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 别妄想,你们都是替身
但唐紫衣还是不大放心,“王爷,我没事了吧?”
应星河系好披风带子,道:“没事了。”然后神色颇为得意,“看不出来你写出那样的东西来,本王原本以为你经验丰富,却没想到竟是第一次,你不难过吗?没什么跟本王说的吗?”
唐紫衣也是不解了,道:“我该说什么?该难过什么?”
应星河笑了笑,“你的贞操就没了,不难过吗?”
唐紫衣脸露尴尬,道:“是有点点难过的,不过贞操与性命比起来,还是性命重要。”
应星河将折扇轻敲在手中,“有道理。不过你毕竟是第一次,本王也不能多占了你的便宜。”
说罢,将那柄折扇扔给了她,“这扇子给你,以后如果有什么事,便拿着它来王府找本王,但记住了,以后但凡你求本王一次,本王就要睡你一次。”
唐紫衣,“王爷,你难道却女人吗?”
应星河优雅转身,离开前留下一句话,“本王不缺女人,但就是没一个要饭的,你知道的,男人嘛,要随时改变口味,人才不会容易老。”
帝君说要活活饿死白九,后宫嫔妃谁不等着看好戏,只不过她们没想到白九身后有太后撑腰,太后亲自去御书房求情,自然没几日就放出来了,楚沐姝不明白为何太后为何要如此对白九另眼相看,不过楚沐姝终究是隐忍之人,一时并没有发作。
今日,楚沐姝带着二皇子去御书房给帝君请安。
请完安后,好一会儿,楚沐姝低声嘱咐道:“皇上,臣妾先告退了,您也别太操劳,龙体要紧。”
其实,在外面人面前,慕容谨之还是给足了楚沐姝这个皇后的面子,他抚了抚她的发,道:“这些日子,近来不少秀女,不免让你费心了,皇后,委屈你了,秀女的事,你多照看着点,等一段时日,朕再给你奖赏。”
楚沐姝牵上钟书的手,道:“能为皇上,太后分忧,沐姝不委屈,臣妾会吩咐各宫姐妹,不要去打扰白贵人的。”
“那就好。”
楚沐姝走后,半晌后,御书房的门攸的一声打开——
郭麟出去,“什么事这么吵,皇上龙体不适,吵着了,你们可担当得起!”
禁军躬身道:“回禀郭总管,是白贵妃说奉太后之命,来给皇上送汤。”
郭麟蹙眉道:“白贵人,您怎么现在来了?”
白九苦笑,道:“太后听闻皇上病了,便让人煮了些姜茶,然后命我给皇上送来。”
“有劳贵人了,老奴为贵人送进去就行了。”
这时,淡淡声音突然传来,“郭麟,什么人在外面?”
那声音,带着沙哑,疲惫——郭麟低声回道:“是白贵人。”
殿内的声音沉默了,半晌后——
“让她进来。”
郭麟将门打开,白九怀着忐忑紧张的心情走进去,慕容谨之眼底有抹青黑之气,“你来做什么?”
郭麟将盅呈上,道:“皇上,太后命白贵人给你送的汤。”
白九将托盘拿过去,放在桌上,低声说道:“太后听说你病了,这是上好的参汤。”
慕容谨之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冷漠:“拿走,朕不需要,以后也不要再过来了,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奴婢没有别的意思,是太后——”
“别拿太后来说事。”低沉的笑划过,狠辣的力道将她手上的汤碗拂掉,他知道自己在寻找替身,但当一个很像白璃忧的女人站在他面前时,他又会心生出莫名的烦躁来。
不等白九看手上的伤一眼,郭麟就已经拉着她出去了,大殿外,郭麟好心奉劝道:“白贵人,这宫中的女人,你可知道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
白九一伙的看向郭麟,摇头,“请公公提点。”
郭麟道:“她们,包括你,都很像浓华殿那位娘娘,当年你们都未被帝君宠幸过,,因为帝君的理智还在,他知道你们不过是一个很像的念想而已。”
白九哑语,愣愣的看向郭麟。
甜蜜他欢欣的笑了,“是么?你真这么认为吗?”他喜孜孜地问道。
“就是!”她重重点头,“你不知道,相公,他那人刚一见着,还觉得挺人模人样的,可那两只眼睛就不对了,直勾勾的盯着人瞧,一点儿礼貌也不懂。我外公都说了,看人看眼睛,那人的眼睛一看就知道他心术不正,而且啊……”琳琅一副恶心的样子。
“还摆出一副自以为挺萧洒的样子,我看了都快吐出来了,真想叫他来瞧瞧你,那时他可就要羞愧死了!”
盛子铭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他……盯着你看?““是啊,直勾勾的,眨也不眨呢!”琳琅挺不高兴地噘着小嘴。
“怎么盛家的亲戚都这么讨厌哪,我以为大户人家至少该懂点礼貌,怎么我在这儿见到的每个人都喜欢盯着我瞧啊?”
因为你太美了!盛子铭想道。”以前就没人盯着你看吗?”
“有啊,可是那又不同,以前我是跟着外公到处跑,碰到的都是些粗人,那些人不懂得礼数,只要是女人家又不太老也不太丑,他们都当是天仙般瞧个不停。可盛家不同啊,大户人家,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吧?”她嗤笑一声
“结果却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一样是直着眼看人!”她冷笑数声。
“横竖啊,所有那样子看我的人,我都一律排入混蛋之列,绝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那我呢?我也喜欢看你啊!”
季琳琅甜甜一笑。“你是我家相公嘛,当然是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喽。再说我也喜欢看你,只要你没注意,我就偷偷的看你,”她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咱们就算是扯平了吧!”
盛家最出色的人物在她眼里都只配去扫街,惟有他盛子铭才是她眼神流连驻足之处,他欣慰又满足地将她搂在自己胸口,轻抚着她柔顺黑亮的发丝。
“琳琅,娘子,盛子铭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份,今世能得你为妻,只盼老天能怜我、悯我,让我能与你共偕白首。则盛子铭此生足矣。”
季琳琅在他胸膛上闷声轻笑。“啊,相公,妾身没念过多少书,请别在妾身耳边跩文,妾身有听没有懂。简单说一句吧,妾身与相公生死与共;生,妾身相随;死,妾身亦不弃;无论是阳路或是黄泉道,咱俩都一块儿走吧!”
抬起她的下颚,盛子铭深情无限地凝规着她。“我爱你,琳琅吾妻。”
季琳琅妩媚一笑。“我也爱你,相公。”
两颗脑袋又凑拢了来,四唇密密贴合,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五百三十三章 记起一些
这里地处偏僻,远离尘世,是疗伤修养的好地方,但却不宜久留,白璃忧他们被村长收留后,一直住在村长他家的老屋里,老屋虽然简陋,但却不破,是能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日,村长家的儿子来了,敲门进来后,将一些食物放在了堂屋里,笑呵呵的说道:“戎大嫂,我爹说了再过几日,林中的瘴气消散了,你们就可以出山了。”
白璃忧闻言,惊喜道:“真的?”
村长儿子道:“真的,每半年的一月中旬单数,林中瘴气就会消散,每到这个时候我们村里的人都会出去采买物资。”
白璃忧一到村中,就听说了林总有瘴气,常年围绕不散,但每半年总有一天林中瘴气会消散一日,村长说村中人也是每年趁着这个时候出去采买物资,白璃忧问村长如果没有及时出去怎么办?
白璃忧记得村长摸了摸胡须,语重心长的说那就得等下一年了。
白璃忧看向村长儿子,淡淡道:“谢谢。”说着,她将袖中唯一一块金元宝塞进了小子手中,“这个你拿着。”
那小子急忙收手,像是摸到了什么烫手山芋,“这个——不能要的!”
白璃忧也没有再塞进他手中,只将元宝放在了桌上,语气平和说道:“听说你与邻村一女子情投意合,只不过那女子家中长辈要你买两头牛做嫁妆,才肯将女儿嫁给你。”
小子一听,挠着脑袋问道:“戎大嫂,你怎么知道的?”
白璃忧自然有知道的途径,给这元宝也是为了报恩,村长将他们救回来,尽心尽力的帮大哥治伤,这个元宝权当是报答村长一家。
“你倒是别管我是如何知道的,村中人多口杂,我就听见了——这个元宝,够买下两头牛吗?”白璃忧问道。
村长家小子连连点头,道:“买下十头,都还有剩下的。”
“那你便拿去,也不是让你白拿,不说你们家对我们两夫妻有救命之恩,光是这些日子在你们这里又住又吃,尽给你们添麻烦,这个元宝也不足以表达我的谢意。”白璃忧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请你收下来,如果你真不收,那权当是我这个做嫂子的,给你这个弟弟结婚的礼钱好了。”
这小子这些日子来,对他们一口一个大哥,大嫂的叫着,说这话白璃忧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村长家小子后来还是将元宝拿走了,而白璃忧紧里屋后,见戎兰亭已经醒来,脸色比之前要好了很多。
白璃忧心中欣慰,这些日子来的辛苦倒是没有白费。
“给了钱?”戎兰亭本是眯着的眼睛,在听到脚步声后,缓缓睁开。
白璃忧眨了眨眼,笑道:“也没有什么课表示感谢的,兜里还有一个元宝,就给了。”
戎兰亭淡淡一笑的,道:“只有一个元宝?你都给了,如果我们出山,路上需要盘缠,怎么办?”
这个白璃忧倒是没有想到,一听立刻露出惊愕的表情来,随后伸手拍了拍脑门,“我忘记了。”
经他的提醒,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欠考虑,不过为了安慰戎兰亭,她说道:“没事的,我自有办法。”
说着,藏在袖中中的手交叠一切,右手握上左手腕上的那个纹着九条凤凰的金色手镯。
九凤手镯是千叶国宝,帝君拥有九龙扳指,帝后拥有九凤手镯,那时她虽未被封后,但慕容谨之早有封她之意,便将手镯从国库中取出来,给了她。
夜空无星辰,微风拂过,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戎兰亭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白璃忧本想叫他吃饭了,可望见那孤寂的身影,于心不忍。
她似从未见过戎兰亭这般寂寥,夜色下的他,似恢复了最初的尊贵果敢,但独看那眼神,里面又藏着很多让人心疼的东西。
她一直都知道战争的残酷,也知道死在战场的人有多凄惨,也曾想过戎兰亭当年在战场上经历过怎样的生死,但每每想起来,她都觉得心惊胆战。
她近了去。
单手自然而然的搭在戎兰亭的肩上,声音如同柔柔细雨般,“大哥,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荣兰亭拉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柔软的掌心,“有一些记起来了,羽弟。”
白璃忧惊疑,缓缓蹲下,眼中急切,“大哥,你想起来了?那你还想起了什么——”
“不多。”戎兰亭将她扶起,将人搂进怀中,“记起你已经足够了。”
白璃忧轻轻摸着他的下巴,他似很享受,手环在她腰间,似轻似重的揉着她,白璃忧西河抵在他头顶,“我多怕你想起的是其他,而忘记了我。”
“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我想起,唯有你值得。”
“大哥,明日我们就出去,然后就去君国。”
“嗯,随你。”
从一开始计划去君国,戎兰亭的兴致怏怏,白璃忧觉得有蹊跷,可又没往更坏的地方想去,“大哥?”
“嗯。”戎兰亭的声音似降了些温度,“怎么了?”
白璃忧握上他的手,放在手中仔细端详,“以前我有想过,握上大哥这双手需要多大的勇气——现在想来,应该是要被大哥厚爱的人,上一世大概行善了一辈子,才会有这样的福报,看来,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大善人吧。”
戎兰亭将人搂紧一些,笑道:“璃忧,你可会后悔?”
白璃忧语气坚定,道:“不会!”
月华宫——
“不要着急,那个女人早就不见了,皇上念着不过是因为惊鸿的关系,惊鸿是那个女人生的,见着惊鸿,不免会想起她来。”郭太后语气淡淡的劝慰面前的白九。
白九几次三番的被帝君赶出来,显然已成为后宫笑柄,一旁楚沐姝却不懂太后为何还不弃了她,难道就是因为白九比其他女子更像白璃忧?
