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 她来了
众人不知道郭麟与皇帝说了些什么,但那副总管告退后,皇帝的脸色似乎稍霁。然而,过了不久,郭麟便匆匆赶回,满脸急色,附嘴到皇帝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皇帝眉宇一紧,目光在座下各人脸上掠过,猛地站起身来,众人大惊,却见皇帝脸色极劣,扬手直指着夏卿,道:“夏卿,给朕说说你迟到是到哪个地方去了!”
夏卿心里一惊,佯作镇定站起,道:“臣弟昨夜吃了些酒,今儿个晚起延误了时辰,适才不也向九哥禀报过了吗?”
慕容谨之冷冷一笑,袖子一卷,桌上酒杯向夏卿摔去,“延误时辰,只怕是更早起来吧,这整易容貌可需要时间!否则为何郭麟一直在这里,那牢中狱卒却说郭公公奉朕口谕将白妃带了出去!”
夏卿苦笑,果然瞒不过他这位兄长,他易容成郭麟,将璃忧带出宗人府,又让王府里几名武功甚好的小厮护着,嘱咐崔姜西将璃忧送出皇城,他则赶回御花园的宴席。
他离了座,走到慕容谨之面前,缓缓跪下正要请罪,却见慕容谨之的目光全然不在他身上,凝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个地方。
他面对着慕容谨之,将坐在台上的人目光看得真切,除去慕容谨之,郭麟,清风与郭麟似乎也看出了什么端倪,便连如意和皇后也神色惊疑看了过去。
他微觉奇怪,却又有一丝不安从心里渗出,刚转过身,却听得一阵清脆的锁铁之声传来,他大惊,这声音他今早才在一个地方听到过可是他明明已经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定睛看了过去,与这座下所有的人。
有两个人从前方白梅皑皑处走出来,其中一个是名“青衣小厮”,但人们的目光并不多在她身上,而在她搀着的女子身上。
有禁军上前要去捉二人,他眉目一挑,厉声喝斥住。
那女子没有上任何妆容。一袭大红衣裙,将白皙透明的脸色渲染得更苍清。
在座的没有人会去穿这样的红。
在千叶,衣色以黄为尊,黑为次。明黄,那是帝后衣饰的颜色,没有人敢穿,红色太鲜艳,只怕会夺了皇后一身琉金衣裙之色,但凡妃嫔,都避忌穿红,红,更像嫁裳的颜色。她在身旁的小厮搀扶下,一步步走过来,不必认真揣侧,谁都知道她在看谁。
座下,有人擎杯举箸,便像刚才的皇帝,都定在半空这个女人不该出现在这里!她已经被打下死牢,不该这样无所顾忌凝着这宴上高台最尊贵的男子!
“将这妖孽擒下!”有苍老的声音怒喝而起。
听得老丞相发怒,刚被夏卿喝止住的禁军立刻上前,半空中,却有身形一划,一个女子鞭子一甩,挡在红衣女子前面。
“琳琅!”
一听发话的是统领,众人几乎又同时止住脚步,这时,有人眉宇蕴怒站起,“莫反了不成?都没听见郁相的话吗?还不快将这私逃的罪妃逮回宗人府大牢!”
夏卿一拧眉,看去却是刑部尚书,掌管刑部,他说的也没错,璃忧是逃了出来。
这下便是盛子铭也未必能制止得住禁军,毕竟禁军要护卫的是皇帝的安全。
他正烦躁,却见所有禁军都迅速躬身施礼退了回去。
他心下一凛,往旁边的男人看去,果见他手一挥,身子微微倾前,迎上女子的目光,慕容谨之心房猛跳又狠狠一缩,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恒久,他争夺权力,要站在最高之处,却又比任何人更清楚,这些并不能千秋万代,总有衰荣。
第四百二十七章 红衣似血
最高的地方才能施行所有的构想,然后在这一望无垠的繁华里,看天下人低语浅笑,能够低语浅笑,家常闲话。
可是,他得到的又是什么?称颂吗。
这虚浮的东西,他要来做什么!
生杀予夺,肆意笑骂,主宰一切?
最终还是一场空寂,哪怕死后眠长金石为伴,金缕玉衣去织。
终归是空,他不去看她,不闻不问,放了暗影卫在她身边,却又只吩咐除非关系她生死,否则一概不准向他汇报。他恨她,他不想知道有关她的任东西,可是为何白天还能冷静处理桩桩战后待兴的事情,晚上却夜夜醉死在还隐隐有着她气息的帷帐里?
也许是华梦一场,在那梦中有过笑靥如花,有过玉颜调皮,有过年岁似锦,那样的梦总是过于美好,以致醒来后还会死死惦念。
盛典,然后,盛典过后,会是下一场战争,但那时是他做的主舵,而非生受的一方。他会一步一步实现他的计划。
那是何等的热闹?
只是,为何越热闹却越冷寂?
这天下都是他的,他怎还会如此寂寞?
是没有人与他共享吗?也许是。
但若他要,谁不愿意?同苦之人少,但这世上从不乏同享的人。
原来,不是没有,而是想要与之分享的是谁。
捋想一次又一次,却怎么还是那个背叛了的人?
所以才会突然将所有理智都抛却,仅为这夜里扎醒寂寞的痛苦,去翻出一件能恕赦任何罪孽的东西,去翻出早为那个人做好的冬衣,唤身边的人去传话吩咐那一句句好笑的话。
他竟疯狂到想将一切清抹去,与她重来?还是说,从一开始,他已存了这样的念头,将她囚禁,其实不过是怕戎兰亭死了,她恨他,他怕她深深憎恨着他,那样会让他明白,她有多在乎戎兰亭,戎兰亭的死是必然,即使没有这场背叛,戎兰亭还是会死在战场上。
按战前得悉的那个秘密与绝不更改的约定,马革裹尸,是戎兰亭的选择,他再恨,也只会选择与戎兰亭拼斗,而非在战场上粮草不援六军不发的卑劣方式。
这种行径,他还不屑!只是,他不会告诉她。
恨吧,恨的同时,她心中对戎兰亭的爱就会减一分,对他便惦记一分。
她没有穿他为她准备的衣裙,但这身妍红却仍让他无法移目。她嫁他那天,便是这样的鲜活。
突然,他眉心一紧,眸光定在她的裙裾下慢慢拖行的脚。
是谁给她下的镣子?她的脚被锁铐着,拖着长链,但不该走得这样慢,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刻意去忽略那种疼痛的感觉,目光微动,掠过背后的楚沐姝与郭麟,她停住了脚步,好一会,才再接着走。
他几乎便要走上前去,微微抬起的脚,终究没有迈出,她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他淡淡看向她,袖里手指却微勾起——夏卿要带她走,她却没有走!她折回来会跟他说什么?若她向他求饶,他会再与她在一起吗?
他不知道。
她曾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过,并有了那个人的孩子!她爱那个人,不惜逃宫,为他送粮。
他们在军帐里紧紧拥抱,那一刻她脸上净是依依不舍,是他亲眼所见,目光落到她的肚腹上,那浅浅的浑圆,她里面的是别的男人的种!他怎还想着与她重来?怒气瞬间在身~体里生出,只想伸手掐上她的咽喉,有轻微的呻~吟之声从旁侧传来,郭太后惊道:“皇上,快过来看看沐姝!”
第四百二十八章 远走他乡
郭太后这一喊,声音立刻从四处而起,只听得其他妃嫔急道:“贵妃姐姐怎样了?”璃忧静静看着眼前的男人眉峰微沉,侧身向楚沐姝望去,郭太后下首,楚沐姝正掩着肚子,低声呻~吟,秀眉颦蹙,痛苦地迎上男人的目光,看向璃忧背后的青衣小厮,夏卿低声道:“姜西,你给她看看吧。”
姜大夫凝了他一眼,轻轻一笑,却摇了摇头,缓缓道:“不!”
“给她诊断。”慕容谨之瞥向姜大夫,声音已是微冷。
姜大夫咬牙,正要回答,璃忧突然伸手握住慕容谨之的手,慕容谨之目光一暗,反手握上她的手,他似乎全然没有去想,就那样捉握住她的手,这下所有人都惊呆住!
璃忧也是一怔,她知道姜大夫会怎样回答,她只是想分散慕容谨之的注意力,也想过不会凑效,毕竟这男人在乎楚沐姝与她肚里的孩子。
自己与自己,不是很强烈的对比么。她肚子里的是别的男人的骨肉,而楚沐姝怀的是他的孩子!
郭太后声音大急,“皇上呢?皇上怎还不过来?”璃忧看到楚沐姝的目光斜睇过来,又冷又厉。
看着身前与那人交握的手,她一震,她这是做什么?和楚沐姝去争一个男人?各施其法?想起那二人有过的亲密,又想起戎兰亭最后那句“珍重”,她心里一涩,他与楚沐姝颠鸾倒凤,而她与戎大哥原来,她与戎兰亭甚至还没有好好诀别,就永诀了,手一用力,要从那人的掌里收回,他却比她更用力,她无法挣脱,吃惊地看着他,慕容谨之的目光却盯实在二人手上,看她挣扎,挑眉看向她,眸光冷狠,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
他指节上的茧甚至在她掌心的皮肤上擦磨着,那是往日他对她不经意的微小动作。
她一时晕眩,身子一晃,他已揽过她的腰,迅捷得就像他没有一丝迟疑,甚至她看到他嘴唇微动,又随即合上,这样可怕的温情,她心里惊乱,脚微微一提,那里的疼痛提醒着她,她看看楚沐姝,又看看他,脑里卷过二人纠~缠的情景,在狱里拼命压抑的全部涌上来,她突然好想大声朝他吼,将那晚的事情统统告诉他。
可是,不行。
她听到自己颤声在问,“你与她真的上床了?”事实放在眼前,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这样问。
他们的手紧握着,她只盼他说没有,然后,也许她与他还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掌在她腰肢上的手一紧,烫热从她的肌肤上传来,她看到他眸光暗沉,轻声道:“是。”
他的话像脚上的尖刺一样剜在她的骨肉里。
她笑了又笑,仰起下巴看了他半晌,道:“皇上,你知道我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吗?”
慕容谨之紧攫着她的手,他的眉心甚至在急促跳着,“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吗,是戎兰亭的。我怕你害他,才死口不认!他现在死了,我还有什么可顾忌的!”轻轻一声,她听到骨头折碎的声音,她痛得冷汗直冒,却冷冷看着他,看着他扬在半空中的手,这次,他一定会打她吧。
打吧,慕容谨之,也许你永远不知道,但如果有一天,终于有一天,你发现你亏待了我——
在听到他的答案以后说了那些话,将他彻底激怒,她被转进皇城大牢,被判数天以后斩首于闹市之中,之前便是让内侍将她肚子里的孩子给活生生打掉,她命硬,就是如此都残留下一口气,等待腰斩,狱中得悉楚沐姝被封后的消息,静默等待死亡,行刑前一晚他的到来,她那时悲伤之极,确认了他与楚沐姝之间的事情,更愧疚于戎兰亭,种种之下,甚至说了损毁戎兰亭名声的话去逼迫他,只想追随戎兰亭而去。
后来的事,她记不清楚了,只记得行刑时,父亲拿出了当年千叶先帝赐给自己的丹书铁劵救了她一命,皇帝大怒,却还是下旨放了人,父亲将她接回了白府,之后命人在一个雨夜悄悄将她送往江南,临走时将一个包袱塞进了马车,对她嘱咐道:“包袱里的东西,对你有用,以后隐姓埋名,好好做一个普通人。”
第四百二十九章 两年后……
两年后,江南,落成——
城西清幽的一间院落中,春季院中落英缤纷,青蕊夫人接过丫鬟春梅递来的梅花茶,轻饮一口,不禁赞叹,“春梅,你煮的梅花茶越来越好喝了。”
春梅羞涩的低下头,道:“夫人爱喝就好,春梅愿每年春天都为夫人煮茶。”
青蕊夫人倚在樱花树下的躺椅上,淡笑道:“有你这句话,本夫人今天的心情变会好一整天,吕炎回来了吗?”
