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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秦琉璃     凤临天下之妃子不善txt下载     凤临天下之妃子不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十八章 受伤的男人

    余翘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男人身上的伤密密麻麻的,肩上,脖上,真是是胸前都布满了饥饿的伤痕,这人能够撑到现在,真是不可置信。

    不过,这个人的意志力还蛮强的,但是就算是再强的意志力受了这么重的伤也无法抵挡住因为失血过多而产生的虚弱感。

    这人眼神涣散,脸色越来越苍白,就连声音都都比之前要微弱了很多,“过来!”男人盯着她,对她伸出手掌,指尖滴落下血珠。

    余翘迟疑,望着他的眼神犹豫不安,但是眼中还是担忧的,“过来。”那人重复一遍,这次声音中竟多了一丝无奈。

    余翘没有过去,站在原地,不过这时他突然咳了起来,鲜血从嘴里咳出来,染红了面前的水晶,这个人应该撑不下去了吧。

    余翘急急离开,经过他身边,脚步在他的耳边逐渐远去,那人大概以为她会去找人来,可是余翘没有,她遵守承诺,出了石洞去河边取了冰凉的水,回到石洞,将水滴在他的唇边。

    昏迷中的人,发出一声痛楚的呻吟,无意识的制动张开嘴巴,吞咽下唇边的谁,贪婪的喝着,直到余翘手中的水一滴不剩。

    侯府里藏书无数,而她整日没事,除了吃喝睡之外,就是待在书房里翻阅那些有关于医学的书籍,她阅读过的书籍中就有记载止血疗伤的方法。

    而那些止血的草药是最常见的,就在别院外面的山坡上,就茂茂盛盛的长着一大片。

    所以,余翘回到别院,不仅采集了草药,还拿了一些干净的白布,在夜晚时避开了家仆丫鬟的注意,天黑时偷偷出来,回到了石洞中。

    而地上的男人,让人昏迷不醒,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余翘用手上干净的棉布沾水,擦去男人胜山东各血污,小心的避开那些伤口,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胸膛逐渐的袒露在她的面前,湿润的棉布又继续擦去他脸上的眉,眼,鼻,一张苍白无血色的但极其好看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倒出被捣碎的草药,敷在伤口上,药逐渐的发挥作用,血液慢慢的止住了,但余翘并不敢贸然的搬动他,只能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他。

    余翘喃喃的说道:“我知道自己不应该留在这里,应该去找人来,但是答应你了,我就不会去找人来——但是你的伤太重了,如果不找人来——哎,既然是你自己选的不要去找人,如果你不能活下来,也不要怪我了。“

    夜,渐渐深重,忙了一个晚上,余翘也倦的撑不住了,几乎就要睡过去了,但是面前男人一阵沙哑的呢喃,却募地的传来。

    “不要放过他们——”

    余翘被惊醒,睁开眼睛,“一个不留——”男人醒了,余翘小心的靠近,发现他已经睁开了眼睛,但眼神是涣散的。

    “不要找人来。”男人说道,声音沙哑。

    “我不要大夫,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里。”男人继续重复,涣散的眼神逐渐的凝聚,视线锁在她的身上。

    “你放心吧,除了我之外,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的——而且也没人知道这个地方。”余翘低声保证。

    男人注视着她,黑眸灼灼,那双好看的眼睛,像是能勾走人的魂魄,“你刚才是不是走了?”

    “我以前给你采止血的药啊。”

    “为什么不走?还要回来。”

    余翘咬着唇,“你受伤了,我不能见死不救。”

    没有等她说完,男人突兀的开口,“你真好看。”

    这突如其来的赞美,让余翘惊讶,还没来得及反应,男人又说道:“就跟天上的月亮一样美。”

    余翘不知应该如何回应,迟疑时,他又问道:“我是不是死了?”

    “没有。”余翘镇定下来,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试图安抚因为高烧而意识紊乱的他,“你现在全身都在发热——”

    男人抬手,握住她的手,“你的手握着好软。”余翘挣扎着将手从他掌中抽回来。

    “你一定是阎王爷给我的奖赏吧。”男人问道。

    “要死了还想着占便宜,看来我是救错你了。”余翘愤愤的扭头看向一边。

    男人的眼睛在此刻再度闭上,呼吸也变得平稳,他因为全身发热而再度陷入昏迷中,余翘不敢离开,只能守在原地,就怕他因为高烧而死去。

    寂静的夜晚里,明亮的烛光中,男人被高烧折磨,有时会睁开眼睛,看着她,有时会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看着她,昏迷中的他,好像被噩梦缠身,唇中发出凶狠的咆哮,健硕的身躯在地上不停的乱动,像是一头受伤垂死的野兽。

    咆哮在石洞中回荡,几乎要震聋她的耳朵,要不是石洞外面大浪拍击海滩的声音盖住了他的咆哮,肯定是会引来别院里的人。

    男人噩梦肆虐时,几乎是捏断了她的手腕,这一夜很漫长,余翘也只能坐在原地,咬着唇,忍着疼,看着地上的男人。

    烛光中,男人那双阴柔的眉眼,直挺挺的鼻梁,形成一道阴影,这个男人身上穿的衣服不是蜀邑百姓穿的那种,做工细秀都属于上乘,余翘很确定,这个男人不是蜀邑人,而且还应该是一个有钱人。

    不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是为何会受这么重的伤,更不知道他是怎么爬进这个石洞里的,余翘心中满是疑惑。

    翌日,天刚蒙蒙亮起来,她便急急的出了石洞,往别院方向走,心里不由得担心会不会被发现——自从她来到蜀邑之后,她被照顾的无微不至,丫鬟家仆仔细伺候,无论是吃的,还是用的,都是上好的珍品,别越附近都有侍卫奉命保护她的安全。

    她向来睡得不安稳,容不得一点吵闹,所以她居住的小院平时都很安静,丫鬟都不敢打扰到她,但是他们应该都想不到,她竟然会偷偷溜出去一整夜,长睫低敛,余翘加快步伐朝着别院走去。

    一路上,余翘的担心没减半分,不过等她穿过后院墙下的破洞,爬回到后院厨房,穿过厨房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并没有被人发现,她回到房间,解下衣物,躺回床上才终于不再担心。

第七十九章 邰阳

    翌日,她去了山洞——

    那双黝黑的双眸徐徐睁开,眼神也不再因为发热而涣散,凝聚着力量望着她,接着地上的男人开口,沙哑的声音找那个带着满意,“你还在这里,没有走。”

    男人轻声说着,笑起来时脸上也是温暖宜人。

    余翘有些不知所措。

    “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道。

    “余翘。”

    “余翘——”男人低沉的重复着她的名字,余翘不安的望着他,“你是谁?”

    他对着她微笑,低声回答:“邰阳。”

    日出,一片金色的光芒洒落在海面上,映出一道痕迹,温暖的海风吹拂而过,带着阵阵花香,远处也传来海鸥的鸣叫,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平静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那个自称邰阳的男人,身上一阵一阵的痛楚,提醒着他,自己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他眼中掠过阴霾。

    “怎么起来了——不多休息一会儿吗?”余翘诧异的问道。

    “起来坐坐,躺着太闷了。”邰阳轻声回答,望着她的时候,眼中的阴霾也收敛得干干净净。

    余翘放下手里拿着的小篮,在他身边蹲下来,端详他身上的伤口,“你的伤很重,还没有痊愈呢,这段时间还是躺着比较好。”说着,余翘脸上是满脸的忧虑。

    邰阳微笑,问道:“那请问女‘大夫’,能不能稍微通融一下?”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手还是撑着墙面,重新躺了下去。

    而这几个轻微的动作,还是让邰阳眼前发黑,他的身体比想象中更加虚弱。

    余翘的声音轻轻传进他耳中,“你还在发热。”

    邰阳出奇的喜欢听到她的声音,清脆,纯净,娇艳,就像她的人一样,邰阳只能苦笑,“那要什么时候才能退热——”

    “不用担心,你的身体很好,很快就能退热了。”

    这个女人的单纯让他诧异,“跟我说会儿话。”

    余翘沉默了一会儿,怜他是一位病人,“想说些什么?”

    “什么都可以。”

    余翘眨了眨眼睛,“我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毕竟,毕竟我们刚认识,那我能问你,你为什么会手上吗?”

    邰阳睁开眼睛,望着她脸上的窘迫,“能跟我说说你的事吗?”

    “我的事?”语气啊咬着唇,想了一会儿,“我啊,我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别院中——我身体也不好,所以一直在别院中修养。”

    “离这里最近的一个城镇是哪里?”邰阳突然开口问道。

    “蜀都。”余翘回答。

    邰阳心中在思索着什么,可是表面却不动声色。

    蜀都位于千叶西南边陲,是西南最北,也是最南的一个重要城镇,对岸是北方四国,是离高游国最近的地方,也是千叶西南最重要的军事重镇。

    原来,他还留在南方,千叶国境内,还未离开蜀邑。

    余翘没有察觉到身边男人的沉默,继续说道:“我春天与夏天都会住在别院中,入了冬就会回到蜀都——我平时都待在别院中,很少出门的,即使人在蜀都,大多也待在府中。”

    这是她来到蜀邑后,跟别人说过最多的话了。

    “为什么平时都不出门?”

    “我的身体不好,不宜出门,就算是得个感冒,也有可能会让我吃上半个月的药。”

    余翘低头,她知道自己虽然有姬霎送来能解百毒的解毒丸,身上的毒也清得七七八八了,但是她的身体还是在行宫时就已败坏了,低下头,她说道:“其实我很羡慕那些能够每天出来走走看看的那些人。”

    “你得的是什么病?”

    “中毒,不过毒已经解了,但是大夫说我气血两虚,需要常年卧床养病,不过这一年时间已经好了很多。”余翘低着头,露出脖子处美丽的线条。

    “你真可怜,我从小就走遍了天下。”邰阳说着,握住了她的手。

    余翘错愕,想要抽回手,但是力量不敌他。

    他说:“我记得我昏迷时,也是这样握着你的手。”

    他看见她的手腕上,清晰可见的伤痕,募地皱起眉头,“手上的伤痕是不是我弄伤你了?”

    邰阳用手指轻轻地擦过那处伤痕,“那时你正在处在昏迷中,所以——”

    余翘想要抽回手,但是他仍然不放。

    “疼不疼?”

    “有一点。”她如实回答。

    他专注的目光,烧红了她的脸颊。

    而余翘避重就轻,“不疼了。”

    “我保证,以后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他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石洞中,这是什么情况!?余翘心惊,急忙抽回手。

    “别怕。”邰阳轻声说着,注视着她的双眼,逐渐露出微笑,萍水相逢,余翘可不想有这样的‘艳遇’,她匆忙的避开视线,声音有点颤抖,“你两天没有吃东西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吃的。”

    她伸手,将身旁那个黑色的漆盒打开,温暖的食物香气在石洞中溢出来,她捧出一碗白粥,白粥虽然清淡,但很适合受伤的人。

    邰阳几天没有吃东西了,一闻到食物的味道,并不觉得饥饿,反倒是觉得五脏六腑都要吐了似的。

    看见他脸上不自然的神色,余翘细心的问道:“不舒服吗?”

    他微微苦笑着点头。

    余翘低着头,慢条斯理的搅动白粥,“邰阳公子,多少还是要吃上几口的,这样才能恢复体力。”

    “好啊,要我喝也行。”邰阳用玩味的表情看着她,“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余翘警觉起来,“什么条件?”

    “只要你答应我,以后直接叫我的名字邰阳,不用加个公子。”

    余翘想了很久,低下头之后,静静的将碗送到了他面前,这代表她同意了,邰阳用尽力气撑起身子,而这样一动,身上的几处伤裂开了。

    “不要动。”余翘慌忙的说着,也忘记了男女有别,一双纤细的手撑起他那庞大的身体,帮他坐了起来。

    “我喂你吧。”邰阳闻言,微微挑眉,“麻烦你了,翘翘。”

    余翘咬着唇,小心翼翼的舀了一勺白粥,送到他嘴边,直到他艰难的咽下之后,才有舀起第二口送到他嘴边。

第八十章 石洞情愫

    一月的光景匆匆而过,那叫邰阳的人伤已好了七八成,就连食欲都恢复正常,余翘这月余的时光也是一日既往的偷偷在别院与石洞中来回走动,每日将丫鬟送来与她吃的食物,偷偷地转移到石洞中,为了救这个男人,余翘真是费劲了心是。

    邰阳的伤虽好得七七八八了,但是还需要换药,他前身的伤可以自己处理,但是后背上的伤,就仍然是需要她代劳,每次给他换药时,他身后满布的伤痕袒露在她眼前,令她的那双手都有些轻颤。

    深吸一口气,余翘低垂着脸,站在邰阳身后,拿着药为他背后每一道伤痕敷上药,看见她的窘迫,邰阳主动开口,化解令人尴尬的沉默,“翘翘,石洞里的这些摆设都是你布置的吗?”

