族二百余口,押送着吕戌棺椁便往故里。穄子期身为王主随行,驾前带领精兵五千作为护卫。‘五友’欲以同去,穄子期却不允许。毕竟自打穄子期继位以来,四人便都在朝中谋得了属于自己的官位。虽然不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官,却也全都各居要职。
穄子期劝慰道:“尔等众人方居朝堂,便当竭尽所能、励精图治。唯有如此,日后孤王才能提携你们。至于前方之事,无需太过记挂了。孤王心中已有斟酌,便可自处无恙。尔等且在朝中安于国政,孤王少时便归。”
‘五友’闻言,心中宽慰。又见随行大军不少,自诩万事便在穄子期一人掌中。于是再无疑惑,便在国中安于政务自然不在话下。
四人既被穄子期安在国中,他便带领五千精锐护卫随同吕彻协同吕戌灵柩同归故里。既至故里,一行人便择吉日将吕戌的灵柩安葬了下来。而等一切准备妥当了之后,吕彻也在当晚收到了来自于新王穄子期的召请。
吕彻见势,心中一凉。如今使者就在门外,随同居然还有五十名带甲一副枕戈待旦的样子。看到这样的形势,府中老家人不禁心生惶恐。吕彻却早有觉悟,自从他看到穄子期带领这么多随军同来的那一刻,自己便已了然了穄子期心中的用意。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
吕彻一声叹息,也便不禁一声苦笑。随即整好了衣冠,便既出门与使者共同来见。
这正是“自古鸟尽当弓藏,难避兔死便狗烹”。预知吕彻性命怎样,穄子期行事几何?且看下文。
第634章 君臣论道
却说吕戌安葬已毕,吕彻便受邀请前来拜见穄子期。
子期但见吕彻前来,便既转头面露笑颜。然而相比于穄子期此时的满面堆笑,吕彻却仍旧还是一脸的严肃。看着吕彻一脸阴沉且不苟言笑的脸,穄子期脸上的笑容则显得更为自然。
“看吕大人的样子,似乎已经做好了该有的觉悟了啊。”
伴随着穄子期的一语出口,吕彻阴沉的脸上不禁在此时挤出一抹无奈般的笑容。
“大王此番召见臣下,便已准备好要对臣下动手了吗?”
“何以见得?”
面对吕彻此时的询问,穄子期既没有选择承认,也没有表现出打算要进行否认的样子。他只是充满淡然的一声反问,而这句话换来的却仍是吕彻充满释然般的一声叹息。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大王既已坐正大位,自然不会留下曾经先王的亲信。我兄虽然位极人臣之时不曾薄待大王,但大王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自然也不会轻易选择按照我兄临终遗命中写的那样,就那么轻易的便放我们这一干吕氏宗族的众人就此离去并且安居北境的吧?”
“说得好。”面对吕彻坦然般的一语,穄子期的脸上再度浮现出对于吕彻赞许般的笑意。他缓缓松了口气,同时也不禁看着吕彻轻轻点了点头:“按照理论来讲,孤王的确应该选择这样做。新君初等王位,最重要的就是稳住群臣。而你吕氏宗族在吕先王的庇佑下多年发展太快,而且在群臣之中自是形成了不一样的气候。你们不死,只怕孤王始终无法彻底驾驭国中群臣的。”
吕彻了然,不禁一声叹息,问道:“既然是这样,那么大王如今还在等什么呢?”
穄子期沉默多时,随即也不禁摆出一副义正言辞般的模样来。
“以我对吕先王以及吕大人的了解,这样的事情我想并不是你们在生前所不能预料到的。吕先王虽然身边并无子嗣,但身为吕先王的弟弟,你却是继承王位的不二人选。更兼我祖
父曾经传位的时候,就曾将大夏的王主之位禅让给令兄过的。令兄名正言顺,更兼多年执政并无尺寸之失。如今朝局稳固,万众一心。明明将大位传给你就能规避你宗族被灭的风险,却为何仍旧还要将大位交于本王手中的呢?令兄这样做,虽然可全了自己的忠臣之名,但也将你吕氏整个宗族都置于万劫不复之地。这样的一场豪赌,令兄和你当真认为你们会有毕生的把握吗?”
“老实说不能。”
面对穄子期的询问,吕彻的回答倒也显得坚定并且言简意赅。穄子期目光凝视着他的同时,也在此时不禁掠过一抹惊疑般的犹豫。
“不能保证毕生,却还要去做。这样冒险的行事风格,老实说倒是和令兄吕先王一项谨慎的行事风格大相径庭啊。”
“大相径庭又当如何,可他始终还是这么做了。”
吕彻无奈般的一声苦笑,笑容之中似乎透显出令人难以形容般的心酸。
“老实说,孤王不明白。”
“不单单是大王,即便是臣下也不能完全明白。”吕彻目光淡漠的看着穄子期,但语气却透出无比的坚定:“但即便如此,我却仍旧愿意相信我兄长选择这样做的理由是绝对充足并且完全正确的。他比我考虑事情要显得周全,当然我并不排除会有自我忠杰的原因包含其中,然而我却并不相信那会是他选择这样做的全部原因。”
“嗯,具体说说看。”
面对吕彻的陈词,一脸淡漠的穄子期收起了原本的笑容,同时也眉头微蹙的表现出了一抹好奇与疑惑。
“我很了解我的兄长,清楚他是个很懂得审时度势和权衡利弊的人。宗族的利益虽然重要,然而始终无法超越我夏国复兴的伟大使命。因为这个使命,他曾经宁可背负不臣之名也在最终选择接下了先王的禅让。如今或许也正是为了这个使命,这才不得不在宗族利益间有所取舍从而还政于大王手中。”
闻听吕彻所言,穄子期沉默了。
不得不承认,吕彻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在自己的眼中,吕戌的大公无私是无疑可以与夏朝历代的大贤相媲美的。他的政略武功基本毫无瑕疵,但最值得称颂的还是他对于复兴夏朝使命的把持。
“其实,你也一样优秀。便是继承王位,也未尝不可。”
“是的,这一点我相信。但或许在我兄的长眼中,大王一定能够比微臣做得更好。说句大不敬的话,若论及个人能力,微臣自诩不在大王之下。但身为一国之主,大王却拥有微臣所最为欠缺的东西,那就是驾驭群臣的能力。大王虽然年轻,却拥有纯正的王室血脉。吕彻虽然自诩能力不凡,但却只可治理一地,并不能驾驭得了一国。虽然这些道理并不是我兄长亲口告诉给微臣的,但微臣自己却心里清楚。为了我吕氏宗族,我兄长已经在遗诏中做出了最后妥善的安排。大王能够饶恕也便是了,若不能饶恕,只怕便是时光倒流、我家兄长还能复生有机会再选一次的话。微臣料定,他也一定会做出和此番一样的抉择。”
穄子期点头,不禁一声叹息道:“为了我大夏复兴大业,不惜舍弃整个宗族至亲作为代价。吕先王之品行,可谓千古无二啊。”
他一语出口,便既赫然拔出腰间的佩剑。剑锋一闪的瞬间,便既将剑搭在了吕彻的脖子上。
吕彻双目一闭,便既跪倒在了穄子期的身前。
“孤王今日若是杀你,你会在日后记恨孤王吗?”
“会,当然会。”吕彻回答干脆并且充满坚决,他随即抬起头,一双炯炯的目光便如利剑般朝着此时面对自己居高临下的穄子期看去:“如果大王杀了我等,不能完成我兄临终前未完成的使命的话。微臣与宗族二百余口,便是死了化成厉鬼,也断然不会放过大王的。”
穄子期震慑,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语应。
这正是“但为王道行君事,焉容命归使不达”。预知穄子期最终行事怎样,吕彻到底性命若何?且看下文。
第635章 宽仁厚义
却说穄子期与吕彻夜半共谋,二人彼此互诉衷肠。
面对吕彻最后的觉悟,穄子期沉默了很久的时间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他一声叹息,不觉收起放在吕彻肩头上的宝剑。
“你起来吧,孤不杀你。你和你的兄长一样,全都是我夏朝的功臣。孤需要你们,夏朝也依旧需要你们。孤或许未必会是一代雄主,但至少想要做个贤君。刚刚立国便杀功臣,以此引发内外共斗。既不智,也显得愚蠢。孤王不是我的祖父幽毖王,孤更无须借助妄杀功臣而取信制约与群臣。但是孤当真希望,今日的一念之仁,并不是日后取乱的开始才好。”
穄子期一番深语,致使吕彻险象环生。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兄长的想法冒险,而眼前的这个新王更爱冒险。
吕戌为了夏朝的王业甚至摒弃了自己的宗族至亲,而如今的穄子期竟然也为了夏朝的基业而选择放弃了对于后患的隐忍。
“大王……”
“不要辜负了孤王对于你和你家族的信任。”穄子期搀扶起了吕彻,甚至充满坚定的凝视着他饶有惊诧的双眼,决绝道:“孤王也和吕先王一样,都是为了我大夏基业愿意付出一切的人。先王既然连自己的至亲宗族都能舍弃,孤王又如何会选择不信任你们呢?”
吕彻沉吟,便自道:“为了让大王安心,微臣甘愿留在朝中为官。以此作为人质,制约吕氏族人。”
“没这个必要。”穄子期将手一摆,笑道:“孤王既然能够选择放了你,自然便会选择相信你的。更何况北地你已经治理了多年,没有了你这样的贤臣只怕一切工作的推进都要搁浅了。如此大事,就只是为了孤王对于你们宗族的不放心和猜忌,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归去北地吧,带上你吕氏宗族的全部族人。利用你们的能力,让北地因此富强。就像吕先王在遗诏中所提到的那样,永远为我夏朝守住中原这道天门,令北燕永远没有踏足中土的半点儿机会
。”
吕彻闻言,便立即选择跪倒在了穄子期的面前。
“大王今日大恩,微臣以及臣之家族必然在日后以死相报。若燕狼之兵越我北地雷池一步,吕彻及其吕氏全部族人甘愿以死谢罪。”
穄子期点头,便既再度搀扶吕彻而起。君臣二人又谈多时,这才各自散去。
待到次日天明,吕彻便与族人同向穄子期辞行。穄子期由此并不拦阻,甚至亲自以大礼为他们践行。吕氏宗族由此而去北地,而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穄子期看似温柔的脸上也不禁浮现出一抹自信般的微笑。
将吕氏宗族放走归于北地,穄子期也率领大军再度回返夏朝王都。
群臣闻听王归,全都出城相迎。穄子期接受群臣参拜,便入城内。谁想方入内廷,便有内侍传报,言‘五友’再度请求召见。闻听侍从传报,穄子期并不感到丝毫的意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自语说了声“来得好快”。随即便命侍从传话,使‘五友’四人共同便入内廷相见。
四人既入内廷,便与穄子期见礼。穄子期但见几人脸色都有难看,心中自然明了他们此来的用意。一时间只是笑脸相迎,对他们仍旧相敬如宾。少时酒宴拜上,穄子期便请宴席上的侍从众人退去。面对闲杂人等的告退,一直沉默的四个人终于相继开了口。
“大王随同吕氏宗族押运灵柩回归故里,却不知最终可按照臣等既定的计划行事了吗?”
