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隔山打牛
离开浓华殿,他乘着轿撵,回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中,已经备好了上好的雨前龙井,三件一套的官窑青瓷菊花茶碗中飘出浓郁的茶香来,还有袅袅茶烟。
每回,他总是会先去浓华殿,见过白璃忧后,才会回到御书房歇息,奴婢们都知道,帝君会在浓华殿嘘寒问暖一阵子,却算不准时间,所以只能备好了茶,只要茶稍微的凉下来,他们就会立刻去倒掉,在换上热茶。
御书房内,早就等候的那些人,战战兢兢,乖乖的瞪着,直到他回来坐到龙椅上,端起茶碗,喝了第一口茶,神色不变时,他们才会松了一口气。
“郭麟。”慕容谨之以茶盖轻轻刮去碗里的茶渣,郭麟赶忙上前,“陛下,有何吩咐?”
“赏浓华殿宫女太监各十两黄金,在单独赏给厨娘百两黄金。”
郭麟吃惊了,十两黄金在千都城那可是能在最繁华的地段买一间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吃惊归吃惊,郭麟还是回答道:“是。”
“王楠。”
“属下在。”
“朕再回来的路上,经过浓华殿东南边的岗哨时,第二个岗哨的护卫,怠忽职守,没有发现朕的轿撵经过。”他又喝了一口茶,“传朕的话,将那人流放南疆,终生不得返回千叶。”
“是,属下立刻去处理。”王楠答道,心里有些诧异,换做是以前,那名怠忽职守的侍卫,肯定是要人头落地,因为东南边的岗哨是保护着浓华殿的,而这次,帝君竟然只是让那名侍卫流放,看来,今日帝君的心情,似乎很好。
“陛下,不猜斗胆请问。”郭麟硬着头皮,趁着机会,想将问题问了,“下个月是陛下的生辰,是否该吩咐内务府来操办。”
“免了,一切从简,午膳与各宫妃子用了,晚上嘛,还是到浓华殿用。”慕容谨之搁下茶碗,“菜色还是照着皇贵妃的口味,不要改变。”他说话的口味很淡然,却有着难以形容的压迫感。
前些年,帝君已不再过生辰,只是这两年废后回宫后,帝君才渐渐有了过生辰的欲念,不过也是极其简单的操办,晌午陪各宫妃子用了午膳之后,下午早早的就去了浓华殿,陪贵妃用完晚膳,在赏荷,之后宿在浓华殿。
这些年,对于帝君来说,最在意的人,只有浓华殿那位娘娘一个。
懿喜宫——
良妃端起白瓷茶碗,一脸浓妆下掩饰不住心中的不平,“今个儿,内务府送了月例来……”她欲言又止。
身边的敏妃白子真轻蔑的白她一眼,打心眼里是瞧不起这个陪嫁丫鬟出生的良妃,“难道内务府的送的月例也会少了你的?”
良妃与她平起平坐,但白子真在她面前时常摆出一副高人不等的模样,不过就是仗着是太后的表侄女才这么嚣张。
“难道你没发现这月的月例有什么不妥?也难怪了,敏妃有娘家倒贴,自然是不会将这点数放在心上了。”良妃呛声。
敏妃不仅出身富贵,而且父亲为朝中右相,表姨妈还是当朝太后,怎么能容忍出身低贱的女人羞辱自己,脸色立刻变得严厉,“哼……本宫自然看不上这些,都是有些人啊,为了上下打点,收买人心,就是将千叶的整个国库给她,怕是也不够的。”
“你!”良妃被她戳中要害,咬着牙,站起来,狠狠跺脚,“你什么意思?”
敏妃美眸眨眨,“说谁自己心里清楚,说明白就没意思了吧。”
“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比你早封妃,却处处被你针对,这个后宫到底还分不分尊卑了。”
“尊卑?”敏妃也站了起来,气定神闲的看着她,眼皮都没抬一下,眼中尽是蔑视,“你不过是靠出卖自己的主子做了一个一宫之主,像你这种卖主求荣的狗奴才,本宫根本连正眼都不想瞧你!哼,你这种人啊,就算是做了妃,不过也只是一个低贱的奴婢,封妃这么久,皇上宠幸过你几次啊,听说有几次,皇上经过你舞檑宫时都绕道过去的。”
一句话,将明月在宫中的处境都全盘托出,不免引得在座的妃子心里暗自欢喜,再加上良妃平时仗着有楚沐姝撑腰,目中无人,所以所有人都抱着看戏的心态,就看同样嚣张的敏妃怎么收拾她了。
“吵什么呢?”内殿里传来一个华丽的女人声音。
这时,楚沐姝在红玉的掺扶下,从内殿中走了出来,一身红与金色的华服,就连腰间都吊着一条金玉雕刻的腰带,头上更是戴着皇上赏赐的紫玉金步摇。
今早,圣旨送到懿喜宫内,楚沐姝被封为皇贵妃,暂代皇后职责,统领六宫,其他妃子也是过来给她贺喜的。
封为皇贵妃,与浓华殿平起平坐,而且暂代皇后职责,这简直就是明摆着要将皇后之位给她了,她也为此高兴了一个上午,等到众妃来贺喜,却没想到听到两人争吵,出来时,脸色已是不悦。
在看见楚沐姝出来时,两人终于是停止了争吵,楚沐姝一路盯着她们,一路坐上凤椅,等红玉将全裙摆整理好之后,楚沐姝才开口问她们:“又是因为何事争吵?”
良妃逮到机会,立刻上前告状,“臣妾可没有吵,是敏妃太目中无人了,臣妾只是觉得这个月的月例分配好像不对,才会说的……皇贵妃娘娘,各宫妃子每月均有一斤二两上好官燕,可是为何这个月官燕却没有了。”
楚沐姝扬起一抹微笑,笑中带着奸险,“前几日云苍进贡来了约二十箱上好的血燕,都应该分给各位姐妹的,每人大概也能分得两三斤的,只是最后这二十箱血燕都被皇上派人送到了浓华殿里,说是浓华殿里那位娘娘每日需要燕窝滋补,所以这个月就委屈各位姐妹了。”
良妃一听,便不再开口了。
而这边,敏妃冷笑道:“哼,她身体不好,需要燕窝滋补,平日里,皇上已经将宫中最好的人参,鹿茸,灵芝,雪莲都送去了,怎么?现在就连燕窝都要跟我们抢了,是不是未免太贪心了!哼……身体不好,好像我们是每日耕田,身体强壮的普通村妇不需要滋补似的。”
其他人一听,口里的茶差点没有喷出来。
“是啊。”雪妃低低的声音听不出个决心是什么,也就是随声附和罢了,“姐姐说的是。”
楚沐姝这时又开始装好人起来,笑着对她们说道:“女人不补很容易老的,燕窝又是养颜佳品,也难怪妹妹们生气了,这样吧。”说完,楚沐姝故意问红玉,“懿喜宫的仓房中还有多少燕窝?”
红玉算了算,稍许后回答:“昨个儿奴婢点算了仓房的东西,账本上记着燕窝还剩下三斤一两。”
“这样吧。”楚沐姝吩咐着,“将那三斤燕窝拿出来,分给妹妹们……红玉啊,等会分好了,你啊,就给各宫娘娘送去。”
“是,贵妃娘娘。”
众人一听,无不感激的望向楚沐姝,这隔山打牛,损人又利己的一招用得极妙。
第一百三十九章 沉住气
雪妃这时温婉的开口,“其实短我们燕窝只是小事,毕竟是皇上的决定……但就是委屈皇贵妃姐姐了,那边要搞得跟全后宫为敌,而这边姐姐还得为她安抚我们,我们也是替您不值呢。”
雪婉从入宫就是一副柔弱的样子,却不想字字都绵里藏针,这时良妃急忙附和道:“是啊……什么好东西都往浓华殿里送了,轮到我们手上的还能有什么,还得贵妃娘娘自己拿出贴己给我们,皇上也是的,天天也只往那殿里去……而且啊,听说她每日的膳食都是皇上亲自吩咐下去做的。”
凤瑶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心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记得她来千叶前,就有听说千叶帝军是如何宠爱浓华殿的那位贵妃。
楚沐姝只是笑笑,神色没有什么变化,淡淡开口,“谢谢众妹妹对本宫的关心,只是本宫也没有办法改变皇上的心意,还得靠你们自己抓住皇上的心。”
其实,楚沐姝现在心里就像是被猫爪子挠着一样,在座所有人,包括她自己,哪个不嫉妒浓华殿的盛宠,只是谁又敢表现出对浓华殿的不满来,难道不怕就此失宠,前些日子,舞檑宫的一个小宫女就因为说了些浓华殿专宠迷惑帝君的话,传到了御书房里去,虽良妃未受牵连,那个小宫女不仅被掌嘴,还被贬了,终生为奴。
这时,良妃还想说些什么,她身边的彩霞轻轻的在袖子下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朝她摇头,提醒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良妃虽心有不满,但还是没有再开口。
而这边,白子真倒是一脸傲娇的看着众人,见她们都是没出息,不敢再说下去的样子,她生气的站起来,就连楚沐姝都没有放在眼中,“哼……你们要没出息是你们的事!我可不会坐以待毙,让那个女人独占去了皇上!”说完之后,她甩袖转身离开了懿喜宫。
而楚沐姝并没有对她的话表现出什么情绪来,反而是安抚在座的人,还吃了一些点心,大家才散了去。
红玉命人将仓房中的燕窝拿出来,让宫女将燕窝上的灰尘扫干净之后,又吩咐其他人奴仆拿来十几个锦盒,然后在上秤盘称重后,再将燕窝平均放进锦盒中,再给各宫娘娘送去。
而一旁的楚沐姝还却在欣赏今早送来的紫玉金步摇,这是属于皇贵妃才能拥有的首饰,可是越来她就越来气。
“娘娘,其实刚才那个敏妃说的也没有错,如果再坐以待毙,说不定以后那个女人就是皇后了,毕竟皇上现在那么宠爱她……如果她真的做了皇后,怕真是没有其他人的立足之地了。”
楚沐姝美眸一眨,露出凶狠来,反问道:“你是想说在没有本宫的立足之地了吧?”
“娘娘,奴婢不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红玉立刻是跪在地上,“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
“哼!”楚沐姝淡淡白了一眼,也不跟她计较,“她想被独宠一辈子,我还没死呢!”说着,她大力的拍着桌面,“就算是我死了,我也不会让她如愿!”而且,楚沐姝心中依然很自信自己跟慕容谨之之间的感情,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总归她在慕容谨之心中的地位是无可代替的,毕竟当年为了她能进宫,慕容谨之连那个女人,和女人的孩子都要了。
红玉见她要去拿梳子,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解开她顶着的发髻,缓缓梳下来。
红玉小心的问道:“娘娘,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有什么好的,皇上疼惜的紧……每天吃什么,吃多少,饭后水果是什么,都是郭公公亲自去御书房请示,可是宝贝得狠,但是我听说……”说到这里,红玉忽然停下来。
楚沐姝被勾起好奇心,她一停下来,便骂道:“死丫头,有什么话就说,听说什么了。”
红玉弯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听几个在太医院当差的公公说,那个女人的身体最近恢复了不少,而且皇上还吩咐太医院给她开的药里要加一些滋阴补气血的药进去,这样调理怕是想要她……”
生子的话没说出口,楚沐姝却已明白,顿时脸色变的极其的难看,反手一巴掌打向红玉,“胡说八道!那个女人天生病秧子,哪里还能生!”
红玉被扇倒在地,连连磕头认错,“娘娘,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楚沐姝扬起下巴,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自己的手指,“以后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本宫撕烂你的嘴!滚出去!”