    石洞里有一块干燥的空地,上面铺着厚厚的地毯,她并不在这里过夜,只是觉得天热或者想要一个人待会儿的时候会来这里坐坐,或者躺在柔软的地毯上短暂的休憩会儿就回别院了。

    “我是无聊,所以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还有其他人知道这里吗?”谨慎是他的天性,他现在身处的地方,让他不能有一丝的大意。

    余翘轻声说道:“有的,但是他们不会来。”

    她虽然知道他一直对陌生人很警惕,但是此时的余翘却没想到这人的身份是自己想象不到的。

    邰阳点头,便不再问下去,许久后,他又柔声问道:“为什么要救我?我们也不认识,如果我是坏人呢?”

    “你受伤了,我不能见死不救。”

    邰阳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为什么没有去找其他人来?”

    “我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既然答应你了,我就不会反悔。”虽然那时他处于半昏迷的状态中,但是既然答应了他不会去找人来,她就会信守承诺到底,不会让别人知道他深藏何处。

    邰阳望着她,这个世间能够信守承诺的男人都不多了,何况是个女子,他这次任务失败,也是因为他们中出现了叛徒。

    “你有没有想到,也许你救的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

    余翘咬了咬唇,随后便笑道:“当时我还真的没有想这么多。”

    她的商量,让他有点毫无防备,这么单纯的女子,让他不由得叹气,“如果你救的人,是个恶棍,是个淫贼呢?”

    那些人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想到她可能遭遇这样的事情,邰阳募地深吸一口气,心口紧紧的发闷,直觉生出来那种想要保护她的**。

    而他的一生中,有过其他女人,所以他就能很清晰的分辨出面前这个女人跟曾经他身边那些女人之间的不同,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已经深深的烙进了他的心。

    邰阳注视着她,清淡的馨香从她身上随着海风吹来,安抚了他内心的焦虑,那阵风出来,吹进石洞中,撩动起她乌黑的发丝,衬得她反脸颊白嫩,唇瓣粉嫩,他略眯双眸,看得几乎入了迷。

    余翘对于他的注视浑然不知,低着头,专心的为他敷好药,直到将后背伤口抹完药,她才松了一口气,抬起头。

    “你身上好香。”邰阳轻声说着,呼吸已拂过她的唇瓣,余翘蹙眉,开口有些结结巴巴,“我,我常年喝药,身上的是药香味。”

    邰阳靠的越近,嘴角微弯,“这种白色的花叫什么名字?”

    他的手在石壁上掐下一朵白色透明的花儿,簪在她的鬓后。

    余翘眉蹙得更紧了,莫名的情绪让她不由得慌乱起来,半晌之后,她开口说道:“这个叫做水晶兰,只生长在充满阳光又潮湿的海边石洞中。”

    长指恣意的游走在她柔软的长发上,直到她精巧的下巴,轻轻一抬,强迫她迎上自己的双眸,不允许她低着头,“很好看,就像是你一样特别。”

    最后,他的薄唇,贴上她微微颤抖的唇,他亲了她,可是下一刻余翘用力的推开了他,狠狠的一眼后,转身离开了石洞。

    别院——

    属于逍遥侯的这座别院,虽名义上是避暑别院,但是别院周围都有数百侍卫重兵守卫,整座别院防卫之森严,是任何人都想象不到的。

    不仅如此,别院的每一处地方,就连一砖一瓦,用的都是最上乘的材料,院种亭台楼阁更是造得美轮美奂,屋中摆设更是千金难买到的珍品。

    经过后院长长的走廊,踏过荷花池,别院之中便有座挨着书房的楼阁,已经阁楼便有一座巨大的红色珊瑚树作为屏风,隔着前厅与后面的寝屋,透过红色细密的珊瑚屏风望去,一个卓越不凡的身影,独自坐在内室的贵妃榻上,这座阁楼是赵怀思为她所建造的。

    余翘坐在窗边,手搁在白色的裙上,视而不见的望着窗外的小桥流水,偶尔秋风吹来,树影细碎的发出声响来。

    手指无意识的划过微凉的唇,募地忆起当年另外那张唇的炙热,余翘捂着嘴,身子轻颤,仿佛又回到了千叶的那时那日。

    门上传来敲门声,米翠推门而入,笑盈盈的走进来:“夫人,到时候用晚膳了。”米翠指挥着身后的仆人将美味佳肴端了进来,摆放在桌上,“夫人,今天天气挺热的,厨房给你做了一碗酸梅汤解暑——还有一些凉拌的野菜,这些都是一大早厨娘去山上采摘回来的,加点芝麻酱和醋,开胃得很,还有你喜欢吃的——”

    说到这里,米翠突然停口了。

    米翠这才发觉自己说了那么一大堆的话,但是夫人还是坐在窗边,一动不动的,好像压根就没有听见她说的话,米翠眯起眼睛,又唤了几声。

    “夫人?夫人?”

    米翠走近几步,凑到余翘耳边,“夫人,用晚膳吧。”

    余翘猛然回过神来,“什么?”

    “夫人,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用吧。”

    “好。”余翘匆匆起身,走进前厅,米翠觉得奇怪,又凑了过来,“夫人,刚才你在想什么呢?想得都没有听到奴婢在唤你。”

    “没想什么,就是一时看着外面的景色,恍了神而已。”

    余翘在桌边坐下,举起筷子,试图掩饰刚才的失态,“侯爷回来用膳吗?”

    “侯爷今天不回来,他去了蜀都,听说是京城又来人了。”

    “哦——”京城又来人了?

    不知怀思会不会给她带来些关于惊鸿的消息。

第八十一章 石洞情愫2

    米翠站在一旁,心里却还在纳闷,她服侍这位夫人已经有一年光景了,这位夫人美丽,却体弱,又是侯爷的姐姐,待人和气,就算是对她这样的奴仆,也不曾生过气,说过一句重话,将她当妹妹。

    所以每次夫人病情反复时,在生死之间徘徊之际,不仅侯爷心急如焚,就连他们这些奴仆也会焦急不已,个个都为夫人祈福,希望她渡过难关。

    夫人刚到蜀邑时,身体状况堪忧,大夫几次都说没救了,让侯爷准备夫人的后事,可是后来有人独闯侯府献药,夫人吃了那人送来的药后,身体好了些,这一年时间也不再犯病,甚至今年入夏后,脸胃口都好了很多,别院里的人都很高兴,但是米翠心里却偏偏觉得不对劲。

    厨房的人只顾着高兴了,听说是夫人要吃的,便兴高采烈的张罗着,每天将最好,最新鲜的蔬菜瓜果,美味佳肴往屋里送。

    就算是身体变好后食欲也增加了,但是米翠不相信夫人能够吃得下这么多东西,尤其是那些硬邦邦的烙饼,那种烙饼是蜀邑的特产,生硬干燥,只有男人能够咬得动,夫人一直被娇养着,怕是咬那种烙饼是咬不动的,更别说是吃下去了,但是那些东西,如果不是夫人吃掉的,又会跑到哪里去?

    米翠一边望着余翘,一边歪着头,努力地想着——

    入秋的第一场雨,入夜后,小雨变了成了狂风大雨从海上袭来,狂风吹断了庭院中的百年老槐树,家中仆人在大雨中来回奔走,折腾了大半夜,雨势稍减,确定她所居住的阁楼安全无虞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是,大雨仍然在一阵阵的泼下来,阁楼上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窗边好一会儿了,秀丽的一张脸上满是担忧。

    那个人还好吧?

    石洞不知能够抵挡住这样大的风雨?

    还有吃的吗?

    大雨还未停歇,余翘注视窗外,一片漆黑的海水仿佛立刻就会扑过来卷走一切,那么多的担忧,积聚在心里,直到她喘不过气来。

    终于,这样的担忧逼得她匆匆打开门,甚至是忘记了带伞,冒着哗哗大雨,沿着后院的隐秘小道,闯进黑夜中,雨夜,没有任何光亮,余翘只能在黑夜中摸索着前行,凭着记忆往海边的石洞跑去。

    一路上,雨水滴落在肌肤上,冰冷入骨,让她全身刺痛,勉强的用手遮住眼前的雨水,在泥泞的路上跌跌撞撞的前行——

    石洞外面,一片漆黑。

    余翘颤抖着走进去石洞中,黑暗包围在她周围,就算是睁着眼睛,也看不见前路,她狼狈的喘气,朝着石洞更深处走去。

    突然,身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圈住,拉进一个解释的胸膛中,这股力量强大到让她害怕,似乎也是感受到了怀中人的恐惧,那一瞬间,那双手松开。

    黑暗中,那双眼睛,有着狐狸一般的警觉,“翘翘?”邰阳失声唤道,“是你?外面狂风暴雨的,你怎么来了?”

    邰阳怎么也没想到如此较弱的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这儿。

    娇软的身子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几乎快要站不住,“我——我——我有些担心你,风雨这么大——我——”因为身子变得异常冰冷,她白嫩的肌肤都变得苍白,说话也是断断续续。

    邰阳眸中,闪过一抹光亮,唇抿着,利落的将她抱起来,往石洞走去,将她放在那处温暖的厚毯上。

    余翘已经冻得唇瓣发紫,因为冰冷而昏迷厾,双眸紧紧闭着,甚至也不再颤抖。

    邰阳没有犹豫,褪掉她身上的衣物,他别无选择,将半落又柔弱无骨的她,紧紧抱进怀中,用最直接的方法,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冰冷的身子。

    三更之后,雨势依然没有停歇下来,今夜的狂风暴雨就像是一个考验,将她送到他怀中,用最严厉的方式,考验着他的自制能力。

    温暖包围她,寒意被驱逐,余翘的身体渐渐暖和了起来,她像是在一个温暖的梦里,有火苗在她的肌肤上轻轻被点燃,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余翘突然睁开眼睛。

    这根本就不是梦!

    “你滚开!”余翘蜷缩起身子,震惊,困惑盯着他,而邰阳靠在她的耳边,用唇碰了碰她的耳垂,“刚才你冻晕过去了。”

    男人的轻描淡写,仿佛这短短几个字就已经解释清楚了全部。“别怕。”他低语,唇吻上她的肩,安抚她的不安。

    “不!”余翘推开他,蜷缩进毯子中,盯着他,“我不是一个随便就跟男人做这种事的女人!”

    “翘翘。”邰阳低声软语,“我会对你负责任。”

    他的手指,来到他们之间,柔撵着她的嫩阮,想要挑惹她继续沉沦,等她渐渐适应后,就会接纳自己。

    可是没想到下一刻,余翘用力全力,一脚踢出去,将他踢翻在,从地上爬起来,快速的穿好衣物,余翘跑出石洞,最后回头说了一句:“我以后都不会再来了,你伤好了就走吧!”

    暴风雨造成的混乱,很快的被收拾干净,别院的内外,在几天之内就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清幽,看不见之前的一点混乱景象。

    这几天里,别院中大部分仆人都忙着收拾院中的残砖破瓦,厨房里的人手就不够了,米翠便自告奋勇的去帮忙,将阁楼里三餐的事包揽到了自己身上,在厨房做了几道清粥小菜,收进盒中,就往阁楼那边送去。

    米翠也没有忘记炖鸡汤给夫人补身子。

    来到阁楼,摆好饭菜后,米翠又匆忙的回到厨房,将热腾腾的鸡汤端回来,确定都准备好了之后,米翠走近内室,进了卧室,来到绣帷床边。

    “夫人,醒了吗?”米翠隔着帷帐轻声问道。

    “醒了。”

    “请用膳吧。”

    余翘掀开帷帐,下床莲花一步般的走出来,旁边的米翠端详着她好一会儿,才发现今天的夫人气色是白里透红,好得很。

    那夜暴风雨,似乎是还吓到夫人了,之后得几天夫人都一直躺在床上,疲倦得几乎不呢个下床,让别院里的人都极其的担心。

    虽然夫人的身子困乏,可是气色,胃口倒是好极了的,就连心情也不错的,米翠几次追问,都没有问出缘由来,她心里东猜西想,好奇得不得了,夫人不说,她平时也就照样伺候着,如往常一样仔细殷勤,其他的也就不多问了。

第八十二章 石洞情愫3

    秋日午后,阁楼里还是有些闷热的,米翠拿着绣扇,在塌边伺候着,徐徐凉风吹来,让人心情异常舒畅起来。

    余翘放下饭碗,双目不由自主的往窗外看去,轻咬着唇,望向米翠。

    米翠反应极快,“夫人,有什么吩咐吗?”

