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恢复
段常仁侃侃而谈,百工者,顾名思义,乃是各行各业的能工巧匠,以他们的学识、技能与经验,指导各类生产经营活动。农业种植、经商、造器、养蚕缫丝、织布印染等等,皆在百工范围内。“百”只不过是一个概数,实则却比之还要大,关系着国家的日常运作。朝堂设置六部,哪一部能离开百工者。
百工院式微,不仅仅是青阳县太学府一家,整个大于太学府,百工院都不太受重视,招收的学生数一年不如一年,可堪大用的大匠师越来越少,甚至士兵的武器、铠甲质量都呈现不同程度下降。
段常仁暗中托付兵部帮忙,将近十年军士伤亡的数据进行了梳理,发现因为兵器、铠甲质量低下造成的伤亡已经超过半数。
段常仁很聪明,知道太学府眼下的重心放在武学院,但是武学院培养出的基本都是武官或者谋士,一线冲杀,还是那些普通士卒。所以段常仁就从兵部入手,只是这个数据说出来之后,在场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常仁,你说的可是千真万确?”顾夫子嘴皮子竟然有些哆嗦,脸色更是有些发白。
“夫子,常仁当年也曾受过您的教诲,自然不敢作假,这些都是我委托兵部核算出来的,就算有偏差,想必,最多不超过一成。”段常仁沉声道,“我府上有一账本,乃是兵部核算的账目,如果有需要,我现在就去取来。”
“一成。”
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有笔账,哪怕是再减去一成,这也是不得了的大事,估计会有一帮人掉脑袋。
“不行,我要即刻进京面圣!”顾夫子突得站了起来,手握拳头沉声道。
“夫子,就让我去吧,您年事已高,不宜长途舟车劳顿。”府正连忙起身道。
“这里还需要你主持,上京我比较熟,有些关节部分你可能打不通。”顾夫子略微思量,便拒绝了府正的请求,事关国家存亡,他也不敢麻痹大意。
因为段常仁将足以撼动朝廷统治的问题捅了出来,他半路截胡的事情不了了之,文政院院长苏文也不好再开口要人,顾夫子从段常仁那里拿走账本,下午就乘马车,一路向上京赶去。
与此同时。
大于上京城皇宫金銮殿上,文武百官、王公大臣甚至后宫大小嫔妃,皆胆战心惊地跪在那里,而他们脚下,从大皇子到小皇子,尽皆倒在了血泊之中。就连皇帝于仁新,此时也被人封住穴道,一脸怒容地坐在龙椅边的椅子上。十七皇子于守正,穿着一身粗布衣,端坐在龙椅之上,双手拄着仁道湛卢剑,盯着下方面露惊恐的群臣,脸上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激动。于守正的身边,左右分立着两名全身罩在青色斗篷中的神秘人,手中的长剑依然在滴血,衣襟上的绿色小剑栩栩如生。
“父皇,你就安心做你的太上皇,好好享福,朕相信,朕可以更好地治理这个国家。”
于守正稚嫩、嚣张的声音传遍了皇城的大街小巷,不久将传遍整个大于,传遍整个玄极大陆。
余天一自秦府回去,刚进院子便看见付萍坐在院子中央,略微西斜的阳光恰好能够晒到她,微眯着双眼,平添了几分慵懒。
“付姑娘。”余天一招呼一声,便打算回到静室服用无极果。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了我?”付萍闭着眼,开口缓缓道。
余天一脚下动作一停,缓缓转过身,看着付萍原本有些黝黑的皮肤,经过这段时间的将养,竟渐渐白皙起来,人似乎也胖了一圈。
“看来这段时间,咱家的伙食不错。”余天一微笑着前言不搭后语,旋即淡淡地说道,“至于何时放了付姑娘,得看付姑娘的表现。如果付姑娘你再继续守口如瓶,我想我的耐心再好,也不会留一个刺客在身边。”
“我是银月楼铁牌刺客。”付萍淡淡地说道。
“又是银月楼!”余天一当即心中发誓,此间事了,第一时间便是去银月楼。
“只差一次任务,我便可以升至铜牌。我只想告诉你,银月楼任务雇主的信息,分舵是不会保留的,所以想要知道是谁要杀你,是非常困难的。至少从分舵查起是没办法查清。”
“哦,那雇主信息在哪可以看见?”余天一想了想,开口道。
“分坛。”付萍脸上闪过一丝孑然,“青阳分舵隶属大于五大分坛之一的上京分坛,其位置在上京城。”
“你的话我会核实的。”余天一点点头,便直接往后院的静室走去,付萍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下,却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余天一盘腿坐在静室内,两指捏着一颗发白的干果,一股浓重的药香弥漫在静室内。
“无极果。”余天一眉头微皱,这一颗干果确实是无极果无疑,但是当中的药性已经流失大半。
七老祖的藏书中有记载,这个世界上有五种公认最好的疗伤灵果,每一种皆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当初他为活命,服下的烈阳果以及眼前的无极果都在这五大灵果之列,另外三种则是太玄果、冰雪玉蟾果以及寒冥果。
他也曾服用的银冰甘果,虽然同样具有强力的疗伤效果,但是却不在五大灵果之列,而是被列在五大伪灵果,分别是银冰甘果、木青果、玄煞果、黄澄果以及红莲业果。
不管是灵果还是伪灵果,合称为十大灵果,都是武林中人趋之若鹜的天材地宝。十大灵果却是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鲜食才能将其药力完全利用。如果灵果成熟时采摘下来,并未立即服用,其药性会慢慢流失。就像眼前的这颗无极果,因为药力的散失,所以药香才会充满整个静室。
“这颗干果服下去,估计内伤能好个三四成便是顶了天。”余天一眉头微蹙,旋即一张嘴,将那颗干果丢进嘴里。
一股腥膻之气直冲脑门,余天一差点没忍住将干果给呕出来。他知道无极果干果本就是这种味道,强忍着不适,将干果吞进腹中,那颗干果旋即化为一道道暖流。
余天一功法一催,暖流便开始向那些微微破裂的经脉上涌去,将裂缝一丝一丝地修补。
十大灵果中,当属无极果的药性最为平和,但是依旧将余天一的经脉撑得微微发胀。这还是药性流失大半的干果,如果是鲜果,恐怕余天一又得经历一番痛楚,才能熬过这段修复的时光。
余天一计划将几道主脉先修复,待主脉修复地差不多,如果还有多余的药力,再继续修复其他旁支。
太阳东升西落,周而复始,静室大门紧闭,里面明暗交替。闭关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余天一睁开双眼,吐出一口黑血,瞬间感觉整个人精神了许多。
这一次闭关时间不长,但也足有四五天时间,无极果的药力已经完全吸收,出乎他的意料,这颗干果竟然将他的内伤修复了五成。以他现在的状态,足以发挥七成实力,这也得益于他的双属性真气,修复速度比之一般人要快上三四倍。
余天一并未打算就此出去,算算时间,还有十天便是耿如火与邢雨涛约定的日子,他得利用这两天时间,尽量多恢复一些,以便应对一些突发情况。
一本秘籍安安静静地放在余天一的面前,这是前几天黄伟拿进来的,说是付萍为了赔罪,特意送的。
翻开秘籍一看,里面纸张泛黄,看起来颇有些年头,边角已经磨损,想来秘籍原本的主人没少翻看。
“易容功。”
余天一看着扉页上古朴的三个字,心中却是活络起来。易容,确实是他想要一项技能,但是烈阳村诸老均不会这种武功,九老祖倒是教过他怎么通过化妆来改变容貌,防止被人认出来,只是没想到付萍居然有现成的。
易容功乃是通过运行真气,强行将全身的筋骨、肌肉改变位置、形状,达到改头换面的效果。通过易容功改变体型体貌,就是亲娘在面前,也决计想不到眼前之人是自己的儿女。但是易容功也是有两个非常显著的缺点,第一,施展易容功,会限制自身的三到四层实力,这种情况下,与敌交手显然是非常不利的。其二,散功后,全身疼痛,意志力不够坚强之人往往会痛得昏厥。
“凡事有利有弊。”余天一暗道一声,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旋即翻开秘籍的修炼法门,按照其上的运功行气路线,缓慢练习起来。
只见余天一眼角拉长,鼻孔外翻,门牙凸起,脸上生起道道皱纹,赫然变成了一个相貌丑陋中年男子模样。
余天一伸出白皙的手,拿起镜子照了照,镜中的面容露出一丝丑陋的笑容,显然对于这种改变很满意。同时他也感觉到自身行气似乎遇到了一些阻滞,想来骨骼、肌肉的位移才是影响实力的根本原因所在。
真气一顿,余天一散去易容功,只是这么一小会,余天一便感觉全身有些酸麻,当即运气数个周天,才将这种不适除去。
“后遗症果然厉害。”余天一也是心中微叹,不过易容功他算是初步掌握,旋即闭上眼睛,继续运行阴阳二气,修复着受损的经脉。
闫峰得到余天一的首肯,停止给付萍吃药,经过几天的运功行气,付萍已经可以勉强下地走路,但是要想将体内的余毒清除,还要数天时间。
“付姑娘,等你恢复之后,你还要继续刺杀余三弟,完成你的任务吗?”黄伟立在房檐下,看着拄着拐杖,尝试缓慢行走的付萍,眉头紧蹙。
“我也不知道。”付萍摇摇头道,因为她知道,即便是她要继续刺杀余天一,先不说能不能打得过余天一,黄伟、闫峰二人也不会让她如愿。
“那你何不退出银月楼?与我们一道,就像一家人一般,多好。”闫峰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黄伟身边。
“就是,付姐姐,黄大爷、闫二爷两人虽然长得很凶,可都是大好人呢,余大哥更不用说了,你为什么要杀他?”正在厨房忙活的杏子听到院中的谈话,探出头来,“你看,这么和和气气地相处,我们多像一家人。”
“一家人?”付萍面露苦笑,当初她就是被所谓的一家人卖来卖去,亲生爹娘不要她,养父母不要她,若不是遇见师父,她可能已经身在青楼中,永远不得见天日。
付萍感觉自己累了,真的累了,看着满真诚的黄伟、闫峰,又看向一脸天真烂漫的杏子,也许,她真的需要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
“我。”
付萍欲言又止,旋即又仿佛自暴自弃一般,猛地将拐杖扔在一边,双腿灌气,却是只飞出半丈高,便失去控制,兀自跌落下来,犹如折翼枯蝶。
“小心。”
黄伟惊呼一声,飞身迎上,一手挽住付萍的腰肢,一手抱住付萍的腿弯,缓缓落地。
“你还没恢复,就不要勉强。”黄伟面带关切地说道,却是听得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房檐尽头传来。
“好一个郎情妾意!”
第47章 斧套
余天一一袭青衣,从廊檐尽头的小门,边笑边拍着手,缓缓走到院中。
“余大哥。”杏子看见余天一出关,当即兴奋地冲到他面前,突然站定,手不知道该怎么放,眼神中充满关切之色。
“差不多好了。”
余天一微微一笑,伸手在杏子的额头上点了一下,惹得杏子咯咯笑了起来,仿佛乱颤花枝。
黄伟尴尬地放下付萍,生怕她跌倒,依旧扶着她。余天一缓步走到二人面前,伸手抓住付萍的手腕,一探脉搏,略微点点头,便松开手。
“看样子要不了几天,你就恢复正常了,我两的仇怨呢,就此一笔勾销。等你恢复了,是走是留,全凭你自己意愿。”余天一淡淡说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你愿意做我们的朋友,我欢迎之至,若是你还要继续完成你的任务,那下一次见面,便是分出生死的时刻。”
“余三弟。”
黄伟还想说什么,闫峰却拉了拉他,黄伟只得无奈地闭上嘴。付萍却是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余天一一眼,便挣脱了黄伟的手,颤颤巍巍地向房间走去。
“我马上要出门办点事情,不出意外,很快便会回来。”余天一也不管付萍有何想法,开口淡淡道,“家中就交给两位哥哥了。”
余天一本想带上黄伟、闫峰一同协助耿如火。虽然他与耿如火有着同门之谊,他只要开口,两人也定会鼎力相助,但是二人毕竟还未完全康复,他也不想冒险让他们出手。
黄伟二人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重重点点头。
脚下一蹬,翻身上马,缰绳一扯,余天一调转马头,神骏的枣红马打了一个响鼻,冒出阵阵热气,迈开步子,缓缓向太学府而去。
推开百工院的大门,柯少新、童震声以及耿如火都在,段常仁却是不知所踪。柯少新、童震声今天貌似没有继续摆弄自己的活计,看着余天一推门进来,都是面露喜色。
“三位师兄。”
“小师弟,你康复了?”童震声连忙拥上来,在他身上左看右看,“最近一直在忙,本打算今天去你家瞧瞧你的,不曾想你倒过来了。”
“只恢复了七成。”余天一淡淡一笑,心头却是一暖。
“快来试试。”柯少新从桌子上拿出两个斧套,递给余天一。
“斧套!”
余天一眼神一亮,连忙接过斧套,通体黝黑,倒是与他的黑炎颜色一致,整个斧套仿佛是由一片片鱼鳞状的铁片编制而成,与他的黑炎形状一模一样,整套入手不到十斤。
“斧头给我。”童震声说道。
余天一解下黑炎递给他,只见他轻车熟路地将斧套套上,把手处有一个微微凸起暗扣。只见他猛地一捏,斧套迅速的向后一翻缩,竟是在把手上形成了类似剑镗的斧镗,可以有效的护住双手,再猛地一捏,斧套再次将斧头套上,看不出里面具体是何模样。
“我是靠蛮力开启的,这个机关你注入真气,开启会相当轻松。”童震声将黑炎递还给余天一,自豪地说道。
“多谢二位师兄!”
余天一大喜,连忙接过,真气稍稍一动,斧套便自由套上或变成斧镗,丝毫不费力气。这个斧套太合他意了,同时也感叹二人的合作简直是天衣无缝。
“先别急着高兴,还有一件东西会让你更高兴。”
柯少新又拿出一个类似与背带造型差不多的物件,让余天一穿上试试。余天一有些不解,但是看着背带后面有三个护托,心中顿时明白这是方便摆放黑炎双斧以及那柄短剑。
余天一顾不得多想,连忙穿上试试。不知这背带用什么材料打造,通体乳白色,只感觉穿了一件轻衫,不过貌似有些大了。柯少新在背带胸前的一个凸起点了一下,整个背带开始自动收缩,直至与余天一的身形完全匹配才停止动作。
童震声将黑炎双斧交叉挂在背带后面,斧柄上的另外一个凹孔恰好与背带肩部位置的一个凸起契合,轻轻一放。任凭怎么甩动,黑炎双斧都无法从背带上脱落。短剑竖直放在两斧之间,剑鞘被包铁包住收紧,同样不会掉落。
“再试试。”柯少新笑着说道。
余天一两手向后反抓,黑炎双斧轻轻落入手中,与平时操作并无二致,简答方便,毫不费力。两斧向后一背,又稳稳放牢,又尝试抽出短剑,同样没有一丝不适。
旋即余天一又尝试倒翻、空翻,甚至空中倒立三百六十度旋转等幅度非常大的动作,背后的三把武器依旧没有脱落的痕迹,更没有因为甩动而带动全身的不平衡。
“两位师兄!”余天一躬身一拜,却是有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二人面露满意之色,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或许他们不知道,后背双斧一剑的造型,将会是余天一一生的标志。
“大师兄,明天便是邢雨涛的约定日期。”余天一谢过童震声以及柯少新,走到耿如火身边,沉声道。
“嗯,我已经准备好了。”
自打知晓邢雨涛确实是自己的仇人,耿如火那么多年的酒瘾竟然一下就戒除了,全身心的开始恢复。拉碴的胡须,凌乱的头发,邋里邋遢的造型统统消失不见,转而一袭白色劲装,面容刚毅,眉宇间透着股股英气。
“不愧是青阳四公子之一。”余天一心底暗赞一声,不仅人长得帅气,心智更不是一般人能比,竟然在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一般,让人刮目相看。
夜深人静,百工院大堂的灯依然没有熄灭,柯少新、童震声二人联手为耿如火打造的一身装备,包括护身软甲,迷你臂弩,甚至还有三颗投掷出去便会爆炸的火雷安静地摆放在桌上。
余天一羡慕不已,其他倒是好说,火雷他也想弄几颗,只是火雷乃毕竟是禁品。大于律法规定,火雷只允许在军中使用。他二人偷偷私造,若是被发现,轻则发配充军,重则是要掉脑袋的。由此可见,二人为了帮耿如火,却是豁了出去。
“大恩不言谢,三位师弟的恩情,耿某没齿难忘。”耿如火朝着三人躬身一拜,三人连忙躬身还礼。
“大师兄,尽管刚才我们已经分析了邢雨涛所有可能的手段,但是依我之见,不如以雷霆万钧之力,将其直接擒获。我们有他的亲笔信为证,直接拿去官府,我想这次官府不会不管。”余天一在一旁建议道,他知道这种情况,越是按规矩出牌,最后倒霉的只能是自己。
“是啊,大师兄,邢雨涛背靠黑天教,对于黑天教,我们现在几乎是两眼摸黑,什么都不知道。小师弟说得非常有道理。”柯少新也在一旁说道。
“话是没错,但是我们必须要名正言顺地让他在青阳的父老乡亲面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得清清楚楚,还我耿家一个公道。”耿如火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指节发白,显然他此时也很紧张。
“那好吧,明天我们静观其变,但是如果万一情况有变,我将会以雷霆之势将邢雨涛先掌控在手中再说,倒时如果有意外发生,你的臂弩一定要发挥作用。”余天一想了想,面色凝重道。
“放心,大师兄用得很熟。”童震声在一旁瓮声瓮气地说道,看来这段时间耿如火没有少练习。
“明天震声、少新就不要去了,你们好好留守百工院。万一不敌,百工院有武学院前辈守护,他们不敢造次,倒也能庇护我们一二。”大师兄关照二人道,见二人点点头,耿如火的心也放了下来。
待商量完一切,四人回到各自的房间。
余天一在自己的房间中调息打坐,心中却是暗自想道,自己虽然只恢复了七成实力,只要对方的一重天高手不超过三人,他自信可以带着耿如火全身而退。只是他的心头却是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却是不知这一丝不安来自哪里。
“难道明天会有什么变数吗?”
余天一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而来,只得运转心法,一边吸纳周遭的能量,一边将真气推送至受损经脉,缓慢修复。
耿如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是不能入眠,想着当年青阳四公子是何等的风光,想着耿家因为邢雨涛这个吃里扒外的卑鄙小人搞得家破人亡,心中一股怒气却是难以平息。
“就让你们再潇洒一晚,明天就让你们现出原形。”
东方泛起鱼肚白,又是一个大晴天,余天一拉开门,呵出一口白气,却见大师兄已经站在院子里。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并未说话。余天一将黑炎取下,在院中将黑风式的招式施展一遍,旋即又将撼岳掌以及青城剑法施展一遍,太阳刚刚照进院子。
“走吧。”
耿如火平静道,余天一点点头,在童震声以及柯少新的目光中,迎着朝阳,登上马车,缓缓向醉仙楼驶去。
耿如火紧握着拳头:“醉仙楼,我来了!邢雨涛,我来了!”