红玉连滚带爬的出去后,殿中只剩下她一人,她摸向自己的小腹,这里曾经也孕育过一个生命,只是他过早的夭折,让她明白了很多,也更加仇恨白璃忧那个女人,为什么就连离开了也能牵动他的心,甚至间接的害死她的孩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天卿宫——
逼宫失败之后,白秋月比以往低调了很多,除了重要的事情会走出天卿宫外,其他时候都在宫内的香堂中礼佛。
这天,她照常礼佛,翻阅经书时,却被突然闯进来的吓了一跳,当看清来人时,才缓下来,“原来是你。”
“姨妈!”敏妃果然来告状了,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今天,就连良妃那个贱女人都敢欺负到我们白家头上来了,更别说其他人了!”
太后虽深居简出,但也知道外面的变化,“原来是为这事?有什么好生气的,皇上愿宠哪个,就去宠哪个……你不能说这都要去干预,在说你也干预不了,这个后宫里,最后的胜者都是能沉住气的人,一时的得宠不代表永远都能得宠!”
敏妃已经气糊涂,便说道:“我就是生气,良妃那个贱女人,就是看我们白家现在这样了……才敢这么对我说话!”
“白家怎么了?”白秋月在望舒的掺扶下起身,放下佛珠,“白家好着呢,就算你表舅舅现在下落不明,可还有哀家,还有你爹,还有朝廷上下文武百官哪个不是仗着白家才爬上高位的!”
白秋月还是不肯从失败中清醒过来,而敏妃这时显然是已经平静了下来。
白秋月说道:“那个良妃算什么?你自己也会说她是个贱人,低贱的下人,要势没势,要背景没有,后台也没有,你跟她说一句话都是在自贬身价!”
“哀家到底要教你多少遍,一定要沉得住气,不然在这个后宫中,你是无法生存下去的,别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银子!”
敏妃惭愧的低下头,吐了吐舌头,“子真明白了。”
第一百四十章 逼问蜀邑往事……
盛夏的某天,是慕容谨之的生辰。
浓华殿的私厨按照指示,在帝君来时没有大肆铺张,端进偏殿的仍是一些清淡的菜肴,跟往日比起来,只是桌上多了一双碗筷。
白璃忧起的晚,睁开眼睛时,晌午已经过去了很久,掀开垂帘,走下床,却瞧见端着水盆预备伺候她熟悉的人不是米翠,而是另外的宫女海棠。
她很是吃惊,“米翠呢?”
她问道,米翠在她起床后,都会伺候她梳洗,今天这样的情形,倒还是第一次,海棠捧着水盆,恭敬地上前,替她拧干了手巾:“米翠也不知道一大早去哪里了,郭公公说了等她回来,要好好罚她呢!”
“等她回来了,叫她先来我这里。”听见米翠有可能会受罚,白璃忧赶忙‘帮忙’。
郭公公赏罚分明,但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就算是要罚米翠,也应该不会罚得太重,而白璃忧一边想着,一边梳洗,又在海棠的服侍下,穿妥了衣裳,而后她遣退了海棠与一众宫女,从梳妆台上取下一个精致的锦盒,打开锦盒,拿出里面的东西,仔细的检查了一边,才放心的搁了回去。
临近晚膳时,宫女捧着食物走进大厅,在桌上摆放妥当后,接着又轻巧的退了出去,没一会儿,慕容谨之就到了。
“谨之!”她唤着,盈盈起身,慕容谨之连忙阻止,“坐下,坐下,就我们两人,哪来这么多礼教。”他换了长衫,却还是不然半点尘埃的白衫,看来跟昨日的打扮,没有什么不同。
“今天是你的生辰,礼数自然是不能少的,我记得,这该是我与你一同过的第二个生辰了。”白璃忧笑着,仍然是福了一福身。
“好,既然你如此说,我也就不客气了。”慕容谨之撩袍最下,温柔的望着她,表情似笑非笑,“礼数不能少,那好吧,朕的生辰能在你这里讨到礼物吗?”
“当然是不能忘的。”白璃忧拿出锦盒,搁在桌上,“祝贺陛下生辰快乐,万事如意。”
慕容谨之微微一笑,掀开锦盒,盒子是一条做工精致的束发绸缎,制作比一般的束带更为精致,一针一线缝的密密实实,而上面的花纹绣着金线如意纹。
慕容谨之拿出束带,表情没有变化,轻声问道:“什么时候做的?”
“做了几个月了,身体不好,只能每天绣一点,如是身体是好的,怕早就做好了……陛下可喜欢?”
慕容谨之笑得温柔,手轻抚着束带上的刺绣,不言不语,“陛下不喜欢吗?”白璃忧眨了眨眼。
“当然喜欢,只要是你亲手做的,朕怎么会不喜欢?”他抬起头来,目光温柔,“肯定是耗去了你不少精力。”
她浅笑着,“没有,做的慢也就不会耗去太多精力。”
“是吗?”慕容谨之收敛下眼,嘴角仍然是带着笑意的,而无意中嘴角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募地,他收起来,“吃饭吧。”
“嗯。”白璃忧点头。
而没吃多少,慕容谨之就起身了,轻描淡写的说道:“夏卿他们还在御书房等着朕呢,最近朝中事多,非得朕亲自去处理。”
白璃忧站起身,却被他阻止了,“别送了,你自个吃吧,记着,千万得养好自己的身子。”
交代之后,他起身,走出大厅,如同一阵风般的离开,碗里的食物,一口都没有动。
他为国事操劳,少有几刻的清闲,这是她已经习惯了的事,只是以往他任何时候,他都会先搁下,把陪伴她当成最重要的事,会为了一件事连生辰宴都不陪她吃完,倒是从未有过的事,她想那件事一定很重要吧。
地牢——
黑暗,潮湿,随时随地都散发出一股死亡的气味,米翠迷茫又害怕的被扔进了地牢里的一间小屋里,她拼命的朝着外面喊。
“我是浓华殿的米翠,我没有做错事!”
“我还要回去伺候娘娘,放我出去!”
“你们是谁!为什么抓我!”
“跪下!”熟悉的声音,米翠记得这个声音,是那个严厉的郭公公的声音。
“郭公公?是郭公公吗?”米翠在黑暗中摸索着,却不见一个人,“郭公公,救救我!”直到小屋内蜡烛被点燃,米翠才看清坐在前面的人是谁。
她扑通一声跪在慕容谨之面前,“皇上?!”
慕容谨之左边站在郭麟,右边站着夏卿,而此刻夏卿心里已经没底了,他认识这个丫头,是白璃忧从蜀邑带回来的丫头,听说当时一直在逍遥侯府伺候白璃忧,那这个丫头是否知道自家主子与凤乾之间的事呢?
米翠不敢抬头,就连跪着时,双手紧紧捏着裙子时都在瑟瑟发抖,而慕容谨之这时倾身而来,郭麟却劝阻,“陛下,不能再靠近了。”
千叶宫规,万金之躯的帝君不能与奴才靠得太近,慕容谨之低沉的嗓音,在米翠头顶上方响起,语音冷寒,不带丝毫的情绪。
“朕问你,可还记得当年在蜀邑白贵妃的事情。”
“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米翠仓促的说道。
慕容谨之口吻冷绝,有着让人臣服的严厉,“那朕就再问清楚一点……白贵妃在蜀邑期间,有没有跟其他男人有接触?”
此刻,米翠的呼吸声都好像散开了,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他那张俊美无双又冷然的脸。
“没有!”米翠立刻否认,更加让他知道这丫头是在撒谎。
而一旁的夏卿此刻心里早就不知是被什么给搅乱了,连遮掩过去的办法都想不出来了,而此刻,郭麟上前,充当打手,将米翠的头发扯住,狠狠的给了她几巴掌,“皇上问你什么就说什么!老实回答!”说着,背朝着慕容谨之的他,还朝着米翠挤了挤眼睛,提醒她不要乱说话。
米翠似乎明白了他打自己,只是为了提醒,便继续否认,“皇上,真的没有……奴婢从被逍遥侯安排照顾娘娘开始,娘娘就一直在后院的阁楼修养,除了逍遥侯每日探望娘娘之外,在没有其他男人了!奴婢说的句句都是实话。”
米翠其实就是白璃忧与凤乾那场爱恋的唯一见证人,慕容谨之只找对了人的,只是他低估了米翠的忠心。
夏卿此刻是为所有人,包括自己都捏了一把汗,也不知道慕容谨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白璃忧与其他男人有染的,如果换做两年前的他,怕是早就让后宫血流成河,逼得这丫头说出实情来,而现在他除了想知道真相之外,也怕会惊动浓华殿里的人,最终也只是想要一个答案,不想血染宫廷。
夏卿想那时凤乾用的是假名,如果米翠这丫头见过他,怕是也不知道真名,也就是说凤乾不出现再米翠面前,随她最后受不住说出一个人名来,也不会有人知道那就是云苍的太子凤乾。
“说的都是实话?”慕容谨之口吻冷然,“郭麟!”
“在!”
“用刑!”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东窗事发‘’
噩梦如同火焰,穿透温暖,像箭一样射来,白璃忧惊醒过来……
“娘娘?”她睁开眼睛,看见海棠站在床边,唤着她。
“娘娘做恶梦了吗?”海棠关切的问道,她摇头,问道:“几更了?”
海棠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回答道:“刚过三更。”
白璃忧最近浅眠,身体略感不适,而最近的噩梦更是觉得倦累,可现在一场梦惊醒,已无睡意,“去将我白天没有看完的医书拿来,点上灯,你就去休息吧。”
“是。”海棠也没有劝她多休息一会儿,依言转身就要去点灯再拿书,白璃忧此时却问她,“米翠还没有回来吗?”
海棠转身,笑道:“没有。”可是她额角的微动,已经暴露出了她在撒谎。
白璃忧又问道:“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海棠一脸平静,说道:“听说是被郭公公指使出宫办事情了,需要些时日才会回宫。”
“哦?”白璃忧淡淡一笑,可心里却已经是担心了起来,郭公公有什么事需要米翠出宫去办?难道皇宫就没有其他人了,而且浓华殿中的宫女并不多,加上米翠不过四五人,比起其他宫里的人,已少了很多,米翠又是贴身照顾她的人,郭麟作为后宫总管,是万不会做出这么不着调的事情来的。
那米翠倒是去了哪里?是否是遇到了危险?
白璃忧脸色微变,抿着唇,稍许后语气变得强硬了不少,“海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故意瞒着本宫?”
她此刻拿出身份来吓唬海棠,果然被吓的人一下子跪在她面前,“娘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看你是知道些什么,但是就是不肯告诉本宫吧……或者是有人让你不要乱说话。”
“……”海棠低下脑袋,不言语。
白璃忧继续追问道:“你告诉我也无妨的,就算是你怕别人知道,此刻也只是有你跟我,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娘娘!”海棠咬着唇,似在经历什么复杂的挣扎,“我……”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放心,本宫不会让别人知道,是你说的。”
“其实……娘娘,其实海棠也不是很清楚,只记得那奴婢在佛堂负责打扫,郭公公派人来叫奴婢来浓华殿负责照顾你,那时奴婢知道米翠姐姐是一直照顾娘娘您的,所以便多嘴问了带奴婢来浓华殿的那位公公一句……”
“他是怎么回答你的?!”
“奴婢问那位公公米翠姐姐是否有事要当几日,那位公公却说以后米翠姐姐恐怕不会在出现在公里了。”
“什么!”白璃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意思?”