    “我——”

    “是。”米翠等着呢。

    迟疑了半晌,余翘才开口:“米翠,有件事你要帮我。”

    “夫人,别客气,有什么你尽管开口,翠儿都会做的。”

    米翠微微笑着,却忍着内心的好奇,余翘软声说道:“晚膳时,再帮我准备一份饭食。”

    “都要夫人平时喜欢吃的小菜吗?”

    余翘摇头,“不是——多做一份肉食,还有一些蔬菜,晚膳时,一起送过来。”

    米翠点头,余翘浅浅一笑,“谢谢。”

    终究是不忍心那人挨饿,月色柔柔,一更时,余翘蹑手蹑脚的走出阁楼,外面夜色深浓,而她却早就对路线轻车熟路了,还是那条小径,在树荫花丛的掩护下,她不一会儿就走出了别院。

    从院外一条隐秘的小道,直接到达了海边,月光下,行色匆匆,翻过巨大的岩石,余翘已经气喘吁吁,停下脚步,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脚,急着走进石洞。

    “夫人!”蓦然,身后传来声音。

    这一声喊,差点把她吓得魂飞魄散,连手上的食盒都掉了,那些菜肴落了一地,粘满了沙子。

    余翘回头,看见米翠插着腰,就站在她后面。

    “夫人,三更半夜的,不再家好好休息,怎么来这里了?”米翠伺候她睡下后,就没有离开,而是躲在阁楼外面,果然,一更时就看见她从阁楼偷偷走了出来。

    余翘此刻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了。

    米翠叹气,“夫人,你告诉奴婢,你来这里做什么啊?夫人,你的性子,奴婢很了解,您是不是在这里收养了什么流浪猫流浪狗。”但是在看了一眼地上的食物时,米翠又疑惑了,“或者,您是不是捡了附近因为战乱而失去父母的孤儿?”

    听着米翠的猜测,一次比一次接近真相了,余翘只能摇头了,可是这还是没能瞒过米翠这个小机灵*******人,您就别瞒着奴婢了,我们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米翠说着,一面往石洞里走去。

    “啊!”她撞到什么了?

    手伸出去摸了摸,面前的障碍物很硬,而且还有呼吸,热乎乎的,不是石头,收回手,米翠抬头确认,竟发现——夫人并没有在石洞中养什么小猫小狗,而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在别院的地方收藏男人,这可是天大不得了的事!

    米翠准备尖叫,可是下一瞬间,一双手掌已经捂住了她的嘴巴,截住了她即将出口的尖叫,面前的男人没有开口,可是眼中却有着让人害怕的戾气。

    余翘连忙上前,“别伤害她!”她求情,很害怕邰阳伤了米翠,“她是我身边的丫鬟,可以信任。”

    “我不愿意泄露行踪!”邰阳轻声说着。

    余翘看着米翠,眼中恳求,“放心吧,她不会对任何说,米翠,答应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米翠见她这么求她,心里纵然有担心,但也不任性拒绝,只能是不情愿的点点头,当她点完头,邰阳才松开了手掌。

    米翠咚的一声摔在身上,疼得直叫,“你,你要松手前说一声啊!”

    邰阳眯着眼,在这小丫头面前缓缓的蹲下来,高大身躯造成的压迫感,就连男人都会感到害怕,何况一个小丫头。

    “告诉我,我能相信你吗?”

    米翠倔强的抬起下巴,“这句话,好像应该我问你吧。”

    邰阳挑眉,神情诧异。

    “我能相信你这个陌生人不会伤害我家夫人吗?”就算是自己处于危险之中,她还是将余翘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上。

    邰阳眼中的戾气渐渐消失,浮现出一丝笑意,“我是绝对不会伤害她的——等等,你叫她做夫人?”

    米翠狐狸的看着他,郑重点头,“怎么?有问题吗?”

    邰阳回头,看向余翘,而她没有丝毫的窘态,反而是坦然的迎上邰阳的目光,“我已经嫁过人了,不过一年前被休了。”

第八十三章 她成过亲?我不在意

    邰阳先是有些诧异,之后嘴角反而是浮现出些许笑意,她成过亲?其实,他并不太在意——

    他挑眉,笑着对手上的米翠说道:“我绝对不会伤害她!”

    米翠依然狐疑,看着他,“真的?”

    而邰阳又淡淡的开口:“不管你相不相信,选择权都在你。”

    米翠用了好半晌,端详面前的人很久,才缓缓的开口:“夫人不要我说,我就不会说。”米翠已决定先观察一下这个男人。

    “不过,我要警告你,如果你伤害我家夫人,我就用自己这条命跟你拼了!”

    米翠信誓坦坦的说道。

    邰阳挑眉,眼中露出笑意,之后转头看向余翘,每次只有在看她的时候,他那双黑眸中的温度才会由冷转暖。

    “翘翘,信得过她吗?”

    “信得。”余翘点头,朝他走来。

    “好,那就听你的。”邰阳回答道,为了面前的女人,他愿意冒一次险。

    余翘脸色微红起来,因为他的信任,心里不由得一阵温暖,邰阳这时朝她伸出手,余翘也自然而然的将手放入他的手掌心。

    “你在做什么!”米翠突然站起来,急匆匆的过来,“放开夫人的手!不要靠得夫人太近,你没有听过吗?登徒子!”

    将余翘拉开与他一段距离后,米翠才满意的推开了,坐回了刚才的位置上行,两只眼睛提溜着监视他们。

    邰阳也不恼,只是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余翘一眼,他故意伸手,掸去她裙边上的一根青草,故意轻声问道:“不是说不会再来了吗?”

    这一问,让她从头到脚都羞红了,声音吞吞吐吐,“我——我不来,谁给你送吃的,饿死你啊。”

    而一旁的米翠,见他的手放在自家夫人裙边,可看不下去了,立刻出声制止,“手放好!不要乱动!”

    邰阳置若罔闻,望着余翘,“担心我饿着?”

    她轻声说:“是吧。”

    邰阳的嗓音更加低沉,也更加的亲密,“这么晚来,有没有摔倒?”他总是太过于担心她,可余翘摇头。

    “那就好。”邰阳轻声开口,轻揉着她手掌,“手好冰。”

    余翘并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拒绝,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接受他的温柔,可能真的是接受他了吧。

    不过,她现在的接受是真的能完全接受全新的一个男人吗?余翘自己也不清楚——

    而,米翠又开始跳脚了。

    “把你的手放开!”邰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这个小丫鬟真是吵人!”

    余翘被逗笑了,“她只是关心我而已。”

    “她是关心你,但是我现在有很多话想对你说,很多事想对你做——”邰阳徐声说着,一双眸盯着她,声音低沉,眼神却灼热,余翘身体有些颤抖,不敢相信他说的话已经足够能影响自己了。

    米翠在他们几尺之外的地方坐着,根本就听不见他们之间的谈话,只是睁大了眼睛,监视着邰阳的一举一动,但是在监视邰阳的同时,她也看见自家夫人不时低头,不时嫣然浅笑,夫人很开心的样子。

    夫人的开心,让她心里的担忧略略的去了一些,从她伺候夫人起,几乎不曾见过夫人这般开心,看着夫人笑,她心里也很开心。

    而此刻洞外,乌云已渐渐飘来,无声无息的遮挡住了那轮皎洁的明月。

    初秋的一天,蜀邑最有权势的逍遥侯,轻装离开了都城。

    赵怀思一身灰白长衫,骑着骏马,身后四名侍卫保护,翩然来到了海边别院,他的行踪,一向不对外透露,就连别院中的奴仆都不会收到消息,所以压根不知道他今天会到别院来,所以一见他下马,别院上下都战战兢兢的,比平时更加小心。

    赵怀思利落翻身下马,别院管家匆匆上前,诚惶诚恐的请安,“侯爷,一路辛苦了。”

    管家低头,抹去额头的汗水,“侯爷,茶已备好,请侯爷入院。”可是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夫人呢?”

    “在小院中。”

    “最近夫人的胃口如何?”

    “比起之前又好了一些,大夫也来看过,说夫人的身体已简家好。”

    “那就好,最近可有喜欢吃的?”赵怀思每次来,都会问的事无巨细,管家自然也不敢怠慢,一一的如实回答,“夫人最近喜欢吃些荤食,如烧鸡,烤羊这些都能吃下一些。”

    听后,赵怀思的俊颜上浮现出淡淡笑意,“很好。”他点着头,脚步却未停,又开口:“有炖燕窝吗?”

    “有,两天一盅,夫人喝的一滴不剩。”

    “嗯——马车上有一箱燕窝,叫人来搬进厨房。”

    交代妥当之后,赵怀思长袖一甩,也不用再开口吩咐,身后的管家与侍卫都已停下了脚步,行礼后离开。

    小院中花香浓浓,鸟鸣悦耳,赵怀思延着那条石子小路一路走到庭院深处,阁楼中,寂静无声,他推门而入,来到偏厅,脚下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隔着那尊红珊瑚屏风,隐约可以看见后面的女人,她低着头,借着外面的柔和的阳光,正看着手上的书籍。

    赵怀思站在不远的地方,凝视着窗边的人,只有看着她的时候,内心才能平静下来,最近事多,让他疲于应付,他也没想到古代的尔虞我诈比现代更加残酷,个个机关算尽,想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余翘收起书,抬眸就看见了他站在那里,揉了揉肩,放下书,微笑看着他。“来了。”

    赵怀思静静看着她,“姐,在看什么呢?”

    “就是你书房书架上的书,你怎么今天就来了?”

    “怕别院的吓人放纵你,才抽个空来这里突击检查啊,看看你有没有好好的吃饭,休养啊。”

    赵怀思笑了笑。

    “怀思。”

    “嗯?”

    “你来了多久了?”

    “没多久。”赵怀思神色未变,“刚到。”

    余翘松了一口气,但也看出他脸上的一样,“怀思——”

    “嗯。”赵怀思问道:“有没有打扰到你?”

    “没有,我只是觉得无聊在这里坐坐,看看书,不过都是繁体字,有些我还不认识。”

    余翘不好意思的一笑。

    赵怀思也不笑她,还体贴的换了个话题,“姐,你喜欢蜀邑吗?”顺势走到桌边,撩袍坐下。

    “这里四季分明,民风淳朴,更重要的是离京城很远,这点最好——”

    赵怀思那里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千叶的大军已经距离蜀邑不到五百里,姐,我们以后可能会落跑。”

    “他的目标是我,其实我离开这里,蜀邑和你就安全了——蜀邑是王土,是属于他这个千叶皇帝的,而你,只要他一天不抓住我,就算是抓到你,也不会怎么样你的——怀思,我看还是我走吧。”

第八十四章 定情

    赵怀思伸出手,端过桌上的香茗,温柔的目光中,似藏着一个秘密,“姐,我不会把你交出去——全天下的都知道你这个废后已经在蜀邑毒发身亡了,他现在以什么理由出兵,你知道吗?”

    余翘摇头,“什么理由?”

    赵怀思不由得冷笑,说道:“他的目标是你,可是他却以我不是前皇后亲弟弟为由要讨伐我,其实就是为了做给朝堂上那些人看,让他们知道他有多冷血,反抗他的,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要赶尽杀绝——其实,从一年前派人将你偷走,之后在对外宣布你在蜀邑毒发,他都看的清清楚楚,先是让人过来做说客,让我偷偷将人送出蜀邑还给他,我不同意,之后又派人来抢,这已经给了我两次机会——姐,他对你终究是不同的,而现在他的耐心已经耗尽了,三十万大军就在不足五百里的地方,开山劈石不过只需要一个月时间就能开出一条道,直接进入蜀邑。”

    对你终究是不同的,余翘听到这话,心里不禁苦笑。

    “你可以将我交出去,也可免了蜀邑的一场生灵涂炭。”

    赵怀思浅浅一笑,“姐,要交你出去,我早就这么做了,后路我也早就想好了。”

    “我知道,你这人啊,从小就聪明。”

    “你知道就好,反正我们两姐弟共同进退,我绝对不会屈服,也不会将你交出去——苍月大陆有九个国家,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再找个地方重新开始。”

    余翘淡淡笑了笑,他伸出手,抹去她眼角的疲惫,“你的气色比起前几天又好了很多,多吃点,好好的在这里修养,别让我担心你。”

    他吩咐着,“我知道。”

    “那就好。”他点头,起身,“你休息吧,我走了。”

    说完,他撩起长袍,径直朝着阁楼外走去。

    赵怀思从阁楼出来,嘴角含着的笑意,眼中的温柔,在走出阁楼的那刻,就完全消失了,在离开余翘身边,又变为了那位冷漠,在蜀邑呼风唤雨,轻易决定人生死的逍遥侯。

    离开阁楼后,他回到书房——书房内,已经备好了香茗,每次来别院,他都是先到阁楼见余翘,之后再到书房休息,奴仆在这时都会聚集到书房,不过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全部都低着头,乖乖的等着他来,直到他走进书房,坐下后,神色不变时,所有人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

    “管家。”赵怀思端起茶碗,管家急忙上前,“侯爷有何吩咐?”