第48章 过往
吱呀吱呀,马车沿着不算颠簸的大道,缓缓向醉仙楼而去。
今天的街道两旁格外的安静,原本早就出来的小贩今天却意外的消失不见。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几片泛黄树叶,仿佛折翼枯叶蝶,一飞一落,却是永远不知道在哪停歇。
“黑天教好大的手笔!”耿如火与余天一同时出言道,却是相视一笑。
“师弟,其实这事你不用参与的。”
“谁让你是我师兄?”
“哈哈!”
车夫诡异地消失不见,马车却依旧平缓地向前走着。
“师兄,你坐在车里不要乱动。”
余天一拉开车帘,脚下一点,便翻身上了车顶,看着萧索的街道,盘腿坐下,双目微闭。
忽律律!
马儿打了个响鼻,却是停下了脚步,因为它前面站着一个人,一个带着斗笠的刀客,微微低着头。一袭黑衣,蒙着面,却是不知道是哪一路人。
余天一睁开双眼,看着刀客;刀客也抬起头,看着车顶的余天一。
无需通报姓名,刀客一把摘下斗笠,朝着余天一扔来,旋即冲天而起,一脚踏在斗笠上,手中大刀一挥,带着寒光,朝余天一的脖子砍来。
余天一依旧盘腿坐在车顶,眼见寒光已至脖颈,一丝散乱的青丝已经断开。
叮!
两根手指稳稳地夹住刀口,距离脖颈皮肤仅有毫厘之距,却无法再进分毫。刀客大惊,正欲夺刀而退,却是发现怎么也无法将手中的刀抽回。
“逃!”
刀客惊出一身冷汗,当即便要松开刀柄,掉头便逃,只是只差那么一步,余天一在他生出逃跑念头的前一刻,两指轻轻一拉,刀客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余天一飞来。
噗!
一只还算稚嫩的手掌轻轻拍在刀客的左胸,刀客便如断了线的风筝,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向后落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彻底失去了气息。
“好强!这小子什么来路?不是说他只是百工院的学生吗?”
隐藏在暗中的黑天教众心中大惊,却是没想到耿如火竟然请动一个高手前来赴约,要知道那名刀客可是教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当即便有人将此消息一级一级地传达上去。
嗖嗖嗖!
再次前进的马车,遭受了雨点般的暗箭,余天一只是轻轻挥挥衣袖,面前便多了一大堆短箭,而射在马车上的短箭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尽皆落地。原来这辆马车也被童震声、柯少新改造过,全身由精钢打造,不惧普通弩箭。
聿聿聿!
余天一停下马车,原来已经到了醉仙楼,其实醉仙楼与百工院相距并不是很远。
耿如火掀开车帘,轻轻跳下马车,余天一也翻身落下马车,二人联袂走进大门四开的醉仙楼。
“老爷在二楼。”
一名店小二低着头,战战兢兢地说道,却是不敢看向耿如火,因为他也姓耿,乃是耿氏一族一名旁系子弟。邢雨涛夺了耿氏宗家的家产后,基本所有旁系子弟都顺势投靠了邢雨涛。
耿如火也没有看他,因为这种首鼠两端的墙头草不值得让他多费唇舌。余天一倒是瞥了他一眼,那人吓得头垂得更低。
两人缓步登上二楼,却是看见邢雨涛躬身站在一名少妇身边,耿如火瞳孔一缩,那名少妇不是别人,正是他父亲先前所纳的小妾。
余天一扫视了一下四周,二人身边还站了个人,个个手持雪亮的钢刀,气息沉稳,想来不是一重天,也定是一重天之下的好手。
“见了小妈,还不跪过来?”少妇轻啄了一下手中的茶杯,淡淡道,周围却是没有人发出笑声。
“贱人!”耿如火啐了一口,旋即又看向邢雨涛说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这就是你的手段?”
邢雨涛却是默不作声,请示了一下那名少妇,这才开口缓缓道:“耿如火,当年留你一命,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今天叫你来,就是将最后的恩怨了结。”
余天一眉头微皱,邢雨涛似乎话中有话,只是他没有明言,心下也不好判断,只得运转真气,小心戒备。
“你为什么要害我全家?”耿如火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厉声问道。
“不是我害你全家,而是你耿家害了我邢家。”邢雨涛沉声道。
“什么意思?”耿如火也是听出邢雨涛貌似话只说了一半。
“耿贤侄,你可能不知道,耿家先祖与我邢家先祖,都是御膳房同期的御厨吧。”邢雨涛面部肌肉有些微微抽动,看上去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邢家就是因为你家老祖,才被满门抄斩,所以我杀你爹,夺你家产,不过是在复仇而已。”
“胡说道,我家先祖乃是御膳房金刀御厨,离宫前,皇上钦赐丹书铁券,以彰显我家老祖之功,怎么会害你邢家满门抄斩。”耿如火皱着眉头说道。
“哦,丹书铁券?那请问你家丹书铁券现在在哪呢?”邢雨涛面露讥讽。
“当初有蟊贼潜入我耿家,丹书铁券被贼人偷去,我家老祖为此病故。”耿如火淡淡道。
“啧啧,我想你家的丹书铁券不是被贼人偷去,而是被皇帝秘密收回了吧。”邢雨涛脸上讥讽之色更重。
“邢雨涛,你究竟想说什么?”耿如火面露疑惑之色,从怀里掏出之前邢雨涛给他的信件,“别忘了,你在这封信里都招供了。只要我往县衙一送,我想这一次县令大人不会再置之不理了吧。”
“伪造的信件多了,想知道是什么秘密吗?”邢雨涛故作神秘道,耿如火脸上的疑惑之色更重,“那就让你死个明白。”
原来邢雨涛的祖上与耿家老祖竟然真的都是皇宫的御厨,而且邢家老祖的厨艺高于耿家老祖很多。
御厨之间的竞争是非常激烈,通常厨艺最好的便会被皇帝赐予金刀,被称为金刀御厨,次一等的赐予银刀,被称为银刀御厨。邢家老祖原本便是银刀御厨,而耿家老祖,说白一点,就是御膳房帮忙砍瓜切菜的。
耿家老祖虽然厨艺不精,却是一个喜欢尝试的人,有一次让他无异中发现了一种植物,这种植物的种子经过炒制、研磨成粉,加入到食物中可以使之变得鲜美异常,耿家老祖将这种草称为神仙草,将其种子磨成的粉称为神仙散。
耿家老祖在之后御厨评比中,偷偷使用了神仙散,一举夺得金刀,原本胜券在握的邢家老祖却黯然失败,继续做他的银刀御厨。
纸是包不住火的,耿家老祖偷偷使用神仙散的事情被邢家老祖发觉,当即就要告发。耿家老祖闻言心中一慌,便以将神仙散带他使用为诱饵,从而让邢家老祖选择不再告发他。
邢家老祖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同意耿家老祖的提议。其后,邢家老祖也是通过在菜品中使用神仙散,如愿获得了金刀,但是耿家老祖主厨的位置却一直都无法撼动。
耿家老祖服侍皇帝的十几年期间,皇帝时常心慌、失眠、多动,但是只要吃他做的菜,这种感觉就会消失不见。这让他心生警觉,偷偷试验之下,发现神仙散不仅有致瘾作用,大量使用更可致幻。耿家老祖害怕东窗事发,于是便生出了隐退之心,但是邢家老祖却不知道此事。
耿家老祖向皇帝辞行,并推荐邢家老祖作为主厨,说道他的厨艺比他还高。皇帝原本不同意,有一日,皇帝身体不适,邢家老祖做了一桌菜,皇帝吃完之后觉得精神大振,于是同意了耿家老祖的请辞,还特意赐给他一张丹书铁券。
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邢家老祖使用神仙散的秘密败露,太医院经过药理试验,终于发现神仙散的毒副作用。邢家原本被判满门抄斩,但是邢雨涛的太爷爷因为在外游历,躲过一劫,自此这份仇怨就这么积累了下来。
至于耿家老祖,邢家老祖却是意外地没有供出他,但是邢家出事之后不久,耿家的丹书铁券就莫名失踪了,耿家老祖知道后,也是一病不起,不久便与世长辞。
到了邢雨涛这一代,邢氏一族人丁凋敝,只剩他一人,背负着灭族之仇,却是无意中做了耿家的管家。看到耿家满院的神仙草,这才知道,家族之中口口相传的“谁家有神仙草,谁就是自家的仇人”这句话的意思。经过多方查证,邢雨涛确认自己的仇人就在眼前,恰逢黑天教的挑唆,双方一拍即合,便有了耿如火所背负的仇恨。
“这不可能!”
耿如火浑身颤抖,哆哆嗦嗦,似乎有些站不稳。奈何他早已做好各种心理准备,让邢雨涛在青阳县父老乡亲面前,自述自己的罪过,好让耿家能够恢复往昔,没想到,邢雨涛一开始就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
余天一叹了一口气,如果邢雨涛说的是事实,会比杀了耿如火还难受。**裸的诛心之言,他知道,现在耿如火的心,已经彻底乱了。
“没有什么不可能,你忘记你曾询问你父亲,耿宅后院种得是什么吗?”邢雨涛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阴鸷的笑容,“我们家的立足之本啊,他当时是这么说的吧。”
耿如火似乎回想起这段幼时的记忆,耿宅的后院他只去过一次,后来便被他父亲禁止入内。
“耿如火,其实的你父亲也不过是贪图我的美貌。”少妇缓缓放下茶杯,“当初他答应我,只要我跟了他,他就加入我黑天教,没想到他竟然食言,这倒是其次。其实,我想说得是,没有神仙散,醉仙楼的菜式比一般酒楼的强不到哪里去。”
噗!
耿如火急火攻心,竟是吐出一口鲜血,用手颤巍巍地指着邢雨涛和那名少妇,想要说些什么,却是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余天一赶忙将耿如火扶住,渡去一道真气,护住他的心脉,旋即转身,看向邢雨涛,淡淡道:“那你知道你家老祖为何没有供出耿家老祖?因为他才是最先在皇帝的饭菜里使用神仙散的人。”
邢雨涛面露不屑,尖着声音说道:“我家老祖自然不屑去做那等小人。”
“你错了,你家老祖之所以不供出他,是因为他知道是自己的贪心害了自己。他原本可以凭借自己的手艺赢得一切,然而却非要使用见不得光的手段。”余天一抽出短剑,“他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第二个耿家老祖,他之所以不供出,是因为耿家之事迟早要败露,这样更能让耿家身败名裂,为世人所唾弃。”
“其实,你只需将耿家使用神仙散的事情公布出去,耿家自然便会土崩瓦解,但是你却杀了他们,反而让他们留下了清白之名。”
“我想,神仙散一直是控制在宗家之手吧,宗家之人,除了大师兄之外,应该都死绝了吧,他们不可能将神仙散之事散播出去,哪怕是死。”
邢雨涛瞳孔一缩,因为余天一说得一点都不错,耿家所有只要是能接触到神仙散之人,哪怕被控制住,也都咬舌自尽了。耿至军为了保护耿如火,一直对他保密神仙散之事,所以宗家之人,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也是不知道神仙散存在的,便是耿如火。
邢雨涛脸色连续变了数次,却是心下一横,当即冷声道。
“杀了他们!”
第49章 交手
七名高手的袖中立时各滑出一柄短剑,寒光一闪,腾空朝余天一杀来。耿如火已经晕倒,却是无法再帮上任何忙。
余天一短剑一挥,只见一道半月剑气横扫来犯之人。这一剑当真迅捷无匹,众人只觉剑光一闪,剑气已经杀到近前,刺得肋下皮肤隐隐作痛。
当中五人来不及躲闪,只得立剑硬接,剑气甫一接触手中短剑,只听得数道“咔擦”声,短剑竟然自剑身中部折断,剑气去势不减,五人顿时如遭雷亟,齐齐向后倒飞出去,“轰嚓”撞断二层的围栏地落在大路上。
另外三人身形后仰,向前滑行,剑气几乎贴着鼻尖而过。余天一如凌空之鹰,自三人上空一剑刺下。
轰!
一人中剑,身躬如虾,重重地摔在桌子上,桌子应声而碎。余天一抽剑一挥,边上一人当即摸着自己的脖子,眼神却急速涣散,另一人见状当即就要逃走,余天一单脚挑起一根长凳,单掌一推。
咔擦!
清脆的骨头断裂声自那人后背传出,却是脊椎骨被长条凳折断,咕咚一声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啪啪啪!
依旧端坐的少妇轻轻拍着手掌,脸上却是阴沉无比。
“少侠好武功,我教中一流的好手居然都不是你的一合之敌,皆命丧你的手下,我想你和黑天教的仇怨恐怕是化解不了呢。”少妇变脸比翻书还快,淡淡一笑,一脸从容。
从邢雨涛下令动手,到名黑天教好手齐齐毙命,也不过数十个呼吸时间,余天一单脚一点,轻轻落下。
“想必,你就是黑天教的特使。”
短剑归鞘,双手抱于胸前,双目盯着那名少妇以及面无惧色的邢雨涛,心中的一丝不安依旧没有散去。
少妇以及邢雨涛不由目光微凝,脸上露出震惊之色,没想到余天一竟然知道少妇的特使身份。少妇的身份整个青阳县,恐怕只有四五个人知晓。
“少年郎,你说什么,我好像有些听不懂。”少妇朱唇微启,声音却是变得有些魅惑起来。
“我说什么,你们俩心知肚明。”余天一剑眉一挑,沉声道。
啪!
一声炸响,只见一道黑影朝余天一头顶射来,没想到那少妇一言不合便动手,余天一连忙抽身后退。
嚓!
一张条凳应声自中间断为两截,居然是一条一丈长的钢丝软鞭,约有大拇指粗细。少妇舞动着长鞭,鞭影重重,仿佛一张大网,就要将余天一罩住。
“好厉害的鞭法!”
余天一暗叹一声,此女的气息隐隐比他还高出一线,居然也是一名一重天武者。此女鞭法不仅灵巧多变,犹如毒蛇,而且力道奇大,二人交手几个来回,醉仙楼二层竟再无一张完好的桌凳。
耿如火早已被他拎起,轻轻放在角落里,以防二人的交手伤及到他。
“少年郎,你就这点本事?”少妇娇笑一声,手中长鞭舞得更加密不透风,所到之处,空气炸响,木屑横飞。
回风拂柳!
正是青城剑法第一式,只见短剑在余天一手中旋转起来,整个剑身散发着金蒙蒙的毫光,向前一刺!
短剑裹挟着软鞭一同旋转,发出“呼哧呼哧”声,少妇只觉软鞭与剑身刚接触,便被剑身上传来的真气牵动,将软鞭的节奏完全打乱,仿佛和煦春风中的杨柳枝。
“好诡异的剑招!”
少妇心中也是一惊,钢丝软鞭这种武器本就是刚柔并济。回风拂柳讲究的是暗藏绵劲,变化多端,余天一看似软绵绵的一剑,竟然带着数种变化,当即就要将软鞭抽回来。
嗬!
呼倏倏!
余天一真气鼓荡,大喝一声,长鞭随之震开,少妇一时不察,用力有些过猛,不由向后趔趄几步。
余天一脚下一点,跟着缩回的长鞭,如同离弦之箭,向着少妇刺去。少妇急忙收回长鞭,两手一拉,一个旋转格开余天一的短剑。
少妇长袖一甩,只见一团粉色烟雾自她袖中喷出,余天一暗道一声“不好”,立即用袖口捂住口鼻,全力向后飞退,却是依旧吸入了一丝香甜。
余天一只觉头有些昏昏沉沉,全身真气运行都是有些迟滞,不敢多想,全力催动心法,想要把毒逼出来。
“没用的,我这合欢散岂是那么容易逼出来的。”少妇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声音中充满了诱惑之意,“哪怕只吸入一丝合欢散,也会让你深陷肉欲,不能自拔的”
余天一眼前一花,尽是一些香艳场景,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惹得他只觉浑身燥热难耐,只想痛痛快快地发泄一场。
“好厉害的春药。”
余天一没想到自己已经很小心了,居然还是着了黑天教特使的道,真气不由自主地加速运转起来,只是眼前的幻象却是依旧没有散去,小腹下更是燃起熊熊欲火。
“竟然无法逼毒!”
余天一心法运转地飞快,阴阳二气顺着自身经脉快速游走,一向无往不利的双属性真气居然也拿合欢散没辙,浑身燥热感更加严重。
“少年郎,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
“该死!”
余天一暗骂一声,少妇却是依旧不依不饶,一边挥动着鞭子朝余天一攻来,一边口中继续诱惑他。只不过片刻时间,余天一竟然已经大汗淋漓。
“呵呵,少年郎,有没有兴趣加入黑天教?”
“像你这么大的少年郎,最是血气方刚。”少妇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红唇,说不出的妖媚。
余天一心生一股厌恶,当即一咬舌尖,恢复几分清明,手上动作却不敢放慢丝毫。
分光斩影!
青城剑法的第二式,这一式迅捷无比,似乎连转瞬即逝的光影都可以斩断,少妇娇喝一声,连忙后退,只见持鞭手背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你!”
少妇面露怒容,其实若不是余天一被合欢散影响,刚才那一招足以将少妇的纤纤玉手给斩断。
余天一双目充血,脖子、额头上青筋暴起,全身真气鼓荡,已经可以看见他全身衣服无风自动,显然是真气外泄所致。
“啊!”
余天一大叫一声,上身衣物全部震碎,露出完美的躯干,再次咬破舌尖,大吼一声:“给我死来!”
簌簌簌!
只见漫天剑光,万剑齐飞,正是青城剑法第三式,凋零血雨!无差别攻击之下,只见二层楼地板、木柱尽皆被剑光轰得千疮百孔,整个醉仙楼也变得摇摇欲坠。
少妇早已提着邢雨涛,从二楼飞了下去,一把将邢雨涛摔在一边,余天一赤红着双眼,自二层一跃而下。
轰!
少妇脚下一点,躲过一击,反身长鞭再次抽来。
嗖!
只见一道剑光,照着她劈来。少妇脸上一惊,连忙收回长鞭,脚下连点,这才堪堪避开斩来的剑光。
“莫姑娘!”