海棠眼中略显得惊慌的回答,“奴婢进宫多年,其实也知道这样的情况无外乎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白璃忧急忙问道。
“死,而且是我无声无息的就死了,从此不会有人再记得这个人。”
白璃忧双手捂住了嘴巴,眼中惊慌失措,那就是说米翠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想要杀她?是因为什么啊?
海棠跪近了一些,低声开口:“娘娘……昨个儿奴婢碰见了郭公公,奴婢是亲眼看见郭公公将米翠姐姐的名字从分工册子上划掉的。”
她像是一下子就被人给抽去了所有的力量,瘫软在了床上,“娘娘!娘娘!!”海棠赶紧起来,看着她此刻双眼无神,像是失去了呼吸一般。
海棠赶紧跑出去,叫来了太医,也让人去通知御书房的帝君。
太医赶到时,白璃忧已经完全晕厥过去,不过好在没有生命之忧,太医开好药,嘱咐人去抓药,之后煮药后立刻送服,这才有效。
之后,太医走出内殿,来到前殿,跪在慕容谨之面前,“皇上,娘娘这是气急攻心,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这样。”
“娘娘还是要多修养,最好是不要让人打扰她,或在受外界的干扰,还有些人……”
慕容谨之挥袖,太医便没有再说下去,而他则是转身走进了内殿,此时的白璃忧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很艰难的问他:“米翠去哪里了?”
她知道,郭麟是不敢随意动她宫中的人,唯有他才敢,便直接开口问了,慕容谨之走过来,坐在床边。
将人轻拥在怀中,而怀中的人纤弱苍白,气若游丝,她双眼无神的盯着他,“一个小宫女而已,明天,朕亲自为你挑选几个乖巧听话的来。”他轻声说道,手里抚着她的发,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可好?”
“我只要米翠。”
“何必呢?”话音刚落,他那张俊美的脸上,募地的变得狰狞扭曲,冷冽的杀意直逼她而来,但是,他又很快的冷静下来。
“听话。”他挑起俊目,冷冷的审视她,然后嘴角淡淡勾起,骇人的微笑着,“你啊,朕问你,你在蜀邑时可发生过什么,遇到过什么人,瞒着朕呢?”
白璃忧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无比苍白,她捏紧被子,只听到慕容谨之再度开口,一字一句的说道:“朕的心都在你身上,朕从未对一个女人用情如此深,所以当朕知道一些事情后,朕真的……”恨,可说不出口,“朕是真的想要跟你一心一意的好下去,可是现在是你亲手毁了这一切,就连在代城时,你们那么迫不及待的私会……”他轻声说着,用手无限爱怜的抚着她的脖子,眼中满是深情又透着冷绝。
“原来,那个男人是凤乾,送你铁戒指的男人竟是他!”
他的话,钻进她的脑子中,不断地回荡,就像是用鞭子反复的鞭打着她的心,“谨之,你听我说,听我说。”
她喘息着,紧盯着毫无反应的他,心痛如绞,“这件事情我可以解释,你要对我怎样都行,至少放过米翠,她是无辜的。”
而他此刻的脸上,浮现一股野蛮的戾气,“解释?瞒着朕这么久,还要朕信你,听你解释?”
“我跟凤乾之间的事,那是发生在蜀邑,我根本不知道你会来蜀邑,我跟凤乾的相遇,那时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会爱上其他人,可是……”她极力的想要将事情诉说清楚,可是好像越说越乱,已难掩内心的焦虑,“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了米翠?”
慕容谨之眯起眼睛,眼中迸射出无尽的恨意,看着她,而后募地一笑,“那个丫头,倒是嘴硬,无论朕用什么刑,她都不肯开口。”
他冷冷的看着她,再度开口,“朕会放过她,而你,朕还没想到应该对你做些什么,也许朕什么都不会做的,但是你却也要永远留在这里,将对他的思念永远埋葬在深宫里。”
说完,慕容谨之起身,因为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起身,她被狠狠的摔在了床上,磕得全身生疼。
第一百四十二章 皇姑为子求情
而当慕容谨之返回御书房时,夏卿已经等在了门外,他下了撵,没有看夏卿一眼,径直朝着御书房里走进去。
夏卿起身,自顾自的跟着进去了,还没等他在龙椅上坐下,夏卿便跪在他面前,低着头,开口时声音明显沙哑了很多,“陛下,请听臣说几句。”
“你早就知道凤乾与她之间的事情了,为什么没有告诉朕?你真是朕的好……弟……弟啊!”慕容谨之厉声呵斥,双手摊在龙椅的把手上,注视着前方的夏卿,表情恨极。
慕容谨之手弯曲成形在袖中转了半圈,四周围的侍卫立刻上前抽出铁棒,朝着夏卿的后背重重打下去,强烈的力道,狠绝到几乎打断他的户骨头,将他打趴在青石地砖上。
正殿中,慕容谨之弯着唇,静静的笑了,他注视着,欣赏着,还转过头,接过太监送来的香茗,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柔声说道:“给朕狠狠的打!”
铁棒,一再狠击下去。
腥甜的血,沿着嘴角滑下,夏卿却擦也不擦,只是撑起身子,一边承受打击,一边开口说道:“陛下,是!臣弟是瞒着你,可是就事论事,当时全天下都认为废后已经死了,而凤乾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就是废后……瞒着你,只是因为不想让事情变得复杂,不要再为了那个女人,让我们分崩离析……皇上,我们跟凤乾是十几年的兄弟之情,难道真的要为了一个女人,连兄弟之情也不要了……而且这件事情,臣已经说过,凤乾当时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废后!”
他坐在龙椅上,不言不语,脸色看来似乎好了一些,却仍是面无表情,当开口时,仍是语气冷然,“当初,你派人到侯府天牢救他出来,就是不想他去找她,让朕知道,所以你瞒了朕这么久,将朕当傻瓜!”
夏卿紧紧盯着他,身后承受一再袭来的铁棒,手臂上,脸上已经伤得满是鲜血,“臣是瞒了陛下,可是……”
“可是个屁!你瞒着朕,就是对朕不忠,今天朕不会放过你!给朕死死的打!”骇人的击打声,在大殿内不断地响起来。
突然,大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穿着华服锦衣,明艳靓丽的女人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夏卿,之后跪拜在慕容谨之面前,“陛下,卿儿做错了事,要如何罚都可以,可陛下也该念着你们彼此这十几二十年的兄弟之情才是。”
慕容谨之冷冷的扫了一眼下面的两母子。
“皇姑,如不念及兄弟之情,不念及皇姑教养之恩,恐怕他早就人头落地了。”
下面求情的人,正是回都城探亲的千叶长公主慕容帧,慕容帧乃是先帝亲妹,祖太皇帝的唯一的女儿,千叶百年来第一位出生后平安健康活到成年结婚生子的公主,她出生那年,祖太皇帝远征西夷,结果大获全胜,认为是公主降生带来的好运,班师回朝后便大赦天下,并亲自赐名为帧,封为长公主。
当年,长公主几位兄长之间夺嫡大战,长公主站在慕容谨之父亲一边,助其夺得皇位,皇帝为表示感激,将其嫁给当时的三朝元老之子,赐田地万亩,就连后山的行宫都送予了她,后生子夏卿,在慕容谨之因为生母犯事而被轻声父亲,自家兄长排斥后,长公主将其接到公主府教养,并力荐慕容谨之为太后抱养,助其成为太子,继承大统。
慕容帧起身,走上前两步,不慌不忙的说道:“皇帝,我不知你们两兄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你要是打死了他,我这个皇姑也不想活了,所以就让我来替自己的儿子受罚吧!”
慕容谨之虽然已经气极了,可是也不会伤她分毫,如果这个世间还有一个女人值得他在意的,恐怕也就是长公主这位长辈了。
他起身,走下龙椅,走到长公主面前,低眸时,眼神中的怒意已经消减了不少,“皇姑,我怎舍得罚你,你这么说,不是要折朕的寿。”说着,一便拉住皇姑的手赔罪,一边一脚踢向夏卿,“只是这小子太气人了!”
慕容帧是喜极而泣,轻拍他的手背,“从小就你嘴甜,弟弟虽气人,可也不能这么打。”
“是,是……朕立刻派人给他医治。”
慕容谨之倒是说话算数,不仅将受伤的夏卿安排住在宫中一处清幽的地方养伤,还给派了姜西这位一位绝色的女神医给治伤。
不过,夏卿对于这位跟浓华殿走得过于亲近的女神医没有什么好态度,所以两人每次从开始治疗换药,到结束都是一句话不说。
“请侯爷脱下衣服。”姜西垂目,不敢看夏卿一眼,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而且夏卿的身材实在是太具有诱惑性了,本来穿着衣服时,看着挺瘦弱斯文的一个人,可是脱下衣服,露出里面精装的胸膛时,她才发现这人竟然如此有料,不由得耳根都红了。
“本侯什么时候能好?!”夏卿一脸严肃,修养几天了,还有一堆公事没有处理完,想起来就觉得自己是在这里浪费时间,但是又是皇上下的令,让他修养,他又不敢不从。
但他还是一边问着,一边解开了腰间的细带,轻轻一抖,衣衫便顺着肌肤滑落下去,“快点!”他没好气的催促。
姜西小心的走过去,蹲在床边,长长的手指从白色的瓷瓶中挑出一些透明带着淡淡绿色的膏药出来,均匀的在手心抹开,让透明的膏药在掌心温热的温度下散开,然后才轻轻的均匀抹在他背后的每条伤痕上。
夏卿吃疼的吸了一口冷气,不过他并没有骂人,而是咬着唇忍了下来,可是因为弄疼他了,姜西的手自然的停了下来。
“为什么停了?”
“呃?好……”姜西重新开始为他上药,“这些药的药力,我已经调弱了一些,但是还是会有些疼痛的,侯爷请忍忍。”
“难道本侯会怕?前几天你给本侯擦的药不是这些,是那些药力强的,本侯有叫疼吗?!”夏卿的语气严厉斥责,而姜西被他说得不敢开口了,只能默默继续为他上药。
上完药之后,包上纱布的事本不该她来做的,可是心中不忍还是让她接手了这个事,为他重新包上纱布。
“侯爷,你要静心修养。”说着,她起身,眼神看向了床边的一些公文,夏卿抬眸,随着她的目光看向了床边,因为她与白璃忧关系不错,所以夏卿每次看见她都没什么好脸色,“本侯做事,需要你个小小的医女来教?”
“不敢,只是侯爷伤情严重,如果继续这样每夜批阅公文到很晚,对养伤没有是那么好处,这只是作为医者对病患的忠告。”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心回到你身边
“忠告?”夏卿气极,从榻上起身,粗鲁的抓住她的手腕,额角青筋显现,狠狠的盯着她,他讨厌浓华殿的的白璃忧,是她令他们几兄弟的感情发生了变化,韩良不喜白璃忧,进言杀掉那个女人,却被皇兄疏远,凤乾爱上那个女人,现在皇兄对他也有了杀心。
自从那个女人出现,接踵而来的都是一些不顺心的事情,而他现在又因为她而被皇兄惩罚,只剩下半条命,这个医女跟白璃忧关系好得很,平时还时常走动,现在还说要给他公告,这不是火上浇油是什么。
他将人拉到一个可以居高临下看她的位置,姜西便只能卑微的仰视着他,“侯爷?这是做什么?”她故作镇定,问道,“我说错了什么吗?”