“还没有,夫人,吕先生今天去隔壁镇收账,并不远,看时辰应该也快回来了。”
“嗯,去做饭吧,今日我还是吃些清淡的,吕先生辛苦了,你给他多做条鱼吧。”
“是,夫人。”说完,青蕊夫人摆手,春梅便转身径直去了厨房。
青蕊夫人,便是那年惨遭腰斩,却死里逃生的白璃忧,两年前白枫命属下吕炎,将她送往江南白家的别院修养,白璃忧那时在牢狱中身体惨遭蹂粝,到了江南别院后,也是每日靠着人参吊命,毫无活下去的生气,白枫人在都城,分身乏术,便送来的春梅,春梅也算是白璃忧的恩人,虽是下人但待她极其的有耐心。
她整日整日的不吃东西,不是躺在床上,就是靠在床边发呆,春梅便每日熬些小米粥,一点点的给她喂服,她吃了就吐出来,春梅不辞辛劳,她吐一次,春梅便再煮一次,每次皆以小勺少量的喂她,后来再到每日的汤水,也都是亲自服侍她喝下,后来她的身体渐渐有了些气色,春梅见她依然没有我胃口,便每日上山为她踩在野生山菌煨鸡汤,每日一盅,持续了三个月。
人心都是肉长的,那时白璃忧想到自己与慕容谨之之间的孽缘,以及戎兰亭的惨死,本想将自己活活饿死,或是身体油尽灯枯,死了就好,可没想到会遇到春梅这样有耐性,又善良的丫鬟,也许是因为看见春梅的诚意,不想在辜负,便这样活了下来。
吕炎是白枫的手下,离开都城时,白枫就对她说过吕炎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吕炎随白枫征战数十年,后来又在宫中担任禁军副统领一职,与她是有见过面,白璃忧对他刚正不阿的脾气倒是略有所闻的,吕炎护送她来到江南后,也跟在她身边伺候。
太后白秋月倒台,白家数十分支全数被铲除,但白枫宫变时,护主有功,坚决站在慕容谨之一边,加上一身功勋,换来了从他以下白家数名子弟抱住性命,而白秋月当年为了起兵造·反,在慕容谨之年幼时,挪用国库在江南秘密置办了不少的产业,当初白枫交给她的包袱中,就有白家藏在江南的所有产业,以及十一个银库的钥匙。
除了银库,别院等产业,还有银号,粮行,商行等,可以说白璃忧虽然失去了在宫中的尊贵生活,但在江南她却手握着富可敌国的财富。
平时,这些产业,总归是需要人打理的,她化名青蕊夫人,外面的人都只知道她是一个寡妇,外面很少有人见过她的面,平时交际应酬,也都由吕炎这个大管家出面。
假寐了一会儿,她又从噩梦中惊醒,她这两年身体恢复不错,但楚沐姝当初在天牢中告诉她的那番话,这两年一直缠着她,让她每每在梦中看见戎兰亭被异族十八部开肠破肚的场景。
“夫人?!”
春梅的声音将她拉回来,青蕊夫人抬眸,眼神爸巴巴的望着春梅,“我又做恶梦了?”
春梅点头,将落在地上的薄被捡起来,轻轻拍了拍,说道:“上次那个大夫说吃了他的药,夫人就不会做恶梦了,我看又是一个庸医,听说城东有个大夫,年纪轻轻却着实有些本事,很多找他看过的人都说,他是有真本事的,春梅明儿就去城东看看,如真有本事,就请来家里给夫人看看。”
“夫人,你这噩梦已经做了两年,要是一直下去可不行——我看啊,这是心病。”
青蕊夫人打断她,道:“饭糊了吧。”
春梅一惊,这次想到锅里还煮着饭,跑回厨房时厨房里都冒出了黑烟,青蕊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不禁失笑,不过笑归笑,笑完之后看着满地的花瓣,心中又不免一阵失落。
大哥死时,好像也是春季,有没有这漫天的花瓣为他送葬,那样一个男子,配得上世间最好的风景,但却偏偏遇上她这个丧门星。
眼泪没忍住就落下来了,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小孩嬉闹的声音,像是在戏弄着什么人,春梅走了出来,将手上的锅盖一放,便对她说道:“夫人,怕又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小乞丐,我立刻出去将他们赶走,免得扰了夫人清净。”
她点头,却想起一事来,在想想春梅那大嗓门,便道:“北边在打仗,昨日去庙里进香时,在城门外看见不少难民,这些孩子大概也是跟着逃难来的,别为难他们了——”白璃忧顿了顿神色,又道:“家里还有馒头吗?”
春梅点头,道:“还有些,昨个去庙里本来准备了两百个面头,分发给庙外的乞丐,还剩下些。”
“那你将那些馒头放在笼屉上再蒸蒸,然后拿出去给他们吧,多给一些,在将往年那些已经穿不上的衣服给他们拿一些给他们。”白璃忧一一吩咐,春梅也记了下来,然后照办,很利索的将馒头蒸好后,再去房间中拿出几包穿不得的衣裳出去,大步的走出去。
“你们过来过来!”春梅将馒头抱在怀中,将门外那些孩子给招了过来,见到春梅手上的大白馒头,那群小气改便蜂拥而至。
“慢点,都有!都有!”春梅递馒头出去的手,瞬间被小乞丐抓得满身污泥,只听见那群小乞丐偷偷在议论——
“要不要给他也拿一个。”
“当然要拿,他手脚不利索,还教我们功夫。”
“对,对,没有他教我们功夫,就被大乞丐欺负了——”
春梅笑道:“你们还挺讲义气了!”
其中一小乞丐挺起胸脯,道:“当然勒,他是我们的人,我们当然得照顾啦。”
春梅见他这么小个人,说起话来一副大人的样,便笑着多给了他一个馒头,“喏,多奖你一个。”
“谢谢漂亮大姐姐。”春梅赶紧说道:“别谢我,应该多谢我们夫人菩萨心肠,不然你们就等着饿肚子吧,不过拿了馒头衣服,你们就要离开这里,不得扰了我们夫人休息。”
那些小乞丐立刻齐刷刷的点头,说好。
第四百三十章 还是不肯放过
回去时,春梅多看了一眼那倚在墙角,浑身污秽,闭着眼睛,双手蜷缩在袖中的男子,虽然他一脸污垢,手脚也像是受了极重的伤害,但仍能看出以前的风华。
春梅暗叹可惜,这么一个人,再这样的乱世,也不知经历了什么,考取个功名什么的,应该不难,怎么就沦落成了乞丐。
走进院中,那群小乞丐的声音应远去,春梅掸了掸身上的污泥,自顾自的牢骚着,“夫人,外面的乞丐越来越多,也不知道能帮多少,而且大多都是失去双亲的孩子,他们那么小就流落在外面——”
想到那个沦为乞丐的男人,春梅又道:“世道不好,就是大人行乞,也不一定能够讨到什么吃的,何况是孩子。”
青蕊单手抚额,表情隐匿在阳光下,其实这两年北方一直在打仗,千叶那位皇帝一直在扩张自己的疆域,战争多了,自然失去家园的人也就多了,这两年来,她已经拿出不少的银两来帮助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洛城就有不少她出资修建的私塾,和临时的休息地,给难民分发食物,衣物,可是短短半年时间,难民源源不断的涌进洛城,她也渐渐力不从心。
春梅的话,她自然明白。
夜,书房——
青蕊一直等到吕炎回来,吕炎回来便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当初白枫私自放她离开,便被慕容谨之软禁在将军府中,吕炎这次回来告诉她,慕容谨之解除了禁令,白枫已经回朝述职。
“吕叔,皇上会放过爹,原因是什么?”
吕炎摸了摸胡须,意味深长的说道:“一大概也是因为元帅的战功,以及在朝中的威望,所以皇上也不敢对元帅做什么,二就是皇上大概也知道只有元帅知道小姐你的去处,如果永远软禁元帅,元帅不会告诉皇上你在哪里,只有放了元帅,才能找到小姐。”
青蕊苦笑,道:“这人还真是不死心。”而她却早已死心了。
吕炎又道:“小姐,皇上让元帅回朝为官,小的就不明白,元帅早就归隐不问朝中之事,为何还要元帅回朝,皇上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青蕊淡淡道:“当年宫变,太后生死不明,白家全族,除了跟随爹站在皇上那边的一脉没有被铲除之外,其他分支皆是被斩尽杀绝,整整杀了三天三夜,这件事对于一个以仁政著称的皇帝来说,是人生的一个黑点,再次重用白家人,也只为了堵上悠悠众口,而且爹是元帅,在军中有极高的威望,北方千叶又在打仗,自然需要一个精神领袖,而爹正好符合这个要求,但就怕——”
“怕?怕皇上对元帅不利?”吕炎心惊。
青蕊点头,道:“怕最后也是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吕炎长叹一声,许久后,才坐下对她说道:“元帅,我们要想办法尽早接他离开都城,皇上这几年——”
吕炎欲言又止,青蕊只笑着问他,“有什么不可说的?”
吕炎看了她一眼,眼中意味深长,才道:“这些年来,皇上将千叶疆土扩张了不止三倍,让千叶在短短三年时间内成为了这片大陆做强大的帝国,可这些年来,皇上的性情也变得异常的乖张残暴,上个月有一位新晋的状元,在朝堂提了一句当初的白家,以及小姐的事,便被皇上给革职查办,夺了功名,永不录用,还有一位三朝元老,上书要论罪元帅,结果这位三朝元老回家的路上就被禁军逮捕,下了牢狱,最后死在牢中,反正就是没人敢在宫中提起小姐,或是白家——”
不提便好,青蕊淡笑着轻握住拳头,道:“白家的事,白家的人,到今时今日仍然是深深影响着朝廷,就算是过二十年,也是一个禁忌,他们猜不透皇上的心思很正常——吕叔。”
青蕊看向吕炎,问道:“白家其他人现在可好?我乳娘?”
“小姐请放心,乳娘已经在霞飞镇安顿下来,隐姓埋名,与当地一户员外成婚,员外无儿无女,倒是善待乳娘膝下的几个儿女,白家其他人,也都安好。”吕炎说道。
青蕊点头,接过吕炎递来的书信,“这是元帅要交给小姐的。”
青蕊摆了摆手,道:“吕叔,你一路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
吕炎走后,青蕊打开那封信——
月光下的窗户旁,青蕊安静的负手而立在窗边,她本想在这座水乡了此残生,却没想慕容谨之仍是不放过她。
白枫的信中说,这两年来,慕容谨之每天都会派郭麟去元帅府问她的下落,白枫不说,他也不强求,一直这样派人过去问,白枫信中说慕容谨之迟早都会查到江南的,让她早作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
青蕊苦恼的抚额,慕容谨之你这又是何苦?当初说放手的是你,现在又何苦寻找,难道自相矛盾的还不够?
青蕊打开当初白枫给她的那个包袱中的锦囊,里面有一张纸,上面只有草草几字:去理姬国。
理姬国?为何要去那?
理姬国,听闻那里是女王治国,地处东海之滨,四面环海,是非常神秘的国家,为何爹会让她去那里?青蕊不明白,但也不敢多想什么,再看包袱中那块刻着奇怪文字的玉佩,她还特意找人问过这上面的文字是什么意思,懂得人告诉她,这些文字是属于理姬国的,而且纹饰只有理姬王室才能使用?
青蕊问过吕炎是否知道白枫与理姬国有什么渊源,吕炎当时吃惊的表情应出卖了他,但他矢口否认白枫与理姬国之间存在的秘密,只说这件事还是小姐自己去解开。
自己解开?青蕊苦笑,心中想这到底是卖的什么关子,但要她离开前往理姬国也不太现实,但说真的她也想出去走走,这个想法也在心中成行很久了,但就是启程日期会在何时。
这时,春梅端着热水进来给她洗脸,青蕊随意问了一句,道:“春梅,你可去过理姬国?”
春梅立刻回答,“听说那里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去的,我可没去过。”
“为何不是随便人能去的?”