    “赏给厨房百两黄金。”

    “是,侯爷。”

    之后,他又喝了一口茶,“本侯来别院的路上,经过西边,哨站的侍卫擅离职守,没有发现本侯的行踪,传本侯的话,将那个哨站的侍卫全部押入天牢,终生不得释放。”

    这时,吕炎上前,“是,属下立刻去办。”

    管家听后,心里不免诧异,要是换做以前,那些擅离职守的侍卫怕是早已经人头落地了,而这次只是将那些侍卫押入大牢。

    看来近日,侯爷的心情似乎很好。

    管家这时硬着头皮,上前问道:“侯爷,奴才有事回禀,明儿是侯爷的寿辰,是否吩咐厨房,摆桌酒席为侯爷庆生。”

    “不了。”赵怀思放下茶碗,口吻淡淡的,“菜色还是依照夫人的口味,不要更改了。”

    特意选在自己生日的前一天离开蜀都,就是为了避开那些来贺寿的人,图个清静,他来蜀邑差不多三年了,三年来,每年他生日,全城都是络绎不绝来贺寿的人和堆积如山的贺礼,第一年还很兴奋,在现代也没有全城的人为他庆祝生日,自然觉得新鲜,后面几乎每天每月都可以收到别人送来的礼物,就觉得没劲了,后来面对那些礼物,他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

    而现在对于他来说,最在意的人,只有一个。

    孤单单的三年,一个人在蜀邑,对于他来说,最希望的是跟自己在乎的人在一起。

    听说蜀邑前边已经开战了——

    那晚,星月都无光,二更之后,余翘掀被起身,在黑暗中摩挲着从床下拿出一个包袱来,抱在怀中,趁着夜色走出了阁楼。

    一路,她紧紧的抱着包袱,看着前方的烧红了黑夜的大火,头也不回的朝着石洞跑去。

    离开这里,赵怀思才能安全。

    慕容谨之没有在蜀邑找到他,他就不会对怀思怎么样,他那个人,余翘很了解,没得到的就会用尽一生去追,去寻,只要她不被抓到,怀思自然也是安全的。

    海风呼啸,树影摇晃,余翘脚下的笔法始终都是急切的,翻过那块大石头,来到石洞前,才停下脚步,她缓了缓气息,正要开口轻声唤,募地,石洞中出现在一个黑影,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低微的轻喊。

    邰阳双手捧起她的脸,黑眸直直的注视着她的那双水眸。

    “我以为你今夜不会来了。”

    余翘大口的喘了几口,才开口:“今天有些事,所以晚了,你——我有些事想跟你说。”

    邰阳微微的挑眉,看出她脸色不对劲,“什么事?那个恼人的小丫头没有跟来吗?”

    余翘点头,“米翠很忙。”别院内外,因为赵怀思的到来,每个人都如临大敌,“大概是累了,所以没有跟来。”

    “你有什么事要问我?”

    “我想问你,你的家乡在哪里?”

    “我的家乡?云苍,听过吗?”

    余翘摇头,之后邰阳牵起她的手,走出石洞,他们虽然走不远,只能在石洞外面的那片空地散步,起风时,他会将她抱在怀中。

    之后,他们回到石洞,邰阳会拥抱着她,告诉她许多,那些她不曾听过,见过的奇风异俗。

    邰阳许诺她,总有一天,他会带着她去自己的家乡看看,兑现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邰阳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在她唇边落下一吻,才开口:“为什么会问我家乡的事情?”

    “我——”余翘茫然的眨眼,“我想去你的家乡看看。”

    邰阳注视着她,嗓音低沉,“现在我还不能回去,不过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带你去。”

    总有一天?那是哪天啊——

    余翘心里虽然失望,不过也没有表现出来,邰阳见她眼中闪过的失望,急急问道:“你不相信我?”

    “我相信你,怎么会不相信呢。”

    邰阳急急哄着她,双臂抱着她,将她帖放在心口,“原谅我这个时候真的不能带你去,你相信我,在等两月,我就能带你回云苍——回到云苍,我就娶你!”

    再等两月,那时候怕是慕容谨之已经带着大军进蜀邑了。

    她低语,“好。”

    “好什么?”邰阳故意逗她。

    而她笑而不答,反而是离开了他的怀抱,退后之后,在他的注视下,打开抱来的包袱,里面是一件男人穿的长衫。

    “我给你准备了一件衣裳。”余翘轻声说道,神色有些青涩,“我给你穿上。”

第八十五章 带我去云苍

    邰阳起身,看着她朝自己走来,他身材高大,余翘娇小的身材要帮他穿好,格外的吃力,可是她很坚持,动作生疏,却异常的专心。

    “你身上的这些衣服,都是之前我从别院里偷偷拿的旧衣,没一件是合身的。”

    余翘轻声说着,一双柔软的手,为他翻好领子,轻轻的一圈,就像是温柔的圈套,将他套牢。

    “是你亲手做的吗?”

    余翘摇头,很诚实的开口:“我可做不出来——我让米翠去市集帮我买的,还好,很合身。”

    她说着,脸色微红,邰阳伸出手,捏着她小巧的下巴,抬起,黑眸深深的望着她,“你生气了,气我不能现在就带你去云苍?”

    余翘低下头,“没有。”

    之后,只见邰阳脱下尾指上的戒指,一枚色泽漆黑的戒指,慎重的将它放进她手心,戒指比看起来要沉重很多,“这是我从小没有离过身的东西,其实从我喜欢上你开始,就应该给你。”

    余翘摊开手心,仔细看着那枚戒指。

    戒指看起来像是古董,上面还有很奇异的云纹,而且上面刻着一个云字。

    “这是什么?”

    “是我家的家传之宝,只传给男子。”余翘眨了眨眼,似乎不太明白这枚戒指的意义,邰阳轻声解释,“这枚戒指能够让任何一个人在云苍国横着走。”

    其实,从余翘的打扮,行为举止,他就已经猜出来她应该是蜀邑大户人家的掌上明珠,但是云苍与千叶仇恨已百年,云苍一向不与千叶男女通婚。

    所以他跟余翘之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他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就会不折手段达到目的人。

    在他心中,早已非余翘不娶,就算是国家之间的隔阂,也不能阻挡他的决心,不管用什么办法,他都会在完成任务后,将她带去云苍,在云苍用盛大的婚礼,迎娶她。

    “为我收下这枚戒指。”邰阳无比慎重的开口,“收下这枚戒指,我就是我的妻子了。”

    余翘深吸一口气,虽然震惊,却没有移动视线。

    邰阳继续开口,“你愿意吗?翘翘。”

    她心头大乱,惊愕,胆怯,纷乱的情绪让她莫名伤心起来,邰阳望着她,无声的等待着,他生来就是一个坚强的战士,就算是面对无数敌人,最绝望的困境,他也能保持冷静,从未有过现在的不安。

    眼前这个女人,是他忐忑不安的缘头。

    再漫长的等待后,余翘终于开口,“只要你能带我离开这里,我愿意。”

    他伸出手,用双臂将她紧紧的抱在怀中,一个如同誓言一般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

    第二天,是赵怀思的寿辰,厨房按照吩咐,没有铺张,只将做好的饭菜端进阁楼,还是跟往常一样得清淡菜色,跟平时比起来,不过是多了一份碗筷。

    余翘醒的比较晚,睁开眼睛时已近晌午,掀开帷幕,下床,看见了端水进来伺候的丫鬟不是米翠,而是另外一个人。

    “米翠呢?”余翘问道。

    那个小丫鬟捧着盆上前,帮她拧干手帕,“奴婢不知道米翠姐姐去哪里了,管家也没有找到她,还说等她回来,要好好收拾她呢。”

    “等她回来,还是先让她来我这里吧。”听到丫鬟的话,不禁心疼起米翠那丫头来,所以赶紧救她一命。

    余翘一边洗脸,一边在丫鬟的伺候下,已经穿好了衣物。

    之后,她让丫鬟下去,自己去了偏厅坐会儿,到了晌午,奴仆们捧着食盒走进了阁楼,摆放上桌后,就退了出去,没一会儿,赵怀思就到了。

第八十六章 终来

    “怀思。”余翘盈盈起身,赵怀思却立刻阻止,“姐,都是自家人,不讲这些礼数。”

    他换了件象牙白的长袍,不然半分尘埃,看着就跟昨天的装扮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今天是你的生日,礼数是不能少的。”余翘笑着。

    “那好,既然你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赵怀思撩袍坐下,眼神温柔,望着她,“那今年,我的礼物呢?你没忘记吧。”

    “当然不会忘。”余翘让丫鬟将锦盒拿来,放在桌上,“怀思,祝你生日快乐,平平安安。”她说道。

    锦盒里面是一双云纹底的长靴,鞋底纳得很厚实,一针一线都是用了心的,赵怀思将靴子从盒里拿出来,表情没有变化,但亲声问她,“姐,是你做的?”

    “嗯,米翠教我的,学了很久。”

    赵怀思笑得更加温柔了,手不由得抚着鞋面上的云纹,不言不语,“怀思,不喜欢吗?”她问道。

    “当然喜欢!是姐你亲手做的,我怎么能不喜欢!”赵怀思抬眸,目光柔和,“肯定花了你很多时间吧。”

    “没有。”余翘浅浅笑,“一月前断断续续开始做的,前几天才刚做好的。”

    “真的?”赵怀思收敛眼,嘴角仍是带笑的,指尖轻轻抚过鞋面,上面除了云纹,就是麒麟如意纹,麒麟啊,她亲手绣的麒麟——笑容在嘴角加深了几分,募地,赵怀思将靴子收起,拿起锦盒就起身,“姐,既然已经讨要到礼物了,我也该走了。”

    “这么快?还没有吃呢?”余翘诧异。

    赵怀思只是点头,“姐,前线战时紧急,我得快回蜀都。”说的是轻描淡写的,“昨个儿发生了一件事,我要亲自赶回去处理。”

    余翘知道慕容谨之的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也不便挽留他了,她起身相送,却被他拦下来,“姐,别送了,你自个儿吃吧,记得,一定要养好自己的身子。”

    说完之后,赵怀思起身,走出阁楼,如同风一般的离开,桌上的美食,连动都没有动一筷子。

    赵怀思操劳战事,已少有清闲时刻,这个余翘早就已经习惯了,可是以往有什么事情,陪她吃饭,他都会将那些事搁下来,会为一件事连寿辰的午膳都不陪她吃,倒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余翘想,这件事情一定非比寻常,不过彼此赵怀思离开别院,倒让她心里暗喜,用过午膳后,她吩咐奴仆将阁楼收拾了,还吩咐下去说自己要休憩一小会儿,任何人都不许进阁楼打扰,等到他们退下去后,她从窗户翻出去,偷偷溜出了别院。

    秋天的风,吹拂她的去裙衫,秋日的阳光照着她嘴角的笑容,踏着平滑的沙滩,往石洞走去——“邰阳?”

    余翘轻声唤着,气息有些喘。

    石洞伸出,阴凉,黑暗,“邰阳?”她又唤了一声。

    回音在石洞中回荡,余翘努力摸索着前进,看见的每一个阴影都以为是他,但是又一次次的失望。

    当她的手触碰到石壁,满腔的希望瞬间又化为失望,直到确定那抹熟悉的身影不见了,她才发觉邰阳并不石洞中,转身,她看着身后的洞口,一脸茫然。

    他不在了?

    去了哪里?