“你说错了什么?难道你不知道本侯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夏卿那张俊美的脸因为生气而显得英气逼人,不过再看看姜西却发现他黑眸中有一丝的暴戾之气。
“如果你将一个医者对你的劝诫当做是自以为是,那要杀要罚就任凭侯爷做主吧。”姜西扬起下巴,本就是绝色美人,那自然天成的骄傲更是让她看起来高贵了几分。
夏卿却没想到她竟是个不怕死的,“哼……本侯就不明白,像是你们这样的人,是不是觉得只要有傲气,就能吃遍天下,你以为你不怕死,本侯就会对你另眼相看?”
姜西语气坚毅,唇角略微上扬几分,“侯爷出身高贵,自然是看不起我们这些出身卑微的人,可是侯爷也别忘了,没有出身卑微的人为你们这些高贵的人打下江山,侯爷也不能坐享其成!”
“你!”夏卿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扬起手,一巴掌扇了下去,姜西哪里被男人这样打过,再加上自己只是一个柔弱女子,这一巴掌下去,她整个人都被扇倒在地上,嘴唇也慢慢的溢出血来。
掌落,夏卿收回手,在袖中捏紧成拳,他本不想动手打她,只想吓唬她一下,却被她那一句坐享其成激怒,坐享其成?呵……天知道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才能坐上如此高位,如果只是是坐享其成,那他就不是夏卿了。
姜西缓缓的从地上站起来,用手擦去嘴角鲜血,而此刻夏卿也清醒了过来,他为什么要为一个奴才而感到愧疚,转过头来,那双发亮得骇人的眸子,牢牢的盯住她,捻起桌上花瓶中的一朵花,然后微笑,那笑让她遍体发寒。
“知道胡乱说话的后果了吧?如果你以后再敢当着本侯的面这么放肆,犹如此花!”
夏卿冷笑,然后扬手捏碎了那朵花,粉色的花瓣在他手中毁灭,红色的汁液延着他的手腕,蜿蜒而下,似血一般。
姜西脸色苍白,瞪着眼前的男人,只觉得面前的场景开始旋转,她努力抬起头,用力的伏羲,群生僵硬的疼痛着。
“是,奴婢记得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屋子……
而这边,白璃忧的日子也不好过,喝了一些水,却吃不下任何东西,心里那些见不着的疼痛撕扯着她,让她每天都疲惫不堪,以及白昼的冷风,入夜的寒气,都不是她病弱的身体能够承受的。
然后,比起这些无形的折磨,慕容谨之的冷酷无情,更是教她无法忍受。
他带着冷笑,用仇恨的眼神注视她时的景象,让她犹如坠入了地狱,这个曾经深爱自己的男人,已经变得如此恨她,思及此,每夜她只能疲倦得闭上眼睛,却仿佛还是能见到他那双充满愤恨的双眸,狠狠的瞪着自己。
泪水缓缓的滑下眼角,抚着疼痛不已的心口,靠在床边无声的哭泣,直到疲倦全面席卷而来,让她终于不支的沉沉睡去。
夜深了,寒意却侵袭而来,她又一次的惊醒。
疲倦让她不知不觉得靠在床边睡过去,少量的睡眠,没有减缓她内心的伤痛,只是更加疲惫而已,然后即使在梦中,那股尖锐的恨意,仍是惊醒了她,慌乱的眸,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就看见了那双熟悉的眼睛。
在床下的椅子上,慕容谨之坐在那里,静静的注视着她,那双眸中有着火焰,亮的不可思议,恨意,厌恶,以及残酷,都在他眼底燃烧着。
慕容谨之面无表情,但是那双眼睛中又透露出他有多想将她亲手置于死地,恐惧掐著她的脖子,努力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用沙哑干涩的声音开口,“皇上。”
他却冷冷的打断了她,“你有多爱他?”
而她却没有否认爱过凤乾,苍白的唇轻颤着,“我跟他之间的事,我不想提,你相信我,我是真心回到你身边的。”
“不否认,那就是说你真的爱上了他,都现在依然也是爱他的,对吗?在代城时,他要带你走,为什么不走?因为舍不得惊鸿吗?”
她不明白他是如何想的,可是看他的样子,完全不打断给她一个解释说清楚的机会,她从床边起身,走到他身边,半蹲下身子,想要接近他,可是他却将身子很快的转过去,“我没有因为舍不得惊鸿而回到宫中,回到你身边……我回来只是因为放不下你……至于凤乾,那次,我也不后悔。”
慕容谨之勾唇,嘴角扯出一个冷漠而毫无笑意的笑容。
“不后悔?却还想再朕这里装无辜,要朕相信你的真心?你个贱人,将朕当小孩子戏耍!”他冷冷的看着她,“你们在山洞里做过什么?你是不是已经跟他……”
白璃忧忍着他的胡乱猜测对自己造成的伤害,朝他伸出手,眼中泪光闪烁,“当时我救了他,我也承认在他养伤的那段时间,我想重新开始以后的日子,所以渐渐的也喜欢上了他,也将他当成是救命稻草,我觉得只要我爱上其他男人,就能很快的忘记你……在蜀邑时,我缠绵病榻,那段时日里,我没有一天不念着你和惊鸿,可是……我知道我们是永远回不到过去了……而那时,他恰巧就出现了。”
慕容谨之一动不动,只手撑着下颌,黑眸紧紧盯着他,对她的话,丝毫无动于衷,对她的倾诉更是置若罔闻,半晌之后,他缓缓掐住她光洁的下巴,“利用他来忘记朕?这可真是一个好办法啊,可是……朕问的是你到底有没有跟他睡过!”
白璃忧抬起头来,凝在眼中的泪,在望着他的时间,已经无声无息的滴落,而他冷笑着伸出手,用大拇指抹去那滴眼泪。
她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停止,仰望他时,心里紧紧的揪着,终于在他冷漠而变得陌生的态度下,看见了往昔熟悉的一丝温柔。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只信她与别人苟且
他用宽厚的手掌,抬起她的下巴,然后缓缓倾身,靠在她耳边,用最轻柔的声音,徐声问道:“告诉朕,你在蜀邑利用过多少男人来忘记朕?”
白璃忧微微一愣。
“看你这张无辜的脸,还有眼泪,怕只要是男人,都无法抗拒吧,怕是那个什么赵怀思,也不是你的什么的弟弟,也是你的裙下之臣。”他啧啧有声,“朕大概算是最幸运的一个,虽然被戴了绿帽子,但最起码的,总还是拔得头筹的一个!”他的视线,轻蔑的扫过她单薄的身子。
“当时你的身份虽已是废后,但总该顾及到你曾经也是千叶的皇后,竟与男人在山洞苟且,这事要是传出去,朕的脸往哪里搁!”
他的羞辱,让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她跟邰阳那时,虽有些亲昵的举动,但最后都碍于礼数浅尝而止,并没有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
她不解又困惑,为什么他知道的这么清楚,还一口咬定她跟邰阳已做过那事了,而他低沉的嗓音,说着世间最温柔的话,可一字一句比刀剑还要伤人。
“除了朕与凤乾之外,你又跟多少男人睡过?”他问着,呼吸拂过她的长发,他抓紧她的肩头,感受到了她的颤抖,“嗯?”
她想要退开,却被他抓的更紧,指甲几乎陷入进她的肌肤里。
“慕容谨之,在你眼中,你说过我是你用情最深的女人,而现在我又成为了你嘴里最不堪的女人。”
她真的不敢相信,他竟然会用这么恶毒的话羞辱自己,她惊慌不已的颤抖开口,“如果你不相信我,大可以杀了我!”
“杀了你?为了你,朕发动一场战场,损失将士数万,杀了你,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朕这辈子是栽在你手上了。”他残忍的将她捏的更紧,看着眼前这张苍白的脸蛋,露出冷笑,“朕还未玩够你,怎舍得杀你?等玩够了,再将你送进军营,犒赏那些奋勇杀敌的将士,才算是物尽其用!”
白璃忧颤抖着,被他的话彻底伤到重,只是她依然不肯放弃,强忍着肩上的疼痛,无助的开口:“慕容谨之,你是不是疯了!你就不肯听我一句解释吗……”声音消失,她的脸色变得惨白,险些晕了过去,他差点捏断她的骨头。
“别解释了,朕不想听,你当初在床-上是如何姿-势-众多的迷惑朕,让朕欲罢不能,还要朕说出来吗!”慕容谨之冷声说道:“朕劝你死心,这顶绿帽子朕收下了,还会永远珍藏呢,不过这种羞辱,朕会让你一辈子待在这里,跟朕一同感受!”
羞辱,疼痛如同火焰一般烧灼着她,而他下刻的反应是狠狠的甩开手,厌恶的站起来,毫无防备的她,被重重的撞到地上,剧痛让她头晕眼花,再也支撑不住的瘫倒在地上,温热的血液从额角涌出来,漫过她的双眼,混着眼泪缓缓下滑。
而慕容谨之,脚步在殿门外停下,背对着她,留下一句话,“凤乾,朕也不会放过他!”说完,便在她朦胧的视线中,丢下她独自一个人径直关门离开。
从开始到结束,他没有看她一眼,也不曾回头。
翌日清晨,当海棠推门进来时,就看见她身着单衣躺在冰冷的地上,混着血的眼泪已经在脸上凝结成疤,海棠跑过去,将她从地上扶起来。
她睁着眼睛,迷茫的望着门外,要是能这样活活都冷死就好了。海棠将她扶上床,盖上被子之后,就立刻去找来了姜大夫。
姜西来了,一看到床上的人,心中不免明白了些什么,受伤的额头,地上一滩已经凝固的血液,明显是被人重重撞到地上,才会导致的伤。
而这个宫中,敢对皇贵妃做这种事情的,只有一人,不言而喻这人就是这座皇城的主人。
姜西叹了一口气,从药匣子中拿出干净的纱布,金创药,给她清洗伤疤之后,在包扎好,之后写了一张药方,递给海棠,“照着药方去太医院抓药,拿回来就熬上,每天给娘娘喝三次,一次都不能少。”
海棠接过药方,“是,姜大夫。”说完,她就去了太医院。
而内殿中,也就只剩下了姜西与她两人,她靠在床边,就像是一个活死人,淡声问姜西:“能给我开一副了断的药吗?”
姜西收拾着药匣子,淡定的说道:“娘娘这是心病,小西也只能治你身体上的伤,心里的伤,还是要看娘娘,至于了断,咳……也只说说吧,好死不如赖活着,不管遇到什么事,终归是有办法解决的,总归是能够跨过去的,在这个世间除了生死之外,其他的都是小事。”
白璃忧淡淡看去,扫过她手腕,上面有一圈红痕,便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姜西用袖子将手腕遮挡住,笑道:“没事,熬药不小心烫到了。”
见她如此紧张,白璃忧也就没有再问下去了,“我这个身体,还能完全好起来吗?”
她其实早就不想这样得过且过,过一天算一天,姜西说得对,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而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养好自己的身子。
“如果娘娘按着我给你开的药方每天喝药,小西可以保证,不出三个月,娘娘身体一定可以好起来。”
“真的?”