楚沐姝一直坐在旁,没有说话。郭太后瞟了她一眼,继续对面前的白九提醒道:“皇上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据哀家知道的,不过是她总爱哗众取宠,还救过皇上几次,在哀家眼中,不过是不知分寸罢了。”
白九低眸着眼,似疲惫,“太后,皇上身边根本不容他人亲近,怕换成其他人,也是一样的结果。”
楚沐姝听闻,狠狠的盯了她一眼,之后便起身告辞离开,郭太后看着她离开,不由得叹气,白九虽然心中震惊,但也知道自己似又得罪人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找到娘娘行踪了
郭太后安慰道,“别在意,她这皇后也是当得憋屈,做了皇后这些年,皇上去她那里也是屈指可数。”
白九点头,并不计较,她现在依附太后,是想为父母平~反伸冤,无奈才加入这后宫争斗中。
白九道:“太后,皇上那边着实不怎么好办,奴婢有一计。”
郭太后笑道:“说来听听——”
月华宫外,楚沐姝想不通,回头狠狠瞪向殿内,红玉火上浇油,“娘娘,这白贵人是不是活腻味了,竟敢在娘娘面前说这样的话——”
楚沐姝不屑道:“她现在仗着太后喜爱她,可以目中无人,但不过是跟我一样成了这后宫的笑话而已。”
红玉阴冷一笑,道:“娘娘,要不要奴婢去教训她一下?”
楚沐姝摆手,阻止道:“现在还不需要,太后宠她,几次三番冲撞皇上,也只是小惩大诫,她就自以为是了,以后在这宫中多的是她吹亏的机会,一会儿,你陪我去雪妃那边坐坐。”
东宫,太子惊鸿刚刚睡下,彩霞刚要将盆这些收出去,就见太子近身内侍前来,跪在寝殿外。
“太子殿下,奴婢有事启禀。”
彩霞看了惊鸿一眼,便问道:“要见吗?”
惊鸿本无睡衣,手中拿着书卷想读会儿再睡,却不打扰了,“无妨——”惊鸿略起了起身,目光却一直落在书卷上,“霞姨,你将人带进来。”
“是。”
彩霞出去,将那人带了进来。
东宫的近身内侍与大内后宫的内侍不太一样,东宫这群数百人的内侍,类似于帝君身边的暗影卫,这些人是帝君亲自挑选到东宫,由太子惊鸿亲自训练,也就是说皇宫中除了帝君身边隐藏的暗影卫之外,还有一股力量便是来源于东宫的这群近身侍卫,太子惊鸿将他们命名为白银卫,因为太后生母生前极爱白色。
那白银卫进殿后便跪下,在跪下那刻,彩霞已亲自将殿门关上。
白银卫道:“殿下,皇上的暗影卫发现了娘娘的位置。”
惊鸿略蹙眉,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喜,只问道:“人在哪里?”
白银卫将袖中一个金色手镯拿出来,呈了上去,彩霞惊道:“是娘娘的,殿下,这是娘娘的手镯,当年这是娘娘还未封后时,皇上送给娘娘的,与皇上的九龙扳指是一对。”
这时,惊鸿脸上的表情才有了些变化,但也不大,这也许跟他从小接受的教养有关,遇到任何事情都能慌张,要镇定自若,至少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他真实的情绪里,这点来说他与自己父皇是极像的。彩霞突然跪在了惊鸿面前,伤心的哭起来,道:“殿下,这件事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当年娘娘擅自做主离开皇城,皇上也一直在寻找娘娘,我们也不知道皇上寻找娘娘是罚还是既往不咎,殿下,这个东西千万不可交给皇上啊!”
惊鸿脸上冷冰冰,看着彩霞,将手中书卷放下,目光盯住那白银卫,问道:“这件事,可有其他人知道?”
白银卫道:“不曾有。”
惊鸿将九龙手镯接过,仔细看了看,从他的记忆中,是有那么一段不多的记忆中,路费曾佩戴过这个手镯。
“如何得到的?”
惊鸿声音阴冷,眼神也变得异常的凌厉,白银卫道:“是在北方一座小城的当铺中所得,据说是一男一女,其中女子将镯子拿出当了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惊鸿勾唇一笑,将手镯要在手指尖晃动,“她可曾知道,这个手镯可以换千叶数十座城池!看来,她对父皇的恨还是很深啊!”
白银卫低头,不再说话。
彩霞见他动怒,也不再哭泣,而是谨慎的将手镯收了起来,她深知惊鸿的秉性,简直就是一个矛盾体,一部分是深深爱着自己的母妃,一部分又恨着离他而去的母妃,所以这些年来,彩霞虽时常提起白妃来,但总是要看着惊鸿的脸色,她也是矛盾的,一边希望白妃在宫外活得开心快乐,一边又希望惊鸿不要忘记白妃娘娘。
彩霞道:“殿下,现在应该如何怎么办才好?要去接娘娘回来吗?”
惊鸿冷哼着起身,从彩霞手中夺过那手镯,“你以为收起来,别人就不知道了吗?你以为父皇不知道这些年我也一样在寻找母妃?还是你觉得父皇身边的暗影卫都是饭桶?”
彩霞大惊道:“那殿下的意思是皇上可能已经知道了娘娘的行踪?”
惊鸿不敢肯定,但心思缜密的他还是最短的时间内想出了一个对策来,不管父皇何时知道,父皇一定会命人去抓母妃回来,那就是说母妃被抓是迟早的事,但如果正如彩霞说的是罚是既往不咎不可知的情况下,他必须先找到母妃。
所以,惊鸿对着地下跪着的白银卫吩咐道:“你连夜带领本君手下的白银卫前往那座小城,务必在暗影卫找到母妃前,将母妃带回京都来,事情一定是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是。”白银卫领命下去后,惊鸿便让彩霞帮他穿衣,他现在要立刻进宫。
彩霞一边为他穿衣,一边问道:“为何这么晚要进宫?”
惊鸿心中计划成形,却不想有更多人知道,待彩霞为他系好腰带后,便轻盈转身,长袖飘飘的离开了寝殿。
彩霞一路跟随,却被惊鸿劝了回去,“你在宫中等着本君,这件事,我想父皇也不想更多人知道。”
-御书房,惊鸿到时,已近二更,郭麟先出来,见是太子,立刻躬身上前,“太子殿下,不知这么晚是有事前来——”
还未说完,便被惊鸿打断,“郭公公,请替我通传,本君想见父皇。”
郭麟自然不敢怠慢这太子殿下,那可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是。”
这时,一阵冷冷的声音,带着沙哑,与疲惫传来,“郭麟,何人?”
郭麟答道:“是太子殿下。”
里面似没停顿犹豫,“让他进来。”
当太子将手镯交到慕容谨之手上时,太子明显能够感受到接过去那只手在颤抖,只见帝君将那九凤手镯放在鼻尖轻嗅,有些贪婪,惊鸿有些故作狐疑的问道:“父皇,这手镯真是母妃的?”
“没错。”慕容谨之的声音微微颤抖,说完便将手镯上镂空的一处轻轻一按,那里边弹出一个空格来,“这是万年沉香,当年你母妃睡眠不好,朕让人去寻了块万年沉香回来,将沉香划下置于这里,这样有助于她好睡,这样的巧思,不是民间工匠可以做出来的。”
第五百三十五章 狠心的女人
“这是你母妃当年唯一带出宫的,现在却也不要了。”慕容谨之神色悲伤,语气却带着明显的愤怒,“与你母妃一起的十年,朕毁约弃誓,独宠她十载,放在心尖尖上,却换不来她半分眷恋。”
面前的人,从不是一个善于将自己真实情感暴露在外的人,作为儿子,惊鸿自然比谁走清楚。
但见他眼中水汽越盛,惊鸿心中越惊,也越疼,“父皇,儿子不知当年母妃与您之间发生了什么事,而令母妃远走,但儿臣想已过这里这些年,母妃的气大概也消了,不如将母妃接回来吧。”
“这个不用你来提醒——从你走进住这里,朕的人就已经出发了。”慕容谨之将九凤手镯扔到桌案上,语气绕是玩味,“你可有什么还想对朕讲的。”
惊鸿疑虑,心中逐渐紧张起来,随之变成惊恐,“儿——儿臣,没话可讲。”
但,慕容谨之却淡淡开口道:“朕这些年来,朕宠爱你,甚至让你监国,小小年纪给你兵权练兵,给与你训练自己近身暗卫的权利,不过因为你是她生的,但如果让朕知道你有什么隐瞒,令朕无法顺利见到你母妃,朕对你不客气!”他用一个父亲的口吻,对儿子发出了最严厉的警告。
惊鸿立刻跪在地上,“儿臣不敢!白银卫禀报说一女子当掉了手镯,如果没有其他意外,应该就是母妃。”
慕容谨之冷冷道:“你母妃那人,绝起来比谁都狠!”
惊鸿离开内宫后,离开返回了东宫,将白银卫招来,刚才帝君的话犹在耳边回荡,父皇说在他去御书房前,他的人就出发了,也就是说就算是暗影卫没有发现九凤手镯,他们也应该是早于他的白银卫找到了母妃的行踪,不然父皇不会说那样的话。
从惊鸿下了撵,进东宫大门,一夜未睡的彩霞一路随着他进了殿内,白银卫已跪下等候。
惊鸿也不废话,直接吩咐道:“你立刻带三十人的白银卫出发前往发现目标的小镇,接应先行那队人,之后你们潜进君国,不许让任何知道你们的身份。”
白银卫有些犹豫,问道:“就连华芝公主也不告知吗?”
惊鸿果断道:“不用!”
白银卫领命下去,彩霞上前,紧张的盯着这个孩子,“为何要他们去君国?难道娘娘?娘娘去君国探望华芝公主?”
“应该没有这么简单。”惊鸿沉思了半晌,随后说道:“白银卫回报,母妃身边还有一个男人。”
“男人?!”彩霞眼中顿生惊恐,多年前帝君为了娘娘与其他男子之间的关系而震怒的情景浮现眼前,“殿下,可千万不能让人陛下知道娘娘身边有男人。”
“本君知道。”惊鸿道,随后他又挥手招来数名白银卫,“找到母妃之后,无论她身边男人是谁,杀无赦!”
“是!”
翌日,御花园,园中牡丹已开花,楚沐姝今日约了宫中数位嫔妃来赏花,唯独没有邀约那位新晋的白贵人。
湖心亭中,各宫主子都带着不少内侍再旁,楚沐姝倒是悠闲,只带着美玉与红萝在身边。
瑶妃一直与世无争,赏花便赏花,一直没有多话,雪妃倒是一直说着,但也说不到重点上,良妃明月这时忽然笑着打断了雪妃的话,“雪妃姐姐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有偷偷去找皇上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皇后娘娘去,皇上会见,其他宫里的人去,不是被赶走,就是吃闭门羹。”
雪妃无痛呻吟着,“哎呀——真是无聊的!”
良妃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楚沐姝轻咳着打断她们,淡淡笑,道:“今年新进宫的姐妹必往年多了一些,妹妹们可要多多帮我管教一下。”
雪婉不以为然,语气略带嫉恨般的开口:“我们这些啊,早就是明日黄花了,她们进来也不知道能否打开另外一番景况。”说着,还不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旁的娜依。
娜依略带不解的低下头,良妃明月也看了过去,娜依的头便低得更深了,楚沐姝目不斜视,以单手撑住下巴,美颜略微扬起,阳光下更是娇艳动人,“我们没本事,倒是希望她们好。”
众人看了她一眼,也不在说什么,这时忽然良妃似想起了什么来,“娜才人,那白贵人是你姐姐,为何像是与你有深仇大恨一般?”