面对鄧敝的第一个开口,穄子期无疑还是一脸的笑颜。
“那个吕彻,确实是个才高八斗的人。这样的人物在治国方面颇有经略,杀了只恐倒是可惜了。我见他是个人才,便直接将他放了。连同他宗族吕氏二百余口人,一并放归北地而去矣。”
闻听穄子期所言,四人惊讶着不禁面面相觑。
郦商道:“大王为什么要这样做,如此岂不是放虎归山的吗?若是其他的人放也便放了,那吕彻岂能轻易让他去的?要知道
他可是吕先王的亲弟弟,如今便是整个吕氏宗族的领袖人物。咱们先前不是商量好的嘛,便是不能杀戮,至少也要将吕彻留在国中这才便好。大王如今将他放了,那朝中还有谁人可以制约身处在北地的吕氏宗族啊?”
闻听郦商所言,所有人都不禁将质疑的目光转向穄子期。
子期仍旧一脸笑容,面对所有人此时的质疑完全熟视无睹。
“制约?为什么我要选择制约吕氏宗族啊?”他一语反问的同时,也不禁抬起头看向在座一脸疑惑的四个人,正色道:“自古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你们会不懂的吗?吕氏兄弟何许人也,岂会轻松便被我们所制约?我的祖父幽毖王何等雄略,曾经也试想过要打压他们兄弟的。结果怎么样,非但结果差强人意,还弄得个含恨而死的下场。难道论及雄略智才,公等认为我们能够比我的祖父幽毖王更胜一筹的吗?”
穄子期一语言出,四人全都傻了眼。他们面面相觑,面对穄子期此时的询问居然没有一人能够作答。
“在我看来,人有时候还是老实一点的好。尤其是对于比自己更加高明的智者,便更加不应该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势去摆弄什么小聪明。我的祖父幽毖也算是一方雄主,但最大的弱点就是急功近利和自视甚高的很。他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老虎,甚至认为整个天底下没有人会比他更加聪明。然而结果怎么样?非但最终对吕氏兄弟要选择禅位保住基业不说,居然还丧于泰郃、裴寅婴这等的小人物之手。其原因到底怎样,只怕不难分析吧?”
四人闻言不知所云,詹博崖却不禁恍然大悟,言道:“似如此论,大王倒是早有放纵吕彻离去之心。既如此,却为何非要应允我等之计?且随吕氏宗族长途跋涉一行而不可呢?”
穄子期浅然而笑。
这正是“看似情深施宽厚,岂知本在计算中”。预知穄子期回应怎样,其中用意具体若何?且看下文。
第636章 自有谋算
却说穄子期放纵吕氏宗族北归而去,便回朝中再度与‘五友’四人相见。
面对四人言辞,此时的穄子期一改最初谦恭姿态。以此坦然而答的同时,也引得‘五友’之中的詹博崖洞悉了穄子期原本的用意。而面对此时詹博崖的询问,穄子期脸上的笑容更显泰然。
“放纵吕彻极其宗族,早就在我的测算之中。吕戌既为先王,诏命既下谁敢不尊。如今我夏朝百姓看着是对孤王臣服,实则对吕氏宗族倍加推崇。今孤王若取杀伐之道,只恐失了天下民心。便是将吕彻囚禁在内廷,以他多年朝政中的关系,想要逃脱出去只怕并不困难。与其那时让他逃回北地开始对我见疑提防,倒不如反在此时卖个人情给他也便罢了。你们要知道,吕彻虽然论及计谋不及吕戌,但也绝非是个等闲之辈。我们将他留在国中,用意几何只怕他心中自然明了。一旦走脱而去,北地则不复归我夏朝所拥有了。此番孤王虽要放他,但却要在放他之前对他施以恩惠。吕氏兄弟智谋超群,却唯有感情最著视为一短。今孤王以此作为诱饵,便是要让他即使归于北地也要一心一意的为孤王效力。只要他全心全意的按照吕戌遗诏中所提到的那样,彻底阻绝北燕南征的野心并且使我中原之地无碍,便是放他离去又能如何?与其让我君臣猜忌如是,倒不如让他对孤王感恩戴德要来得实际得多的。”
闻听穄子期一番言语,四人便既各自皆有顿悟。
穄子期既拉拢了吕彻,便使得北地再无忧心。如今自己坐镇中原,便可安心梳理政务。以此大兴商务、发展农桑,使地处中原的夏朝变得更为强盛起来。
中原诸国皆有安抚,然而北燕此时却有了崭新的动静。
此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殷纣璃曾经的伤势早已痊愈。国中政务交给罗伊、靖之,而军务大事则尽在郭不疑、夏侯邕二人之手。至于西境之地,则完全在苏异的分列治理之中更是日渐富强。如今西北接壤,北燕疆
域由此再度扩充。论及地域之广阔,已经堪比中原夏、靖、卫三国之和。
如此大的疆域,人口也有激增。而今时的北燕,也非昔日可比。对此,殷纣璃早有再取南征之意。只是碍于中原三国联盟之势,故而迟迟不能决断。今中原传报,言吕戌病故而死。殷纣璃听闻,心中大喜。急忙召集群臣,便在朝中商议。
罗伊出班,言道:“吕戌虽亡,然夏朝已有新主继位。臣闻夏朝新主穄子期虽然年少,却有雄才。此人原属矶子王血脉,自有传承。继位以来,内修政理、外通诸国。虽然尚且没有什么威望,但信用极其良好。更兼我国虽然势强,但夏、靖、卫三国已成联盟之势。此联盟若不破,只恐我北燕终难逃腹背受敌之险。此番娘娘便要举兵,也当先以离间三国为上。待天时有变,便起西北两路而向中原,则天下一举可定。”
殷纣璃不悦,言道:“大长老之意,非孤不允。只是中原三国联盟已有十年,彼此素无隔阂。更兼疆土相连,互为犄角为应。我国想要设法将其击破,何其艰难?若待其自毙,只恐迁延日月。今番我北燕已然休养十年,论及疆域之广阔堪比三国之和。更兼带甲十万,正当一试锋芒。再有夏主吕戌新丧,正是我国用兵的绝佳时机。倘若因此摒弃,只待那穄子期小儿在诸国之中建立了威望,只怕我国便更加难取夏朝。与其那时受人所制,倒不如便在此时抢占先机的好。”
罗伊闻言,便知殷纣璃心中早已拿定了主意。此番自己若是继续执着了下去,只恐便要遭到殷纣璃的斥责。故而以此深思片刻,便问道:“此番娘娘既要兴兵,不知却往何处去的?”
殷纣璃道:“北部疆域,进兵极为困难。更兼龙骜勇猛,大元帅项崇极能用兵。此番与其西北两路并进,倒不如集中火力而取一处。今西境已与我国北部接壤,两者彼此已经视同一体。相比于北地的进兵困难,西境之地倒是正好用兵。今可遣苏异为大元帅,夏侯邕、不戒和
尚为大将。以此兵出,先取卫国。若有胜迹,孤再于北境相应。便既不能,亦可进退有路。似此决策,岂不两全其美的吗?”
罗伊点头,心中以此细思。觉得殷纣璃此番出兵的决策虽然有些唐突,但部署倒也得当。毕竟北地南进,自是西境平坦一些。而且相比于与夏朝的趁势交火,卫国无疑更弱一些。
他心中料想于此,便自不在疑惑。
得到了罗伊的首肯,殷纣璃由此大喜。当即使人修书一封,便自送达西境苏异处。苏异闻讯,不敢怠慢。当即便在西京点兵,以夏侯邕、不戒和尚为上将。克日起兵八万,水路并进直取卫国而来。
北燕既选择兴兵,探马便既报入卫国国内。
吾梓须闻讯,便在国中召集群臣,商议抗击北燕之事。朝堂问及琐事,衍畲之子衍不钰便既出班。
“此番北燕来袭,声势极为浩大。单以我国之兵,只恐难以抵挡。故而但以微臣之言,我国既与靖、夏已成同盟十年,此番正当所用。只需二国共相策应,覆灭北燕便既不在话下。”
吾梓须从其言,便问诸将谁可为帅。诸将进言,尽皆推荐大元帅崇楼。吾梓须也了然崇楼的本事,便请崇楼出班。崇楼应命而出,便自授命拜将。拜将已毕,吾梓须便请崇楼入后堂商议决策。
崇楼道:“战时决策,自有末将保持。国中行事,大王还需请教高人如是。今大长老衍畲尚在,大王何不以此询问其详?末将料想,大长老此番必有深谋如是。”
吾梓须点头,言道:“孤欲从之,只是大长老身体欠安,如今已在家中休养多年。只恐此去,有失礼敬。”
崇楼道:“可借探病为由前往即可。”
吾梓须从其言,于是便与崇楼同去衍畲府中。
这正是“十年安平终破晓,临战尚需智人谋”。预知吾梓须、崇楼拜见衍畲怎样,衍畲又当设得何等妙计?且看下文。
第637章 眼之所见
却说北燕兴兵来取卫国,卫主吾梓须便使崇楼再度为帅,以此抗击北燕西部大军。
崇楼虽然决心抗敌,然而却认为身为国中大长老的衍畲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独到见解。故而上谏吾梓须,此番便以探病为名前来向衍畲问及。
二人既到衍畲的府邸,门口的家人便早已等候在了门口。既看到吾梓须与崇楼,便急忙前来迎接。
吾梓须见势,不觉惊疑问道:“看你的意思,倒似乎知道我们早时间便要来的?”