“我保证一定会治好娘娘的身体,但至于娘娘的心病,还是得靠您自己……”
白璃忧沉默无声,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喃喃道:“我知道。”
姜西其实挺佩服她的,当初一个人跑出去找生死草,不惧怕死亡带来的恐怖,瘦弱的身影穿梭在每一间药房里,寻找能够救百姓的药草。
而现在的她,好像被抽去精气神,好像一夜之间就老了好几岁,她不敢去问是因为什么原因,但应该跟自己心里猜的是一样的吧。
从那夜之后,帝君未在踏足浓华殿,而是每夜宿在其他宫阁中,两月过去了,突然传来嘉仁宫瑶妃怀孕一月的消息,传来消息那天,白璃忧闷在内殿中整整一天,迷惘的望着窗外,让人不知道此刻她在想想什么。
而那夜后的第三天,米翠也重新回到了浓华殿,慕容谨之还算是说话算数,不过米翠回来时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经过两月的修养,米翠才能下床,被抬回来时,米翠开口第一句对她说的话就是:娘娘,奴婢什么都没有说。
其实说没说,已没对关系了,而且白璃忧也相信米翠,至于慕容谨之为什么知道的那么详细,相信他手下的那些探子是出了不少力的。
第一百四十五章 欲语还休
某日,那已是深秋的最后几日——
院中的腊梅已经渐渐吐露花蕾,只等待在初冬那场大雪中绽放,姜西正在为她把脉,嘴角有着一丝欣慰的笑容。
这时,米翠端着两碗酒酿丸子走来,恭敬地一碗摆在姜西面前,一碗摆在白璃忧面前,之后又安静的退了下去,亭中又剩下了两人。
姜西收回手,微笑道:“娘娘,你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在喝两副药,以后就可以不再吃药了。”姜西很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
白璃忧笑着放下长袖,之后端起酒酿丸子,“你是不是好奇我怎么能恢复得这么快?”
姜西点头,“娘娘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这些日子里来,那些事虽仍然困扰着她,可是她也深深的明白了,自己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怕真的会死的吧,如姜西所说的那样,除了活着,其他的都是小事。
所以这段时间里,白璃忧不仅乖乖的早中晚三顿饭,无论是胃口如何,都会吃些下去,炖的补汤,燕窝什么的,更是一滴都不落下,这一两月下来,长了不少肉,心情好了之后,胃口自然也就好了,再加上每顿饭之后,她都会让米翠陪着她在浓华殿的后院走上几圈,还真别说,以前一直待在屋内修养,身体只是感觉越来越无力,而出来走走,晒晒太阳,身体好像一下子有了力量似的。
“不过就是多出来走走,看看……还真别说,身体真的比以前光喝了药躺在床上修养要好多了。”
姜西点着头,微微一笑,说道:“嗯,难得娘娘想得如此通透。”
她用下巴点了点她面前的酒酿丸子,姜西也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便端起来就吃,“谢谢娘娘。”
“米翠做的酒酿丸子很美味的……小西啊。”
“嗯?”
“关于米翠的腿……”
“娘娘放心,米翠的腿虽然伤了筋骨,但是却没有断,只要我每隔三天给她扎一次针灸,这样坚持一月,她的腿就会好的。”
“那就好。”
姜西喝完酒酿丸子就走了,白璃忧本想留她吃晚膳,可话刚开口,姜西就摇头……白璃忧知道,姜西不是故意拒绝她的好意,所以也没有在意,却没想到姜西一离开浓华殿,就在殿外被两名侍卫拦住了。
其中一个侍卫对姜西说道:“姜大夫,侯爷有请。”
姜西似明白了些什么,不过她并不想与某人有什么瓜葛,那巴掌的记忆仍然清晰,“请回去回禀你们侯爷,姜西是宫中御医,不便出宫见他!”
说完,姜西便要转身走,却不想那侍卫不肯让路,语气中有些誓不罢休的意思,“侯爷吩咐,一定要将姜大夫带去,还请别让我们为难。”
“我并不觉得自己跟你们侯爷有任何可以在宫外见面的私交。”
“侯爷就在宫中的椒淑殿中。”姜西狠狠的瞪着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是该去,还是喊人……
椒淑殿——
夜深了,姜西被侍卫带进椒淑殿中,一路畅通无阻,似乎这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侍卫守卫,又像是被人叫退下去的。
静,明明是灯火通明的殿阁,有官员,侍卫数十名,夏卿每回问话,下面的人都是一五一十的回答,除此之外,就是那压得人透不过气的安静,姜西走进去,就能明显的看出来,这些人的恐惧,而刚才经过殿外时,看着曾经晋城太守身首异处,殿门外那滩血还没有干尽,每个人都谨慎不安的样子,就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就连有人紧压中胸膛,怕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传进夏卿的耳朵中。
夜色渐浓时,当最后一名官员被夏卿叫退出去,大厅内就更加安静了,遗卧在椅子上的夏卿,终于看到她站在那里,视线也终于落在那一身素衣的她身上去,“过来!”他说道。
姜西昂起头,走到椅子旁,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安静的站着不动,“除了皇上,其他人见了我,都要跪下。”他又说道。
姜西还是站着的,怀中抱着自己的药匣子,那是白璃忧送给她的,而她开口也是轻语,“侯爷,那就请恕我不懂规矩。”这时,她看见夏卿穿着的那件单衣上已经从里面渗出了鲜血来,便补了一句,“我在为人诊治时,从未跪着。”就算是面对这个杀人不眨眼睛的夏卿,姜西的意态依然娴静。
“好,那就不跪。”夏卿那双深邃的黑眸中,光芒一闪,随后消失,“本侯也不需要你跪。”因为,他从来都是怜香惜玉的,除了那次对她动手之外。
“那么,就请侯爷脱下衣服,”在他的注视之下,姜西用冷静的声音说道。
夏卿不动声色。
“为什么要脱衣服?”
“医治时,我需要望闻问切,才能知道侯爷的病症,知轻重,才能对症下药。”说着,她伸出手指,指了指夏卿身上那件已经染了血的单衣,“如果不知道侯爷受了多重的伤,我没法下药。”
不过姜西想皇宫中这么多太医,为什么偏偏夏卿要让侍卫去找她,怕是他受伤的原因根本不敢让其他人知道吧。
“哼?”夏卿挑眉,“你真的愿意为本侯医治?”
而姜西的回答很简洁,“如果侯爷不想医治,大可不必找我来。”
“好……那本侯问你,会出去胡说吗?”
“请侯爷放心,我是大夫,不是街上的长舌妇。”姜西没好气的说道。
夏卿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以醇厚低沉嗓音,对她说道:“傍晚时分,本侯出宫回府,在路上遭到了埋伏,被人砍伤了,而外面的人头就是主使人。”
“我只管治病,其他的,我并不关心。”姜西语言婉转,却格外的坚定,“还请侯爷别说那么多,因为我根本不想知道。”
夏卿莞尔一笑,“好吧。”说完,他便伸手,脱去单衣,之后便任由那只纤嫩如水葱一般的手指,轻按在自己的手腕上,那嫩软的手指,有些冰凉。
仔细的为他把脉,清理伤口,包扎之后,姜西收回手,抬头望着面前的夏卿,仔细的说道:“除了身上的伤之外,可能因为今夜天气骤凉,侯爷有些风寒束表,以至于汗不能出来,又因为刀伤引起的出血,以至于脉浮即取,幸好风寒没有入里,脉象还算是有力。”姜西娓娓道来,夏卿身体素质不错,要是换做其他人,怕早就是不行了。
“出了包扎好伤口之外,应该如何医治呢?本侯明天可不想因为风寒或者这些刀伤而不不了朝!”他斜卧在椅子上,不改以往的慵懒。
姜西却依然从容回答,没有一点的犹豫,“请侯爷放心,只要我开一剂药,侯爷服下之后,就能出汗,通鼻窍,这样一来就能逼退风寒,自然痊愈,而至于刀伤,我这里有全天下最好的金创药,只要侯爷记得每日涂抹,不出三日就会结疤,七日就会完全康复,就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 去本侯府中
“好,照你的方式来医治,本侯就要亲眼看看你的医术有没有被夸大,还是真的如宫中的人所说,你真的是医术卓绝。”夏卿撑着下颌,徐声下令,“你来亲自为本侯熬药。”
姜西没有回答,只是轻点头,白嫩的双手伸向药匣子,从里面抓出需要的药材,扔进旁边的小火炉上已经烧开的银水壶中。
夏卿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眼前的一幕,似乎跟江南那年的情景似曾相识,尤其是那专注的模样,像,像极了他心中藏着的那个人。
他知道眼前的人不是懿喜宫的那个,可是他却没有移开视线,近乎于贪婪的静静的看着她,窗外射进来的柔和月光,将她的面容,就连发丝也镶上了一圈淡淡的愠色,光影一闪,烛光照亮她的容颜,直到汤药的气味从水壶中飘出来,她将滚烫的汤药倒进旁边的银碗中,她这才抬起头来,看着一直沉迷不语的夏卿。
他还是那么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只要喝下这碗药,侯爷的风寒就能被逼退,身体上不适的症状也会消失。”
姜西平静的说着,眼中没有恐惧,却也没有一般的笑意,她只将这位天下最有权利的男人,当做至于普通的病人。
而此刻,那年江南的回忆,因为时时的回想而更加鲜明——
“卿哥哥,你来江南了——”她笑得单纯甜美,“卿哥哥,我什么时候能够回都城与你们团聚——”
“侯爷?!”姜西礼貌的唤他,不理解他为什么突然沉默了……
那些回忆都被浓缩进了他内心那处深不见底的地方,任何人都难题窥探到,更是无从知晓。
而那张与楚沐姝有着相似美丽的脸蛋,正在凝视着他,而夏清的神色,从开始到先到,没有一点的变化,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藏着只有他才知道的珍贵秘密。
他也知道,她不是楚沐姝,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而楚沐姝已经嫁给了皇兄,而这个女人虽然酷似沐姝,却是别人。
“你行医多少年了?”他语气一如之前,没有任何的改变。
“难道行医的年限少了,就不能治你吗?”
“哼……本侯不是这个意思。”他伸手端起药碗,一口饮尽,放下药碗后,又开口:“原本本侯以为你不会医治我。”
他将滴落在袖子上汤药抬起,在鼻尖嗅了嗅,感觉到微辛的气味渗入进鼻腔中。
“请侯爷放心,就算是街边上的乞丐需要医治,我也会治的。”她说道。
“没错。”这次,她将他比作乞丐,而他竟然没有生气。
他又淡淡的问道:“本侯喝了你这个药,需要多久才能见效?”
“一夜。”
“好,本侯就等上一夜。”夏卿嘴角微弯起,“今晚,本侯的时间有。”说罢,他懒懒的扬手,不知道藏在何处的侍卫,无声无息的出现,恭敬地垂首站在两旁,不言不语的等待吩咐,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去取笔墨,还有公文来。”他说完,那些奴仆已经躬身退下去。
夏卿处理的公文,是各地送来的,城池以上的公文直接送进御书房,各地乡镇以下的公文,就由他先批阅,不重要的他可以直接决定,重要的在呈上去……才过了一会儿奴仆已经搬来了黑檀如意卷腿几,慎重的放在他面前,几上的笔墨纸砚俱全,还点上了烛火,如此一来,灯明几亮,更方便他书写。
奴仆将宣纸铺开,摊在他面前,再磨好墨,布置好一切之后,奴仆一如出现的时候,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后来,姜西才知道,这是皇帝给予他的权利,在宫中给他留一处住处,可休息,也可处理公事,这就能看出皇帝对他这个堂弟是有多放纵,也难怪夏卿在宫中,乃至整个千叶,无人敢惹,甚至有人说他是千叶的第二个储君。
夏卿坐起高大欣长的身子,取笔蘸墨,落在宣纸上,就此殿内重新安静下来,他的注意力也全都在宣纸上的文字上,以及笔落在宣纸上划过的声音。
姜西还在原地静默不语,甚至不曾看他在宣纸上写的是什么,只是长睫敛目,一双手叠在双腿上,除了浅浅的呼吸之外,没有一点动静,宛若是一尊美丽的塑像,窗外,迟迟钟鼓初长夜,时间在无声的流逝而去。
四个时辰之后,窗外晨曦渐明,写完两卷宣纸的夏卿,终于是抬起了头来,烛光照着他俊美脸上的汗水,以及那双黑色的眸子,才刚伸手,如同鬼魅一般的奴仆已经送上了锦帕。
夏卿站起身,解开衣带,褪下身上的袍子,才拿过锦帕擦拭掉身上的韩硕,里面那件更换不就的单衣,也被汗水给湿透了,烛光下那精壮的身体一览无遗。
“你天下第一女神医的名号,果然名不虚传。”夏卿似笑非笑,“这夜还没结束,本侯的不适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而姜西那张美丽的脸上也难得的露出了惊讶的神情,她医术了得,治疗这些小伤可以说是易如反掌,但是她没想到夏卿的身体强壮到竟痊愈得如此神速。
姜西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过来,抬起她的下巴,在他的指掌上,有她调制出来的独特药香,“既然你治好了本侯的病,本侯赏你!”他靠的那么近,近到几乎每说出一个字吐出来的热气,都会拂到她的脸上,“告诉本侯,你想要什么赏赐?”