“夫人,你不知道吧,听说那里住着的人都是天上的神仙,她们不吃不喝,只喝花露,只吃仙桃,数百年来都没有人能够找到去理姬国的通道,知道的也只是听过有这么个国家名字罢了。”
第四百三十一章 找来了……
不放过又能如何?江南地处君国与云苍交界之地,任你慕容谨之寿宴通天,也不可能将她再抓回去,不过就是抓着白枫,胁迫她自己出现,但她也知道慕容谨之绝对不会对白枫如何,白枫那一身的战功,有个闪失,难掩天下悠悠众口。
“明儿,你陪我去庙里上香吧。”白璃忧将锦帕放下,自己开始解腰带,放下头上的束带,春香将锦帕收拾好后,便过来帮她,再将床上的被褥铺好。
“夫人,那人跟你应该是有很深的交情吧,不然您也不会每个月初一十五就去祭拜他,还为他供奉长生位。”春香心中满是疑惑,“那人也不知道是前世修了什么样的福气,才能让您如此敬重。”
白璃忧上了床,眯上双眸,揉了揉自己的双腿,神色变得格外的忧伤,春香一看,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自己怎么又提起夫人的伤心事来了。
春香赶忙说道:“夫人,春香不好,不该多话,你别在意——明天,春香就陪您去。”
白璃忧摆摆手,道:“他是我的一位故人,生死在战场上,是兄长,是朋友,也是知己,当年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便成为了我的终生的遗憾。”
春香听闻,默默点头,将被褥给她掖好,叹了一声,道:“我家里的父兄,当年也是死在抵抗异族十八部那场战争中,那场战争死的人不计其数,但没想到夫人的朋友也在其中。”
白璃忧淡淡苦笑,道:“是啊,那场战争夺走了多少人的性命,只为——”她欲言又止,心中悲愤,为了慕容谨之的千秋威名,死了十万将士,而最心疼的便是戎兰亭也死在那场战争中,如果慕容谨之早点出兵,如果他能不计前嫌,如果——只是,哪里能有什么如果。
说真的,这两年除了活在对戎大哥的愧疚与遗憾中,还有便是对慕容谨之的憎恨中,任以往多少爱,也因为戎兰亭的死变成了仇恨。
春梅忽然笑道:“夫人,便是这些年你每月的祭拜,那人也应该泉下有知,感到欣慰了,只是你每次去庙里,春梅见你都是满心忧伤,还是想劝劝你,人死不能复生,还望夫人能够保重身体才是,不然元帅又该担心了。”
白璃忧看了她一眼,默默点头,没再说话,便睡了去——
春梅吹灭蜡烛,走了出去,将门关好后,便去了自己房间,但屋内的白璃忧其实并没有睡着,她安静的从床上起来,将白枫给的包袱打开。
她仔细端详起那块白色的玉佩来,在从书架上翻开有关于理姬国的记载的书籍,她这样做已经持续了好几一段时间,但翻阅书籍后,也只是将玉佩上的奇怪文字翻译出来不到十分之一,只能确定这块玉佩是属于理姬国王族所有,但为什么白枫会拥有理姬国王族才能拥有的玉佩?为什么要她去理姬国寻找答案?
其中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白璃忧手指轻轻抚过玉佩上的文字,又在书籍中找到了一个对应的文字符号,翻译成汉字竟是长公主三个字。
长公主?
难道玉佩是理姬国长公主的东西?那这位长公主又是何许人也?白璃忧起身,重新回到了书架边,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找到一本红色封面的书籍,按着曾翻阅过的记忆找到了一些文字记载。
理姬国建国三百年,一直有女王治理国家,二十五年前,理姬国长公主金玉公主被摄政王指控谋反,被抄家问斩,一年之后摄政王凌霄逼理姬国国主退位,自己登位,也就是现在的凌霄女王,但书籍中并没有记载长公主的结局如何,只记载了长公主被问斩时,宫中已乱,有说长公主被自己旧部救出了皇宫,从此隐居山林,也有记载长公主早已经被凌霄赐死在深宫中。
那父亲是如何跟这位长公主有渊源的?
就在白璃忧沉思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听力度像是吕炎,白璃忧将东西收好之后,开门走了出去,只见吕炎站在门外,神色焦急。
“吕叔,发生什么事了?”
“小姐,有人来人了。”
“何人?”吕炎略微低头,朝着门外看去,只见春香站在门外朝着外面喊道,“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请回去吧!”谁能找来?难道是千叶旧识?
不过就算是千叶旧识,她也不害怕的,毕竟这里不是千叶都城,任他们也不敢对她做什么,“春香,将人请进来。”
当人进来时,白璃忧是真的惊呆了,她没想到来人竟是白秋月,她的姑母,也是仇人,白璃忧失声道:“是你?!”
白秋月一身素白衣裳,虽没了在宫中的锦衣华服,但身上那身与生俱来的贵气形成的强大的气场,还是让白璃忧怯弱,她真的是没想到慕容谨之竟然放过了她。
但白秋月接下来的话,还是让她失望了,白秋月摆手,屏退身边的守卫,自个儿走了进来,月色下,一身风华绝代,谁能想到她们还会在江南这个地方相遇,而且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你一定很很吃惊,我没死吧。”白秋月在樱花树下站定,挑眉淡笑道,“我的好侄女啊,找你找得可真辛苦,但也不难找,我那傻弟弟又能将你藏去哪里呢,除了这里之外。”
“皇上没有杀你?”白璃忧一脸震惊未消,对上白秋月那带着淡笑的脸,气势已是不足支撑自己,白秋月月色下风华绝代,哪里像是死囚犯人,她道:“宫变之后,她一直将我囚禁在西山行宫的天牢中,那时哀家也以为自己将死,可是没有,而且半年前还让哀家找到办法逃走。”
白璃忧缓缓回过神来,心绪也镇定下来,也能问出心中的诸多疑问,“你来找我的?”
“当然是来找你的,而且是拿回——”白秋月一边说着,脸色已经变得异常的冷毒起来,“拿回我的东西。”
“你什么东西?”白璃忧不明。
“你现在坐拥的一切,都是我的!”白秋月直接指出,“我没想到白枫竟然会给你,但是现在它真正的主人回来了,你就得还给我!”
白璃忧终于明白她要什么,这富可敌国的财富,恐怕也是她能活到现在的原因,“我知道这一切是属于你的,但我还给你了,你能放过我?”
白璃忧知道筹码在自己手上,但也知道白秋月绝对不会轻易饶过她,毕竟当年她与慕容谨之将她坑得很惨,白秋月的性格中依然是强势的,“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将商行的印章给我,也许我能留你个全尸!”
听闻白璃忧反而是更加镇定了下来,道:“既然交不交都是一个死,那我为何要如你愿?”白秋月果然变了脸色,朝她冷冷一眼,道:“我早该杀了你!甚至不应该带你入宫,当初也许从你一出生时,我就不应该心软,应该将你溺死在湖中,不然也不然生出你这么个祸害,竟然串通别人来害自己家里!”
白璃忧想自己哪里是白家的人,只不过是占了这个身躯而已,便淡笑讽刺道:“是啊,早知道该多好啊,早知道也如此下场,也不该做出谋朝篡位的事来!”
“你!”白秋月被这一说,便彻底撕破了脸,手一挥,门外的守卫便全数进了来,但她想到的,有人早就已经想到了。
就在她的人全数进来时,从院中各处厢房中也出来了数十名原白家的家奴,他们虽是家奴,其实都是跟随白枫多年的将士,是白枫派来这里保护她的。
白璃忧笑道:“你有人,我也有,爹早就想到有人会找来,找来便没好事,所有派了人来,但爹大概不会想到找来的人,竟然会是你。”
“她就不能少跟我作对吗?他如果不跟我作对,白家何以沦落到这个地步!”白秋月狠狠咬牙说道,之后抬首,狠狠的盯着她,“怪我心慈手软!”
“从来都不是爹跟你作对,是你的贪欲太大,得到了很多,却还想要更多,害了白家的人,是你,从来都不是爹!爹甚至愿意放弃所有的战功保全剩下的白家人,而你会吗?你为了权利,能够牺牲任何人,这就是爹跟你最大的不同!”
白秋月大力的挥手,打断她的话,“别跟我说这些,今日我动不了你,但我会在拿到商行印章之前都留在江南。”
说完,白秋月在下人的掺扶下离开了——
春梅走来,见她一脸冷汗,立刻焦急的询问,“夫人,你还好吧?”
白璃忧摇头,道:“她找来了,还能有什么好的?”说完,她便看向吕炎,吕炎一直没有说话,神色只有一丝的意外,像是早就已经知道白秋月会找来。
白璃忧问他道:“吕叔,你早就知道她并没有死,也会来江南的,对吗?”
吕炎点头,重重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不是我知道,而是元帅一直都知道皇上将她囚禁在行宫地牢中,对外称太后已经病重身亡——小姐,白家剩下这些家当,不止大小姐要,就连皇上也想要,北方战事吃紧,朝廷中最缺的就是银子,小姐手上这些财富,足以让她在北方买下一个小国,东山再起,如果落在皇上手上,足以支撑千叶十年的军费开支,所以元帅才会一直派人暗中保护小姐的安全,但现在看来这里——”
“已经不安全了。”白璃忧打断他的话,现在她已彻底的冷静下来,思绪也清楚了起来,“这里看来是不能待了,吕叔,你给父亲去信,将这里的事情告知父亲,就说我会尽快启程去那个地方。”
“是,小姐。”白璃忧看着被春梅重新关上的大门,心中五味杂陈,为何偌大的一个天下,连她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洛城,城东郊外的一座别院中,白秋月掩着面纱,在下人掺扶下走下马车,一行人神神秘秘的走进别院中。
她屏退下人,一个人走进了书房,书房并不是空无一人,三名侍卫挟着望舒跪在地上,而一旁的椅子上坐着一位年轻男子,不过男子气色不太好,不过短短时间便咳了十几遍。
白秋月走进去后,连看都没有看跪在地上的望舒,便径直走到书桌边坐下,稍许后,才盈盈笑起来,“你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哀家今日还能活着站在你们面前吧。”
望舒一脸惊恐,而慕容龙秀在重咳一声后,笑道:“母后,孩儿当初也是迫不得已的,也只是想要买个双保险,母后你也知道当时时机并不成熟,我那时起兵不过是留了一个后手,不然母后今日也不会平安到江南。”
白秋月睨了他一眼,道:“不是念你救了哀家,你今日也不能活着坐在这里!”
慕容谨之笑道:“母后,你放心,儿臣以后一定对你感恩戴德,听母后的话!”白秋月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哪里肯听他的话。
慕容龙秀现在也很惨淡,慕容谨之虽然表面上听从郭太后的话放了他,却将蜀都的兵权收回,甚至以蜀宁王的名义加重了蜀都的赋税,让他在蜀都做个闲散王爷,这两年蜀都又连连遭逢大旱,蜀都现在早已经哀鸿遍野,他这个王爷也算是做到了头。
“杀了她。”白秋月的话幽幽飘进慕容龙秀耳中。
慕容龙秀脸上毫无波澜,但望舒已经绝望的看向他,口中不停地喊着,“王爷,奴婢也是为了办事,你说过会保奴婢的性命,王爷,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慕容龙秀摇着头,笑着对那几名侍卫下达了命令,侍卫立刻捁住望舒的头,左右一掰,望舒便已被折断了脖子。
白秋月冷眼看着地上的尸体,不甚在意,淡淡满意的点头,还不忘讥讽慕容龙秀,道:“女人,你都是来者不拒,望舒的年纪足以做你的娘亲了。”
慕容龙秀摊手,无所谓道:“母后身边的奴婢都是美娇娘,龙秀也是一时没把持住,哪能想到她竟有背叛母后的心思,龙秀也只是一时被她给迷惑了。”
他将所有的罪过都丢给了死去的人,就如当年他不念旧情杀死了跟随自己十年的冷歌,但只是白秋月并没有掉以轻心。
“母后,你找到她了吗?”
“不难找到,只是还没有拿到手而已。”
“很难拿吗?需要儿臣代劳吗?”
白秋月摆手,厉声呵斥他,道:“别将她当成是你身边一般的女人,如果你有办法吃住她,也不会用强了!”
她的话,瞬间戳中了慕容龙秀的软肋,当年对白璃忧用强,他也是没有办法的,他向来骄傲,身边不缺女人投怀送抱,却独独对她用了强,说起来也是丢人。
但,白秋月是如何知道的?
慕容龙秀尴尬一笑,道:“母后,你放心,龙秀这次绝对不会再妇人之仁,她是慕容谨之最爱的女人,拿到印章后,儿臣必定将她的头砍下来,派人送到都城他的手上去!”
白秋月笑道:“不需要,现在还不需要杀她,等拿到印章后再说吧。”
第四百三十二章 冷歌没死
慕容龙秀心中想法自然不是这样的,现在不过是委曲求全,毕竟这女人现在占据上风,现在姑且让她,以后等他恢复元气,再作打算。
他见她对白璃忧心生杀意,有些好奇,便问道:“母后,白璃忧现在人单势薄,就算是商行的印章在她手中,我们只要稍微用点强,不怕她不交出来——”
白秋月挑眉道:“难道哀家就没有想过这样?就你能想出用强这招来,白枫将她送到江南来,必定是方方面面的事情都打算好了,商行的人只认印章,不认人的,当初我命人来创办商行,下旨他们认印章不认人,这规矩都二十年了,白枫将印章给她,其实就是给她保一条命,她要死都不交出印章来,我也拿不到商行的管理权,到时候也没银子——”
话未说完,慕容龙秀便笑起来,道:“当年便劝母后除了我这个舅舅,其实这些年来要是没有舅舅插手我们与慕容谨之的事情,鹿死谁手还真不知。”
白秋月就是到现在也没有想过要伤害白枫,但这个弟弟确实是她一生的痛楚,白家主支,只有她与白枫两个孩子,她十三岁便进东宫,成为与太子妃,那时白枫不过七八岁,她便将白枫带进东宫,与太子同一处习武识字,对这个弟弟是倾尽心力,只望他能有一番作为,为白家光宗耀祖。
后来,作为是有了,但心思也有了,跟她这个姐姐也是渐行渐远,直到后来的貌合神离,她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二十年来,她不仅倾尽权利培养他,甚至为了他愿意将那个私生女立为皇后,可自己最后得到的是什么?是这两父女的无情背叛,看着她功败垂成,成为死囚,而他们脸情都不为她球一下。
慕容龙秀吸了吸鼻子,故作打断他的思绪,喊道:“母后——”白秋月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嘴角划出一个弧度,“哀家这次能够离开天牢,还要多亏了一个人,龙秀,这个人,你也认识的。”
“我认识?”慕容龙秀指了指自己,“何人?”