家人嬉笑道:“老爷早传恩命,知大元帅与大王今日必到。只恐照顾不周了,这才特命小人在此等候。如今我家老爷已在会客大厅备下了茶,还请大王与大元帅随同小人一并入府相见才是。”
崇楼点头,便与吾梓须道:“大长老不亏智者之名,竟派家人早做等候。既有这般测算,想必此番北燕来袭之战大长老亦对此另有高见。以此而论,臣与大王倒是来的及时。”
吾梓须称是,便与崇楼在老家人的带领之下共入府中。
老家人一路带领,便引他二人到了会客大厅之中。大厅之内,茶宴却是早已拜上。时过境迁,衍畲也已须发皆白。因为体弱多病的关系,出行也有不变。如今他年已将近九旬,身体虽然不好,但头脑却仍旧还算清楚。
但见他已衰朽这般模样,吾梓须也不由得心中暗生酸楚。
“大王与大将军,久违了。”
衍畲身体颤颤巍巍,声音也透出老迈般的味道。
看到昔日老友如此,吾梓须也顾不得那么多身价。急忙上前将他扶住,并安抚他在座位上稳便了下来。看着吾梓须瞧着自己一脸感伤强忍般的样子,衍畲却不禁开心般的笑了。
“大王万金之躯,何以便为老朽这般屈尊?”
吾梓须叹道:“只怪平日忙于国政,对老友自少关照。今日若非大元帅谏言,尚不能与老友得见。今日此地无有王臣,已有故友而已。”
衍畲闻言
,心中宽慰,叹道:“大王一言,臣虽死无恨。今虽衰朽,头脑尚且清晰。大王与大元帅此番来意,老朽早有所知。还请大王稳便,且听老朽一言便是。”
吾梓须一惊,反问道:“似如此,老友莫非已有击退北燕之计了吗?”
衍畲浅然一笑,不答反问道:“十年安稳,四国鼎立各不行兵。何以北燕此时忽至,其中缘由大王可曾洞悉了然?”
吾梓须微蹙眉头,不禁转首看向不远处的崇楼。崇楼沉吟少时,便与答复:“十年安稳,只为抚平曾经屡遭战乱创伤。十年之间,诸国各有发展。这其中,便属北燕拓土尤甚。今西北相连,国中带甲数十万众。只因久存野心,故而此番趁势到来尔。”
衍畲笑道:“大元帅所分析,不能说是不对。然而论及鞭辟入里之道,自只皮毛罢了。”
崇楼拱手,挚诚道:“如此,还望大长老高论见教。”
衍畲点头,正色道:“当今天下,四国分列。中原属地,三家共居。论及疆土之广阔,便是三家相连只怕也不过抵得上一个北燕而已。燕国强盛如是,并非在于地域之广。如今国力之盛、兵力之强,更取烁金之势。因生野心,故而早就有意并吞中原。然而论及此番兴兵之缘由,却并非无故而已。自打罗伊执政,北燕便有富强崛起之路。罗伊虽是一商人出身的政客,为人却有谋略。十年安定既然不动,必然只为惊世一剑之出鞘。剑之出鞘,必合天时、优于地理、取以人和。正所谓非汇聚三彩之力,而不能轻易便使此剑出鞘。地利人心不论,北燕自有掌握。今所取者,唯有天时而已。老朽还请将军试想,如今中原何等大事堪令北燕以兴兵?”
崇楼一笑,不以为然道:“这还用说,当今天下最大事莫过于夏朝王位更替而已。今一代天骄吕戌病故,继承夏朝君主王位的人无疑是年轻的王主穄子期。北燕借此大事件选择动手,故作天时而已。”
衍畲一笑,反问道:“天时虽然如是,可变故却萌生于夏朝之
中。今何以北燕不攻夏朝而取势,反而来打我卫国的呢?”
“这……”
闻听衍畲所问,崇楼也在一时间语塞了下来。他转首看向吾梓须,吾梓须也是一脸的阴云。衍畲一语出口,可谓戳中了要害。此番明明是夏朝国中遭遇变故,便是北燕兴兵也应该去路夏朝而进,却为何反而举动大军来袭卫国的呢?
看着二人一脸愁云般的样子,衍畲也不卖什么关子。
“但以老朽所见,大元帅此番兴兵而去。面对北燕大军无需太过调度,只取固守之道便好。敌不能进,必生退意。但是大兵却不可尽在西线边陲,还要小心我国东面起火才是啊。”
闻听衍畲所言,吾梓须不禁为之一惊。
“大长老的意思,靖国莫非会有所动作吗?”
崇楼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言道:“我国与靖国,已经相安十年的时间了。期间边陲贸易往来,彼此互通有无皆自和睦如是。期间大长老虽然已有多年告病在家,但我大卫对于靖国的友好国策却从来都没有改变过。更兼靖国内地资源多有匮乏,尚且需要依仗我们国家和夏朝的多番帮助。崇楼虽然是国中一将,只通军略而不善政治,但也对靖国多年的发展有所了解。如今的靖国大将冉锓,仍旧手握兵权。但他这么多年,已经并非昔日简单的‘战屠’可比了。他与我靖国友好,在国中提倡与我卫夏联手共抗北燕,如今也算是大长老起初国策的推行倡导者。这样的人,难道会在此时机对我靖国突然发难吗?大长老的话,末将实在难以理解。”
崇楼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而吾梓须虽然没有选择说话,但表现出的态度无疑是和崇楼一样的。如今他们两个人的意见一致,全都不相信靖国会在此时与卫夏再度反目成仇。而面对他们心中的疑惑和执念,衍畲就只是充满淡然的为之一笑。
这正是“既有十年同盟义,焉使无由便举兵”。预知衍畲所见具体怎样,靖国具体打算若何?且看下文。
第638章 洞竹击微
却说卫国为了抗击北燕大军,崇楼和吾梓须便来府中寻衍畲做出商议。
衍畲一番言论出口,竟然要使卫国不必过分抗击北燕,反而要对东面相安和平了十年的靖国多加提防。这样的见解一出,实在让吾梓须和崇楼都有些难以理解。毕竟靖国和卫夏联盟已经十年,三国边境互通有无一直友好之志。而且靖国国中的军政大权,如今均已在冉锓一个人的手中。而冉锓多年自修政理,更是已非昔日的‘战屠’可比。
作为靖国内部主要提倡三家联手共抗北燕的冉锓,崇楼和吾梓须怎么也想不到冉锓会在此时北燕伐卫的时候毅然决然的选择对卫国动手的。而面对此时他们二人的难以信服,衍畲却只是充满淡然的为之一笑。
“大王与大将军,真的是太小看冉锓了。要知道,狼始终都是狼。即便他披上了羊的外皮,但他却仍旧难改嗜血的本性啊,而冉锓无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相比于北燕十年磨一剑的等待时机,冉锓似乎乔装得更加纯真了些。他一面利用我们三国之间的联盟大力利用边防的商务运动发展本国的经济,另一面强兵以为后用。北燕利用时间的时间对外扩充地盘,从而最终打到了西北两块属地的相通合一。而我卫国和夏朝都因地处中原的关系,无法实现外拓大计。靖国和我们都不一样,他的东方拥有富裕的临海资源。海外的岛屿更是能够为他的拓展之路谋求和北燕一样的发展,但是你们看这十年的时间,冉锓对外有过半点儿扩张的念头吗?如果说曾经只是‘战屠’的他不能了然此事,那么如今已经今非昔比的他如果还是看不透此事那就完全不应该了。既无外拓,还要在国内不断强兵。那么老朽倒是想要问问了,他的强兵和在军队上的不断扩张到底是为了谁而做准备的?他和我们卫国和夏朝全都不一样。如果我说我们扩中军力是为了增强边防的守备从而更好的抵挡燕国
的话,那么靖国可是并没有寸土能够与北燕接壤的啊。就算他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防止我们两家对他反目而做出了军事准备,但他目前利用十年光景扩充的军力无疑远远已经超出了防备不时之需的准备所用。既是这样,大王与大将军不如想想看。那便是他如此做的原因,究竟是为了什么的?”