而此刻,就连她都不解的事情发生,身子,不知道为何,竟因为他的话而轻轻颤抖起来,就连内心也跟着颤了起来。
耳边,像是传来千万人的劝诫警告,快快逃离这里……
有那么一瞬间,姜西几乎是已经放弃了,心中埋藏起来的誓言,以及让她夜不能寐的夙愿,已经不见了,几乎是这样……
“请侯爷上呈皇上,放我出宫,游历天下,为世人治病。”这句话,是她的试探。
而夏卿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你想要什么赏赐?”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而是又问了一遍。
果然,他想要留下她,莫名的激愤情绪袭来,去被她以意志力牵制住,而她神色不改,只是垂敛双目,避开前方那双锐利的双眸。
“我不想待在皇宫中,可否请侯爷请求皇上让我出宫,另寻住处。”
这次,夏卿是欣然答应了,“好,本侯应许你,不用请求皇上,本侯说你能出宫就能出。”
“谢谢侯爷。”她说着,心想着夏卿说得没错,宫中少她一个医女,多一个都没有关系,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而夏卿只需要给她一个通行令牌,她就可以离开皇宫了。
“去本侯府中。”他说着。
而她却吃惊的扬首,看向他,这不是掉进老虎窝里了,那还不如待在皇宫中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有目的接近
“不去!”姜西立刻拒绝。
但因为她的那张容颜,生性暴虐残忍的夏卿给予了她极为罕见的耐心,甚至脸上依然和颜悦色的问道:“是本侯唐突了……好,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要其他的奖赏吗?”
姜西想了想,想到自己的那个药匣子,太医院中虽然各色药材近百种,但是有很多比较稀有的药材还是没有的,这时她想到夏卿应该能够帮助她。
“侯爷,我有一个药匣子,里面有各色各样的药材,但是里面的药材至今已经缺了近三十几种,至今未能补齐。”
“连太医院都没有你需要的吗?”他问道。
姜西点头,夏卿眼神扫向她,说道:“自从两年前皇上征伐蜀邑,又遇百年雪灾,各地物力维艰,其中很多药材倒也真是难以运抵都城……列出你所需要的药材,本侯府中可能会有你需要的,如果没有,本侯会让人去搜罗齐全。”夏卿很爽快的一概应允。
“多谢侯爷。”
“不客气。”这时,夏卿的大拇指轻轻的擦过她的唇瓣,笑得无比的温柔,声音低到只能他们彼此之间能够听到:“真的,不用谢本侯。”
而她已难以呼吸,瞬间,还以为他要吻自己,而他只是低下头来,以薄唇悬宕在她唇瓣上方,两人之间只剩下一个呼吸的距离。
姜西强装镇定,双手垂在身侧,悄悄的握紧,指尖已深深的陷入进了掌心,全身僵硬的等待着他慢之又慢的行动,靠近,靠近……就在要吻上她的那刻,夏卿蓦然的停住了,不再逼近,唇角弯成一个深深的笑意,两人之间因为靠得太近,近到已经能够感受到那抹微笑的弧度,“对于本侯来说,你的出现,意味着本侯要重新考虑一下以后的事态发展……”
夏卿说着,缓缓后退,走回到一只前,他背对着烛火,火光围绕着他强壮的身躯,而他那张俊美的脸因为背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来人。”
“是。”这时,门外的侍卫进来,夏卿对他们吩咐道:“带她回府,好好伺候。”
侍卫躬身,转身面向姜西,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更别说是碰触了,而是恭敬地朝着殿外的那扇门伸手,为她引路。
“侯爷,你难道没听到我说我不去!”
“容不得你不去。”
“你!”
“别生气,本侯要你进府,不会对你怎么样,你只需要帮本侯做一件事,本侯就会满足你任何的愿望。”
“只可惜,我没有什么愿望需要侯爷帮忙满足的。”
姜西心里渴望进侯府,就是因为夏卿,但是却知道如果不表现出抵触,会露出马脚的,夏卿呵呵一笑,扬手,说道:“那也由不得你了……听说代城中还有你不少的亲戚朋友呢。”
“侯爷,你威胁我?”姜西冷眼盯向他。
“不算是吧,不过本侯确实需要你帮助。”
“我还要为娘娘诊治……”还没说完,就被夏卿打断,“只要你不多话,本侯每日可以放你进宫给那个女人诊治。”
姜西长久的盯着他,而他却已重新拿起笔,在宣纸上书写,似在等待她的回答,许久之后,姜西深吸一口气,妥协一般的闭了闭眼睛,随后说道:“侯爷,我答应你,但是我要绝对的自由,能进宫,能出府,能上街。”
“可以。”说完,姜西转身,在思维的带领下,一步步的走出椒淑殿,跟着侍卫上了马车,趁着夜色出了宫,从出殿之后,她那娇小的身子都始终僵硬着,难以行动,即使背对着夏卿,她还是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依然在看着自己。
马车上,她掀开帘子,唇瓣还残留着他呼吸的温度,以及那抹笑,而她在夜色中唇角勾起一个弧度:夏卿,你这个魔鬼,是你选的死路!
天还未亮,姜西就被送到夏侯府中,她在府中吓人的带路下,被带入一处雅致的院落中,院内亭台楼阁,奢华不失风韵,屋内摆设更是优雅细致,而且实用,看得出来这是府中为贵客准备的逐出。
进了屋内,就由府中婢女伺候,这时一位年约六十的老人走到门外停下,对着里面鞠了一躬,说道:“小姐,侯爷从宫中让人带话回来,以后这套院落就由小姐居住,院落左侧有一个小厢房,里面是以前府中大夫研制药石的药室,已经荒废了很久,一会儿老奴就让人收拾出来,将仓房中的药材都搬到药室中,以后小姐可以再那里研习医术,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老奴。”
“谢谢大叔。”姜西礼貌的道谢。
管家笑道:“不用叫我大叔,老奴姓李,是府中的管家,小姐叫我管家就可以。”
管家说完之后就走了,接下来由婢女伺候她沐浴,之后更衣,一切昨晚支付,当她回到前厅,看见桌上已经摆放好了三菜一汤,分量不多,也不少,恰好是一个年轻女子的食量。
等到她用餐过后,婢女才送上她带来的药匣子,将它摆放在收拾干净的桌子上,确定了她不再需要服侍之后,才退了出去。陌生的屋内,只剩下姜西孤零零一个人。
姜西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药匣子,陈旧的药匣子,一看就有百年历史,白娘娘出手大方,竟将万年楠木制作而成药匣子甩手就送给了她,匣子里面有九九八十一格,用来放置八十一中药材,楠木本身没有任何异味,而且耐用千年,防腐防虫,最适合的就是收敛药材。
匣子里面的每一种药材,都有不同的用途,经过她的调配,便能千变万化,打开匣子,芊芊玉手轻抚过每一格药材,虽然里面的药材快要用完了,但是她确信这些空格很快就会被重新填满,夏卿已经答应她了。
按照他办事的风格,以及药匣子回到自己身边的速度,就能够知道了,不愧是千叶帝手下最得力的人,行事快捷,接到他指示的人,也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她从药匣子里,捻出数颗豆状的药物,捏紧在手中,再捏紧……终于,她踏进了夏侯府,终于,接近了夏卿,被握紧的药物,化为鲜红色的粉末,些许凶指缝间散下来,落在她洁白的罗衣上,为白色的衣裳增添了一些颜色,不过这颜色过于鲜艳,就像是鲜血一样。
姜西用一手掸去衣服上反的粉末,衣服恢复洁净,身上这件衣裳是用全天下最好的天蚕丝裁纸而成,上面没有任何花纹,不仅是身上的衣裳,就连屋里的所用的布料,铺在桌上的,垫在床榻之上的所有布料都是天才是制成的,不过布料上都没有花纹,都以实用为主。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为瑶妃要回夜明珠
回想起来,刚才沐浴时,用的是从侯府后山引来的温泉水,而且还在水中添加了比黄金还要珍贵的西域玫瑰香露。
而送来的膳食,虽然只有三菜一汤,但是每份菜肴做法考究,一碗简单的鱼汤,都是用的北海鲟鱼,分量也是讲究,奢华但却不造成任何浪费,姜西环顾屋子四周围,才发现这屋子里的所用的木料,都是万年楠木,头顶那根房梁楠木,一根就能买下一条街。
虽然平日吃穿用度奢侈,但是千叶朝正因为有了夏卿这个人,当年才能度过魏水河,打退北方千里,南北两地,对峙已超百年,隔着一条魏水河,相互牵制,战局因为他一个而发生变化,这些年来,她虽住在极北地代城,但是也听闻千叶国那位少年宰相上了战马是如何英勇杀敌,下了战马又能以文治天下,也难怪千叶帝君如此信任他,就连当年他在魏水河畔的杀戮视而不见。
姜西走到窗边,推开窗子,秋风夹带着细雨吹进屋内,扬起她的长发,吹得她全身冰冷,探手出去,张开手掌,雨滴吹卷而来,“别急。”她以最轻的声音,对着窗外的风雨,喃喃低语着。
“别急,夏卿,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是的,不能急,也不需急的,她已经进了夏侯府,被留下来,就算是她想要离开,夏卿也不会让她走的。
关上窗户,姜西走回屋内,做到床榻上,拉起叠好的被子,覆盖在自己身上,整个人蜷缩进温暖的被褥中,这才感觉到麻木冰冷的身体,因为被褥的暖暖而逐渐的刺痛起来。
“这才是开始。”她已经有了足够充足的时间,来实现自己的计划,纵然全身刺痛不已,但是她的心是雀跃的,但即便是内心雀跃,但是单薄的唇瓣上的血色,始终都未曾扬起一丝微笑。
她记得从那年,漫天血光,她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笑过了,好像早就忘记了应该怎么笑一般,娇小的身体,只能在被褥中蜷缩的更紧,更深。
或许,当复仇成功后,她自然就会再次展颜。
夜,渐深,风雨还在窗外呼啸着,“留给我的时间还很多。”她轻声说着,缓缓的闭上双眸,陶醉在计划即将施展的欣喜中,今晚,是她睡得最香甜的一夜。
夏卿用人,与慕容谨之相同,唯才是用,姜西被纳入侯府,才不到三天,韩良就到了,越过府外等候已经的官员,枉顾众人的注视,直接进了侯府。
擅闯侯府的人向来只有死路一条,但是唯独有少数人例外,得到了夏侯的应允,能够随时进出侯府,而韩良就是其中之一。
夏卿与官员的对话,透过窗户上的宣纸,清楚的传到偏厅,坐在偏厅里的韩良,听得清清楚楚,而他也极有耐心的等候。
日落西山时,那些官员都离开了,夏卿才从书房了慢悠悠的走出来。
看见他还在,不禁挑眉,嘴角轻勾,“你还没有走?”