娜依这才抬起头来,与她们讲起那些恩怨情仇来,众人听完,也就是一笑置之了,不过心中也都等着看场好戏,能如这深宫的女人,哪个是省油的灯。
楚沐姝这时开口道:“前日去御书房,见了皇上,听皇上说今年的秋猎不再围场举行了。”
良妃嘴角略勾起,眼神透着不屑,作为皇后的你,也不过只能在御书房,大庭广众渐渐圣颜,与她们有什么区别,恢复神色,良妃故作惊喜问道:“不知今年会在哪里举行?”反正每年都没有她的份。
“靠近北方吧。”楚沐姝叹道:“北方冬季的风景倒是也不错的,今年秋猎会直接延宕至冬季举行,千叶见过数百年,还是第一次举行冬猎呢,也不知皇上是如何想的。”
楚沐姝不由得一笑,再看看她们蠢蠢欲动的样子,便道:“也不知今年参加的名单,可有拟定出来。”
雪妃笑道:“拟没拟定出来,与我又何干呢?我生性怕寒,就算是在名单上,恐怕也不能去了。”
良妃眉心皱起,这话明明是在显摆,明知每年都没有她的份,实在气人,但她仍是小心的问楚沐姝这个皇后,“皇后娘娘,狩猎好像只有妃品在二阶以上才能参加吧。”
楚沐姝眼神玩味的看了她一眼,遂笑道:“良妃,你今年已封妃五年了吧,按律例,今年便能进阶为二品了,放心吧,冬猎前,本宫便将你进阶的文书送到礼部去。”
良妃一听,甚是欣喜,立刻跪下行礼,“臣妾谢过皇后娘娘。”
即使在寒冬里,林谷幽深的紫金山依然松柏苍翠、花朵飘香,特别是南麓的梅花山,更是红梅朵朵、清幽高远。
这是一栋完全用松木和斑竹筑成的小屋舍,红梅苍林环绕着小屋舍,后方临着一条清澈的涓涓小溪流,一座三曲竹桥横过其上,益发增添了这栋小屋的优雅朴致。
屋内除外厅之外!尚有三进房,主房内则是简单几张斑竹桌椅衬着壁上的几轴飞马图,小玉鼎内檀香袅袅,古筝斜对着剑,坐榻上铺设着朴素的棉布坐垫,一座素雅的屏风半遮着坐榻,看去真是纤尘不染,飘然宁静。
此刻,阳光已经斜了,林间飘游着淡淡的暮霭,衬着绵绵细雪更显清雅脱俗。
眉睫落着霜,鼻前呼着白雾!十根手指头几乎就要冻成冰了,盛子铭却浑然未觉地捧着书本靠在窗闾边发呆。
虽然大多数时刻,他都能将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之上,然而,每当他念书念累了,想稍微休息一下时,脑海中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个刁蛮的倩影、任性的嗓音与那张不耐烦的脸蛋,教他困惑、令他烦躁,好似老天存心要他好好思索一下两人之间的差异似的。
第五百三十六章
没错,她刁蛮,说的话却往往都是正确的;她任性,却也是她的一番好意!然而,他就是无法接受如此这般爽朗豪放的女子。
而最令他不堪的是她的轻蔑。
她轻视他,因为两人之间是如此的不同,就好象他看不惯她的言行一样,她也受不了他的思想与举动;她不想嫁给他,他也不认为自己能和她共处一生;但是,他从未轻视她呀!他只是……无法接受。
犹记得初到京城那日,季琳琅便要直接带他到她的住处住下,可待他问清楚她的住处只住了她和丫鬟两人而已后,便坚决反对此种安排。
以他的严谨家教而言,这是绝对不适宜的。
于是,两人再起争执。
“拜托,你别选在这种时候玩你的迂腐好不好?这是非常时期呀!”
“这不是迂腐,这是礼教!”真不可思议,她是个姑娘家,怎么连这都不懂吗?
“狸叫?我还猫叫、狗叫咧!”
“无论如何,我不能住到夫人那儿去。”她不懂!他懂!
“那你要我如何保护你?”
“这儿已是京城……”
“京城才危险呢!”季琳琅怒叫。
“好,你说,你到底是要命,还是要礼?”
“命不可失,礼亦不可废!”盛子铭唱喏似的念道。
“哦,天哪,你饶了我吧!”季琳琅拍额长叹。
“夫人以后会感激我的。”盛子铭严肃的目光毫不妥协地迎向季琳琅不耐烦的视线。
等出事后再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还是现在先杀了你吧!”季琳琅咕哝。
“夫人……”
“别叫我,真是麻烦呀你!”季琳琅低吼,随即开始攒眉苦思。
“唔……不住我那儿又能住哪儿呢……嗯……唔……啊、对了!”她蓦地拍了一下大腿,继而招手唤来丫鬟。“丫鬟,来来来,我告诉你,你现在去……”然后就在丫鬟耳边细语交代了几句。
听罢吩咐,丫鬟随即离去了。
那一晚,盛子铭是在客栈房里睡着的,可翌日醒来,却躺在这栋清雅小屋里的床上,而且床边还有个神情恭谨的男人。
“属下左林,是奉命来伺候盛子铭的。”
盛子铭忙坐起身。“奉命?奉谁的命?”
“大爷。”
“咦?”
“季琳琅小姐的大师兄。”
“啊……”盛子铭怔愣之际,左林又继续往下报告。
“属下昨夜趁黑背着盛子铭过来,这儿附近也没有人敢随意闯入!所以暂时不会有人知道盛子铭住在这儿。
盛子铭的日常生活将由属下负责,若公子有什么特别需求!请尽管告诉属下,属下定当竭尽所能的为公子准备。”
“啊,不必了,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不敢有劳左兄。”盛家虽然富有,但盛子铭向来都是自己动手处理自己的事,连房间也都是自己整理的,从来不曾让任何奴仆伺候过他。
“盛子铭,为了避免让锦衣卫的人追查到你的行踪,恐怕你也不能随意离开这儿。”侍卫然道。
“啊……我明白了,那么……请教这儿原是何人的住处?”
“大爷。”
“那他……”
“大爷有公事在身,在三月前是不会回来的。”
“这样……那就麻烦左兄了。”
就从这日起,他便不曾再见过季琳琅了。
他颇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却又不自觉地感到有些惆怅。
那个刁钻的姑娘,尽管言行教人不敢恭维,可的确是帮了他,难道他连当面道声谢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盛子铭还是个尽责的统领大人。
因此,在他寻求能够扳倒左相的证据的同时,他也很努力在他的职责上。
无论走到哪儿,他的耳朵拉得比谁都长,专心一意地倾听百姓们的心声。
这个地儿的百姓过得安不安稳?官府尽不尽责?县大人黑不黑?可有仗势欺人的豪门富商?
可有官府拿他没辙的盗匪贼寇?多年未决的悬案多不多?最重要的是,有没有冤案?
大多数时候,琳琅都会顺从他的需要,停留在某地明察暗访一番,可偶尔时候,盛子铭倒是让琳琅扎扎实实地领教到他的谨慎与顽固。
“为什么我们要停留下来?”
“因为这个案子有问题!”
“见鬼的问题!”琳琅怒道。
“此地的县太爷是个好官,这件案子也有目击证人,甚至连凶手也招供了,百姓们一致同意这个案子判得很公正,怎么就你有问题?我看是你的脑子有问题!”
“我的直觉告诉我有问题!”
“那是你的直觉有问题!”
“无论如何我要留下来!”盛子铭的态度非常坚持。
“你……我实在搞不懂你耶!如果不是事实,儿子为什么要指认母亲为杀人凶手呢?”琳琅尝试跟他讲道理。
“何况,那还是被寡母辛辛苦苦抚养长大的独生子,听说那儿子也是此地有名的孝子……”
“就是这个有问题!”
“嘎?”
“如果那儿子真的很孝顺母亲,依情理而论,那儿子肯定会替母亲背下杀人重罪,但他却没有,甚至非常坚持他是亲眼看到他母亲杀人,好似非要把这罪按在他母亲头上似的,这点实在很不合常理。”
“或许那儿子是个很有正义感的人!是非太过分明,认为犯错就得接受惩罚,这叫大义灭亲,你懂不懂啊?”
“不,我可以感觉得出来,绝对不是这么一回事!”
“你怎么这么顽固啊?”
“这是我的职责。”
琳琅啼笑皆非。“顽固是你的职责?”
“找出事实是我的职责。”
“那你自己留下来好了!”一时火大,琳琅不觉脱口道。
孰料,盛子铭也毫不迟疑地说:“好,我自己留下来。”
“你……”
自然,琳琅不可能让他一个人单独留在当地,于是,他们又一头撞进府衙里表明他巡按御史的身分,并以对案情有疑问而逗留了下来,但是,她也气得好几天都不跟他说话。
觑着瞧见盛子铭又埋头在案情卷宗里苦苦研究,琳琅乘机把盛子铭拉到外边去悄悄私语。
“夫君,怎么办?再过几天又到我进宫轮值的时候了,可我又不好意思再让夫君替我一回,所以你能不能……”
“不用!”
“嘎?不用?什么不用?”
“夫君说了,从今年十二月开始!首先由他轮值到二月,接着是我轮值三月到五月,娘子负责六月到八月,最后才到你,九月到十一月。”
“咦?全变了吗?为什么?”
“你自己去问他。”
琳琅皱眉,随即啊了一声,“我知道了,是过年!就像当初师姊跟我调换的原因一样,他也要让我能和公子爷一块儿过年!”
继而又不满地噘起了小嘴儿。
“那他呢?将来他还不是要成亲娶老婆,我记得夫君也有个未婚妻,好象是个番邦公主,难道他就不想和老婆一起过年吗?”
盛子铭无言。
“那这样好了!将来夫君要是真成了亲,咱们就轮流在宫里过年,你觉得如何,夫君?”
盛子铭依然保持缄默。
第五百三十七章
一大早,盛子铭嘱咐下人不可吵醒夫人就到书房去了,半个多时辰之后,有人送来一封书信,随后他便出门了。
几乎他前脚才刚踏出大门,后脚盛夫人就堂而皇之地闯进他的寝室里,粗鲁地摇晃着还流着口水沉溺在睡梦中的季琳琅。
“喂、喂!媳妇儿,该起来了。”
“……唔……嗯……嗯?”
“还嗯什么嗯?出门了,你还不快起来,有事等着要问你呢!”
“好啦、好啦!起来了啦!”季琳琅先打了个大呵欠才嘟嘟囔囔着起身,“人家过三更了才睡的说。”
随即又赧然地躲回被子里。
“啊!好象……好象很冷喔!”
盛夫人自然不会笨到去问她为什么那么晚睡,更不会去问她,这大冷天的她干嘛不穿衣服睡觉,只是忙着把衣裙比甲扔给她,甚至还蹲下身去帮她套上绣花鞋。
也许是因为彼此的个性非常相似吧!第一次说话时,这对婆媳就对彼此很有好感,再聊得久一点,两人就自在得彷佛多年相识一般样。
又过了一天,这两个同样外向开朗的女人一碰在一起,就嘻嘻哈哈的似乎熟得不得了,无论是对话或举动,都不像是婆媳,反倒像是姊妹,如果不是彼此老是很夸张的故意戏谵地叫对方是“婆婆”、“媳妇儿”,人家恐怕也不会猜想到她们之间的真正关系吧!
季琳琅才刚擦了一半脸,盛夫人就抢去毛巾扔开,然后拉着她就跑,害季琳琅差点一跤跌在门槛儿上。
“婆婆啊!一大早就要练轻功吗?”
“太阳都照到屁股了还一大早,看看哪家的媳妇儿和你一样贪睡!”
“别家的儿子也不像你家的儿子这样啊!”季琳琅马上嘀咕回去。
“人家明明困得要死,可他就是不让人家睡!”
盛夫人闻言,不由得笑了,她回头瞄了季琳琅一下。
“我猜得没错,他果然很疼你吧?”
“哪里有疼我啊?”季琳琅马上大声否认。“他对我才霸道呢!”
盛夫人又笑了,继而转口问:“你问了吗?”
鼻子俏皮地皱了一下。“哪敢不问啊!”
她这一说,盛夫人就没再问下去了,直到两人来到东厢院后的花厅,远远的,季琳琅就瞧见季威一家三口正在那儿等着她们呢!
两人一坐定,连喘口气都还来不及,季威就急切地俯向季琳琅,问了同样一句,“你问了吗?”
“问了、问了!”
“那他怎么说?”这回发问的是盛夫人。
季琳琅扫视了他们一圈,然后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端着空茶杯,她迟疑地望着季威片刻后,才慢吞吞地说:“他说他不管这种闲事。”
“咦?他真这么说?”盛夫人似乎很意外。“你没有央求他吗?”
儿子不像她猜想的那么疼媳妇儿吗?
“是有啊!可是……”季琳琅又犹豫着看向季威。“伯父,你……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这件事……这件事不只替大堂姊夫报仇那么简单吧?”
闻言,季威父女三人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面面相觑,同样一副既心虚又慌张的模样,一看便教人起疑窦。
季琳琅立刻了然盛子铭说的没错,而盛夫人则颇意外地看看季琳琅,再狐疑地盯住季威三人。
“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季威勉强挤出笑容来。
“就是……就是很单纯的那么一回事而已,哪还会有多复杂?是……是谁跟你乱说的?”
季琳琅轻叹。“是我家禁卫老爷说的。”
季威难看的脸色马上又加重了几分。
“所以他才说不想管那种不清不楚的闲事。”
季琳琅瞅着季云。“大堂姊,你如果不把详细情形说出来,我很难帮忙的呀!”
季云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口,随即又阖上,并垂首无语。
董湘萍却强硬地抢过话去。
“你管那么多做什幺?反正人家杀了姊夫,你就该帮忙报仇啊!难道你忘了咱们家对你的养育之恩了?”
“这话不能这么讲啊!二堂姊,”季琳琅满面为难。“事情总要先弄清楚,否则……”
神情一沉,看样子又想破口大骂了。
盛夫人马上握住季琳琅的手,并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
“我也觉得应该先弄清楚状况,否则不明不白的,就算羽儿愿意帮忙,我也不赞成!”说着,她牵着季琳琅起身。
“你们最好考虑考虑,看到底是要说实话,还是就这样算了!”