吾梓须沉吟多时,不禁一声叹息,言道:“似如此论,他倒是早就准备好了有一天和我们两国开战的准备了。也是啊,临海的岛屿虽多,毕竟开辟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相比于开辟新地,富庶的中原无疑就显得更加坐享其成了。”
崇楼疑惑道:“但他还会和北燕选择联手吗?十年之前,他靖国可是吃过北燕的大亏过的啊。”
衍畲苦笑,言道:“联手只是名义上的而已,真正取决他们走到一起的还是彼此之间的切身利益。十年之前,我也曾经认为拉拢靖国抗击北燕将是我们卫国日后的决策。至少对于靖国,我认为我们卫国是可以做出拉拢的。但经过我对靖国这十年以来的发展,我们的三家联合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大计。毕竟靖国的境遇和我们卫夏不同,一旦靖国和我们选择联盟,也就意味着靖国会彻底的困死于自己的国门之中。因为他除了和我们卫夏相互接壤之外,基本没有外拓自强的机会。曾经冉锓迫于我卫夏的形势故而选择妥协,而当猛虎养好了身体的创伤并且再度恢复了锋利的利爪和令人恐怖的獠牙之后,他的嗜血本性也就再度暴露出来了。他不是在与北燕联盟,而是一直都在为了他自己而已。北燕是牵制我们卫夏两国的砝码,而借助这个砝码的牵制靖国才有逐渐进取并且图强的机会啊。”
衍畲一番言论,崇楼与吾梓须这才顿悟。
崇楼一声叹息,言道:“似如此论,如今虽说是北燕来攻我卫国,但实际我们真正的敌人却是身处在我们后方
一直都和我们互通有无看似和善了十年的友邻。呵呵,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太过于讽刺了。讽刺到即便是大长老这么鞭辟入里的分析,末将仍旧还是对靖国抱有着一丝友好。”
吾梓须闻言,不禁出于安慰的拍了拍崇楼的肩膀,劝慰道:“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出于善意,我也愿意相信我们的友邻是和我们相融以沫的朋友。不过相信不能够等于盲目,大长老的话老实说还是有一定的根据与道理的。此番大事于前,后方之事倒是不可不防啊。”
吾梓须一语出口,目光也不禁再度转到了衍畲的身上。衍畲看到吾梓须的注释,当然立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他缓缓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充满淡然的为之一笑。
“后方之事,老朽倒是认为与其不可不防,倒不如反不设防要好。”
衍畲一语出口,吾梓须和崇楼便有愣在了当场。心想这老头儿今儿是怎么得了,怎么越老说起话来越让人没个听得懂呢?二人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敢便在衍畲面前造次。毕竟衍畲年迈,而且以他的智谋来讲,既然话说出了口,就必然会蕴藏着深意的。
崇楼和吾梓须深明于此,故而便再度向衍畲求问解释。
衍畲道:“曾经联合靖国,是老朽提出的。但是这项国策,如今看来却行不通。靖国不能中立,如果不能拉拢就必须要予尽早铲除才行。如若不然,我卫国终究要面临北燕与靖国的东西两面合围之势。老夫衰朽,只恐命不久矣。更兼靖国冉锓越发势强,此人堪为靖国股肱之臣,亦是我卫国心腹大患。一旦老朽撒手而去,我卫国之中必然无有人复能制约此人。如今趁着老朽还在,定然助大王先除此人,以为上计。”
这正是“既能料先堪决策,岂容身后留患遗”。预知衍畲设计怎样,靖国冉锓那边是否当真如期所料?且看下文。
第639章 难料万全
却说衍畲一番言论,就此道明其中的战局。
崇楼和吾梓须为之顿悟的同时,也问衍畲具体如何决策。
衍畲道:“此番北燕来犯,我国正当行事。大元帅崇楼先引重兵据守西线,以此摆出全师防备北燕的进攻的态势。另一方面,我国可以借机会去向靖国求助。靖国若是答应前来,想必冉锓已有借故吞夺我卫国之心矣。”
吾梓须蹙眉道:“彼来救援,却是未必善意。然而以此揣度他便是歹心,只恐也有些为之尚早。倘若他真的是来救援的,我军若是伤了友军岂不是率先犯下杀天之罪了吗?”
衍畲笑道:“大王仁智,太过于低估冉锓了。冉锓既选择来相助,必然会提出相应的条件的。若他没有攻取我卫国之心,便宁可绕道远路从他本国的东境边防直插后方也不会经过我国疆土。毕竟他是来支援的,便是我们不防备着他,他也还要防备着我们的。而一旦他提出条件,是要从东线直插我们本国的疆土而来,必然就是借着支援为借口,实则是为了谋得我们的卫国疆土的。而根据老朽的条件,他提出的条件届时一定是要我们卫国沿途供给他相应的钱粮所需。而供给的地方,一定是我们位于昌邑的王国都城。因为一旦施加供给,便会打开城门。冉锓届时顺势而下,便会借此一举擒王。只要拿下了大王,我卫国各地便会因此大乱。他届时再从中取利,便是拿不下我卫国的全境土地,只怕十之七八也会全线落入他靖国的手中了。”
吾梓须顿悟,便问道:“似若如此,不知大长老如何调度?”
衍畲道:“可先按照老朽的计划提前做出准备,若冉锓当真如此,此番老朽便要他有来无回。届时我国一面在西境抵挡住北燕的大军,另一面便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擒下冉锓之后顺势而下整个靖国并且扫除这块心头祸患了。”
崇楼点头,便问衍畲具体调度怎样。衍畲便使二人上前,密告奇策。二人
闻言,皆称其妙。为了以防万一,崇楼便率先下去提前做出准备。吾梓须则按照衍畲拟定的计划,第一时间向靖国发出了共同抗击北燕的邀请。
信使既出,便往靖国。
苏牧收到书信,便请冉锓与谋士宗昱商议大事。恰逢宗昱巡查在外,不在国中。故而冉锓独身而至,苏牧便将卫国相邀靖国共同抗击北燕的书信交到冉锓的手中。
冉锓览书毕,不禁面露喜色,言道:“大王,此番正是我靖国外拓疆土由此势强的大好机会啊。”
苏牧了然,只道:“十年之前,我国迫于形势联盟与卫夏。如今时过境迁,诸国皆有发展,而唯独只有我靖国困守东夷之地。此非是孤不守诺言非要和他卫夏联军开战,只是以此困顿终将自毙。可惜我国与卫夏十年来的相融以沫,此番便要化为尘埃了。”
苏牧心有不忍,不觉有所感慨。
冉锓道:“形势所迫,不得由人。非是我国不想与卫夏联盟,只是以此困顿自守,始终难觅图强之道。无论日后卫夏做强还是北燕做强,我靖国终究都会成为强者刀俎下任人宰割的鱼肉而已。与其将命运交到他人手上,倒不如将我们自己的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的手中。为了我们的靖国基业,此番也只有行此不忍,对不起卫夏二国了。”
苏牧无奈点头,便问道:“此番大元帅既有决策,孤王便遣你为将出征便是。期间调度怎样,皆可自有斟酌。但凡需要孤王帮助的地方,一切尽可明言。”
冉锓道:“微臣受大王知遇之恩,必当以死报答。今番卫国既有请邀,我国正好伺机而动。大王届时只需回书一封,便言我军起处,需要借路而行。毕竟我靖国不曾与北燕接壤,要到西线战场,自然走卫国要更近一些。以此为说,吾梓须必不疑惑。届时只待微臣引军途径卫国王都之时,便趁着吾梓须出城劳军的时候就地将他擒获。由此拿下卫国王都,卫国各地便既不能自守。届时微臣
在以卫都作为立足点,对卫国全土便取横扫之势。虽不能说尽收卫国疆土,必也使得卫国十之**僵局尽在我靖国手中。那时我靖国由此图强,兴兵再据北燕又有何难?”
苏牧了然,便既按照冉锓的计谋,就此回书一封命使者带去。使者由此快马复回,便以苏牧书信呈上吾梓须。吾梓须览书,便既大惊。先与崇楼看过,崇楼也不禁面露骇然之色。
“大长老果然妙算,靖国的一举一动居然都被他提前料算了个详细。如今看来,竟是丝毫不差的。”
吾梓须道:“既如此,我二人还在耽误什么?尚且不去见大长老告知诸事,更待何时?”
崇楼许诺,便立即与吾梓须一同来到衍畲府邸。
既到衍畲府门之前,二人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得呆住了。衍畲府中上下一片忙碌,全都尽是慌乱之相。二人以此惊奇,便问其中缘故。家人回应,使得二人心有震惊。
原来时至黄昏,衍畲忽然病重昏厥。府中家人由此慌乱,因此这才忙碌不息。
吾梓须因此骇然,便道:“情势紧急,大长老却在此时病重。若有闪失,只恐无人能够应付冉锓的。他虽然之前有计谋留下,但其中调度细节无疑还需亲自把持才是。”
崇楼也有些慌了,便问府中家人道:“大长老前日尚自康健,今日如何便突然得病了的?”
家人道:“老病早已缠身,只是如今发作罢了。”
吾梓须道:“大长老为我卫国国之柱石,不可便有闪失。且传孤的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下大长老。”
崇楼道:“大王莫要惊慌,微臣这边前往调度。便是召集王都所有最好的医官,也定然要保大长老此番无恙。”
吾梓须从其言,便使崇楼往去调度。
这正是“恰逢国难临危时,岂容柱石便有失”。预知衍畲性命怎样,大事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640章 取道卫途
就在崇楼准备为衍畲的病情去找寻医官的时候,老家人却在此时传来了喜报。
“大王、大元帅,我家老爷他醒了。”
听到老家人这样的回报,吾梓须和崇楼不觉都是心上一喜。
“已经脱离危险了吗?”
“是,人已经醒过来了。看意识,倒还是比较清醒的。”
听着老家人的奏报,吾梓须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既如此,且带我二人去看。”
吾梓须一语出口,也便使老家人头前带路。一行人有此进了后堂,而衍畲果然也在此时转醒了过来。
见到吾梓须与崇楼,房中忙碌的众人急忙跪倒在地。
吾梓须来不及去理会他们,便立即来到了衍畲的塌前。看着衍畲虽然有些虚弱,但却意识还算清醒的样子,吾梓须一颗悬在心头的大石头这才算是暂时落了地。
“老友,你可是吓死孤王了。”
闻听吾梓须所言,衍畲虚弱的脸上就只是挤出一抹浅然般的笑容来。
“大王不必太过牵挂,老朽在没有帮助大王扫清肘腋之患前,是断然不会就这样散手人寰的。”
吾梓须不悦,只道:“老友这是说得哪里的话,孤王还要和你一起见证我大卫日后的百年盛世呢。”
衍畲苦笑,便既转首看向下垂手跪倒在地的儿子衍不钰。
“不钰我儿,你且带了府中人全都暂且退了吧,此番为父还有要事当与大王、大将军商议的。”
衍不钰会意,便与众人暂退。
众人既退,衍畲也便不禁一声苦笑,遂与吾梓须道:“老朽自己的身体,如今自己最是清楚的。纵然怀有一腔报国热血,但却已至知天命之年。如今老朽要做的,便是尽可能多的替大王多分担一些事情。同时也可以让大王以及我大卫,能够在日后走得更远一点啊。”
衍畲之言,句句肺腑。吾梓须自然听得出,而看他的样子自然也知道他即将命不久矣。心中哀痛之余,崇楼便既上前。
“大长老,之前您吩咐下的部署,末将如今已经全都准备妥当了。然而尽管如此,末将心中仍旧有所担忧。毕竟冉锓厉害,部下铁屠锐士更非昔日可比。末将此番想要击败他倒不困难,怕只怕仍旧还是要让他走脱了去。他若走脱,日后必施报复。若再与北燕联合,我大卫必有东西腹背受敌之险。不知大长老对此,是否可曾料想周全了的。”
衍畲道:“冉锓能为,我自清楚。届时他率军前来,诸路只需按照计划行事。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将他击斩于阵前便是。”
崇楼闻言,不敢违令。只得暂退,以备后事。
却说冉锓统兵西进,名为援助卫国共抗北燕,实则便为趁势而取卫国。大军起处,以上将秦霸先为先锋,赢暨为后应。自己亲自督住中军,起国中军马精锐铁屠军六万而出东垂。
前军先至卫境,冉锓便问道:“卫国那边,有人在前接否?”