余天一虽然头脑昏沉,但他还是看见刚刚那一道剑光的主人自对面房顶飞来,当下心喜,却见莫忧怜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一拳捣在他的小腹。
余天一只觉胃中一翻,便要张口吐出,莫忧怜却玉手一伸,指尖一弹,一颗黑色药丸飞进余天一的口中,一掌拍在余天一的下巴,那颗药丸也顺势滑进了他的腹中。余天一当即盘腿坐下,催动真气化开药丸的药力,不消片刻,小腹中的邪火竟然就完全熄灭了。
“就不能温柔一点,好歹我也救过你。”
余天一暗自嘀咕一声,却见一旁的邢雨涛露出一丝慌张,似乎是想要回到二楼继续对付昏迷中的耿如火,余天一冷哼一声,转瞬便到了邢雨涛身前。
邢雨涛吓得惨叫一声,余天一一指点在他的胸口,封住了他的穴道,却见莫忧怜早已与那黑天教特使战成一团。
莫忧怜剑法空灵,每一招却是极尽简单,只见剑尖轻点,发出嗡嗡之声,如同跳动的音符。
少妇的黑色长鞭,依旧暴力无双,每一击如天雷炸响。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破坏我的好事!”少妇一鞭扫出,既惊且怒道,以她一重天巅峰的实力,居然在眼前这名白衣女子身上讨不到半点巧,除了对方武功精妙之外,气息更是宛如大海,自己竟然无法看透。
“华阴宗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莫忧怜眼神微冷,口中不屑道。
“你是!”少妇脸上罕见地露出惊恐,手中长鞭却是狠狠地朝莫忧怜抽来。
莫忧怜脚尖轻点,向后退去,手中长剑却是“倏倏”劈出数道剑光,将疾如闪电的长鞭搅成数段。
长鞭变成短鞭,少妇脸上露出一丝决然,将手中短鞭朝莫忧怜扔来,又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
噗噗!
软剑犹如灵巧的毒蛇吐信,跟着短鞭刺来,莫忧怜倒是不惧,双脚一点,犹如惊鸿,旋荡着身姿,裙摆飞舞,一剑刺出,天地黯然失色。
少妇的软剑也是灵动异常,两剑一绞,立时火星四溅。莫忧怜真气一荡,竟是将缠绕在自己剑身上的软剑震成数截。少妇心中大惊,自己最为擅长的两样兵器竟然就这么被简单地毁了,早已失去争斗之心,当即向后猛退。莫忧怜长袖一挥,只见断剑仿佛随风落叶,齐齐向少妇爆射而去。
少妇飞身进入醉仙楼,半空中脚尖一勾,一张仙桌倒翻而出,只见断剑自桌面穿过,已是强弩之末,铛铛铛地落了一地。不由分说,少妇一个箭步,朝着一扇紧闭的窗户撞去。
哗啦啦!
少妇侧身破窗而出,却是又从袖间落下两柄飞刀,朝着窗户洞射去。正欲追出的莫忧怜只见两道寒光直射自己面门,当即剑光一闪,将两柄飞刀打落飞,同样跳窗出去,少妇的踪影早已不见了。
这一切看似很慢,不过仅仅用了十几个呼吸时间,高手过招,生死只在一瞬间。
“莫姑娘!”余天一追了过去,趴在窗口,望着已经落到街上的莫忧怜,不由大声唤了一声,莫忧怜却是置若罔闻,拔身而起,循着少妇逃走时留下的痕迹,追了过去。
余天一只得悻悻地走到耿如火面前,这一次原计划是帮耿如火破邢雨涛的局,没想到出师未捷,耿如火便已失去了斗志,自己也一时轻敌大意,不慎中招。若不是莫忧怜及时出手,恐怕自己此时已经成了黑天教特使的刀下之鬼。
“这一次真憋屈。”余天一不由想道,“真不应该轻敌大意,早就该将那二人拿下。”
其实倒也不能全怪余天一,他一身实力只能发挥七成,黑天教特使更是使用药物偷袭,若是他全盛时期,少妇不一定能够得手。
登上二楼,看着气息微弱的大师兄,余天一心中顿感无奈。醉仙楼中只剩他和那个店小二还是清醒着,而店小二早已躲在在柜台后面,裆下早已污秽不堪,竟是被吓得尿了裤子。
“你,去把邢雨涛拖上来。”余天一短剑一指,店小二吓得脸色煞白,当即就要晕倒。
“你别忙着晕,如果你晕了,我就在你身上刺上九个血窟窿。”余天一“恐吓”道,店小二连忙跌跌撞撞地跑到大街上,将被封住穴道的邢雨涛背了进来,靠在一张歪倒的桌子上。
余天一揉揉依旧有些疼痛的小腹,刚才莫忧怜那一拳,其实用了很大的力气,那个位置已经有了淤青。
“看来莫姑娘很熟悉华阴宗。”余天一如此想到,先前二女的对话他也听到了,自然明白黑天教便是隶属华阴宗麾下,只是华阴宗又是什么宗门,他却毫无头绪。
第50章 骂不醒
余天一在耿如火身上几个穴道连点,这是一种刺激穴道,让人快速苏醒的手法。耿如火慢慢睁开双眼,眼中却是一片死灰。
耿家的醉仙楼,耿家的厨艺,是耿如火的信仰,当他发觉自己的信仰不过是依靠一种药草,而且是有毒的药草搭建起来的时候,心中的神像轰然崩塌。这种心灵层面的打击,很重,心智不够强的人,是很难从这种颓丧中恢复过来的。
“大师兄。”
余天一轻声唤了一下,耿如火依旧呆呆地看着屋顶,眼神空洞,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已经消失,犹如行尸走肉。
啪!
耿如火苍白的脸上出现一个红彤彤的五指掌印,余天一给了他一巴掌,希望能够把他打醒,不过显然这一巴掌,仿佛不是打在他的脸上。
“你果真是个废物!”余天一恨恨道,“这点打击就让你生不如死了?”
余天一知道,人一旦处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不给与一些相应的刺激,任由他沉沦,那这人肯定就完全毁了,没得救了,所以他只能继续开骂,希望能把耿如火骂醒。
“你耿如火就是个没用的死垃圾!”余天一双手抓住耿如火的衣襟,盯着他的双眼恶狠狠道,“你看看我,当初九死一生,仅仅的一线生机我都抢着抓住,因为活下来,就是希望!”
“以后别说自己曾是青阳四公子,因为你不配!你真不是个男人,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你不配做二师兄三师兄的大师兄,你更不配做我的大师兄!”
“二师兄、三师兄他们为了你熬了多少工夫,花了多少心思,你瞧瞧你身上穿的护甲,手上的臂弩,还有这,火雷,他俩可是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在帮你,你就这样一蹶不振,你对得起他们吗?”
“你的味蕾被毒坏了,那都不要紧,我都能给你治好。可是,天助自助者,你这样自暴自弃的废物,不值得我救!因为我救了,你也不会向世人证明你耿如火是青阳最好的厨子,是仇山府乃至大于最好的厨子!”
“你个怂包!熊货!”
······
余天一一口气骂了很多,似乎将心中所有的憋闷都一股脑地发泄了出来,只是耿如火眼中依然没有神采。
“哼!”
余天一松开了他的衣襟,没想到耿如火竟然是如此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而且太过容易自暴自弃。任凭怎么骂,都骂不醒,他的心仿佛被上了十道枷锁,将自己层层封闭。
“你我本没有什么仇怨,我只想说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余天一见耿如火的问题一时半会解决不了,便解开了邢雨涛的哑穴。
“哼,落在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邢雨涛将头别了过去,不再看向他。
“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的回答令我满意,我可以考虑在大师兄清醒之后,替你向他求情。”余天一淡淡道。
邢雨涛一反当初在城外贪生怕死的形象,此刻异常得无惧生死。余天一也不管他,直接开口问道:“青阳四公子,秦晓云、齐云海的死,和你们黑天教是否有关系?”
余天一早就怀疑青阳四公子的巨变有黑天教参与其中,只是苦无证据,若是邢雨涛能亲口说出一二,哪怕不是黑天教做的,也解了他的一部分疑惑。
“青阳四大家,原本都是黑天教吸纳教众的首要考虑对象,只是这四家对于黑天教都是一致的抵触,所以教中施加了各种手段,逼迫他们就范,其中以秦家以及齐家态度最为坚决,他们只得杀鸡儆猴。”邢雨涛淡淡道。
“果然如此。”
余天一没想到邢雨涛居然愿意说出,却是听得邢雨涛说道青阳县令也是黑天教成员时,余天一也立即明白,为何当初耿如火到县衙状告邢雨涛最终无功而返的原因。
只是连青阳县令都能成为黑天教的教众,看来黑天教不容小觑,
“青阳县令贪污舞弊的把柄在黑天教手上,他当然会乖乖就范。”邢雨涛不咸不淡地说道,“黑天教是一股很可怕的势力,不光是青阳县,哪怕整个仇山府,都遍布着黑天教明里或暗里的势力,其实我也早就想脱离,却是身不由己。”
邢雨涛在说到黑天教很恐怖的时候,身体明显地有一丝颤抖,看来他所说并非空穴来风,联想到那晚黑天教在北城外的聚会,余天一对于邢雨涛的话也是信了三分。
“你在黑天教里担任什么职务?”
“只是一个管事,帮着打理醉仙楼而已。”
余天一将耿如火拎上马车,又命店小二将邢雨涛搬上马车,靠着车篷边角。邢雨涛在实施这次行动时,已经屏退了醉仙楼以及周边的所有人,只留了小二一人。
先前的名黑天教好手尽皆在余天一剑下伏诛,可以说黑天教在余天一手上吃了个小亏。余天一自然不会去管那些人的尸首,只是对小二一挥手说道“醉仙楼无限期关门”,一鞭抽在马臀上,嘎吱嘎吱地往百工院而去。
看着远去的马车,小二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过了午时,原本萧瑟的街道才恢复了往昔的热闹,只是醉仙楼外围十丈以内,被青阳县的捕快齐齐围住,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大人,你看?”青阳县捕头李大勇挎着刀,站在县令身边,面前躺着具尸体,正是余天一斩杀的那名黑天教教众。
“江湖仇杀,官府不管,无需追查。”县令大手一挥,当即对醉仙楼的命案下了定论。
“大人英明。”李大勇不着痕迹地露了一个大拇指,从现场打斗的痕迹来看,这根本不是他一个小县城的捕头能插手的事情,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等着他,他可不想以身犯险。
百工院内,童震声正焦急地在院中来回踱步,柯少新坐在太师椅上,微眯着双眼。
“我说,你不急吗?他们都去了很久了。”童震声瓮声瓮气地说道。
“急,但是我们在这只能干着急,要不去看看?”柯少新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好!”童震声一拍大腿,二人就往门口走去,只是刚打开门,却见余天一驾着马车,也到了门口。
“小师弟!”二人齐齐迎了上去,“怎么样了?”
余天一看着满脸期待的二人,却是无奈地摇摇头,掀开车帘。
“邢雨涛!”柯少新惊叫一声,却又看见一边犹如一滩烂泥的耿如火,“大师兄!”
几人七手脚地将耿如火从马车上弄下来,抬进大院里,放坐在柯少新先前坐的太师椅上,然后又将被封住穴道的邢雨涛扔在院中的地上。
“大师兄怎么了?”柯少新关切地问道。
余天一只得将醉仙楼中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二人,二人闻言一阵错愕,随即唏嘘不已,没想到两家祖上竟然有这么一段过往。
“那大师兄只能这样了?”童震声沉着声音说道。
“这一切要靠他自己,如果他自己走不愿出那段阴影,外人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给予他太多帮助。”余天一缓缓道,心中却是思量着大师兄现在这种状态,邢雨涛也不好处理,报官也不顶用。
“干脆把他带回去,等大师兄稍微好转一些,再行定夺。”余天一思前想后,只能先将邢雨涛带回去再说。
大师兄有童震声二人照顾,倒也放心,余天一不再做过多停留,拎着邢雨涛,登上马车往家赶去。
“邢雨涛,你我无仇无怨,我也不是滥杀之人,但是你毕竟有罪,正义虽然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不管你与大师兄两家祖上的仇怨如何,我想通过这件事之后,两家应该就此罢手了。”
余天一看着老宅地下密室中的正在收拾石床的邢雨涛,心头却是泛起一丝异样情绪。他知道邢雨涛其实也是一个可怜之人,但是不能因为他可怜就可以原谅他的罪过。
其实他完全通过揭发耿家的丑事,达到自己的目的,没必要将耿家宗家灭门。即便不是他亲自下的手,但是他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他而死。
密室中的油灯滋滋地响着,邢雨涛安静地躺在石床上,却是一言不发,余天一带上铁门,确认锁紧后,这才出了密室。
黄伟、闫峰二人一直守在密道入口处,余天一将密道口重新封好,这才问道:“昨夜扮鬼的人有再来吗?”
“不曾,想来你先前展露的实力已经产生了威慑之力,对方应该是怕了。”黄伟沉声说道。
“不可大意,对方的轻功非常了得,若不是我仗着真气纯厚,也无法吊着他。”
二人闻言点点头,余天一想到那晚他追出去的那人轻功确实厉害,不仅灵活,而且直线爆发速度不在他的疾风术之下,而且此人对青阳县城的地形非常熟悉,落地后七拐绕便轻易甩开了他。
“看来我得抽空去拜访一下山搭山的邻居了。”
余天一嘴角微微上扬,旋即便去了静室,他的内伤因为之前妄动真气,竟然有了一些反弹,原本有些愈合的经脉此时又出现了些许裂痕。
余天一内视着自己的经脉,不由叹了一口气,如果没有天材地宝,哪怕凭借自己的双属性真气疗伤速度比一般人快上三四倍,自己至少也得到明年六月才能完全恢复。如果拖到那个时候,自己恐怕晋阶二重天的时间又要往后至少推半年,月初一的大比那就不用想了。虽然他的双属性真气越级挑战不是问题,但是这可是关系着自己小命的秘密,他可不想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没有天材地宝,只能靠药材了。”
余天一翻看起《医毒经》,虽然他已经通读了很多遍,里面的内容基本都已经记得非常清楚,但是村长编纂的《医毒经》却给他常读常新的感觉。
“上次靠毒药方子救急,这次可不能再用毒药了。”
闫峰买药的事情他也听说了,也难为闫峰突发奇想,但是毒药的方子实在是太过猛烈,而且对于药性的控制非常严格。真气推动药力,是多少就多少,少一丝或多一丝,那就不是疗伤药,而是催命符。
“村长先前所给的通络丹、玉髓丹已经吃完,那两种药丸的疗伤效果的确是好,但是这两种药丸的主药乃是非常罕见的金边通脉草,即便是烈阳村的猎人小队去深山打猎,都不一定能碰见多少。”
“咦,百花丹,修复经脉,速度快,无毒副作用。”
余天一看见医毒经上记载着一个古方,乃是用数十种花朵炼制的药丸,当中所有花药倒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但是炼制手法确实要求奇高。村长在下面用蚊蝇小字标注,药方没有问题,但是因为炒药手法要求近乎苛刻,所以他也没有练成过。
《医毒经》当中的药方有些并不是出自村长之手,村长只不过是将市面上的诸多药方收集归类并一一鉴证,但他的确是医毒一道的集大成者。
“蛇形曼陀罗,红霜芍药,古槐青蕊······”
余天一细细数着当中花药的数量,竟然有三十多种,而且每一种花药炒制温度、时间有着严格的控制,就连搓制时投放的顺序都有要求。
“看上去不是很难,可以尝试一下。”
看着药方上记载的炼制方法,余天一心中一动,这一颗药丸原料购买的花费不过几两银子。如果百花丹效果真的不错,那自己以后就可以炼制一些贩卖,都足够养活一大家子,毕竟药丸是居家旅行、打架冒险的必备品,疗伤效果好,价格又公道,定然会很有市场。
“就这么干。”
余天一心中已有定计,当即拿出三张纸,将百花丹所需要的花药打乱,分成三份写在三张纸上。
“这样就不怕别人看出什么了。”
《医毒经》上有很多汤药、药丸的方子都是古方,不乏一些宗门的秘药,自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的秘密已经都被别人掌握。
闫峰这个跑腿当的习惯了,自然购买百花丹药材的任务就再次交给他了。
余天一方子上写的花药数量足够制作两百颗百花丹,之所以买这么多,那是因为他也是第一次尝试制作,村长这样的医道老前辈都没制作成功,凭他现在的水平,自然是困难重重。
余天一知道,自己如果连百花丹都能制成,那么《医毒经》上的大部分药丸制作,对于他来说,便不再有任何难度。
闫峰不负所望,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将所有药材全部买齐,看着一人多高的布袋中装满了药材,余天一心中一热。
“百花丹,可别让我失望啊。”
第51章 炼药
余天一并没有打算立即试制百花丹,而是沐浴更衣,将自己的状态调到最好,这才在静室中将所有药材分门别类地摆在地上,足足有三十六种,如果算上蜂蜜等其他辅材,四十种只多不会少。
静室中央摆放着一个小型的炒药炉,仿佛一个圆形小鼎,只有半人高,是黄伟亲自从药铺扛回来的,足足有两百多斤。
炒药不需要明火,最好的便是无烟炭的暗火,这样炒出来的药不仅药材不会糊掉,而且药性能够保存九成以上。炉中的炭早已点燃,余天一知道,这是炼药的第一步,暖炉,暖炉之后再放药,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炒药品质。
“炒制花药,不可用任何金属铲具,只能凭借双手,如同炒茶,是一个道理。”余天一清楚地记得百花丹上的每一项禁忌,炒制过程中,一旦使用金属铲具,花药表层便会被破坏,药效会大打折扣。
“第一种,红枫石楠。”
百花丹上有要求,所有的花药必须全部是新鲜的,如果是干货,即便是制成百花丹,疗伤效果那也是大打折扣,而且其中残留丹毒非常多,还要额外配置解毒丹才能服用。
余天一手伸进药炉,感受着温度已经达到了“力透掌心”的要求,这才将几棵红枫石楠丢进药炉中。
红枫石楠刚进药炉,在高温的炙烤下,鲜红的花瓣开始快速失水,颜色也变得深红甚至发黑。余天一将真气附在手上,以隔绝高温,刚把红枫石楠翻第一遍身,就发现不少花瓣已经焦糊,浓烈的糊味混合着药香,很快便充斥了整个静室。
“没想到红枫石楠刚进炉就失败了。”
余天一并不气馁,村长曾点评过他,炼药天赋乃是当世罕见。余天一不知道村长口中的“当世”是否恰当,但是村长教给他的炼药手法,只要模拟一遍,他便可以自己独立完成。当然有些比较高深的手法,他不可能一下子全部领会,同样需要勤加练习才能掌握。
“温度有些高了。”
明白问题所在,余天一当即放出一道真气,将釜底包裹,隔绝了炭火的温度,随后又将一棵红枫石楠丢进药炉。
只见红枫石楠缓缓发卷,直至完全变成黑色,余天一心中暗喜,旋即又不断地将红枫石楠丢进去,真气包裹着双手,抄底翻炒,渐渐地,红枫石楠特有的淡香弥漫开来。
待所有红枫石楠变黑,余天一再次打出一道淡淡的真气,将整个已经完全失水的红枫石楠包裹。
“熵药。”
这是村长教给他的独门秘技,真气包裹药材,待所有真气被药材吸收,便完成了熵药的过程。这个手法不仅可以将药性完全保留,而且可以使药力更容易被吸收。绝大多数炼药师都不知道这个手法,村长也是无意中在一本古籍上见过关于熵药的描述,摸索了近二十年才触碰到门槛。
“收!”
