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 章 力战
矮子与余天一交手不过一刻钟时间,便被余天一轰杀,并不是矮子的技战水平与经验不够,而是被狂怒的余天一吓住。
九老祖对余天一的实战对练,几乎每一次都会将他打个半死。因为他知道,不将余天一濒死时的潜能激发出来,那他与温室的花朵无异,看似真气修为强大,实际上不堪一击。
不远处正在与黑衣人对战的其他人见余天一已将矮子击杀,顿时士气大振,八老祖更是大吼一声“好”,便继续挥动手中双斧,砍向对面之人。
村长并不擅长与敌厮杀,只见他左突右闪,身法虽然比不上燕环步,但也足够精妙。村长时不时从腰间、袖袋以及胸袋里掏出各种药粉,往对面黑衣人撒去,那人貌似很惧怕村长的药粉,时不时用掌风将药粉吹散。
七老祖虽然平时斯斯文文,但是拼杀起来,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样子,手中的黑金乌铁棍耍的虎虎生风,将来敌的剑气尽数打散。
卜左使看见矮子被余天一击杀,眉头也是微皱,心道这个小娃娃太过妖孽,可千万不能让其成长起来。
“不错,不错。”卜左使拍起手来,“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你的欣赏我无福消受,赶紧过来领死!”余天一声音一寒,竟如寒冬腊月的北风。
“小子年纪不大,说话的口气倒是不小,我们打个赌怎么样?”卜左使晃晃手中的剑,“你要是能逼得我拔剑,就算你赢,我们即刻退出山谷,你意下如何?”
余天一眉头紧锁,猜不出他的目的,心中暗自哂道“真当我是十岁小娃娃”,但是脸上却假意露出期盼的神情:“真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血债血偿!”余天一心中暗道一句,嘴上却说了一声“好”,便提着斧子冲了过去。
“来得好。”卜左使心头一喜,大喝一声,同样舞动剑鞘,迎了上去。
嘣!
黑炎砍在剑鞘上,竟有一股巨力传来,余天一暗道一声“好强”,急忙借势施展身法避开。卜左使的剑鞘缺如打蛇随棍上,粘着黑炎,余天一却是没想到,居然没有完全摆脱。
卜左使轻飘飘一掌朝他胸口拍来,余天一不退反进,黑炎刃口对向卜左使的手掌切来。只见卜左使手腕连抖,翻过斧刃,继续攻来。余天一倒也不慢,二人如同太极推手一般,连了数十招。
余天一单斧一勾,将剑鞘拉至身前,卜左使如若不弃剑,持剑之手必然要被切掉,只见他手腕微翻,整把剑凌空翻转,却被另一只手接住,一拳朝余天一轰来。
“厉害!”
再以黑炎对去,而另一只手却被卜左使的手掌粘住,只见他轻轻一握,便将余天一的手腕握住,余天一只觉手腕被铁钳钳住,疼痛难耐,只得利用身形相对矮小的便利,抬脚朝卜左使的面门踢去。
余天一的脚掌后发先至,灌足真气后,即便是精钢磐石,照样会被踢得四分五裂。卜左使只得放弃继续进攻,向后退了几步,盯着余天一,眼神微凝,心道这小娃娃的对战经验可是不比一般一重天高手差多少。
其实,若不是九老祖急着出去,以他四重天的修为再对余天一进行一段时间的实战训练,余天一此时哪怕不能击杀对方,也不会有些束手束脚。
“此人有二重天修为,难道要?”余天一寻思道,但是他又怕万一对方还有暗中后手,倒时不仅无法击败对方,反而暴露了自己。
“得想个万全之策。”余天一一边与卜左使对招一边思量。
“这个时候还敢分神!”
卜左使见余天一竟然有些出神,不由心中冷笑。只是虽然他表面轻松,内心却是越打越心惊。他已经二重天之境,真气充沛,不敢说分分钟秒杀一重天,但是普通一重天在二重天面前拼真气,还不得活活耗死。眼下对面这个小娃子,尽管没有施展强大的武技,与他却已过了数百招,看起来依然精气神十足。
而且这小娃子对于他的武功路数越来越熟悉,渐渐地他已经无法以惊奇招式占据上风。
“留他不得!”卜左使先前虽然想除掉余天一,但是毕竟还是有着惜才之心,但是眼下余天一的妖孽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所以他也下定决心。
二人一个错身,余天一却听得“铿”的一声,只见一道寒光如霜降之月,冰冷剑气朝余天一后背杀来。
“早就知道。”
余天一一直在防备着卜左使耍阴招,没想到真被他等到了。余天一后背犹如长了双眼,反手将黑炎双斧耍得密不透风,挡住了卜左使的偷袭。
卜左使偷袭不得手,手中长剑一点,剑花连连,旋即在身前形成一道道剑光,犹如云雾一般,余天一瞳孔一缩,只见云雾之中,一道银色剑光,自云雾中突然刺出,余天一顿觉眼前一花,便什么也看不清。
“暗中荧火,窸窣,高手只需一点,便可料敌先机,从而逆转战局。”
九老祖的话突然回响在余天一的耳边,当初为了练习听音辨位,余天一可是吃尽了苦头,他现在眼睛被剑光刺得短暂性失明,余天一先是一慌,但是在那一瞬间却立即冷静了下来。
横斩!
紧闭双眼的余天一,紧握黑炎双斧,瞬间激发出耀眼的金色刃芒,犹如两道月牙,呼啸着迎向银色剑光。
轰隆隆!
两股真气猛然碰在一起,顿时气流飞溅,四处炸响!
“不可能,我的出云幻日剑岂是你一个小毛孩子能破得掉的?”卜左使不由大惊,出云幻日乃是他的成名绝技,多少武林豪杰在这一招下饮恨,只是没想到居然被余天一就这么轻飘飘地破去,他怎么可能不吃惊。
“没有什么不可能,武学之道,博大精深。你这一招虽然惊艳,但并非无解。”余天一已然飞身至卜左使近前,一招开山,当头劈下。
心神失守的卜左使只得狼狈地如倒地葫芦一般向一边滚去,却依然被开山的气浪震得气血翻涌。
“小贼!”卜左使大吼一声,双足灌气,提剑再战。
铛!铮!
余天一与卜左使的真气量相当,但是这具躯体毕竟只是十三岁的少年,体力却渐渐跟不上,招式、身形都有些凌乱。卜左使见状心中暗喜,不由加快了招式。
余天一心道一声,身形之弊果然难以用真气弥补,现在只觉双腿灌铅,两手无力,黑炎都有些拿持不稳。
铛!呼!
一只黑炎斧竟然被卜左使劈飞,落在不远处的地上。
危机!
第17章 擒贼先擒王
黑炎脱手,余天一暗道一声“糟糕”,瞧见卜左使剑尖已抵在胸口,就要将自己刺个透心凉。
叮!
千钧一发之际,却见七老祖已经将与自己对攻的黑衣人一棍打翻在地,瞥见见余天一体力不支,即将遇险,来不及过来,只得赶忙将手中的黑金乌铁棍扔了过来。
黑金乌铁棍快如闪电,破空而至,将剑身撞弯,余天一借机闪身避开,几个瞬身,脱离战圈,大口地穿着气。卜左使只觉剑身一震,虎口竟然被巨力震裂,手中银月宝剑差点脱手。
七老祖见余天一暂时脱离危险,也不管那人是否还有再战之力,急忙抽身飞至,半空中接住被弹回的乌铁棍,甫一落地,长棍便犹如毒蛇出洞,再次探出。
卜左使见七老祖这一棍来势汹汹,倒也并未托大,偏头让开,剑刃贴着棍身,向七老祖的手臂滑去。就在剑刃将要切到七老祖的五指时,七老祖突然松开乌铁棍,反身与卜左使对了一掌,另一手再次握住棍尾。
二人一触即分,倒翻出去,七老祖顺势落到余天一身前。
“没事吧。”
“没事,七爷爷小心,此人很强,二重天。”
“我晓得,你先休息一下,我去会会他。”七老祖按住就要起身的余天一,便踏了出去。
七老祖与卜左使二人双方你来我往,打得甚是焦灼,但是卜左使毕竟修为二重天,很快,七老祖便落入了下风。
余天一此时正在闭目调息,天极三玄功的聚气之力异常强大,只见他的周身游离能量浓郁,整个身体的毛孔似乎都已完全张开,贪婪地将游离能量吸入体中,融入丹田,并逐渐化为他的阴阳真气。余天一又将真气向四肢百骸灌去,以加速缓解疲劳。
噗!
七老祖胸口被卜左使踢中一脚,向后倒飞出去,余天一睁开双眼,纵身而上,接住正在下落的七老祖,将之缓缓放置一旁调息疗伤。
“这是什么心法?”卜左使心惊,那老头缠住他不过一刻钟时间,此前大汗淋漓、疲惫不堪的余天一此时竟然精神抖擞的样子。
余天一单手一点,一道真气打出,锁住不远处黑炎,一招,黑炎斧落入手中。
“好一招隔空摄物!”卜左使瞳孔一缩,隔空摄物他也能做到,但是这个小窍门是非常耗费真气,一般不轻易施展,反观余天一,似乎是随意为之。
“少废话。”
余天一一个箭步,腾空而起,两斧瞬间砍出数百道刃芒,呼啸着将卜左使方圆三丈全部笼罩在攻击范围内。
“狂沙百战!”
八老祖看见如此密布的刃芒心头大喜,正是黑风八式的第四式,只不过这一式非常耗费真气,即便是他,最多也就激发数十道刃芒便会收功,不然自己的真气损耗将会非常严重。
余天一如此不要命地激发数百道刃芒,也让他大吃一惊,但是想到余天一的经脉丹田是正常人的两倍有余,便也暂时放下心来。
轰轰轰!
黑炎刃芒瞬间将卜左使淹没,激起的灰尘遮天蔽月,半晌不见散去多少。余天一并未放松警惕,忽见一道狼狈的人影从烟尘中飞出,身上衣衫褴褛,正是卜左使。
“你可以!”
卜左使嘶吼一声,只见其胳膊、胸前后背都有不少寸许宽的伤口,有些伤口深可见骨,正在汩汩往外冒着血。
“多谢夸奖,说好的血债血偿。”余天一淡淡道,却是主动攻来。
余天一全身真气鼓荡,只见两只金色巨斧向卜左使砍去。
力斩千军!黑风八式第五式!
“烈焰焚天!”
卜左使大吼一声,剑光乍起,绚烂如骄阳,热烈如火,只见一道剑光组成的火墙迎向两只巨斧。
咔咔咔!
火墙龟裂,巨斧奔溃。
轰!
一股强大的热浪四散而出,余天一与卜左使纷纷避让。
铛!
威力强大的武技颇耗真气,为了以防有不测,余天一转而近身肉搏,卜左使即便是点了自己的穴道止血,但是先前因为失血过多,隐隐有些眩晕之象。余天一当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先前因为自己体力不支,被卜左使压着打,现在正好相反。
噗!
卜左使胸口挨了一掌,一身真气被打散,吐了一口血,跌坐在墙边。
“都停手!”
余天一缴了卜左使的银月宝剑,反手将黑炎架在卜左使的脖子上,大喝道。在场所有的人闻言都停下手,立即分成两拨。
“快放了卜左使!”当中一人喝道。
八老祖一把抓过卜左使,把刀横在他的脖子上,众黑衣人立刻停止了上前的脚步,八老祖单指连点,将卜左使的所有大穴悉数点住,不让他有丝毫反抗的机会。
“点穴!”
余天一眼前一亮,八老祖还没来得及教给他,村长倒是告诉过他,熟悉全身经脉穴道位置之后,对于快速学会点穴之术有很大帮助,所以在与村长学习医毒之道时,特别用心。
“叫他们放下兵刃。”七老祖黑铁棍一挥,大喝一声。
村长见己方已经占据了优势,便来到围墙倒塌的小院,脱下自己已经染血的白袍,将张家奶奶的尸首盖住,暗自抹了一把眼泪。
“对不起,这辈子最对不起你的人就是你。”
村长喃喃一句后,便回到了人群。
卜左使朝黑衣人摆摆手,众人只得放下武器,村长、七老祖快速将众人的大穴封住,最后被烈阳村的众人捆绑起来,靠着墙边站定。黑衣人的蒙面黑巾都被扯下,清一色的宽脸汉子,卜左使却是一个清秀书生模样。
“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八老祖沉声道。
“潜龙门,可不是你们能开罪得起的。”尽管被控制住,卜左使倒是挺硬气。
“潜龙门?”七老祖与村长基本没出过谷,对于外界武林势力所知不详,八老祖尽管当年外出历练过,但是时日过短,并未来得及将大于的武林势力分布了解清楚,只知潜龙门乃是大于的第一门派势力。
“徐多化也是你们的人?”余天一在一旁沉声道。
“你见过他们?他们人呢?”卜左使闻言连忙问道,却见余天一面色如常,想来徐多化二人已经被眼前这个小娃娃给摆平了。心道这小儿心思深沉,过分早熟,他更是没有料到,自己马失前蹄,会栽在一个孩子手里,不过这个孩子的内功心法是何品阶的问题却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哦,天一,你还碰见其他人了?”七老祖面色一沉,“他们?”
“被我解决了。”余天一点点头,七老祖等人这才面色缓和一些。
八老祖再次问卜左使潜入谷中到底意欲何为,卜左使只说他们受命进谷寻找云巧,带走她,其他事情一概不知。在家中守护云巧和贺婵儿的贺东升,此时正握着刀,紧张地看着静室的门,云巧和贺婵儿就在他的身后。
笃笃笃!
“谁?”
笃笃笃!
贺东升不由握了握刀柄,准备随时暴起,砍杀出去。
“是我,东升哥。”
听声音,原来是贺东升的族弟贺东明,贺东升连忙打开门,听了贺东明的话,这才知道,由于余天一拿下了对方首领,战斗已经结束,烈阳村这边以多打少,除了先前被矮子击杀数人,其余人只是受了些轻伤,对方有四名一重天高手毙命,一个是余天一斩杀的矮子,一个是七老祖一棍子打翻的那个,以及余天一在草庐前解决的二人。
“村长叫你们一家过去有事要问。”
贺东升心中当即明白,对方之前曾言明是来找云巧,但是并不知道是何目的。既然对方指名道姓寻找云巧,如果说没有,让对方放弃,显然也是不太现实,那干脆就让云巧出来对峙一番,再做决定。
“巧儿,潜龙门派人来找你。定然不是什么好事。”
贺东升之前就已经将来人是潜龙门之事全部告知了云巧,云巧也是非常惊讶,但是随即脸色就是一白,心道肯定是出事了,不然潜龙门不可能摸到这里。
“不管怎样,去看看再说。”云巧点点头,毅然道。
第18章 缘由
贺东升带着云巧、贺婵儿来到众人聚集的地方,大家分开一条路,让云巧等人进来。借着跳动的火光,云巧看着为首的卜左使,眼神微凝,不由惊讶道:“卜学道,怎么是你?”
“云巧,你果然在这。”卜学道见到云巧,眼前一亮。
“你们认识?”村长面沉如水,云巧点点头,随即缓缓道出其中原委。
卜学道原本是太上宗的一名内门弟子,资质相当不错,在其十二岁时,加入太上宗,乃是云破天的四大亲传弟子之一。卜学道不仅天资聪慧,更是勤勉有加,深得云破天的喜爱,所以那次二十年一次的大比,卜学道被选为太上宗参与比斗的二十英才,并被列为首位。
只是,临近比斗前夕,卜学道却突然叛逃至潜龙门,成为对方的比斗选手。由于他熟悉太上宗武功路数,所以太上宗武功之中的破绽几乎被潜龙门摸清。如果不是云巧作为云破天的一招暗棋,横空出世,那在随后的大比中,太上宗恐怕是要以完败收场。
卜学道虽然叛逃,云巧却并未对他有多少恨意,毕竟太上宗彼时处在青黄不接的时期,何况人各有志,即便卜学道不叛逃,太上宗也只不过是输得好看一些而已。至于龙战宇迷翻云巧的事件,卜学道并未参与,所以自大比之后,云巧并未再见过卜学道,直到如今。
“我想知道,你当初为何叛逃至潜龙门?”云巧眼睛迷蒙地说道,似乎蒙住了一层水汽。
“我原本就是潜龙门的弟子。”卜学道说道,云巧心头也是一愣。
卜学道十二岁加入太上宗前,就已经学会出云幻日剑法,所以他是带艺拜师。出云幻日剑法在江湖上也是鼎鼎有名,乃是无上剑门一代剑道大师阳旭日所创,虽然他学得不完全,但是年轻一辈中鲜有敌手。
令人吃惊的是,卜学道却是潜龙门暗中培养的一颗棋子,目的就是为了打入太上宗,好将太上宗武学的秘密完全挖掘出来,只不过后来门内突然传出密令,让他速速归宗,他才不得已返回宗门。
“那太上宗内是否还有潜龙门的其他暗子?”云巧连忙颤声问道。
“不知道,应该有吧,只不过我们是互相不知道身份。”卜学道摇摇头。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谷中的?而潜龙门派你来寻我,有什么目的?”云巧问道。
“是我们的人通过跟踪刘虎查探到此地。”卜学道淡淡道,“至于找你,是因为你爹已经答应将太上宗并入潜龙门,找到你是为了把你嫁给掌门师兄。”
“什么?”云巧不明所以,刘虎先前来时,说过云破天已经进阶四重天,足以与龙战宇分庭抗礼,至于云破天为何会突然决定,她想破头皮恐怕也想不到。
“掌门师兄在合并会上,对云宗主施压,云宗主爆发之际,被潜龙门的一个新晋供奉长老击伤,云宗主只得答应了龙战宇的所有条件,包括将你嫁给他。”卜学道沉声说道。
“龙战宇!”
云巧愤怒地握紧了拳头,只是体内一丝真气都没有。
“巧儿。”贺东升拍了拍云巧的后背,云巧这才缓缓平静下来。
“刘虎他怎么样了?”云巧突然想到潜龙门是跟踪刘虎才知道她藏身于此,那刘虎?