士卒回应道:“卫国已派大长老衍畲之子衍不钰,便在关口恭候多时。”
冉锓点头,便请人唤来衍不钰。
衍不钰但见冉锓,便既先行大礼。更兼一脸嬉笑颜色,不觉令冉锓逐渐放下了戒心来。二人少叙,冉锓便问劳军之事如何。
衍不钰道:“我家大王早已安排妥当。”
冉锓了然,又问道:“卫王如今便在何处?”
衍不钰道:“便在王都城下恭候大驾,只待与将军把酒欢饮。”
冉锓道:“今为你卫国之事,出兵远征;劳军之礼,休得轻易才好。”
衍不钰许诺,自领了言语先回。
衍不钰既去,卫国通往西境的门户也由此洞开。冉锓起初还是小心,但见并无异样,便自逐渐放下心来。他亲率大军一路向前,便自取路卫国王都而来。待到了昌邑王都城下,但见城头安静并无半点儿声音。四下景象暗藏杀机,亦不见半点儿劳军之相。
冉锓见势,便有提防。当即使人叫城,少时便有军卒立于城头询问。
面对卫国守军询问,冉
锓随军靖兵便既答复道:“是靖国大元帅冉锓亲自到此。”
言未毕,忽一声梆子响,城上军一齐都竖起了枪刀来。敌楼之上,一将闪出。帅字旗下,竟是个硕大的穆字。冉锓闪目观瞧,但见来将身披重甲极其雄壮。又见将旗之上的一个‘穆’字,便知此人当是卫国上将军穆侑俭了。
穆侑俭既出,便问冉锓道:“元帅此行,却是为了那般?”
冉锓故作仪态,便道:“你主遣使下书,邀我靖国共相策应,此番与你卫国在西境共御强敌。此等大事,莫非你却不知?”
穆侑俭闻言,“哈哈”大笑道:“我家大长老衍畲先生早已识破将军此番计谋。大元帅名为西境相助我国共抗北燕,实则借故取路只为谋我卫国疆土吧?我家王主早便有言在先,故留穆侑俭在此专候将军到来。想我卫、靖、夏三国联盟已有十年,期间互通有无自乐太平。将军此番何得便因国中一己私利,而弃与我卫国多年友谊于不顾的?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还望将军慎思。”
言未毕,便有探马传来急报。言卫国大军,四路人马已尽向目下我军所在之地合围而来。其中崇楼于西、裴炎肇在北、司马信自东、卫郓便从西方杀来。四路人马交相辉映,声势浩天不计其数。齐声呐喊,誓要活捉冉锓。
闻听探马所报,秦霸先与赢暨不觉皆有色变。
赢暨便道:“此番卫国早有准备,我军便似已入翁中无二。不若权且退去,日后再与他们计较不迟的。”
秦霸先亦道:“是啊,如今情势对于我军极其不利。大元帅万金之躯,实不宜便在此时冒险。今番我等便是拼了一死,誓也要助大元帅杀出重围。”
闻听秦霸先与赢暨二人所言,冉锓不禁面沉似水。
沉默多时,他猛然不禁扬天一阵大笑。笑声便如龙吟,亦有长风动地之势。二将尽皆畏惧,不知何故。
这正是“恰逢窘境便当苦,何故反引大笑来”。预知冉锓发笑何故,此番却又如何应敌?且看下文。
第641章 十年一剑
却说冉锓中了衍畲之计,便在卫国都城之下遭遇卫国诸将四面合围之势。
秦霸先和赢暨见情势不利,此时皆生退意。唯独冉锓面沉似水,却忽然扬天一阵大笑。笑声如同龙吟,不觉让二人以及目下随军皆有惊惧之色。
二将因此不解,便问冉锓缘故怎样。
冉锓道:“不想我计如此、用心潜藏十年,终究还是瞒不过衍畲的。曾经我们在边关相处的时候,我就料想到一旦我们靖国再度与中原诸国开战,这老者绝对是我冉锓的第一对手。当时因为他已行将就木,故而我迫于形势才将他放过。没想到过去十年,他却仍旧在世。早知这般,昔日我宁可犯下天下之大不韪,也定要取他性命的。”
赢暨叹道:“将军此时还做追忆,只怕不及。如今卫国大军四面合围过来,只怕我军不能支撑。不若权且退去,日后再做计较才是。”
冉锓一声冷笑,言道:“我修军政十年,亦非昔日可比。那衍畲老儿纵然识破我的谋略,却未必在战场能够胜的了我?今彼不过四面合围而已,我大军正当在此展现我军训练十年的成果。且听我令,矩阵陈列、盾阵为先。便在这卫都城下,一展我靖国铁屠军一时风采。”
军令既出,军心震撼。众人一声咆哮,便在卫都城前矩阵而列。少时四面合围兵至,竟不见冉锓靖国人马丝毫后撤动向。崇楼见了,不觉心生惶恐。为破冉锓,便既喝令四面合围而上。
冉锓见势,丝毫不惧。矩阵盾牌在前,便挡四面攻击、如同铁桶一般。卫国大军击不破靖国大军的防御,逐渐气势渐衰。冉锓看准时机,便取矩阵化圆,反客为主取于攻势。大军弃盾,便以轻骑为先。但见四面卫国合围之兵,便自率先突袭而下。骑兵不多,意在势如闪电。闪电起处,不在斩敌,而在于乱敌。四只轻骑战队,猛若出林之蛟。顷刻之间,便将四方合围之兵阵列冲散。
阵既乱,战力便不能尽数发挥。冉锓看准时机,便起大军分列强攻四面。铁屠军各个奋勇,其势便如山洪决堤、勇不可当。崇楼虽得驾驭本部,但毕竟一人难驭四方之兵。冉锓一番突袭,便从裴炎肇那边打开了一道缺口。裴炎肇虽然勇猛,但卓越的个人能力却并不能弥补他在统御军马上的不足。破绽既已明显,冉锓便有洞悉。当即一声令下,铁屠军兵锋所指尽向裴炎肇而来。
裴炎肇由此抵挡不足,便被秦霸先率领的铁屠军瞬间撕裂开了一道缺口。冉锓、赢暨见势,便也引大军主力随之跟上。靖国大军由此便取横扫之势,不消片刻便将裴炎肇所领大军尽数溃灭了个十之七八。
眼看裴炎肇危机,崇楼既引大军合三路之兵共来救援。
冉锓见崇楼亲至,也不便和他硬碰硬的。大军绕道而行,弃了裴炎肇竟反向西面而来。西面统领者是卫国最善于布阵防御的卫郓,在列阵方面堪称诸国时代兵武百家之中的绝对佼佼者。然而就是这样的佼佼者,在十年磨一剑的冉锓面前今日也无疑惨遭败绩。
冉锓闭关十年,对于靖国的图强大计规划何止详细。
他是靖国第一将才,也是诸国时代兵家堪称一流的人物。他心中既有雄霸诸国之心,自然利用十年的时间将诸国将领研究了个透彻。司马信善于骑兵突袭,而卫郓则强于列阵用兵。光是对于卫郓的列阵之法,冉锓就曾经日夜研究了整整三年。最后的成果不单单让他能够将卫郓用于战场的全部阵法寻找到快速的破解点,冉锓还将卫郓对于阵法的妙用完全被自己所尽数吸纳、为己所用。
如今二人战场相会,卫郓自诩能够困得住冉锓。却万没想到,自己还不及完成列阵,他的招路便已被冉锓所彻底看穿。冉锓利用十年的时间训练铁屠锐士,如今的铁屠锐士亦非昔日的那一群丝毫不受约束的豺狼可比。
他们行军法度,万事以令而行。而且快
速反应能力,无疑达到绝对巅峰的水准。此番卫郓既被冉锓识破,甚至没有等卫郓布置好困顿铁屠军的军阵,铁屠军便后发制人的抢先一步完成了针对卫郓大军的反制阵法。
反制既已完成,突袭只在瞬息之间。
卫郓自诩列阵为己所长,却没想到此番自己未及出手便已被冉锓所制。靖国剑锋一直向前,直接将卫郓所率领的大军一切为二。卫郓骇然,想要补救取以左右合围之势困住冉锓,谁想冉锓再度料他于先。不等卫郓军阵齐备,铁屠军便已再度抢占了先机。
他们一军向前切断卫郓军马的同时,竟也并列左右反噬遏制。期间小股军马乱进携入,让卫郓永远无法布置成阵作出反击。而等他逐渐找回状态的时候,部下所领的人马也已被冉锓所率领的铁屠军除去了十之六七。
卫国四路合围,转眼之间两路均已被冉锓击破。
剩下崇楼和司马信,也便不敢轻举妄动。
崇楼阵前看的清楚,此番倒是真正见识到了冉锓十年以来的飞速成长。一切就和衍畲战前所分析的一样,如今的冉锓果然已经今非昔比。曾经的他在参与诸国会战的时候就已经很强了,即便是以一国之兵共抗天下诸国却也未尝不可。而如今的冉锓,或许在军事调度上的造诣更加登峰造极。
看着此时的冉锓,崇楼的心头在不觉为之汗颜。一种不祥但却极富真实般的感觉涌上自己的心头,那就是此时的冉锓让他感觉自己的对手似乎并不是只有冉锓一个人。而是自己所见过的所有诸国擅长用兵的一等好手,而冉锓无疑利用这十年的时间已经尽纳百家之长了。
“国士无双、国士无双啊……”
望着冉锓此时的背影,崇楼只不禁发出这样的一语感慨。
这正是“临战方知真悍勇,十年相隔更有差”。预知双方胜败怎样,崇楼又当何以破敌?且看下文。
第642章 临终遗计
却说冉锓卫国临战,面对卫国的四面合围大计居然丝毫不惧。
他临战用兵,便展十年才华。崇楼本想着此战计谋用略,至少能让自己在冉锓面前谋得一些便宜。就算不能擒下冉锓,至少击败冉锓应该是不在话下的。没想到冉锓十年的修为,居然已经强大到自己完全无法与敌的地步。面对卫国的四面合围,冉锓的铁屠大军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只是几番轻松地出击,便将自己的四路合围之势完全破解。
非但如此,冉锓居然还能转守为攻。他利用自己卓越的军事才能先后击破裴炎肇与卫郓的大军,使得原本对于靖国不利的战局彻底逆转。而面对急转直下的战况,即便是此时的崇楼也不敢肆意妄为。
这里是卫国的本土,崇楼从来没有想过在这里自己居然会被冉锓如此毫无顾忌的肆意碾压。崇楼想到这里,心中便有说不出的苦楚和愤怒。但愤怒终归是愤怒,此时的情势无疑不容身为大将的他选择感情用事。
为了更好的克制冉锓,崇楼只得放弃曾经拟定的战略,从而趋向于比较稳妥式的打法。
面对冉锓的转守为攻,崇楼则利用身处卫国的有利地势开始转攻为守逐渐自甘于劣势而毫不慌乱。这样的决策,倒是让刚刚打得既为顺手的冉锓不得不在此时对崇楼高看一眼。
虽然崇楼论及军事才能无法和此时的自己同日而语,但身为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弹性本质却让冉锓对崇楼心生敬服。
毕竟自己身处在卫国,而战局尽管让自己一再占得先机,但毕竟此时的自己怎么说都算是孤军深入。目下大军如今战得兴起,但始终都有精疲力竭的时候。崇楼转攻为守,为得就是消磨自己大军的战意。一旦战意下降,而大军又没有可以驻扎的立足点做出休养,那么目下占得一时的先机无疑早晚都是会要彻底得而复失的。而卫国的王都虽然就在自己的面前,但自己即便是有天大的能为,想要在击破崇楼四方大军的同时还能不有过多损耗的拿
下整个固若金汤的卫国王都,无疑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冉锓很清楚如今的局势,更晓得崇楼心中的用意。
他所以这么做,便是让自己迫不得已的选择放弃和退让。而虽然此时的自己心有不甘,但怎么说崇楼也算是用兵的行家。尽管论及军事能力不如自己,但他们彼此之间存在的差距却不足以让自己完全吊打崇楼。
“崇楼小儿,果然精于算计。既如此,我便何必与你在此缠斗。反正你们卫国已经和我们靖国闹翻了脸,而我此番虽然退去却断然不会和你干休的。趁着北燕袭击你们西境的机会,我们正好崛起。届时我从我靖国边境对你卫国发起攻势,且看你前后起火、如何自顾?”