白秋月笑着拍了拍掌几下,这时书房一道秘门缓缓打开,一红衣女子带着满脸狰狞的伤疤走了出来,走到慕容龙秀面前,恭敬地躬身行礼,“小女子见过蜀宁王。”
慕容龙秀脸色骤变,眼神复杂的盯着面前死而复生的冷歌,皱眉道:“是你?”
冷歌颔首,道:“王爷,你看见的不是鬼,自然是活生生的冷歌,冷歌没有死。”
慕容龙秀摇头,默默笑道:“怎么可能?本王那一剑——”
冷歌眼中除了仇恨,便是一脸不明阴冷的笑意,她道:“王爷,冷歌的内力抵挡住了王爷三成的剑气,不然冷歌今日也不会站在这里。”
慕容龙秀忽然看向白秋月,想要从她那里找寻到的答案,白秋月笑道:“当日秋猎,冷歌重伤被慕容谨之的人抬回来,后来我让楚沐姝给她服了假死药,将她偷偷带出宫外,也许是感觉那件事不成熟为之后会出事,为防万一,哀家便让人将她安置在江南,见她是个忠心可靠的人,便留她在身边,帮我管理这边的事情。”
慕容龙秀眉头深皱,没想到她思虑这么长远,也难怪几番沉浮后,竟还能有东山再起之势,他颓废的略微低下头,声音很久之后才传来,“那以后本王——”
“你以后有什么事情多跟冷歌商量,她在与哀家说吧。”白秋月道。
慕容龙秀咬着牙,最后还是妥协一般的点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深知这个道理,但看着冷歌那脸得意,又恨得牙痒痒。白秋月手指轻点桌面,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来,道:“有件事还要让你去做。”她看向慕容龙秀,慕容龙秀神色恢复如初,问道:“母后请讲。”
“哀家要你护送冷歌去北天国。”白秋月直接要求,并不是商量,慕容龙秀惊疑,道:“为何要去北天国?”
“北天国国君与哀家达成协议,将冷歌送往北天国后,北天国君会对自己的臣民宣布,冷歌来自民间,与其一见钟情,之后会封冷歌为王后,而哀家会以北天国君的岳母身份前去,北天国君应允哀家,会将北天以南十二座城池为贺礼送给哀家。”白秋月满眼欢喜,慕容龙秀这才算是明白了她与北天国君的约定,其实就是为了建立一个国中国,但慕容龙秀心中明了,北天国君大概也是个昏君,答应白秋月不过是引狼入室,最后恐自己的王位都保不住。
慕容龙秀再看向冷歌那张丑陋的脸,讥讽道:“一个丑八怪,一国之君会以十二座城池相赠?”
冷歌听闻,作势要与他理论,自己变成这样拜谁所赐?可白秋月却轻咳一声,打断他们,她将书桌下面的一个黑色的盒子拿出来,打开后,里面立刻溢出一阵沁人心脾的神秘香味,慕容龙秀的记忆瞬间回到脑子里来,“脱胎换骨丸!”
冷歌一听,眼中立刻由愤怒变为期望,这便是她死心塌地跟随在白秋月身边的原因之一,白秋月将黑色盒子推到冷歌面前,道:“吃下这个,你的容貌就会恢复如初,希望你恢复之后,不要让哀家失望,好生伺候着北天国君,等哀家去。”
“是。”冷歌捧起那枚药丸,感激涕零,“奴婢不会让太后娘娘失望的,一定在太后去北天国之前,将事情办妥!”
“那就好,龙秀啊,你就护送冷歌前去北天,记住了,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慕容龙秀道:“是,母后!”
一前一后出了书房,前出来的慕容龙秀躲在阴暗处,将冷歌抓住扯进了一旁的厢房中,这时也不必在隐藏了,就算他现在是虎落平阳,但也曾是她的主人,自然要将刚才的憋屈给发泄出来。
此时的冷歌除了依然潇洒的笑看着他之外,眼中早就已经没有了对他曾经的崇拜,畏惧,爱慕,只剩下一身对他无止境的厌恶。
冷歌被他狠狠的甩到了床上,慕容龙秀自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对她怎么样,毕竟白秋月就在隔壁,只是这个女人怎么看都像是在向他挑衅。
“王爷,你是想冷歌了?想要冷歌服侍你吗?”冷歌挑高长腿,露出洁白的肌肤,在他的胯~下的某处敏~感位置上下摩挲着,“可是,王爷做的时候可要轻点,并太后在隔壁,王爷现在又是寄人篱下,别遭人嫌了才好。”
慕容龙秀听后,气得又咳起来,冷歌大概是想气死他的,不过她确实看见这样落魄的慕容龙秀非常解气,便继续道:“听说皇帝派人追杀你,令你重伤——”
第四百三十三章 你没死
冷歌魅惑的做出咬唇的动作,眼睛盯着那处地方,“而且伤得不轻呢,王爷,听说你那里也受了伤,怕你今晚是真的满足不了冷歌了,毕竟以往我们缠绵一夜,王爷一早起来也是精神抖擞的——”
慕容龙秀狠狠的抓住她的脚裸,知她是在嘲笑自己,便回道:“要治你个小~搔~货还是有心有力额!”
冷歌嘴上虽然放浪,但确实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纠葛,听闻他这么说,心中终是有了些害怕,从床上立刻起身想要来这里,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
慕容龙秀将她的双手紧紧握着,向后一掰,冷歌便吃疼一叫,“放开我!”
“放开你?今天你不将是如何转投太后的事情说清楚,本王不会放过你!”
“王爷,你大概忘记了,当初是你背信弃义,对我刺出那一剑的,你对我本就无情,今日凭什么要我说清楚!真是可笑!”
冷歌反手将他的手掌打开,退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防备的看着他,见他没有动作后,才阴冷的笑起来,“王爷,难道你忘记了当日在猎场,是如何为了那个贱女人,对我拔刀相向的,太后救了冷歌,冷歌自然要以忠心回报,但冷歌却没想到王爷今日竟然沦落至从此,算不算是报应啊!哈哈哈——”
冷歌的笑声,格外的刺耳,令慕容龙秀几近疯狂,他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大胆!本王就算是再落魄,也轮不到你来说!”
“是吗?”冷歌盯着他那双没了昔日光彩的双眸,心里别提有多爽快了,“哼,王爷,如果不是你妇人之仁,不听冷歌的话,早点杀了那个女人,你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现在想起来可有后悔?”
慕容龙秀再次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几乎要掐断她的脖子,“本王从未后悔,就算是杀你那一刻也不曾后悔!”
冷歌心中的伤疤再次被他揭开,逼得她疯狂的撕咬捶打,但慕容龙秀不为所动,“自己送上门来,别怪本王拿你来发泄!”
说罢,伸手便扯掉了冷歌的的外衫,这时冷歌反而是冷静了下来,妩媚的笑道:“王爷确定要在这里动我?”
“是!”
“好啊,那我叫大声一点,好让隔壁的人听到!”
慕容龙秀知道此时不能得罪白秋月,冷歌又是她亲点的北天王妃人选,自然他不能做得太过分,冷静下来之后,他最终还是放过了冷歌。
冷歌离开时,站在门外,回眸问了他一句话,“十年相陪,我换来你的一剑穿心,王爷之后可又对我有过一丝的愧疚。”
他是如何回答的?慕容龙秀那时站起来,整理衣衫后,挺直身板,冷笑着对她说道:“本王从不后悔做过的事情,对你更加没有!”
冷歌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再无留恋,身影渐渐消失在月色长廊下,而慕容龙秀在她离开后,眉宇之间的强硬也变得柔和下来,望着那抹身影,眼神也逐渐变得复杂——
翌日,每个月第二次去拜祭戎兰亭的日子,来到江南后因为思念与愧疚,白璃忧化名青蕊夫人,在城西山腰的庙宇中以亲妹的身份为戎兰亭立了灵堂,每日都有人为他念经送福,希望他能早登极乐之地,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一个心安理得,可是做再多又能多几分心安呢?
庙中东厢房,白璃忧上完香后,就在这里休息,明日才会下山回家,春香这时端着斋菜进来,“夫人,吃饭吧,这里的斋菜可香了。”
“放下吧。”白璃忧没什么胃口,但也坐了过去,挑挑拣拣了吃了半碗饭,喝了些茶就让春香撤下去。
春香一边收拾,一边道:“夫人,你说来也是奇怪,那些小乞丐,今日竟然来了这里行乞,小孩子还真是聪明的,知道今天十五,来庙里上香的人多,怎么也能多讨些吃的。”
春香比她心善,白璃忧哪里能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听吕叔说过春香父兄战死后,她是一路讨饭去寻找亲人,才能活到现在,自然是对那些乞丐有着一份格外的关怀。
白璃忧将袖中一个银袋拿出来,放在桌上,道:“这有些银子,你拿去吩咐给庙里的厨房,让他们多做些斋菜,分发给外面的那些乞丐吧。”
春香连连点头,感激涕零,“那奴婢就替他们谢谢夫人了,夫人你好心有好报,一定好人一生平安的。”
白璃忧笑着摆手,轻咳一声,道:“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战时谁都可怜,只希望战争早点结束,他们回到家乡,能够遇到一个好的皇帝,这样才能真正的安居乐业。”
春香叹了口气,道:“谁不想这样,可是多少出来了的人,又有多少能够回到家乡,就拿我来说,我已经忘记自己家乡在哪里了。”
白璃忧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好好想想,想起来了,我送你回乡去。”
“我不回去,我就跟在夫人身边,就算是回去了,家里也没有人了。”说完,白璃忧抬首就看见春香抹着眼泪走了出去。
白璃忧看着那淳朴的身影,叹息着起身,走到了塌边,睡了一会儿午觉后,她醒来,见日头正暖,便要出去走走。
一路走到了庙中的后院,那有个小的菜园子,旁边有个八角亭,她就在亭中落座,再看看四周围,怎么平时那位在菜园子里浇灌的师傅不在,也没多想,便坐在那里出了一会儿神。
“赶紧出去,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出去出去!”
听到了春香的声音,白璃忧回过神来,朝着声音来源望去,只见春香正在驱赶一个乞丐,那个乞丐看起来像是男子,一身破布,几乎裹不住身体,不过好在里面还有些烂棉絮遮羞,在朝上看去,白璃忧也在那刻停滞住了呼吸——
是他?!怎么可能?他死在了抵御异族十八部的三十万铁骑下,楚沐姝说他被异族十八部开肠破肚了,他们说戎将军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不曾放弃守城的念头,他们说他死了,死了——是真的死了——可是现在他却一身乞丐烂衣站在不远处。
白璃忧泣不成声,一声大哥就卡在喉咙处,疼得她几乎每想发出一个音来,都钻心的疼,她跌得撞撞的朝着那个方向跑去,扯开面前的春香,她几乎是半曲身子就跪在了男子的面前,春香见状,惊得几乎掉了下巴,“夫人?”
白璃忧的手缓缓攀上那肮脏的双手,低着头伏在地上,另外一只手捂着半张脸,不让自己哭得太大声,她知道自己不能惊动其他人,不能让别人知道,只能这样憋着哭,憋着高兴——
第四百三十四章
只是人,为何痴痴傻傻?
那半边没有发的头上被皮肉包裹着的白色头骨,都在告诉她,两年前那场战役都多惨烈,他遭受了怎样的苦难。
春香缓缓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她的手却始终用力的握住面前男子肮脏的手腕,白璃忧低声朝春香吩咐,“问问他们是如何找到他的?”
他们,自然指的是那群小乞丐。
“是。”春香也不啰嗦,抓住其中一个小乞丐,便厉害的问道:“我家夫人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要是有一丝撒谎,仔细你们的皮!回答好了,有你们的馒头吃。”
那被抓住的小乞丐连连点头,“问就是了——”
白璃忧缓缓的抬眸,看着小乞丐,问道:“你们是如何跟他认识的?”
小乞丐道:“我与家乡的玩伴两个月前一路从北方逃难来这里的,一个月前路过十八部的边界小城时,在街上发现他的。”
白璃忧急急问道:“他在街上?在街上做什么?”
小乞丐道:“做乞丐啊,就盖着一张烂草席,躺在街上,别人给他吃的放在碗里,他也不吃碗里,还跑到酒楼后巷去吃潲水,我跟同伴觉得他可怜,而他又愿意跟我们走,我们就带着他一路来了江南。”
“你们遇见他时,他就是这样的?”