话落,她就带着季琳琅离开了花厅。
一路无语,盛夫人和季琳琅来到慈苑的书房里。
两人一坐下,她才问:“还说什么?”
季琳琅苦笑。“他说这事儿可能理屈在堂姊夫这边,所以伯父和堂姊他们才不敢说出实话。”
盛夫人恍然地颔首。“难怪,难怪我问你伯父究竟是什么事因,他老是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我原先还以为可能是为了女人,所以他不好意思说出口,这样看来,事情可能不是这么简单了。”
“我也这么想。”季琳琅同意道。“伯父那个人其实是很好的人,一般来讲算是很正派的了,否则,他就不会在我爹娘过世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把我带回他家了。虽然他对我满严格的,但是,记得我十多岁时,老吵着要他带我出门,可即使他再不愿意,尽管唠叨嘀咕着,最后还是带着我去了,这样对我还不够好吗?
“可是,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伯父也有他的缺点,而且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缺点:他很护短,而且护到不可理喻的地步。只要是自己的亲人,无论犯下多大的错误,他都会单方面地只相信自己人的说词,不管那说词有多么矛盾不合理。”她露出无奈的苦笑。
“譬如我堂弟个性任性自私又暴躁冲动,有一回和人争吵,明明是他先动手打残了人家的腿,那可是有很多人证的,可是伯父却只听信堂弟的诡辩,说是对方先动手,他不得已才反击自卫的。
“虽然后来伯父私底下还是赔了人家一大笔银子,但这种事还是让人觉得对他有点心寒。下回要是堂弟残的是人家的命,而不只是腿,难道伯父也打算只是赔一笔银子就算了吗?那可是一条命耶!”
“唔!倒是没想到亲家是那样的人。”盛夫人沉吟了一会儿,继而眼色一凝。“那么你打算如何呢?”
愣了一下,“我打算如何?什么我打算如何?”季琳琅不解地问。
盛夫人白眼一翻。“拜托!我是说,如果知道了前因后果之后,你预备如何?帮还是不帮?这点你可要先有个底才行哪!”
“啊!这个嘛……”季琳琅很认真地想了好半晌,才慢吞吞地说:“如果一切就像伯父所说的那么简单的话,那我当然要帮到底罗!可万一真是理亏在堂姊夫这边的话……”
她又考虑片刻。
“我想,我还是要以整个事件的起因来决定吧!”
“哦?怎么说?”
第五百三十八章
“我是说……”季琳琅犹豫了一下。“如果是堂姊夫先不小心得罪了别人,结果人家却要了他的命来惩罚他,这也未免太过了吧?”
盛夫人点点头。“的确。”
季琳琅笑了,“所以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还是要帮到底的。
但是……”她的笑容又消失了。
“如果是堂姊夫先错手杀了无辜的人,以至于对方的亲人找他报仇而杀了他,那……那我也无话可讲了,堂姊夫是宝贵的命一条,人家可也是一条宝贵的命呀!总不能因为堂姊夫的分不同,他就可以毫无缘由的乱杀人吧?”
盛夫人很满意地笑了。“你能这样想就好了,虽然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单纯,但是,基本上只要你分得清是非黑白,明白孰可为、孰不可为,这样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至于你伯父对你的养育之恩,我们总会想办法回报他的,但绝对不能不分青红皂白的乱帮忙,否则就失去做人的原则了!”
“我懂,婆婆。”季琳琅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慈祥地抚挲着季琳琅的头发,盛夫人微笑道:“其实,那天咱们俩半夜里一块儿跑人碰上时,我就很喜欢你了,总觉得你和我应该会很合得来。可是,后来却杀出了你二堂姊,说她才的新娘子,当时我还真是失望得很,怎么看都觉得她配不上羽儿。”
“但二堂姊可是咱们那儿出了名的大美女耶!”季琳琅一脸的不服气。
盛夫人轻摇头。
“外表不足以代表一切,在我看来,你二堂姊实在丑陋得很,还好羽儿自己把你给逮回来了,否则我一定会很后悔当时强逼成亲拜堂。”
季琳琅突然歉疚地垂下双眸。“可是二堂姊……”虽然不是有心的,但她好象真的是抢了二堂姊的新郎呀!
盛夫人拍拍她的手。
“不必想那么多,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而他也喜欢你,那就……”
“才不呢!”季琳琅立刻抗议似的否定了。“我才不觉得他喜欢我呢!”
“是吗?”盛夫人眼神暧昧地斜睨着她。“他要是不中意你,会坚持指定要你,而且只要你一个吗?”
季琳琅窒了一下。“可是……可是他从来没有任何表示,我……”
“当然不会,无论他有多喜爱你,他也不会明白的表现出来,甚至不会想让你知道。”
小嘴儿立刻不满地噘了起来。“为什么?”
盛夫人突然黯然地转开脸,“因为他不……”
她顿住,而后叹了口气。“算了,以后你自然会知道的。现在重要的是,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好好的照顾他,他看起来很冷漠、很坚强,但有些地方却特别脆弱,脆弱到禁不起半点打击。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好好地保护他,不要让他再受到伤害了。”
“脆弱?”感觉责在很不可思议!那个人真的会有脆弱的地方吗?“哪里?”再?他曾经受过伤害吗?
盛夫人瞟她一眼,而后慢条斯理地说:“感情,我只能这么提示你,其它的需要你自己去观察。你可以任性、可以耍赖、可以不听话、可以跟他吵架,但是绝对不能背叛他,甚至是误会也不行,这点非常重要,你一定要谨记在心。一旦他认为你背叛了他,那么一切就完了,他不会给你任何机会解释或补救,他会恨你到死为止!”
“恨?!”禁不住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这么惨?!”
季琳琅喃喃道。“连审判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判死刑了吗?”
“没错。”盛夫人叹道。“唉!这都是我……”她又停住了,神情无奈又苦涩地再叹了口气。
季琳琅疑惑地端详着一向笑咪咪的婆婆,奇怪她为什么会有如此痛苦无奈的表情,同时也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她刚刚说的话,直觉上认为这一切和盛子铭母子之间的某件纠纷有关系。
她一直觉得盛子铭对他母亲很不客气,原以为这是盛子铭的个性使然,不过现在看起来,很可能他们母子之间曾经发生过某件事,导致他们之间的不合。
当然,她现在也不好探问得太深入,但是,总有一天她会搞清楚的,届时,她一定要好好想个办法解决他们之间的误会。
嗯!这是她身为儿媳妇的责任!
喀喀喀!
轻敲着那两扇紫檀格子门,季琳琅边在脑子里思考着说词。
“进来!”
迟疑了一下,季琳琅才咿呀一声自行推开了那两扇门,转眼一瞧,就瞧见了坐在那张大紫檀木书桌后的盛子铭,他手执毛笔在信纸上迅速挥毫,动作奇快无比。
“什么事?”
再一次迟疑了。
“呃……我说禁卫爷呀!那个……那个……”
“说!”
季琳琅有些不快地嘟了嘟嘴。“那个……伯父说了啦!他说堂姊夫是去访友时喝醉了酒,结果和邻桌的客人起了冲突,导致一言不合打了起来,最后堂姊夫不小心打断了人家的腿,那对方就不甘心罗!所以就找了好几个朋友回过头来想找回场面,那就……就变成那样了。”
挥下最后一撇,盛子铭放下毛笔,同时抬起头来。
“你相信吗?”
“嗄?问我啊?”季琳琅挤眉弄眼老半天,最后还是又叹了口气。“不相信!”
盛子铭哼了哼。“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季琳琅立刻满怀希冀地瞅着他。“我们一起去找出真相,再来考虑要不要帮他们好不好?”
谁知道盛子铭竟然毫不考虑地就拒绝了。“不!”
季琳琅马上垮下了小脸蛋。“为什么嘛?现在又还没轮到你进宫,闲闲没事嘛!就当是去游山玩水不可以吗?”
“我不做那种浪费时间的事。”盛子铭冷硬地说。
下唇噘起来了。“陪人家不行吗?”
盛子铭却兀自又拿起毛笔来濡饱了墨汁后在信封上挥毫。
“在家里就可以了。”
“哪里可以啊?”季琳琅不由得大声抗议。
“就算是在家里头,你还不都是窝在书房里不知道搞啥,只有用膳时或晚膳后你才会陪我,那人家一整天都不晓得要干嘛嘛!”
“去做女红、捻筝、作词,随便你。”
顿时受不了地翻了个大白眼,“那不如叫我去死吧!”季琳琅低低嘟囔。
又放下了毛笔。“娘没教你黑卫府主母该做些什么吗?”
“有啊!不过,那些个事伯母老早以前就教过我了,”季琳琅很没精神地说。“我早就会啦!还熟练得很呢!而且,婆婆也说现在不需要我帮忙,要我来找你陪我到处去走走,那你就陪我嘛!”
盛子铭注视她片刻。
“你想到哪儿?”
脸色一喜,“你肯陪我啦?那就陪我回娘家吧!”季琳琅忙道。
第五百三十九章
京城王家大府又在娶媳妇儿了。
迎亲队伍闹烘烘,既敲锣又打鼓,唢吶哇啦哇啦地吹,鞭炮?哩啪啦响,新郎倌高高鞍头坐,八抬大轿内,新娘凤冠又霞帔,全福人随后坐,送来红巾新嫁娘。
“好,我退婚﹗”
乍闻如此果断干脆的回答,孙凝香不禁张口结舌,错愕至极。
干……干嘛答应得这么爽快呀?﹗那她准备好的那些台词怎么办,不都白搭了吗?
在这条往京里去的官道上,离京城好一段距离之后,孙凝香才拦下了那位王家老大,在对方迷惘的目光下,三言两语先表明了自己的身分。
不意对方一弄明白她是何许人后,竟然现出相当惊讶的神情,而且头一句话就是!“我以为你不曾出现了!”语气中还挟带着一份懊恼,神情更是很明显的流露出为这种突如其来的状况感到失措。
喂、喂!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她就很想出现在他面前吗?
因为心中有气,所以,接下来她的口气就不怎么客气了。简单地阐明了来意之后,便口气不善地“要求”对方按照她的意思主动退婚。
原以为对方会推三又阻四,和她现打一场拉锯战,不然至少也得质问上一、两句吧?却没料到对方先是松了一大口气,然后劈头就给她一个差点当场砸死她的回答。
有没有搞错啊?没见过她就没话讲,现在见过她了,他竟然还敢当面给她退婚退得如此毅然决然?﹗怎么,是嫌弃她不够漂亮,或家世不够显赫什么的吗?
也没听说过他心有别属、另有所爱呀!还是对方太骄傲了,拉不下脸来和她讨价还价?或者是他根本无所谓,所以随便人家怎么要求他,就怎么应允?抑或是这家伙对女人没兴趣?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暗暗打量起对方来了。
嗯﹗远观不知多少回了,却不曾这般近视过,没想到这家伙比印象中还端正。
看他一身银灰色文士衫,乌黑的头发束以同色发带,大约有二十五左右的年纪,身材修长挺拔,透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
然而,他的脸庞却又是那种微方的椭圆形,浓浓的眉,双眸黑白分明,眼神十足,显示着一股特异的坚毅气质,再衬上那管挺拔的鼻子!圆润厚实的嘴唇,这一切便组合成一张聪颖的、沉稳的、无畏的面容,一看便知道这人实际的内涵就如同传闻中王家老大的个性:聪明绝顶、耿直端正又一板一眼,还有与他那一身儒雅气质截然不同的顽固。
嗯!凭良心说,这人长得还真不错,气质也很不赖,至少可以打个八十分,不过,还是比不上她,而这样他竟然敢给她退婚?虽然是她提出的,但他答应得这么爽快,却又让她不爽到了极点。
这可不成,被人家如此断然的退了婚,这样她太没面子了吧?
不行!重来!重来!
“请问这位是……”这回她客气得多了,搞不好她一开始就弄错了对象也说不定!
“王楠。”声音低沉轩昂,跟他的人倒满吻合的。
“木南楠?”
“是。”
“xx年x月x日x时生?”
“是。”
真不幸,确实是这家伙!
“那么,你确实知道我是谁啰?”
“孙凝香姑娘。”王楠顿了一下又补充,“xx年x月x日x时……”
“慢!”孙凝香一脸痛苦地喊了停。“拜托,别叫我那个名字,叫我孙凝香!叫我孙凝香!”
双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孙凝香?”王楠迟疑地重复了一次。“为什么?”
两眼一瞪,“你管我为什么!”孙凝香没好气地说。“反正我就是不喜欢那个名字,你叫我孙凝香就对了!”