心中料想于此,冉锓也已心中有数。但见情势大好,也便不再和崇楼多做纠缠。当即一声令下,便引大军趁势而退。崇楼看着靖国大军退去的背影,竟然丝毫不敢做出任何的追赶。唯有一声叹息,便让冉锓就这样率领着此番四五极大地得胜之兵,便既安然离去了。
冉锓大军既退,崇楼便既收兵归于王都。他本欲去见吾梓须,却听闻衍畲家内传来衍畲病危的消息,此时的吾梓须早已驱车前去拜见衍畲了。崇楼闻讯,也不敢丝毫耽误。当即纵马驰骋,来到衍畲家中。
再度见到衍畲的时候,衍畲躺在床榻上已经奄奄一息。
看着衍畲性命垂危的样子,崇楼便既哭拜于地并且向吾梓须和衍畲告知了城外战事。
“末将无能,不是冉锓的对手。虽然四面合围,仍旧战他不过。冉锓如今安然而退,只恐不久复来。此人不死,我卫国只怕早晚都要亡于此人之手。”
闻听崇楼所奏,衍畲非但不予心急,反而浅然一笑。
“大将军无需自责,老夫早料事会如此。自从我三家联盟之始,老夫就有留意冉锓此人。冉锓十年成长,尽在老夫一人掌握。将军与冉锓之相差,老夫心中也有所知。此番败绩,皆在老夫意料之中。”
“意料之中?!?”
闻听衍畲所言,崇楼和吾梓须面面相觑全都不知其中衍畲到底作何盘算。
衍畲浅然而笑,便与吾梓须道:“微臣说过,后患不除,臣虽死不能瞑目。如今冉锓已到了能够威胁我国存亡生死大事的程度上,老朽自然不能这样轻易的放过了他的。今已设得一计,便可令冉锓自取其祸。大王与将军只需在此等候,无需少时自然会有捷报传来。”
吾梓须和崇楼都有不解,不知衍畲口中妙计、捷报各自都是什么。一时间正待询问个详细,衍畲却不禁一声叹息。
“老朽自随大王,言听计从。今命不久矣,不得不尽最后挚诚。大王建立卫国不易,自当图强。东夷靖国能和则和,若不能和,必当先取已决后患。另有北燕西境之地,大王早晚需当议计取之。若令夏朝捷足先登,我卫国便与如今的靖国一样都会困以自守不能图进。届时卫夏反目,也是早晚中事矣。”
吾梓须点头,言道:“老友之言,孤自谨记。还望善保贵体,同孤共赴生灵之望。”
衍畲摇头,苦笑道:“行将就木之躯,不能复生。我子衍不钰,还望日后大王多多提携。此子年少却有智才,只需多加培养,日后定可为国之重用无疑。”
吾梓须了然,许诺道:“老友放心,你子便如我子。你去之后,我便将他收入宫中。日夜教导,必不负老友之所望。”
衍畲宽慰,复言道:“我卫国发展,在于攻伐靖燕之大计所在。如今冉锓虽可除,但北燕仍有一人为患。此人便是罗伊,论及后患甚至远胜冉锓。只恨老朽天命将至,不能助大王剪除此贼。今有锦囊一只,大王便可于后拆看便是。”
言未毕,便将锦囊颤抖着交到吾梓须的手中。吾梓须因此垂泪,再想要细问时,方自发现衍畲已经口不能言。
这正是“但为国臣堪效死,尽忠不忘知遇恩”。预知衍畲遗计怎样,冉锓那边又当行事如何?且看下文。
第643章 遗计安排
却说衍畲口不能言,待到了夜晚,便既气绝离世了。
吾梓须闻听衍畲已死,悲痛欲绝。悲痛之余,就此想起衍畲临终留给自己的一只锦囊。
崇楼道:“衍畲先生既有临终遗计,大王何不拆开来看的?”
吾梓须点头,从其言。于是便当着崇楼的面,便将衍畲临终前留下的锦囊就此打了开来。锦囊之中,竟有三只福袋。福袋上面,均绣着编号。吾梓须看了一眼崇楼,便将第一只福袋就此拆开。
福袋之中,只有一封书信。信中字迹清晰,便是衍畲临终之前留给吾梓须的。
书信中的内容大概的意思是当吾梓须拆开这封福袋的时候,衍畲知道自己基本已经死了。根据衍畲的推测,随着自己的死亡,逃出升天的冉锓一定会举兵复来。毕竟卫都城下一战,靖夏已经再度反目。如今既已敌对,冉锓自然便已毫无顾忌,一定会借助北燕袭取卫国西境这个机会,同时选择对卫国的东部用武的。
对于衍畲的这个推测,吾梓须和崇楼无疑是表示认同的。毕竟最后的一块遮羞布既然已经被揭了下来,那么靖国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度乔装的和卫国继续保持友善下去了。
分析局势不难,重要的还是如何选择应对冉锓。而衍畲在书信中提到的办法,无疑让崇楼和吾梓须都大跌眼镜。他没有让吾梓须选择做出应敌的准备,只是希望吾梓须能够在此时为自己举行风光般的国葬之礼。
“这算什么?!?纵然大长老功在社稷理当厚葬,但如今大敌当前,我们哪里还有心思去搞这些的?!?”
看到书信中的决策,崇楼第一个表示了反对。
无怪他会有这样的抵触,便是身为王主的吾梓须也觉得衍畲在此时谈及此事的确有些不妥了。然而他却并没有向崇楼一样极力的反对此事,毕竟以吾梓须对衍畲多年的了解,衍畲无疑不是这样不分轻重的人。他既然选择这样做,便一定会有属于他的道理。而书信的最后也写得很明白,那就是葬礼造出的声势越大越好。等待三日
后捷报传来的时候,便可以打开第二支福袋。
“荒谬,真的是太过于荒谬了。冉锓眼看着大兵压境了,我们调度人马还尚且不及,哪里还有时间去弄这个的?再者一说,国葬何其声势。若是让冉锓听到了,岂不是更加助涨了他靖国的声威了吗?”
吾梓须微蹙眉头,言道:“老实说,我和你也有相同的看法。但这样的事情,我不相信衍畲大长老会算计不到。他既然有所算计并且还有这样的决定,就一定有属于他自己的道理才对的。而且福袋中的书信不是也说的很清楚了吗?一切的结果三天后必有捷报,具体结果怎么样,我们不妨且待一时。”
崇楼无奈,只得依从。
尽管对于衍畲的智谋,他也一直都是表示敬服的。但像这样拿着卫国的国运命数而做出赌注,无疑对于崇楼一项的谨慎处事态度来讲,根本还是太过于冒险了。
就这样,抱着满心的疑惑和对于衍畲智谋的信任,吾梓须在卫国面临燕国与靖国两线夹击的态势下,仍旧选择为衍畲举行了盛大的国葬。国葬之礼极其恢宏,而惊天动地的鼓乐甚至响彻了卫国国中的每一寸土地。
冉锓自从退出卫国之后,便在靖国东部的防线开始再度集结人马准备发动对于卫国的全面攻势。就在他准备即将完毕的时候,来自于卫国的探马却传来了卫国大长老衍畲病故的消息。
冉锓闻讯大惊,甚至不敢相信这一切居然会是真的。
他反复询问探马,可曾谈听得清楚了。而惊天的鼓乐,无疑便是探马传报消息真伪的最好证明。
“衍畲老儿死了,似如此本帅此番进取卫国更是犹如天助。卫国没有了衍畲出谋划策,试问又还能有谁能够挡得住本帅的铁屠大军呢?”