小乞丐道:“嗯——比现还糟呢。”
白璃忧没再问下去,再问下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心痛而死,“春香,赏给他们一些银子吧。”说罢,小乞丐又问道:“你要把他带走啊?”
白璃忧点头,道:“他是我失散的兄长,既然找到了,自然不能再让他行乞度日。”
“不行,不行!”小乞丐立刻去拉戎兰亭,像是护着什么,春香一把将小乞丐拉开,“你还想怎么,他是我家夫人的兄长,你说不行是什么意思。”
小乞丐面有难色,道:“我知你菩萨心肠,自然不会做那拐带人口的事,只是他有武功,一直保护我与同伴不受其他大乞丐欺负,你把他带走了,我们怎么办。”
白璃忧看了这小乞丐一眼,心中已有决定,他们算是救了戎兰亭一命,一路上没有他们的照顾,戎兰亭这般样子怕是也活不到与她相遇这时,所以白璃忧是打心眼里感激这群小乞丐,又见他们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便问道:“你们可愿意不再行乞?”
小乞丐道:“不做乞丐还能做什么,我们也想去找一份管吃管住就好的学徒来做,可是人家就是不要。”
白璃忧淡笑道:“那我答应你们,给你们各自找一份学徒的活计,你们愿意去吗?”
小乞丐见她这身贵气打扮,虽有些怀疑,但见她这么有诚意,不像是在说谎,便道:“可不能骗我们。”
“当然不会,两日之后,你来之前那座宅子,我会让人为你们安排好。”
没出庙门之前,白璃忧忽然停住脚步,手上拉着戎兰亭,一刻都不敢耽搁,“春香,你去将让车夫将马车停到门口来,将马车里的被子拿下来,之后你骑马先回家去,告诉吕叔,我找到一人,你只需对他说这人是兰亭故友。”
“是,夫人。”
春香依照她的话去做,之后便先行骑马下了山,用被子遮住是不想别人看见戎兰亭此刻的样貌,原本天之骄子一般的男子,岂能让人看到此般样子,之后白璃忧吩咐马夫慢点下山,马路坡陡,他一身伤痕,就怕颠簸着他,加重伤势。
马车中,白璃忧始终拉着他的手,不曾放开过,眼泪哗哗的在他面前掉落,但丝毫没有引起他的注意,他双眼涣散无神,嘴里也不知道在喃喃着什么。
白璃忧小心耳朵赴上前,虽然很多话都飘散在风中,但她却清楚的听见那个‘杀’字,缓缓的闭上眼睛,她靠在他肩上,低眸哭道:“大哥,那场战争已经过去了,你知道这两年,我每天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我心里难受,就觉得是我害了你,如果当年不是我要出宫,骗慕容谨之知道戎家后人在哪里,他也不会出宫找到了你,如果没找到你,你大概也能在家乡娶妻生子,过上平静幸福的日子吧,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因为我——”
想起当年在御花园,为了气慕容谨之,竟侮了他的声名,心中更是羞愤难当,难受得像是被火烤,被刀割。
“不过现在好了,大哥你没事,妹妹一定会治好你的!”
当吕炎见到戎兰亭时,也是大吃一惊,与戎兰亭之前在朝堂上有一面之缘,只觉得这戎家后人,大元帅王的后人,果然名不虚传,不辱戎这个姓氏,但今日一见,昔日容光焕发的少年,却像是足足老去了二十岁,受尽摧残的样子让他这个经历不少战争洗礼的人,也无不心疼,吕炎医术极高,为戎兰亭诊治后,也不住的摇头,白璃忧站在床边,一脸焦急的等待,见吕炎收了银针,才敢问道:“吕叔,如何?我大哥的伤势情况?”
吕炎摇头,说道:“看情况,戎将军那时应该是受了很重的创伤,特别是头部,连头骨都露出来了,伤了脑子,这是他痴傻的原因,如果换做其他人,恐怕遭际命丧当场了,好在他内力极深,才能躲过这一劫。”
“那要如何医治?”白璃忧急问道。
吕炎想了想,才道:“这个不可急躁,要慢慢的调理,先将戎将军外伤治好,然后在治他脑子里的淤血,化开淤血之后,说不定才能完全治好,但却不知道需要多少年他才能完全康复。”
“没事,无论多少年,我都可以陪他。”白璃忧坚定的说道,吕炎看了她一眼,又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世间有一种针法,叫做梅花针,五针一起扎入他的脑子里,便可化开脑中淤血。”
“吕叔,你会吗?”“我不会,我也只是听说世间有这样的针法。”但吕炎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白璃忧蹙眉,沉思后问道:“吕叔,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里都是自己人。”
“小姐,那我就直说了,恐怕要救戎将军,还要你自己亲自出马才行,这梅花针啊,是君国王室历朝历代国君才会使用的针法,都是一代君王传给下一代世子,梅花针也绝对不会给外人用——听闻韩良已经在一年前回到君国,成为世子,他便会梅花针。”
“韩良?”白璃忧低喃着这个名字,与慕容谨之有着密切关系的人,如果她贸然带着戎兰亭去君国,后果不堪设想。
吕炎道:“小姐,你贸然的出现在君国,恐怕会传到千叶皇城中,千万不能暴露行踪啊。”白璃忧担心戎兰亭的伤势不能耽搁,哪里还能管这么多,其他再急迫的事情,她都可以放下,“这次就算是被他知道我去了君国,我也得冒险一试了,大哥的伤势不能耽搁,在说了,就算是去了君国,他也不一定就能知道。”
“小姐的意思是?”吕炎眼中狐疑,白璃忧笑了笑,对他说道:“吕叔,难道去君国,我还得敲锣打鼓的亮明身份吗?”
吕炎茅塞顿开,笑道:“看我糊涂的,大小姐找来之后,我是如临大敌,竟没想到小姐当年向华芝公主学过易容术。”
白璃忧微微颔首,道:“这件事情要尽早做,我不想耽搁了大哥的治疗时机。”
“是,老夫立刻安排。”
吕炎走后,白璃忧亲自去厨房吩咐春香烧水,离开厨房时,春香突然叫住她,“夫人,那位公子就是庙里供奉的那位吗?”
白璃忧点头,回身看向春香,“春香,别看他现在是这样的,两年的他,就像是天上下来的神仙一般,是我,他才会变成这样的,这两年我心里很难受,都是因为他,我以为自己再也见不着他了,却不想老天爷将他送还给我,春香,我发誓,这辈子我都不会让他再离开我——”
春香低下头,声音有些小,但也能听清楚,“夫人,我敬仰那位大人,因为我认识他,那时我还在将军府服侍老元帅,有一年皇上亲封的少年将军出征,春香也去看过,所以我知道他是谁,夫人,春香曾经也失去过之重要的人,所以春香明白夫人的感受。”
白璃忧望着她,与她会心一笑,之后才转身离开——
戎兰亭沐浴之后,坐在铜镜前,不说一句话,脸色也比沐浴之前要好了很多,只是头上半开的头盖骨,还是让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怕。
白璃忧这辈子只给两个人梳过头,一个慕容谨之,而现在就是戎兰亭,她小心的将他仅剩不多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解开,因为常年没有梳洗,头发已经打结了,春香给她找了些发油来,白璃忧挑起一些搁在掌心,慢慢揉开之后,再给她抹在头发上。
梳子轻柔的往下滑,他也并不闹腾,似也有些享受,白璃忧凝着镜子中的人,“大哥,这两年你去了哪里,当初守城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受伤后为何不回千叶,竟流落到江南来。”
“找羽弟——”他瑟哑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中,白璃忧感动得吸了吸鼻子,不让眼泪落下来,“你,找羽弟,所以你找到了我,可我一直认为你已经死了,就没想过去找你,就算是再打尸首也好,我真的是个白眼狼吧。”
“不是——”戎兰亭的眼神转了转,虽然不知道他这话是有意识的还是无意识的,但听进白璃忧心里,她就觉得暖暖的,只要跟他在一起时,她的心就从未凉过。
“我发誓一定会治好你的,我带你去君国,去见韩良,以你跟韩良的交情,还有我跟华芝之间的感情,他们两夫妻一定会出手相救的,大哥,等你好了,璃忧一辈子都陪在你身边,陪你游遍世间的明川大山,然后在找个地方隐居下来,给你找个媳妇——”
说着,白璃忧觉得好像说错了什么,便住了嘴,叹了一口气后,继续手上的动作,为了遮住他头顶那一片头骨,白璃忧将另外一边较为繁茂的头发别了过来,再用束带发丝缠好,虽然看起来比之前的头发少了很多,但至少没有那么吓人了。
这时,春香端了一碗汤药进来,是吕叔开的一些活血化瘀的中药,戎兰亭也听话的独个坐在桌旁喝了起来,春香这时走过来,拿出一张纸,交给她,“夫人,你看看,这些够吗?衣服先做个三十套,靴子夏季做十五双,冬季毛靴十五双,我看公子身体需要好好补补,明天我去城郊鸡场找董老婆子订些鸡,每日给公子炖些鸡汤补身子。”
白璃忧对于春香这样的安排很是满意,不过还是仔细看了纸上的东西,嘱咐着,“这些怕是不够,还有腰带什么的,都多做一些,马上要入冬了,冬天的衣裳让他们多塞些绒毛进去,靴子里也是,不仅每日要熬鸡汤,你去药铺,将药铺的人参鹿茸什么的,还有干货店,拿些参茸海味回来,在汤里多加些进去。”
“是,夫人。”春香恭敬地将这些记下来,白璃忧生怕自己遗漏什么,又看了看,补充了两条让春香记下来。
如果用金钱赎罪,白璃忧觉得这是对戎兰亭的一种侮辱,但是现在除了这样,她又能做些什么来赎罪,虽然这样做一点都不能让自己有一点解脱,但如果多做一些就能让他好一些,她真的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赎这场罪。
也许成长了,也不再执着那场充满太多阴谋的爱情,所以她现在能更清楚的看清楚什么人对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握住戎兰亭的手,他痴傻的看着前方的一个地方,根本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她也不灰心的,她相信吕叔不会骗她,梅花针能治好他,那她就不惜任何代价,就算是被慕容谨之知道了行踪,她也要带着戎兰亭去君国治疗。
今夜注定是不眠夜的,白璃忧也丝毫没有睡意,她从自己珍藏的木盒中,拿出一些东西来,都是当年的一些民间的玩意儿,还有就是当年那场未完婚宴时,他送给自己的紫玉玲珑玉佩,她将玉佩扬起,给戎兰亭看,道:“大哥,你还记得这个玉佩吗?我一直收藏着,没有让人看见,就算是他在我宫中时,也一直藏在衣柜中,这是你送给我的,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人发现,这些年来,无论去哪里,我都带在身上,宫中那些东西,带出来的,我能扔的都扔了,唯有这个,是从来是舍得不离身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应城——
这天紫衣早早起来,里边紧身中衣,外面松松罩了件银白色长袍,束好头发,结好玉带,对镜一照,面如冠玉的翩翩少年郎。
丫鬟帮她把裸露的皮肤涂成褐色,加粗眉毛。紫衣压低了嗓子说话,想起原来大步走路的样子,举止间竟无丝毫女儿羞态。
紫衣很满意,丫鬟很放心,笑道:“如不是熟悉之人定认不出你是女儿家。”
第一次行动带着紧张刺激,紫衣轻松翻过墙头,拿出粗麻制成的软梯放下,心想,这比徒手攀岩简单多了。
要是会轻身功夫就好了,飞来飞去多自由啊。
辨认了方位,紫衣抬脚就要往商业区走去,看了看不远处的小河,又改了主意。
她走到院墙另一僻静角落,摸出笛子吹出一曲平时与吹箫人常应和的调子。
笛声一起,紫衣注意往四周看,一会儿,箫声就传了过来。
紫衣一听,正是从河边传来。
收起笛往那个方向走。
笛声一停箫声顿了顿,似乎在奇怪今天为何这么短促。
接着又响了起来。
紫衣离河近了,才放慢脚步,故做赏景闲逛。看到河边垂柳之下坐着一个青年男子。
紫色长袍,手持一管玉箫。原来吹萧人是他。为何每天来此吹箫?只为与自已笛声相和吗?
感觉到身后有人,男子回头,只见一个俊俏的小公子正凝视着手里的萧,不由笑了:“小兄弟,你也喜欢萧?”
紫衣看这人剑眉斜飞入鬓,目光深邃,嘴角边似有似无的带着一丝笑。
又一优良品种。
不是猥琐之人,加上陪了自已这么久,心生好感,答道:“我正在河边赏景,听得箫声悠然,便寻声而至,打挠公子了。”
男子发出爽朗的笑声:“不妨事不妨事,今天,也就这一会儿吧。”
紫衣听得他有些惆怅心知他是没有笛声相伴所致,就笑着说:“我喜欢吹笛,能与公子合奏一曲?”