眉宇微蹙,但王楠也没再说什幺。
“好,那么……”孙凝香眼神炯炯地盯住他。“刚刚我要求你这边主动退婚,你的回答是……”
“我同意退婚!”王楠依然是毫不犹豫地又说了一次同样的答案。
该死!又回答得这么快!“为什么?”孙凝香神情愤然,语气不悦地问,“千万别告诉我是我要求的,所以你只好答应,我没那么好骗!”
王楠静默片刻。“既然你我都有意退婚,那么,无论是什么原因,应该都无所谓吧?”他缓缓说道。
“谁说无所谓的?我……”不知为何,原想大发脾气的孙凝香一见他皱眉,便不由自主地煞住,继而按捺下性子再问:“那么我问你,在我还未来找你之前,你就打算退婚了吗?”
“没错。”
很好,既然是他早就有此打算了,那就不是她的问题了。
不过,孙凝香还是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为什么?”就算他原就打算退婚,可是见了她不会后悔吗?她不够条件让他后悔吗?真的没有一丝迟疑吗?
然而,话刚一出口,孙凝香就知道他实在不应该问的,那抹悄悄掠过王楠脸上的无奈与义无反顾,成功地撩起她的好奇心,而他的沉默不语更是挑起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
“是你心已有所属?”
不假思索地,“没有。”王楠立刻否认了。
“我配不上你?”
王楠更是摇头。“是我配不上你。”
“长辈反对?”
“不是。”
“弟弟反对?”
“那更不可能。”孙凝香瞇了瞇眼。“那是你……有暗疾?”
王楠立即露出一脸的啼笑皆非。“我健康得很。”
有点火了,“那到底是为什么?”孙凝香恼怒地问。
王楠又沉默了,孙凝香不觉更狐疑了。
“告诉你,你不把话说清楚的话,我可是不会同意退婚的喔!”这要是在一刻钟之前,打死她也不相信自己竟然会说出“不同意退婚”这种话来,可是这会儿,她的好胜心凌驾了一切,其它问题统统都可以往后排排站了。
蹙眉沉思好半晌后,王楠才回道:“凝香姑娘,我只能告诉你,退婚是为了凝香姑娘你着想,其它的我无法多说,请你莫要再为难我了。”
为难他?﹗
“什么话嘛!”孙凝香恼火了。“本姑娘就要被退婚了,想知道原因一下都不行吗?”
实在很想提醒她,明明是她先提出要退婚的,怎么这会儿反来怪责于他呢?
可转眼一想,他要是真这么说的话,这位看上去既刁蛮又任性的姑娘恐怕要更恼火、更不肯罢休了。
左思右想,在无法让她了解实际原因的状况下,又要使她自动打退堂鼓,似乎也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以进为退!
于是,王楠清了清喉咙,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好,那么我不退婚了,选个良辰吉日,我们成亲吧!”他的语调沉稳坚毅,听起来连一丝丝虚假的意味都没有。
第五百四十章
“什么?”果然,孙凝香一听便吓出一身冷汗来,“我才不要!”她尖叫。
再次点头。“也可,那么我们马上解除婚约。”
说着,王楠立刻掏出红纸包递给孙凝香,不约而同的,孙凝香脱口一声“好﹗”之后,也急忙掏出怀里的红纸包递出去。
可才递出一半,她立刻惊觉地咦了一声,随即又把红纸包给收回去了,继而抬眸狐疑地端详他片刻,而后下了一个评语。
“你好诈!”
暗暗赞叹对方的警觉性,王楠表面上却仍是一派若无其事。
“抱歉,王楠不懂姑娘所指为何?”
“少来!”孙凝香嗤之以鼻地哼了哼。“告诉你,你会作戏,姑娘我就会砸戏,所以给我来那一套是没用的!总之,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退婚的原因,姑娘我就不退婚!”
王楠不禁又皱眉了。“凝香姑娘……”
“叫我孙凝香!”孙凝香怒冲冲地道。“还有,你要是不讲个明白,姑娘我不但不退婚,也不会嫁给你,听懂了没有?”
里外全都她一个人占全了,到底要他怎么样呢?
王楠不禁叹气了。“凝香姑娘到底意欲如何?”
“不如何,”孙凝香那张纤巧的下巴扬得高一局的。“先给我说清楚退婚的原因,然后咱们就可以退婚了!”
为难地攒起了眉宇,王楠咬唇略一思索。
“那么,凝香姑娘,就当王楠另有所爱吧!”
孙凝香不屑地哈了一声。“你改作词,姑娘我也会评词,你这词,前后矛盾,不合格﹗”
王楠无奈的苦笑。“凝香姑娘,我说过,退婚是为你好,不告诉你原因也是为你好,凝香姑娘就莫要再追究了吧!”
他越是不说,孙凝香就越是非让他说出来不可。“我不管,今天我非知道原因不可,否则打死我也不退婚!”
“凝香姑娘,”王楠简直不知道孩拿她怎么办才好。“你……”
就在这时,明明只有他们两人外加一匹马的官道旁,却突然冒出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他不说,就让我来告诉你吧,小美人儿!”
随着这语气猥亵的声音出现的,是一高一矮两个七爷八爷般的人物,而且背剑带刀,一见就知道是个练家子,可又缺少了一股武林人物特有的江湖气息。他们一出现就一左一右夹住了王楠,王楠立刻把孙凝香推到自己身后,孙凝香正待抗议,却听王楠惊讶懊恼的低低嘟囔了一句。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找来了?”
继之,适才出声的八爷又说话了。“他要退婚是为了保全你的命呀!小美人儿,否则你就得跟他一块儿向阎王爷报到了!所以说,你还是快快和他退婚,并且赶紧离开,能有多快就多快,能走多远就走多远,明白了吧,小美人儿?”
够了!光那三声小美人儿,就足够孙凝香判他们一百个五马分尸了!
“偏不﹗”孙凝香跨一步上前站到王楠身边,并冷冷地说:“我偏不和他退婚,偏不离开,你又能拿本姑娘怎么办?”
王楠脸色骤变,并低叱,“凝香姑娘,你别多嘴﹗”
孙凝香理也不理他,犹自两手抆腰怒瞪着那两只七月半的鸭子!而那两只鸭子则在互觑一眼后,欣然地笑了起来。
“那么,爷儿们也不在乎多送一个人上路,只不过……”淫邪的目光争相在孙凝香身上打转,八爷嘴里还连连发出暧昧的笑声。“少不得要先请小美人儿陪爷儿们乐一乐了!”
“无耻!”王楠怒骂,再次把孙凝香往身后推去。“两位要动手尽管找我,凝香姑娘已与我退婚!当年王家的灭门仇怨与她毫无干系,你们不要借机玩弄良家妇女!”
灭门仇怨?﹗孙凝香既惊讶又困惑地凝望着眼前王楠那副挺直坚毅的背。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啊?
“借机?”八爷大笑。“爷儿们玩个女人还需要找借口吗?”
王楠闻言更是面色铁青,忙推着身后的孙凝香。“凝香姑娘,你还不快走!”
孙凝香尚未及响应,七爷已然狂笑道:“来不及了!”
猛一咬牙,王楠反手将孙凝香蓄力推开,“快走!”随即向那两人冲去。“我和你们拼了!”
孙凝香微张着小嘴儿,愣愣地望着七爷哈哈一笑,随手一掌就将王楠劈翻过去滚到地上吃灰。
什……什么嘛!瞧他一副英雄石敢当的模样,原以为他跟饶逸风一样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枉费她还白白期待了一下下,不料,一动上手来,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
这家伙根本不懂武功嘛!
“嘿嘿!小美人,别怕,我不会对你那么粗鲁的。”
双眸寒光一闪,孙凝香唇角微微勾出一抹冷冽的笑容。
是吗?她可是很粗鲁的哟!
蓦然两声凄厉的惨嚎,顿时骇得犹是七荤八素的王楠连爬都没来得及爬起来便慌忙地转过头来,深恐瞧见孙凝香横尸的惨状,出料却错愕地傻了眼。
原该是站着的七爷八爷竟然横躺在地上了,而理当早已被扑倒在地上的人却悠哉游哉地拍拍手,而后蹲下去在七爷八爷怀里一阵掏摸。片刻后,她终于掏出了一块腰牌,并诧异地瞧了半晌。
“原来是他们,无怪乎如此猖狂!可他们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呢?”她喃喃自语道!疑惑的眼神朝依然一脸震惊的王楠看过去,与尚坐在地上的人大眼瞪小眼地对上半天!然后举举手中的腰牌。
“我说王大公子,你……”她慢条斯理地说:“到底是叛臣,还是贼子?怎么会让暗卫给盯上了呢?”
港口镇是座热闹繁华的城镇,街道整齐宽广,三街六市,店铺林立,更是水船货物集散地,一年四季,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分日夜,几乎没有一刻休息,只要一睁眼,随时都可见熙来攘往的人群。
不过,所有城镇都分有闹区和僻静区,而全福客栈就是僻静区中的一间小客栈!说它小,可也拥有两进双院,王楠和孙凝香就住在其中一院里。
此刻,孙凝香正从最右边的那间房里怒气冲冲的跑出来。
“迂腐!”她嘟嘟囔囔地骂着。“真是有够迂腐的书呆子!”站在小小的院子里,她高举着两手恼怒地胡乱挥舞着。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要擦药他自己擦就好,明明自己擦不到,还要硬逞能!幸好只是跌伤瘀肿,要是刀剑砍伤的话,看你怎么死喔!简直是……”
可骂着骂着,她也逐渐镇定了下来,片刻后,甚至陷入了沉思之中。
又过了半晌,她忽地高喊一声,“凤!”
第五百四十一章
飕的一下,一条红影立刻飞闪而至,冷若冰霜的红凤已然伫立于孙凝香面前。
“属下在!”
“去查查当年王家灭门血案的详细内情,还有王公子和暗卫之间究竟有什么纠葛。”
“属下遵命!”
“再有,暂时不要让暗卫知道咱们还插上一手。”
“是。”
“另外,通知大师兄,我在外头有事,请他代我进宫里轮值。”
“是。”
“好了,你去吧!”
“属下告退!”
又是飕的一下,红影消失了,孙凝香则对着房门连连冷笑不已。
“哼!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过两天,包管连你的祖宗八代也给挖出来!”
然而,晚膳过后,在回客栈途中,王楠又开始对紧跟他不舍的孙凝香旧事重提。
“凝香姑娘,现在你该明白同我在一起有多危险了吧?”
“是吗?”孙凝香满不在乎地背着手东张西望。“我看到的是你很危险,我可不!”
“凝香姑娘,或许你会武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人,但是,江湖人还是惹不起官家的。”王楠正色道。
“尤其是暗卫的权势甚至比一般官府还要大,就连在朝为官者都未敢含糊,因为他们的靠山是皇上,除了皇上,没有人动得了他们!”
懒懒地走到首饰摊前,孙凝香拿起这个看看,又瞧瞧那个,边漫不经心地问:“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王楠不可思议地瞧了她半晌,待她转身离开摊子后,才又说:“你不怕,可至少也要顾及家人呀!”
“我是战火下的孤儿遗雏,打小就被师父领养了去,”孙凝香妮娓道来。“除了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姊之外!我没别的亲人了,可他们比我更不担心这种小事。”
小事?﹗
江湖人的标准真有这么高吗?惹上暗卫居然是小事?﹗
“凝香姑娘,你真的不肯退婚?”
“肯,怎么不肯,我求之不得呢!”孙凝香正经八百地道。“可要等这件事了了之后,我才退婚!”
“为什么?”
为什么?
当然是她想看看皇上的暗卫在外头究竟是如何个胡作非为法啰!
想当年,先皇犹在位时,就曾因暗卫太过嚣张跋扈、非法凌虐,而将之罢置。
不料当今皇上即位后,为加强**统治而复置,不但特令其掌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之权,且下设镇抚司,毋需经刑部同意便可从事侦察、逮捕、审问活动,成为皇帝的私人耳目,负责监视和镇压全国官吏及民众。
因此之故,若是暗卫果真重蹈覆辙,太过嚣张的话,四大禁卫便有职责进言“劝告”皇上了。
另一方面,既然是她先提出退婚的,少不得要帮他点忙来作为补偿。
因为他们双方意欲退婚的理由并不相同,他是为她的安危着想。
虽然她压根儿就不需要!而她却纯粹是为了不足为外人道的私人理由。
总之,就在她恍悟他原来是惹上了暗卫的那一刻,她就决定要在解决这件麻烦事之后才退婚了,也省得人家说她怕了暗卫。
“既然你什么事都不肯告诉我!也就别问我那么多。
总而言之,现在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解除婚约的;可这件事一了,就算你不想解除婚约都不行,明白了吗?”
这件事过得去吗?
然而,看孙凝香的神情始终如此坚决,他只好说:“好吧!随便你。”
王楠明白再劝说亦是无益了。“但是,凝香姑娘一定要答应我,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凝香姑娘一定要以自保为重,可以吗?”