“他被新入门的司马俊长老斩杀了。”
“刘伯!”云巧心中一痛,刘虎是看着她长大的叔伯长辈,没想到竟然就这么死了。
一旁的余天一闻言心中一动,不由暗自忖道,既然这个卜学道已经摸进谷来,那么潜龙门可能还会继续派人前来。既然如此,烈阳村已经不再是桃源之地,这里随时都有灭村之祸。
既然事情的缘由已经完全弄清楚,对于卜学道等人的处置却成了众人的难题。七八两位老祖做了一个横切的手势,众黑衣人见状心中一紧,村长却是摇摇头,云巧也是眉头微皱。对于卜学道等人,杀不是,不杀也不是。
不杀,但是对方毕竟杀了己方数人,此仇无法化解,杀的话,那就直接与潜龙门为敌,烈阳村人数不少,目标过大,必然会遭到潜龙门的追杀。
“村长,这些人留不得。”贺东升说道,“死仇已成,无法化解,他们不死,对不起死去兄弟的在天之灵。”
余天一知道村长难办,于是小心翼翼凑到他耳边说了几句,村长闻言点点头。
“老七、老八,将所有人武功废掉,我们全体撤离,将他们留在这里,能不能活下去看他们自己的造化。”村长正了正身形,淡淡道,随即又跟贺东升耳语几句,贺东升点点头,便招呼十几个好手往山上走去。
连同卜学道在内,所有人尽皆被震断筋脉,毁去丹田,黑夜中惨叫连绵不绝。是夜,烈阳村全村老少一百一十余口人,悉数收拾好行装,连夜从谷中撤离。
“东升,所有的陷阱、暗器都已经复位加强了吗?”村长指挥了着村民有序撤离,见贺东升过来,轻声问道,贺东升点点头。
云巧、贺婵儿以及余天一三人结伴而来,一一给村长见礼。
“村长,我们准备去哪?”云巧施礼道。
“云丫头,我们打算迁往千里之外的阡陌谷。”村长抚须,略有不舍地看了一眼夜色中的烈阳村,这一走,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阡陌谷是大于西部落日山脉中的一个谷地,地形与烈阳村极为相似,周围群山环绕,人迹罕至,非常适合他们,阡陌谷也是当年三老祖外出历练发现的。
云巧等人了解情况后,略微点点头,便跟上大部队出谷,村长待最后一人进入山洞后,将入谷山洞的一块封龙石放下,彻底断绝了烈阳村与外界的唯一便捷通道。
“走吧。”
幽幽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此刻山谷外月朗星稀,借着月光,烈阳村村众沿着峡谷不紧不慢地赶路,待至天明,一干人等已经距离烈阳村走了数十里,才见一条藏在灌木丛中的小路,借由此路大家往山上攀登而去。
余天一打量着周围的地形,记忆中似乎没有这个地方,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个位置下到山涧中去的,当初的猴群也不见了。经小路,很快便上了山间了一条稍微宽敞一些的大路。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赶路,大家又饥又渴,村长这才让大家停下。大伙疲惫异常,谁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吃着干粮喝着水。贺婵儿将一块用布包裹着的馒头递给余天一,余天一接过馒头,啃了几口,正欲说话,却听见细微的异样声由远及近传来。
“小心戒备!”余天一大喝一声,村长从容不迫地指挥老如妇孺站到路边,三位老祖、年轻力壮的好手以及余天一等人留在路上,以便应对随时发生的状况。
一支大约有四五十人的马队快速逼近,人人带刀佩剑,瞧见余天一等人立刻勒住了缰绳。马儿嘶鸣一声,高高抬起前蹄,眼看就要踏中他们,只见八老祖突然出现在马儿前面,双手一推,连人带马被推出数丈远,那人也跌倒在地。
“你个老混蛋!”
那人做倒地葫芦状翻滚几圈,卸掉其中劲力,旋即翻身抽刀砍来。八老祖岂可轻易与他,挥动手中黑风双斧,与之过了数十招,抓住他的一个破绽,以斧柄将那人手中的刀打掉,那人正欲捡刀再战,却听得后面马背上传来一声命令。
“罗石,退下!”
第19章 尔敢与我一战?
“罗石,退下。”
持刀汉子罗石只得乖乖退了回去,只见一名中年汉子,骑着大马缓缓走上前,一席白衣,面容刚毅,目光如炬,眉如剑挑。
“师父。”罗石收起刀,朝马背上之人恭敬道。
“在下云破天,小徒无礼,惊扰了诸位,请多多见谅。”
白袍男子抱拳道,不过眉宇间的上位者之态毕露无遗。
“云先生客气,倒是我们这些乡野村夫挡了贵人的路,实在是过意不去。”村长同样抱拳道。
云破天不再言语,微微点头,便招呼众人绕开人群,继续向前赶路。人群中有三人背对着他们,正是贺东升、云巧以及极不情愿的贺婵儿。
云破天眉头微皱,当下心中只道是乡野之民胆小怕事,不有他疑,驾马快速离开。
云巧、贺东升见云破天离开,这才舒了一口气,贺婵儿却好奇地问道:“爹爹娘亲,为什么你们好像很害怕那个爷爷啊。”
“嘘!”云巧向着走远的马队看了一眼,又朝贺婵儿瞪了一眼,贺婵儿吓得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
余天一目送着云破天等人离开,自然也看到了云巧等人的异样,余天一不著痕迹地又朝离开的马队看了一眼。
······
云破天等人停在已经被封住的烈阳村入口,眉头紧锁,此时,两侧山壁上有数道身影出没,不久,数名身着暗红劲装之人落在云破天身前,单膝跪下:“属下参见宗主。”
“大小姐怎么样?”云破天沉声道。
“回宗主,昨夜潜龙门卜学道等人摸进山谷后,欲寻找大小姐,不想被谷内隐居的村民尽数俘虏,四人被杀,其余人皆被废去武功,目前由我宗三名弟子在谷内照料。”
“大小姐呢?”
“大小姐他们集体撤离了山谷,想来是要避开潜龙门。”
云破天闻言眉头皱得更深,回想起来时遇到的余天一等人,旋即又想到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他们,仅有一男一女带一个孩子看见他们是背着身,心中笃定,那些人就是这谷内撤离的人,而那背对他们的三人定是云巧、贺东升以及他从未谋面的外孙女。
“林全玉,将卜学道他们就地格杀,记住,做得干净一些。”云破天吩咐一声,转身便走。
“是。”
······
见云破天等人离去后,村长招呼大家起身继续赶路,只是走出四五里地,便听得背后马蹄声急促,呼喝声由远及近。
罗石一马当先,快速从躲避的人群中间穿插过去,走到最前面,勒住马,停了下来。
“烦请诸位停步。”
虽然说得客气,但是语气中的不容置疑却是毫不遮掩。大家闻言都看向了村长,村长走到罗石面前,抱拳道:“这位先生还有何吩咐?”
“家师有话要询问一下诸位。”
云破天此时已经赶到,轻轻一跃,便下了马,伸着头向人群望去。
云巧暗道一声“不好”,正要拉着贺东升把头偏过去,却听得云破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巧儿,你连我这个爹爹也不认了吗?”
大家惊异地看着贺东升一家三口,余天一心道一声“果然”,先前听得云破天自报家门,便已知晓眼前的中年男子便是当今大于第二大宗门太上宗的宗主。
“父亲。”云巧拉着贺东升以及贺婵儿,缓缓走到云破天面前,双膝跪下,“婵儿,叫外公。”
“外公。”贺婵儿看着眼前的外公,眼睛里充满了好奇。
“好孩子。”云破天哈哈一笑。
贺东升与云破天之间,过往并没有什么不愉快,抱拳施礼恭敬地说了一声“岳父”。云破天先前见过贺东升,坦然受了贺东升的一拜,便盯着云巧。云巧朱唇轻咬,并不言语。
“你还在为当年之事怪我?”云破天说道,“你要知道,当年我可是为了顾全大局。”
“顾全大局?当年明明可以与潜龙门一较高低,你却选择退步,息事宁人,随后更是硬生生将我全身经脉震断,断送了我的一切。”云巧脸上阴晴不定,语气有些颤抖道。
显然,这与云巧先前对余天一说的完全不一样,在之前版本中,云破天是一个为了附属宗门的安全而牺牲自己亲生女儿的大义之人,现在看来,也只不过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
“父亲,这次你又想让女儿怎么做?”云巧侧脸皱眉道。
“潜龙门背后有一股强大势力扶植,尽管我已经到了四重天,却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
“所以什么?”
云破天支支吾吾,心头一横,厚着老脸便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原来,龙战宇先前在两宗的合并谈判上对云破天施压,逼迫他将太上宗并入潜龙门,否则潜龙门将对太上宗及其所有附属势力进行大范围清洗。
起初,云破天还强硬了一把,只是对方一名藏在灰色斗篷里的神秘高手突然出手,仅仅用了一掌,便将云破天打得吐血。云破天彻底怂了,两宗合并的日子当即就确定了。
本以为就此结束,没想到龙战宇居然拿出了云巧写给云破天的信,龙战宇说他对云巧依然恋恋不忘,是否可以让云巧嫁给他,哪知云破天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龙战宇在谈判之后便已经派卜学道依迹去寻找云巧,当时给的命令是除了云巧,其余人生死不论,但是卜学道毕竟与云巧有同门之谊,并未太过辣手。
而云破天追过来,只不过是想确认云巧是否已落在卜学道等人手中,如果不在,那他还可以开口谈一些条件。
“父亲,你已经出卖过女儿一次,你居然还要来第二次?”
云巧愤怒地几乎都要说不出话来,就差用手指着云破天的鼻子破口大骂。
“最后一次,真的最后一次,再说了,即便两宗合并,只要让小婵儿练好武功,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云破天急忙道。
“父亲,你到底怎么了?以前的那个无惧无畏的云宗主呢?”
云巧两道泪痕顺着脸颊铺就开来,贺东升安慰地拍了拍云巧,贺婵儿也乖巧地握着她的手,轻轻摇曳。
“别说了,既然我亲自前来,我的计划时不会改变的,你娘儿俩必须跟我走。”
云破天冷着脸,斩钉截铁道,态度异常强硬:“你要知道,你一人关系着数万人的存亡。”
“父亲,请恕女儿难以从命。”云巧将贺婵儿拉至背后,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罗石,将你小师妹以及婵儿带走。”
“岳父大人!”贺东升上前挡在云巧身前,施礼道,“潜龙门行事风格诡谲,非正道所为,万不可与之同流合污。”
“怎么做,不需要你来教我。”云破天冷冷道。
“岳父大人,巧儿是我妻子,您的女儿,婵儿更是我和巧儿的女儿,你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贺东升有些恼怒道。
“你个废物,你有什么资格保护他们娘儿俩?就凭你也想阻我?”云破天不屑道。
锵!
“岳父大人,小婿对您的尊敬不容天地质疑,对于岳父大人的话自然不敢反驳,奈何武功低微,让岳父大人心生不满,是小婿的错。但是事关我的家庭,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小婿今天就算身死,也不会让巧儿再入虎口,所以,得罪了。”
贺东升拔出背后的剑,沉声道,云巧拉了拉他的衣袖,却是没有说任何话。
“那就看看你有几斤几两了,罗石,好好招呼一下。”
云破天突然运转身法,就要一把抓住云巧和贺婵儿,只见一道身影更快,瞬间挡在云巧与贺婵儿跟前,正是在一旁早有准备的余天一。
“天一哥哥。”贺婵儿惊喜道,自从她开始练武,就没怎么见过余天一,昨夜从村里撤离,也是因为匆忙,更没来得及与他好好说话。
余天一点点头,手持黑炎,小心戒备着,云破天却是“咦”的一声,满脸兴趣的看着余天一。
“只不过一个还没长起来的娃娃。”
云破天诡异一笑,突然消失不见,下一刻却见他已经绕过了余天一,站在云巧以及贺婵儿身后,一把抓住二人,飞身一跃,竟然带着两人跳回了自己的队伍当中。
余天一瞳孔一缩,这个速度太快了,哪怕是九老祖的速度与他相比都有所不及。
“外公,你弄疼我了。”贺婵儿哭道,只是云破天却不为所动。
“罗石,还不动手?”
“是,师父。”罗石手中长枪一抖,横在贺东升身前丈许之地。
“滚开!”
贺东升一剑刺出,寒光乍现。
铛!
长剑在空中打了三个弯,“嗡”的一声插在树干上,剑柄颤动不已。罗石提枪只用了一招,便将贺东升手里的剑打飞。
贺东升见武器被打飞,挥着拳头再次冲了过来,只是罗石速度更快,一抬脚便将贺东升踹出老远。
哇!
贺婵儿眼中顶天立地的父亲,吐了一口血,无力地瘫坐在地,双目失神。贺东升当年虽然凭借天极三玄功修炼到四重天,但由于天极三玄功的特殊性,导致很快散功,面对真气一重天巅峰的罗石,现在的他还是不够看。
“果然是个废物!”罗石啐了一口,收起手中长枪,转身欲走。
余天一正扶着斗志全无的贺东升,听得罗石这句话,想起刚才被云破天以武力修为羞辱的一幕,心中腾起股股战意,似要冲破天际。
“站住!”
余天一取下背后的双斧,单臂遥指罗石。
“尔敢与我一战?”
第20章 七年后来找我
“可敢与我一战?”
罗石看着不过十三岁左右模样的余天一,不由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可敢与我一战”这句话在他看来本身就是一个笑话,甚至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自问他十五岁年少成名,罗氏霸王枪在他手里也得到了发扬光大,以前敢跟他这么说话的人,坟头草已经一人多深了,没想到今天遇到一个小子居然当众挑衅他。
“你确定要与我一战?”
罗石嗤笑道,不过旋即表情却变得严肃起来,因为他看见余天一眼中的滔天战意,心头却是一怔,这种战意当年他也有过,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闯劲,誓要将自己前进路上的一切障碍破除。
“是。”
余天一舞了舞手中黑炎,目光坚毅。
“天一。”
村长等人有些担心他,虽然余天一先前的战绩很辉煌,击杀三名一重天,俘虏一名二重天,但基本都是凭借偷袭、车轮战这种非单对单正面对抗的战斗形式,同时更是充分利用了对手轻敌的心态才取得如此战绩。
面对面的挑战,来不得半年马虎,稍有不注意,可能就会横尸当场,村长他们怎么能不担心。
余天一挑战罗石,是为了替贺东升打气,因为一个人的心气神一旦丧失,那么这个人也就基本废了,贺东升对他有恩,他必须要这么做。同时,他也是为了证明自己,正大光明的挑战,他不惧怕任何同境界武林高手,哪怕对方是真气二重天,他也有信心自保。
“罗石,最多一刻钟。”云破天淡淡道。
罗石点点头,提枪走到余天一面前,看着仅仅只到自己下巴的余天一,沉声道:“十年后,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余天一仰起头同样说道:“十年后,我甩你十条街。”
“哼,癞蛤蟆打哈欠,口气不小。”罗石面色不变,“手底下见真章。”
余天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村长连忙招呼村众躲远一些,以免被伤及无辜。
二人站在山道上,相距丈许之距,山间的午后没有一丝风,只有秋蝉在无力的叫唤着,仿佛在告诉人们,寒冷的冬季就要到来。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梢,星星点点地洒在地上。所有人都盯着不远处的二人,各怀心思。
“请!”
枪花一闪,罗氏霸王枪的起手式:以逸待劳。
余天一看着罗石的架势,眉头微皱,因为他发现,罗石的起手式没有丝毫破绽,自己无论从哪个方向攻过去,都会遭到对方狂风暴雨般的回击。
既然寻不到,余天一同样摆出基础武技的起手式,罗石心中也是暗叹一声“妙极”,因为他发现余天一的架势同样无懈可击。
二人在场中站定,气势越攀越高,掀起的气浪将两人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蝉鸣更甚。
突然,仿佛所有秋蝉都停止了鸣叫!
轰!
就在虫鸣停止地一刹那,二人气势攀到了最高峰,再不出手,便会失去先机。双斧一枪,猛烈地碰撞在一起,迸发出滔天气势。
山间刮起了一阵大风,二人一触即分,余天一双足灌气,凌空飞起,两斧一挥,朝罗石当头劈下。
罗石倒也不慢,枪头一挑,朝半空的余天一刺去。脚尖在枪尖连踩,余天一借势向后翻飞出去。
只见银光一闪,罗石追着余天一,横扫而来。
铛!
余天一一斧隔开银枪,另一斧朝罗石下盘攻去,罗石同样脚踩斧背,从余天一头顶飞过。
回头望月!
罗石一回头,枪尖朝余天一胸口扎去。余天一岂会让他如愿,飞身后退,罗石如影随形。
余天一脚踩燕环步,闪开罗石的银枪,斧刃贴着枪身,滑向罗石的手臂。罗石见势不妙,单手一抽,整个枪身被拉了回来。
横扫千军!
余天一踏天而起,枪尖自他脚下扫过,黑风八式第二式。
开山!
金色大斧朝罗石劈去,罗石抖动枪尖,只见银枪被巨大的真气巨枪包裹,将开山斧搅碎。二人你来我往,杀得难解难分。
余天一飞身而至,一斧砍在枪身,一转身又是一斧,连续旋身劈砍,有如叠浪,数道力量的加持之下,罗石似乎仅有招架之力,再无还手的可能。
呼!
格开一斧之后,罗石枪头自下而上挑去,似要将余天一从中间一分为二。
余天一见状心中警兆突生,连连施展燕环步,避开了罗石的攻击,却听见背后“吱吱呀呀”之声,余天一余光瞟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的一棵二人合抱的大树从中间一分为二,正要向两侧倒去。
那一挑激发的竟然是诡异的透明色真气!