韩良从偏厅跟着他走进大厅,烛光照亮韩良儒雅的脸,还有那与年极不相符的灰白头发,“我是特意来的找你的。”
韩良慎重的说道:“你可知道皇上已经允许司空吉下月就能回南越了。”
夏卿喝了一口香茗,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知道,圣旨是我草拟的,怎么?你来是为了这事?”
“那我什么时候能够回君国?”韩良直接问道。
“陛下不是答应你过完年就让你走吗?你着什么急,再说了,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回去君国,君国现在你皇叔已有谋反之心,你回去,只是送死,陛下还想着找理由在留你一两年。”
“我不!一两年?君国恐怕早就改朝换代了!”
“陛下这是为了你好,也是在变相的保护你,皇甫东觉已上呈国书,让你归国继承皇位。”夏卿嘴角尽是嘲笑,韩良一脸不可置信,“可是这只是皇甫东觉引你回去的计策,你回去必死无疑。”
韩良心里其实很清楚自己那个皇叔是什么人,早就觊觎皇位多年,趁他在千叶做质子这十几年,暗中培养势力,现在就连他父皇也只是一个傀儡,但是他仍不相信亲皇叔会要他的命……“皇叔他,他不会……”
“不会杀你?还是真心想迎你回朝继承皇位啊?别傻了,你太天真了,这些年,探子报回来的消息,皇上跟我都没有瞒着你,你也知道君国现在上下都是你皇叔的人,他只差一个机会,弄死你,然后他名正言顺的登基。”夏卿说的一针见血。
“那我怎么办?难道待在千叶坐以待毙?”韩良急急问道。
夏卿懒懒一笑,“能帮你的只有皇上。”
“你要我现在去求皇上?”
“现在你可不能去,你去了可能比回君国死得还快。”夏卿慵懒的抬手,搭在他肩上,朝他一笑,韩良便明白了,那个女人又惹皇上生气了,现在皇上见谁都不极度不爽,一有不顺心,就拿身边人出气,骂也好,打也好,但就是不敢拿浓华殿那女人怎么样。
“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尽给自己找不自在……”韩良是振振有词,语气中不带隐瞒的责备,“要是我,早扔出皇宫了!”
“哈,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教她医术呢。”
韩良脸色一僵,仍是直言不讳的问道:“也不知道凤乾和他的云苍,以后会怎么样?”
夏卿笑了笑,才说道:“我相信陛下不会忘记我们四人二十年的情谊。”
浓华殿,时隔三个月,慕容谨之第一次踏进浓华殿,见到她时,她正在桌边捻线准备刺绣,这三个月来她初学有成,想为惊鸿绣一双鞋子,当看见他进来时,一时竟忘了下跪行礼。
好在有米翠的提醒,她才匆匆起身,跪下,“臣妾参见皇上。”
慕容谨之头都没抬一下,径直从她身边大步走过去,在桌边坐下,之后才让她起来。
“朕今日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白璃忧抬起头,看着他,三月不见,听说刚秋猎回来,人消瘦了不少,不过五官比起以前更加立体了很多,那张脸更是俊美的一塌糊涂。
“陛下请说。”
“你手上有一颗夜明珠吧。”
“是。”
他的叹息声几乎不能听闻到,而她却听到了,到底是何烦心事,让他如此焦虑,“陛下,为何提起叶明珠的事?”
他立刻是果断说道:“瑶妃怀孕四个月,但太医说因为是第一胎,所以瑶妃每日有些惊厥之症,每日都从噩梦中惊醒,太医又说夜明珠可治惊厥,但国库中已无夜明珠可赏,所以朕……”
“臣妾愿意将夜明珠送给瑶妃.”还没等他说完,白璃忧已经自动自觉地提出来了,一颗夜明珠并没有什么稀罕的,痛的是心啊,如果只是让别人来要,她可能都不会这么痛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与其心痛不甘,不如主动落个谦让的名声,她对身后的米翠说道:“去将夜明珠拿出来。”米翠不愿意,扭捏着不去,但慕容谨之却没有动怒,只是眼角余光扫过主仆二人,而最后余光拿一下深深的在白璃忧脸上顿了一下。
“要我自己去?”白璃忧语言中带着一丝怒意,这样一来米翠也不敢再扭捏了,可是去时,还是喃喃的抱着不平,“哪有送出去的礼,又收回去的……”声音很小,但是殿中只有他们三人,那两人还是都听到的,白璃忧倒是神情没有变化,他却已皱起眉。
想来,心里也生出一丝愧疚,便对她说道:“皇室子嗣最为重要,委屈你了,等以后再进贡夜明珠来朝,朕一定送到你宫中,其实你只是将它放在仓房中,不如就拿出去,这样也好……”
白璃忧淡淡一笑,说道:“皇上说得极是,放在我这里,不过也是徒染灰尘,不如给了瑶妃,让瑶妃平安的生下皇上的子嗣。”
她的态度倒是让他不由得惊诧了起来,问道:“你真的不在乎?不在乎朕曾经赏赐给你的东西,送给其他女人。”
她说道:“什么其他女人啊,是为皇上生儿育女的人,臣妾怎么会舍不得,又怎么会在乎呢?”
这话听起来没错,别人听着还会赞她大方,谦让,可是听到慕容谨之耳朵中,却有了一种别样的意思,她的顺服,让他很不爽,其实后宫妃嫔和平共处,对他来说是件好事,那能省下很大的心力,但是单单这话让他觉得,她不在乎的明明是自己,非常的不自在。
“你还跟朕置气?”
“臣妾没有,以前的事,臣妾并不像再提,待在宫中也只想好好的过以后的日子……”
“哼……”慕容谨之扬眉,说道:“好好的过日子?你想?朕告诉你吧,每年千叶的附属国君王都必要到千叶朝拜,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说完,慕容谨之起身,这时米翠也将叶明珠呈了上来,只是他一眼都没有看一下珠子,伸手将珠子从锦盒中拿出来,扔到了地上去,“呵,你倒是真的大方!”
白璃忧心里一惊,望去,夜明珠毫发无损的被扔到了墙角,稀世珍宝就是稀世珍宝,被这么大力的一掷,竟没有一点损伤。
慕容谨之头也不回的走出殿内,白璃忧见他走远,之后自己亲自去将夜明珠捡起来,还珍惜一般的将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用手擦了擦,之后重新放进锦盒中。
她对身后的米翠交代:“一直待在宫中,身子骨都没有力气了,拿着锦盒,我们出去走走……”米翠急忙问道:“难道娘娘想要?”
“嗯,我们亲自给瑶妃送去。”
白璃忧也算是心里的那股不平,想要找个宣泄的口,所以想要慕容谨之看看,不是说大方吗?好啊,那她就更大方给他看看。
走出浓华殿,回去的路上,郭麟一直跟着轿撵旁,这时,慕容性子掀开帘子,低沉下声音开口:“朕总觉得,从朕没去浓华殿之后,到今天再见,她哪里不太一样了……”想了想,他再开口:“过于乖顺的她,根本就不像是以前的那个。”
郭麟说道:“陛下,时间会让一个人成长的,这宫中妃嫔越多,娘娘也感到了危机,再加上瑶妃娘娘怀孕后,娘娘怕是也明白了,陛下纵有千般宠爱自己,心也总归不会一直都在自己身上的……娘娘这也是在吃醋吧。”
她会吃醋?那真是稀奇了,慕容谨之说道:“这样看见她的变化,看久了也是无趣,跟其他的妃嫔也没什么不一样。”可就是舍不得,放不下,情愿去受白眼,也要找个由头去瞧瞧,什么夜明珠,什么瑶妃得了惊厥,不过就是找的一个去见她的由头,只是那个女人根本不明白,还假装大方就拿了出去,他哪里能不气。
宫中神医姜西被夏卿带入侯府的事情传遍了满朝,文武百官都在议论,这是唱的哪一出,夏侯爷虽没成婚,如果只是想在成婚之前找个妾室也无可厚非,但为什么偏偏要从宫中选,以夏侯的地位出身,妾室人选也必定是豪门千金闺秀,却独独选了一个因为后宫贵妃喜爱而被破格选入宫的民间女子,这就让人看不清了。
椒淑殿——
上完朝之后,夏卿没有立刻出宫回府,而是到了椒淑殿休憩,他斜卧在榻上背靠着四爪蟒纹绣团,仰头闭起双眸,慵懒的说道:“那天你出现在我府中,我就知道你还回来找我?”
“这么说,你已经知道我为何来找你?”韩良直截了当。
两说话时,没有官位阶级之分,如同朋友一般的轻松,夏卿懒懒一笑,“这几日,有太多人来找我说同样的话了。”
“那我还是得说啊,你留下那个姜西,实属不智……从她出现到今天去你府中,我……”韩良说着,眼中却是担忧,“她的出现那个诡异,医术在我之上,像她这种人,根本不会留恋什么荣华富贵……而且,俗话说得好,医者,能救命,也能害命,最该提防的。”
“她的模样,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韩良眼神略僵,仍是直言不讳,“她已经是后妃之首了,断了念想吧……一直这样念着,对你会很危险,我们都了解皇上的心思,就算是他不要了的,他也不会给别人,因为他从来都不曾在乎过。”
“我知……只是你说姜西这人对我有危险,何以见得?”他问道。
韩良摇头,但对姜西的来历,他是已调查的清清楚楚,“我老早就已经调查清楚她的来历了。”
“说。”
“此女确实姓姜,曾是魏水城名医姜代儒之女,姜代儒因为救人无数,曾受到皇上赏赐,还赐予了一块稀世难得的一块龙涎香,只是后来姜家突遭变故,姜家人也不知道流落去了哪里,没想到他们会去了代城……而姜代儒死后,她的女儿继承衣钵,成为代城名医。”
“没问题啊,这样的身份背景,倒是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
“越是干净,越是应该提防。”韩良说道:“千万小心。”
夏卿抚着下巴,神色如迷,沉吟半晌之后,募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笑里他复杂,让人分辨不清他的情绪。
“你怕是忘记了,世间万物,越是危险,越是迷人。”他缓缓说道。
韩良脸色变了,“侯爷!”
“本侯已经决定留下她在府中……皇上也已经同意了。”
事到如今,韩良知道自己再说什么,也都是惘然的,眼看着夏卿缓缓起身,大步来到他面前,手臂抬起,搁置在他的肩膀上。
“韩良,陛下有意放你回君国。”
“真的?”