真气大手将满满一炉已经炒好的红枫石楠抓住,一提一放,稳稳地落入早已准备好的药罐中。
药罐乃是普通的陶罐,不过已经放在炉子上加热到与刚出炉的红枫石楠温度一致,盖上盖子,再保温一个时辰,让其自然冷却,这个过程又称为焓药。
焓药的目的,是为了不让高热的药材与冰冷的药罐突然接触,从而导致药性成分发生改变,这个倒不是什么秘法,很多炼药的高手都知道这一点。
余天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没想到百花丹真的很难制作,光是炒制第一种红枫石楠,便花去了近三个时辰,三十多种药材,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单单是炒药就要花去近十天时间。
“不能急,炼药本就可以锻炼心性,切忌心浮气躁。”
余天一简单恢复一下,平定一下心情,便继续炒制。时光如梭,余天一在静室内炒制花药已经过去五天时间。
“辅药终于炼完。”
余天一吐出一口浊气,第一种红枫石楠炒完之后,剩余药材的炒制异常顺利,花了五天时间,终于按照要求将辅药全部炒制完成。边上已经摆放了三十多个药罐,整个静室内的药味浓烈到令人作呕的地步。
呼!
余天一伸了个懒腰,五天的不眠不休,精神确实有些疲惫,打开静室的大门,一掌拍出,掌风一吹,静室中的空气再次恢复清新。
“只剩三位主药了。”
看着排成一片的药罐,余天一露出一丝苦笑,难怪村长说百花丹难炼。炼制百花丹,不仅对于炒药要求极高,药材品种多,也是影响百花丹炼制成功率的主要因素之一。
“蛇形曼陀罗,红霜芍药,古槐青蕊,这三种主药看起来,没有一种容易炒制。”余天一看着眼前已经有些发蔫的三味主药,不由沉吟道。
蛇形曼陀罗最怕高温,稍有差池,便会焦糊。红霜芍药却是罕见的耐火药材,瞬间温度不够,药性会快速流失。古槐青蕊更不用说了,炒制过程要非常迅捷,必须保证其青色不发黄,一旦古槐青蕊变黄,它就变成另一种药材了,被分列在毒经当中,名为毒槐蕊,只需针尖沾一些,便可毒死一头大象。
“就先拿你开刀吧。”
余天一捏起一朵青色花朵,与前世的洋槐花很相像,但是却通体翠绿,没有一丝香味正是三味主药之一的古槐青蕊。操控真气仔细控制着炉温,将一把古槐青蕊丢进药炉,旋即真气附手,轻轻翻炒。
嗤嗤!
一阵青烟自炉中升腾,原本青翠欲滴的古槐青蕊立即变成焦黄色。
“失败。”
余天一叹了口气,将毒槐蕊从炉中移走,转身拉开静室的门,地上已经白茫茫一片。
“下雪了。”
余天一呵出一口白气,伸出手,接住一朵鹅毛般的雪花,雪花刚接触掌心,便开始融化,顺着掌缝滴落在地上。
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余天一还是第一次看见下雪,以前在烈阳村,虽然冬季清冷,却是没见过任何雪花,因为烈阳村四周的山峰将雪云阻挡了,而山谷本就是一个火山口,不过已经有数千年没有喷发。
铿!
余天一心意一动,真气一震,背后的短剑立时出鞘。余天一冲天而起,握住剑柄,剑招肆意舞动。
回风拂柳!
一朵雪花落在剑尖,并未被震开,而是随着剑尖的轨迹一同舞蹈。回风拂柳劲意绵绵,剑中带着缠劲,故而之前与黑天教特使的交手时,此招一出,便带乱了她的鞭法节奏,让她引以为傲的鞭法在余天一面前毫无用处。
嗡!
余天一并未将真气灌注在短剑之上,仅仅是施展招式,手腕一抖,便震开了剑身上的雪花,发出清脆的剑鸣。
后院落雪上,满是余天一的脚印,青城剑法的其余四招接连使出,后院剑光飞舞,平添了初雪的肃杀之气。
锵!
短剑归鞘,余天一赤手空拳,掌影漫天,并非九老祖的绝技撼岳掌,而是平平无奇的普通招式。
八老祖曾说,一切武技招式皆由基础招式演化,烈阳村的第一年基础打磨,其实时间并不够,但是余天一却是时刻未曾松懈,以致于他修武至今三年多时间,虽然称不上武道家,但也算是登堂入室。
待将黑风八式打了三遍之后,天已擦黑。杏子早早就将晚饭送过来,见余天一正在忘我地练功,并未出声打扰,而是将饭菜放进餐盒中,自己则站在廊檐下,睁着杏目,盯着场中的余天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双斧一收,余天一重重地呵出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边上杏子。
“杏子,来了很久?”余天一看见杏子的棉鞋面上已经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早已与边上的积雪融为一体,显然杏子站在那已经很久没有挪步。
“刚来一会,余大哥,吃饭了。”杏子双手提着饭盒,笑颜如花。
“嗯,进来暖暖。”
余天一接过餐盒,将杏子让进静室,炼药炉炉火没有熄,里面温暖如春,整个静室有五个通风口,所以也不怕中毒。
“你练功的地方,我进去不好。”杏子站在门口,双手捏着衣角,踌躇不前。
余天一看着扭捏的杏子,心中不由好笑,只好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进来。杏子俏脸通红,从小到大却是没有被任何男子拉过手,如今被主家,而且是比自己大一岁的余天一拉住手,心跳不由加速。
“我早就说过了,咱们家没有主仆之分,我这静室你又不是没进来过。”余天一拿过一张蒲团,让她靠着药炉坐下,自己则打开餐盒,开始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杏子本想说她之前进来也只是给他送餐,只是话刚要说出口,见余天一已经安静地吃起饭来,硬是将话又咽了回去。
屋内暖暖的,杏子也恢复了从容,看着满屋的瓶瓶罐罐,心中不由好奇,但是她知道这些东西不是她能碰的。
杏子的手艺很好,余天一每次都将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杏子就喜欢看着他吃饭,因为这种宁静很美好,虽然她进来当丫鬟也不过个把月时间,但是她真心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能这样一辈子多好啊。”
杏子不由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可是想到家里年迈的老父亲,还有那个和她指腹为婚、整日游手好闲的未婚夫,心中却又是愁云惨淡,也许年后她就要去那个男人家了,就要离开这个让她感到受尊重的地方。
余天一不经意的抬头,却是捕捉到了杏子脸上一闪而逝的忧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是没有开口询问。
“余大哥,我先回去了。”
杏子收拾好餐具,起身便要回去,余天一喝了一口热茶,待杏子走到门口,他才缓缓开口道:“杏子,如果你有什么麻烦或心事,可以跟我说。”
杏子停下脚步,神情微怔,却是转过头微笑道:“我哪有什么心事哦,如果有,我一定会跟余大哥说的。”
余天一看着杏子笑如弯月的眼睛,轻轻地点点头。
呲呲!
又是一阵青烟,看着炉内焦黄的毒槐蕊,余天一不由露出一丝苦笑,这一夜,他已经练坏四五次古槐青蕊,最后一次几乎就要到了熵药的步骤,却是再次失败。
闫峰买的古槐青蕊现在只剩一把,如果炼制成功,那就有机会成丹,如果再失败,那就要让闫峰再跑一趟了。
“我就不信邪!”
余天一闭上眼睛,总结一下先前的失败,前面步骤、火候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最后一次,只是因为要催动真气包裹药材,所以炒药的真气手有了不到一微秒的停顿,但是就这个停顿,导致炉温稍微高出了那么一点,整炉药就毁了。
“既然如此,那我在临近熵药之前再往前一些出手,直接包裹,隔温的真气稍微薄一些,让温度可以传导进去。”
余天一睁开双眼,将最后一把古槐青蕊投进药炉,炒制,待其变成青绿色,就要进入熵药环节。
“给我出!”
余天一心中低喝一声,阴阳二气快速涌出,瞬间将炉内的青绿色古槐青蕊包裹住,薄薄的一层,内部药材温度依旧没有改变。
“就看你了。”
控制着真气的输出,确保药材全部包裹在真气内,同时药炉的温度又能传导进去。
古槐青蕊渐渐变得翠绿,
“就是这个时候!”
余天一连忙加大真气输出,源源不绝的真气将古槐青蕊重重包裹,将温度恒定在所需要的数值。
嗬!
余天一单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古槐青蕊的炼制算是完成了百分之九十九,剩余的百分之一只要不出差错,基本问题不大,但是他不敢掉以轻心。凝神盯着炉内的药材,只见其颜色依旧青翠欲滴,不过叶片上倒是带着金黑二色的丝线。
“这是!”
余天一心中一惊,但是古槐青蕊只要没有变黄,都不算药性变质。
“难道是熵药过程中吸收了我的阴阳真气?是了,真气也是一种能量,熵药本就是利用自身真气,改变药材的组织特性,让其变得更加易于吸收。”
“不知道吸收阴阳二气的百花丹药效到底如何?”
余天一瞬间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所在,心中不由有些期待。古槐青蕊顺利地进入药罐,余天一也长长舒了口气,与古槐青蕊斗智斗勇一晚上,终于以他胜利而告终。
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余天一推开门,天地间的大雪依旧在下,地上的积雪已经没到膝盖位置。
“不知道又有多少穷苦人家在这冰天雪地里受难。”
第52章 恻隐之心(第二更)
余天一返身进入静室,还有两味主药没有炒制,他也不敢多耽误。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静室中突然传来一阵狂喜之声。
“哈哈,终于成了!”
余天一将最后一味主药红霜芍药,放进药罐,轻轻的盖上盖子,不由仰天长啸,距离他进入静室炼药,已经过去八天了,比他预计地要提前两天。
炒药时间之所以能够提前,也是因为余天一的炼药得自村长的真传,水平不比一般的炼药大师差多少。同时,在辅药炒制过程中,经验不断的丰富,大大缩减了辅药的炼制时间。现在若是给他相同分量的药材,以他现在的水平,估计最多只要三天,就能将所有药材炒制完成。
蛇形曼陀罗,红霜芍药以及古槐青蕊三位主药上,都有金黑二色条纹,那些辅药上倒是没有,但是余天一炼药过程中一直都是使用的阴阳二气,这也令他大感意外,只当是主药的品阶较高导致的。
最难的阶段已经过去,剩下的就简单了许多,将主辅药全部用真气震成粉末,按照药方上的顺序,逐步将不同分量的药材用蜂蜜等辅材搓制。
看着瓷瓶中二十颗黑色浑圆的药丸,余天一面色平静,二十颗实在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可是准备了两百颗分量,为了这点药材,闫峰将青阳所有的药铺都搜刮干净了。
“不管了,先吃一颗试试效果。”
余天一捏起一颗百花丹,嘴一张,便将百花丹吞入腹中。不过片刻,一丝清凉传遍全身,浑身说不出的舒泰。
“百花丹不愧是古方,效果竟然这么好。”余天一已经感觉到受损经脉正如饥似渴地吸收药力,缓缓修复。
“咦,这是!”
余天一只觉药力中,还有一丝阴阳二气反馈回来,不过比起自身丹田的里的真气,竟然凝实了几分。
“百花丹居然可以凝练真气!”
天大的意外之喜啊!余天一心中大笑,如果他的经脉现在完全修复,那他绝对能赶得上明年的大比。
如果伤势拖到年后,进阶二重天的时间就会往后延迟,他自然无法参与到天官令的争夺。现在有了百花丹,不仅可以修复伤势,而且还可以帮助凝练真气,这会让他的恢复时间与晋阶时间大大提前。
“看来得抓紧时间了。”
余天一心情大好,却是想到了之前打算炼制百花丹出售挣钱的心思。青阳县毗邻黑岩山脉,黑岩山脉中天材地宝甚多,所以有不少江湖游侠会进山碰碰运气,人多了必然有争斗,有争斗就会有人受伤,百花丹疗伤效果甚佳,必然大火。
先前两百颗分量的药材花去近二百多两银子,几乎一颗百花丹就要一两银子的成本。这种疗伤奇药,虽然比不上天地灵果,但是效果在一般疗伤药中已经算是极品的存在。
“就二十两一颗吧。”
余天一知道江湖游侠来钱快,所以二十两对普通人来说是笔不小的开支,但是对于江湖中人,只是零头小钱。何况炼药师又不是吃闲饭的,没有银子,哪来更高质量的疗伤丹药,哪来的大量产出?
两天之后,下了三天两夜的大雪终于停了,青阳大地银装素裹,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亮了许多。
余天一将二十颗百花丹尽数服下,体内的伤势再次修复一些,已经可以发挥出自己的八成实力,而丹田内,原本一丝凝练的真气,变得粗壮了一些。
出烈阳村时,村长托八老祖给了他五千两银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花去一半,赚钱的事也刻不容缓。
“闫二哥,我想知道,你先前去买百花丹的药材,各个药铺还有存货吗?”余天一见闫峰黄伟二人正光着膀子在院中练功。
“余三弟。”
二人立即停下手中动作,将手中的开山刀放在兵器架上。
闫峰穿上外套,缓缓道:“青阳县城的各大药铺经过我上次的收刮,这种鲜品药材基本都空了,现在毕竟是冬季,先前购买的也是入冬前窖藏的存货。”
“这就难办了。”余天一眉头微皱,青阳县居然没有原料,空有一身本事,却是无法发挥。
“余三弟,你的伤势如何了?”黄伟抓起一把积雪,在脸上搓了搓,整个面皮渐渐红润起来。
“不错,现在恢复了八成。”
“你可以去请秦老爷子帮帮忙,他人脉广,路子多,说不定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黄伟眼珠一转,旋即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余天一摸了摸下巴,黄伟所说的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秦老爷子待他不错,他只要开口相求,想必老爷子不会拒绝,但是需担人情,要说什么债最难还,人情债和情债最是难还。
他也想到了一个方法,那就是通过太学府医学院求购,他们常年与医药打交道,这方面的路子自然多。
“我考虑一下。”余天一不置可否地说道,他打算先去太学府医学院跑一趟,能在那里收购到,自然是极好,如果收不到,他再去找秦老爷子帮忙。
余天一骑上马,便出了门。
这场初雪很大,余天一看到马路两边不少年久失修的房屋都已倒塌,一些街坊邻居正在残垣断壁中帮忙寻找失踪的人员,但是最终扒出来的都是冷冰冰的尸体。
马路上的积雪大部分都已被清扫干净,不少房檐下挂着长长的冰棱。有些顽皮的孩童拿着竹竿敲下冰棱,放在口中嘬着,虽然冻得瑟瑟发抖,却是玩得兴高采烈。
余天一骑着马缓缓地走着,不少衣衫褴褛的孩童跟在他的身后,伸着手,想讨要几文钱,能买些热乎的馒头充饥。
看着那些孩子冻得嘴唇乌青,余天一心头一阵微凉,瞥见前面已经开张的馒头铺,余天一翻身下马,买了整整十笼馒头,给那些孩子分了去。
一群孩子一人分到了两个馒头,狼吞虎咽起来。其中一个大约六七岁的赤脚小男孩,只吃了一个,另一个却揣在怀里。只是他穿着单薄的秋衣,那个馒头很快便冻地如石头一般坚硬。
“你怎么不都吃完?”余天一看着他好奇地问道。
“弟弟几天没吃饭,生病了,这个馒头要留给他。”小男孩很瘦,几乎皮包骨头的那种,寒风一吹,便有要倒下的趋势,他睁着大眼睛,脸上脏兮兮,努力地抬起头,看着余天一,哆哆嗦嗦地说道。
余天一伸出手掌,抚在小男孩的额头。
“发烧了。”
感觉到小男孩额头的烫手,余天一眉头一皱:“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就我和弟弟两人。”小男孩苍白的脸上透着一丝异样的红润,余天一知道这是高烧的症状。
“你家在哪?能带我去吗?我是一个大夫,可以给你弟弟看病。”余天一握住小男孩的手掌,渡去一道真气,暂时缓解了小男孩的不适感。
“可是我没有钱。”小男孩脸上一喜,却是又低下头,喃喃道。
“不要钱,你带我去看看。”余天一从马背上的包袱中拿出一件棉衣,这是杏子给他做的,真气一重天的他并不需要棉衣,但是杏子的盛情难却,他就把棉衣放在了包袱里。
小男孩穿着棉衣,仿佛穿了一件袍子,脖子以下都罩在棉衣中。余天一将小男孩抱上马背,在他的指引下,很快来到了城南的墙角下。
一个窝棚,与当初黄伟二人的窝棚差不多,依着墙角搭成,棚顶上落满积雪,因为处在南城墙北面,除了临近傍晚有阳光能照过来,其他时间都处在城墙的阴影中,四处透风,这里比城里的任何地方都要寒冷。
窝棚里的一堆干草里,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因为高烧,嘴唇已经干裂,偶尔抽搐一下,显然他的高烧已经非常厉害,开始出现痉挛。
余天一将小男孩抱下马背,他立即冲到窝棚了,轻声唤着:“弟弟,弟弟,快起来,我讨到吃的了。”
小男孩将馒头送到弟弟嘴边,弟弟努力地睁开双眼,想要张大嘴,却是只能张开一条缝,眼神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
一个不算高大的身影遮住了窝棚,小弟弟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却依稀听得一句温和的话,这句话成为他一生的信条,永远跟着那个人走。
“没事的,跟我走。”
看着去而复返、牵着马的余天一,手里抱着一个小萝卜头,马背上还坐着一个怯生生的小男孩,黄伟他们不由张大了嘴巴。
“余三弟,这是?”黄伟等人迎了过来。
“杏子,去烧热水,给这两个孩子洗洗。”余天一吩咐道,“这两个孩子如果不救,就没命了。”
黄伟一听,连忙去收拾一间空屋,付萍抱来两床厚厚的被子,将床铺好,闫峰已经抱着洗完澡,被厚厚的棉被裹得严实的两个孩子过来,轻轻放下。
与付萍打了一个照面,只是相视一笑,既然付萍没走,显然她已经打算融入到这个临时成立的家中,余天一自然是欢迎之至。
“闫二哥,麻烦你再跑一趟了。”余天一将药方递给闫峰,有些不好意思道。
“没事。”闫峰呵呵一笑,接过药方便立即动身去抓药。
“余大哥,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杏子将两个昏睡的孩子头上的毛巾换掉,不由好奇问道。
“这两个孩子无父无母,而且都生着病。这场雪太大了,估计会有很多孩子熬不过这个冬天。”余天一把了脉,将孩子的胳膊放进被窝里。
“啊!”