怪不得刚才他汗毛倒竖,仿佛遇到了致命的危险,没想到罗石的外放真气竟然还可以变为透明色。
罗石见自己最得意的透明色真气竟然被余天一给躲了过去,倒也不恼怒,只不过刚才瞧见云破天眉头微皱,他与余天一对战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刻钟,显然他师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既然如此,罗石也不再拖沓,一枪直刺逼退余天一后,单手一招,银枪竟然凭空快速旋转起来。
云破天点点头,知道罗石要动用杀招了。
一道一尺多宽的银色真气巨枪激发出来,同样高速旋转,只见罗石手掌一松,巨枪如同离弦之箭,朝余天一刺去。
巨枪所过之处,尘土皆被卷开,仿佛这柄枪乃是神圣不可侵犯之物。
狂沙百战!
数百道金色斧刃,迎向银色巨枪,全方位覆盖攻击之下,尘土飞扬,遮天蔽日,只见银枪本体自烟尘中弹射而出,紧随其后的却是手持黑炎双斧的余天一。
罗石双手接住银枪,来不及做其他动作,只得横枪于前胸,硬接余天一自天而降的一击。
只见两柄金色巨斧瞬间将罗石笼罩,罗石暗道一声“完了”,便闭上了双眼。
噗!
金斧消散,余天一喷出一口血,倒飞出去。
“父亲!”
“天一哥哥!”
“天一!”
烈阳村所有的人惊叫起来,村长一踏而出,自半空中接住下坠的余天一,甫一落地,立即从怀中逃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黑漆漆的药丸,塞进余天一的嘴里,渡去一道真气,助其化开药力。
七老祖、老祖各执黑铁棍、长刀向无耻偷袭的云破天攻去。
就在刚才,余天一双斧与罗石的银枪快要接触时,突然施展了蓄力已久的黑风八式第五式,力斩千钧,云破天见罗石落入险境,瞬间出手偷袭。
云破天轻描淡写地以两手双指,夹住了攻来的黑铁棍和长刀,只见其手指微微用力,八老祖的长刀应声折断,七老祖的长棍虽然没有断,但是却被夹出了两道深深的指印缺口。
正在二老惊异间,云破天微微一笑,双手一缩一探,二老各中一掌,两人“噗”的一声,同样倒飞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
“住手!”
云巧手持一把短匕,横在自己的咽喉处,厉声道:“如果你想看见我死在你送的礼物之下,请尽管动手!”
云破天见状,停下了继续攻击的身形,冷冷道:“把匕首放下。”
“父亲,你真的变了,不再是我以前我所认识的那个父亲。”云巧泣涕俱下,匕首已经在她雪白的脖颈上划开了口子,鲜血顺着刃口缓缓往下流。
倏!
云破天突然施展身法,一掌拍飞了云巧手中的匕首,匕首“呼”的一声,钉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只留把手在外。云破天在云巧身上点了数下,伤口便很快停止了流血,同时也封住了她的行动。
村长给老七和老八两位老祖确认了一下伤势,还好云破天并未下死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只是余天一的伤情有些糟糕,可能要静养半个多月。
“云宗主,小辈之间的切磋,还劳您出手,您还真是爱徒心切啊。”村长嘲讽道。
“护犊之心,人皆有之。”云破天不冷不淡道,随即丢过来一个青花瓷瓶,“里面有我宗的疗伤圣药。”
村长接过瓷瓶,打开封口,用鼻子嗅了一下,清香扑鼻,确实不是毒药,这才放心地给余天一以及二老服下。
余天一服药不过半刻钟,慢慢转醒,随后便能自主运功疗伤。
半个时辰后,余天一睁开双眼,只见大家都关切地看着他,不禁心中一暖,微笑道:“我没事,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众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走吧。”云破天居然没有走,“答应你的事已经做了。”
云巧看着不远处依旧怔神的贺东升,心中不由一苦,云破天以贺东升的性命相要挟,要求她返回太上宗。刚才她已经和云破天达成协议,会带着贺婵儿回去,条件就是让贺东升活着。
而云破天之所以没有走,是因为贺婵儿吵着非要等余天一醒了,她才答应走,尽管云破天可以使用强制手段将她带走,但是与这孩子是第一次见面,也就由着她去了。
“天一哥哥。”贺婵儿想走到余天一面前,只是她被云破天钳制住,无法动弹。
“婵儿妹妹。”
余天一尽管已经吃了疗伤药,但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对着贺婵儿微笑道。
“天一哥哥,我要走了。”贺婵儿说着说着,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婵儿妹妹不要哭,你是个坚强、勇敢的姑娘。”
余天一最见不得女孩子哭,尽管这还是个小丫头,但是他也不希望她哭泣。
“天一哥哥,我走了。”
贺婵儿转身就要走,却突然回头大声叫道:“天一哥哥,七年后,七年后,记得来太上宗找我,一定要来!一定要来!”
第21章 分别
“七年后,来太上宗找我!”
余天一闻言一怔,七年后,他二十岁,贺婵儿十九岁,约定在美好的青春岁月的相遇,却是诗意难抒。
“好,七年后,我一定去太上宗接你。”
余天一握紧了拳头,目光坚定,他没有用“找”这个字,而是用“接”。贺婵儿眼中噙着泪水,用力地点点头。罗石将她抱上马背,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快速消失在山道上。
“天一,你可知答应小婵儿的七年之约意味着什么?”村长深情道,余天一一脸茫然,“意味着她希望你将来娶她,如果你不来,她会殉情。”
余天一内心一怔,他不知道贺婵儿是否知道这个约定的意义,因为这种约定的代价太大,谁知道七年后会怎样。
“七年之后,我定会去寻她。”
余天一闭上眼,在村长等人的护佑下,开始运功调息。
太阳刚落到山的那一边,整个山间便黑了下来,微光中的山林,影影绰绰,这里的夜晚来得比寻常地方更要早一些。
余天一缓缓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只见身边只有八老祖一人,其他人却不见踪影。
“四哥他们带头先走了。”八老祖见余天一转醒,递给他一颗药丸,正是村长最先给他吃的那种。
“八爷爷,我想我需要离开村子,去外面的世界,去寻找我的身世,七年后,更要去太上宗。”余天一接过药丸服下,缓缓开口道。
余天一这么决定,也绝非一时兴起,两人记忆的融合,让他生出找回自己的强烈**,所以他必须出去。最为重要的一点,七年后的太上宗之约,此事更是犹如一道利剑悬于头顶,云破天的强大,对他的蔑视,让他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届时想要带走贺婵儿,恐怕难上加难。
八老祖点点头,显然对于余天一的决定早有心里准备。余天一虽然只有十岁,但是心性沉稳,足以一人面对这个世界的考验。一重天的真气修为加之九老祖的磨炼,哪怕放在一州一府之内,也不是寻常武者。同境界能胜过他的并不多,已经算得上是入流强者,故而只要不招惹到其他更厉害的高手,自保当是没有问题。何况,困在村子里,犹如笼中金丝雀,始终得不到成长,只有去经历大风大雨,才是最好的成长方式。
“四哥早知你会有此意,临行前,特意留了一些东西给你。”
八老祖从背后取下一个黑色行囊递给他,入手不重。余天一打开一看,入眼的是村长亲手所著的《医毒经》,余天一心中大喜,之前他多次缠着村长讨要,村长都没给,这一次居然将全本给了他。
“四哥已经将里面的错误全部修正,你要好好修习。”
余天一重重点头,旋即将《医毒经》贴身收好,当中还有一件物什,却是九老祖留给他的天官令。
包袱里一些银钱,大概有有十几两的样子,还有银票一沓,一百两一张,细数一下,竟然有五十张。
“五千两!”
余天一此前对于这个世界钱财的概念不是很清晰,但是有一次村长告诉他,一般一个普通三口之家,一年的生活费用不过几两银子。
五千两啊,多大的手笔,瞬间让他变成腰缠万贯的巨富!
“行走江湖,侠义为先,但是少不了银钱的使唤,有钱能使鬼推磨,必要的时候,有银子事情会好办得多。”八老祖循循善诱道。
谁不知道钱财的好处?余天一也不是视金钱如粪土之人,细心收好银票,包袱里只剩下一些瓶瓶罐罐。
通络丹,玉髓丹,这些都是村长平时搓制的疗伤药丸,效果颇为不错,倒是一瓶化骨丹和一瓶鹤顶红让他有些惊讶,因为这两种药物都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村长平时教他医毒道,但是多以医道为主,毒之一道却是很少教授,但是村长曾告诉他一句话:医毒存乎一念间。
“毒药也是防身的,万一打不过对方,下毒也不错。”八老祖见他神色有异,捋着胡须道。
余天一“嗯”了一声,但是他知道,八老祖这么说,也是在告诫他,下毒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有违侠义精神,只在迫不得已条件下才能使用。
清点了村长留下的行囊,八老祖也从怀里掏出一本秘籍,上书“点穴之法”四个大字,正是因为恰逢烈阳村之变,八老祖未来得及教给他的点穴功夫。
“你随四哥学医毒道,对于人体的穴位应该是相当了解,这本秘籍里所记载的乃是江湖上通用以及我平时总结出来的点穴之法,你只需对照其施展之法勤加练习即可。”
余天一接过秘籍,朝八老祖躬身一拜,将秘籍仔细地放进行囊。
“烈阳村是你的家,如果想家了就回来看看,新的村址地图我已画在秘籍的最后一页。最后,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老九把天官令传给了你,你千万不可让外人知晓,切记,切记。”
说到最后,八老祖语气甚是严肃。
“是。”余天一摸了摸胸口,正是天官令的位置,躬身跪地再拜,“请八爷爷带我向村长爷爷、七爷爷还有烈阳的所有乡亲告别,天一,这就去了。”
“去吧。”
余天一点点头,轻轻一跃,便上了树梢,辨认了一下方向,往青阳县方向飞掠而去。
大山的夜晚很凉,因为内伤尚未痊愈,连续赶了几天路的余天一,此时正躺在一棵巨树的树杈之上,仰望着繁星点缀的天幕,周遭虫鸣不断,更添了夜色的几分寂静。
“我究竟是谁?”
两个余天一的记忆融合已经越来越深,有一个名为太和门牌匾不断地出现在脑海里。
“太和门。”
“你是一个武林门派?”
“太和门。”
余天一念叨着这个名字,眼帘却慢慢合上,最终沉沉睡去。
铛铛!
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将余天一从睡梦中吵醒,翻身坐起,朦胧的双眼却瞧见树下不远处,四名青衣汉子正在围攻一对身着白衣的女子,浑身一个激灵,整个人这才清醒起来。
“四位逍遥门的师兄,为何无故攻击我师姐妹二人?”其中一位约摸二十岁的白衣女子开口道,俏脸上满是愤怒,可能因为太过紧张,招式凌乱不堪,不多时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
“黎山宗的贱人,拿了我们的东西,快快交出来,本大爷可以给你一个痛快,免得受皮肉之苦。”
四名青衣汉子一边挥动手中的武器攻击,一边叫嚣道。
“你们含血喷人,师姐,别管我,你快走,回去给师父报信!”另一名年轻白衣女子,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清秀,却是非常耐看。见师姐为自己挡住了数次攻击,身上沾满了鲜血,眼角含着泪水,手上却不敢松懈半刻。
嗤!
师姐小腿被刺中一剑,当即因为吃痛,脚下一软,却被一名青衣汉子钻了空子,拿剑架在脖子上,不敢动弹分毫。
“住手!”
师妹见师姐被对方擒住,只得放下手中剑,另一名汉子上前将她制住。
“说,东西在哪?”
青衣汉子恶狠狠地说道,树上的余天一眉头紧锁,分不清这两拨人孰是孰非,自己也不好贸然出手。且看这两拨人,似乎都没有一重天的修为,虽然人数众多,他对付起来倒也不怵。
只听得那青衣汉子中,为首之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此刻面容整肃,口口声称这对师姐妹拿了他们逍遥门的的镇派秘籍,两眼则时不时在二女身上打转,目露淫邪之色。但见二女一脸茫然无辜,瞎子都能看出来青衣汉子是在胡说八道,正道是二女误入狼穴身不知。
“既然两位师妹不肯说,那师兄我就得罪了。”
说完,那汉子搓着手,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其余三名汉子同样淫笑起来,各种污言秽语脱口而出。
“不要过来!”
师姐不由惊叫道,就在那为首汉子伸出的魔掌即将碰到师姐的衣襟时,只听得那人突然“哎呦”一声,捂着自己的手,痛叫不已。
另一名青衣汉子连忙跑过来,抓起他的手,只见一根筷子般粗细的葱绿色树枝插在那人的手背上,自手心穿出,鲜血直流。
汉子顿时心惊,连忙抽出武器,抬头向四周望去,却不见任何人影。
嗖嗖嗖!
“啊!”
先前未受伤的三名青衣汉子同时痛叫起来,手背上同样插着树枝,血流不止,师姐妹二人也因此脱离了魔掌,连忙逃到一边,惊疑不定地看着四周。
“不知是哪位前辈在此,逍遥门乐无垠多有得罪,请前辈见谅。”
乐无垠痛的满头大汗,却依然咬牙开口道,只是周围没有任何动静。等了一盏茶时间,乐无垠同样再次叫道,依然不见有人回应。
“将她两带回去,慢慢审问。”
四人早已将树枝拔出,撒了金疮药止了血,简单的包扎一下,听闻乐无垠师兄的话,便要伸手向两位师姐妹抓来。
嗖嗖!
动手的两人之手再次被树枝洞穿,四人吓得魂不附体,也不管黎山宗的二人,拔腿就逃,只是刚要迈步,又传来嗖嗖声。
每人脚下各有一只树枝突然插在脚尖前,末端震颤不已,四人亡魂皆冒,吓得瘫坐在地,不敢有任何动弹。
“逍遥门的四个败类,竟敢在老夫面前耍流氓,是不要命了吗?”
只听得苍老的声音从大山的四面八方传来,四名青衣汉子连忙跪地磕头求饶,也不知道声音的主人在哪里,对着大地一阵猛磕头,只听得头撞地咚咚响。
“哈哈。”
苍老的笑声却诡异地传了过来,四名青衣汉子循着笑声传出的方向,视线往大树上转移,却见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年,身背双斧,正站在树上冲他们笑。随后见那孩子向后翻身自大树上落下,轻盈落地。
不是别人,正是玩心大起的余天一,先前用村长教给他的变声之法,将自己的声音变成了七八十岁的老人模样。
“小兔崽子!”
乐无垠大怒,抄起地上的剑就要向余天一刺去,另外三名青衣汉子速度同样不慢,一同朝余天一攻来。
啪啪啪啪!
只见余天一身形快如鬼魅,几个闪落,竟然将四人的武器尽皆收入手中,四名汉子每人脸颊上一个清晰的红色掌印,听得“哗啦啦”一阵响,四名汉子的刀尖被余天一胡乱地扔在地上。
乐无垠面露恐惧之色,只觉毛骨悚然,对方看上去是一个少年模样,没想到竟然是一重天,与自己的掌门是一个级别的存在,当即跪下哭叫道:“小爷饶命,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媳妇要养活,小爷饶命。”
另外三人不外如是,余天一撇撇嘴,心道又是这老一套的说辞,没新意,随即沉声道。
“叫我天山童爷!”
第22章 天山童爷
“叫我天山童爷。”
“是是,天山童爷。”乐无垠连连点头,只是心中暗道这天山童爷不知是江湖上哪一路神仙,竟然练得返老还童。
“说,你等四人为何栽赃陷害这两位姐姐?”
“姐姐?”
黎山宗的师姐妹一脸茫然,乐无垠心中更是困惑,不明白眼前这个“天山童爷”为什么称呼黎山宗的两个贱人为姐姐,只道是他玩心重的缘故。
“这个,这个。”
乐无垠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而来,却见余天一剑眉一皱,吓得他顿时汗流如注,后背如水洗,哆哆嗦嗦地说出了原因。
原来黎山宗这两个师姐妹名为洛秋霞与黄小言。前天,二人奉黎山宗宗主汤贤芸的命令,特来给逍遥门掌门谈笑风送上大于武道会的联络帖。
“大于武道会联络帖?”余天一疑惑道。
“前辈不知大于武道会?”乐无垠不敢正视余天一,只得偷偷看一下,旋即立马低下头道。
“咳咳,我怎么会不知,只是我隐居太久。”
余天一故意话说一半,乐无垠也是擅长察言观色之人,立即接口道:“前辈明鉴,大于武道会乃是大于武林一等一的盛事。”
大于武道会,每二十年才举行一次,大于的所有武林豪杰都会齐集北芪府天蒙山,在那里切磋武艺,决出排名前二十的武林豪杰。
这二十人将会被大于武林第一势力正道盟收入门下,各种功法秘籍、修炼资源数不胜数。天下英雄豪杰为这二十个名额争破头,说是友好切磋,结果每次武道会都杀得血流成河。
“二十个名额?”
余天一仿佛想到了什么,但是又与他感觉的不太一样,不过直觉告诉他,这两者之间必定有什么关联。只是乐无垠也所在的逍遥门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所知晓的内幕也有限。
既然无法弄明白其中关联,余天一便让乐无垠将先前之事继续说下去。
“二位师妹在逍遥门小住一晚,门内就是发生了失窃事件”乐无垠继续道。
“失窃?”余天一狐疑道。
“不错,我派的镇派武学逍遥诀被贼人偷了去,至今下落不明。”乐无垠正色道,眼光还时不时朝洛秋霞二人瞄去,二女倒是堂堂正正地盯着他。
余天一并未言语,只是思量着一重天都没到的师姐妹二人,显然根本没可能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偷得秘籍。只怕是因为逍遥门内除洛秋霞师姐妹二人是外人,并未有其他闲杂人等,所以怀疑自然落到了这二人头上。
果然是无巧不成书!
谈笑风表面客气地将二人送下山门,暗地里却派了乐无垠四人暗中尾随。只是这四人见洛秋霞二人姿色不俗,竟然起了歹意,借口二人偷了秘籍,欲要强行搜身,被二人拒绝后,乐无垠勃然大怒,随后刀剑相向,之后的事情余天一都知道了。
“秘籍不是两位姐姐偷的,滚!”