    余翘茫然,睁大眼睛看着洞外水晶兰花瓣吹进来,在洞中飞舞,之后一朵朵的落下来,空荡荡的石洞中,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的站在那里——

    半月后——

    蜀都城内的逍遥侯官邸,官邸中白昼清幽,入夜后更加寂静,院中奴仆无论行事或者说话,都格外的小心翼翼,怕是惊扰什么。

    因为,余翘正病着,半月前,她从外面回来后,就一病不起——

    这场病,来势汹汹,让逍遥侯不得不将人从别院中接回来,请来天下做好的名医救治,最后虽然命是就回来了,可是却缠绵病榻,连起身都困难。

    城中的名医,用尽名贵天下最珍贵的药材,却治愈不了这位夫人的病,只能勉强的保住她的一口气,深秋之后,余翘病得更重了,就连奴仆都个个愁眉不展,心里都有数,却谁都不敢说出来,他们心中有数美丽却命运多舛的夫人怕是撑不过秋末。

    逍遥侯赵怀思心急如焚,奴仆更是担心不已,日夜小心的伺候着,有些人甚至偷偷在底下为她掉过眼泪。

    辽阔无变得南方大地,大地的尽头是无边的青山,山顶是终年的积雪,雪水融化之后,汇成涓涓细流,滋润着南方大部分的土地,长出丰润的水草,游牧民族带着牲畜逐水草而居,而西北的大地,是最严苛的,无论是天气,还是土地肥状况,都令人担忧,这片土地常年被大雪覆盖,软弱的人在这里是无法生存的,能够活下来的人,都是最顽强的生命。

    离开千叶的第十三天,慕容谨之弃西南的小径,绕到西北,经过最艰难的地方,一路前来蜀邑,在太阳下之前,西北末端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

    这座城,四周围都是高耸的悬崖峭壁,岩石环绕着这座古老的城,沉重而宽厚,墙面上有高有低,无数的碉楼,箭楼藏在岩石中,随时都处于战备状态。

    巨大的城门,是用蜀邑特有的黑铁打造成的,上面镶着无数的铁钉,就是苍月大陆所知的任何一支精锐部队,都无法攻破这座固若金汤的城堡。

    这座森严的城堡,两月前还空无一人,荒废了近二十年,现在城楼上却聚集了士兵,伸长脖子等待着什么——

    当雪地中出现一个身影,士兵全部静默屏息着,当马上的人影接近,城楼上的士兵才逐渐看清楚,来人是他们期盼已久身穿金甲的千叶暗影卫,整座城都起了骚动,士兵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回荡在广阔的雪地上。

    等候在城门前的夏卿,迫不及待的策马奔来,用最快的速度奔驰到慕容谨之的马前,与之并行。

    当慕容谨之接近城门时,欢呼声震耳欲聋,士兵都聚了过来,他们举手欢呼,有些甚至激动得掉泪。

    慕容谨之翻身下马,在众将士的簇拥之下,首次踏上了蜀邑的土地。

    影族,这座城的主人,也是他统领的游牧名族之一,影族在蜀邑一带,以骁勇善战闻名,自古以来,他们自给自足,跟其他南方的游牧名族一样,效忠于苍月大陆最强大的皇帝,也就是也前的王者。

第八十七章 邰阳侯

    影族,是南方最勇猛的明珠,百年前与千叶开战,他们建造了这座石城,作为战时指挥的大本营,没战事时,他们便寻水草而居,在历任族长的带领下,百年来不曾输过一场战争,只不过在五年前,却败在了慕容谨之手上。

    影族是一个极端崇拜强者的名族,所以从五年前,慕容谨之就成为了影族最年轻的族长。

    影族的人民爱戴他,服从他,每当千叶有战局,影族都会派出勇士,不断地支持千叶作战,影族已经等待了太久,终于,也等到了他们的族长来到这里。

    影族的人民抢着上前与慕容谨之说话,每一个人都激动得不得了,当他身边的暗影卫下马后,都受到了英雄一般的欢迎。

    巨大的欢呼声,震撼了整座石城。

    石城最高的地方,是慕容谨之暂时居住的寝殿——

    夏卿,韩良都跟着他的步伐走进了寝殿,他叫退其他人,还是只留郭麟在殿中伺候,郭麟走到殿门外,从外面的丫鬟手中接过三杯香茗,便使眼色让丫鬟离开。

    郭麟端着三杯香茗,摆放好之后,退到了慕容谨之身后,这时,慕容谨之坐在那张龙椅上,眼神扫向座下的夏卿。

    “山路开凿进展如何?”夏卿上前,拱手回禀,“按照现在的进度,最多只需要七日就能完全打通通往蜀邑的道路。”

    慕容谨之脸上是满意的表情,夏卿继续说道:“皇上,赵怀思新增的十万军力,对于我们来说,将会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知道他这十万军力是如何来的吗?”他问道,脸上已有冷冽的杀意。

    夏卿摇头,无奈开口:“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来——因为他失踪了。”

    “失踪?”

    “是,他已经跟我们断了两月的联系。”

    “尽快找到他,不管是死是活!”

    “是。”这时,韩良端着一个黑盘上前,将一瓶用白色瓷瓶装着的药瓶呈到他面前,“皇上,这是高游姬霎献上的解药。”

    “可有试过?”

    韩良点头,“已经试过药,是解药。”

    慕容谨之拿起那白瓶,犹豫了一下,便一口将里面的药丸吞了下去,韩良这时开口,“皇上中的是西域的百草毒,顾名思义是由西域一百种毒草熬制而成——而姬霎献上的解药,是用高游雪风上能够解百毒,百年才能开花一次的雪莲制炼而成,还加了火炼蛇的胆,臣当时想到用高游的雪莲,但是却没想到火炼蛇也是解皇上身上毒的一味药。”

    慕容谨之淡淡点头,自己伸出左手握住右手的脉搏,脉搏逐渐变得均匀流畅,五脏六腑那种被火灼烧的感觉也渐渐的消失。

    慕容谨之冷眼看向夏卿,“可有她的消息?”

    夏卿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人还没有死,但是不知道人在被藏在哪里——皇上,微臣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说!”慕容谨之紧紧看着他,似知道他想说什么。

    “皇上,微臣希望你能撤兵!”

    慕容谨之没有说话,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之前他们为这件事争吵了不知道多少遍,这时就连韩良与郭麟都神色紧张了起来,两位主子该不会又要吵起来了。

    慕容谨之有出兵的理由,夏卿也有反对的理由,说不清到底谁对谁错。

    他坐在龙椅上,不言不语,脸色却一点都不见好,仍然是面无表情,像是一尊高贵的雕像。

    “皇上,与蜀邑正面交锋,很有可能会让我们损失惨重,那你都真的要用数万人的性命作为代价,你才能醒悟吗!”

    “朕决定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反对!”

    “为一个女人不值得这样大动干戈!”夏卿大吼道。

    而此刻,慕容谨之已敛住怒气,徐声问道:“你终究也会有一天为了一个女人,像朕这样的!”

    夏卿无言以对,最后只能负气推门出去——

    而此刻的蜀都,侯府内,到处灯火通明,地上的青石板被人擦磨得光滑如镜,发射着光芒,黑衣管家就站在前厅。

    管家扬眉,看着地上那个被俘的男人,沉声开口,“你可知罪?”

    “呸!本侯需要知什么罪,难道这就是你蜀邑逍遥侯府的待客之道!”凤乾紧握着拳头,手脚都被侍卫捆绑着,全身被打得皮开肉绽。

    管家冷声说道:“你勾引我家夫人,就是杀头的大罪!”

    夫人?翘翘吗?

    凤乾终于是反应过来了,“我要见翘翘!”他握紧拳头,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冲上前的冲动:“我要见翘翘!让我见她!”

    管家耸眉,依然负手,不一会儿一个年轻的男仆从后堂跑出来,来到前厅,在管家耳边说了些话。

    管家的眉耸得更高了,男仆说完之后,就转身离开了,管家此刻挺直背脊,看着凤乾,然后朝着侍卫抬了抬手。

    “将人带到后院去!”四名侍卫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他押到余翘所居住的清幽小院中,只是刚到小院外,就被赵怀思的近身侍卫挡了下来。

    只是,刚到小院大门前,就被赵怀思身边的近身侍卫给挡了下来,雅致的庭院里,那扇雕花的精致木门从里被缓缓打开,素色的宫灯在这时齐刷刷的亮起。

    凤乾急欲上前,却被管家阻止,“大胆!”

    他脸色一寒,正准备开口,屋内的灯火亮起来,而花厅角落那张铺着柔软绫罗绸缎的贵妃榻上,正坐着一个俊美无双的男人,他的怀中拥着气若游丝的余翘。

    余翘双眼无神,却穿着昂贵的蚕丝衣裳,头发也精心的梳理过,被打扮的就像是天上得天仙一般,但是她却没有一丝生气,任由赵怀思抱在怀中。

    凤乾紧握着拳头,冲动的想要上前,可是他被捆绑着,根本动弹不得,他是云苍国的邰阳侯,也是千叶来蜀邑的细作,为的是帮千叶摸清楚蜀邑的兵力分布,他身不由己,不能将自己真实的身份告诉余翘,而现在余翘在他手上,他又得一切按着赵怀思的规则来。

    “你就是那个在山洞跟我姐朝夕相处,想要带她去云苍的奸细?”

    赵怀思轻声问道,手抚着她的发,连看都不看凤乾一眼,“是他派你来的?”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还问——”

    “是我姐救了你吗?你爱上她了?”

    “对!”此话一出,那些站在四周围的侍卫,立刻持刀上前,凤乾一点都不害怕,徐声问道:“翘翘怎么了?”

第八十八章 上天怜悯

    闻言,赵怀思那张俊美的脸,蓦然的变得恐怖扭曲,眼中充满了冷冽的杀意,直逼凤乾而去,但是他又很快的冷静下来。

    “怎么?真爱上我姐了?”赵怀思挑眉,冷冷盯着他,之后嘴角勾起淡淡骇人的微笑,“就在石洞里那段时间爱上的吗——我告诉你,爱她的人,可不止你一个,全是因为你,她现在才会又变成这样,我恨不得一刀宰了你!但是,我还要谢谢你。”

    凤乾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只听到赵怀思再次开口,“原本,她的心都在那个男人身上,就算是我将她带来蜀邑,她都没有笑过,而现在她对你动情了,我想那只是短暂的感情寄托而已,不过现在好了,她也喜欢上你了,也能忘记那个人——而她对你的喜欢,也会因为你的消失而变得模糊不清的。”

    赵怀思轻声的说着,用手爱怜的抚着她的脸颊,眼中满是深情。

    院中的凤乾,因为他的话而全身剧烈的颤抖着,他的心像是被人紧紧捏住,直到捏出鲜血来。

    “如果不是你找到我的藏身之地,我早就带她离开了!”凤乾喘息着,紧紧盯着没有任何反应的余翘,她是因为去石洞没有看见自己才会变成这样的?

    赵怀思脸上浮现出一股戾气,“蜀邑是本侯的地方,你想带她去哪里,回云苍吗?”

    “你管不着!”

    “你将她害成这样,我留着你还能做什么——本想利用你带些假消息回去给那个人的,可是现在不用了,我已经想好了,让人将你的人头送去石城给他。”

    “要杀要剐随便你!但是我爱她,让我跟她说句话!”凤乾已难掩内心的焦虑,与恐惧,看见余翘那苍白的脸色之后,他更加无法淡然了。

    赵怀思眯起眼睛,眼中全是恨意,他看着房钱,而后募地一笑,轻拍两声手掌,数十名家仆立刻是抬着一筐筐的石子进了小院中,他们将那些石子铺在小道上,之后家仆又迅速的消失。

    赵怀思冷冷的看着凤乾,再次开口:“想跟她说话,可以啊——从你那里爬过来。解开他的绳子!”

    他是故意要羞辱凤乾这个视骄傲如生命的云苍人。

    “给本侯跪着爬过来!”

    凤乾注视着前方,缓慢的,缓慢的跪下来,他这个云苍邰阳侯,云苍王位的继承人,为了余翘,他连命都可以不要了,这些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赵怀思可没有那么善良,就在他跪下的同时,四周围的侍卫抽出铁棍,朝着凤乾的后背凶猛的打下去,那股力道,狠到几乎没有人性,棍棍打在他的骨头上,将他一次次的打趴在尖锐的石子上。

    屋内,赵怀思弯唇,安静的坐在那里笑,注视着,欣赏着他的残忍,他转过头,温柔的抬起余翘的下巴,温柔的说道:“姐,我为你报仇——先是他,之后就是那个人!”