杏子大吃一惊,在她眼中,瑞雪兆丰年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却不知道大雪竟然会造成这么大的灾害。
“我看这个孩子心性不坏,便救下了,至于再多的,我也是有心无力。”余天一无奈道,他不是圣人,力所能及的能做就做了,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确实力有不逮。
第53章 求助(第三更)
闫峰将药抓回来,便按照余天一的要求熬药,他自己则再次上马,往太学院走去。这一路他没有做过多停留,不是他不愿意施以援手,而是这么多贫苦之人,凭他一人之力,是怎么也救不完的。
余天一赶到百工院,看见耿如火依旧一脸呆滞地在院中晒太阳,童震声以及柯少新倒是不在,段常仁一边搓着手一边看着手中的古籍。
“院长,大师兄。”
“天一来了,你二师兄他们出去帮忙赈灾了。”段常仁放下手中的书,起身说道,“你有好几天没过来了,恐怕都忘记自己是百工院的学生了吧。”
听着段常仁似是幽怨的语调,余天一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段常仁见他面色发窘,倒也不继续调侃他。
“太学府的寒假从昨天已经开始了,没有回家的学生都出去帮忙赈灾,今年的初雪太大,仇山府今年受灾的百姓恐怕不下千万。”段常仁叹了口气道。
余天一心头一怔,对于此次灾情,他已经有了预估,但是却没想到比预想的还要严重,同时也没想到,太学府竟然放寒假了。
“院长,我想问一件事。”余天一将耿如火滑落的小被重新盖在他的膝盖上,缓缓开口道,“医学院有没有门路买到一些新鲜的花药。”
“新鲜的花药?”段常仁眉目一挑,“医学院有自己的药田,哪怕是冬季都有新鲜的花药产出,你要花药干什么?”
“果真?”余天一心中一喜,百花丹上的各类药材都是比较常见的品种,想来医学院的药田也会有种植。
段常仁给了他一个白眼,显然是对于他的反问嗤之以鼻。
“我的内伤还没好,需要配置一些药丸辅助修复伤势,正好需要一些花药。”余天一将三张单子递给段常仁。
“这么多?”段常仁看到单子上的花药名称以及数量,不由吓了一跳,“你把这些花药当饭吃呢?”
余天一单子上的量是炼制一千颗百花丹的分量,如果在药铺拿,大概需要花费千两银子,钱倒是好说,哪怕先弄个百十颗试试水都行,关键是青阳的药铺已经没有货了。
“十分之一有没有?”余天一试探着问道,十分之一也就一百颗百花丹,有货的话,估计花个一百两就能解决。
“其他药倒是好说,只要温度适宜,基本四季常开,但是这古槐青蕊恐怕没有。”段常仁虽然是百工院的院长,但是他所学驳杂,太学府的一般事情他都了如指掌,“古槐青蕊的花期一般都固定在六至八月份,那时候的气温最高,医学院的温房还达不到那个条件。如果医学院仓库现在有货,那也是窖藏的存货。”
“这个我知道,青阳的药铺已经被我收刮干净了,还是不够。”余天一讪讪道。
“我帮你问问,有没有我都会告诉你。”段常仁收起单子,“医学院的老鬼这两天都不在,等他回来了我就去问他。”
“多谢院长。”余天一拱手道。
“咱百工院没有那么多虚礼,对了,明年八月初一有一场仇山太学府大比,你要不要参加?段常仁忽然想到了什么,出声问道。
“参加。”余天一也不隐瞒。
“如果要参加的话,过了正月十五,武学院就会开始举行内部选拔。一共五个名额,凌绝顶和楚江开肯定占去两个名额,所以只有三个名额可供争夺。”段常仁似是瞄了他一眼。
余天一闻言一愣,没想到内部选拔这么快就进行,要想在内部选拔赛上拿到三个名额中的一个,他必须在正月十五前将所有内伤修复才行。
距离过年也不到一个月时间。
“时间很紧迫啊。”
余天一叹了一口气,再次恭声道:“药材的事,院长多费心,小子感激不尽。”
段常仁挥挥手,余天一便立即告辞,回去继续苦修,希望尽快将自己的伤势修复。
“马惊了,快让开!”
一辆马车飞快地在满是人群的街道上疾驰,一阵鸡飞狗跳,惹得受了惊吓的路人破口大骂。
“能不能驾车?作死啊!”
“混蛋,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一名身着白色棉衣的少女正在路边摊上看着胭脂水粉,却是没注意到疾驰而来的马车。
“快让开!快让开!”
年轻的车夫大声呼喝,手忙脚乱地扯着缰绳,马车的速度却没有降低分毫。少女一回头,看见疾驰的马车不过距离她一丈远,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竟然愣在原地,不知道躲开。
一道青色身影突然出现在马车前面,单掌一按马头。
聿聿聿!
青色身影向后退了一步,稳稳停住身形,马儿四蹄离地,倒翻而起,身后的马车继续向前挤压而来,马儿的脊椎骨以一种怪异的形状扭曲起来。
车夫惨叫一声,不由自主地飞了起来,青色身影脚下一点,腾到半空,一把扯住车夫的衣襟,将他摔在一旁的积雪中。
剑光一闪!
马车顿时四分五裂,马儿一阵嘶鸣,重重摔在地上,口鼻冒血,显然已经活不成了。
“啊!”
少女大叫一声,却被边上的箩筐给绊了一跤,双膝狠狠的跪在地上,好不狼狈。
“我的腿!”
少女翻身坐下,死死捂着自己的双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没事吧?”
短剑归鞘,青色身影不是别人,正是余天一,看着少女跌坐在地上,连忙跑过来问道,却发现,少女居然是秦晓羽。
“小余先生。”秦晓羽眼泪就要落下,余天一连忙出言安慰。
“能让我看一下吗?”余天一见秦晓羽眼泪收了回去,不过脸上的痛苦之色却没有散去。
秦晓羽知道余天一医术精湛,当即松开了手,余天一伸手摸着秦晓羽的膝盖,轻轻揉捏,秦晓羽忍着剧痛,任由余天一施为。
余天一眉头紧锁,情况不是很好,秦晓羽双膝髌骨在那一下应该是有了裂纹,不过万幸的是,没有碎裂。
“没事,小问题,我先送你回去。”余天一在路人奇怪的眼神中将秦晓羽抱上马背,秦晓羽双手环着余天一的脖子,脸上红霞飞舞。
秦府,秦晓羽的闺房。
“晓羽,怎么回事?”
得知宝贝女儿受伤的秦老爷子,连忙从书房跑过来,看着余天一正在为秦晓羽诊治,识趣地闭口不言。
“世伯。”余天一拉过被子,将秦晓羽的腿盖上,朝秦老爷子拱拱手。
“晓羽怎么样了?”秦老爷子一脸关切地问道。
“借一步说话。”余天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秦老爷子脸色不变,心中却是有些担心起来。
二人到了偏厅,余天一这才告诉秦老爷子,秦晓羽双膝骨裂,并不是太严重的问题,需要卧床休养三个多月,便可大体恢复。
秦老爷子这才放下心来,旋即又问起秦晓羽为何会受伤,余天一又将街上发生的事情对他说了一遍。
秦老爷子心道一声“万幸”,便拉着余天一的手,说是要留他一起吃晚饭。余天一本想拒绝,但是想到百花丹的药材还没有着落,既然秦老爷子有门路,为了内部预选的名额,他只好打算厚着脸皮向秦老爷子求援。
“世伯,我想求您个事。”饭桌上,余天一敬了秦老爷子一杯酒,缓缓开口道。
“哦?能让你开口不容易啊。”秦老爷子哈哈一笑,虽然与余天一接触次数不多,但是他阅人无数,自然知道余天一是那种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开口求助的人。
余天一掏出先前为秦晓羽开药时,重新书写的百花丹的方子,双手递给秦老爷子:“世伯,帮我看看,这上面的药材能不能有门路弄到。”
秦老爷子放下筷子,接过药方,看着满满的一页纸的药名,眉头也是微皱,以他从商数十年的经验,自然也看出这么多的新鲜花药,在这个寒冬腊月是不容易弄到手的。
“现在我不好给你答复,这样吧,明天我命人去探探路子,最迟明晚给你答复。”秦老爷子将药方收好,缓缓道。
“那就多谢世伯,如果有,还烦请世伯帮忙弄过来,我急用,钱好说。”余天一开的单子是一百颗的量,他没敢多开,主要还是手中的银子紧张,万一全部换成药材,手头的流动资金就会不足,到时恐怕一家子的生活都成问题。
“哈哈,钱都是小事。”
宾主尽欢,余天一也是破例地多喝了一口酒,出了秦府的门,真气一荡,酒精便从掌心逼了出来。
今晚的月亮很好,映着地上皑皑积雪,整个青阳县城犹如白昼,连五丈开外的人长什么样都能看清楚。
嗖!
一道阴冷的寒光自一处阴暗的墙角射出!
铛!
剑光忽现,火花一闪,余天一手持短剑,将暗处射来的弩箭击飞。余天一脚下马镫一踩,转瞬便到了刚才暗箭施放的角落,那名刺客见一击不中,竟然早已远遁。
“到底是什么人要杀我?”
余天一暗自嘀咕,出烈阳村还不到一年时间,自己接触的人并不多,而且好像也没得罪太多人。先前抓住刺客付萍,熬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问出是谁要加害自己。看来银月楼已经将付萍的任务定性为失败,所以这个任务可以重新接取。
“看来有必要去银月楼一趟,不然这些前赴后继的刺杀何时才是尽头。”
第54章 银月楼(第一更)
余天一调转马头,转而往东城而去,因为银月楼青阳分舵就在青阳东城。
一幢五层木质结构的小楼,门前匾额上书写着银月楼三个烫金大字,一层大堂内灯火通明,一名老者坐在柜台内,单手托着下巴,眯着双眼,似乎是在打盹。
“掌柜的。”
一袭青衣的糙脸汉子,身高大约一米五,手中握着一把短剑,一件披风系在身后,后背高高隆起,像是一个驼背。
“客官,有什么事啊?”老者睁开双眼,浑浊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打了一个哈欠,缓缓道。
“我是来接取任务的。”
糙脸汉子粗声粗气地说道,看向老者的眼神却是一凝,因为他发现他看不透眼前的老者。
“有牌子吗?”老者干枯的手掌往前一伸。
银月楼认牌不认人,余天一早就将付萍的牌子搜刮过来,并通过她了解银月楼接取任务的流程。余天一见老者伸着手,立即从怀中掏出那块铁牌,递给老者。
老者接过铁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从柜台后走出来,带着余天一往内堂走去。内堂的装饰很简单,仅仅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还有一个书架。老者伸手一拉书架上的一本不厚不薄,非常不起眼的藏书。
咯达达!
一阵机关开启的声音响起,书架立刻朝一旁移开,露出一个暗门。老者掌灯,带头进去,余天一跟在身后。
这是一个地下大厅,当中燃烧着七八个火盆,将整个大厅照得通亮,却是没有一丝油烟气以及憋闷感,看来这里的通风做得很好。
大厅一周墙壁上,一个个活动木牌,上面写着任务等级区、任务目标以及雇主佣金等等信息。余天一仔细看着木牌上的信息,终于在丁级任务区的一个角落,看见刺杀自己的任务,木牌后面挂着一红牌,余天一知道那是已经被接取的意思,如果挂的是绿牌,则意味着任务没有被人接取。
“你这块铁牌只差一次丁级任务便可升级到铜牌,你可以选择一次丁级任务,或者选择一次丙级任务,任务成功后,到这里换取铜牌即可。”
老者拿起一本卷轴,核对了铁牌信息,便将铁牌丢给了余天一。余天一收好铁牌,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却是继续看着任务栏上的任务。
“甲乙等级区的任务就不用看了,你直接看一下丙级或丁级的任务。”老者见余天一盯着甲乙等级任务区的任务看个不停,不由提醒道。
余天一点点头,笑而不语,旋即将目光转移到丙丁等级的任务区,这里大部分任务都已被人接取,只有寥寥数个任务挂着绿牌。
“剿灭山贼?”
余天一没想到还有剿灭山贼的任务,他一直以为刺客任务一般都是针对单人的。
“剿灭山贼任务,地点:虎啸山雷虎寨,对象信息:山贼一百二十人,报酬:雷虎寨所有的金银财宝。”
任务信息很简单,余天一眉头微皱,因为信息中只有山贼人数,没有关于山贼实力的信息。
“剿灭山贼的任务已经发布有三四年了,一直没人完成,雇主也没取消任务。”
余天一一脸好奇地看着老者,显然对于这个“钉子户”不是很了解。
“丙级任务一般由一重天武者接取,你是知道的。这些年虽然有不少一重天武者接了这个任务,但大多铩羽而归。”
“为何?”
“里面仅仅匪首拥有一重天的实力,倒不是因为对方的武力有多高,而是因为机关陷阱。据说对方在山林里布满了机关陷阱,不少一重天武者去了之后,深陷其中,大多都是缺胳膊少腿的回来,还有不少人丧命。所以你想接这个任务,你得考虑清楚了。”老者见余天一依旧盯着那个任务,缓缓合上卷轴,善意地提醒道。
“机关陷阱?”
余天一笑笑,说到机关陷阱,难道有烈阳村周围的多吗?烈阳村猎人队伍进山都是按照固定路线,因为一旦走错,那些机关陷阱可是随时会让他们送命的。
先前实战训练时,九老祖数次把他逼到山林中,就是利用机关陷阱锻炼他的细心程度以及敏捷性。那些时候可真的是九死一生,因为越是靠近村子的机关陷阱越隐蔽,同时,威力也是最强。
“接了。”余天一淡淡道。
“考虑清楚了?”老者确认道
“嗯。”
老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在卷轴上划了一个标记,同时将任务栏上的“剿灭盗贼”挂上红牌。
“任务周期为二十天,若是二十天你没有回来交付任务,则自动视为失败。”老者将卷轴收起,缓缓道。
余天一点点头,旋即在老人的目光下,走出了地下大厅。
出了银月楼,余天一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在高等级任务区看见了有关九老祖的任务信息以及在丁级任务区看见了刺杀自己的任务信息。
“九老祖居然已经上了必杀榜。”
必杀榜是银月楼内部发布的任务,必杀榜不在甲乙丙丁四个等级之列,但是任务难度却是凌驾于甲级任务之上,其上任务对象无不是一等一的高手。
九老祖的悬赏金居然达到了百万两黄金,不过悬赏九老祖的任务状态是绿色。想来目前还没有不开眼的家伙去找九老祖这个四重天杀神的晦气。毕竟四重天基本上可以在大于横着走,就连太上宗宗主云破天也不过是四重天,而太上宗更是大于的第二大宗门势力。
“没想到我的任务等级却是丁级。”余天一呵呵一笑,不曾想自己被人看得这么轻,也难怪付萍这种一重天之下的顶级高手会接取这个任务。
“悬赏金在丁级中倒是挺高的,居然有百两黄金。”
其实百两黄金不是挺高的,而是丁级任务中最高的,一般丙级任务都没有这么多。百两黄金何以兑换一千两白银,足够一个三口之家一辈子衣食无忧。
“却是不知道到底是谁发布了这个任务,那个老伯看上去深不可测,也不太好开口询问。”余天一抠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是谁要杀他,刺杀他的任务信息简单到令人发指,仅仅是余天一的姓名以及目前所在的位置,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丁级任务,太看不起我了,那些刺客连磨刀石都算不上。”余天一苦笑着,却是发现已经到了家门口。
银月楼内,老者再次回到地下大厅中,另一名黑衣人正站在大厅内,将自己的铁牌交了出去。
“成功了?”老者也不管黑衣人是谁,淡淡道。
“没有,对方是一重天,我奈何不了他。”黑衣人沉声道。
“哦。”老者在卷轴上一划,显然是取消了他的任务,旋即又将刺杀余天一的任务状态改为绿色。
黑衣人貌似并没有继续接取任务的打算,但是看到任务栏上“剿灭山贼”的任务状态改为红色,当即心头一惊,不由开口道:“掌柜,是谁这么有种接了这个丙级任务?”
老者瞪了他一眼,黑衣人吓得连忙低下头,拱拱手连忙退出了大厅。老者收好卷轴,正要出大厅,却又有一名紫衣清秀少年自密道中走进地下大厅,躬身将一封信交给了老者,然后指手画脚,口上咿咿呀呀,没想到这名少年居然是个哑巴。
“好了,我知道了。”老者淡淡道,少年闻言躬身一拜,离开了大厅。
老者看完信之后,将信纸握成一团,掌心真气一动,信纸竟然化为灰烬,掌风一出,灰烬便沿着通风道,被带出大厅。
老者站在任务栏之前,将必杀榜上贺霸天(素袍红梅)的任务状态改为红色,同时将刺杀余天一的任务板挪到了丙级任务区的空白处。
余天一并不知道银月楼关于他和九老祖的任务信息都发生了变化,此刻正盘腿坐在静室中,阴阳真气环绕着周身。
第二天中午,秦府林管家领着一名小厮来到余天一的家中,还提了一大包东西过来,余天一包裹打开一看,正是他所需要的炼制一百颗百花丹的药材。
“秦老爷子速度太快了吧。”余天一不由惊叹道。
“老爷知道余小友急着用,所以昨夜就命人快马加鞭到隔壁州县将这些药材收集齐全。”林管家淡淡一笑,接过余天一递来的银票,“老爷还说了,如果余小友不急,他可以按照方子上的量,再调集五十份过来。”
“那就多谢世伯、多谢林管家了。”余天一拱拱手道,“这些足够我暂时应付一下,劳烦您和世伯说一声,让他先让人准备好,过个十天半个月,那五十份可以调过来。”
五十份,一份一百颗,那就是五百颗,光是药材成本就要五百两,他手头钱虽然够,但是得留着应急,所以余天一也是计划将那群山贼剿灭之后,在着手炼药卖钱。
“行,府中还有事情处理,那就不打扰余小友了。”林管家拱拱手道。
“您忙。”余天一将林管家送到门口,见二人出了巷子,这才返身进屋,直接提着药进了静室,开始炼制百花丹。
五天后,一脸轻松的余天一走出静室,浑身真气一震,将全身的灰尘吹散。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余天一仅仅花了三天多时间,就将一百颗百花丹炼制成功。随即服药治伤,在服下第十五颗百花丹的时候,体内的内伤已经痊愈,而丹药中的凝练过的阴阳二气汇到丹田中,原本那股凝练之气再次粗壮一圈,但是距离晋阶二重天,还有很大的差距。
“是该去完成任务了。”
第55章 夜潜雷虎寨(第二更)
虎啸山距离青阳县城有两百多里的距离,据说因山中时常出没吊睛白额虎而得名。
咕咕!咕咕!