余天一大手一挥,这四人虽然心生歹意,但也罪不至死,先前已经给予四人惩罚,于是暂且饶四人一命。
“多谢天山童爷,只是小人就这么回去,恐怕难以复命。”
乐无垠看向洛秋霞二人,面带忧色道,二女闻言也是吓得一哆嗦,生怕自己再落入虎口。
“滚!”
“是,是。”乐无垠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三位师弟连忙退走。
“天,天山童爷。”待乐无垠四人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师妹黄小言小声地试探道。
“哎呀,忘记问他们这里是什么地界了。”
余天一一拍脑袋,顿时懊恼不已,刚才只顾耍帅,忘记了问路。黄小言见余天一在自言自语,便闭口不再言语,反而帮着洛秋霞包扎起伤口来。
“两位姐姐好,请问这里是什么地界。”余天一给二人施礼道,连续赶路几天,虽然方向没有错误,却是一直没有出山,并不知晓是否已经到了青阳县境内。
“回天山童爷前辈的话,这里是曹立将军府治下青阳县,这里距离最近的阳薰镇不过二十里。”洛秋霞忍着包扎的疼痛说道。
“原来已经到了青阳县境内。两位姐姐不必叫我天山童爷,刚才只不过一时兴起,跟那四个笨家伙闹着玩的。”余天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黄小言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丝婴儿肥的面庞,一双弯弯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
“那你叫什么名字呢?”
黄小言将洛秋霞的最后一道伤口轻轻扎好,歪着头问道。
“我叫余天一。”余天一正色道。
由于洛秋霞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于是三人便结伴一起迈步在清晨的阳光中,向阳薰镇赶去。洛秋霞今年二十一岁,性格沉稳,一路上没有怎么说话,倒是黄小言叽叽喳喳地与余天一说了不少关于黎山宗的事情。
黎山宗是一个只招收女弟子的江湖门派,宗主汤贤芸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是修为已经到了真气一重天,黎山宗在她的掌管之下,发展倒也蒸蒸日上,已经有两三百名弟子,与四名青衣大汉所在逍遥门同属大于的最末流势力。
“对了,天一弟弟,你的武功是跟谁学的?”黄小言眨眨眼睛,突然问道。
“师妹,冒昧地问别人师承,是非常不礼貌的。”罗秋燕在一旁提醒道,黄小言吐了吐可爱的小舌头。
余天一倒是哈哈一笑,没有介怀,却是告诉二人他的武功是跟随爷爷所学。只不过,说这次出山历练只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走了大半日,三人才来到了阳薰镇。
阳薰镇因为盛产一种名为阳薰的香料而得此地名,虽已临近傍晚,整个小镇上却依然人声鼎沸,青石条铺就的街道清爽、干净而整洁,整个空气中都弥漫着惹人喜爱的阳薰草的香味。
这是阳薰草收获的季节。
一支支马队从街上鱼贯而过,马背上都挂满了制式统一的布袋,隐隐有香气从中传来,这些都是外地过来的商贩,专门到这里来收购阳薰草,有的马队刚刚到来,有的马队已经收获满满,正准备启程,把这些阳薰草送到大城市里,供那些王公贵族享用,自己也赚个盆满钵满。
余天一三人决定在镇上的一家客栈投宿,因为外地来收购阳薰草的贩子太多,镇上的客栈基本上都是客满。找了好半晌,才在街道尽头的一家名为八骏楼的客栈找到两间房。
一夜无话。
太阳刚露出山头,余天一的房门却被敲响了,从入定中转醒的余天一吐气收功,开门一看,黄小言笑眯眯地站在门口,旁边的洛秋霞一脸无奈。
“天一弟弟,刚听小二说,这里白天很热闹,我们一起去街上吃早饭,顺便逛逛吧。”
余天一点点头,他也想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好对这个世界有更深的了解,黄小言一听余天一同意了,立刻欢呼雀跃起来。
三人联袂出了客栈,果然,在这个阳光大好的早晨,整个街道上车水马龙,基本都是拉香料的马队或车队。
找了一家包子铺,三人点了一笼包子,就着稀饭咸菜,一人将一笼十五个大肉包干掉了十个,余天一这才摸摸鼓胀的肚子,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这几天赶路,只有野果、山溪,难得有热食,自然将自己的五脏庙给填饱了。
吃完饭的三人在街道上闲逛起来,黄小言貌似对什么都很好奇,这摸摸,那问问,仿佛没有见过世面一般,余天一心道,按照一般的桥段,像这样的表现,这姑娘肯定是一只笼中的金丝雀。
“你这人怎么回事,这钱明明是我的,你却说是你的,你讲不讲道理。”
“睁眼说瞎话,钱是我的,怎么就成你的了?”
大街上两人的争执很快便引起了众人的围观,余天一三人也被涌荡的人群挤了过去,原本就有些拥挤的街道,现在连行人通过都有些困难,别说来回穿梭的马队。
车队、马队的领队将手中的铃铛摇得震天响,口中不停吆喝、叫骂着,却是前面的人似乎越聚越多,领队只好放弃摇铃,也伸着脖子朝人群里观望。
原来是一个卖油条的老翁和一个卖香料的中年人,因为有一吊钱掉在两人的摊位中间,于是二人争执那一吊钱的归属,只是争来争去,双方都一口咬定钱是自己的,谁也不让步。
二人的争执引起了非常严重的交通堵塞,早有好事者去镇长那报告情况。镇长是一个肥嘟嘟的中年人,稍微走两步都有些喘,等他到达现场时,整个街道已经被堵得水泄不通。
“让让,让让,镇长大人来了。”不知有谁高声叫着,人群让开一条道,那团肥肉晃晃悠悠地走过去。
“镇长大人,你可要为小民做主啊。”卖油条的老头噗通一声跪地,伸出油腻腻的手,一把抓住镇长的前摆,大声哭叫,眼泪顺着脸颊的周围皱纹,散布了大半张脸。镇长用力扯了扯,发现老头抓得挺紧,想把前摆扯回来挺费劲的,于是让老者这么扯着。
“镇长大人,你要替小人做主啊。”卖香料的中年人也扑通跪下,双手伏地,高声叫道。
“你两所谓何事争执?你看看,这大街上因为你们堵的,不知道当下是阳薰大量产出的季节吗?影响了本镇阳薰交易,你两吃不了兜着走。”镇长脸上肥肉乱颤,气冲冲地明知故问。
两人随即把争执原因各自说了一遍,无非就是那吊钱的归属。
一名差官将那吊钱拿了过来,双手呈给镇长,镇长拿过钱,放在手里颠了几下,又丢还给差官。
“就为了这一吊钱,你两就发生争执,甚至当街互殴?”
“镇长大人,我两没有打架啊。”中年人一听,连忙解释道,那老者也点头连连称是,阳薰镇对于打架斗殴的惩罚是很严厉的,轻则三十大板,重则一年牢狱之灾。
“哦,是吗?我搞错了?”镇长扫视了一圈,见这里吃瓜群众过多,随即给了差官一个眼神。
“大人,打架的是西街的李二麻子和王大锤。”差官会意,缓解了镇长的尴尬。
“哦,这样啊,是本官记错了。”
镇长点点头道,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判这吊钱的归属,钱上又没有写名字。镇长再次拿过钱,放鼻子边轻轻嗅了嗅,旋即道:“本官明白了,这吊钱是卖香料的。”
“大人高见,多谢大人为小人做主。”卖香料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奋,当即伏倒在地,高声谢道。
“镇长大人,那吊钱真是小人的呀,那是小人大半年的积蓄啊。”老者一听将那吊钱判给了卖香料的,顿时大急,立马抱住镇长的大腿,“大人,那吊钱真是小人的啊,真是小人的啊!”
“嗨,我说你这老头,大人刚才已经判了,那吊钱是卖香料的,你咋还不知趣,当心把你送到县老爷那里去法办。”差官见老者抱住镇长,连忙过来拉住老者,想要把他拉开。
“老爷,那真是小人存了大半年的卖油条钱啊。”老者泣涕俱下。
“本官已经判了,那钱是卖香料的无疑,你这老者不要再无理取闹,都散了散了。”镇长厉声道。
“慢着!”
第23章 对不对
“慢着。”
嘈杂的人群中突然冒出一道相对稚嫩的声音,刚要散去的人群让开一条道,只见余天一、洛秋霞、黄小言走了过来。
“你这小娃子想干什么?刚断奶就想生事了是吧?”差官见来人是个十三岁模样的少年,眼中充满戏谑。余天一瞥了差官一眼,目露不屑之色,并未搭理他。
“你!”差官刚要发作,却只见镇长对他摆摆手。
“小朋友,你想说什么?”镇长一脸平静,不咸不淡地说道。
“镇长大人,小子认为,此案颇有蹊跷,能否允许小子重新勘察,以防有心人蒙蔽了大人您的慧眼?”余天一不管镇长的疑惑,高声说道。
“哦?此案已断,难道有什么不妥吗?”镇长有些不悦。
“请问镇长大人,您是凭什么判定这吊钱是卖香料大叔的呢?”余天一反问。
镇长说他闻得这吊钱有香料的味道,定是钱币沾染了些许香料。余天一有些惊讶,不想这肥头大耳的镇长还有些头脑。不管其他,余天一径直走到卖香料的中年人身边,说道:“大叔,可否将你的手掌伸出来给我看看?”
中年人本不想伸手,只是镇长说了一句“给他看”,中年人这才不情愿地伸出左手。余天一看了一眼后,未动声色,而是让他将另一只手伸出来,中年人望了一眼镇长,镇长也在看他,他只得又将右手往前一伸。
余天一同样又看了卖油条老者的双手,然后又拿起那吊钱看了看,放在鼻尖嗅了嗅,又让中年人拿了自己钱箱里的一吊钱拿给他,同样看了看又闻闻。
“行不行?不行我们就散了。”人群里有人起哄道。
“就是就是,别耽误大伙时间,我们忙着呢。”
余天一不理会众人的哄闹,高声说道:“我需要一桶热水,有哪位愿意帮忙取来?”
“我去!”人群中当即有人和道。
不过片刻光景,一名年轻汉子穿过拥挤的人潮,将一桶热水端放在余天一脚边。余天一道了一声谢,并未过多言语,忽的将那吊引起纷争的铜钱投入热水桶内。
过了不到半刻钟时间,余天一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
“镇长大人,请看。”
镇长凑过来,向水桶里一看,只见水面浮起一层薄薄的油花,随着水的晃动,泛着五彩斑斓的光彩。
“镇长大人,您看如何?”余天一凑到镇长的耳边,轻声说道。
“咳咳。”镇长看了眼前这个小娃子一眼,清了清嗓子,“诸位请安静一下,小朋友,你说吧。”
余天一并没有立即揭示答案,反而伸手搭在镇长的手腕上,仔细号着镇长的脉搏,这一手姿势行云流水,人群中不少人眼前一亮,心道这小娃子手法好专业。
其实余天一从外貌气质上就已经判断镇长是“三高”人群的高级会员,而他这么做也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给镇长台阶下。
“镇长大人有痼疾眩晕症,自今日后,每日以荷叶、菊花、决明子泡水服用,以此消除血脉中的油脂,平时少食油腻、荤腥之物,每日走三里地,如此坚持三年,眩晕症便可不药而愈。”
余天一在镇长震惊的眼神中放下镇长的手,因为镇上最好的郎中说过与余天一同样的话。
余天一也不再拖沓,便对所有人朗声说道,镇长刚才断案时,恰好眩晕症发,这个案子不是在镇长大人的正常状态下判的,因此刚才的判决无效。
“啊?”
围观的人群一阵哗然,中年人更是脸色一白,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先前,我看了两位的手,老爷爷的手全是面粉和油渍,大叔的双手沾满了香料,这个无可厚非,因为他们是做这个行当的,手上有这些不奇怪,但是大叔你手上的香料似乎有点多了,指甲缝、手指丫里残留的粉料都够做一桌菜的了。”
“哈哈哈!”人群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更有人调笑卖香料的今晚回去烧菜不用带香料。
余天一微微一笑,继续说道。
“大叔卖的香料以胡椒、花椒为主,这类香料气味极大,沾染一点就能散发出强烈的味道,争执过程中,大叔你用沾满香料的手摸了这吊钱,以香料味盖住了钱上的油污味,适逢镇长大人眩晕症发,从而影响了大人的判断,我说的对不对?”
中年人无力地低下了头。
“我仔细观察了这吊钱,所有的钱币串联方向一致,显然拥有者在串钱的时候非常用心,而大叔钱箱里的那些钱,串的乱七八糟,毫无章法。我想这个习惯不是大叔你有的,我说的对不对?”
中年人头垂得更低。
“而后,这位大叔又帮忙提来一桶热水。其实冷热水无所谓,我只是想让大家早点看到真相。我将整吊钱投入热水中,水面很快泛起了油花。正如我之前所说,老爷爷双手沾满了油,他收钱时,油必然要沾到钱上,所以钱投入水中,才会泛起一层油花,老爷爷,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你说得对。”老者满面泪花,哽咽道。
“所以这吊钱,是老爷爷的!大家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
啪啪啪啪!
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众人口中叫好,流氓哨声四下跌起。
洛秋霞看着场中的余天一,脸上不绝露出赞叹之色。黄小言眼中更是异彩连连,悄悄对洛秋霞说道:“师姐,你说,与我指腹为婚的山阳宗少宗主有没有他这样的才华?”
“山阳宗的少宗主有没有他的才华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们的少宗主思春了。”洛秋霞打趣道。
“师姐。”黄小言一跺脚,脸颊上飞上一朵红霞,“姐”字音拖得老长,娇羞不已。
“不过话说会来,他才多大?”洛秋霞正色道,“就算忽略他的年龄,你跟他也不可能。”
“为什么?”黄小言如遭雷亟,脸色一白,怔怔地看着平日里话不多的师姐。
“因为你和唐卫指腹为婚,这是宗门老祖定下的,无法更改。再过两三年你就要出嫁,以缔结两宗永世修好。”洛秋霞知道长痛不如短痛,索性绝了黄小言的心思。
黄小言的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落,洛秋霞实在不忍她伤心,只得带着她退出了人群。
该说的都已说完,余天一扫了一下四周,发现洛秋霞和黄小言二人却不见了踪影,心道二人定是有事先回了客栈。
“镇长大人,剩下的交给您了。”余天一微微一笑,没入了人群,不见了踪迹。
卖油条的老者拿回了属于自己的钱,正要找余天一感谢,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卖香料的中年人彻底坐在地上,没有一丝力气再站起来,镇长面色一沉,给差官丢下一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便在侍从的搀扶下,离开了现场。
余天一回到客栈,刚进门,看见店小二在收拾洛秋霞的客房,小二告知他,与他一起的两个姑娘已经结账先行离开,他的客房钱也已经代为交清。
“也不打声招呼就走了。”
余天一嘟囔一句,旋即又吩咐小二,让他跟掌柜的说一声,客房需要续七八天。
在阳薰镇盘桓了几天,花了钱置办了几套合身衣服,又使几文钱从镇上的书斋买了一些有关地方志、风土人情以及势力分布的书籍,只是所有书的内容都没有超出七老祖的藏书,随意地将最后一本书丢在一旁,百无聊赖之下,余天一只得继续打坐修炼。
这几日除了偶尔出去一两次,其余时间均在客房内打坐调息,之前因为云破天出手造成的内伤已经好了七七八八,行气再无半点阻滞。
进入真气一重天已有不短的日子,按照烈阳村诸老的说法,天极三玄功可以让资质一般的人练出真气,只是一旦停功,真气便会很快逸散掉,贺东升便是最好的例子。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天极三玄功的第二层心法,游离能量转化为真气的速度已经是普通一重天的三倍有余,但是修为境界却没有提高。
余天一内视着真气充盈的丹田,心道,八爷爷曾说,进阶二重天,丹田内的真气将会更为凝练,但是他现在却依然没有进阶的征兆。
看起来进阶的时机还不够成熟,要是那么容易修炼,大于的高手还不漫天跑啊,何至于像洛秋霞的宗门,掌门也不过是一重天之境。话说回来,这样算的话,他也可以开宗立派,只不过他没有那个心思。
第三层心法修炼起来依然有些迟滞,想来真气修为不够,第三层也是很难修炼有成。余天一只得继续运转第二层心法,不断的凝练真气,不知不觉,竟然已至深夜。
“准备的怎么样?”
“准备好了。”
“你确定目标就在那辆马车上?”
“不错,那个人已查探清楚。。”
“好,明天依计到两山口北山头集合,待那人到了,我们就配合他一起动手。”
余天一听着隔壁两人的对话,不由心中一动,听上去有人在谋划什么行动针对什么。
“听说贺霸天这一次挑了咱们数个分舵,就是为了逼董长老现身。”
“我也不是很清楚,记得之前分舵传过消息,说有人带信给董长老的,只是后来没下文了。”
“贺霸天?”余天一感觉这个名字很熟悉,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不就是九爷爷吗?”