    铁棍狠狠的击下,身下尖锐的石子将他的手,还有脸都划出一道道的伤痕来,凤乾强忍着痛,坚强中将手撑起来,可是每撑起一次,都会被铁棍无情的再次打趴在地。

    凤乾嘴角腥甜的血吐出来,他根本不去擦,执着的撑起身子,看着屋内,赵怀思怀中的余翘,继续朝前爬行。

    余翘木然的坐在赵怀思怀中,不言不语,脸色看起来稍好了一些,却仍然是面无表情的,那夜,凤乾被赵怀思带的人从石洞中抓出来,被关进了蜀都的地牢,直到现在被带出来。

    在地牢的那些天,他每天都在想念余翘,相思入骨,比起棍棒的殴打,根本不算是什么,他今天就是死,也要死在她的身边。

    凤乾紧紧的盯着她,承受无情的棍棒,脸上满是鲜血,就连身上的衣物都被石子割出一道道的口子。

    可是他却坚持爬着,朝她而去,而屋内的她,依然那样坐着,毫无反应。

    就在这时,身后的一棍,直接将他打进了屋内,狼狈的趴在赵怀思面前,痛得他双眼发黑,但还是抬起头来,她的脚边,布满鲜血的手,不忍去摸她的鞋,哑声唤道:“翘翘。”

    除了赵怀思之外,没人察觉到余翘的手指微微的动了一下,仿佛是在回应那声——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翘翘。”

    凤乾轻声的低唤,让她又轻轻的动了一下。

    “翘翘。”

    “闭嘴!”赵怀思厉声吼道。

    “翘翘!”凤乾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而一直不动的余翘,竟然在这个时候,缓缓的从赵怀思的怀中倾身而下,伸出手,轻轻抚着他那张全是鲜血的脸,木然的容颜上竟有了不一样的表情,像是一个被梦中叫醒的人。

    余翘的轻抚,几乎抵消了他全身的疼痛。

    “翘翘——翘翘——我在这里——”凤乾握上他的手,叫着她的名字,“翘翘,醒过来——你答应会嫁给我的。”

    一旁的赵怀思,已经气得脸色发白,气炸了,他不允许余翘再爱上其他男人,他暴露起身,撩起袍角,狠狠的将凤乾给踢了出去,“不许进来!”

    “给本侯打,往死里打!”言落,他转身甩袖,猛地一下关上了阁楼的门。

    砰砰的击打声,在阁楼外再次响起来,这一次,比之前还要猛烈——

    赵怀思转身,看着榻上的余翘,伸出手,擦去她眼角的一滴泪,用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低语,“姐,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

    她眼角止不住的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来,但都被赵怀思擦去,他擦得很认真,很仔细——

    门外敲门声传来,“侯爷。”侍卫扬声。

    “做什么!”

    “这人没气了。”

    赵怀思露出微笑,搂进余翘,冷声下令,“拖出去!扔到乱葬岗喂野狗!”

    人被拖行出去的声音,渐渐的远去,卧在赵怀思的怀中的余翘,也在那声音消失的同时,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那夜,余翘病情转危,大夫刚到,她就吐出一口血,死了。

    赵怀思愤怒到接近疯狂,持刀追着大夫砍,要庸医为她陪葬,还好有司空吉命侍卫上前按住他,才免了一场侯府的杀戮。

    之后,赵怀思花费巨资,在万年雪山上开凿出冰洞,与一口冰棺,将余翘送上去,试图永保尸身不坏,要将她永远留下来。

    西南最南端的那座上梁城,距离蜀邑很远很远。

    那夜,一辆马车,趁着夜色的掩护下,深夜进入蜀都城外的乱葬岗,夏卿是在无数具已经**的尸体中将凤乾刨出来的。

    然后,他将人送到上梁城,几日之后,凤乾竟然复活了。

第八十九章 死而复生

    一口黑血猛地呛出来,凤乾惊醒过来,四肢的剧痛,让他几乎再次疼得晕厥过去,他咬紧牙关,警戒的观察四周围。

    凤乾转头,就看见站在窗边的夏卿,这个人是他唯一嫉妒过的人,生的极其柔美,不仅比女人还要美,而且博学多才,素有天下第一才子之称,而且还有权有势。

    咳了一会儿,凤乾缓缓开口,“你救了我?你是怎么知道我还在蜀邑的——”

    夏卿发出嘶哑的笑声,“我的人看见逍遥侯府的人将你带进去的。”

    “当时我以为我都死了,没想到你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凤乾话里充满了苦涩。

    夏卿摇头,“当时你并没有死,只是伤太重,假死了过去——不过你是怎么被赵怀思抓到的?以你的身手,只要躲起来,根本不可能会被他发现。”

    凤乾也是摇头,“别提了,都过去了,你救我的事,皇上知道吗?”

    夏卿点头,“当然知道,如果不是他调用暗影卫进蜀都,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你在那里,现在皇上要你暂时避居在上梁城,不要再出现在蜀邑一带。”

    “不!我必须再回一次蜀都,我要见一个人。”

    “谁?”

    凤乾想起余翘来,就急着起身,无奈他的伤太重了,“一个女人。”一动,便牵动着全身未愈的伤,再次咳出血来。

    夏卿觉得好笑,嘴角阴影柔柔的勾起一个笑意来,“又是为了女人。”

    凤乾再次想要起来,“别动。”夏卿警告他。

    凤乾根本不听,忍着剧痛,勉强撑起身子,抹掉嘴边的血,焦急的追问,“你可知道逍遥侯赵怀思有个姐姐。”

    “余翘?”夏卿惊讶的问道,“是她?你为了她才只剩下半条命的?”

    凤乾没有说话,不过担忧的眼神已经告诉了夏卿答案,夏卿一下就怒了,又是为了那个女人!

    他抓住凤乾的衣领,“我告诉你,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跟那个女人有交集,甚至告诉别人你爱上了那个女人,不然你会后悔的。”

    凤乾脸色惨白,冷汗直流,看着转身要走,他急急问道:“为什么?”

    夏卿走出屋时,冷冷丢下一句话,“她是废后。”

    初冬,蜀邑战事已接近尾声——

    帝君用三十万的军力换来了蜀邑的城门大开,逍遥侯虽然独霸一方,但论起行军作战,根本就是生手一个,一场战争从一开始就被帝君的军队一路压着打,现在更是被千叶大军逼出蜀都,一路北退——

    万年雪峰之上,那个冰洞中,慕容谨之在郭麟与两名侍卫的陪同之下上来,郭麟一路小心的服侍着,最近帝君为了战事操劳,甚至晕厥过去一次,这次为了绕过蜀都,先将万年雪峰这个天堑拿下,也为此损失了数千兵士。

    “璃忧!”慕容谨之将她从冰棺中抱出来,压在胸前,愤怒慌急的声音回荡在冰冷的洞中——

    谁?是谁在唤她的名字,余翘的意识还是有的,当初她吐了一口血,便晕厥了过去,她一路都清晰的记得自己是如何被抬上这里,被放进冰棺里的。

    她很想喊出来自己并没有死,可是她太累了,没有办法喊出来,直到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慕容谨之,两年了,你终究还是找来了。

    他的声音万般温柔,吻了吻她的眉梢,笑声近乎恳求,“我来带你回家了。”

    这么短短的一句话,揪住了她的魂,拧紧了她的心,将她硬生生的从那个黑暗却舒适的地方给拉了回来。

    郭麟这时拿过一个皮毛小兜,将里面一颗红色的药丸拿出来,递到了慕容谨之手上,他立刻将药丸一分为二,伸手抓起一把雪,和着药丸一起送进了余翘的口中。

    在胸口剧痛中,她恍惚的睁开眼睛,看着他紧紧的抱着自己,在她耳边反复低语的男人,在看见她睁开眼睛时,慕容谨之双眸发亮,嘴角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还好来得及将忘尘丹给你吃。”

    据说,忘尘丹是君国之宝,有起死回生的功效。

    余翘不言不语,疲倦得重新闭上眼睛,却再也忘不掉,在那短短的一瞬间,看见他狼狈的样子,与眼中的水光。

    他将她救回来,可是可恶可恨的男人——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因为中毒,又受到折磨,她几乎丧命,这两月来一直处于假死状态,在朦胧之间,记得洞外有人守卫,那些人在洞外谈论山下的那场战争。

    慕容谨之将她抱下山,送进军营自己的帐中,衣不解带的照顾她,喂她吃药,进食,喝水,完全都不让奴婢插手。

    每次,余翘醒过来,都会看见他在自己身边,批阅奏折,看着军事图上的排兵布阵,就像是现在她睁开眼睛后,看见他疲惫的侧脸,没看多久,他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抬起头,离开睡榻,然后端着一直暖在壶中的汤药过来,“把药喝了吧,忘尘丹药性烈,服用之后需要再服用药性温和的汤药来综合你体内的燥热。”

    慕容谨之坐在塌边,双手将她整个人撑起来,依偎在自己怀中,亲手用勺子喂她吃药,汤药味道略苦,但是也掩盖不住他身上的味道。

    当汤药被送到嘴边,余翘顺从的喝下,直到咽下后,慕容谨之才再次开口:“从认识你,现在的你是最听话的,最乖的。”

    余翘抬起视线,神色微微有些恼火,“你怎么知道我没死?”

    “你知道忘尘丹为什么有两颗吗?”

    “为什么?”

    “一颗吃下能够将人从阎王殿拉回来,也能锁住人在死时的最后一口气,只要在半年之内服下另外一颗忘尘丹,就能真正的起死回生——不过说真的,以蜀邑的湿热的天气来说,还要感谢赵怀思将你送往万年雪峰,保存住你的身体不腐坏,不然那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余翘略微一僵,抿起唇,脱口而出,“为什么要救我?”她再问一次,“嗯?”慕容谨之凝望她,缓缓的扬起唇,“因为朕对你的诺言还没有实现,所以你不能死!”

    余翘不由得避开了他的视线,“什么承诺?”那个曾经为他生小公主,他为她遣散后宫,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怎么现在想起来,更加的可笑了。

    “璃忧。”慕容谨之又唤她的名字,声音低低的,回荡在耳边,灌入她的心。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应了一声,“璃忧?我叫余翘,不叫璃忧,皇上,你又认错人了。”

    余翘咬着唇瓣,等他开口,或者是发脾气——

    可是他并没有发脾气,只是低声笑着,然后满心愉悦的再喂了她一勺汤药,“好,不是璃忧更好,等凯旋回朝时,朕对外宣布,你是朕邑找的蜀邑美人。”

    “你!”余翘气急,可是一生气又觉得是中了他的圈套。

第九十章 雪缘尽

    对他的爱与愧疚,已死在了那座冰冷的行宫里——

    大雪在日出时,终于稍缓下来,但是大军在前些天千辛万苦清出来的道路,因为前夜的那场大雪而再度在堵塞。

    而灰蒙蒙的云层,始终压在头顶,蜀邑的原主人已经被打跑了,可是新主人却始终无法顺利京城,所军队中的每个人,又倦又累,而在蜀都中,还有数十万人等待着粮食。

    他们,都是慕容谨之的子民。

    熏炉中的香,缓解了慕容谨之的头痛,而她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转,他每夜都在帐中陪她,天未亮就会起身梳洗,重新开始指挥外面的大军,将千叶清道的人调往后方,后方的人又调上前,每天由他来定制计划,铲除积雪,力求用最少的人发挥最大的作用。

    而慕容谨之指挥调度的样子,依然从容利落,从他脸上看不出一点疲惫来,每天的忙碌并没有让他染上尘埃,就连长发都没乱。

    而每当此刻,她也只是静静的坐在帐中温暖的榻上,扶着身边冰冷的另一个枕头。

    帐外,大批的人马拿着铲子铲雪的声音,她都能听得清清楚楚,经过数个时辰,帐外那些运粮的马车终于能够再次的开拔。

    可是,前行的速度太缓慢了,空气中除了刺骨的寒气,也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焦躁,头上的乌云,好像压得更低了。

    余翘算是看出了点什么,对于这场千里之外的征战,应该没有赢得多少人的支持。

    一条长长如龙般的军队,在通往蜀都的道桑延绵,车队的最前面,每个人都弯着腰,低着头,埋头苦干,辛辛苦苦的清楚一条前行的路。

    掀开那道厚厚的帐门,慕容谨之站在门那,这时,郭麟放下熏炉,跟着上去接过他手上那道沉重的帐门帘子,顿时,刺骨的寒气冲进帐中。

    余翘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夏卿,进来!”慕容谨之话刚落,夏卿就跑了过来,跟在他身后进了帐中,夏卿一进来一边向他报告,一边听着他的吩咐,接下来夏卿并没有扬声,只是安静等着他接下里的话。

    募地,轻柔的雪,又缓缓的飘下来,跟着的人中有了第一个抬起头,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所有人的脸上浮现出茫然,跟着就是绝望,就连慕容谨之也停止了跟夏卿的对话,余翘能够看清帐中所有人脸上的绝望,帐外轻如鹅毛的雪,对于已经精疲力竭的军士来说,却重如千斤。

    余翘望着那漫天大雪,双手也不由得握紧,前方的队伍,也跟着停了下来,车头的马喷出白气,嘶声蹬腿,伴随着马夫惊惶的喊叫,余翘寻声看去,只见运粮马车的车轱辘因为长时间的颠簸,竟在这个时候断了一截,往一边眼中的倾斜下去。

    “快点!”有人在喊着。

    周围的人,全数的冲上前撑住,众人好不容易稳住了马车,但没想到站在车前的一个战士穿戴的男人因为雪地湿滑,脚下不稳,顿时摔倒在地,马车也失去了平衡,猛地朝着那人倒去,眼看人就要被狠狠的压碎了——

    募地,有个身影如同闪电一般的冲上去,那道身影顶替了那个位置,用自己的双手与肩膀,在危急时抗住了失去平衡的马车,余翘紧张的站起来,走到帐外,喘着大气,几乎要扯下帐门上的帆布来,只是当眼睛看的更仔细时,她徒然愣住了,当场所有也都愣住了。

    顶替战士,扛住粮车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让人畏惧的帝君!瞬间,余翘都以为自己看错了,不光是她吧,应该是所有人都觉得自己看错了,但是那个人就是慕容谨之!他穿着长袍,只是脚下那双靴子踩在雪地里,与那些战时一起,用双手紧紧抓着车尾,以肩扛起粮车,不让其倾斜倒出来。

    但那辆马车依然是晃晃悠悠的,“镇定一点!发什么愣。”他的声音冷静,让所有人都回过了神,再次开口喝令,“听我号令,到三出力!”他已不再用朕。

    扛车的人,顿时精神抖擞,同声应答,“是!”