虎啸山下的一个茶铺,边上一个鸽笼内养了数只肥嘟嘟的鸽子,此时正在“咕咕”的吃着豆子。
一名青衫少年驾着马,后背双斧一剑,停在茶铺边上,拴好马绳,似是不经意地看了鸽笼一眼,径自坐在一张桌子边上。
“店家,来一壶茶。”余天一将包袱中的馒头取出,吆喝一声。旋即一名灰衣小二模样的青年端着一壶茶,拿着抹布掸了掸桌子,将茶壶以及茶杯放在桌上。
青绿的茶水从壶嘴中缓缓倒出,一股茶香顺着升腾的蒸汽钻入鼻孔,余天一端起茶杯,放在鼻尖嗅了嗅,轻轻吸了一口,不紧不慢地吃起馒头。
“小二,我来的路上听人说,这虎啸山上盘踞着一伙山贼,你们的茶铺怎么能在这开得下去的?”余天一吃完一个馒头,放下茶杯,好奇地问道。
小二一边在茶炉边忙活一边说道:“客官有所不知,那帮山贼虽然杀人如麻,但是他们也经常到我这茶铺喝茶。我们平时也不敢收他们茶钱,一来二去,他们就默许了。我们在这开茶铺,每年得供奉给山贼十两银子,才能保得一年平安。”
余天一点点头,却是并未多说什么。
“对了,你这鸽子卖吗?我想带点肉食在路上吃。”余天一歪着身子,盯着笼中的几只鸽子,那些鸽子也歪着脑袋,看着他。
“呵呵,客官,我这鸽子可卖不得,我要是卖了一只,我老爹非扒了我的皮不可。”小二连忙走过来,脸上堆笑道。
余天一只得讪讪地坐正身姿,继续喝茶。
“听客官口音,像是青阳一代的人。”小二试探地问道,见眼前这名少年带着武器,穿着虽然一般,倒也干净整齐,自然把他当做了微服外出游历的富家子弟。
“嗯,我是打算去山那边投奔亲戚,你知道怎么样才能避开山贼的耳目吗?”余天一将茶水饮尽,掏出丝绢手帕,轻轻擦了擦嘴。
小二见余天一拿出的丝绢品相不凡,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当即开口道:“客官可从山南道过去,虽然有些绕远,但是那是离山贼的寨子最远的路,这个天寒地冻的鬼天气,他们一般都不下山的,自然不会发现你的。”
“哦,多谢了。”余天一丢下一些碎银子,翻身上马,踏着没至马膝的雪地,缓缓向山南道走去。
待一人一马消失在山边的转角处,一只灰蓝色的信鸽自茶铺飞起,快速地往虎啸山中飞去。
因为大雪的缘故,整个虎啸山仿佛穿了一层厚厚的白雪外套。余天一过了转角处大约一里地,回头瞄了一眼,见已经望不见茶铺,就将马遣走,老马识途,它会找到自己的家。
余天一一抬脚,便如敏捷的猿猴,在树梢间来回闪动,惹得树梢的积雪扑簌扑簌地往下落。
并不知道雷虎寨在哪,余天一只得在山林间小心地前进、搜索。
嗖!
一支短箭突然自雪地中射出,余天一双脚一并,飞身弹开,他原本站立的地方,短箭已经穿透了树枝,只留箭尾露在外面。
“好厉害。”
余天一心中一凛,刚才他若是再慢上半步,羽箭就要射穿他的脚脖子了。余天一凝神望去,只见原先自己所站的地方,一根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透明丝线,正缓缓飘落下去。
显然刚刚就是他踩中那根细如蛛丝的丝线,才触动了弩箭机关。余天一折下一根树枝,朝着他本应该中箭落下去的位置射去。
咔擦!
雪地中突然翻起两排泛着幽幽寒光的金属利齿,猛烈地咬合在一起,那梗树枝直接被从中咬为两截。
“捕兽夹!果然是连环机关陷阱!”
这种情况余天一并不陌生,因为当初在烈阳村外围山上,这种连环设计的陷阱数不胜数。既然对方的机关陷阱水平不比烈阳村差,余天一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这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危险,以免如同以前的刺客一样,还没见着正主,就阴沟里翻船了。
嗖嗖嗖!
铛铛铛!
仗着灵巧的身法,余天一尽量避开陷阱,但是依然触发了许多暗弩以及檑木。
“怪不得这个丙级任务三四年都没有人能够完成。”
余天一自忖一重天之中,能够与他匹敌的已经不多,但是雷虎寨周边山林的机关陷阱,连他应付起来都小心万分,其他人估计最多行进不到四五里,就得负伤退走了。
“嗯,有人。”
余天一轻轻落在一棵大树上,没有让任何积雪落下。树高有近二十米,树冠浓密,加之其上积雪覆盖,确实适合藏身。
透过树梢的缝隙,入眼的是一片山寨,一人多高的木栅栏,顶部削尖,山寨大门上赫然写着雷虎寨三个歪歪斜斜的大字。寨门两旁各有一个瞭望台,而围着寨子一周,明面上还有十多个瞭望台。
大门两旁乃是马厩,当中饲养着近百头体形壮硕的骏马,其后乃是一片大约亩许由青石板铺就的演武场,其上此时正有二十多个少年在整齐划一地练着基础武技,边上几个年老的马贼,手执马鞭,见到哪个少年动作不规范,一鞭子便抽过去,那些少年却是不敢哭泣,尽力调整招式姿势。
演武场之后便是各种木屋,有不少面容憔悴的妇女,手脚带着镣铐,正在无精打采地晾晒着衣服。
一些马贼此时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时不时撩拨一下正在晒衣服的妇女,一些淫词秽语不断从口中冒出,惹得其他马贼淫笑连连。
余天一缩回脑袋,靠坐在树梢上,他决定等到夜色降临再行动。
虎啸山南山道,一旁的落满积雪的山坳里,几团异常的雪堆突然动了一下。
“他妈的,都等了三四个时辰了,就是走路也到了。”
雪堆炸开,一名身着白色貂裘大衣的冷脸汉子,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努力用嘴呵着热气,暖和着已经冻僵的双手,口中骂骂咧咧道。其他雪堆陆续垮掉,竟然有七八个人钻了出来。
“鲁大哥,会不会大柱子的消息有误?”当中一人眯着眼说道。
“管他有没有误,他娘的飞鸽传书说有一个富家少年从南山道过来,害得老子白等了这么长时间,回头定下山去剁了那混蛋。”鲁老七恶狠狠道,“看样子那小子定是绕道了,走,回山找婆娘暖暖去。”
日落西山,天很快变黑了,山风也渐渐大了起来,余天一跟着树梢一块晃动,仿佛他与树梢已经连为一体。
雷虎寨中点起了近百只火盆,将整个雷虎寨映的没有一处暗影角落,这显然不是余天一想遇见的情况。
十几个瞭望台,几乎做到了无缝对接。现在天刚黑,余天一从怀里摸出一个馒头,仔细的啃着,他决定等到凌晨时间,那是才是人的警觉性最为松懈的时候。
呼呼!
山风似乎变大了一些,积雪和着寒风,击打在余天一的脸上,他仿佛未有所觉,如同树桩一般,一动不动。
已经凌晨,被冰雪完全包裹的余天一真气一荡,积雪倏倏往下掉,落在地上,发出噗噗声,不远处的瞭望台上的守卫两只眼皮在打架,并未发现这里的异常。
余天一轻身下树,脚尖在雪上一点,纵身飞出去数十米远,再一个借力,已然飘到了一个瞭望台下。
轻轻一个提纵,翻过木栅栏,落在马厩里,一股浓重的尿骚味传入鼻中。余天一摸到马厩边上,几个闪身,沿着演武台边缘,快速腾挪到一个木屋边上,里面传来了响亮的鼾声。
“雷虎寨的马贼有一百多人,将这帮人全部剿灭,恐怕得花费一番心思。”
余天一掀开窗户,看着屋内横七竖八地躺着三四个人,不由皱起了眉头,要想干掉他们而不发出一点声音,显然难度还是比较高的,暗杀不比光明正大的交手。
“擒贼先擒王!”
余天一心中已有定计,如果抓到对方的首领,这帮马贼自然不攻自破,形不成气候,只是对方首领是谁他却不知道。
“看来得找个人问问。”
余天一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就发现山寨中的一间木屋内有亮光透出来。当即几个闪身,到了那间木屋窗下,掀开一丝,向里面看去。
一名书生模样的少年,披着大衣,在昏暗的灯光下,一边搓着手一边看着书,脚边上一个暖盆,当中的炭火忽明忽暗。
余天一脚尖一垫,便到了门口,轻轻一拉,门并没有反锁,当即拉门,飞身进去,脚尖一带,门有轻轻关上。
“你!”
余天一动作快速闪电,从开门到飞身至少年身边,连一个呼吸时间都不到。少年见到余天一突然出现在身旁,并未露出任何慌张之色,余天一在一瞬间将他的穴道尽数封住。
“你不要慌张,我只想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合作,我自然放了你。如果解开你的穴道,你想大声呼救,我会在你发出声音之前就干掉你,不要怀疑,我有这个能力。”
余天一并未穿夜行衣,只是蒙着面,将自己的声音变得沙哑一些,那少年闻言点点头。余天一伸手一点,解开了少年的哑穴,压着声音说道。
“你们的首领在哪个屋子?”
第56章 少年区平(第三更)
少年盯着余天一的眼睛,想要把他看个透彻,却是无法看穿眼前之人。
“咳咳。”少年猛烈地咳嗽一阵,脸上泛起一丝异样的红晕,“你找首领有什么事?”
“别废话,你告诉我他在哪里就行了。”余天一抽出短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是来执行任务的吗?”少年突然开口问道。
“什么意思?”余天一有些好奇道。
“银月楼!”少年淡淡道。
余天一闻言一怔,不由收回剑,仔细看着眼前的少年,见他一脸镇定,面色苍白,浓眉大眼,眼神清澈却暗藏着一丝阴冷,整个人清瘦无比,犹如麻杆。
“不用看,因为那个任务是我发的。”少年脸色淡漠,一丝恨意自眼中不经意地流淌出来。
“是你发布的任务?”余天一一脸错愕,没想到雷虎寨里的马贼自己发布剿灭自己的任务。
“不错。”少年咬牙切齿地说道,“因为他们都该死!”
“那我现在来了,你告诉我你们首领在哪,我先去干掉他,然后再去杀掉其他马贼。”余天一收起短剑,坐到少年面前的凳子上,缓缓说道。
少年摇摇头,却是缓缓开口道:“你杀不了他,当初我发布任务的时候,他是真气一重天,所以我就发布了丙级任务。但是距离我发布任务,已经过去四年,至今没有人能完成任务。他已经晋阶二重天,按照银月楼的任务等级划分,应该是乙级任务,以你真气一重天的修为,是打不过他的。”
“二重天!”
余天一心中一愣,却是没想到目标对象升级了,丙级任务也直接跳到乙级。至今为止,他还没有与二重天交过手。自烈阳村出来,遇见唯一的二重天,还是江别歌身边的那名高手。
虽然以前和四重天的九老祖交过手,但是九老祖是压制修为和他交手,而且只是对他的所学进行考校,算不得生死搏杀。
能和二重天高手过招,他很期待!
“说说吧,他在哪里?”余天一淡淡道。
“你?”少年抬起头,再次看向余天一,发现他一脸镇定,并没有因为目标是二重天而心生胆怯,“我叫区平,我希望我死后,你能把我的骨灰送到北芪府何岩县区家庄。”
区平不知道眼前之人有多强大,但是他的镇定给了他莫大信心,他不知道余天一能否击败那个人,但是他宁愿相信一回,因为这些年,他是第一个成功走进雷虎寨的刺客。
“为何这么说?”
“因为我的母亲告诉我,那里才是我的家,那里才是我的根。”区平沉声道,“我想讲一个故事给你听。”
“愿闻其详。”
两人的对话很简单,有时都不知道对方话语的意义,但是两人却是同时知道对方都是内心强大之人。
大约十五年前,大于兵部尚书区炎武因为北方战事的失利,引咎辞职,但是朝中的政客并没有放弃继续攻讦这位三朝元老。各种莫须有罪名落到了区炎武的头上,最终,区炎武被判斩首,同时,区氏一族流放南方河间府。
区氏一族在去河间府的路上,途经虎啸山,当初仅有数十号人的虎啸山山贼劫了流放队伍的道,押解官差、区氏的男丁、年龄超过四十岁的女眷全部处死,手段残忍至极。
区如霜,区炎武的小孙女,因为姿容出色,被山贼头目郑画峰霸占为妻。一年后,区如霜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个孩子就是区平。其实区如霜只不过是郑画峰发泄的工具,对于区平,他从未正眼看过。
区平周岁生日那晚,醉酒的郑画峰找区如霜欢好,区平却是哭闹个不停。郑画峰一气之下,将还在襁褓中的区平扔到了夜晚的寒风中,若不是区平的小姨区如芸半夜起来方便,区平那晚就死了。区平虽然保住了小命,但是受了风寒,肺部落下了严重的病根,靠常年服药才活到今天。
当初区氏一族流放的时候,皇帝特允许他们带着自家的部分藏书上路,当中不乏兵法等书籍。虽然在马贼的冲阵过程中,遗失了不少书籍,但是大部分书籍都被区如霜收了回来。区平识文断字是区如霜教的,他的知识来源也是这些藏书。
渐渐长大的区平在母亲的熏陶之下,是非明辨,人文礼节,不一不是按照大家族的子弟要求来做。区平同样渐渐知晓了母亲的艰辛与屈辱。在他七岁的时候,母亲区如霜怀了第二胎,但是一个阴冷的雨夜,郑画峰的拳头造成了一尸两命。
自那之后,区平就下定决心,有生之年一定要杀死这个男人,哪怕他是自己的生父!区平九岁那年,一次雷虎寨的三当家带队乔装下山购买东西,区平偷偷藏在马车里,一起跟着下了山。区平在青阳县里找到了银月楼分舵,以母亲留给他的祖传玉佩做抵押,发布了这个剿灭山贼的任务。
四年过去了,无数的刺客想要打进雷虎寨,却因为周围的机关陷阱,全都无功而返。机关陷阱同样帮助雷虎寨击溃了官军的数次围剿。
那些机关陷阱都是出自熟读兵法谋略的区平之手,如果他不这么做,不发挥一点存在的价值,早就被郑画峰杀死了,不会留着他这个病秧子到现在。
郑画峰前年外出抢夺了一个路过的镖车,意外得到了一枚晋阶丹药,成功晋阶二重天,这使得区平彻底绝望。今天,余天一的到来,让区平重新燃起了些许希望。
余天一静静地听着区平的叙述,他的声音不大,声音没有一丝颤抖,整个人冷静地可怕,或许他是对这个世界已经彻底失去了信心,所以才会有如此绝望的表现。
“告诉我,他在哪?”余天一同样心中一片宁静。
“后山黑风岭的山洞里,距离寨子有十里的路程。两边悬崖峭壁,只有一条小道可以上去。途中有三道守卫,每个守卫都是无限接近一重天的修为。”
余天一点点头,解开了区平的所有穴道,只见门忽然开又忽然关上,余天一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希望你能杀了他。”
其实区平没有告诉余天一,这个群山贼中有不少人是他的姨兄弟,但是那又如何,因为除了区平,其他人已经变得与那些山贼没有任何区别。
余天一轻松避开所有巡视的守卫,往着后山悄悄摸去,待行进了有三里路,只见前面有一团黑影貌似动了一下。
“想来那就是区平所说的第一道守卫。”
余天一轻轻折下一根树枝,几个闪身,便来到了距离黑影大约五丈远的位置。
嗖!
甩出的树枝不偏不倚地从那人的面门射入,从脑干位置射出。余天一当然知道,只有在一瞬间击破脑干,人才会立即失去对全身的控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余天一化作黑影,在山道上连续闪动,忽然又潜伏下来,因为他又发现了第二处守卫。
嗖!
余天一犹如黑夜中的猎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带走一条生命。
嗖!
三道守卫全部解决,余天一已经来到了黑风岭顶部,周围没有任何草木,只有一个黑黢黢向下延伸的山洞,洞中透着一丝微光。
余天一悄悄靠近山洞,确认没有机关,这才轻轻踩着猫步,向里探去。
“洞外的朋友,何不现身一见?”
洞内传来幽幽的声音,带着一丝回音。
“被发现了!”
余天一心头一惊,自己已经尽全力屏住气,脚下动作更是轻盈如猫,想来二重天的灵觉要比一重天高上不少,不然是不可能发现他的。
既然对方已经发现了自己,余天一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旋即迈开步子,向里面走去。只见一名大约四十岁的虬髯汉子,面庞与区平有些相像,想来他就是区平的生父郑画峰。郑画峰见余天一走进山洞,微眯着双眼,全身真气鼓荡,气沉如山。
“果然二重天!”
余天一已从对方的气势中判断出他的修为,心中却是没有一丝胆怯。
“好胆识,在我二重天的气势威压之下,依旧做到闲庭信步。”郑画峰猛地睁开双眼,精光一闪,缓缓开口道。
“想必你就是雷虎寨的大当家,郑画峰。”余天一淡淡道。
“不错,想来你也是来杀郑某的吧。这么些年,终于有人成功抵达这里了,看来,区平那个狗东西的愿望要达成了呢。”郑画峰功力一收,盯着余天一,沉声道,“怎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吗?”
余天一解下面巾,露出一张青涩的脸,郑画峰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诧,没想到来人居然这么年轻。
“你说区平是狗东西,那你是什么呢?”余天一不由暗自好笑道,同时心中更是一凛,恐怕区平还不知道,郑画峰已经知道自己的亲儿子要杀他。
“看样子,你见过区平了。”郑画峰脸色一变,冷冷道。
“素未谋面。”余天一当然不会说实话,“我只是接了任务来杀你。”
“牙尖嘴利,就看你的功夫是不是有你的嘴一般厉害!”
说话间,郑画峰突然向余天一冲杀过来,一柄战刀随着他一同飞来。好一招隔空摄物,比余天一的手法还要高明许多。
铮!
短剑出鞘,刀剑相击,发出清脆的金铁交鸣声,二人齐齐后退,同时面露惊讶之色。
“二重天果然不一样!”余天一心中微叹,不过战斗的欲火燃烧得更加剧烈。
郑画峰盯着眼前与区平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他明显感觉到余天一绝对是一重天,刚才他使出了三成实力,要是一般一重天,早就倒飞出去了,他居然能和自己拼了个旗鼓相当。
“我的刀,不杀无名之鬼,报上名来。”郑画峰一挥战刀,沉声说道。
“等你打过我再说!”