至少她身怀武功,逃命总该没问题吧?
“自保?”孙凝香有趣地眨着眼笑了。“那当然没问题!”
就连皇上都不敢对她如何,她还需要用上“自保”这两个字吗?“不过,我真的很好奇,既然你知道暗卫将会找上你,怎么你一点准备都没有呢?”
王楠沉默了,直到他们回到客栈里,来到他们相邻的两间房门一刖,他才回答了她。
“事情已过去九年了,我原以为那人早已忘了这事,或许直到我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才会又想起我这条漏网之鱼也未可知,因为以他如今的地位,天下间已没有多少人能奈何得了他了。可没想到他居然一直派人监视着我,当我一恢复本名,踏出王家的那一刻,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除去我了。”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你恢复本名才能动你?”
“因为那是他跟某人的约定。”
“某人?谁?”谁那么伟大,居然能和暗卫作下约定?
“把我救出来送进王家,并为你我定下亲事的那个人。”
咦?原来是师父?﹗
唔……如此看来,理亏的果然是暗卫啰﹗否则,师父便不会帮着他,可又为什么要搞得如此复杂呢?莫非是……
要让他亲手替他自己的家人复仇?﹗
“那你这边呢?没有任何约定吗?”
“有,在我满二十五岁之前,我不能恢复原姓去报仇。”
那不就是今年吗?而且这也同样是她的底线,师父亦曾交代过,最晚今年一定要来找他,还让大师兄盯着她一定要做到,也就是说……师父早就有意要她帮他啰?
“那么,你又准备如何去对付暗卫呢?”孙凝香又问。
“待我会考录取之后,便可参加殿试,殿试若亦能高中一甲,我就有机会面圣,届时……”
“是喔!会考、殿试,届时……”孙凝香嘲讽地一撇嘴角。
“我说王大公子啊!你还想参加会考吗?哼哼哼,我看啊!你连有没有命到达京城都大大的有问题喔!”
王楠不禁无言了。
的确,他连这条命犹能保住多久都有问题,更遑论参加会考。
然而,含恨隐忍了九年,他也不可能轻易放弃这段仇怨,事到如今,也唯有竭其所能,尽之在我了。
瞧他那副凝重的模样,孙凝香不觉笑了。“放心好了,有我在,保你安安全全的到京师参加会考、参加殿试,反正你想参加什么都随便你参加。不过,就算你面圣了又能如何?暗卫可是皇上的心腹,有可能三言两语就相信了你的申诉吗?话说回来,跟你有仇的到底是暗卫里的哪一个呀?”
犹豫了一下,王楠才道:“暗卫副指挥使龙德。”
孙凝香微微一愣,随即脱口道:“哎呀!原来是那条毒蛇呀!”
说着,她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张五官英俊成熟,却偏生一双三角蛇眼的脸孔。
也就是那双狡诈阴险的蛇眼的缘故,让她见了他便情不自禁地心生憎厌,因此总是没给他好脸色看。
王楠同样一愕。“凝香姑娘认识他?”
淡淡瞟他一眼,“认识啊!不过我不喜欢他,他那双眼睛让人看了就顶不舒服的。”
孙凝香的语气轻蔑。“特别是一想到他还曾经癞虾蟆想吃天鹅肉,居然向我师姊求亲,我就倒尽了胃口,厌恶他厌恶到了极点!”
微微一蹙眉,“凝香姑娘的师姊嫁给了他?”
王楠轻声问。
第五百四十二章
“哪会﹗”孙凝香立刻狠狠地白他一眼。“我师姊早就定过亲了,哪会嫁给那种人,还不当下就轰了回去。这会儿我师姊已嫁进了京城首富饶家,而且快替姊夫产下第一胎了……唔!说不准已经生了呢!”
似乎松了口气,“他……肯就这样放手吗?”王楠又问。
“不放行吗?”孙凝香冷笑道:“他再狂妄霸道,也惹不起我们四个师兄弟姊妹呀!”
目光怪异,王楠欲言又止地似乎想再问什么,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凝香姑娘该休息了。”话落,他转身便要推门进屋。
“等等!再问你一件事!”
王楠止步回头。“何事?”
“你为什么一定要恢复本名去报仇呢?你不认为隐姓埋名暗着来比较容易达到你的目的吗?”孙凝香好心的建议。
迅速的,王楠整个人都转过来了,而且神情异常严肃凝重,甚至还隐约有份责备。
“第一,我不想连累王家的五位弟弟。第二,明人不做暗事,既是要为王家报仇,自然得以王家子孙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出面报仇,我阳雁儒一向不喜欢耍卑鄙的手段!”
卑鄙?﹗
孙凝香听得目瞪口呆,片刻后,她才白眼一翻,哼一声转身进房去了。
在山里“玩”了一个多月后,季琳琅终于主动提起要离开了。
“相公,咱们上敦煌去看佛像好不好?”
“敦煌?唔,好吧!”原就没有一定的路程,先上哪儿都无妨。
于是,他们又上路了,到兰州,到成都,到长沙……绕了一个小圈子,一路游山玩水逛庙会,三个多月后的中秋前,他们终于来到杭州。
“相公,相公,那是什么,看起来好好玩儿,我们去瞧瞧好不好?”
瞪大盈满新鲜好奇的眼珠子,扯住盛子铭的袖子,季琳琅又在叫了。“还有那个……那个……啊,我要吃那个!”说完,人已经跑掉了。
盛子铭忙跟上去,侍卫与丫鬟俩牵着马尾随于后。
“又来了,她不是来探望亲戚的吗?怎地只想到要吃要玩?”
“这一路上,老大……”德玉吃吃笑。“把她给宠坏了!”
侍卫抽抽鼻子。“嗯哼!我,他就不管了,明明……”两眼一亮,“豆腐羹?我也要吃!”顾不得埋怨,一个虎跳,他也蹦过去了。
不一会儿,摊子前,四个人忙着唏哩呼噜地喝豆腐羹,活像猪进糟食,还连呼好吃,只盛子铭一人斯斯文文地喝着。
“姑娘家进食别这般粗鲁。”
小嘴儿一撅,斜过去一眼,“好嘛!”季琳琅咕哝着把最后一口羹喝完,碗还给老板。
“连吃个东西都要唠叨,相公真像个娘儿们!”
“嗯?你说什么?”低低的嗓音,沉沉的威吓。
“啊,哈哈!”季琳琅吐吐舌头,赶紧打个哈哈。“没,没!”以前是不懂,但半年时间相处下来,已足够她了解盛子铭这种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汹涌暗潮了。
“我说是夫君撞了我一下,准是又想欺负季琳琅了!”
两句话就把麻烦推到一边去,这时谁站她身边谁倒楣。
“嗄?”侍卫一呆,一口羹喝进鼻腔里头去,“冤……冤枉啊!大人,”
见盛子铭横过眼来,忙呛咳着喊冤。“我是无辜的!”
好好喝着羹,又没干啥,他是招谁惹谁了?
“夫君最喜欢玩我了!”季琳琅眉梢眼角俱是狡黠,犹不肯放过他。
“我才没有!”气急败坏地大声否认。
“没有?才怪!”季琳琅不甘示弱。“请问是哪里的谁想要骗我吃狗肉、蛇肉、耗子肉的?又是哪里的谁骗我去抓蛆蛆、抓蟑螂,还骗我苗人吃肉饼都是夹上蚂蚁来吃的?”
原来是要报仇!
“那……那是之前好不好!”侍卫道。
“现在有老大挺你,还有谁敢动你?说你一句,你就立刻跑去向老大告状,然后老大就还我一整池口水,差点淹死我,什么友爱啦、亲情啦,什么兄妹之情啦、手足之情啦,为什么那种东西就不用一点在我身上,我也是他弟弟咩!”
丫鬟姊妹俩相对大笑。“他在吃醋!”
“他嫉妒我!”季琳琅更是乐得拍手大叫。“他嫉妒相公比较疼我!”
“谁跟你嫉妒!”侍卫涨红了脸。“我有老婆疼就够了,谁希罕老大疼不疼。”
“好咩,好咩,那你就去躲你老婆怀里哭咩!”
“?……”
“住口!”威棱的眼神扫射过来,盛子铭沉喝。“当街大吵成何体统,再吵就罚你们禁足三天!”
闻言一惊,季琳琅与侍卫不约而同缩短了脖子,不敢吭声了。
“吃完了就上镳局去,别再磨蹭了!”
“好嘛!”
不过走不上半途,他们便改变主意转道西湖,因为路人的窃窃私语。
“……不小心挡了路,她就一脚把我那孩子踢进湖里去,险些淹死了……”
“……到处白吃白喝,还要嫌人家做得不够好吃掀桌子……”
“……霸道的硬抓佟家镳局的闺女去伺候她,又打又骂又踢又踹,全身没一处完整,还不让人家睡觉……”
“……我们又能怎地,那可是皇亲,还有知府大人派人护卫着……”
“……已经待在这儿三个多月了,究竟还要……”
听着听着,轻快的脚步逐渐沉重窒慢起来,最后终于停住,几人面面相觑。
“不会是……”
“他们是来……”
“等我们的?”
“……去看看吧!”
杭州之所以美,是因为有一座令人如痴如醉的西湖,诗情画意的情境,曲桥亭榭扑朔迷离,娇俏的容颜予人以各种不同感受的美之景致。
其中最为高雅清香的景致莫过于西北角的“曲院风荷”,熏风阁中倚栏赏荷,荷香漫溢熏风入怀,淡淡的清艳在碧清的湖面上展露高雅的丰姿,灿烂的阳光下更添一抹娇娆。
但此刻,所有的高雅和妖娆都被破坏殆尽,那位可恶至极的大小姐居然拿小石子去砸荷花,因为她觉得好无聊;更可恶的是,夏卿没有陪着她一起胡闹,却多了一位陌生的轻佻年轻人“鼓励”她“再接再厉”。
“好可惜,差一点点,不过没关系,下一次小姐一定能丢中荷花心,来,石子给你,再来!”
再来?
“住手!住手!住手!”远远的见到,季琳琅便拉起裙?气急败坏的叫过去。“你疯了不成?还不快住手!”但跑没两步便被知府派来的护卫官兵气势汹汹地挡住,盛子铭与侍卫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护住她。
姜西斜斜的横过眼来。“哎呀,你终于来啦!”
听这语气,果然是特地来等她的,季琳琅不禁又气又无奈。“你究竟想干嘛?”
“跟你一块儿啊!”
“我不想!”
姜西耸耸肩。“那也可以,把你的护卫分两个给我。”
“一个都不给!”季琳琅断然拒绝。
“那我就跟定?了!”姜西懒洋洋地又丢了一颗小石子砸烂一叶荷角。“先警告你,若是你敢又落跑,我就再回到这儿来等你,看你能避到什么时候!”
“你……”季琳琅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再一注目,发现姜西身后有四位鼻青脸肿的少女可怜兮兮地垂眸落泪。“她们是我表姊妹?”
四位少女惊愕地抬眼。
第五百四十三章
“没错,”姜西得意地颔首。“既然你不肯把人分给我,我就挑她们来伺候,顺便,嘿嘿,出口气!”
“你太过分了!”季琳琅愤怒地尖叫。“任性又野蛮,你这还算是个王室小姐吗?”
姜西尚未回嘴,那位轻佻年轻人便狐假虎威的吼过来。
“哪里来的刁女,竟敢对姜西说话如此无礼,不怕被拉去砍头吗?”
既非皇上,也非皇太后,竟然有人敢要她的脑袋?
季琳琅不禁呆了呆。“他是谁?”
侍卫吃吃一笑。“他就是夏卿。”
“??他就是夏卿?”季琳琅惊呼。“他怎么这么混蛋?”
轻佻年轻人脸色阴沉下来。
“竟敢骂本少爷是混蛋,大胆刁女可知本少爷是谁?”
季琳琅眯了眯眼,“我讨厌他!”
然后傲然扬起下巴。“管你是谁,我就是要骂,混蛋,混蛋,混蛋,狗仗人势的大混蛋,怎样?”这种人她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些宫女都瞎了眼吗?没想到一个小小民女竟敢如此侮辱他,夏卿立刻狂怒地扬声大喊,“来人啊!给我把这刁女拉下去砍了!”
“喳!”
知府派来的护卫大喝一声便要抓住季琳琅,盛子铭与侍卫一人只各出一手便将七、八个牛高马大的人丢进西湖里,扑通扑通全下水去学青蛙叫。
夏卿面色大变。“反了,反了,竟敢……”
“大胆!”盛子铭忽地怒叱一声。“长公主在此,谁人敢无礼!”