    慕容谨之吸了一口气,开口声音便响彻大地,“一,二,三!起!”

    所有人,跟着一起用力——

    慕容谨之额头青筋冒起,在抬高时,大声喊道:“夏卿!”几乎就是声音刚落时,夏卿就已经抱着一根粗壮的木棍,塞进了车尾处。

    “行了!”在确定马车稳固后,慕容谨之再次喊道:“松开!”

    众人退开,跟余翘一样,怔仲的看着那人,慕容谨之站在泥泞肮脏的雪水中,肩头的衣服都破掉了,眉角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划伤的,鲜血从伤口渗出,大片的白雪,飘落在他的身上。

    “将车子拉出来,不要阻碍后面的马车前行。”他冷静的指挥,一双已经紧握成拳头。

    其实,在众多军士中,很多人都比慕容谨之更加高大,可是因为疲惫与放松,跌坐在地上,表情难掩惊惧,当时如果不是他当机立断,挺身而出,不只是那个跌倒的战士,就连旁边的人与马车都会被一同压住,到时那些人非死即伤。

    慕容谨之站在那些战士中,被他们包围住,那一刻,这个男人,看起来无比高大。

    当他转身,众军士自动让出一条路来,他大步的离开,不过没看那个差点被压的战士,也没有看其他人,只是朝着夏卿走去。

    而这时,几位在前方的将军赶到了,“皇上!”

    “皇上,您没事吧?”

    “皇上!”

    “皇上,您受伤了,快叫军医来!”

    “喊什么,我又不是瓷器做的。”慕容谨之抬起头,不让那两位将军靠近,“派另外一辆马车,将粮食运上去。”

    一位将军泪眼连连,咬着牙,硬着头皮报告,“皇上,已没有可派的马车了,两天之前,剩下的马车已经送往前方了。”

    闻言,慕容谨之浓眉紧皱,双眼黯然,这段日子以来,马车已经损失了很多,这场大雪,更是蜀邑百年一遇的雪灾,深吸一口气,慕容谨之改口,说道:“让车匠上来,立刻将破损的马车修好。”

    “是,臣立刻就去!”

    “夏卿。”

    “臣在。”

    “那些雪橇,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好?”

    “臣已经派人去催了,连夜赶制也还需要两天,臣建议不妨就此休息两日,等到做好在开始行军。”

    余翘听闻,心口一疼,如果在等两天,蜀都里的数万百姓,又不知道要冷死饿死多少,想起尸横遍野的惨况,余翘刚要抬手,想要去拉他的手臂,为蜀都百姓说话,却听见慕容谨之开口,“两天太久了,你带着朕的暗影卫过去,将雪橇运过来——”

    【02】

    “皇上,如果暗影卫跟臣走了,就没有人保护你了,到时候如果残兵乘机袭击——”

    “那好,朕给你一天时间。”他打断夏卿的思虑,冷艳睨着,扬起嘴角,“那朕亲自带兵前去,你能为朕守住这一天吗?”

    夏卿还想争辩什么,但看着他那双坚毅的眼睛,知道自己多说也没用,只能退让,“那就请皇上在多等一天,臣一定在这天内将雪橇运上来!”

    “去吧。”慕容谨之满意的摆手,夏卿便领命而去了。

    看着眼前这个果断冷静的男人,余翘喉头一紧,那只悬在半空的手也落下来了,轻轻地搁在了他的肩头上。

    慕容谨之点回头,低头便看见她,无语挑眉,余翘仰望他,头顶的毡帽不知什么时候早就掉落在了雪水中,大片的雪花,白了他的眉,他的发。

    只有那双凝着她的眸,还是依然深邃,余翘可以看见深藏在他眼底的东西,被隐藏得很好,有疲惫的痕迹,眉角上却有着悲天悯人的微动。

    “回帐中休息吧。”余翘不自觉的脱口而出,“让军医给你上点药。”

    拿双凝着她的眼睛,微微发亮,亮的让她的心有点悸动不安,然后他只说了一个字,“好。”

    大军在大雪中扎营,完毕之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无情的风雪在帐外肆虐,帐内,一灯如豆,散发着光芒,郭麟进来,送来了满是热炭的火炉,温暖了整个帐篷。

    慕容谨之没有让郭麟伺候着,其他人都叫退了下去,只让她陪着自己用了晚膳,等到晚膳撤下去后,他才脱下了自己的外袍。

    韩良不在,他肩上的伤,只能她去处理,处理好了之后又有人来打扰,夏卿也不在,他要处理的事情更多,他都一一的交代下去,指挥着,扎营,守粮,帐内人来人往,去了又来,余翘注意到他始终都没有动手,偶尔,不小心碰到了,也只是握拳,握得更紧。

    就算是不用去看,余翘也能才出来,他肩膀上的伤怕是伤到了筋骨,好几次,余翘都忍下来了,想帮他在处理一下,可是他没有给她机会,一直到郭麟再次进来,余翘才吩咐郭麟将军医请了进来。

    在她的几番催促下,他才肯伸出胳膊。

    军医拿着剪刀,慢慢剪开肩头的布料,剪开后,上面的纱布和着血已经干涸了,牢牢的黏住,根本不敢脱下那块布料,真正的情况,比她看见的还要严重。

    那条胳膊,在救人时已经皮开肉绽了,没有盔甲的保护,重重的木头砸下来,几乎当时就能看见白森森的骨头。

    就算是军医千万小心,用剪刀剪开布料,用温热的水擦去血疤,但是要扯掉皮肉,还是不得不弄疼了他。

    他一定是很疼的,疼得止不住手颤抖,为了掩饰双手的颤抖,他只能握紧拳头,也许他一路也是这样强撑过来的,不让别人看见他的脆弱。

    余翘知道,她不应该再在乎的,在乎他是否疼。

    但,偏偏她还是在乎的。

    “为什么?”只是三个字,已经泄露出了她的情绪。

    他问道:“什么为什么?”

    余翘迟疑,抿着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为什么要救那个战士,要去撑住那辆马车?”

    其实,以他的尊贵,根本不用去管的,对于他来说,在他面前压死一个战士,根本算不上什么,他犯不上赔上自己的一双手。

    慕容谨之垂眼凝望她,淡淡说道:“因为朕看见了——”

    看见了就要救?没看见呢——

    余翘又问道:“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慕容谨之点头,微微扬起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对,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余翘看着他,她很清楚的记得,当日的蜀都中,就算是城外已经兵临城下了,城内依然没有半点节制,该吃的吃,该喝的喝,谁会去管城外有多少人城内浴血奋战,而怀思那时候也根本不管百姓的死活。

    可是眼前这个人,身份无比尊贵,却与官兵同吃同住,在风雪中救人无数,甚至为了城中那些反叛过他的人,千辛万苦送去粮食。

    帐篷中,一灯如豆,荡漾着暖暖的烛光,余翘移开目光,躲开那双能够看透自己心神的双眼,低下头,接过军医手中的纱布,轻轻的包扎住他的伤口。

    曾经优美性——感的肩膀已经惨不忍睹,余翘有些不敢去看,而旁边的一盆热水,已经被染成了血红。

    她端起盆,走出帐外,递给外面的人,等她再回头时,看见慕容谨之坐在椅子上,双手拧眉,双眼合着,尚好那双手揉捏着太阳穴。

    这个男人,从来都不在别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弱点,更加不让人别人知道他哪里不舒服,可是在她的面前,却早已经不再掩饰。

    “璃——翘翘。”

    他差点又叫错,及时更正后,忍着痛唤她,余翘的手微颤,他又说:“别弄了,过来。”

    “我——”

    他隐忍的疲惫,揪住了她的心,不敢回头,回头看见怕自己慌张,心痛,“我先收拾好这些吧。”

    可是,慕容谨之不管,再次唤她的名字,“翘翘。”

    嗓音,好低,像是温柔的手指,轻轻的抚上她的脖子,她只能忍不住回眸,看见他屈膝半握在榻上,隔着烛光望着她,双眼睁开,一双有黑的眼睛,全是疲惫。

    他朝她伸出手,开口要求,“过来陪陪我。”

    那不是命令的语气,表情也不是,他是在求他,向她索要温柔,求着她抚慰自己,她该过去吗?如果换做以前,她一定就扭扭捏捏的过去了,给他假意的柔顺,哄着他接受军医的治疗,然后在给他一夜帐暖,可是根本就再也回不去了。

    此刻,她的双脚像钉在了地上一样,无法动弹。

    慕容谨之的手,仍然悬在半空等待她,一会儿之后又开始颤抖,她没有上前,让他受伤了,眼中还透出一些苦涩。

    最后,他将手收回身边,垂下眼眸,眼角浮现出一抹自嘲的微笑,跟着他缓缓的躺了下去。

    但是她却看见了那抹泄露他真正情绪的嘴角苦笑,那抹笑也扯疼了她的心,来不及在想什么,余翘迈开双腿,匆匆上前,走到他身边,在榻边跪下来,慕容谨之缓缓的睁开眼睛,眸中露出一丝的欣喜的波澜。

    余翘抬手,轻轻地替他揉着太阳穴,一次又一次,缓慢的,柔和的,替他舒缓那股头疼——许久之后,她才敢抬头,不得不看啊,果然抬头就看见他深深的看着自己,瞬间,余翘本想要收回手的,但是他的动作更快的握住了她的手,心,在此刻也乱了一拍。

    没错,她可以强硬的抽回手,可是怕弄疼他的胳膊,看着正安人,她的喉咙不由得紧缩,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温柔的印下一吻,然后,他把她的手,放在了心口上。

第九十一章 雪缘尽2

    他把她的手,放在了心口上。

    慕容谨之闭上眼睛,即使伤得那么重,任何一点轻微的动作都会牵动全身剧痛,可他仍然用手在她的掌心来回的摩挲着,像是眷恋又不舍般的,脸上的表情则是心安。

    他低喃道:“知道朕找了你多久吗?”

    她低眸,不言不语。

    他又说道:“陪朕躺一会儿吧。”无法拒绝,所以她只能在他的身畔躺下,让他握着自己的手,听着他胸膛规律的心跳。

    他说道:“谢谢。”

    这句真诚的谢谢,如似穿心一般,这个天下,恐怕能听到他说出这两字的人不多吧。

    她应该是恨他的,应该趁他病着,要他的命——可是为什么事到如今,她还是会为他感到心疼,一切又在他出现后乱了谱,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与他同榻,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上的脸,又开始挣扎,动摇,迷惑起来。

    为什么?