第57章 激战大当家(一更)
余天一一剑抢攻过来,迅捷无匹。郑画峰常年与敌厮杀,并没有对方是一重天就掉以轻心,握着战刀,平砍过去。
铛!
山洞中刀光剑影,火光飞舞,洞壁上映着的二人,一招一式看似缓慢,实则惊险万分。
郑画峰所修金属性真气,加持在战刀之上,刀气锋利无比,哪怕隔着三尺(约一米)距离,余天一只觉皮肤刺痛,当即真气一震,在体表形成一层淡淡的真气隔膜,将就要透体的刀气阻隔在外。
郑画峰更是心惊,自己二重天的实力对战一重天,哪怕不凭借高超的武技,只与之打消耗战,也足以将对方累个半死。哪曾想到,二人对攻了近百招,余天一依然气定神闲,似乎游刃有余。
“古怪!”郑画峰本就是杀伐果断之人,为了避免旁生枝节,当即准备施展武技,迅速解决战斗。
“傲天一式!”
心中低喝一声,郑画峰收刀衡于胸前,忽的横向劈出,刀光一现,余天一当即飞身腾空,脚踏洞壁,在上面快速奔跑起来。
轰轰轰!
刀气撵着余天一,其身后的石壁不断炸响,乱石横飞。余天一边退边挥动手中的短剑,将四散过来的刀气一一劈散。
郑画峰面色一冷,旋即又是一刀,朝着余天一必经之路斩去。余天一脚下真气一震,瞬间从洞壁上弹飞,提剑朝郑画峰心窝刺来。
郑画峰提刀格挡,却发现自己的刀竟然不由自主的被卸去力道,朝一边滑落,余天一抬手一掌。
不愧是老牌高手,在发觉战刀偏移的一瞬间,郑画峰便重新调整真气输出,将刀势控制住,见一只白皙的手掌朝自己胸口拍来,也是不做迟疑,同样一掌探出。
轰!
余天一倒飞出去,只觉全身真气震荡,在一瞬间竟是有些迟滞。
“二重天的真气,比之一重天凝练了不知凡几,威力果然不同凡响。”余天一连忙调动真气,压制五脏六腑的暴动真气,眼睛却死死盯着郑画峰,充满战斗的**。
“你很不错。”
郑画峰说话间,又是一刀劈来,余天一并未继续缠斗,一个闪身,便到了洞口。郑画峰岂会放他离去,当即收刀跟了上去。
嗡嗡嗡!
数道剑光自洞口射来,郑画峰挥刀一斩,便将所有剑气击溃,旋即奔出洞外。
呼!
冷月寒风,沙沙吹雪,余天一单手持剑,负手而立。
“小东西,就会跑吗?”郑画峰追出洞口,见余天一站在那里,不由冷笑道。
“自我出山,还未曾真正的尽兴一战。”余天一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大当家,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铛!
夜空下,刀剑相击,声音清朗,两道身影在月下峰顶,你来我往。
“这小子好诡异,真气竟然绵绵不绝,这是一重天武者的真气?”郑画峰越打越心惊,余天一的真气似乎如大江之水,连绵不绝。在没有释放多少武技的情况下,他的真气已经耗去一成,如果是普通一重天,早已气喘吁吁,反观余天一,气息平稳,似乎这么长时间的激烈交手,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余天一越打越兴奋,自打上次一次意外进入忘我之境,将一套青城剑法耍得行云流水之后,便再也找不到那种感觉,这一次与郑画峰交手虽然没有那种感觉,但是实战下的磨炼,五招青城剑法,已经施展地相当流利。
铿!
余天一抽身飞退,短剑回鞘。
“怎么,投降认输了?”郑画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空档,欺身劈来。
唰!
井字刀光,将余天一前方全部封死,他只能选择后退,而后面不过数步,便是悬崖峭壁。
余天一脚下一点,拔空而起,黑炎双斧已然握在手中。
狂沙百战!
数百道刃芒与井字刀光绞杀在一起,漫天尘雪飞扬,各自看不见对方。余天一空中折向,绕开视线盲区,看见了挥着战刀朝他攻来的郑画峰。
霸王一击!
两道金色大斧合二为一,迎面斩来,郑画峰冷哼一声,同样一柄金黄色战刀挥出。
刀斧相接,并未有太大动静,只是诡异的融成一团金色气团,二人同时瞳孔一缩,连忙向边上退去。
轰!
金色气团轰然炸开,以气团为中心的位置,一个光滑如镜的大坑缓缓形成。漫天飘雪,四下乱飞。
一道肉眼可见的空气波浪辐散开来!
“不能再拖下去了,这小子实在是邪门的狠。”郑画峰再次下定决心,准备施放威力更加强绝的武技,迅速解决掉余天一。
余天一的经脉以及丹田当初被扩充,足有一般人的三四倍大小,虽然丹田内的真气没有完全凝练,但就总量来说,已经不舒一般的二重天武者,这也是郑画峰越打越心惊的关键所在。
谁能想到一个一重天武者丹田内的真气储量能和一个二重天相媲美,任谁也不相信这个事实。
“傲天二式!”
郑画峰的武技名为傲天七式,每施展一式,上一招的威力会向下一招叠加,一旦第七式施展出来,相当于对方一次性要接下七招的叠加威力,可以说这是一种非常变态的武技,郑画峰凭借傲天七式,曾经以一重天越级击败过二重天武者。
铛!
余天一只觉这一击力道似乎比之前在山洞里的那一招大了许多,刀气更是凛冽,竟然将他胸前的衣襟隔空划了一道口子。
“傲天三式!”
“傲天四式!”
轰!
余天一整个人抛飞出去,内腑一阵翻涌,连忙运转心法,将不适感压了回去。
“怎么回事?看似招式一模一样,劲道却是一招比一招强。”余天一面露凝重之色,黑炎双斧双双劈出,郑画峰横刀一档,一脚朝余天一小腹踢来。
这一脚势大力沉,如果被踢中,他的丹田肯定会被踢碎掉。余天一同样一脚抬起,擦着郑画峰的小腿肚,轻轻一带,郑画峰一脚落空,余天一当即闪身脱离他的攻击范围。
“你逃不掉的,傲天七式一经施展,必然要打完七式,第七式一出,就是你的死期!”郑画峰恶狠狠道。
余天一借着雪光,只见郑画峰先前同样的招式再次施展,这一次刀芒漫天,其声势比之他的狂沙百战还要浩大。
一力破万法!
荒冥斩雷!
荒冥斩雷,乃是黑风八式的最后一招,也是最强的一招,余天一体内的纯阳真气瞬间有一半的量灌注到黑炎斧中。
一柄金色巨斧,表面闪耀着黑色雷电,呼啸着朝郑画峰的漫天刀芒斩去。
“给我破!”
余天一已经感觉到,如果让郑画峰将所谓的傲天七式全部施展,自己就算不死也会重伤,只得祭出最强的一招,当然,他还有一张底牌没有用出。
嗤啦!
黑色雷电击在空中,将飘雪化为虚无,巨斧扫荡峰顶,冰雪瞬间消融,大地蒸腾,刀芒斩在雷电巨斧身上,瞬间湮灭。
轰!
二人同时倒飞出去,各自嘴角溢血,这一招竟然拼了个两败俱伤。
虽然郑画峰的傲天七式仅仅施展到第五式,但是第五式的威力已经不下于二重天巅峰武者的全力一击。
余天一擦去嘴角的残血,没想到郑画峰的招式威力竟然恐怖至极,一半纯阳真气施展的最强一招荒冥斩雷,竟然只是让他受了一些轻伤。
荒冥斩雷不可谓不强,但是郑画峰的真气已经到了二重天凝气化液的境界,同等量的真气,越是凝练,威力自然越强,余天一能够抵挡住郑画峰的傲天五式,足以令他笑傲同辈。
郑画峰更是惊骇无比,余天一竟然能够抗住傲天五式,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事情,无往不利的傲天五式竟然被一个一重天的少年给接下了。
“别以为接下第五式就有多了不起,还有两式,看你有什么本事!”郑画峰果决地提荡真气,额头青筋根根暴起。
傲天六式!
余天一只得调动一半玄阴真气,继续施展荒冥斩雷。黑色巨斧,黑色闪电,迎向一柄由近乎凝为实质的刀气构成的战刀。
郑画峰瞧见黑色巨斧与先前的金色巨斧不一致,以为余天一施展了某种秘法,想要强行拼命,却是没有注意到真气的属性已经发生了改变。
“没用的,受死吧!”
郑画峰大吼一声,锋锐无匹的巨刀斩向巨斧。巨斧只撑了数个呼吸时间,只听得“铛”的一声,巨刀摧枯拉朽般地将黑色巨斧击溃,削弱大半的战刀斩向了提斧而立的余天一。
轰!
噗!
傲天六式果真了得,余天一利用玄阴真气的柔性,削弱了刀气的大半威力,却是依旧让他受了重伤。
“太大意了。”
余天一面露苦笑,他为了试探自己利用单属性真气实力的底线在哪里,打算硬抗了刚才的一击。在最后关头,他感受到了强烈的致命危机,不得已同时调动阴阳真气,抗住了致命一击。
“没死!”
郑画峰瞳孔一缩,刚才那一击,就算是一般三重天高手硬抗,不死也得脱层皮,余天一居然只是躺在地上,大口吐血,并没有立即毙命。
“留你不得!”
傲天七式完全施展,郑画峰体内的真气也是见底,但是他这种刀尖上舔血之人,自然不会给敌人留一丝希望,当即强行提气,举刀照着余天一的脑袋削来。
“受死吧!”
第58章 胆大的区平(第二更)
郑画峰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战刀呼啸着朝余天一的脑袋削去。
看着已经攻来的战刀,余天一突然嘴角一翘,月光下他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郑画峰目光一凝,心头闪过一丝危机感,但是想到余天一已经被他的傲天七式打得大口吐血,已经是强弩之末,生生压下那抹心惊,速度不由加快了几分。
呼!
战刀似乎削到了余天一,郑画峰手上却是没有感觉到任何阻力,但见余天一的身影缓缓消散,竟然只是他的残影。
“什么!”
郑画峰心惊,当即反手一刀,斩向身后。
铛!
余天一被郑画峰的一刀逼退,只见他全身散发着金黑二色的真气,即便是在这月色下,也是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可能?”
郑画峰终于发现余天一全身上下鼓荡着两种属性的真气,这简直是骇人听闻。
“没有什么不可能。”
余天一调动部分阴阳真气压制体内的伤势,立即舞着黑炎,朝郑画峰攻来。真气见底的郑画峰只得挥刀格挡,且战且退。
呼哧!
一脚踩在悬崖边上,郑画峰惊出一身冷汗,差一点就坠入悬崖,万劫不复。
“你究竟是什么人?”郑画峰声音有些颤抖,身具两种属性的真气,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早已萌生退意。
“杀你的人。”余天一一斧劈出,郑画峰提刀架住,苦苦支撑,半截身子已经伸出了悬崖。
“我可以将雷虎寨的所有金银财宝都给你,保你子孙数代衣食无忧。”郑画峰焦急道,“如果你不满意,傲天七式的秘籍我也可以给你。”
“杀了你,我同样可以得到。”
余天一按着斧头,只要再使一分劲,便可将郑画峰压垮。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眼看着自己就要坠崖,郑画峰眼中闪过一丝凶厉。
“即便我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郑画峰撤掉战刀,一把抓向余天一胸前的衣襟,想要把他也带下悬崖。余天一知道自己一斧劈下去,也会被郑画峰抓住,带下悬崖。他哪会如了他意,双斧一挥,将郑画峰的双手齐齐荡开。郑画峰彻底失去了平衡,一头向悬崖下栽去。
余天一趴在悬崖边上,大口地喘着气。只见他单手悬在峭壁上,手中抓着一个人,正是郑画峰。
原来就在郑画峰落崖的一瞬间,余天一抓住了他的脚踝,郑画峰整个人脑袋朝下,挂在悬崖上。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最后关头余天一居然救了他。
“喝!”
余天一冷喝一声,单臂用力,将郑画峰从悬崖上提了上来,狠狠地摔在地上,被摔得七荤八素的郑画峰只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
余天一可不敢放任他就这么躺着,立即提气过来,将他的穴道封住,同时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正是先前给付萍服用的散功丹,还剩几颗,他也随身带着,以防有不时之需。一捏郑画峰的下巴,余天一将散功丹丢进了他的嘴里。
一气呵成地做完一切,余天一拎着郑画峰进了山洞,立即盘腿坐下,从怀里摸出另一个瓷瓶,一次倒出十颗百花丹服下,开始打坐调息。
傲天七式的威力巨大,七式使出,就是普通三重天武者也得小心应付。余天一为了验证自己的底线,托大硬抗,现在又受了严重的内伤,好在临出门前,他把剩余的八十五颗百花丹全部带在身上。
“这一次虽然伤势很重,但是比起上次走火入魔,要好得多,看上去,只需再服用十颗百花丹,就能全部恢复。”
天已放亮,余天一睁开双眼,区平之前有告诉他,郑画峰的山洞平时没有召唤是不允许别人上来的,三个守卫一般情况下,也是带足干粮,连续值守三天才下山一次。
先前他击杀第一个守卫时,特意检查了一番,发现他的运气很好,这波守卫应当是昨晚刚下山取的干粮,包袱内的馒头基本没怎么动过。也就是说,如果不出意外,三天之内应当是没有人打扰,但是三天之后,山下雷虎寨的人看不见守卫下来,定然会发现山上的异常。
“三天,足够我恢复实力。”
余天一倒出十颗百花丹服下,再次入定。
咔擦!
“有人来了!”
余天一心惊,此时已经到了他恢复的最后关头,所有真气、药力都在全力修复受损经脉,如果这时突然中断,会因为真气的震荡造成更加严重的伤势。
山洞外居然传来了脚步声,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余天一只得加速心法运转,只见他全身真气蒸腾,牵动着山洞内的空气,形成了一道微型旋风。
来人的脚步很轻,也不知是没有练过功夫还是故意为之,不然也不会让处在入定中的余天一心生警觉。
“来了!”
余天一已经感觉到来人到了洞口,当即便要收功,哪怕拼着再次重伤,也要将来人先击杀,然后即刻干掉郑画峰下山远遁。
“余大哥,你在里面吗?”
“这是,区平的声音!”
余天一没想到来人竟然是区平,只是他为何敢贸然上来,不怕自己任务失败,他小命不保吗?
区平穿着厚厚的棉衣,已然到了山洞的拐角处,见到盘坐在石床上的余天一,以及一旁歪倒在地上、目露凶光郑画峰。
“余大哥!”
区平心中一惊,只见余天一脸色一阵黑一阵白,豆大的汗珠不断地落下,心道余天一肯定是在运功调息,连忙闭嘴不言,而是走到郑画峰面前,一脸镇定地看着他。
郑画峰被余天一逼着服下散功丹,一身真气尽皆散去,筋骨酥麻,现在犹如一个普通人。同时,余天一生怕出什么乱子,点他的穴道用了非常复杂的手法,需要十二个时辰才能自动解开,所以哪怕现在区平直接动手杀了郑画峰,他都毫无还手之力。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区平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杀死郑画峰的冲动,不知不觉,握紧的拳头,指甲竟然插进了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答滴答的滴在地上。
郑画峰一脸淡漠地看着他,这十几年,他从未正眼看过眼前之人,只觉这个少年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同样浓眉大眼,面容刚毅,尽管他是自己的儿子,但是他也知道,他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区平取下包袱,拿出馒头和水囊,安静地吃了起来,他不知道余天一需要多久才能恢复,但是他守在这里,万一有人上来,也可以临时应付一下。
余天一金黑交替的脸色已经退去,恢复了一些正常的肤色。转眼三天就要过去,暖冬正午的太阳照耀着大地,余天一睁开双眼,显得神采奕奕。这一次受伤再恢复,丹田内的真气再次凝实了几分,他知道这是真气耗尽再恢复的好处。
“余大哥,你醒了!”区平见余天一从入定中醒来,当即起身问道。
余天一点点头,他知道这三天区平一直守在这里,同时他也好奇区平为何这么大胆敢独自一人上山,但是到了嘴边的话也咽了回去。
“走,去解决那些山贼吧。”余天一扛起郑画峰,大步踏出,转眼便离开了山洞。
区平握紧了拳头,虽然他不知道余天一如何凭借一重天修为打败二重天的郑画峰,而且是生擒,也不知道他为何没有直接杀死郑画峰,但是他知道,接下来,决定雷虎寨山贼命运的时刻,到了!
余天一扛着郑画峰,大步流星地朝黑风岭下走去,区平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呼!
一道黑影自黑风寨上飘过,一个狼狈的身影自半空中狠狠地摔落在演武场上,惹得一帮正在练武的少年,吓得四散开来,几名负责教授武功的老山贼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大当家!”
倏倏倏!
数道剑气将那几位老山贼轰翻在地,出气多进气少。那道黑影缓缓落地,一脚踩在郑画峰的胸口。
“雷虎寨的山贼们,都给老子滚到演武场来!”
夹杂着真气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黑风寨,当即有数十名山贼提着各式武器,围了上来,他们是最先发现演武场内状况的人。
部分木屋内,有些山贼正匆忙地提着裤子,跑了出来。
“妈的,居然有人杀了进来!”一些远处的山贼骂骂咧咧,提着武器往演武场赶来。
木屋边上,那些手脚带着镣铐的妇女,紧张的躲在屋边上,也有几名躲在屋里,一丝不挂,掀开一丝窗缝,朝着演武场偷偷望着,满是死气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希冀。
“大当家!”不少雷虎寨的高层人物见平时如神一般的大当家,居然被一个毛头小子踩在脚下,不由惊怒道,“小子,快放了大当家!不然我们一众兄弟,定将你剁成肉泥!”
“快放了大当家!”
“杀了他,救出大当家!”
雷虎寨的马贼几乎悉数到场,挥动着手中的武器,距离余天一有两三丈远,高声叫嚣着,却是没有一人敢上前。
看着周围的马贼,余天一面露冷笑,却见区平这才挤开人群,冲到了余天一身边,与他站在一起。
“区平,你这混蛋,你竟然敢背叛大当家!”一个体型壮硕的少年高声叫道,“别忘了,大当家可是你亲爹!”
“黎青表哥,难道你忘记了咱家的屈辱?”区平冷笑道,“恐怕你都忘记了,自己身上还流淌着区家的血吧。”
“你!”