那人眼中闪过惊喜:“小兄弟能吹笛?好!”
当下两人笛箫合奏。
一曲吹完,两人更为亲近。
那人看着紫衣道:“能逢知已心里畅快,看小兄弟颇为亲切,想邀小兄弟千风楼一聚?”
紫衣想这个千风楼怕是酒楼茶馆一类的地方,正想去,有个伴也好。便笑道:“我叫罗山,大哥贵姓?”紫衣自然把关系又拉近了一层。
那人笑着说:“好好好,今日不仅得一知已,更认识一位兄弟,我姓应,叫我星河也可,大哥也行。”
紫衣亲热地叫了声大哥,两人边走边聊,紫衣高兴地发现新认的大哥对应城非常了解,跟着他就象带了个向导,有了幅活地图。暗自庆幸转运了。
两人顺着河边东行,上了河堤,已有茶摊出现,紫衣是第一次走上应城街头,新鲆贪婪的看什么都稀罕。头左摆右顾,回头望去,已离那片高尚住宅区远了。
突听得星河唤她:“二弟,这般走法,怕是走到日落西山也到不了千风楼的。”
紫衣脸一红,抬头看星河:“大哥,千风楼还有多远?”
星河道:“骑马三刻半到,走路却是要一个时辰了。”
紫衣想,走两个小时啊?这应城真大,看样子有马最好。说马马到。一声马嘶,紫衣一看,一个大大的马头已伸到面前。
星河道:“我让随从牵马在此等候,二弟,你会骑马吗?”
紫衣便问他:“让人牵着马骑着走算不算会骑?”
星河见紫衣那双剔透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心中赞叹,好一双眼睛。利落地翻身上马,对紫衣伸出一只手:“来,与大哥同骑。”
紫衣毫不迟疑地握住他的手,只觉一股大力,身子一轻就被提上了马。星河笑道:“坐好啦!”
策马便行。
那马四蹄一扬闪的就冲了出去。紫衣死死闭住嘴不让尖叫声冲出口,紧紧握着辔头,整个人都窝进了星河怀里。
听得星河热热的呼吸就在头顶,发出一个醇和的声音:“不怕,有大哥在。掉不下去。”
紫衣哭笑不得,你说不怕就不怕啊。照常僵着身体,冷汗浸出,马每一次颠动她都心惊肉跳,听觉周围的景致飞一般往后退去,终于喊道:“大哥,能不能慢点!”
星河听她带着颤声,心道肯定罗山是那个大户人家娇养惯了的小公子,胆小没骑过马。看到已进了东门,放慢了速度:“二弟,现在好了,可以溜着马走了,你可以坐在马上看集市。”
紫衣这才坐挺直了,看到东大街足有二三十米宽,不时有马车轿子往来,并不用相让,脚下大块青石磨砖对缝铺得平整。从这里可以想象见应城的气派。
两旁煞是热闹,均为两至三层楼宇,沿大街延绵不绝。楼下商铺,楼上似乎是酒楼茶楼,路上红男绿女三三两两。
星河打马向南走进一条比东大街稍窄的街道。这里便成了独门院落,绿树成荫合围着一幢幢独立的小楼。
走到一处楼前,紫衣看到三个淋漓大字“千风楼”,知道到了。
星河跳下马,接过紫衣。走了两步,紫衣才觉得屁股疼。她忍不住用手去揉,看到星河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便有几分委曲:“大哥的马骑太快了点。”
星河大笑出声:“是大哥不对,给你赔不是。”
紫衣大方地说:“原谅你了,谁叫我不会骑马来着。”
她从前只在景区骑过有人牵着的马,自然不能策马飞驰。突然想起,就笑道:“改日大哥教小弟骑马可好?”星河点头应允。
二人走进千风楼。小二眼前一亮,他每天迎来送往识人自有一套功夫,千风楼的客人大都有身份有来头,这两人高个子的举手投足间贵气自露,个矮的怕也是那个大富人家的小公子。便殷勤道:“两位楼上请。”
紫衣看到楼下没有一张桌子,摆了张乌木茶台。四周挂着几幅山水字画,文化味十足。
上了楼,镂空屏风隔出座位,也有雅间单独成席。星河要了个雅间等紫衣坐下道:“这里与二弟言谈清静些。”
紫衣点点头,坐在窗边往外看风景。听到星河对小二说道:“素闻千风楼有三绝菜,三绝酒,今日头回来此,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小二笑呵呵地点头:“公子头回来啊?那一定要尝尝我们大师傅的手艺。”
一会儿功夫,菜端了上来,紫衣一看,素豆腐,素青菜,素茄子。
再看看星河。
他笑着摇头示意也没吃过。
紫衣心知越是素菜越不好做,伸出筷子挟了块豆腐尝,还没说话,听到星河也挟了一筷赞道:“好,豆腐嫩滑,不失本味,咽下又有味清香。”
紫衣赶紧又尝了素青菜,素茄子,只听星河连声赞叹什么爽口回味。忍不住问星河:“大哥,这菜真有这么好吃?”
星河道:“难道二弟口感与众不同?平日府里的豆腐那象豆腐,根本吃不出豆腐味,难怪安清王府的小王爷推荐说要吃豆腐的味道只有来千风楼。”
紫衣闻听小王爷三字呛咳出来,饮下茶水平了喘方道:“大哥与刘珏相熟?”
星河语气平淡:“不太熟,见过几次而已。二弟认得?”
紫衣道:“桃花宴上见过。”
看着面前的千风楼三绝,转过话题:“我想千风楼怕是针对有钱人家大鱼大肉吃惯了,所以弄点清水煮的菜让你们尝尝鲜罢了。
这味道实在不怎样。”
第四百三十六章
星河嘴边又浮起一抹笑容,听紫衣评点。
见她摇晃着脑袋撇着嘴,眼睛扑闪扑闪着实吸引人。
若不是不好男风,定带了她回去。
他又想到今晨那个只吹了一小会儿的笛声,偶然在河边听到后与之相和,笛声慢慢变得清越,技艺提升很快,到后来竟包含有无数心思。好几次他想跃过院墙看看是右相府中何人,又喜欢以箫声与之作答,感觉吹笛人心境的变化。所以每天一早就在河边守候。
没想到今日正沮丧笛声消失太快,竟来了这么一位聪明怜利俊俏的小兄弟。
吹起笛来颇与院墙后的人相似。心里就极想与之亲近。
星河想着不知不觉竟饮下数杯三绝酒。此时再看罗山,他突然想起曾经去猎过的花豹,眼睛也是这般晶莹剔透。
他心里暗道,要是肤色莹白,怕是女子也及不过了。
紫衣说完一大堆吃后味感,见星河怔忡出神,便道:“大哥,如果有机会,小弟下厨给你做几个菜吃,保管你舌头都鲜得吞下去!”
星河清醒过来微笑道:“这样不屑千风楼三绝菜的,你是应城第一人了。”
紫衣惊叹:“不会吧?我见应城繁华,难道饮食会这么差?”
星河奇怪地问紫衣:“你不是应城人?”
紫衣道:“我第二次出府,第一次来酒楼吃饭。平日家里的菜,我吃着还合胃口。”
紫衣一般都在棠园吃饭,不是张妈做就是丫鬟下厨。
与李相一大家子一个月能坐在一起吃上一顿饭,都小心不敢多伸筷子。觉得大厨房味道远不如在棠园吃的香,以为只是李相冷落棠园,吃得不够好罢了。
没想到今天来到千风楼,吃什么三绝菜,原来是这样的原生态!
星河于是告诉她:“千风楼以素菜为主,在应城也算排得上号的知名酒楼。想来二弟家中厨子手艺必是太高明。”
紫衣想了想说道:“大哥,下次能否带小弟去吃吃其它知名酒楼?品尝美食是小弟一大嗜好。”
星河又见她亮着眼睛恳求地看着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二弟,你可知道你这般神色看人时,总也不想拒绝你的。”
紫衣脸一红,低下眼帘。
星河微笑道:“我有这样的弟弟,想要什么都给了。二弟,我很喜欢你唤我大哥。”
用过饭菜一结账。
小二笑道:“一百三十六两银子。”
紫衣吓了一跳,不觉口吃:“这,这三个素菜要这么多银子?”
星河好笑地看她一眼:“不算贵的,二弟。”掏了张银票给小二。
紫衣走出千风楼回头又看了看。总算知道为何一楼大堂不设座,二楼人少也无所谓了。
一顿饭吃去棠园四人一年的伙食。还不算贵?她难以理解,又想到要是自已也开家这样的酒楼,不是赚疯了?
看看时辰还早,星河对紫衣说:“三绝酒酒劲绵长,为兄多饮了两杯,有点头晕,走走路醒醒酒可好?”
紫衣点头。
星河牵着马,两人顺着千风楼一路往南,正拐进一条小巷。突然跳出几个蒙面执刀人,一言不发挥刀便向两人砍来。
星河一把拉过紫衣护在身后。右手不知从那儿一抖,抖出一把剑来,与蒙面人斗在了一起。
紫衣看得眼花缭乱。她习空手道已有多年,看了眼前这场刀光剑影还是不适应。只觉得星河握她很紧,慢慢的看出刀来的方向了,与星河手一握借力飞起双脚踢翻一个挥刀砍来的蒙面人。
星河看她一眼,借机几剑逼远蒙面人,扯着紫衣低呼一声:“上马!”纵身飞起跃上马打马就走。
突然股间一痛一麻,整个人栽了下去。马前蹄扬起,长嘶一声,紫衣也跟着摔下了马。顾不得屁股摔得生疼走到星河身边:“大哥,怎么了?”
星河突然笑了:“傻兄弟,怎么不骑着马走了?”喘了口气脸上已蒙上了层青气:“马鞍上插了毒针。”
蒙面人这时正在慢慢靠近,一人呵呵笑道:“不用此计,就凭我们几人那里拦得住您呢。”
紫衣往星河面前一挡,怒道:“这么卑鄙还好意思笑?把解药拿来!”
那几人见这个锦袍小公子发怒都讪笑起来:“好漂亮的小公子,这趟差收获真不错。你让开罢,免得血溅出来吓坏你!”
紫衣回头看看星河,他脸上居然还挂着笑容:“大哥,你撑住呵!”说完把马拉近,用力扶起星河,“大哥,我扶你,你使使劲上马!”
几个蒙面人笑得更加厉害:“小公子,扶得动么?要不要大哥帮你?”
紫衣瞪他们一眼,转头看星河,他脸上蒙着一层青气却仍是幅似笑非笑的样子,身体却是软的。
紫衣知道他是上不了马了,放掉缰绳一拍马屁股放马跑走,希望能有什么老马识途一类的能引来救兵。她把星河扶到墙根坐下。
这时一个蒙面人笑道:“这巷子断无人再走近,我实话告诉你们,今天你们是插翅难飞。”
紫衣闭了闭眼,跳动起来。蒙面人一愣,不知她要干嘛。紫衣活动了几下停住,把外袍脱了,冷冷看着蒙面人:“很多年没打过架了,你们是单打还是群殴?”
一阵大笑传来,有个蒙面人把刀一扔笑道:“没想到我最有福气,来,大哥先抱抱。”没等他走近,紫衣猛的一脚掌正中他的头,一个弓步跨出,右手臂击在蒙面男子背上,只听到喀嚓一声骨响,蒙面男子已瘫了下去。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紫衣已冲了过去,一阵拳打脚踢,多年前在场馆的训练全涌上了心头。蒙面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再倒下两个人之后才挥着刀向紫衣砍来。
此时紫衣已经在喘气,这些人的刀刀狠毒,紫衣尽力挡在星河面前,圈子越缩越小,她抵不住了,心想,难道就这样死了?
她尽量让身体保持灵活,左躲右闪,时不时出拳出掌,自已都感觉无力。
突听到星河一声叹息,站了起来,把她往后一拉,不知从哪儿飕飕飞来箭矢,蒙面人惨呼着倒下。
紧接着墙头跳下几个人,对星河单膝一跪道:“属下来迟,主公责罚!”
星河看了一眼道:“起来吧。”
那几个人站起身手脚麻利地搬走尸体,把现场血迹处理得干干净净,一切进行得有条不紊。
片刻功夫,巷子里就跟没发生过事一样。再一会儿,有随从牵着马走过来。
静候在一旁。
紫衣看得瞠目结舌,喘着气手还在抖,见星河回头还挂着那个笑容便问:“你没中毒?”
星河眼睛里带着笑意:“这点毒一会儿功夫就没事了。再说,插翅难飞的是他们!”