冉锓由此欢欣雀跃,便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此地何处山峦最高,能一览卫国全土的风光?此番趁着我大军集结的空挡,本帅倒是要先去好好的欣赏一番。吾梓须苦心打下来的万里河山,用不了多久便要成为我靖国的疆土了。”
他以此询问,赢暨便既出班。
“回禀大元帅,如今据此十里有一名为凤翔山的地方。那里距离卫国最近,同时也因为高耸可以一览卫国全土。”
冉锓大喜,便由此带着秦霸先、赢暨携随从百人共往凤翔山。
既至山顶,果然便有一览众山小之势。看着卫国万里锦绣河山,冉锓居高临下自是有一种绝妙且难以形容般的优越感。
“卫国疆土,何其雄壮。只可惜不曾得遇明主,倒是荒废了啊。日后为我靖国所用,必可更加壮丽秀美。”
一语言毕,忽的天色更变。一片乌云隐天蔽日之余,便有瓢泼般的大雨倾泻而下。冉锓心中不悦,赢暨便既劝慰道:“天有不测风云,大元帅无需因此不乐。末将知道距离此处不远便有一山中老寺,我等便可暂寻那里暂避一时。待得少时雨住,再归不迟。”
冉锓心中宽慰少许,便从赢暨之言。
于是一行人就此向前,便至山顶玉佛寺中避雨。寺中僧人闻讯,便自引众接住。但见冉锓,便行叩拜大礼。冉锓因此惊奇,便问道:“我等简行而至,未曾却穿战甲。更兼并未道明身份,你众人如何便知我等身份的?”
主持闻言,急忙叩首道:“前日一高人遣使到此,便言今日敝司要有贵客驾临。只叫老衲与寺众早做安排,今见将军与高人所描绘的类似,这才便敢大胆揣度,却不想果然语中。”
冉锓惊奇,问道:“何处高人,竟能预言我等今日到此?”
心中不解之余,也不禁看向身后的秦霸先与赢暨二人。二人面面相觑,亦是不能解惑。沉默少时,见外面风雨便有大了。
赢暨便自上前,言道:“既有高人预言,想必不是什么坏事。如今雨大,不若我等先入寺内,届时再做商榷不迟。”
冉锓从其言,于是便与众人一并进驻寺内。
这正是“临时兴起闲游志,却有高人洞天机”。预知冉锓入寺情形怎样,高人却是为谁?且看下文。
第644章 战屠殒命
却说冉锓闻听衍畲已死,便越发肆无忌惮。
如今兴起,更带着秦霸先与赢暨前往凤翔山出巡一游。没想到游玩尚未尽兴,却遭遇了忽如其来的大雨。一行人因此为了避雨,便来到山顶附近的玉佛寺暂避。
本想着只是在佛寺之中避一避雨也便是了,却没想到自己此行之前的几天,便有高人早料到自己会在今日到此。冉锓由此心中惊疑,故而率领众人来到寺内的第一件事便是向这里的主持和尚询问详细。
和尚道:“数日之前,只是有使到来。传命敝司之余,也让敝司全部僧众今日好生侍奉将军。老衲因此不敢怠慢,便在此专候将军。本以为今日大雨将军不会到了,却不想正在此时将军便自带来。”
冉锓了然,复问道:“前来派出使者的那个高人,姓氏名谁?”
和尚道:“使者曾经报上他主人的姓名,便叫衍畲的。”
“衍畲?!?”
闻听和尚所言,包括冉锓在内,在场众人全都不禁为之一惊。
秦霸先与赢暨面面相觑,惊骇不已。冉锓震惊之余,脸上却不禁又很快地浮现出一抹笑容来。
“衍畲老儿果真这般妙算,却是如何得知我会在这几日便到寺中的?”
和尚道:“其中详尽,老僧也曾问过。使者由此留下一物,说将军只要看了便会明白的。”
冉锓闻言,眉头微蹙。
秦霸先便问道:“是何物件?”
和尚道:“只是一本书而已,只是有些怪异的。”
“怪异?!?”
冉锓一怔,不知道其中到底怎个怪异法。
赢暨道:“如今衍畲已死,此老儿素有谋略,将军需当提防才是。此番小心些,切莫中了他的诡计。”
冉锓了然,便也加了提防。便与和尚道:“既有遗物,便可取来我看。”
和尚点头,便使人取书来见。少时小和尚捧了书来,秦霸先率先将他拿在手中。
赢暨嘲讽道:“你看什么,平生又不识得几个
字的。”
秦霸先翻了一翻,笑道:“你倒识字,念给我听的。”
一语言毕,便将书丢给了赢暨去看。赢暨含笑,低头看时却也不禁面露迥异之色。冉锓看出,便问其故。
赢暨道:“这书上,竟无半个字的。”
“无字?!?”
冉锓一惊,便听和尚不禁一声叹息。
“老衲所言的怪异,便在于此。来者说是其中尽道其详,可书中却没半个字的。老衲看了也觉得迥异,便问那使者到底怎么回事儿。那使者回应,唯有将军一人能够洞悉其中的玄妙。”
冉锓了然,便使赢暨取书过来。
赢暨心中疑惑,但又不见这书中存在着什么迥异。想了又想,这才将书交到了冉锓的手中。冉锓得书,便与二人道:“此为衍畲所留,其中必有玄机。尔等看的不细,且容我一页一页的看来。”
言毕,便自翻开了书。便自这样,当着众人一页接着一页的翻看。其中的仔细,自是所有的人所不能比拟的。然而即便如此,书页之中仍旧没有半点儿的文字。眼看着就要翻到最后了,冉锓也不觉心中没了兴趣。
“这衍畲老儿,莫非以此耍笑我的吗?”
他一语方出,却猛然觉得最后一页书纸的质感似乎与其他书页略有不同。相比于最后一页,其他书页的纸明显都要薄上许多。
“整本书中的玄机,莫非便在这里的吗?”
冉锓猛然醒觉,一时间也不禁饶有兴奋的叫来秦霸先与赢暨。赢暨细细观看,但见最后一页的书页似乎有所夹层。取刀划开之余,果然从书页的夹层内得到了一张字条。众人充满兴奋的围拢过来,一时间全都想知道字条上到底会写着怎样的文字。然而当众人将字条彻底摊开的时候,字条上清晰可见的文字却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震。
不大的字条,只有四个大字明朗而显得清晰可见。
“你命休矣。”
“你命休矣?!?”
“是啊,谁命休矣?!?”
众人面面相觑,尚且不能明白字条文字的用意。正在此时,冉锓却猛然发出一声凄厉般的惨叫。
众人为之一惊的同时,转首再看便已见到冉锓就这样横躺在了地上。不等众人反应,便已面目狰狞紫青的七孔流血而死。
冉锓忽然暴毙,所有的人全都愣在了当场。原本安静的玉佛寺,瞬间一片哗然。之后的整整一天,整座凤翔山都陷入强所未有的紧张之中。大量的靖**队涌入,而军医也因此抵达现场。
谁都不能明白,冉锓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暴毙的。甚至有人认为是衍畲的暗中设计,充满怨念的鬼魂为了阻止冉锓率领靖国大军威胁到整个的卫国所以设计杀死了身为靖国大元帅的冉锓。这个充满恐怖的传言,由此就像一颗毒瘤般瞬间便在靖国的军队中蔓延炸裂开来,甚至由此使得所有的人都变得诚惶诚恐与充满不安了起来。
“这一切都太过于离奇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事突然发生呢?”
即便是身为冉锓的两位得力干将,赢暨和秦霸先也完全不能明白其中的道理。而根据军医的现场勘验,最终确定了冉锓的暴毙死因完全是来自于中毒。可是他明明在进入玉佛寺内的时候,就没有食用过任何东西的啊。莫说食物,即便是连一口水都没有来得及喝。如果是这样,那么致命的毒又是怎么进入到他的身体之中的呢?
“会和那本书有关吗?”
“这怎么可能?”
面对赢暨的猜测,秦霸先第一个选择了否决。
毕竟书不是吃的,而如果书上藏有致命的毒素的话,那么为什么同样碰到过书的他们二人会完全的没有半点儿事儿呢?老实说秦霸先不能理解。但即便如此,心思缜密的赢暨却仍旧执着的希望军医能够针对这本书彻查此事。
军医最终答应了赢暨的请求,而随着勘验的深入,冉锓暴毙背后的死亡之谜也由此浮出水面。
这正是“一代熊将终殒命,王图又将付何人”。预知冉锓死亡之谜怎样,靖国大事又当如何?且看下文。
第645章 二只福袋
却说衍畲临终之前派人在玉佛寺中给冉锓留下一本书册,最终竟让冉锓就此丧了命的。就在所有人都认为是衍畲阴魂不散,同时为了保住大为疆土故而才对冉锓索命而变得惶惶不安的时候,赢暨却向军医提出了要彻查衍畲遗留那本书的建议。
随着这份建议被采纳,冉锓神秘暴毙背后的死亡之谜,也随即浮出水面。
通过军医的勘验,最终靖军发现就在衍畲留给冉锓这本书册的每一张书页之上,都层涂有无色无味的剧毒。而经过现场比对,最终证明毒死冉锓的毒物,无疑与书册书页上提出到的毒物完全吻合。
但是这本书不单单冉锓,即便是秦霸先和赢暨也曾碰过。如果书页有毒并且只要碰触便会中毒的话,那么为什么在冉锓之前碰过这本书的秦霸先、赢暨或者寺内的僧众便会全都无事呢?
“毒药虽然很强烈,但却没有触碰即死的能力。除非别害人吞入口中,否则毒物是完全对人体无害的。”
军医的解释,无疑证明了秦霸先等人为什么触碰过这本书却没有中毒的原因。但如果事情是这样的话,那么冉锓又为什么会因为触碰到这本书而会中毒身亡呢。而根据军医分析的那样,冉锓又是怎么将毒素吞入到自己的体内从而最终导致中毒的呢?