第24章 伏击
听见两人提及九老祖的名字,余天一不由得凝神静气,想要听个明白,只是二人却不再说话,像是熄灯休息。余天一陷入了沉思,村长曾告诉他,九老祖离开村子,是为二十年前的事情寻仇。至于找谁,他并没有告诉余天一。因为那两人的对话,显然他已经知道是某个组织姓董的长老。。
现在只不过刚出烈阳村数百里之外的地方就听闻九老祖的消息,看上去,他惹出的事情动静不小。既然这二人知晓九老祖的消息,余天一当即决定,暗中跟踪这二人,说不定就能打探清楚九老祖的确切消息。
天刚蒙蒙亮,余天一就听见隔壁的动静,当即轻手轻脚收拾好东西,待二人一出门便悄悄跟了上去。
二人皆长得虎背熊腰,五大三粗,其中一名灰布衣汉子后背着一把朴刀,脸上有一道恐怖的伤口,自左额一直延伸到右嘴角,看起来应该是被人当面一刀砍伤所致。另一名褐袍男子背着一把雁翅长刀,右手天生六指。
出了客栈,二人便各自上了一匹快马,往阳薰镇外奔去,余天一暗道一声“不妙”,心知自己的轻功疾风适合长距离快速赶路,但是不知道和四条腿的骏马比起来,差距到底有多大。
二人刚开始速度不快,余天一还能远远吊在身后,出了镇便上了官道,二人一抽马臀,马儿吃痛嘶鸣一声,撒丫子快速奔跑起来。
余天一施展轻功,渐渐落在身后,但是根据路上的蹄印,依然能够追的上。行了有百里,到来一处两山之间的峡谷之地,二人顺着一条小道往一边山上而去。
一路行至半山腰,余天一见二人正在一间木屋前栓马绳,木屋边上已经停了有五六匹马,显然是他们的同伙所骑。
无法直接探明木屋里的情况,余天一只得轻身上了一棵数十米高的大树,伏在一根直径一米多枝杈上,小心盯着下方。
不多时,木屋里传来了划拳吆喝之声,不知道这帮人搞什么鬼,余天一只得耐心等待。
白日当空,山风刮得呼呼响,余天一感觉整个树身都在摇晃,屋里的人还不见有出来的迹象,正要准备下去潜伏到木屋边上探听一下,却又见一人一马从山下往木屋前来,余天一只得缩回身子。
来人面白无须,青年书生模样,其神态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一身锦衣,手持仁道湛卢剑,看起来出身不凡。
那人推开了屋门,屋内的嘈杂声立即停止,旋即“铿”的一声,便听得屋内一人如杀猪般的嚎叫。
余天一目光微凝,因为他突然感受到木屋里传出来的气势,绝对是一重天武者才有的。心道,该不会是刚进去的那个人吧。
一炷香时间后,屋内陆陆续续走出八个人,先前从客栈过来的二人位列其中,诸人似乎皆以新来锦衣男子为首的样子。人群中有一名紫衣劲装汉子脸色苍白,左手手掌消失不见,用破布包裹着,鲜血已然浸透。显然刚刚惨叫之声便是此人发出。
叽溜!
一声刺耳的尖鸣突兀地响起,一道响箭拖曳着淡蓝的尾光自山顶朝木屋射来。锦衣男子随手一伸,将那道响箭摄入掌中,取出箭筒内的纸条。
“他们快到了,我们出发。”
众人皆抱拳相应,旋即翻身上马,“喝哈”一声,调转马头向山顶行进。待其他人全部走完后,那锦衣男子警惕地朝四周看看,才一拍马背,跟上前人。
余天一从树杈上一跃而起,在树梢间快速起落,到达山顶后,在距离众人数十丈远的地方找了一棵大树轻轻落下,对方在山顶上还有三人,当中一人身背一张弓,显然先前的响箭就是此人射出,而这群人现在总人数达到了十一。
这个山头位置极好,对面望去,是绵延无尽的黑岩山脉,山脚下一条可供两辆马车并驾齐驱的官道,如同蜿蜒的土龙,横亘在两山间的峡谷内,显然这里就是客栈二人所说的两山口。
极尽目力朝阳薰镇方向望去,却什么也看不见,余天一只得放弃,转而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十一个人。
除却为首的锦衣男子可能是真气一重天之外,其他人也都是呼吸绵长,即便没有达到一重天,但绝对是一重天之下一等一的高手。
一群人尽皆伏在山顶的乱石后面,盯着两山口的入口处。
叮铃铃!
一支十多人车队,自远处缓缓驶来,队伍的中间还护卫着一辆马车。余天一看着如蚂蚁行军般大小的车队驶进两山口,心道该不会这就是他们的目标。
看上去只是普通的运输阳薰草的车队,照理不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人物隐藏其中,如果仅仅是为了劫财的话,应该劫的是进阳薰镇的车队,因为他们可是带着大笔的银钱过来收阳薰草。
车队已经行至峡谷中央,那群人依然没有动静,显然这支车队并不是他们的目标。
又有一支大型车队过来,看起来所装的阳薰草不下千斤。阳薰镇的阳薰草虽然出名,但是产量并不是很高,每年大概也就三四万斤,供应着整个大于、柳氏、大乾,偶有商贩不畏生死,将阳薰贩到西蛮换取各种宝石或其他珍贵之物。
静静地看着这支车队出了两山口,那群人依然没有动静,余天一心中犯嘀咕,他们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正在思量间,只见那帮人动了,却是两山口入口走来一支仅有八个人的车队,拖着大概只有数百斤的阳薰草缓缓驶进来。
为首的是一名黑脸壮汉,红衣青甲,后背一把金丝陌刀,坐下高头大马,颇为神骏,其余人倒是粗布麻衣,像似普通武者,但见其步伐稳健,气息悠长,却是实打实的高手。
见那支车队过来,山顶伏击之人抽出各自的武器,其中那弓箭手则是取下后背的弓,箭搭弦上,蓄势待发。以锦衣男子为首的十人借着山地的隐蔽,飞快地掩杀下去。
嗖!
待山下十人冲到官道边上的草丛,带着黑光的离弦之箭,向着车队中间的马车破空而去。
嗡!
射出的黑铁箭穿透马车的车轴,没入地面,只剩尾部露在外面,发出“嗡嗡”声剧烈震颤着。
吱呀!
中箭一边的车轮承受不了马车的重量,轰然倒地,整个马车也立即瘫在了地上。
“敌袭!”
为首之人长啸一声,绳扣一解,背后的陌刀便兀自握在手中,其余人各自抽出武器,快速地围在马车边上。
嗖!又是一箭射来!
为首的青壮汉子一刀挡掉黑铁箭,羽箭“叮”的一声,弹出好远。那十人已经黑巾遮面,杀到了近前。
车队的人手尽管少于对方,但各个都是好手,与对方也是杀的半斤八两,一时半刻,谁也无法完全击败对方,只是对方暗中有一个弓箭手,迫使他们不得不分心对抗,显然相持不了多久,便会分出胜负。
余天一平生最恨这种暗箭伤人的小人,当即轻轻下了树,悄悄朝弓箭手摸了过去。弓箭手身穿草绿色劲装,与山石间的茅草融为一体,山下之人仰望山上,很难发现。
“就算你穿了吉利服那又如何?我已经摸到你面前了。”
余天一如此想到,脚下动作却更加轻盈,距离弓箭手仅有四五部距离,这个距离已经足够他施展燕环步近身攻击。弓箭手突然汗毛倒竖,一股寒意自背后升起,连忙调转箭头,看也不看,两指松开了弓弦。
嗡!
弓弦震荡,余天一只见黝黑的箭尖,泛着寒光,朝自己面门射来,顾不得他想,头微微一偏,伸手一探,一手抓住了箭尾,连带弓弣以及弓箭手的握弓手指一并抓在手里,二人被弓箭的劲道直接带飞。
弓箭手见袭击自己的只是一个少年,面露讶色,并未慌张。见自已一只手被扣,另一只手握拳,朝余天一的胸口轰去。
余天一伸手一掌。
撼岳!
拳掌相接,一阵气浪四散而去,余天一面露微笑,抓住对方拳头一拉,膝盖朝那人小腹顶去。
弓箭手一个不慎,中了一记膝顶,躬身如虾,内腑翻涌,一口老血到了喉头却又深深咽了回去。只是还未来得做回击,余天一的肩膀猛地一耸。
咔擦!
骨头的断裂声自弓箭手的下巴传来。
噗!
弓箭手那口血还是没有憋住,连同几颗脱落的后槽牙,仰头喷了出来。
余天一趁机两指连点,将其穴道封住,弓箭手直挺挺地向后倒去,臀部恰好倒在一颗尖锐的碎石头上,不能言语的弓箭手痛地眼泪都流了下来。
看着不能动弹的弓箭手,余天一这才舒了口气,刚才幸亏自己灵机一动,不然自己就要被弓箭爆头了。
弓箭手心中也是憋闷的很,自己也是一重天,最擅长的就是背后放放冷箭,打打辅助,没想到居然被人近身,还是个少年,一身本事还没发挥,就退出战场。
“说,贺霸天在哪里?”
余天一见弓箭手没什么动静,又连声问了好几遍,见他还是不回答,正要生气,却突然想起自己点了他的哑穴。刚解了弓箭手的哑穴,他就要大声嚷嚷,向山下正在搏杀的队友示警,刚要说话,却没有声音自喉咙发出,原来余天一又点了他的哑穴。
“说好了,我不管你们的目的,你只需告诉我贺霸天在哪,我就考虑放了你,不然我就一斧头。”
余天一边说边从后背抽出一把黑炎,朝着边上裸露的花岗岩轻轻一劈,一大块花岗岩被劈得四分五裂,更有一些碎石飞迸时,划伤了弓箭手的脸颊。
“我想,你的脑袋没有花岗岩硬吧。”余天一恐吓道。
见那人眼神似乎同意了,余天一便再次解开了他的哑穴。
“我不知道什么贺霸天。”忍着下巴骨裂的痛楚,弓箭手沉声道。
“你不知道?”
“嗯。”
只听得那人说道,他们这一群人也是临时拉起的队伍,当中有刀客,剑客,游侠,还有刺客,除了那名被砍了手的,其余人全部受雇于那名锦服男子,他们的目的也是为了截杀一名仇家。
“仇家?什么样的仇?”
“我们只为钱办事,不问缘由。”
“好一个不问缘由!”
余天一冷冷道,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只为了钱办事,这种人最为江湖人不齿,更何况是为了拿钱而杀人。
噗!
弓箭手再次吐血,却是余天一一掌拍碎了他的丹田,震断了他所有的经脉。
“你,你,废了我的武功!”弓箭手惨叫道。
“看起来,你这些年挣的钱也不少了,留你一条命,只希望你不要再为了钱而杀人。”
余天一淡淡道,旋即也不管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弓箭手,悄悄向山下摸去。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仇!”
就待余天一到了半山腰,一道青色人影自弓箭手身边闪过,躺在地上的弓箭手睁大眼睛,眼中神采却渐渐退去。
第25章 插手
没有了弓箭手的策应,车队一方压力大减,黑面汉子同样是一重天,与锦服男子斗得旗鼓相当。
“仁道湛卢剑!你们究竟是何人?”黑脸汉子隔开锦服男子的湛卢剑,呼喝一声。
“先敌得过我手中剑再说。”
锦服男子近身刺来,剑光凄寒,逼得黑脸汉子一退再退。
“什么时候四君子的传人竟然干起杀人越货的勾当?”黑脸汉子嘲笑道,手中朴刀却是舞得虎虎生风。
锦服男子并未言语,见山顶上的黑铁箭不再射来,心道莫非山上出了什么变故。手中湛卢剑一转,四周空气被剑光拉扯,隐隐出现透明波纹,只见一道白色剑气犹如长虹贯日刺向黑脸汉子。
“白兰剑法!”
黑脸汉子惊叫一声,正是四君子的成名绝技之一,旋即大吼一声,真气鼓荡,全身肌肉暴涨,手中金丝朴刀散发出金色光芒。
破空斩!
金色真气朴刀呼啸着迎向白色剑气,只见金白二色四散如星,将地面轰得沟壑丛生。
铛!
烟尘还未散去,黑脸汉子便抢身一刀砍去,锦服男子横剑一推,隔开朴刀,旋身一掌,拍在刀身,黑脸汉子被一掌震退。黑脸汉子大吃一惊,自己经历大小恶战数百起,第一次被人徒手拍中刀身。
锦服男子黑巾下的嘴角微微上扬,并未继续乘机发难,反而轻身往倒地的马车掠去。
“尔敢!”
黑脸汉子怒吼一声,却见锦服男子似乎早已打算如此,一道剑气甩向马车,黑脸汉子大急,顾不得多想,同样激发出数道刀气,拦截上去。
咔嚓嚓!
马车在刀剑之气的联合绞杀下,四分五裂,里面只有一个身着灰色粗布衣手持一本书的少年,眉宇间英气勃发,整个人气质高贵,显然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伏击的人数虽多,但是战力明显不如车队一方,已经有三人被击杀,而车队这边虽然人人挂彩,但是都还有一战之力。
现在两边人数上已经持平,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已经潜至官道边上余天一见路上战斗正酣,刀剑之气搅碎马车的场景恰好被他撞个正着。瞧见站在四散的马车上的少年,虽然脸颊被碎木屑划出了数道口子,却是面不改色,看不出有丝毫的慌张。心道这厮如此危急关头居然还有心思看书?好强的心理素质,如果换做以前的他,恐怕早已吓得尿裤子。
锦服男子看见那少年,眼中露出喜色,又是一道白色剑气甩出,黑脸大汉更是心惊,只得施展轻功,飞身至少年身前,横刀一推。
噗嗤!
黑脸汉子虽然将剑气震散,但是隐藏在剑气中的湛卢剑却刺穿了他的身体,剑尖抵在少年的胸前,只要再进分毫,便会刺破他的皮肤。
“谭叔叔!”少年惊叫道,冷静的面庞上终于露出一丝不忍之色。哪怕修养再好,眼看从小就陪伴自己的谭叔叔为自己挡剑,哪能不紧张。
锦服男子几个闪落,一手握住湛卢剑,向前推去。
“快走!”
谭统领一掌推开少年,另一只手却死死钳住剑身,双腿一撑,不让其再进分毫。那少年却是弱不禁风,被谭统领轻轻一推,飞出数丈远,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面露痛苦之色。
“啧啧!”锦服男子嘴角微微上扬,“嗬!”
剑气自谭统领体内剧烈爆发,漫天飞散,将其刺得千疮百孔,谭统领鼓眼努睛,却是早已没了神采。
“谭统领!”
正在与敌交战的其他车队人员大呼,谭统领的瞬间身死,给了他们很大的打击,因为刹那的分神,反被对方抓住机会,多人遭受重创,原本相持局面变得岌岌可危。
锦服男子抽回湛卢剑,一步踏出,便到了少年跟前。少年看着谭统领毫无生气地歪倒下去,不禁流出两行清泪。
倏!
湛卢剑架在少年的脖子上,剑身上竟未沾染丝毫鲜血,锋利的剑刃已经贴着少年脖颈的皮肤,锦服男子只要略微发力,便可将少年送去阴曹地府。
“你们的目标是我,何必枉杀他们,请你给我一个痛快,但求你放过其他人。”
少年看向场中为了保护他而舍命搏杀的护卫,双膝跪下,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
“放心,我会一个一个送他们去陪你的。”
锦服男子眼神一冷,手腕一抖,就要取了少年的性命。
嗖!
叮!
“什么人?”
一颗突如其来的石子击中了他的手背,因为吃痛,湛卢剑只来得及在少年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便掉落在地。
只见余天一手持黑炎双斧,踏空而来,锦服男子只觉一道黑影遮住了太阳,心道不妙,连忙闪身避开。
扑簌扑簌!
一道金色刃芒斩落在锦服男子先前所在位置,扬起大片尘土,少年的其余护卫见有帮手前来助拳,立时士气大振,也不顾身上汩汩流血的伤口,反而再次将对方杀的节节败退。
“小子,这里事你管不起。”
尘埃落尽,锦服男子见手持双斧的余天一护在少年身旁,冷冷道,眼睛却盯着地上的湛卢剑。
“不如这样,大家各退一步,也没必要在这里打生打死,没有什么事是在桌上谈不了的。”余天一挥了挥手中的黑炎,语气略带诚恳。
“幼稚!事已至此,能善了吗?”锦服青年面露不屑,暗中却在鼓荡真气,准备给眼前的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雷霆一击。众护卫此时也丢下各自的对手,尽皆退至少年的周围。
余天一想了想,确实如此,对方既然有备而来,显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既然如此,那就战吧。”
余天一双斧一横,淡然道。
“找死!”
锦服男子见余天一如此嚣张,不由勃然大怒,赤手空拳便攻了过来。锦服男子的剑不仅耍得好,掌法也不赖,只见漫天的掌影,虚虚实实,却道是千重山万重浪,连绵不绝。
狂沙百战!
数百道刃芒呼啸着将掌影吞没,并未再有任何动静,片刻间,只见锦服男子自刃芒中飞出,仅仅是身上衣服有些许破口而已。余天一目光一凝,心道这人好厉害,自己的狂沙百战乃是黑风第四式,威力颇为不凡,想当初潜龙门的卜学道就是在这一招下吃了大亏,没想到此人竟然只是衣服略有破损。
正在思量间,锦服男子已经到了身前,余天一一斧横斩而出,只见锦服男子一个飞身翻滚,躲过一击,单手一招,隔空将仁道湛卢剑摄了过来。
铛!
一剑刺出,横斧相迎,锦服男子退后数步,而余天一却退了十几步,高下立判。余天一收起先前的顽劣之心,这个一重天对手非常难缠,比二重天的卜学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锦服男子似乎看出余天一有些吃不准他,目露讥讽,提剑再攻。余天一挥动双斧,与之对招,发现此人的一个剑招竟然蕴含四种风格,如冬梅之傲,白兰之洁,又如虚竹之海纳百川,秋菊之意境绵绵。
“莫非是梅兰竹菊?”余天一回想起谭统领曾说过此人是四君子的传人,只是对方剑法的四种意境让他这种大开大合的战法非常不适应,仿佛全力挥动的一拳打在了空气里。
既然技巧比不上你,那就以力破巧。
八老祖曾有言,一力降十会,既然如此,余天一也不再吝啬真气。
锵!
两只金色大斧照着锦服男子当头斩下,见无所可避,锦服男子只得横剑相击。
一击之下,锦服男子竟然蹬蹬蹬连退数十步才稳住身形,正欲挥剑发难,却又见两只大斧斩来。
“这小子行功运气的速度好快!”锦服男子暗惊,脚下却是不慢,腾挪数十步,才堪堪避开双斧的攻击,忽的只见一柄贴地巨斧如饿虎扑食,呼啸而来!
余天一竟然已经算出他将要往哪个方向闪避,提前释放武技,锦服男子只得双手持剑,刺了出去。
轰的一声!