长公主?
霎时间,四周跌入一片极端的静默,曲廊上的人,以及围绕在四周看热闹的人,甚至还在湖里载浮载沉的人,俱都震惊地呆住了。
季琳琅瞄一眼盛子铭,立刻明了他的意思,于是脸孔一板,两眼威棱地投向姜西。
“姜西,本公主在此,还不来拜见!”
姜西愀然色变。
“?……”
“大胆,在本公主面前竟敢你呀我的,不懂规矩吗?还不快来跪见!”
姜西傲然别开脸。“我偏不!”
季琳琅双眼一眯。“丫鬟!”
“卑职在!”
“去教教姜西见公主的礼儿该怎么施法!”
“卑职遵命。”丫鬟欣然应喏。
“?敢!”姜西再次容颜大变,还有点慌乱。“你敢碰我试试看,我……不,不准碰我……放手,我不……放开我……不,不,我绝不……”
在姜西的大嚷大叫中,季琳琅始终保持雍容端庄的姿态,直至丫鬟硬把她按在地上,由着她继续尖叫臭骂不休,季琳琅始转向愕然呆立的夏卿,眼微眯,后者一惊忙打下千去。
“夏卿见过公主!”
其他一干人等也纷纷趴伏下地。
季琳琅哼了哼,“本公主不想透露身分是不想扰民,不想拿身分压你是为亲情,倘若你认为这样就可以吃定本公主,那你就计算错误了,姜西。”望着依然挣扎不已的姜西,她冷然道。
“好吧!如果你真是想同本公主一道也是可以,但本公主需先讲好,往后一路上你见了本公主都要规规矩矩的施礼,一切俱得听命于本公主,否则别怪本公主叫人掌你嘴巴子!”
“?……?敢!”人已经跪在地上了,姜西却还不肯认输。
“?看本公主敢不敢!”季琳琅强硬地威吓道。“当然,如果你改变了主意不想同本公主一路也是无妨,但本公主依然要你谨记在心,即便是皇亲国戚也没有权力随意扰民,所以……”她瞥向其他人。“你们起来,去一个给我唤知府来!”
“喳!”
说去一个,眨眼间却跑得一个也不剩,连夏卿也溜了,想是去搬救兵。
“总之,不准你再随意扰民,否则回京后本公主必会上禀皇上,治王叔一个教女不严之罪!”语毕,季琳琅对丫鬟点头示意,后者随即放了姜西。
谁知姜西这样还学不到教训,一跳起来就破口大骂,还想揍那四个少女出气,丫鬟轻而易举便挡住她的花拳绣腿,让那四个少女逃到季琳琅身边,季琳琅充耳不闻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只顾低声安慰那四位表姊妹。
而后,在知府慌慌张张赶到的同时,夏卿也匆匆忙忙的出现了。
“下官杭州知府拜见公主!”
“起来吧!”季琳琅转注夏卿。
“王叔,麻烦你,姜西再不住嘴的话,别怪我叫人掌她嘴!”
但是夏卿也止不住乖张跋扈的姜西,季琳琅正感苦恼──真的要叫人掌嘴吗?德玉突然对她耳语两句,她双眸一亮。
“可以吗?”
玉颔首。
“好极,那就交给你了!”话落即睁大两眼兴致勃勃地望着德玉飞身掠向姜西,在姜西尚未有所警觉之前,德玉飞快地点出一指……“啊,好好玩喔!”季琳琅看得哈哈大笑,拍手叫好。
只见姜西仍在大骂,不,她又惊又怒地骂得更凶狠,活灵活现的母夜叉一只,可却没有半点声音,唯有那张嘴不断的又开又阖,好像刚被钓上来的鱼就快窒息了。
德玉点了她的哑穴。
“很好,很好!”季琳琅满意地直点头。“姜西,先说好喔!想跟着我,你就得有心理准备随时尝受这种滋味,那张嘴乱来,我就叫德玉点你哑穴,行为乱来,我就叫德玉点你麻穴,现在,你改变主意了吗?”
姜西怒瞪着眼,只顾气得浑身发抖,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就当你已经改变了主意好了,”季琳琅耸肩道,“那就记住刚刚我说过的话,不准扰民。”再瞥向知府。
“知府大人,麻烦你给我盯着姜西,倘若她又胡作非为,你就给我好生记住,回京前我会来一趟,若是你知情不报,回京后本公主定然在皇上面前参你一本,说你是个只懂得逢迎拍马的无用烂官,治你一个徇私怠惰之罪!”
知府诚惶诚恐地再度趴伏于地。“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再有,我到杭州是来探亲,不想骚扰百姓,无论任何人见了我都毋需施礼,也不必谄媚逢迎,我不吃那一套,懂了吗?”
“下官懂了!下官懂了!”
“好,那大家各自散场吧!啊,对了,二……呃,不对,侍卫,你去查一下,看姜西欠了哪家店饭钱或拿东西不给钱的,你全去给结了,顺便再多补一点给人家作补偿。”
“是,公主。”
“那咱们到镳局去吧!”
“等等!”
季琳琅回首。“王叔,还有事?”
夏卿苦着脸。“蕊,饶了哲吧!”
季琳琅瞟一眼仍在无声大骂的姜西。“不,她太过分了,得吃点苦头,明天,明天我会叫玉去点开她的哑穴。不过她若是又乱来,别怪我叫德玉再点她其他穴道!”
语毕即头也不回地离去。
第五百四十四章
姜西立刻淋漓尽致地表演出一出“河东狮乱乱吼”,横过去一掌甩翻自己的婢女,再一脚踹过去差点让自己府里的侍卫“下面没戏好唱”了,看得夏卿脸色发青,拚命咽口水。
是他父亲特意叫他来奉承讨好姜西,没想到却让他见识到未婚妻的真面目,恐怖的真面目。
这就是他未来的老婆?
不,他宁愿出家当和尚!
唯恐被飓风波及,知府连忙带着手下人跑了;四周围观的杭州百姓们个个眉开眼笑的溜开,准备去转告其他百姓们这场“喜剧”;夏卿猛吸鼻子,第一千万次后悔随她出京。
他想回家!
季琳琅并没有住进镳局里,因为不管她怎么说,她的亲人们总无法不拿她当公主看,老是那样恭恭敬敬、谨谨慎慎,令人怪不自在的,所以她只好住到客栈里头去,而且三天后就决定离开了。
“受不了,受不了!”季琳琅抓狂地大叫。“无论走到哪里,不是磕头就是跪拜,我又不是观世音菩萨,那么虔诚干什么?明明说了不用的嘛!”
“送子娘娘?”
众人爆笑,季琳琅益发恼火。
“你才猪八戒呢!我不管,我要离开了!”
“离开就离开?!不过……”侍卫眯眼沉吟。“姜西那边呢?”
一想到姜西,季琳琅的脑袋马上涨成两个西瓜大,因为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姜西当面对她撂下了宣战书。
“我会让你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莫及的!”
真是疯了,那个女人!
“这点不能不防。”盛子铭冷静地说。
“她会……”丫鬟环顾众人。“来阴的?”
“肯定是。”玉立刻同意。“偷偷追蹑在我们后面找机会耍阴险,她那种人最拿手的就是这种卑鄙手段。”
“那怎么办?”季琳琅沮丧着脸咕哝。
“我倒是有个好办法!”侍卫又想炫耀一下他的聪明,看看够不够格让他当上老大。“咱们分两路!”
盛子铭眉峰一皱。“分开走?”
“没错,”侍卫立刻赏给相公一个“你真聪明”的眼光。“我和丫鬟、德玉先想办法引开他们,一待姜西他们被我们诱开,相公你和小妹马上往反方向走,等他们发现之后也没辙了。”
“好,好,好,这个好玩!这个好玩!”季琳琅兴奋地大叫,躲猫猫最好玩了!
“谁跟你玩啊!”侍卫斜睨着她。
“公主大人,这可是不得已的办法耶!你别在那边乱兴奋好不好?”
盛子铭思索片刻。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那么我们何时在哪里会合?”
“时间到在亲王府会合。”侍卫很干脆地说,旋即举手阻止盛子铭反对。
“我知道你会不赞成,但想想,我们想得到要会合,姜西自然也想得到,所以她必然会跟定我们,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势必不能如她所愿地会合,对不?”
盛子铭又沉思好半晌后才勉强同意。
“好吧!也只有如此了。”
于是,两天后的黎明时分,有五骑在南边城门甫开之际便急驰而出;一炷香过后,另七骑快马加鞭随后追上去;片刻后,又是两骑自北城门离开。
果然上当了!
为了避免撞上另一伙人,季琳琅与盛子铭决定往青海去,再到西藏,又到四川,为免引人注目,他们学着入境随俗,又是汉装又是藏服、苗服,还学人家讲怪腔怪调的语言。
由于盛子铭总是任由她爱怎么玩就怎么玩,爱多留两日就多留两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季琳琅玩得很开心、很尽兴。
但是有这么一天,他们从一场景颇族祭典上回到客栈里,季琳琅突然觉得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累,而是厌烦了,厌烦每天不停的吃喝,不停的玩乐,她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一点意义也没有──
盛子铭道过晚安后正待回房,却见季琳琅若有所思地杵在自个儿房门口一动不动,好像被点了穴道似的。
“怎么了?”
季琳琅徐缓地仰起两眸怔忡的对上他的眼,不知从何时起,她发现盛子铭的眼神里若有似无地添了抹温柔,从不见笑容的唇畔也不时扬起愉悦的纹路,说话依然严肃,但柔和多了。
她喜欢他这种转变,使她更眷恋与他相处的时刻。
“相公。”
“嗯?”
“我十五岁了!”
“我知道。”
季琳琅眨了眨眼,缓缓落下双瞳,盯住脚上的绣花鞋。
“相公。”
“嗯?”
“我累了。”
“想回京了?”
“……不。”
修长的手悄悄抚上她的发,轻轻摩挲着,她也喜欢他这种同样不知何时开始的习惯,让她有被疼宠的感觉。
“那?想如何呢?”
“我想……上广府。”
这一日,恰恰好是他们出京满一年。
不过,他笑得好象有点太早了,足足又过了四天后,季琳琅的轿子才出现在道路的那一头……
“咦?小姐,姑爷怎么知道咱们今天要回来呀?”丫鬟惊愕地盯着远远那一头,有条颀长的人影伫立在梅林前。
“他应该不知道。”轿子里的人低低地说。
“咦?那他……”丫鬟一顿,随即惊讶地叫道:“不会吧?他天天在那儿等?”
“大约是吧!”
忽地小嘴儿一噘,“肯定是瞧见了小姐的真模样,才打谱来死缠活赖着小姐的!”丫鬟轻蔑地说。
轿子里的人沉默了一下。“应该不是。”
丫鬟不服气地瞥了轿子一眼。“为什么?”
“在他还没瞧见我之前,他不是已经在哪儿守了将近一个月了吗?”
丫鬟为之一愣。
“啊!对喔!那……他到底想干什么呀?”
轿子的人没有回答,因为轿子已经停下来了,轿夫小心翼翼地把轿子放下地,丫鬟忙上前将轿帘儿一掀——
果然是季琳琅。
“相公,”季琳琅一下轿,便微微一福。“妾身晚回来几天,累相公久等了。”
太好了,她没有变成男人!
“无妨,”盛子铭潇洒一笑。
“男人等女人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夫人不必在意。”
“那么相公请。”季琳琅摆手肃客。
于是,在丫鬟的领路下,盛子铭总算能够进入那座有若迷宫似的梅林里了。这次没有带清水和食物应该没问题了吧?
三人一进入梅林内,季琳琅即刻就注意到,和她并肩而行的盛子铭并不像其它人一样,但是此刻,他注意的反倒是进入梅林的路径,看得出来他很专心的想要记住穿林的路线。
季琳琅不觉暗自莞尔,只要她动颗小石子,进林的路线又会改变,他现在记住又有何用呢?不过,她暂时不会这么做,除非有必要。
“丫鬟,泡茶……相公,请坐。”
一进书轩,季琳琅就很客气且生疏地请盛子铭坐下,没想到盛子铭却兀自满眼赞叹地观赏着壁上的墨画书法,根本没注意到她在跟他说话。
“这些都出自夫人的手笔?”
“随笔涂鸦而已,相公别见笑。”
第五百四十五章 镯子对你重要?
出了山村,一路北上,途中一切还算是顺利,白璃忧将镯子抵押来的一百两银子,花了三十两来雇佣了一辆马车,又花些银子买了干粮,又依照吕炎教她的方法,在离开的小镇上留下了记号,以便吕炎找到她。
马车一路行驶在山路上,平缓却不失速度,这些赶路的日子来,白璃忧的身体状况越发不怎么好了起来,一路上反倒是戎兰亭照顾的她多些。
戎兰亭见她手腕上手镯没了,便问道:“你将手镯当掉,雇了马车,是吧?”