    慕容谨之此刻已经熟睡了,余翘悄悄的收回手,起身来到桌案旁,她往熏炉中再丢了一些香,韩良说过这些香料焚烧后能够有效的抑制他的头疼,可是她丢完香,就在心里痛骂自己,为什么又要在意?为什么又要担心他。

    她回到榻便,来到他身边,无声无息的再次躺下,没有惊扰醒他,小小的身躯在他怀中伴着他,依着他。

    风雪扔再帐外咆哮,夜深人静,余翘任由他抱着,睁着眼睛静静的看着她,睡梦中的他,无意识的侧身,将她抱得更紧了——

    慕容谨之给了夏卿一天一夜的时限,但是还没有到时辰,夏卿就已经带着几大车的雪橇回来了,这时石城百姓连夜赶制出来的,所以粮食也在第二天顺利的运进了蜀都城内,以及蜀邑周边的是十一座城池。

    自此后,慕容谨之带着千叶大军浩浩荡荡的入城,他也入主逍遥侯府,坐镇蜀邑,调兵遣将,雪灾之祸也暂时得到的缓解,余翘待在阁楼中,也越发的迷惘起来。

    原本因为战争而动荡的蜀邑自从慕容谨之京城后不过短短数日就已恢复了秩序,怀思离开前掏空了蜀邑库房中任何能够换成钱的东西,粮食,军费,都不放过,搞得城中百姓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慕容谨之派夏卿下去处理这些事情,大雪仍然在下着,可是余翘在米翠在丫鬟的掺扶下亲眼看见,城中的老百姓从原本的怨,满城死气沉沉转而恢复了生机。

    慕容谨之依然我行我素,严刑酷法,虽百姓眼中仍有激愤,可是更多的人是松了一口气,眼中浮现出希望来。

    余翘想,周围其他城中的百姓,大概也是这样的。

    慕容谨之带来了粮食,是雪中送炭,缓解了雪灾引起的饥荒,而他的人也严格的遵守着他所里下来的每一条规矩,就连夏卿这样的亲信,也不敢怠慢半分。

    进了蜀都之后,慕容谨之带着她住进了之前的逍遥侯府,她自然还是住在之前阁楼里,他平时住在书房中,这里是蜀邑中心,方便他收到和地方送来的军事情况与灾报,不住在军营中,这样才能更快一点看到。

    慕容谨之日夜都在书房中处理军情,灾务,稍微有点空了,也不能休息,必定也是提笔在公文上行云流水般的批阅。

    一卷一卷,一册又一册。

    每当他批阅完一卷一册,郭麟就会仔细的卷好收起来,放进木匣中递出去,让传令官送出去,跟他宫中书写的宣纸一样,郭麟对待它们也是格外的谨慎。

    曾经,余翘忍不住想要走进书房看看,上面到底写着什么,可是考虑再三后,她也不想多生是非,最终断了念想。

    夜已深了,外面的人敲着三更的梆子,今晚慕容谨之来到阁楼看望她用过晚膳之后,就留了下来,不过他还算是规矩,让郭麟将公文送过来,独自坐在桌案旁批阅到了三更天,看着沐浴在烛光中的男人,余翘轻声提醒,“丫鬟已经将软塌收拾出来了,该歇息了。”

    余翘下巴点了点桌案旁的软塌。

    “嗯。”慕容谨之轻应了一声,仍然是书写不停。

    她心里想着自己不应该多嘴的,任由他牺牲掉睡眠时间,去批阅那些永远都批阅不完的公文,望着他伏在桌边,余翘再度开口:“你。”这声几近催促,听进自己耳中,连她都愣了一下。

    终于,慕容谨之停下毛笔,抬眼看她。

    “你是在催我?”他的目光,教她有些局促,狼狈的垂眼,解释:“已三更了,再过一更就要天亮了。”

    如果他在不休息,继续批阅下去,恐怕又会像之前那样,到了天亮连闭眼小憩的时间都没有,但是,她到底在担心什么?

    慕容谨之薄唇上,淡淡的笑着,“原来已经三更了,是该歇息了。”

    这人向来我行我素惯了,竟因她的一声劝,便顺从了,当慕容谨之起身,朝着她的床榻径直走来时,门外突然传来许多人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夏卿等人,也没有等郭麟通报,就走了进来,到了外厅,语调匆匆的上报,“皇上,边城徐大人求见。”

    边城坐落于蜀邑西南,坐落于蜀邑万年雪峰之下,是通往北边的要塞重城,也是这次战争以及雪灾波及最为严重的地方之一。

    如果不是很紧急的事情,夏卿也不敢贸然闯进来,这就足以证明了事情的严重性,“让他进来!”

    慕容谨之转身,开口说道,随后便走出了里屋。

    “是。”夏卿应了一声,退到旁边,可是余翘却注意到,慕容谨之朝着外面的侍卫挥了挥手,顿时门外的数十位侍卫走进来,并排站于两旁。

    然后,只听到其中一名侍卫扬声宣告,“边城徐大人,进。”

    “臣在。”此刻,一名身着灰色粗布袍子的男人走进来,在距离慕容谨之十步之远的地方跪下,“臣边城知县徐雷叩见皇上。”

    徐雷,余翘之前听过这个名字,蜀邑最有名的清官,世代为官,虽然不是什么大官,但是祖祖辈辈为官清廉,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徐大人,深夜赶来蜀都,有急事?”余翘安静的靠在床边,透过那鲜红的珊瑚屏风看见慕容谨之并未看来人一眼,又提笔,边写边问。

    “回禀皇上,臣特意赶来,是因为变成现在情况紧急,不仅逍遥侯带着他的残兵进入边城,在城中煽-动百姓起祸端,二是大雪持续,眼下边城还需要更多的物资来救助百姓。”

    “朕已经送了粮去,难道还不够?”慕容谨之提笔行云流水,语调不疾不徐,淡淡的。

    “不是粮的问题。”徐大人脸露惊惶,急切的说道:“粮食其实已经够了。”

    “那又是为了什么?”

第九十二章 雪缘尽3

    “皇上,自从逍遥侯进城后,他手下的残兵也将疫情带进了城中,疫情非常凶猛,就连军医都束手无策,只要染病者,三天之内会全身溃烂,流脓,性情也会变得异常暴躁,见人就咬,就算是被控制下来,也会躺在床上胡言乱语,七天之内就会毙命——两月时间,城中感染疫情而死的官民已达到数千人。”

    在公文上游走的狼毫,停住了,慕容谨之问道:“可有查出原因来?”

    徐雷深吸一口气,吐出两个可怕的字眼来,“尸毒——我父亲对病理略有通晓,当他看见那些惨死的百姓之后,他告诉臣的,尸毒应该是逍遥侯手下的官兵在战场上与死去的尸体接触后,沾染在身上,之后带往了边城。”

    余翘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不禁浑身一颤,那怀思现在不是很危险。

    徐雷抬头,大着胆子直视他的目光,已顾不上了恐惧,“臣翻阅过边城的县志,只有在百余年前的一场战争中,有几个士兵负责搬运尸体途中感染了尸毒,那场瘟疫带走了边城五万人命。”

    说着,徐雷从怀中拿出一杯县志,顿时屋内的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都曾经听说过,大战后,人死后悔出现在这种情况,这种瘟疫肆虐起来,比寒疾还要骇人。

    徐雷哀切的落泪,“恳求皇上,现在就派兵增援,协助清除疫情。”

    此刻,慕容谨之的视线终于是离开了宣纸上,看向连连磕头的徐雷,淡淡的问道:“这种病传染得很快?”

    “是的,皇上。”徐雷点头,说道:“只要稍微一接触到,就会被传染。”

    他又问道:“可有解救的办法?”徐雷悲伤的摇头。

    “两日前,家父因为感染,已经病逝,军中几位大夫也只能暂时控制住疫情,还请皇上能够派遣更多的大夫过去,这场疫情,再不能让它扩散了,边城周围还有六城啊,皇上,要是失控,怕是伤亡无法估算——”

    慕容谨之终是放下笔,略垂眸思虑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韩良。

    “你有听过这种疫病吗?”

    韩良微微颔首,回答:“知道,听我师父说过。”

    “你师傅怎么说的?”

    “与徐大人说的一样,染上尸毒者,七日之内毙命。”

    “哦?”

    “我师傅说过,尸毒一旦爆发,会犹如大风掠过一般,无人能够幸免,就算时幸运的能够存活下来的人,也会留下终生难以愈合的伤痕。”

    慕容谨之又问道:“可信吗?”

    “当然,我师父说的话,当然可信。”

    “那你呢,可有解救的办法?”

    韩良眉毛微皱,摇头,“没有。”

    心急的徐雷,哀声再次恳求,“皇上,这种疫情蔓延非常迅速,实在不能再等下去了,恳请皇上立刻派人前往边城协助。”

    慕容谨之沉默了一小会儿,又问道:“城中可有被治愈的人?”

    “没有。”徐雷万分肯定,“从已知的感染人数中,并未发现一例治愈。”

    “现在边城的伤亡如何?”

    “近三千人已亡。”

    “你这一路来,可有解除过什么人?”

    “没有,皇上,大雪封了城,未免被逍遥侯的人发现,臣是乔装从城外翻出来的,出来后就日夜兼程赶来了蜀都。”

    从他们一来一往的对话中,余翘听得清清楚楚,心却跳得好快,她知道,慕容谨之会去救人,因为他是千叶帝君,千叶版图之内任何一个城池中的人都是他的百姓,而且他也有足够的资源,能够拯救那座城,拯救那些病人,下面的徐雷重重的磕头,诚心央求,“皇上,求您救救城中幸存的——”

    募地,慕容谨之伸出手掌,转了半圈,有那么一瞬间,余翘以为他是答应了徐雷的请求,然后,她看见了什么,看见一支利箭划破宁静,咻——攸然而去,一箭穿了徐雷的心。

    余翘惊得一脸苍白,跪在他脚下的徐雷瞪大眼睛,张着大嘴,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胸前的羽箭,半个字都没有说出来,便缓缓倒地,死不瞑目。

    余翘悲愤的望去,寻找到了凶手,正是站在夏卿身边的侍卫,手中拿着长弓。

    杀人的是侍卫,可是他看见了夏卿冷然的表情,夏卿没有这样的胆子,因为他此刻正看着一个人,那个人正慢慢的收回手。

    慕容谨之神色自若,姿态轻松下令,“将他的尸体以及带来的东西,全部烧掉,别忘了将他经过的地方用石灰一一清洗干净,清洗时,他碰过摸过的东西,也全部烧了。”

    “是。”侍卫齐声应和。

    “夏卿。”

    “在。”

    “以最快的速度,通知蜀都城外的大军,立刻到城下集结,明天正午时,我要看见人,违抗者杀无赦。”

    “是。”

    “韩良。”

    “在。”

    “你先带两千兵马立刻赶往边城,不许任何人离开边城。”

    “是。”

    余翘听着,脸上一片灰白,看着他,心又觉得很冷,痛不欲生。

    五日后,慕容谨之穿着重装,骑着铁骑,数以万计的官兵,将边城包围,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铁桶,让边城里的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以边城为中心,方圆二十里,还有更多的弓箭手在待命,全部面向边城的反向,每个人的背囊中,装满了羽箭,而放不进去的羽箭,则是堆在身后。

    而在大军面前,是由北方奴隶连夜挖出来的深沟,里面灌满了火油,周围该放着火药桶。

    将士们蓄势待发,夏卿骑着战马,来到边城外面的城门外,那也是一夜之间铸起的高台,夏卿利落的下马,摘下头盔,大步的走上高台,这是这片土地的制高点,而高台上上,已经布置好了一桌两椅,椅子上铺着狐狸皮坐垫,桌上备好了香茗。

    “皇上,都已经准好了。”夏卿恭敬地行礼。

    “做得好。”慕容谨之慢条斯理的放下茶杯,比任何时候都要从容,抬起头看看天色,嘴角微扬,“时辰到了。”

    高台上的人都静默无声,连呼吸声都听不到,唯有脸色惨白的余翘还在竭力的劝阻,“没有必要屠城的,我曾经看过一本书,里面记载过苍月大陆曾经出现过一场尸毒之疫,书上写了十人中了尸毒,里面有八人会死,也就是说还有城中还有两成人可以活下来。”

    终于,他低下头来,望着她那张苍白的脸,嘴角噙着淡淡的冰冷笑意,“真的这样写的吗?”挑眉问她。

    一天一夜的时间,慕容谨之甚至没有看她一眼,而现在,他终于看她了,还问了她,显得很有兴趣的样子,几乎已经绝望的她,终于是看都了希望。

    余翘用力点头,“真的,那本书就在你书房里的书架上,里面记载的很清楚,就连疫情爆发的时间都有记载。”

    “哦?”他叹了一声,样子惋惜,“可惜,你没有带来。”

    “没关系,我记得,里面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余翘泪眼朦胧,长舒了一口气。

    不枉费她这样的苦劝,但只要能够劝阻他,改变屠城的念头,再辛苦也是值得,慕容谨之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温柔的凝望着她,“那真是很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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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临天下之妃子不善介绍:
穿越而来成为千叶皇后,却不想落进一个又一个陷阱,以为找到了能托付真心,一生一世的良人,却不想自己只是他复仇与收回兵权路上的踏脚石——悔不当初,幡然醒悟后,流落民间,闯荡江湖,再找一个——璃忧:“我不是你的皇后,我不是。”慕容谨之:“你不是谁,谁是?你说一个,说出来我砍了她!”这个世间,不爱,便最好!凤临天下之妃子不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凤临天下之妃子不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凤临天下之妃子不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