锦服男子竟然被一招轰飞,余天一更是不慢,半空中已经追到他的身边,斧刃朝上,两斧狠狠砸了下去。
轰!
锦服男子感觉全身骨头都要散架,却见余天一一招泰山压顶,就要一脚蹬在自己胸口。心道这一下要是被踩中,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顾不得多想,两手朝地一拍,脚步一挪,堪堪避开那一脚,二人各出一拳,双双倒飞出去。
噗!
锦服男子口吐鲜血,落在自己的人群中,甫一停下,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吞下,脸色方才好一些。
“小子,我说了,此间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你就此退走,我既往不咎。”
止血服药的锦服男子面如寒霜,心中却是寻思着,弓箭手是否被这小怪胎给清掉了。
“本来我也不想管,但是这位兄弟这么重情重义,我也总不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要不,再听我一回劝,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如何?”
余天一擦掉嘴角溢出的鲜血,显然刚才对的那一拳,使得自己也受了不小的内伤。
“不行,他杀了谭统领,不能让他走。”
反倒是少年后面的护卫不同意了,少年见状一抬手,那些护卫便闭口不言。
“哼!既然谈不拢,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锦服男子面色一寒,手持湛卢剑,踏空而至,白茫茫的剑气瞬间铺天盖地而来。
“保护好你们的主子!”
余天一大喝一声,腾空而上,只见金色大斧迎向剑气,二者相遇,便湮灭为无形,而锦服男子的长剑已经刺到。
铛!
呼倏倏!
两人相对倒翻出去,甫一落地,便又提气再攻。
“好难缠的小子。”
锦服男子暗叹一声,这样的少年高手别说是在大于,哪怕是放在柳氏王朝或大乾王朝,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不仅修为高,更难为可贵的是,实战经验不在一般一重天高手之下。对于战机把握,更是精准到毫厘之间,自己稍有不慎,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小心!”
边上有人提醒锦服男子,正在做剧烈思想活动的锦服男子闻言一愣,却见余天一手里少了一只斧子。
心中警兆忽生,他只来得及向上飞去,脚下一踏,黑炎被他踩得微微一坠,速度更快了一些。
噗嗤!
一个蒙面人被黑炎斧劈中胸膛,都未来得及大叫,黑炎上的纯阳真气便震散了他的生机。
蒙面人这一方连带锦服男子,只剩六人,而少年一方护卫加上余天一这个意外援手,居然有八人。那些护卫见己方占据人数和武力上优势,留下一人看护少年,其余人皆挥动着刀剑,杀将而来。
蒙面人一方因为单体武力敌不过护卫,很快便被杀得溃败,除去锦服男子,五人皆被生擒活捉,点了穴道,押在少年身边。
锦服男子见手下之人竟然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被生擒活捉,当即心中一恼,心道这帮乌合之众果然不堪大用。却是刹那间的分神,余天一嘴角一扬,与之对了一掌,借力旋身,脚踏燕环步,身至他的后背。
锦服男子暗道一声不好,却已是来不及闪避,斧柄狠狠砸在他的后颈,顿觉眼冒金星,天旋地转,飞快向下落去。轰的一声落地,锦服青年感觉全身骨头断了不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怎么也使不上力。
余天一落地,两指在他身上连点,见锦服青年已经被完全制服,便收回那只飞出去的斧头,仔细地清理干净,挂在身后,向那少年走去。
少年见所有歹人皆被活捉,早已经恢复了镇定,见余天一过来,立即走上前去,两手抱拳施礼。
“于守正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哎,别叫我恩公,救你也是事出有因。”余天一脸色苍白,挤出一丝微笑。
锦服青年给他造成的伤势不轻,但是也不算很重,余天一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下一颗药丸丢入口中,待药力化开,便走到从客栈而来的二人身前。
“我有几个问题需要问一下二位,如果回答令我满意,我可以做主放了二位。”
第26章 十七皇子
二人面面相觑,因为他们根本不认识余天一,但见余天一不像说谎的样子,二人对视一眼,旋即说道:“您请问。”
“我想知道,你们口中的贺霸天现在在哪?”余天一眼神灼灼,二人被他盯得有些心虚。
“贺霸天?”二人闻言一愣,旋即想到组织的一条命令。
见素袍红梅者,速退!
“你是说素袍红梅?”其中一人疑惑道。余天一对素袍红梅这个称呼并不知情,同样一脸疑惑。
“素袍红梅贺霸天。”另一人解释道。
“哦?”
见余天一不甚了解,那人又继续解释道素袍红梅乃是银月楼的金牌刺客,传说他每次去执行任务,会身着白袍,每杀死一人,就会在那件白袍上绣一朵红梅。据说那件白袍之上绣的红梅已经有数百之多,故而人称素袍红梅。
余天一愣住了,没想到平时嚣张跋扈的九爷爷居然是一名杀手,而且还是金牌,只是他并不知晓银月楼金牌杀手意味着什么。
“贺霸天数月之前就已离开青阳县,行踪隐秘,我等自然不知晓。”当中一人诚恳道,看上去,他并未说谎。
“银月楼是什么组织?”
听闻九老祖已经离开青阳,余天一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之色,毕竟距离九老祖出山时日不短。转而记起,当初刘虎与云巧山间对话,曾提到“银月楼”这个名字,似乎是与二十年前贺东升的父亲被杀有关。
“银月楼乃是玄极第一刺客组织。”一旁的于守正一边给护卫包扎伤口一边说道,“而金牌杀手,则是银月楼最强杀手,整个玄极估计不会超过五十个。”
余天一看向二人,二人也是连连点头,显然于守正所说的都是真的。于守正见余天一并不了解银月楼,便又继续介绍下去。
银月楼作为第一刺客组织,其分舵遍及玄极的各个角落,而其麾下刺客估计有近万人。刺客的阶衔分为金银铜铁四大入流品阶,执行成功对应的任务才会由总坛或分坛赐予刺客令牌,凭刺客令牌可以接取不同等级的任务。
不入流的刺客一般多是刚加入银月楼,还未来得及完成初次任务,他们没有资格拥有身份令牌,比如眼前的这两位。
金牌由总坛颁发,条件相当严苛,至少成功执行过十次甲等任务,才会被银月楼总坛赐予金字刺客令牌,银牌由各国分坛总坛颁发,铜铁两种则是由各分坛的分舵颁发。
银月楼的任务一般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丁等任务一般普通武者便可以接取,而甲等任务至少三重天才能接取。
听完于守正的介绍,余天一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先前听你们说,素袍红梅贺霸天捣毁了你们数个分舵,那青阳县有银月楼的分舵吗?”余天一摸了摸下巴,手指点在其中一人身上。
“有,只是青阳分舵主被贺霸天给废了。”其中使朴刀的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余天一淡淡道。
“我叫赵大,他叫赵二。”赵大说道,而使雁翅长刀的便是赵二。
余天一点点头,旋即将赵大二人的穴道解开,让两人以最快速度滚蛋。
二人如蒙大赦,连声道谢后,收起自己的兵器,飞也似地逃出了两山口。只是于守正那一群护卫却不干了,纷纷指责余天一自作主张,于守正却是清声呵斥,众人才安静了下来。
“恩公您若是与素袍红梅有仇,想找他的晦气,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想,此生远走高飞,最好不要再去寻仇。”于守正好心提醒。
“为何?”
“因为金牌杀手最低修为都是三重天之境,你若是前去,必然是羊入虎口。”于守正正色道。
余天一点点头,心里却是暗自忖道,那可是俺九爷爷,但是他却不会说出他和素袍红梅的关系。回想起与九老祖实战对招的那段日子,每次对练,九老祖都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所有招式干净利落,一击毙命,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这正是刺客的习惯!
想到此,余天一不由打了个哆嗦,于守正见余天一汗毛炸起,以为他被自己的话给吓着了,心生恐惧,便开口道:“恩公若是不嫌弃,可与我一道去上京。”
“上京?”余天一哪是被他的话给吓着了,而是感觉自己是被九老祖当做刺客训练了一番。
“不错,在下不才,正是当今大于皇帝的第十七子于守正。”
于守正傲然挺胸道,稚嫩的脸上,一股皇家的威严之气显露无疑,虽然说得客气,但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气势却是不容小觑。
余天一讶然,这个其貌不扬的于守正居然是十七皇子,只不过十七皇子出行居然就这么些护卫,未免太过寒碜了一些。
于守正看出余天一眼中的怀疑,便开口解释他的出身,他是当今皇帝于仁新微服出巡的产物!余天一满脸黑线,这样的桥段太熟悉不过,出于礼貌,并未阻止于守正继续说下去。
于守正的母亲童氏乃是贫农之女,出身卑微,却生的水灵,是闻名附近十里八村的大美人,多少地痞流氓想打她的注意,却都被她老爹童老汉凶神恶煞般地给挡了回去。
只是,好景不长,大于最大的流氓于仁新,在河边洗脚时,见着了正在上游洗衣服的童氏。童氏似是无意瞥了一眼老于,并未搭理他,便是那惊鸿一瞥,老于对其一见倾心。
之后老于并未亮明自己的身份,仗势逼人,反而以谦谦君子形象赢得了童氏父女的信任,加之出手又阔绰,自然轻而易举地将童氏拿下。
于仁新巡视结束,启程返京。童氏却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一介农家女,没有后台背景,哪怕皇帝宠爱万千,也不能时时刻刻陪伴,到时其他妃嫔如果对她耍些小心思,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她也极力反对与于仁新一道进宫。于仁新虽然风流多情,倒也是个负责的人,既然童氏不肯去,倒也不勉强,于是暗中派了当时最得力的心腹爱将谭忠仁带领一众大内侍卫前来保护童氏。
于仁新临行前的临幸,让童氏有了身孕,不幸的是,童氏因为难产而死,而于守正却保住了性命。谭忠仁暗中将消息传到上京,于仁新为此罢朝三月,弄得文武百官百思不得其解,搞不清楚皇帝为何失心疯一般。
于仁新有意将于守正接回皇宫,但是早些随于仁新一道巡视的丞相沈文却是暗中建议,宫中诸皇子皆不堪胜任储君之位,不如将于守正放在民间磨炼,如果可堪大用,待其弱冠之年,便接回皇宫,反之则许之无尽银钱财宝,让其衣食无忧一生。
思来想去,于仁新最终接受了沈文的建议,将其放在民间,一切用度皆以平民待之。于守正的教育却丝毫没有放松,不仅国子监的退休大儒梁老太爷被安排来教授于守正读书,学习经世之道,就连前任大于兵马大元帅冯泰铭也被责令前来教授于守正兵法谋略之术。
奈何于守正天生体弱,并不适合习武,这也是于仁新心中唯一的憾事。
“只是你还未到弱冠之年,为何现在急着进京?”余天一反问道。
“父皇病危,我不得不去。”于守正正色道,“希望恩公助我,一旦我登上皇位,不管恩公是要开宗立派还是入朝为官,我定鼎力相助。”
“要是我想要皇位呢?”
余天一反问道,却是想到于仁新正当壮年,却突然病危,中间恐怕故事很多啊。
只是余天一这一问倒是把于守正给问难住了,只见他面色微红,露出一丝愠怒之色,其余护卫闻言,悄悄手握武器,缓缓将于守正围在中央,做出戒备之势。
“呵呵,对于皇位,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至于帮你,那更是没可能。”余天一扫视了一下所有人,并未有动手的样子。
于守正摆摆手,示意诸人不要紧张:“恩公何出此言,难道我的承诺不够吗?”
“你的承诺足够,也很吸引人,倘若是一般人,肯定会答应,但是我不会。”
“那为何恩公要推辞?”于守正似乎并没有放弃,想要继续拉拢余天一。
“你是不是傻?你想想,就算你现在已经身在上京城,龙椅轮得到你来做?我问你一句,你爹病危,无法照拂与你,你拿什么跟其他十六个皇子斗?嘴吗?”余天一冷笑道,“即便是你爹立下遗诏立你为帝,你这个无根浮萍,会有多少王公大臣支持你?我看这波刺杀你的人,恐怕就是你那十六个哥哥中的某一位吧。”
于守正脸色彻底白了,不再有先前的自信与沉稳,显然他的信心已经被余天一的三言两语给完全摧毁了。这些年,他的确是没有培养任何属于自己的势力,甚至绝大部分的文武百官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有的,只是暗中的十七皇子的身份。
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能安稳地活到现在。
“那我该怎么办?”于守正反问道。
“如果我是你,现在就避开朝堂的是是非非,哪怕不会武功,寄情山水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就像你刚才劝我不要去找素袍红梅寻仇一样。”余天一整了整装束,不等于守正挽留,便飞身离开,“后会有期。”
余天一来得突然,走的也很干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看着余天一的离开,于守正却依旧愣在原地,旋即想要抄起那把湛卢剑,一抬手并未拿得动。于守正两手并用,青筋暴起,脸色涨红,才堪堪举起,只挥动了一下,便觉胳膊酸痛不已,一脱力,湛卢剑剑尖向地下栽去。
“殿下!”新任命的统领谢峰见状连忙伸手搭把劲,才将剑身稳住。于守正只得放弃,站在那怔怔地出神。
“殿下,我们是?”谢峰收起湛卢剑,小声询问道。
“继续进京!”
于守正沉声道,谢峰闻言面色一喜,却又问道这些被俘的人该怎么办,于守正扫视了那几个被制服的刺客,做了一个横切的手势,很快,那些被点了穴道的刺客都没来得及吭一声,便身首分家,只留了那名锦服青年。
“你是哪位皇兄派来的?”于守正站在锦服青年面前,此时的锦服青年并不好过,余天一离开后,他就被谢峰挑断了手筋脚筋,为了不让他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谢峰指使手下对他的伤口只做了简单的处理。
“哼!”锦服青年脸色苍白,却是有傲气不减。
“先前谭叔说你是四君子的传人,我想知道,四君子他老人家还安好吗?”于守正帮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只是锦服青年并未言语。
“四君子以其高洁品性闻名江湖,传言其从不过问朝堂之事,为何他的传人却甘心做了朝堂的走狗,想来四君子也只不过是攀龙附凤、欺世盗名之辈。”于守正冷笑道,他虽是皇家之人,但是对于江湖之事却比一般人了解地更为透彻。
“呸,休得胡说八道,家师品性高洁,只是我背叛了他的信条。”锦服青年大怒道,言语间却又透露着股股悔恨之意。
“那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于守正掏出一把墨绿色手柄匕首,在手上把玩着,手柄上的绿色小剑栩栩如生,似有摄人剑气将要爆发一般,那是他娘亲童氏留给他的,“你若是不说,那我就把四君子这个伪君子的事情捅到江湖上去,让所有武林人士都耻笑他。”
“这事与我师父无关,尔敢如此,我楼华天哪怕是粉身碎骨,也要将你碎尸万段!”楼华天恶狠狠道。
叽溜!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袭来。
叮叮当当!
却见一只飞镖暗器被一只三棱暗器打飞,落在楼华天的身前。
铿铿铿!
众护卫大惊失色,闪电般的速度抽出兵刃,将于守正以及楼华天围在中央,个个如临大敌。于守正也是瞳孔一缩,飞镖暗器刃口泛着幽幽蓝光,显然淬过剧毒,是冲着楼华天来的,但是三棱暗器却是救了他一命。
显然三棱暗器不是为了救楼华天,而是为了让他能够活着把幕后主使说出来,而三棱暗器的主人,更有可能是自己暗中的保护者。想到此,于守正变得平静下来,直勾勾地盯着楼华天。
“是,是大皇子。”楼华天想到刚才自己差点被人灭口,又被于守正盯得直发毛,思想斗争了半天,最终还是将主使者说了出来。于守正盯着楼华天的眼睛看了半天,确认他没有说谎。只是他现在已经确信,自己的身份应该早已曝光,只不过自己还被蒙在鼓里而已,知晓他身份的人,无非就是身边的这些护卫以及当初随自己皇帝老子一起出游的官员。
身边的护卫大多都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忠诚度没有问题,那么出问题的只有那些官员,看来他们已经急着站队了。大皇子于守明,今年应该三十有二,哪怕是他二十岁时开始布局,想必现在羽翼丰满,缺少的只是一个机会罢了。
于守正如此想到,不由握紧了拳头,旋即他用稚嫩的小手捂住楼华光的嘴巴,在楼华天惊恐的目光中,将那把小匕首,缓缓插进了楼华天的胸膛。
“我只需知道幕后推手是谁,其他的,我会将他一个一个消灭。”于守正仔细擦拭着匕首上的血迹,淡淡说道。
众护卫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依然在小心戒备,于守正露出满意的笑容,大袖一挥,不管暗中的刺客是否会再袭击他,直接从楼华光的尸体上跨过。
“走吧,进京,对于上京的腥风血雨,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27章 奇葩二人组
“赵大,我一直感觉后面有人跟着?”
“我也感觉到了,但是对方为什么不下手?”赵大不露声色地回道。
“凭这么差的隐匿之术就想打劫我二人,太不把我二人放在眼里。将来我们可是要在银月楼出名的金牌双子刺客,给他点颜色瞧瞧。”赵二赵大突然向两个不同方向奔去。
余天一一路尾随着之前被放走的二人,见二人还想分头行动,嘴角微微上扬,旋即身形一闪,便失去了踪迹。
“哎呦”一声惨叫,赵大向前飞扑出去,摔了个狗啃泥,看见踹他的正是先前放了他们的余天一,脸顿时垮了下来,因为他知道合两人之力也斗不过眼前的少年。
余天一将赵大穴道封住,不过一盏茶时间,又听得一声“哎呦”,赵二也被余天一拎了回来,一把摔在赵大边上。
“二位之前似乎并没有把话说完吧?”
赵大赵二两人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上,相对视一眼,却见赵大缓缓开口道。
“总坛发布踏雪寻梅令,金牌刺客之下,凡是遇见素袍红梅,能将其就地格杀者,直接升任金牌刺客,赏黄金千两。”
余天一瞳孔一缩,以银月楼的实力,哪怕仅派出铜牌刺客,联合围剿之下,恐怕九老祖的处境也不会太轻松,何况金牌以下高手尽出。
二人不过刚刚加入银月楼数月,余天一也不是滥杀之人,只是打探了一番银月楼其他信息后,便放任二人自行离去。一口气奔出数十里,再三确认余天一没有追来,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正要换了一个方向继续赶路。
呼!