紫衣盯着他恨恨说:“那你还看着我挨刀?不讲义气!不认你这个大哥了!以后不要说我们认识。当我白痴一回。”说完拾起长袍就走。
听到星河在身后说:“你为什么不骑马走?”
紫衣回头瞪他:“我不是不想骑走,我是被摔下来的!”
星河微笑着道:“你可以走啊,他们又不是要你的命!”
紫衣更生气:“没听到他们说我是漂亮的小公子?我想走没机会!就此别过,再不相见!”
走了几步,星河跟上来:“想不想学马?”
紫衣不理他。
星河又说:“想不想吃尽应城美食?”
第四百三十七章
紫衣还是不理他,星河叹口气:“我不过想看看你的功夫而已。我一拉你的手,手掌较粗,就知道你有功夫。你要真有事,我肯定会出手,我不出手,我的待从也会出手。这样吧,你说,只要我做得到。”
紫衣停了下来:“真的?”
“真的。”星河微笑。
紫衣又问:“你很有钱吗?”
星河皱眉:“还算有吧!”
紫衣笑道:“有钱就行,能不能问问,花多少银子能买下千风楼?”
星河一笑:“你想要千风楼?”
紫衣摇摇头。
星河想了想道:“十万两银子”。
紫衣问他:“那在应城要买一处宅院,要生活一辈子多少银子够啊?”
星河笑笑说:“普通人家,五十两到一百两银子就可以生活一年了。”
“那刚才就几道菜吃去普通人家一年的费用?”紫衣觉得这里贫富差距实在大。
星河还是微笑:“买个丫头二十两银子都够了。”
紫衣说道:“我要一千两银子,你能给我吗?”
星河奇怪地问她:“你要一千两银子作甚?”
紫衣说:“当报答我啊!救你一命,累得半死!你的命总值一千两吧!”
随从在旁怒喝:“你敢辱我家主人!”
星河看了他一眼,随从低下头不说话了,脸上甚是愤怒。紫衣奇道:“嫌我把你家主人卖低了?那就两千两吧。”
随从不敢再接话,脸涨得通红。
星河笑道:“你就算要千风楼都行的。”
紫衣笑了笑:“我不贪心。两千两,咱们银货两仡,以后各不相欠。”
星河深深看她一眼:“还是恼我早有准备却不出手?”
紫衣笑道:“我会功夫,又才认识,你疑心很正常。可是,我却不喜欢。”
星河手一伸,随从摸出一叠银票,他也不看递给紫衣。紫衣接过来,拿了两千两,把剩下的还他,转身就走。
快要走出巷子时,听到马蹄声响,一只手拦腰一搂把她带上了马。
星河道:“我送你回去。你家住哪里?”
紫衣已经精疲力尽,有免费的士也行,说道:“送我到见你的地方就可以了。”
星河不再言语,策马从原路跑出东门。
绕到河边。
紫衣下了马便要走,星河拉住她,从腰间丝绦上解下玉佩给她:“以后有事,可至城中兴源当铺找掌柜。就说星河公子给你的。”
紫衣想了想收下了。
星河打马飞驰而去。紫衣走到相府围墙边,看看四下无人,取出笛子吹出暗号。半刻功夫,小玉出现在墙头。
回到家,紫衣全身脱力,只想泡个热水澡。丫鬟见她疲倦如此,便没多问。
紫衣泡在热水里舒服极了,她一直在想星河公子究竟是什么人,看他治下很有点管理才能。她就是气不过,白跑去打场架,让人当猴耍,要是不会空手道。星河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里的人怎么人人都跟猴精似的,没一个简单的。
高兴的是又赚了两千两银子,还得了块许愿就灵的玉佩。这可是宝贝,没准那天就会有求于星河了。
洗过澡,紫衣把银票给丫鬟保管好。丫鬟吃惊地问道:“怎么出去一天就拿回这么多银子?三儿,你不会又打晕了那个抢的吧?”
紫衣笑逐颜开地说:“今天是打晕了好几个,我救了一个人,他谢我的。来路绝对清白。娘,我们在外买处宅院行不?我想银子够了。”
丫鬟道:“这主意不错,要是有天我们离开相府就有个落脚的地方了。对了,听说皇后下旨,召内眷夫人及小姐十五赏月。估计是要看看青蕾,定下太子妃人选了。”
正说着,上房来人传话,说老爷让丫鬟和三小姐过去。
第四百三十八章
晚膳之后,星河携紫衣大摇大摆的出了贤王府,在夜市上转悠了两圈,二人身形一晃,神不知鬼不觉的纵身没入那灯火影影绰绰的街道。
这条巷子集居了凤天朝的大部分官员,它的长度横贯正东与正西,中间也不乏一些‘井’字小巷。
黑暗中,两条人影风一般掠过这些官房的檐壁高墙,飞进第三条‘井’字暗巷。
紫衣与星河一前一后,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便无声的落在了一户房顶之上。
“就是这里了?”星河传音入密道。
“是,就是这里。”
紫衣回道,“王爷,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星河凝目不语,沉默须臾道,“我们弄出点儿动静来,试试这董大人的反应如何?”
“好!”紫衣应道,俯身抓起一块瓦片,欲往下丢去。
就在此时,忽听一人突然沉声大喝,道,“谁?”
不过须臾间,两三火把便将太史府的小字印出一片暗红。
星河与紫衣闻声相视一眼,身形从房上飞下,落于那敞开来的正厅门前。
却见那门前赫然立着一位中年妇人,妇人一身青布衣衫,茕茕而立,气质淳朴,周身却是隐隐约约弥漫着一丝压迫之气。
星河与紫衣皆是一身黑衣,黑巾下的容颜一成不变,就在星河打量那中年妇人之际,那女人亦然在打量星河。
一早,董大凝就发现了屋顶上流动的强大气息,那种气息是因传音入密一技而流动开来,引得了她的注意。
她的目光越过紫衣,定格在星河身上,眸中隐约闪过一丝兴奋激动之意。
星河捕捉到女人眸中神情,不禁眸光一转,轻轻一笑,道,“董大人向来都是这般待客么?”
那妇人微微一愣,莞尔一笑,道,“来者……是客么?”
“当然!”星河朗声道,“来者,便是客!”
一双凤眸盈盈含笑,直视董大凝,那董大凝微有一丝怯闪之意,道,“即是客,那么,二位客人可愿到屋内一叙?”
星河道,“却之不恭!”
“二位请!”董大凝微微侧身让开一条道,星河一扫周围,举步踏入,紫衣紧随其后。
见星河与紫衣入内,董大凝挥手屏退奴仆,熄灭火把,一瞬间,整个太史小院恢复了先前沉寂。
董大人转身一扫二人,便看向星河道,“不知二位客人可否以真面目示人?”
星河微微一笑,随手揭开面上黑巾,露出一张浓艳张扬之颜。
紫衣见此,也默默揭下面上黑巾。
董大人看清二人容颜却是毫不诧异,只是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贤亲王与冥侍卫!”
星河微微挑眉。
紫衣却暗道,这董大凝的确不简单。
董大凝微一沉吟,看向星河,道,“贤亲王爷,果然非谣言所道!”
星河低笑一声,道,“说及此,星河还得多谢董大人赠书之谊!”
“赠书之谊?”董二眼神微微一闪,转瞬间却又是眼波一沉,怒道,“贤王殿下韬光养晦十数载,今天怎这般草率?殿下就不怕封某倒戈一击吗?”
“呵呵……”星河低低一笑,道,肯定道,“董大人,你不会!”
董大凝微微流露一丝嘲讽之意,道,“殿下未免太自信了些!”
“是吗?”星河浑不在意,道,“那是因为本王有自信的资本!”
语声未落,星河出手如电,直扣董大凝脉门。
董大凝眉目一凛,手腕一转,反抓星河手腕,却不想星河却是不躲,不急不缓,任由董大凝施为,千均一发之际,董大凝直觉得眼前银芒一闪,她自然不会以为是自己眼花,思忖间,直觉得颈间一凉,董大凝大诧。
“你——”
“本王使诈,对不对?董大人,所谓兵不厌诈,你以为本王真的会与你拼内力武功吗?呵呵!”
星河戏谑一笑,手中微一使力,那匕首已然没入董大人皮肉内,血丝瞬息间细细溢出,董大凝吃痛,眉头微蹙,却听星河又道,“倒戈一击,董大人,你以为,你会有倒戈一击的机会么?”
董大凝却是眼中倏然一亮。
“本王不喜欢别人的试探,董大凝,从你用那帝王论试探了本王起,就惹了本王不高兴,哼,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生,或死!”
董大凝听及此眼神一黯,唇角微扯出一抹苦笑。
是了。
是她的不对,当年葛大人警告她时机到时切莫试探小王爷,可她却偏偏未听。
如今吃到苦头,是她自作自受。
“殿下,殿下请放开在下。”董大凝道。
星河嗤笑一声,利落收起短匕,后退一步,负手而立。
董大凝获得自由,目光淡淡扫过紫衣,抿唇不语。
紫衣心领神会,看向星河,见星河微微点头,他才闪身离开。安静的空间里,星河拔了拔灯芯,转身看向董大凝。
“董大人,有何话,讲吧!”星河淡淡道。
却见董大凝眉眼一肃,跪道,“凤凰军十三太保之第七太保凤七以身立誓,终身效忠我主贤王星河,生死追随,永不背叛!”
星河一愣,她之所以前来太史府中,是因董大人曾以《帝王论》试探于她,她只不过想要前来一探究竟,顺便又存了一份想要收服此人为自己所用的心思,却万万不曾想到,这个董大人她居然是……第七太保!
一番肃穆认主之礼后,星河镇定心神,道,“你是第七太保,那如此说来,那太玄心经当初也是你有意送给本王的了?”
“是,主人。十五年前,葛大人将太玄心经藏于春宫秘笈内里,交于属下,说,主人若有一天要书看时,便交于主人,主人自会译得其中奥妙。”
“如此说来,葛星棠是有未卜先知之能了?”星河惊道。
“葛大人乃奇异之士!”董大凝道。
紫衣满腹狐疑,他不知董大人同王爷说了什么,他也不能去问什么,但是,整个路上,王爷的心情都很好。
回到贤王府后,星河才微有收敛。
“莲儿,本王给你带了礼物哦!”星河笑眯眯的跨进寝殿,目光四下寻找紫衣的身影。却不想,脚下却被一个柔软的东西一绊,星河身形不稳,当即向前踉去。
星河不想出丑,暗用内力,转身间,已经定住身形,一双凤眸满含不悦的朝那柔软的东西看去。
“红儿?”这一看,星河不禁微微吃惊,这才想起,是她让红儿过来的。
“王、王爷……”只见红儿小脸苍白,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上仅用一件白色纱缕遮体,腿间风景若隐若现……
饶是星河并不喜欢红儿,却也仍是为他此时的风情撩拨起了几分热度,不由眼神微微一深,星河暗自定了定心神,目光淡淡地从那诱人的风情处移开,视线定格在那张苍白的小脸上。
星河微微一笑,居高临下的勾起红儿下颌,细细的端看他的五官,“还真是与秋儿有几分相像,本王怎么就忘了呢?秋儿可是很疼你这个弟弟呢!”
“王爷……”红儿怯怯唤道,红儿不知道王爷因何说起自己和哥哥相像,但是,此刻从王爷眼底透露出来危险与阴鸷让他心里好怕好怕。
星河松开红儿,目光微微瞥到桌上那依旧的盅碗,突然间绽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忽尔柔声道,“红儿,你是在怕本王吗?”
红儿下意识的点点头,稍后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表错了反应,心中一惊,猛地摇头,与此同时,那眸中晶莹的水汽也氤氲了开来。
第四百三十九章
星河却是将红儿给扶了起来,嗔笑道,“傻红儿,怕什么?本王会吃了你不成?”
红儿有些怔忡,直直的望着星河发愣,听说王爷转了性,还立了紫衣公子为侍君,并不像原先那般残暴,莫非是真的?
王爷是真的在如此温柔的对自己说话?
星河又哪里不知红儿的怀疑与挣扎,脸上微微绽开一抹宠溺的微笑,“红儿,来,过来坐下,别怕,你这般怯怯,可是不愿侍奉本王?不愿成为本王的人?”