黎青呼吸一窒,这些年,他跟在这些山贼后面作威作福,学得一身心狠手辣的本事,已然成为第二代的头目,据说已有传闻,郑画峰打算让他当一名小队首领,当做未来的大当家进行着重培养,他也早已忘记自己是受尽屈辱的区家一份子。
“你还是不是人,雷虎寨生你养你,你居然恩将仇报!”黎青恨恨道。
“黎青表哥,老黎叔是整个雷虎寨唯一的好人,将你和三姨收到门下,你才有了个家。但是你为了向大当家表忠心,十岁那年中秋,将在睡梦中的老黎叔斩首,仅凭这一点,你就是猪狗不如!”区平面对着咄咄逼人的黎青,寸步不让,气得黎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混蛋!我杀了你!”
第59章 山贼的判决
气急败坏的黎青,当即抄起开山刀,朝区平砍来,余天一单手一伸,两指稳稳地夹住开山刀。
“你果真畜生不如!”
余天一冷哼一声,两指微微用力,便将背厚有一指宽的开山刀折为两截,黎青吓得哇哇大叫,当即转身就逃。余天一手腕一甩,半截锻刀一闪而逝,黎青只跑出了七八丈远,便一头栽倒。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空手接白刃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两指夹断宽背开山刀,那可是至少一重天才能做到的。
围住余天一的圈子再次扩大了一些,雷虎寨就是因为有郑画峰这个高手,才一直延续至今。真气难修,这么多年过去了,雷虎寨依然只有郑画峰是练出真气的入流高手。
“郑画峰,我只想问你一句,区平的母亲是在怀孕时,被你一拳打死的?”余天一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一把将郑画峰抓在手里,冷冷道。
“是,那又怎样,我们刀尖上舔血过活的人,哪个手上不沾几条人命?”软趴趴的郑画峰狞笑道。
“混蛋,无耻之徒,你打不过大当家,居然下药!太卑鄙!”
鲁老七身为雷虎寨二当家,见郑画峰被余天一控制住,而且似乎全身无力,当即以为余天一使了下三滥的手段才擒住郑画峰,高声叫嚣着。鲁老七修为已经臻至一重天以下顶峰,另外三当家曾为铭、四当家解震同是一重天以下顶尖高手。
三人对了个眼色,连同四五名只比他们弱一线的好手,隐隐将余天一合围。
“对付这种层次的人,下毒也太丢我身份了。”
余天一淡淡一笑,自然是看出那几人的小动作。
“杀!”
八名雷虎寨的高手合力朝余天一攻来,似乎要将区平连带一块杀死。
铛铛铛!
余天一单手持斧,真气一荡,整个人犹如陀螺一般旋转起来,八名高手手中的武器尽皆被击的粉碎。
八人目露惊骇之色,旋即仿佛八个断了线的风筝,向四面八方倒飞出去。面对一重天以下的这些武者,对于余天一而言,杀他们犹如砍瓜切菜,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雷虎寨仅存的高手已经全部毙命,剩下的只是一些乌合之众,但是余天一知道,这群人有不少穷凶极恶之徒,所以他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大爷饶命!”
在场的所有山贼吓得两股战战,其中一名山贼竟然恐惧地站立不稳,双膝一软,跪了下来,其他山贼见状也连忙跪了下来。
“余兄,这帮人虽然大多暴戾恣睢,但也不全是非死不可,可将当中几个最为凶残的恶徒正法,以儆效尤。”区平在一旁平静道,虽然他很想把这群人全部杀掉,但是真正的恶首已经被擒获,他也不想让余天一造太多杀孽。
区平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余天一。余天一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翻开一看,当中全是人名,记载了每个人的详细恶行,包括杀了多少人,祸害了多少妇女等等。看着这一本恶行记录,余天一仿佛看到了一个个血淋淋的惨剧。
“黎青,十岁时在鲁老七的蛊惑下,将其养父黎孝宣斩首,纳了投名状,至十三岁,以各种残忍手法,共计杀害四十二人,其中儿童三名,奸**女十一人·······”
余天一轻声读着黎青的罪证,面色阴冷无比,没想到黎青年纪不大,手上竟然有这么多人命,只是刚才黎青已经被他一招击杀,让他这么简单的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小册子上记录了所有山贼的名字,排在前三十的无一不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恶徒。
“余兄,前三十位都是不可饶恕的,后面的人,就饶过他们吧。”
区平的声音不大,但是每个山贼都是竖起耳朵,顿时有人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情,也有人脸色完全垮掉,因为他们知道自己的恶行足以排进山贼的前三十名。
“好,你来念名单。”
余天一将名册交给区平,区平双手接过,开始逐一念了起来。
“念到名字的站到一边,佟玉祁,赵子潇······”
余天一点点头,这些名字都是三十名开外的,但是那些人并不知道,当即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面露惊恐的与依旧跪在地上的那些山贼,分成明显的两波人。
“李大海。”区平念完三十个名字,停顿了一下,只见被念到名字的那三十个人面色苍白,如丧考妣,而跪在地上的那些人顿时面色一缓,自以为逃过一劫。
“还有,不要着急,蒋为民······”
跪着的那些人脸色一变,原先的轻松之色瞬间消失不见,继而转为惨白之色,而先被念到名字的人,顿时心中一松。
“跑啊!”
跪着的人群中,有数人立即爬了起来,四下逃散。余天一单掌一吸,将散落在地的断刀短剑抓在手中,朝着逃跑的数人撒去。
“啊!”
那些人扑倒在地,捂着自己的腿惨叫起来,余天一不知道那些人是否在三十人名单内,所以也没有下死手,说好的只杀那三十个最为穷凶极恶之徒,绝不多杀一个,也绝不放过一个。
区平很快将被饶恕的几十人名单念完,其中刚才逃跑的数人中,仅有一人没有被念到名字,那些逃跑却又被念到名字的人,顿时追悔莫及,白白挨了刀子。
仅有十九人还跪在地上,远处逃跑的一人以及郑画峰同样是在三十人名单之列,先前出手围攻余天一以及区平的姨表兄弟黎青,也在名单上。
“你们三十个人,罪大恶极,天理难容,鲁老七、黎青等人已经伏诛,你们这二十一人,可有什么遗言?”
区平一合名册,盯着众人,语气冷如寒霜。
“区平,早知道,上次我就该杀了你!”一名大约十三四岁的少年,眼神中充满怨毒。
“唐华,你也是我的表兄弟,但是对于你,还是那句话,你比之黎青,更为禽兽不如,你死有余辜!”
区平眼中的失望与怨恨浓如水一般,唐华是他堂姨的儿子,但是却是比之黎青更为阴毒,更为凶残。
“哼!”唐华似乎也知道自己的罪恶罄竹难书,只是冷哼一声,也不再争辩。
“就这么多人?”余天一看着区平,平静道。
区平点点头,只见余天一化为一道旋风,只不过数个呼吸的时间,将那些跪着的人尽数掌毙,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死去。
其他人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同时也大感庆幸,自己平时也就是跟着出去混混,没有真正的为非作歹,否则自己的下场不会比那帮人强到哪里去。
锵!
“还有一个。”余天一抽出短剑,递给区平。
区平微微一愣神,双手颤抖着接过余天一递来的短剑,狠狠的抓在手中,生怕短剑掉落。
余天一知道,自己可以直接出手杀掉郑画峰,免除区平弑父的不伦行为,但是如果这一剑不留给区平,恐怕他的心中会永远的疙疙瘩瘩。
“来啊,杀了我啊,你不是最想杀掉我的吗?”郑画峰歪躺在地上,四肢酥软,无法动弹,只得高声叫嚣道。
“我问你,你的心里是否有过我娘,是否有过我?”区平两眼含着泪水,声音有些哽咽。毕竟他要杀的人,是他的生父,这层血缘关系,他是没得选择。
“呵呵,我郑画峰这辈子杀人越货、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心里只有自己,怎么会有他人?不要天真了。”郑画峰双眼露出浓浓的嘲讽、怨毒之色,“只怪我当初还不够狠辣,那晚应该直接掐死你得了。”
区平知道那晚就是指的自己被扔进寒冷的冬夜里的那次,他双手握着短剑,剑尖已经抵到了郑画峰的胸口。
“其实你知道我在银月楼发布杀你的任务,你为何不杀了我?”区平语气渐渐平缓下来,盯着郑画峰的眼睛问道。
“我是一个武者,既然有免费的磨刀石供我磨炼武技,我当然乐意之至。”郑画峰不屑道,“只是那帮废物真的太废材,连你设计的机关都通过不了。”
“我是问你为何不杀我?”区平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恶狠狠道,因为用力过猛,反而牵动肺部的病灶,剧烈咳嗽起来。
“哇!”
区平居然吐出一大口血,脸色苍白,摇摇欲坠,余天一正准备扶住他,却见他摆摆手,示意自己还能撑得住。
“我为什么不杀你,你还不明白吗?”
郑画峰见区平吐血,脸上嘲讽之色更甚,原来他早已知晓区平已经病入膏肓,自己动不动手都无所谓。山寨里的大夫跟他说过,区平活不到十八岁。既然如此,就让区平多苟延残喘几年,反正只要他发布的那个任务一天不完成,他的心同样会一点点的死亡。
呼嗤!
短剑插进了郑画峰的胸膛,鲜血顺着剑刃流淌下来,郑画峰面色一怔,目光缓缓向自己的胸口转移,想要说话,血沫却不停地从自己的喉头涌出,破灭的血泡溅了区平一脸。
众山贼一脸惊恐,没想到弱不禁风的区平居然真的敢杀郑画峰。
鲜血流了一地,郑画峰的目光渐渐涣散,身体也不再抽搐,似乎天地间的一切嘈杂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各种画面闪现在区平的脑海里,有母亲的,有郑画峰的,有山寨的人,但是更多的却是母亲的音容笑貌。
“好孩子,好好活下去,不要想着报仇。”
这是母亲临死前唯一的一句话,区平的眼角被泪水湿润。
“娘,孩儿终于将这些年的屈辱,了结了!”
第60章 发财
郑画峰死了,这个为恶数十年的虎啸山山贼头目死了,死在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手上。
仿佛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被余天一和区平宽恕的山贼还站在演武场上,没有他二人的命令,他们不敢挪动一步。
数十名手脚戴着镣铐的妇女自木屋后三三两两地走了过来,在雨天一面旗齐齐站定,随即噗通一声跪下,双手伏地。
“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余天一有些不解的看着区平,区平已经收拾好心情,便向余天一解释这群妇女的由来。
这些妇人都是山贼下山强抢过来的,她们只是山贼发泄兽欲的工具。姿色不错的,会留她们一条命,给她们戴上手铐脚镣,防止她们逃跑,姿色一般的,被强暴之后基本都直接杀掉。
余天一闻言朝那群山贼冷冷看去,他们吓得浑身颤抖,以为眼前这个杀神又要对他们下手。
区平告诉他,他们那群人是没资格参与的,主要都是先前名单上的三十人,郑画峰修为提升之后,这种事情就不再参与了。留下的妇女,都是给剩下的山贼做了媳妇,但是手脚上的镣铐钥匙,却是统一掌管在二当家鲁老七手上,而且鲁老七等人对这些妇人可以任意凌辱。
余天一有些懊悔出手太快,感觉自己做得还是不够狠,这些恶贯满盈的禽兽居然被他一招击毙。
这些女人想到过自杀,但是曾有几名性格刚烈的女子咬舌自尽,她们的尸身却被鲁老七安排人将之挂在树梢上,任由风吹日晒,禽鸟啄食。
这个世界,对于死后的尸身完整性,看得非常重,如果死无全尸,那他们就会认为自己没有来世,将永堕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所以那些妇女也不敢再继续寻死,只得逆来顺受。
“你们自由了。”余天一阻止了区平继续说下去,将这些妇人一一扶起,大声说道。她们当中已经有不少人神志恍惚,就算自己现在放任她们自由下山,估计最后也是死在这大山中的多。
“区平,有没有好的方法安置她们?”余天一转而向区平问道。
“有。”区平点点头,旋即对那些山贼说道,“你们各自将自己的婆娘领回去。”
起初那些山贼并不敢有何动作,但是余天一一声冷哼,吓得他们蜂拥过来,将所有的妇人领走,区平点点头,表示中间没有差错。
“余大哥,要不,让他们暂时先回到屋中待着,我带你去看一下雷虎寨的库房。”
“好。”
余天一完成这个任务,也是为了山贼的财富,但是突然想到,如果山贼的财富很多,自己貌似也不用炼药卖钱了。收起这个心思,他打算先看看雷虎寨库房到底有多少金银财宝再说。
雷虎寨的库房在鲁老七木屋的边上,外面看是一间木屋,实则里面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
在区平的带领下,二人缓缓进入地下财宝库。油灯闪烁,只见整个洞窟中闪耀着金光,余天一被雷虎寨的财富给惊到了。
这个地下洞窟,按他自己估算,估计得有三四百个平方,一排排木箱,里面堆满了金银玉器,成沓成沓的银票,余天一随手拿起一沓银票,面额都是一百两,细细一数,每沓整整一百张。一沓就是一万两,总共有二十沓,光银票就价值二十万两。那这些金器银器以及各式珠宝,总计不会低于一千万两。
“雷虎寨积累三十多年的财富,这是账本,余大哥,你看一下。”区平从一个珠宝箱内搜出一本财宝库的账本,并未翻看,直接递给余天一,“按照任务佣金规则,这些都是你的。”
任余天一心脏再强大,这时也不免心跳加速,面红耳赤,当即真气流转全身,才将那股兴奋给压下去。
“银票、金器、银器、珠宝、名贵药材等,加起来总计居然达到了一千三百万两。”
余天一看着这些数字,突然心中一松。
“到了一定层次,钱财只不过是一个数目。”
余天一合上账本,平静地对区平说道:“既然你提议放过剩余的那些山贼,这样吧,每人给予三百两白银,遣散他们。”
三百两白银对于财宝库的钱财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但是对于普通人家,这么多钱让他们可以衣食无忧大半辈子,只要不是好吃懒怕做的人,有三百两足够自己在这世界上安身立命。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先带你过来看看。”
余天一直接将银票拿了出来,交给区平,按照每个人头三百两的标准发放。下山的路他们都熟悉,众人领了银票后,打算在山寨中再过最后一晚,明天一早就会动身离开这个他们生活了十几年、几十年的地方,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没有外人知道他们的过往,他们将会重新开始。
余天一并没有看守财宝库,他白天大杀四方,量这些山贼胆子再大,也不敢捋老虎须,偷偷进财宝库拿财物,何况区平的木屋离财宝库不远。
区平的房间内,火炉上的茶壶烧得咕噜噜响。
“你的病拖得太久了,已经深入骨髓。”余天一收回手,缓缓道。
区平点点头,将大衣披好,双手放在火盆上,轻轻烘着,脚下也有一个暖盆,只是他依旧觉得体内寒冷无比。
“如果没有特殊的境遇,你最多活到十八岁。”余天一沉声道,区平依旧点点头。
“我知道,寨里的严大夫已经告诉过我了。”区平平静道,严大夫当初也是一脸不舍地告诉他这个结果,只是区平早已看淡了生死,若不是为了报仇,他也不会坚持活下去。
“其实,倒也不是救不了。”余天一不想让区平太过失望。
“你是说,服用五大灵果中的任意一种?”区平提起茶壶,倒入茶水温凉的杯中,给余天一也续了一杯,二人就这么轻轻喝着茶。
“你也知道五大灵果?”
其实余天一通过与区平的对话,他发现区平很是不简单,几乎你跟他谈什么,他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而且对于问题,他能分析的非常透彻。
“上帝为你关上了一扇门,却又给你打开了一扇窗。”余天一暗自忖道,区平的身体不好,但是脑子相当的好使。
区平何止是知道五大灵果,他家祖地的一口枯井内,还有一棵寒冥果幼苗,那是区平的舅舅在外历练时,无意中得到并移植进去的。
寒冥果喜阴,耐寒,富含浓郁的煞气,修炼煞气的武者服用,具有增强、增加真气的作用。同时,寒冥果与其他四大灵果一样,伤者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把人救活。
“我知道有一种灵果所在。”二人异口同声道。
余天一见区平虽然长在山贼窝里,但是他仿佛就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句话在他身上没有应验。
至少余天一认为区平是一个好人。
如果说区平真实性格,是与山贼一样凶残暴戾,那只能说明他的演技实在是太好了,连余天一这样的灵魂年龄超过三十岁的老油条都骗了过去,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家祖地有一棵寒冥果树。”区平抢先说道,因为他觉得寒冥果应该是最容易获得的灵果,毕竟长在他家祖地。
“你家祖地?”余天一吃惊道。
区平说道,寒冥果树一直藏在他家祖地的枯井中,只是刚移植进去不久,区家就遭逢变故,现在也不知道那棵寒冥果树是否还在。
余天一想到的是烈阳村的烈阳果,但是距离下一次烈阳果的成熟,还有一年多时间。
“要不,你跟我下山,在你十八岁之前,我们赶到你家祖地,看看寒冥果是否还在,这段时间我们也不放弃寻找其他灵果。”余天一想了想道。
“也好。”
区平想到虎啸山的山贼该杀的都杀了,该遣散的明早就下山了,是该给虎啸山山贼的故事画上一个句号了,他也很期待山外的世界。
第二天一早,那些山贼早早地起床,收拾一些简单的包袱,就开始陆续下山。余天一在区平的建议下,留了十名比较忠厚老实的山贼,准备了十辆马车,将那些金银财宝运出山去。
至于这些宝物的处置,他已经有了定计,付萍曾告诉他,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都可以拿到银月楼去处理,价格上虽然会被压低一些,但是有些东西放在手边也只是个死物。
余天一安排了一名马贼去青阳县城报信,让黄伟他们一并过来帮忙。
三天后,黄伟闫峰二人驾着马来到了虎啸山,付萍也跟了过来,在马贼的带领下,一路上绕开重重机关陷阱,到了雷虎寨,余天一他们已经等候多时。
“两位兄长,付姑娘。”余天一抱拳道。
“余三弟。”二人同样抱拳回礼。
“这位是区平,没有他,我这次的任务不会这么容易,他会和我们一道下山。”余天一向三人介绍区平。
“两位兄长,姐姐。”区平照着大于的标准礼仪姿势,恭敬地施礼。三人齐齐给区平见礼,同时面露好奇之色,区平的言辞神色,举止行为,完全像是一个大家公子。
“不要好奇,区平是落难的大家公子,有时间我会慢慢跟你们解释,我们当务之急,就是把那些金银财宝弄回去。”
余天一带着众人来到已经装好车的马车前,掀开篷布了一角,打开一个木箱。
嘶!
三人见到那一角,倒吸一口冷气,一个木箱就这么多财宝,十车,那得是多少?
三人顿时脑袋有些短路,没想到余天一完成这一趟剿灭山贼的任务,就变成青阳或者说仇山府的首富了。
“这一次纯粹是多亏了区平弟弟,走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