只见一道黑色人影突得自二人头上掠过,两人微微愣神,以为余天一又追来,定睛一看却不是。
“你是?”赵大刚要出口,却见青光一闪,银月楼未来的金牌双子刺客,捂着自己的脖子,轰然倒地。
铿!
长剑归鞘,一个全身被青色斗篷包裹的神秘武者立在二人尸首面前,衣襟上绣着一柄翠绿色小剑,栩栩如生。那人连地上的尸首都未正眼瞧一下,便轻踩草尖,不过眨眼功夫,便已到了数百米之外,步法身形透着一丝疾风的影子。
余天一自然不知道赵大二人已经身死,因为此时,他正面对着两个奇葩。
“呔,此,此树是我栽,此路,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财。”
听着两个奇葩的开场白,余天一无语,二人突然从山道的两边跳出来,嚷嚷着要劫道。余天一仔细打量着二人,两人虎背熊腰,身高有近两米,浓眉大眼,面容刚毅,像极正派之人,只不过两人头上都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疤,凭添了几分戾气。一人身着暗红劲装,一人却是身穿青色长衫,人手一把明晃晃的宽背开山刀,仿佛两座铁塔杵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若不是二人刚才说话似乎有些结结巴巴,任谁都会被这两蟊贼的扮相给吓到。
“咳咳,我说两位,能不能换个新鲜的台词?”余天一“面露胆怯”。
“换个词?”
两人摸摸头,实在想不起来能换什么词,平时他们都是这么说的,然后别人不是拔腿就跑,就是乖乖把钱财送上,他们拿了钱就走,哪会有像这个熊孩子,还要他们换个说辞。
“呃,呃,快把钱和吃的交出来,本大爷可以饶你一命。”当中一个下巴生了一颗大黑痣的蟊贼说道,黑痣上长着一撮黑毛,一说话,黑毛便跟着面部肌肉一块颤动,好不滑稽。
“大哥,他在笑你。”青衫蟊贼见余天一在那偷笑,立马提醒道。
“我知道。”黑痣一颤,一巴掌拍在青衫蟊贼脑袋上,余天一笑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
“啊,我受不了了!”黑痣恼羞成怒,挥刀便砍,被打了一巴掌的青衫蟊贼见大哥动手,同样提刀砍来。
余天一闪身躲避,他吃惊地发现,两人身上散发的真气波动赫然已经到了一重天,只是这二人貌似忘记自己会武功,只顾拿着开山刀胡乱劈砍,不会将真气灌入开山刀激发刀气攻击。即便如此,当中有些招式却是一板一眼,有个别甚是精妙。
“这二人之前绝对是高手!却是不知为何落入如此境地。”
余天一如此思量着,脚踩燕环步,在二人之间来回闪避。二人挥刀攻击了半天,连余天一的衣角都没碰着,更加恼怒不已。
黑痣大吼一声,忽的刀芒一闪,只见一把青茫茫的真气大刀朝余天一砍来,不做他想,一个踏步横移,便脱离了刀气的攻击范围。
轰隆隆!
大刀将地面轰出一道长沟,延伸出去老远,似要将这大地一分为二。余天一一退再退,却仍是被四散的刀气震出老远,只觉脸上皮肤被刺得生疼。
黑痣汉子都惊呆了,从未觉得自己会如此厉害过,然而突然释将全身的真气释放,大感脱力,面色一白,一屁股坐在地上,胸膛起伏,只觉手中的开山刀不似以前那般轻飘飘,怎么也提不起来。
“大哥!”
青山蟊贼惊呼一声,丢下余天一不管,连忙去扶住他,在他身上左看右看,见他似乎没有受伤,这才长舒了口气,转而提着刀对余天一说道:“呔,小子,你居然会妖术,快说,你对我大哥做了什么?”
余天一看着二人,面色阴晴不定,再想到二人头上几乎深可见骨的伤疤,旋即明白,这二人肯定是脑袋受过伤,导致记忆甚至神志都受了不小影响。先前那汉子无意中将真气灌入开山刀,估计也是侥幸。至于他们是怎么到这荒山野岭做起强盗的勾当,便不得而知。
“我是大夫,我可以给你大哥医治。”余天一想了想,开口道。
“唬谁呢?”
青衣汉子有些怀疑,但见余天一解下包袱,拿出一包银针亮了亮,二人顿时面色一喜,青衣蟊贼更是一把将开山刀扔到一边,跑到余天一跟前“噗通”一声跪下,连磕了三个响头,乞求余天一一定要救他大哥。
余天一也是哭笑不得,这二人太容易骗了吧?换做一般人,这时出手偷袭,两人没一个人能活得了。
只得轻轻将他扶起,余天一走到黑痣汉子身边,手搭在他的手腕,渡去一道真气。脉搏强劲有力,显然此人血气旺盛,并无疾病。渡去的那道真气甫一进入他的体内,便激起了体内真气的反击,余天一并未就此收手,而是控制着真气将其全身经脉走了个遍。
旋即余天一又对那青衣汉子说他也需要号下脉,在他大哥鼓励的眼神下,青衣汉子才不情愿的伸出手腕。
检查完二人后,余天一发现两人百会穴周遭的数道经脉闭塞,显然如同他之前的猜想一般,这二人脑袋确实受过伤,当下便询问二人脑袋的伤疤是怎么回事,二人却一脸茫然,想要努力回忆,脑中却一片空白。
余天一心中暗惊,他刚才为二人诊治时发现两人的真气凝实,比他还要强,显然此前二人定然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能将这两人重伤至此,定然也不会是什么等闲之人。
且不管二人是何身份,余天一抽出银针,只是正待他要施针时,青衣汉子却一把抢过他的包袱,掏出里面的馒头,递给他大哥一个,自己拿一个飞快地啃食起来。
包袱里一共有十个馒头,两人一通狼吞虎咽,被噎得直翻白眼,缓了好一阵,才将喉头的那一团顺了下去,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余天一,显然没吃饱。
“没有了,我这几天的干粮都在这了。”余天一无奈的一摊手,旋即解下身上的水囊,递给二人,“老人们常说,水泡馒头,一个顶七个,你们刚才各吃了五个,喝了水,就相当于一人吃了三十五个馒头。”
两人半信半疑地接过水囊,一人喝了一半,只听青衣汉子打了一个饱嗝,顿时大喜道:“大哥大哥,真的饱了,真的饱了。”
二人又是噗通朝余天一一跪,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小哥你的一饭之恩,我黄伟、闫峰兄弟二人他日必涌泉相报。”
余天一连忙将二人扶起:“两位前辈对我磕头,折我的寿,可使不得。”这两人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是该有的礼数却从未失过,这倒令余天一刮目相看。
见二人吃饱喝足,余天一也不太好立即为二人施针,二人邀请余天一去他们的寒舍暂住一晚,然后再给他二人诊治,余天一看天色已晚,便欣然接受。
一路上听二人说道平时靠打劫为生,钱财倒是很少索取,主要是为了食物。他们已经有三四天没有“生意”,也不会抓野兔山鸡,这几天一直饥肠辘辘。
余天一闻言也是心道难怪刚才二人见了馒头不要命地往嘴里塞。到了二人的住处,余天一这才知道他们嘴里说的寒舍,那是真的“寒”。
一个山坳坳里,周围密林丛生,方圆大概有四五十米样子的人工开垦出来的空地,上面长满了杂草,此时已半青半黄,几根木棍支起一个草棚,草棚里有些干草,别的再无他物。
闫峰从外面割了一些新鲜的干草,仔细地铺平,让余天一先进去。余天一也不客气,这个草棚虽然简陋,好歹可以暂避风雨,容下他们三个人更是不成问题。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余天一便开始为二人施针治疗,只见盘坐的黄伟双目紧闭,全身上下插满了银针。余天一施针结束,立即与黄伟双掌相对,真气灌入黄伟体内,逐步向其头顶经脉新进。
“果然。”
真气运行至此,便受到一股强大的阻滞,却是一团淤血块。余天一凝气如刀,一点点将那淤血从经脉中刮除,这是水磨工夫,却见余天一额头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小半日后,听得余天一嘴中轻喝一声。
“收!”
眼看黄伟的治疗就要结束,余天一两掌一收,十指联动,飞快地将插在他身上的银针一个个有序拔出,当最后一根插在黄伟百会穴的银针被拔出,只见黄伟脸色一白,旋即一红。
噗!
一口黑血自黄伟口中喷出,整个人陷入了昏迷。
“大哥!”
闫峰惊叫一声,却见余天一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示意不要紧,闫峰这才放下心来,将黄伟缓缓放倒在草棚里。
到了傍晚时分,黄伟才幽幽转醒,只见闫峰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大哥,你想起什么吗?”
第28章剑气再现
“大哥,你想起什么吗?”
闫峰一脸期待地看着黄伟,黄伟却失落地摇头道:“还是没有想起来什么,不过头好像没以前那么重了。”
“那就好,那就好。”闫峰嘴上如此说道,但是脸上失望的表情却瞒不过黄伟。
“小余大夫呢?”黄伟问道。
“他去山里采些草药。”
余天一施针行气将黄伟脑部的淤血块逼出来后,顾不上调息恢复真气,就起身去山中寻找一些草药为其调理身体,毕竟闫峰的治疗同样需要。所有主辅药材基本找齐,有一味名为落魂草的主药却是非常难寻,过了中午时分,依然遍寻不获。
心道落魂草虽不是什么珍贵药材,但大多长在水泽之地,这片山地干旱少雨,想来也很难寻得。略微思量,余天一便施展疾风,返回阳薰镇,顺便买一些干粮补给。
“咦,你不就前两天巧破铜钱案的小先生吗?”掌柜的盯着余天一看了半天。
“老先生认识我?”余天一也在好奇,为何刚才掌柜的时不时看他一眼。
“小先生你现在可是阳薰的名人啦,镇长大人举荐信都写好了,让你去县里,反倒是你人不见了。”掌柜的一边将余天一所需要的草药包好一边说道。
“呵呵,我还小,这官差可做不得。”余天一接过草药,将药钱给了,转身就要走。
“小先生留步,其实镇长大人是举荐你到县里的太学府当学生呢。”掌柜的笑眯眯地说道。
“太学府?”
“不错。”
余天一通读了七老祖的大部分藏书,自然知道什么是太学府。太学府乃是大于的教育机构,只设在县郡以及州府,凡是太学府的学生,结业后都会被安排做官或其他公职,所以入太学府是平民百姓子弟改变命运的最佳途径。
太学府的招生要求很严格,一个郡县每年招生不过数十人,郡县一级太学府结业的学生更会被择优送至州府太学府继续深造。
除却正常的文化考试或者武功考校之外,还有一条捷径,便是通过镇县一级的最高长官推荐,同样可以入太学府。
余天一思量着,太学府就是大于的官办文武学校,目的是为大于培养储备文官武将。自己身世不明,而且据村长他们所言,自己的仇家可能势力很大,现在又失去了九老祖的行踪,太学府倒不失为一个暂时隐藏、壮大自己的好去处。
“既然如此,不如这样,劳烦掌柜的帮我代为向镇长大人转告一声,三天后余小子登门拜访。”余天一略一思量,计从心来,当即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掌柜的眼前一亮。
“好吧,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就去镇长大人府上跑一趟。”掌柜不动声色地将银子收入袖袋,心中却是暗赞一声,小小年纪就会来事,将来前途无可限量啊。
余天一又在药铺拿了一个熬药砂锅,从镇上的馒头店买了三十多个馒头,天已黑透,才急匆匆地往黄伟二人所在山坳赶去。
尽管背着鼓鼓囊囊的行囊,余天一脚下速度却是不慢,一路疾如闪电,下半夜,便赶到山坳的边上,正要下去,却立刻止住了身形。
远远望去,草棚前的火堆亮着,犹如黑暗中的灯塔,有两人跪在火堆前,却有第三人对着跪地两人拳打脚踢。
余天一脸色一沉,便轻轻踩着密林间的树枝,往草棚靠了过去。
距离草棚还有百米远,余天一凝神看去,跪在地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黄伟、闫峰二人,只是这两人应该是被人封住了穴道,嘴角挂着残血,任由那人施暴,一动不动。
“哈哈,想当年叱咤雷州府的雷州双雄,竟然沦落到住草棚的地步。”那人一边施暴一边狞笑道,“叫啊,为什么不叫,给我狠狠地叫啊,我最喜欢听你们二人的惨叫声。”
那人并没有封住二人的哑穴,两人倒是挺有骨气,愣是一声不吭,只是眼中的愤怒之色已让那人感觉舒泰不已,因为他最喜欢看到别人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雷州府?”
余天一闻言眉头紧锁,雷州府乃是大于极西之地,与西蛮接壤,距离这里有万里之遥,本以为黄伟二人只是附近州府人士,没想到两人竟然出自雷州。
且不管两人来自哪里,既然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要医治好二人,在没医治好之前,谁都不能动他俩,天王老子都不行!
几个闪落,余天一悄无声息地来到草庐边上,还未引起那人的注意,那人似乎有些累了,拔出手里的短剑。
“对不起二位,当年宗内的师兄没能杀死两位,今天二位的人头我就笑纳了,想来借此我也能够重回宗内了。”
说完那人“嘁嘁”的尖笑起来。
绿色剑光一闪,仿佛带着无尽的吞噬毁灭之力,朝着二人的喉咙划去。
“这是!绿色剑气!”
余天一心中大惊,这个剑气他再熟悉不过,便是当初差点要了他小命的绿色剑气,贺东升的父亲也是因为这种剑气而身死。贺东升说过,会使这种剑气的人神出鬼没,江湖上几乎没人知道他们,但是他们每一次出现,都会引发不小的动荡。
铮!
余天一将身法运转到极致,在剑气即将划破二人的脖子的时候,堪堪劈出一斧,将剑气震散,黄伟二人也因为动荡的真气冲击波,被震出老远,各自吐出一口血,便昏迷不醒。
就在余天一出手的一瞬间,那人心中一突,施展身法,向后暴退,见来人是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年,不由心中一惊。
“小子,你是什么人?”
那人挥剑一指,沉声问道。
余天一并未应他,而是用余光略瞥了一下黄伟二人,见两人躺在地上没什么动静,不知生死,心道这一战必须速战速决。
那人见余天一对他不理不睬,脸上闪过一丝怒色,提剑便刺。
铛!
余天一一斧隔开短剑,双斧连劈,那人武功倒也了得,在余天一势大力沉的攻击下,招式竟然没有一丝紊乱。
“就这点本事也学人路见不平?”
那人嘴角露出一丝嘲讽,手中短剑却是挥动地更加频繁,剑尖击在斧身上“铛铛”作响。二人连招过百,竟互拿对方没有办法。
狂沙百战!
余天一向后飞退,旋即大吼一声,数百道金色斧刃将那人笼罩住。
“幻影千剑!”
只听得金色刃海中一声爆喝,数千道剑气自其中爆发,将金色刃海摧毁殆尽。余天一瞳孔一凝,心道一声好厉害,手上动作却不敢稍慢。
那人同样心底暗赞,这样的少年高手要是放在宗门内,估计各个长老甚至闭关的那些老怪物都会出来抢夺吧。想到此心中不由生出浓浓的嫉妒,他就是因为天资一般,被人挤掉了内门弟子的位置,又因为犯了一些小错误,被逐出宗门。
那些小错误哪个内门弟子没犯过!
“你真该死!”
那人冷哼一声,旋即短剑在身前绕过了一个圈,只见一只由数千道剑气组成的圆碟,呼啸着朝余天一飞来,所过之处,草木生机尽毁。
黑风第六式,霸王一击!
余天一头发无风自动,这一击是他迄今为止,施展地威力最为强大的一招,他自然知晓这种绿色剑气的难缠,哪怕那人与他修为相当,他也不敢托大。
只见两只冒着金色火焰的真气巨斧,自黑炎斧中劈出,在空中互相靠近,最后竟然合并为一柄实质般的金焰巨斧,对着绿色剑碟当头斩下,势要将它打得支离破碎。
这一招使出,余天一体内的真气几乎耗去大半,要知道,他的丹田容量可是一般一重天的两倍有余,可见他也是下了狠手。
轰!
绿色剑碟与金焰巨斧猛烈的碰撞在一起,二人同时被强绝的气浪掀飞。
两种武技所碰撞的中心处,此时犹如一团翻滚的金绿二色火团,将周围的空气抽吸一空,旋即轰然爆发开来,山坳内立时刮起一阵飓风,吹得密林猎猎作响,黄伟二人的草棚早就在先前的碰撞中化为乌有。
原本燃烧的火堆被卷上了天空,化为漫天星辰,随后慢慢熄灭,四下里突然一片漆黑,余天一顶着飓风,半空中脚踩燕环步,感受着那人所在的位置,猛然将黑炎双斧扔了出去。
铛!
呼哧!
因为飓风的干扰,那人只来得及挑开一斧,另一斧确硬生生将他持剑的胳膊砍去,血如泉涌。
“啊!”
那人惨叫一声,余天一却已欺身而至,一掌拍出!
撼岳!
噗!
那人再次倒飞出去,却是同时一掌探出,狠狠拍在余天一的胸口。二人落地翻滚数十米远,才停下来,那人刚单手翻身,只见余天一犹如鬼魅般已到了他的近前,两指连点。那人立即被封住了穴道,直至向后倒去。
噗!