白璃忧也不隐瞒,浅浅一笑,道:“那还有什么办法,身上的银两大多已经掉进海里了,剩下的一锭金子,也给了村长家,唯有这个办法了。”
戎兰亭眼神略带上愧疚,道:“一直见你戴着,怕是心爱之物,只是这次典当了,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赎回来。”
白璃忧轻笑,接过他递来的水袋,“赎不回来便算了,反正也只是身为之物而已,大哥,还有三日,我们便可以到达君国都城——”
戎兰亭知道那个手镯对她是重要的,欲在说些什么,却不想被外面车夫的声音传来打断,“夫人,天已经黑了,这山中到了夜里瘴气重,不宜赶路,晚上不如就在山腰的客栈休息一晚吧。”
白璃忧掀开帘子,戎兰亭怕她掉下马车,便立刻将她腰身挽住,她道:“可以的,还有三日便道了,也不急了,今晚便在客栈住一晚。”
车夫领命后,便将他们带到了山腰的一间客栈,名如意客栈,白璃忧虽没有过行走江湖的经验的,但之前也有听闻很多黑店便是开在这人烟稀少的山腰地,下车前,她有些犹豫,车夫见她眼中担心,便豪爽的笑道:“夫人,不必担心,这客栈虽开在半山腰,但绝对不是什么黑店,因为这里一条路便能到君国都城,所有很多行路人都选择走这条路,而这客栈是一位君国客商修建,就是为了方便来往的客商,客栈中还有君国士兵守卫,绝对不会发生鸡鸣狗盗,杀人越货之事。”
白璃忧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多心了。”
她这才放下心来,先下了车,之后与戎兰亭搀扶着进了客栈,要了一间客房后,他们便在小二带领下上了楼。
进了屋,还算是干净的一间客房,白璃忧给了小二一两银子,便问道:“小二哥,请问有热水吗?”
小二笑道:“有,小的立刻去给夫人烧。”
“谢谢。”白璃忧道谢,又感受到五脏庙该祭祭了,便道:“小二哥,一斤米饭,两斤牛肉,一些小菜,还请劳烦你送到屋内来。”
小二拿了赏钱,这些事情自然是办得妥妥当当的,一个时辰后,热水也烧来的,食物也送来了。
白璃忧从屏风内走出来,她已经沐浴完了,比起之前风尘仆仆的样子要清爽了不少,虽然野外客栈不比家里,不过胜在这里沐浴用的都是山泉水,刚才沐浴时,她便能闻到那山泉水淡淡的清甜味道。
出来时,她便看见桌上额碗筷已经摆好了,戎兰亭正在盛饭,白璃忧走过去,坐下,接过他递来的碗,里面有满满一碗白饭,不过她还是照着惯例,将菜夹到了他的碗里,“这个牛肉闻着还香,大哥,你多一些。”
她与他之间,距离保持得刚刚好,不疏离也不亲昵,有夫妻之实,又好像成婚数十年的老夫老妻之间,因为熟悉又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戎兰亭当下碗筷,将她抱进怀中,“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璃忧,有时我觉得自己是拥有你的,因为我能看见你眼中只有我时,但有时我又会觉得你根本不属于我,你在我身边,只是暂时的,就像是你在当铺时,拿出那对手镯时,我能清晰的看见你眼中的不舍,伤心——”戎兰亭神色顿了顿,大起胆子问道:“手镯是谁送给你的?”
忽然愣住,白璃忧自然不能说真话的,说是前夫送的?便只能笑着解释,“那手镯陪了我许多年月,如果不是遇到这件事情,恐怕也不会拿去抵押了,心中倒是真的不舍,但我也不后悔。”
她在他怀中娇羞,略抬起头来,凝着他,道:“大哥,重遇你后,有数个日夜我从梦中惊醒,也觉得那不是真的,可是当我去你房间,看见你熟睡的那张脸后,我才渐渐告诉自己,你回来了——所以这个时候,你也是真真实实的抱着我,我就在你怀中。”说完后,她明媚一笑,低头在他额头轻轻印下一吻,鼻息之间馨香已经让他心猿意马。
戎兰亭将人横抱起来,朝着床铺而去——而屏风后的袅袅热气也随着床榻之间的美好旋律,而渐渐消散——
君国,世子府——
韩良回君国后,并未被立刻封为太子,只做世子,赐世子府,按理说韩良在千叶做质子数十年,为君国与千叶之间的和平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回国后立刻加封太子,是理所当然的事,却不想有人从中作梗。
这人便是当朝王君胞弟,誉王皇甫东觉,以及生下五皇子的宠姬万妃,一个像取而代之,成为君国国君之心人尽皆知,一个想要扶自己儿子上位,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太后,两人的阻力,让韩良在君国的日子过得也不如意。
王宫内,世子妃看望病重王君后,途径御花园时,偶见园中牡丹已经盛开,俗话说得好牡丹真国色,而且这君国的牡丹花绝世无双,不仅因为君国水土比别处好,还因为他们掌握着栽种牡丹的技术,所以一到这个时辰,御花园中的各色珍稀牡丹争相斗艳时,都会引得后宫嫔妃出来观赏。
华芝身边侍女春玉,有心提醒道:“公主,那位万妃在那里——”
华芝扬眉一笑,反问道:“本公主会怕她?如不是怕世子手委屈,本公主也不至于对她陪笑。”
春玉默默点头,心想自家主子真是爱惨了韩良大人,不仅背井离乡陪着韩良大人来到君国,为了韩良大人,还得对这些人低头哈腰的,特别是这位万妃,本是青楼女子出身,不过是生下王君第二位皇子,便得宠至今,她家尊贵的公主,便要对这女人行礼,虽刚到君国时,王君念公主身份尊贵,赐她可对任何人不行礼,但公主为了不让韩良大人不被外人诟病,便依然对万妃行礼。
华芝当年嫁到君国时,慕容谨之为了不免她受委屈,那是真真为她考虑到了每一方面,千叶公主出嫁,嫁妆中除了金银珠宝之外,就是给多少户邑,但华芝是远嫁,慕容谨之便亲自带兵将君国都城两百里外属于北天国的两座城池大下来,送给这位皇妹做嫁妆,更不用说陪嫁的金银珠宝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终到君国
听说陪嫁中的叶明珠都是用数十个箱子装着送进了世子府,要知道民间一颗小小的夜明珠的价格便值一座府,更不用说是那些南海进贡来的大珠子了。
华芝心中都是为了韩良,知他这两年为了太子之位焦头烂额,便不想如以前在千叶时为她添乱,便尽量与他们以和为贵。
华芝道:“过去打个招呼吧。”春玉见公主这么快就妥协了,心中不忍,低声道:“以后奴婢陪公主走小路,免得公主见着这喜人心里不爽。”
华芝只淡淡笑了笑,便走了过去,刚一走进,便有嫔妃起身向她行礼,都是些妃位较轻的,华芝也都依依回了礼,而中宫之位空置许多年,万妃是宫中妃位最高的,便坐在中央凤椅上。
华芝走过去,略微躬身,便是给万妃最大的尊重,“娘娘万安。”
万妃出身民间,虽进宫十年,但身上那风尘味还残留一下,虽心肠歹毒,但对于这位公主对自己的恭敬,还是很满意的。
万妃点头,笑道:“公主也万安啊,是去看了王上吗?”
华芝应道:“是,从正殿出来,便看见园中牡丹开了,便来看看,没想到娘娘也在,希望没有扰到娘娘。”
万妃哈哈一笑,道:“怎么能是扰到呢,公主身份尊贵,能与公主赏花,已是我等的荣幸。”
这时,万妃身边的侍女在她示意下,已将椅子搬来,华芝坐下后,内侍上了茶来,华芝也就没再说话了,只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八卦着哪宫里的人又得王君什么赏赐了之类的话。
华芝一路走来,本就觉得有些口渴,见桌上茶水凉了,便端起来,这时,万妃眼神忽然一下复杂起来,只见那唇角隐约带着些许弧度。
茶杯刚碰到唇,茶水顺着喉咙入喉,华芝便觉得喉咙剧烈燃烧起来,一下子像是被刀子割破了喉管般难受,直到鲜血从嘴里溢出,春玉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头一看,吓了一跳,之后便大喊起来,“公主!公主!来人啊,来人啊!我家公主不行了!你们——一定是你们!你们害我家公主,我家公主身后有整个千叶撑腰,你们就等死吧!”
春玉的话虽然是威胁,但仍是将万妃在内的妃嫔都吓得个半死。
华芝中毒了,但没人知道她中的什么毒,韩良从军营中赶回来时,心急如焚,如不是内侍将他拦下,他恐怕已入宫血洗宫廷了。
韩良最后只能拿出君国镇国之宝神之草为华芝护住一息。
华芝的毒中的蹊跷,又因着华芝的特殊身份,就连王君都强打起精神来审案,就连万妃这样的,也都被关进了天牢中,等待审讯。
翌日,王君亲临世子府——
面对床边一言不发,就算是自己出现了,作为儿子的韩良也对他视而不见,王君终是没忍住。
“你便将我当成仇人一样看,但我也是你父王,我知你当年恨本王将你送往千叶,就连你母亲最后一眼都不曾见到,可今日这事,还未找出元凶来,你便要我杀了天牢内的嫔妃,这可真是说不过去!”
王君这次来,不仅是看望儿媳妇,还是为了给自己那十几个嫔妃求情的,韩良坚持不管元凶是不是她们,都要杀,王君拗不过这个儿子,只能亲自来。
“我不管!”韩良怕自己动怒的声音吓到昏迷的华芝,便放下帘子,转身看向王君,“我就要她们死!如果不是她们没事跑到花园赏花,我的华芝就不会有事!”
王君无奈的看着他,这个儿子与他最像,护内又不讲道理,他的东西,别人碰一下都不行,“那你的意思是,你要本王后宫清零?”
韩良不讲理道:“父王,你身体本就不行了,会留着后宫来做什么。”
“你!”王君指着他,“大逆不道!”
韩良道:“我就是大逆不道,反正我媳妇要有个好歹,本君便亲自进宫结果那群女人的性命,如果父王觉得舍不得,那便杀了我!”
“你就是赌本王舍不得杀你!”王君顿了顿,道:“本王已经将神之草给你了,现在朝中大臣颇有微词,如再将他们的姐妹女儿杀了,本王这个王君还当不当了?外面还有你皇叔东觉虎视眈眈,你就不想想你那太子位还要不要!”
“没有华芝,我要太子位做甚!”韩良梗着脖子说道。
“你别与父王这样说话,混账的很!”忽然,华芝虚弱的声音从帘子内传来,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手到半空,便被韩良握住,“你别说话,不然又得喘个不停。”
华芝颔首,握住他的手,声音轻微到几乎没有声音,对他说道:“我没事,倒是你可千万不可为我做出那样的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从古至今哪有做儿子的要杀自己父亲的姬妾,这成何体统,我没事,虽然还未查出我中了什么毒,但我吃了神之草,体内的毒已经受到了控制,你也别急。”
华芝略微顿了顿,展颜一笑,虽然那笑太过于苍白,像是一朵雪山之莲,“多给我找些大夫来,大夫多了,自然也就能知道我中的是什么毒——夫君,我这几日总感觉有故人会来找我。”
韩良一听,顿时心惊胆战,心中不好的情绪一下子涌上来,将她狠狠抱住,“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华芝哪里知道他是想到了哪里去,便说道:“真的,我总觉得我想见的故人,马上就会来了。”
而这边,经历三天的长途跋涉,白璃忧终于是带着戎兰亭进了君国都城,他们在城中一间客栈落了脚。
之后,白璃忧便开始向店中小二打听一些事。
给了些赏钱,白璃忧便问那小二,“小二哥,请问这太子府在哪里?”
小二笑道:“夫人,我们君国还未封太子呢。”
白璃忧奇怪道:“那请问你可有听说那位从千叶回来的韩良王子?”
小二想了想,似想到了什么,便道:“夫人说的是我们的世子皇甫良吧。”
韩良?皇甫良?听闻君国王姓皇甫,又是单名一个良,应该就是他了,璃忧点头,“对。”
小二倒是很有耐心的为他解释道:“我们这位良王子,虽然还未被封太子,但做太子也是迟早的事,谁让王君的几个儿子中,除去夭折的,只有他与五皇子还在,五皇子还小,只有六岁——所以一般情况下不出意外,良王子会是我们君国下一任王君。”
白璃忧问道:“那请问这良王府在哪里?”
小二耐心地为她写了一个地址,虽然字是歪歪扭扭,但也算能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