果然,红儿一惊,刚刚在桌前坐下的身子立时又弹了起来,惶恐摇头,道,“不,不是的,王爷,红儿不是……”
“看把你吓的,小笨蛋,本王又没有怪你,来,到本王怀里,坐下。”
星河干脆将红儿拥进自己怀中,感觉那小小的身子瞬间紧张的紧绷起来,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星河却笑的越发甜腻,轻轻将那盅碗打开,嗅到里面散发而出的缕缕香气,用小勺缓缓舀起,送到红儿唇边,“来,红儿,吃一点,你这身子这么瘦,倒真是让本王心疼,本王都不忍让红儿为本王侍寝了。”
“王爷……”红儿眼中倏地集起一层泪花,受宠若惊的看向星河,“王爷,红儿不配喝这么贵重的东西,王爷,红儿不敢,王爷……”
星河却是脸色微微一沉,“红儿,不听话了?不过一盅补汤,怎生得还有什么配不配?你是本王的人,自然就是喝得的,本王自是会好好照顾你。别说是这一盅汤,就是一日三盅又如何?从明天开始,一日三餐,本王都会为红儿准备补汤的。”
“王爷……”红儿倏然落泪,“王爷,王爷不怪红儿刺伤过王爷吗?对不起王爷,红儿不是故意刺伤王爷的……呜呜……”
星河轻轻将那哭泣的小脸埋进自己怀里,轻轻拍打他的背,“乖,别哭,怎么能怪红儿,上次是本王不好,吓着了红儿,红儿才误伤了本王,本王怎么会怪红儿,傻瓜,别哭了。”
一顿安抚后,红儿乖巧的收起了眼泪,猫儿般窝在星河怀里,任由星河将那盅汤一勺一勺的喂下去。
一盅汤下肚,星河才温柔的用软巾轻轻为他将那嘴角的残留物拭去。
那小嘴小巧而柔软,星河温柔的注视了怀中那越发羞涩的人一会儿,才轻轻在那唇上啄了下。
“王爷!”红儿微微一颤,此时在星河怀中的身子已不如初始时紧张害怕,此时,见星河吻了他,不禁小脸通红,将头深深埋进了凤尧怀里,闷闷的低唤一声,好一会儿才道,“王爷,红儿为您侍寝……”
星河含笑轻轻扫了一眼红儿那薄弱的身子,眼波微微一沉,道,“好!”
紫衣静静地立于荷塘边,月光如流水般,静静的泻在一片片的叶子和花上。
那田田的叶子出水很高,紫衣凝望着,默默数着数,一片,两片……
此时,紫衣已然情动,沉浸于那温暖怀抱与温柔情歌之中,樱唇轻启吐音:“星星件着月,酒儿件着杯,何时我与你这样共相随……
星河温香软玉在怀,此刻心中也是一派柔情,凝视怀中人儿接道,‘枕儿套着床,鸳鸯对成对,何时我与你这样共依偎,天和地总也不分离”
”轻轻吐气,在佳人耳畔,暖昧而缱绻。
紫衣脸色大红,含羞接道,“山和川总也不分离,唱这一句,羞赧之余,竟再也唱不下去,星河轻笑一声,将那人儿搂的更紧了几分,接道心和梦总也不分离,嘴和歌总也不分离……
星河轻唱着,柔情含笑的眼始终望着身边的人儿,忽然,她觉得心中真的动了情,眼眸渐渐幽深,还真是越来越不想放开这个人儿了,一起与他‘双双飞,的念头也梢然生成。
在星河含情注视下,紫衣心中激动,唱道今天今天我要与你一起双双飞“若真的和主人一起双双飞那该多好?更何况紫衣这一生
除了主人外都不会再有别人。
星河:“今天今天再不会让心为你流泪“……的怜惜你,想要拥抱你啊!
紫衣:“今天今天我要与你一起双双飞……这,也是他的心声啊!就在所有人都被这美妙而感染之时,旋律起起伏伏,越见低缓,最后,只听那二人齐齐唱道,今天今天我要与你一起双双飞,任凭年华似流和,”
“一曲终了,整个雪绮楼是一片寂静,歌声止了,琴声止了,星河与紫衣四眸相对,整个大厅中也同样陷入一片奇异的寂静之中。
忽然,不知是谁大喝一声:“我们要见见那位小姐,见不到紫衣公子真容,让我们见一见那位小姐总可以吧?”
“是啊,不知是哪位小姐,不知我等可有幸一见?”
“对,好一个双双飞,请小姐出来一见!”
“请小姐出来一见”
“大厅中转眼间闹成一团,云千郁聿灾乐祸道,“哈哈,这下可好了,我看玉这回怎么收场!”
纱暮后,紫衣窝在风尧天怀中,面纱下的容颜娇艳欲滴,此时听得大厅内闹得如此大发,也顾不得羞赧,不禁目露焦急飞这可如何是好?
怎能让主人抛头露面在这风月场所?
“紫衣可愿与我一起琴萧双飞?”星河却不急,凤眸中情满溢,这般知音的绝妙佳人儿,她若真的轻易放开就不是星河了。
紫衣身体一颤,又是欢喜又激动,眼中泪光萦绕,“紫衣是主人的人,除了主人外,这一生,紫衣都不会再有别人,主人,就是紫衣的全部!”
“请小姐出来一见!”外面声响愈喊愈高,有些人物用内力发音,在这大厅之中震耳欲隆,声音传入星河与雪耳中,久久回荡。
紫衣心中暗急,主人玩心一起,居然在里抚琴唱曲,这下可如何收场?
却见星河浑不在意的轻笑一起,挽起紫衣玉手,“走,我们就出让她们见上一见!”
“啊?”紫衣大惊,“不,不可啊,主人不可怀,
”星河哪里肯听“紫衣不觉得很好玩吗?”
哪里好玩了?是麻烦好不好?
两条绝妙的身影步出,闹成一片大厅顿时安静下来。
好一双绝妙佳人儿,好一个琴箭合壁,也只有这般女子方能配得上紫衣公子清纯若仙的人儿吧!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惊艳万分的注视着台上二人,星河凤眸含笑居高临下一扫大厅,温润低沉的嗓音轻响“诸位时鄙人一请再请,玉怎可辜负诸位美意?”
“好一个翩翩绝世佳女子!”
“啊,小姐真若天人,与紫衣公子真是珠联璧合啊”
“小姐琴好,歌更好!”
“啊,这,这不是神医如玉吗?就是神医五救了内人性命啊!”
“对,没错,就是王神医,就是王神医好了我家老母,王神医名德在外,如今又抱得美人,好啊,好啊夸赞声此起彼伏,星河凤眸中笑意愈发浓重,半楼着紫衣,笑道,‘多谢各位,在下与雪儿本是日识,承各位的赞誉了,玉绝不会辜负了雪儿!
“这个玉,还真是会顺杆子爬!”
千郁不住笑骂,话音一顿,“不过,玉居然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几时与紫衣公子是旧识了?”
第四百四十章 冷歌,我要报仇
秀毓别院——
那株从西南地方移植过来的帝王海棠树下,白秋月折下一枝花蕊,放入冷歌手中,笑道:“本宫,没有什么可给你的,唯有给你一束海棠花,可知道海棠花的意义?”
冷歌哪里知道这些,从小成长于江湖,哥哥冷泰是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养大,什么风花雪月不过是跟着慕容龙秀之后才有的。
白秋月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起来吧,过了今日,你便是北天国的王妃了,以后可不要再随便跪谁了。”
冷歌一身眉骨,不服管束,桀骜得很,除了慕容龙秀之外,白秋月是第二个让她崇拜的人,而且还是个女人,虽知道她之前的身份异常的高贵,可最后沦为丧家犬,可冷歌还是从第一眼见到她后,就对她生出崇拜之情来。
白秋月这个女人,极其精致,不管是平时生活中,还是待人,都带着一种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与民间那些同龄女子是完全不一样的,那些女人相公孩子便是一辈子,而这个女人完全是为了权利而生,也为权利而亡。
她欣赏这样的女人,而她是个俗人,沉迷在慕容龙秀的爱欲情仇中,挣脱不了,便羡慕白秋月对感情上的绝情,如果她能学会两分,也不会这么苦恼了。
白秋月笑了笑,道:“在千叶,海棠是属于一国之后的花,之前百年来,千叶的国花都是牡丹,但哀家独爱颜色更为鲜艳的海棠花,先帝登基之后,念及哀家喜好,便封海棠为国花,全千叶也只有哀家可以佩戴海棠花,哀家说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到了北天国后,也能独占北天国君的心,哀家不要你只是妃。”
她顿了顿,继而笑着问道:“你可有喜欢的花?”
冷歌这人性格尤为孤僻,喜欢的花自然也是与众不同,“太后可知道鬼兰?”
白家当年收藏着全天下最多的藏书,待字闺中时,也饱读这些书籍,自然是知道的,“知道,相传鬼兰生长于阴暗潮湿的沼泽中,每十年才会开花一次,生命力极强。”
“对,太后你可能不知,冷歌与哥哥从小就被父母遗弃在山中,我们是喝狼奶长大的,而小时候陪伴在冷歌身边的,只有森林中那些鬼兰,它们很漂亮,药用价值极高,所以每十年都会遭受一次劫难,山下的人他们每采一株鬼兰,就会破坏一大片的森林,所以我跟长大后,便下山将那村人全给杀了!”说起这些事来,冷歌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反而是一副心安理得,“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它们!因为它们是我的朋友!太后,你救过我,冷歌将你当成救命恩人,冷歌也绝对不会背叛你!冷歌到了天北国后,一定谨记太后的嘱托,一定会让鬼兰成为天北国的国花!”
“好!”白秋月心想,孺子可教也,而且冷歌一身武艺,为自己所用,便是如虎添翼,她自然欢喜,为了更加笼络到了人心,白秋月吩咐一旁的侍女弄琴,道:“将哀家准备东西拿出来。”
弄琴颔首,径直朝书房走去,之后端出一个黑色的漆盘,白秋月亲自将盘上的锦帕揭开,上面摆放着不少样式别致的首饰,其中一件金步摇最为耀眼,白秋月将其拿起,插入冷歌的发髻中,“这个金步摇是哀家出嫁时的嫁妆,今日赠与你,希望你能如这步摇一样,步步高升,得偿所望。”
“我的得偿所望,也是太后的得偿所望,请太后放心,冷歌一定不负你的所望。”冷歌接过那个漆盘,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用心送她东西,还是嫁妆,心中对白秋月的崇敬更加深了一层。
临走时,冷歌蹙眉,想了想对白秋月说道:“太后。”
白秋月缓缓转身,凝着她,似在思虑着什么,冷歌开口的语气异常的坚决,道:“冷歌只有一个要求。”
“你说。”冷歌秀眉间绽出一丝的冷绝杀伐之气来,“请将白璃忧留给冷歌来处置。”
白秋月愣了愣,方才道:“好,哀家答应你。”
冷歌今日走,出门时,慕容龙秀已经在别院外的马车上等着了,这倒是破天荒的第一次,昔日的蜀宁王何时这样等过一个女人,况且还是一个他曾经杀过的人。
有太后为她撑腰,慕容龙秀现在又寄人篱下,就是再等上一个时辰,他也不敢有怨言,但对于冷歌来说慕容龙秀,始终都还是那个慕容龙秀。
冷歌见只有一辆马车,皱眉问身边侍女,“只有一辆马车吗?”
侍女点头,道:“是王爷安排的。”
冷歌冷哼一声,隔着帘子对里面的慕容龙秀嘲笑道:“我好歹也是未来北天国的王妃,与下人同坐一辆马车,成何体统!”
帘子里边的慕容龙秀一听,脸色立刻变得难看起来,掀开帘子,咬着牙对她警告道:“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本王——”
“信什么?”冷歌冷笑着打断他的话,“难道王爷要在前往北天国的半路上对我,欲行不轨?还是王爷觉得自己还有什么能力连太后都能不放在眼中?王爷,你以前教过冷歌一个道理,那就是有利用价值的人,不趁自己有价值时嚣张,难道要等到没有价值了,被人一脚踢开的时候,才嚣张吗?”
慕容龙秀没想到她会对自己这般无情,不仅无情,还处处戳他的伤疤,简直就是戳开了伤疤后在撒盐,不过对于这种小人得志的人来说,慕容龙秀没有容人之量,那以后的宏图霸业也就别提了,但心中不忿,自然开口也没有什么好话了,紧抿着的唇,像是在压抑着巨大的怒火扯出一丝空隙来,“本王曾经也教过你,太过于嚣张会是死得最早的一个。”
“我已经是死过一次在王爷手上了——”冷歌妩媚绝伦的一笑,朝着侍女使了一个眼色,侍女便上前掀开帘子,示意慕容龙秀下来,侍女是白秋月身边的人,派到冷歌身边带去北天国的,自然不会给慕容龙秀面子,“王爷,请。”
慕容龙秀却不动,冷歌讥讽道:“王爷,如果一个人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那一定是全天下最笨的人,曾经我心甘情愿为你做这个笨蛋,但你不领情,所以就别怪冷歌无情了,如果今日王爷要坐这辆马车,冷歌便不去北天国了!”
“你!”
这时,门内的弄琴走了出来,一脸严肃,似带着使命出来,“龙秀王爷请下车,太后有旨,王爷请乘坐后面那辆马车,而且太后说,一路上还请王爷听冷歌小姐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