硬挨那一掌,原本就受了内伤的余天一已是伤上加伤,当即盘膝而坐,从怀里掏出瓷瓶,倒出一粒药丸丢进嘴里,闭目运功疗伤。
一炷香的时间后,余天一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查的凝重,体内的真气已经见底,而伤势只是暂时被压制下去。黄伟二人生死不明,他也不敢多歇,拖着蹒跚的步履,走到黄伟二人身前,朝二人的脉搏一探。
“还好,死不了。”
余天一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醒了醒了。”
余天一睁开眼帘,见着的却是两个倒着的丑陋面孔,下意识地双拳一挥,两人向后一仰,旋即捂着鼻子,只见眼角还泛着些许泪花。
夜里一战,余天一虽然将那人活捉,自己也身受重伤,简单将内伤压制住后,见黄伟二人并无生命危险后,便晕了过去,醒来便是日上三竿。
第29章 逼问
余天一见那人一时半会冲不开穴道,便再次替黄伟把脉。闫峰一脸紧张地看着眉头微皱的余天一,眼睛咕溜溜转个不停,想要开口询问,却又欲言又止,约摸一炷香时间,余天一才松开黄伟的手。
“怎么样?”黄伟将袖子捋好。
“头顶原本闭塞的经脉已经贯通。”
余天一将基本情况告诉了黄伟,虽然淤血清除、经脉贯通,但是由于淤血长时间的压迫脑部神经,想要恢复记忆也是非常困难,除了需要一些必要的刺激,剩下的就要交给时间了。
二人无法理解何为脑部神经,余天一只得说那是医道上的专业术语,意思就是说记忆一时间难以恢复,二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小余大夫,何时帮我治疗?”闫峰见黄伟暂无异样,连忙开口道,冷峻的脸上却是写满了希冀。
“待我先搞清楚一件事。”余天一盯着被封住穴道的那人,眼神中闪过一丝寒芒,闫峰和黄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似乎明白什么,互相使了个眼色,合力将那人提到余天一身前。
余天一解了他的哑穴,这才认真打量起他。只见这人狮眉虎目,面黑须白,俨然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只不过眼神飘忽不定,一副奸诈狡猾之相。且不管他的音容笑貌如何,余天一神情微冷:“说说吧,你是什么人?”
那人瞥了一眼余天一,并未开口说话,便又自顾自地冲击被封穴道。
“如果你说出来,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余天一见他神情冷漠,倒也耐着性子,脸色不变说道。
“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余天一倒是笑笑,便也不逼他,转而询问他有关黄伟、闫峰的来历,没想到他却闭口不言,依旧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
“作死!”黄伟二人见状,怒容满面,便要对其拳脚相加,余天一却拉住二人,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此人软硬不吃,甚是难以应付,余天一想起八老祖所传《点穴之法》上有记载几种点穴刑罚之法,只要施展,便会让被点穴者或痛不欲生或浑身奇痒难耐亦或酥麻无比。
“既然阁下如此不识抬举,那便得罪了。”
余天一沉声道,旋即探手在其任督二脉上一点,随后又连点冲脉、阳跷脉,阴维脉、阴跷脉,随后将其奇经八脉再以七七四九之数连点数次,这才收回手掌,黄伟、闫峰二人看得眼花缭乱。
那人觉得余天一是在故弄玄虚,点穴中虽有刑罚之法,但是却没见过如此复杂的手法。只是不过片刻,他便感觉全身皮肤刺痛,如千万只马蜂在蛰自己,随后全身骨骼“咯咯”作响,似乎全身骨头被人生生折断般疼痛,全身真气更是逆着经脉四下乱窜,体内被冲击地七零八落。
只见他整张脸涨成猪肝色,接着又变成惨白色,因为剧烈的疼痛,整个面部都严重扭曲,不成人样。
“说吧,你师出何门何派?为何会施展这种绿色剑气的武功?”余天一好心劝道,“说出来,我便会解了你的痛苦。”
“原来你是想知道······”那人忍着剧痛,就要将关键部分说出来,却是突然面露恐惧之色,仿佛想到了什么,话题一转,“别痴心妄想了,这种剑气的来历可不是你能够打听的。”
那人面无血色,脸色青筋暴起,仿佛蚯蚓横卧在其脸上一般。黄伟、闫峰看着面容可怖的那人,脸上闪过一丝骇然。
余天一也是心中一冷,真气逆行的痛楚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而眼前之人居然宁愿忍着这种剧痛也不愿将此剑气的来历说清楚。
它的来历到底有多可怕!
余天一见他如同煮熟的鸭子,嘴是不一般的硬,正要再想其他办法让其招供,那人却嘴角溢血,余天一连忙解开他的所有穴道,然而却迟了一步,只见那人整个身体软绵绵地歪斜倒下,气息渐渐消失。
竟然自断经脉而死!
余天一剑眉紧蹙,不想他如此决绝,想到此人先前说的话,心中更是一寒,没想到绿色剑气的来历如此神秘,竟是逼的那人宁愿身死也不敢透露半句。
“该死!”
一拳砸在地上,余天一心中懊悔不已,好不容易抓住的线索,居然就这么断了,只是他依旧有些不死心,将那人尸身搜了个遍,除了那柄剑是把绝顶兵器,却是再无其他有价值的线索发现。
余天一拿起剑,仔细观察,剑鞘乃是上等黄花梨精雕而成,其上香兰水仙似要活过来,剑长一尺七寸,重约一斤三两,剑刃吹毛断发,锋利异常,剑镗乃是罕见的鬼头式,剑茎缠绕着一圈圈金丝,并无其他特别的地方。
剑握在手,轻轻挥动几下,余天一模仿那人的剑招,却无半点异象,显然有形无实的招式并不能发现什么。黄伟与闫峰麻利地将尸体找了一个地方掩埋掉,却见从余天一依然在研究那把剑。
毫无头绪!
余天一只得放弃,收剑回鞘,旋即盘腿而坐,吞下一颗通络丹,开始运功调息。
第二天清晨,尽管内伤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尽数修复,真气却已经恢复大半的余天一依样画葫芦,将闫峰脑中的淤血块逼了出来。
闫峰的伤似乎要更为严重一些,睡到了翌日清晨才转醒,余天一确认两人尽数恢复,想到明天乃是他与阳薰镇镇长的约定之期,便打算向二人辞行。谁曾想这二人竟然赖上了他,非要跟着他。
“你们要跟我一起走?”
余天一满脸惊讶,看着两个壮如熊的伙计,不禁有些头疼,二人虽然眼神比以前清澈许多,但是逻辑依然有些混乱,他虽然不怕他们惹出什么事来,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且不说,二人的食量更是惊人,一人一顿饭就要吃掉十个馒头,还都嫌没吃饱,前夜买回来的馒头,昨天中午就已经吃完,现在三人都是饿着肚子在说话。光吃饭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虽然他现在腰缠万贯,但只出不进,家里有矿也不行啊。
“是啊,我兄弟二人承蒙小余大夫医治,虽然没有回复记忆,但是我觉得,跟着你,我们可能会恢复地更快一些。”黄伟摸摸头道,一旁的闫峰也是用力点点头。
余天一看着二人,见他们并不是在开玩笑,略微思量,便点点头。虽然不知这雷州双雄以前是好是坏,但是他相信现在这二人是不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至于吃饭嘛,身上有的是银子,吃完再说。
“好吧,但是一切行动听我指挥,不得寻衅滋事。”余天一沉声道,“否则我便不再医治你们。”
“是。”二人闻言面露喜色,连忙抱拳相应。
也没有什么好收拾,余天一带着两座“铁塔”,快速地往阳薰镇赶去。二人虽然将武功忘记,脚力却是不慢,赶在日落之前,三人才住进了客栈。
翌日清晨,余天一吩咐黄伟二人在客栈留守,同时为了防止二人整出什么幺蛾子,丢了十两银子给店小二,让他今天对这二位爷好吃好喝供着,多的就当赏钱。
和记药铺今天一反常态,居然没有早早开门迎客,反而关门上锁,原来和记药铺掌柜周龚正一早便和余天一去了镇长家。
“还有考验?”
余天一略微惊讶地看着同坐在马车上的周掌柜。
“不错。”
周掌柜捋了一下半短不长的胡须道,原来举荐进入太学府不光是一封举荐信那么简单的事,还需要通过太学府的夫子考验方可进入太学府。
据说本朝第十五代皇帝,在最初立下太学府举荐制的时候,并无夫子考验这一项,只要是被举荐的青年才俊,都会直接进入太学府,这一政令一直施行到当今皇帝即位之前。
原本的举荐制虽然是一项伟大创举,使不少平凡的青年俊杰进入朝堂,但是到了后期,很大一部分富人子弟通过钱财运作,轻而易举地获得了入学资格,加上每年太学府招生人数有限,对苦寒学子来说,自然是极大的不公平。同时,资质平庸、品行败坏的太学府结业学生也造成了大于官场的乌烟瘴气。本朝皇帝于仁新在当太子期间便上书先帝,痛陈其弊,却被太上皇的一句祖宗之法不可变给挡了回来。
于仁新倒也会隐忍,待其登基后,第一件事便是诛杀了一批反对改制的大臣,经过数十年的整治,大于朝堂才有了如今的清明朝阳之气。
听着周掌柜的介绍,余天一对于仁新倒是有了一个新的认识,却是突然又想到了于守正,一个对权利**滔天的十七皇子。
“但愿他能听进去。”
余天一如此思量道,但他却是不知,半个月后的上京城皇宫内将会血流成河。
第30章 考校
钱宅乃是阳薰镇最大的宅院,占地约有三十亩,院落连片,活泉假山,错落有致。门前青石板路宽三丈有余,两头汉白玉貔貅分落大门前两旁,门楼中央钱府二字恢弘大气,显然是名家亲笔提写,顶上三彩琉璃瓦,门廊上雕栏玉栋,朱红大门上一百零八枚黄铜门钉熠熠生辉,兽面衔环,厚重端庄。
钱府的大门一年也开不到一两次,今年倒是奇特,还没过年,钱府的大门居然大开,显然即将有贵客临门。镇上的老百姓路过于此,皆驻足观看好一会,只见两旁门童肃然而立,却不见再有其他人物。
“吁!”
一辆乌蓬马车缓缓停在钱府前,一名一袭青衣的翩翩少年以及一名黑色长衫的中年人自马车上下来,正是前来应约的余天一以及和记药铺的掌柜周龚正。
余天一看着气派的钱府,心中不由感叹一声,但是见惯了前世的高楼大厦,对于钱府,更多的是抱着欣赏的态度。
门童认得周龚正,见马车停下,当即迎了过来,接过拜帖,门童引着二人自偏门进入钱府。围观的众人见少年只是自偏门入内,便绝了看热闹的心思,各自散去。
穿过三重繁花似锦的小院,才真正到了钱宅的内府,一身肥膘的钱有道正端坐于客厅之上,细细品着略带一丝酸涩、远从大乾王朝而来的乾山红袍。
听得下人的通传,得知余天一等人已经到了府上,当即命人将二人引至客厅。
“镇长大人。”余天一、周龚正进了客厅大门,便瞧见背向他们负手而立的钱有道,当即拱手道。
“请坐请坐,用茶。”钱有道常年混迹商道,待人接物不分高低贵贱,皆客气异常。余天一二人道声谢,便坐于钱有道的下手边,立时有粉衣婢女端上香茗,散发着幽幽清香。周龚正客套地将来意说明清楚,余天一与钱有道前几天在大街上已然会过面,这自然是场面话。
“小余先生前几天的断案让钱某也是大开眼界。”钱有道抖着肥胖腮帮子大加赞赏道。
“镇长大人谬赞,小子也不过拾人牙慧,若不是镇长大人身体欠安,也不用小子强出头。”余天一谦虚道。
“哈哈。”
钱有道对余天一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觉,以他识人无数的经验来看,余天一小小年纪,骨子里却是散发着很明显老于世故。不过,这倒不妨碍他对余天一的欣赏之意。
“不知考校小余先生的是县里的哪位德高望重的夫子?”一旁的周龚正见宾主相谈尽欢,也是适时将话题转到正事上来。
钱有道面露一丝凝重之色:“正是在下的恩师,顾夫子。”
周掌柜闻言同样面露古怪之色,余天一见两人都是一副有隐难言的样子,不由心中好奇顾夫子是何许人也,尽然令两位都能如此失态。
“老爷,夫子的马车已经上了街道,就快要到了。”
此时却听得下人通传,钱有道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颤巍巍地向门外走去。
“两位请稍作,我去迎迎夫子。”
话虽如此,余天一与周掌柜哪敢怠慢顾夫子,同时起身,跟在钱有道身后,亦步亦趋地一同往正大门走去。
一辆马车,嘎吱嘎吱地自街头向钱府缓缓而来,钱有道以及余天一等人已在门口等候。看见马车进入了视线,钱有道拿出手帕,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整了整身上的衣衫,确认没有失礼的地方,便向着马车迎了过去。
“学生有道,恭迎我师莅临寒舍。”钱有道抱拳,吃力地行九十度鞠躬大礼,口中却是异常恭谨道。
“有道啊,你这宅子如果算寒舍,那我的小院干脆叫狗窝算了。”轿帘轻轻撩起,只见一名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老者,从轿子里缓缓走出,待车夫架好步梯,钱有道、余天一连忙上前恭敬地搀扶。
老者看了钱有道和余天一一眼,似乎是把余天一当成了钱有道的侍从,鼻中哼哼道:“有道,这才几年不见,你怎么越来越肥了?”
“学生食肠大,每顿都要吃三斤米饭,一斤肥肉,自然就有些心宽体胖。”平时不怒自威的钱有道此时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露出一丝谄媚之色。
“胡说八道,‘心宽体胖’是这么用的吗?”老者揪着钱有道的语病,钱有道也是憨憨一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罢,先进去再说吧。”老者也不打算继续为难钱有道,稳稳当当地迈开步子,往正门而去。
二人边走边聊,却是将余天一晾在了一边。穿过几重院落,便到了刚才的客厅,待扶着夫子在首座坐定,余天一这才转过身来恭声道:“小子余天一,见过夫子。”
夫子满意地点点头,其实他刚才门外看了一眼余天一,观其气度不俗,不似钱府中的子弟,个个眼中散发着精明之意,心中笃定他就是钱有道推荐信中提及的少年,故而刚才故意忽视他,看看他有如何反应。
余天一对于夫子的忽视,并无任何不满之色显露,从马车搀扶一直到夫子坐定,表现得都很谦逊恭谨,这一切顾夫子都看在眼中。
“听有道举荐信中提及你巧断铜钱案,可是曾有此事?”夫子目光灼灼,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如醍醐灌顶般。
余天一恭敬地应声称是,钱有道也适时将当初的事情绘声绘色地描述给顾夫子听,夫子不动声色,只是略微点头。
“先前读过什么书吗?”顾夫子捋捋胡须语气和蔼地问道。
“回夫子的话,小子先前跟随家中长辈学过一些简单的识文断字之法,学问浅显的很,就不班门弄斧,让您老笑话了。”余天一谦恭地说道。
“不妨事,正所谓朝气蓬勃,说得便是像你这般的少年,假以时日,必有可期。”
一旁的钱有道、周龚正皆是点点头,却又听闻夫子再次说道。
“古人云,英雄豪杰,智勇双全,实则古难全,偏择其一,智、勇你会选择哪一个?”
“勇者搏之,不如智者谋之,以力取之,不如以计图之,攻而伐之,不如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或雷霆万钧,令人闻风丧胆,而后图之。小子认为,智为中枢,总揽全局,勇为施行,行中枢之道,成中枢之意,二者缺一不可,若是只能选择一样,我选择智,然智勇不可分,我会另觅良伴,以其勇补我智,这样便可智勇双全。”余天一想了想,脱口答道。
顾夫子闻言,眉毛一挑,眼中神采飞扬。这个问题他曾问过很多被推荐的学生,只是那些学生单纯选择勇或选择智,究其所选,却不能说出个所以然而,唯有余天一的问答让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学问之道无穷,常持之以恒,即便是达不到圣人之境,离之亦不远矣。”顾夫子勉励一句。
“小子受教。”余天一连忙躬身施礼。
夫子的考验很难,但是也很简单,主要是考校人品以及眼光,余天一的表现,令夫子挑不出什么毛病,顾夫子自然也是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时间转眼便到了饭点,钱有道在餐厅置办了一场温馨的家宴。通过席间的聊天,余天一才得知,对他进行考校的顾夫子博古通今,在大于能与他相提并论的老学究不过只手指数。
顾夫子为人刚正不阿,原本入仕,官至太学祭酒,只是受不了朝堂的乌烟瘴气,索性辞官回乡,专心学问。仇山府看中顾夫子的品性,让其统领整个青阳县太学府推荐学生的考校。自他做这件事起,共做过五百多次推荐考校,而真正进入太学府的,只有十一人,而这十一人中,除了一名学生现在正在仇山府太学府进修,其余皆已入朝为官,最低官阶的都已是从五品。
顾夫子选人严格,从不徇私,这也是先前为何谈及考校夫子是他时,镇长、周掌柜面露古怪的缘由。别看钱有道如今脑满肠肥,却是顾夫子辞官回乡早期的学生之一,成为商贾巨富后,便在阳薰镇当了镇长,偏安一隅。
筵席散尽,考校就算是结束,顾夫子对余天一也是勉励一番,让他继续保持谦逊好学的态度,进入太学府后,与众师兄弟、学府教授保持良好的关系云云,余天一也是连连点头称是。顾夫子当即签了一份早就草拟好的入学令,凭此物便可进入太学府学习。
当余天一提及有两个“病人”是否可以跟随一起去时,顾夫子表示,太学府是进不去的,但是在外租住房子,是不影响他太学府学生的身份。
这两个“病人”自然便是黄伟、闫峰二人,余天一打算在青阳县购置一套宅子,将两人安顿好,自己也好有一个落脚的地方。虽说太学府内有学生宿舍,但是里面毕竟人多眼杂,有些事情不是很方便。
顾夫子虽然年纪一大把,办起事来倒也雷厉风行,婉拒了钱有道的盛情挽留,将入学令交给余天一后,便又急匆匆地坐着马车往青阳县城赶去。
余天一同样告别钱有道与留下做客的周龚正,只身返回了客栈。只是刚进客栈的门,便看见黄伟、闫峰二人正在与一名黑衫少女对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