就在众人因此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最终还是赢暨率先顿悟。
“因为个人习惯。”
赢暨的一句话,让同为冉锓左膀右臂的秦霸先也瞬间了然。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的同时,也充满顿悟并且充满惊恐的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赢暨的话说的完全没有错,冉锓的死恰恰在于他的一个个人习惯。
冉锓的手指皮肤比较干,所以在翻书的时候和一般人翻书不同,总是习惯性的用手指沾一口嘴里的唾液。因为这个习惯,他不止一次的将原本涂抹在书页上的毒素就这样送入了自己的口中。而对于他
这样的小毛病,曾经在靖国边陲和冉锓有过数日亲密相处的衍畲自然也十分的清楚。然而让秦霸先、赢暨完全想不到的事,此番衍畲居然就是利用了冉锓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彻底毁掉了靖国乃至整个诸国时代的一位一等一的倾世奇才。
“衍畲老儿,他居然……”
“这或许就是命吧。”相比于秦霸先的咬牙切齿,得知真相的赢暨却不禁发出一声无奈般的叹息:“谁会想到,大元帅的结局居然会是这样的。想他十年磨一剑,用兵已达巅峰。纵横沙场之间,甚至面对何等不利战局都能化险为夷、反败为胜。而最终,他竟然因为自己的一个个人习惯而被敌人拿捏住了命脉。这样的结局,是多么的讽刺啊。”
秦霸先道:“如今大元帅身死,军无战心。单凭我等之力,只恐并非是那崇楼的对手。纵然此番北燕攻拔卫国,只怕我靖国也已无有后|进之力了。”
赢暨道:“大元帅新亡,军中痛失主帅,哪里还有再战之心?不若权且退去,日后再做计较不迟。”
秦霸先从其言,于是靖国的大军由此便退。
冉锓既死,便有探马报入卫国都城。吾梓须与崇楼闻讯,皆是欢喜。
吾梓须道:“距离大长老福袋之言,如今正好三日。此等神机妙算,古今罕有。只可惜天命不允,否则我国有大长老辅弼定有复兴图霸之机。”
崇楼道:“大长老虽去,但遗计尚有两只福袋未开。之前第一只福袋书信说得清楚,便言三日捷报之后自可拆开来看。如今三日一过,捷报已至。大王不趁此时拆开第二支福袋,试问更待何时?”
吾梓须了然,便当着崇楼的面拆开了第二支遗计福袋。第二支福袋之中,仍旧还是一封书信。而书信的内容,仍旧清晰明朗。
大致的意思是说,当吾梓须拆开第二封福袋的时候,冉锓基本已经被衍畲留下的遗计击杀了。具体的
缘故,书信中也写得很清楚。就像秦霸先与赢暨彻查的那样,衍畲是利用了冉锓为人的小毛病将他击杀的。
伴随着冉锓的死亡,靖国的大势基本已经名落孙山。为了扫除大患,此时正是卫国一举覆灭靖国的大好机会。书信之中,衍畲极力推荐崇楼亲自挂帅。至于西方抵御北燕的大任,则完全可以交给上将军卫郓代为负责。卫郓为人成熟,便可掷崇楼的帅字旗在西境边陲驻守。北燕到时,只需在附近便插青龙牙旗故作疑兵。以苏异的为人谨慎,衍畲料定他定然不敢轻易动兵。而卫国便可以利用这段僵持的时间,一举覆灭痛失主将冉锓的靖国。扫除后患的同时,也可以让卫国的疆土得到大幅度的扩充。
福袋的背后,仍旧写有寄语。那便是拆封第三只福袋的时间,就是在彻底覆灭掉靖国之后的第一时间。
看罢了书信,吾梓须便有了然。他转首看向崇楼,问道:“但以大将军所见,此番我军攻伐靖国,不知是否可行?”
崇楼道:“大长老既有遗计,自然可行。更兼靖国痛失主帅,正是我国可乘之机。我国亦出师有名,何以不胜?大长老料事周全,崇楼尚且夫复何疑?此番愿意领兵出征,为我大卫扫除后患成就第一大功。”
一语言毕,便自跪拜吾梓须。
吾梓须了然,便将崇楼扶起。以此嘱托诸事之余,又唤卫郓起来告知诸事。
卫郓叩首,便代崇楼驻守西境。吾梓须由此大喜,便自将国中之兵分成两支。一路由卫郓带去,便取西境防御北燕。期间调度,便按照衍畲福袋中的所令行事。另一方面,吾梓须便是崇楼挂帅,便取东征而去。大军一路向前,便取靖国而去。以此为扫除卫国后患,同时也是为了卫国开疆拓土,成就第一大功。
这正是“但有遗策堪绝妙,由此便取复辟途”。预知崇楼鏊兵怎样,靖国又当何人应敌?且看下文。
第646章 先失一算
却说崇楼奉命出征,便自取路浩瀚而进。手下大将,以古恶与裴炎肇作为先锋。衍畲之子衍不钰为参军,大军五万余众,先取靖国东垂之地。
靖国闻讯,举国震惊。
如今冉锓已死,国中大将不过秦霸先与赢暨二人。国主苏牧急召群臣,便自商议决策。
长老宗昱道:“如今大元帅方遭劫难,国中军心涣散。此时与卫开战,只恐与战不利。今卫国虽然鏊兵于此,但西境却有北燕攻拔尤甚。大王只需坚守为上,另遣使人告知北燕卫国之事。苏异闻听崇楼不在,必在西境全力攻打。只要北燕得了大势,卫国必有倾覆之危。届时吾梓须为了抵挡住北燕,便会后撤崇楼归去。似此我国无需张弓之箭,便可自退敌军矣。”
苏牧点头,问道:“此计虽可,但抵挡卫国还需掌兵主帅人选。但不知大元帅如今遭难,谁可代为出征?”
宗昱道:“大元帅新故,军心正值涣散之时。若换寻常将领,只恐不能安抚军心。但以微臣所见,此番唯有大王亲征挂帅,方能鼓舞士气。”
苏牧了然,最终便按照宗昱之计行事。以此便起倾国之兵八万余众,使秦霸先、赢暨为上将军,协同共御卫国。
苏牧既有动作,消息便很快传到崇楼驾前。
崇楼闻讯,不禁大笑道:“苏牧本领不过如是,如今看来不过徒有虚名之辈罢了。今我大军前来,彼竟只取固守。如此安排,以为便能抵挡我大军前行的道路了吗?”
衍不钰问道:“彼军固守,日夜加强壁垒。不知将军有何决策,可使我军便有速胜之机?”
崇楼道:“敌军所来八万,必是国中全数之兵。如今尽数皆在于此,只怕其他地方的防御便都要空虚了。我军既来,便无需与他在这里正面缠斗。只需择其薄弱点绕路而将其击破,届时直捣黄龙便好。”
衍不钰点头,赞许道:“将军之策,正是大计。此番但以末将来看,靖国北部边陲最为强悍,但东面边防
最为薄弱。将军既有决策,便可施展奇兵。只需明着摆出与靖国对阵的架势,暗中却派遣一支骑兵队攻拔靖国东面壁垒。只要一战攻取,便可打开通往靖国内部的门户。届时交相辉映,必可让靖国之兵自顾不暇。”
崇楼大喜,从其计。由此明着摆出和靖国对阵的态势,实则另外派出一支骑兵队,直接交给上将军司马信统领。司马信善于骑兵奔袭,便既隐遁其行的从靖国的北部边陲绕向东部。
苏牧自从到达边陲,便忙着日夜修建壁垒抵挡崇楼,根本没有算计到崇楼会有这样的测算。司马信由此再度得手,趁着夜色突施妙手。不等靖国东垂之地的守军做出反应,便自一举将靖国的东面防垒尽数收入卫军手中。
东垂之地既失了手,苏牧便得到了传报。
闻听司马信一举袭取东垂,靖主苏牧骇然色变。
“东垂已失,我国便如洞开之势。若司马信一路骑兵向前,只恐不出十日便可抵挡孤王王都之下。王都一旦被夺,孤王空留大军于此又有何意?”
宗昱道:“似如此,唯有复夺东垂一条道路。趁着司马信还没有来得及举措,我军便需立派增援才是。”
苏牧从其言,便唤秦霸先出,言道:“东垂陷落,此乃要地。如若失去,我国便有倾覆之危。将军既通兵略,此番便可率军复夺东垂才是。”
秦霸先许诺,尚未来得及便去,便已被赢暨拦阻了住。
苏牧不明,便问其故。
赢暨拱手,谏言道:“但以末将之见,大王不可便让霸先将军就此而去。”
苏牧疑惑,问道:“不让他去,东垂陷落莫非不救?”
赢暨道:“司马信虽得东垂,毕竟兵少。通路虽开,彼定然不敢贸然轻进。更兼司马信奇袭善用骑兵,此等军马平原作战尚可,却不善攻城拔寨。此番所以得逞,在于出其不意而已。今大王不可因为东垂有失便自分兵,一旦分兵,必然中了崇楼下怀。司马信届时只需固守东
垂壁垒,便可牵制大王救援之兵。一旦久不能取,军心必然涣散。届时崇楼以逸待劳,便可乘势而破我北部防垒。我两线大军疲于奔命,必败无疑。”
苏牧点头,言道:“这话说得,倒也有些道理。只是东垂那边,又当若何?”
赢暨道:“东垂不过一地之失,只要大王不动,司马信定然不敢轻易进犯。大王为保万全,只需传令各处严加戒备便是。以司马信的攻城能力而言,就算他敢有轻易冒进之举,但以他所辖的目下之兵也没有夺取城寨的能力。”
苏牧沉吟,宗昱却对赢暨的看法并不表示认同。
“大王,赢暨将军所言,微臣并不能苟同。想我东垂本是重镇,一旦被敌夺取,便如门户洞开之势。司马信善于骑兵奔袭不假,但怎么说也算是卫国的资深大将。此人有勇有谋,并非寻常将领。赢暨将军只是以自己对他的见解,就对他轻易揣摩。倘若司马信铤而走险,当真率军去夺我王都又当若何?东垂这等战略要地,此番岂容我军轻易便自让与他人之手?不趁敌军方取立足未稳之际便施复夺,难道要等他们日后彻底在那里稳住了阵脚从而彻底将原属于我靖国的疆土重镇纳入卫国的疆土之中的吗?”
宗昱一番言论,苏牧顿然醒悟。他转首看向赢暨,便道:“宗昱长老所言,却也不失为道理所在。不管司马信会不会将东垂作为进攻我靖国王都的跳板,这么重要的战略要地,孤王都不能放任卫国坐拥其便。”
赢暨叩首道:“大王之心,末将如何不能理解。只是司马信并非寻常将领,他既拿下东垂,岂有轻易放手之理?以他作风,定会严加防备、对我军以逸待劳。宗昱长老虽有智谋,毕竟不识军略。战略要地既落入敌手,岂有那么容易便能复夺的道理的啊?”
苏牧由此沉吟,不知作何决断。
这正是“方临大战便失算,如今又逢两线难”。预知苏牧最终决断怎样,东垂之地又当决策若何?且看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