“千真万确,皇甫东觉近来行事越来越让皇上担心,放你回去,一是为了钳制住他,二是皇上实在不想看见皇甫东觉成为君国国君。”
韩良自嘲一笑,说道:“我不过也只是皇上棋盘上的一粒棋子。”
夏卿用大手拍了片他,“不要妄自菲薄,你是皇上最信任的谋臣,如果你是千叶人,那该多好,但是你有自己的使命,自己的国家,自己的臣民。”
说完,夏卿在侍卫的追随下径直离开的椒淑殿,出宫回了侯府……
第一百五十章 卿哥哥
侯府深处,时光仿佛冻结,白天虽有官员络绎不绝进府,但是侯府深阔,就算是来了什么人,上报了什么,就算是有人在府中被处死,宅子里也根本听不到什么动静。
入夜之后,宅中更显静谧,下人不管是做事说话,都是小心翼翼,仿佛害怕只要大声一点,就会被割去舌头一样。
其实,那次跟夏卿的争吵,她深深的觉得,自己像是已经站在了刀锋上,随后都有可能丧命,只是,他并没有杀自己。
倒是允诺的事情,真的是说到做到,不到五天时间,派出去的人就将她药匣子里缺少的药材,搜罗齐备,不但如此,送到她眼前的全都是世间千金难求的珍贵药材,出去她之前所缺少的药材,还有很多能够入药的珍贵香料,也都整齐的被送到了药室中,而且管家还送来了一个新的药匣子,让她使用,管家说是侯爷送给她的。
但是,即便是她已经收下了这份厚礼,夏卿还是没有中召见她,要自己帮他什么忙。
姜西早就有所耳闻,夏卿平时政事繁忙,就算是领兵出征,也是把持朝政,在行军中批阅公文,而这两年,收服蜀邑,渌水江后,他这个侯爷所管辖的事务,反倒是有增无减,反观以往勤于政事的皇帝,这些日子来,不仅广纳妃嫔,还有些沉于享乐。
而姜西虽在侯府,但行动并未受到限制,偶尔天气晴朗,她会离开自己居住的院落,在迷宫一般的官邸中走动走动,用那双眼睛观察这府邸中的一切。
她能在宅子里四处行走,唯独在东苑的一处被紫藤花蔓围绕的后院,那道厚实的门扉,是万不可以踏足的。
每当她想要靠近那里,下人都会及时出现,制止她再往前一步,这样神秘?反而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想要进去一探究竟,所以终于等到机会,她推开那扇门,无声无息的闯了进去,这里真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外面素净得像是陵墓,里面美得如同仙境。
踏上台阶,姜西推开那扇镂空的精美木门,走进精致的屋内,这里异常的空静,看得出来应该很久没人居住了,但却被收拾的一尘不染,窗明几净,就连厅内的桌上青花瓷中,也插着刚剪下来的梅花。
姜西环顾四周,望见花厅角落有一张铺满了绫罗绸缎的湘妃榻,墙上是形如满月,比湘妃榻更宽的圆窗,窗上有卷起的竹帘,窗下有如意美人靠。
这里,无疑曾经是一位女子的卧房。
天下人皆知,夏卿尚未娶亲,朝中文武百官都想将自家千金嫁与他,与长公主攀上亲家,却不曾听说夏卿有金屋藏娇之事。
姜西走到榻前,拾起一件精致的女子外衣。
外衣就落在绣榻旁,像是刚刚才被主人遗落,只有扬起的灰尘,证明它已被搁置多年。
打扫这处院落的奴仆,显然不敢触碰这件衣裳。
白嫩的手,拂去外衣的灰尘,红色的绸缎上面浮现出以紫色,粉红与月牙白精绣的紫云纹,与长寿花纹的长寿绣。
缝制这件衣裳的人,是真心祈愿穿着这件衣裳的女人,能够长寿安好。
看得出,她在夏卿心中所占的分量,仍然无人可及。
姜西的双手,缓缓握着那件外袍,眸光黯淡,深吸一口气,不允许自己再多做深想,反而是褪下自己身上的衣物,换上这件外袍,绣纹在日光照射,以及她的动作下,彷佛都活了起来,精制鲜艳的色调,丝毫没有因为时光而褪去了颜色。
白嫩的手,抚平衣裳的皱褶,慎重的穿戴整齐,将多年无人敢动的衣裳,穿在了自己身上,这件外袍,恰好合身。
搜寻了一会儿,姜西在卧房里左侧找到一面光可鉴人一人多高的铜镜,擦去上面的灰尘,久未映人的铜镜,相隔这么长时光,终于再次的映照出一抹纤细柔弱的身影。姜西靠上前去,仔细的望着铜镜中自己的娇小脸庞。
那些曾见过这间屋子女主人的人,见到她的时候,最先的反应都是错愕,目瞪口呆许久后,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她却从未见过这间屋子女主人的模样,铜镜里头的自己眉目如画,伸出手去,手指触到冰冷的铜镜表面,镜中的那美丽五官,彷佛是自己第一次看到的样子。
攸的,室内的空气沉寂下来,有了变化,教她觉察出什么来,她对空气中的味道格外的敏感,能够分辨出各种的气味来,就算是隔着一定得距离,她也能闻出来,那股浓烈的气息,逐渐的毕竟,有人来了!
还是一个喝了大量烈酒的男人,铜镜里面,除了她之外,已经出现了另外一个阴沉沉的人影,惊愕的回头,就看见高大的身影,盘踞在她头顶上方,还在悄无声息的靠近,是夏卿!
他半睁半眯的双眸,注视着她,恍若在梦中:“姝儿?”夏卿唤着,语调极柔,就怕身影大点就会惊破这美梦一般。
这出隐蔽的院落,是当年将她从江南接来时,他给她特意修建出来的,在这里,他们度过了一段悠闲又如梦似幻的日子,在这里,他抛却繁杂的政事,还有朝廷中的尔虞我诈,寻到了难得的平静。
“姝儿,你回来了?”夏卿上前,伸手去抓她,以往就算是幻境在真实,只要是他伸出手,却总是落空,但是这一次,他不仅抓到了,还有那温润的肌肤,光滑的长发,他是不是醉得太厉害了。
“姝儿,真的是你?不敢相信,你竟然真的回来了,是他对你不好吗?”夏卿目光灼灼,在往前,来到她眼前。
姜西已经无法克制的颤抖起来了,他口中的姝儿,该不会是宫中的那位淑媛皇贵妃吧?没想到啊,夏卿心里那个人,竟然是皇上的爱妃……
夏卿蓦然停下脚步,黑眸更黑亮,眼前这张美丽的脸蛋,有着深深的恐惧,那是他在曾经的沐姝脸上所不会看见的。
他认错人了?
他低语,语气中透着危险,“你不是她,你是谁?!”没错,眼前的女人很像,很像……但终究也只是像而已。
眼前的这个不是她,她不是他的姝儿。
卿哥哥。
姝儿总是笑着望着他,柔声交换。
卿哥哥。
姝儿是不会害怕他的,“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夏卿瞪着她,发狠的质问,将她逼到了角落,“侯爷,我是误闯进来的,请恕罪。”姜西瑟缩在角落,声音都是颤抖的。
而当他看见她身上的外袍,野兽终于咆哮了,“为什么你穿着姝儿的衣裳!为什么!”
“我……对不起,我……”姜西无法回答。
“为什么你要长得跟她那么像!”夏卿眼神狂躁,质问她。
此时的夏卿根本就不在乎她的回答是什么,愤恨的在她耳边,逼问着,“为什么你不是她!”
姜西此刻只想逃跑,却被他伸手,就狠狠的拉进怀中,牢牢地囚禁在自己胸膛中,过重的力量,弄疼了她,让她惊呼喊着救命。
那张俊美的脸,映入她的双眸中,可怕如同恶魔,“为什么怕我?我要你笑!”他怒吼着。
从小到大,姝儿最喜欢的就是对着他笑,卿哥哥……“不许你这样看着我!”他瞪她,厉声的命令,“给本侯笑!”
他要她笑,就像姝儿一样,但是这个女人眼中却越来越惊恐,“给本侯笑!”
夏卿怒吼,忍无可忍的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
第一百五十一章 沦为替身
脑子里那声卿哥哥,让他看见重重幻影,醉意,怒意,眼中全是楚沐姝的身影……在江南,五岁的姝儿捧着酒酿,十岁的姝儿站在断桥上挥动着手中的梅枝,十八岁的姝儿开心的穿上他送来的新衣,他将人亲手送进了皇兄的寝宫……
这些回忆,成为这些年来折磨他的梦魇,揪着他的心,但是这些都已经无法掩盖住手中女人痛苦的呼喊,“夏卿,放开我!”
瞬间,他清醒过来,那个笑盈盈叫着他卿哥哥的女人消失无踪,剩下的是眼前惊恐不已的女人,“你为什么本侯笑!?”他依然怒吼着,手也更加紧,摇晃着她,厉声命令,“笑!给本侯笑!”
都快没气了,让她如何笑出来?这个男人疯了,姜西可以看见他那双赤红的双眸中,全是疯狂,怨恨……
他的那双大掌扼得越紧,她就更加无法挣脱,无法呼吸,跟别说听他的命令了,可是就在濒临死亡那刻,她还是对他扯出了一个只能勉强算是笑的弧度。
夏卿注视着手中的女人,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也在这刻明白,这女人,不是姝儿,每次他都试图从她的身上寻找一些姝儿的影子,但是越是这样,便越是清楚的看见她跟姝儿之间的不同,诧异,她的个性鲜明,甚至就连行事作风都比沐姝那丫头强太多。
只不过是容貌像,但内心却天差地别。
不一样!这一切,在逼着他正视,姝儿已经成为皇兄妻子的现实,而她的出现,也彻底毁了他残存的幻想。
刹那间,夏卿无从思考,很多情绪涌上来,忽然有一种想要复仇的恨意,于是,他倾身而下,狠狠的吻住了她。
这夜,教姜西终生难忘……
云[]散雨停之后,姜西卧在湘妃榻上,身体好倦,但是内心依然震撼惊恐,而他丝毫没有任何愧疚,反而是伏在她耳边,像是要一口一口的吞吃了她,“你真是令本侯惊喜不已。”
她推开他,扯过残破的衣裳,遮挡住自己,躲到了湘妃榻角落,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想逃那里去?”他问着,手已经握住她纤细的脚裸,将她拉回来一些,双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以后你哪里都不能去了,只能留在本侯身边!”
心念一动,姜西仓促的下榻,不顾自己全身池诺的逃离,却被他捏住下颚,一脸温柔的些小,之后将她按在榻上。
“放弃逃跑的念头!”
从这夜起,姜西成为了他的侍妾,至于夏卿,位居高位,就算是妻妾成群,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但是这人看政事比女人重要多了,在姜西之前,他未有侍妾,而现在姜西成为了唯一能够亲近他的女人,一切就如姜西所期望的那样,甚至比之前预想的还要顺利,除去那晚的疯狂,所有事情都进行的很顺利。
某日——
“小姐。”丫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嗯?”姜西在药室内应了一声。
“刚才你咳嗽了几声,是否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丫鬟站在药室外关心的问道,伺候得比之情要小心很多。
“没事。”姜西镇定心神,回答道:“只是一些灰进了喉咙里,不太舒服。”
“需要奴婢为你倒杯茶水来吗?”
“不用了。”
丫鬟也不再多问什么,之后便领着其他人将属于夏清的一些私人物品,衣裳,被褥,枕头,都搬进了她居住的院落屋内,姜西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推开门,就看见他们将那些东西收纳进屋内,“你们干什么?”
“是侯爷吩咐的,侯爷说以后就常过来住。”说着,丫鬟双颊绯红,低头笑着。
姜西也是双颊滚烫起来,这个坏人!难道还真的要吃干抹净不成……当一切布置妥当之后,丫鬟重新来到药室外面,“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吗?”
姜西的目光落在桌上的药匣子里,“没什么了,下去吧。”
“是。”
夜,深了——
寒风吹入屋内,那些未批阅完的公文被风吹动的就像是展翅欲飞的鸟儿,那阵寒风吹拂着榻上的姜西越发冰冷,她都怀疑自己的身体血蹄会凝结成冰。
已经铺好被褥的丫鬟从里屋出来,正准备去关门,就看见大步走来的高大身影,立刻是恭敬地行礼,迎接主人的归来。
“侯爷,天寒地冻,厨房炖好了热汤了,请您稍等片刻,奴婢立刻去端来,为你暖暖身子。”丫鬟说着,可是视线始终是低垂着,聪明的在这个时候退下去。
当门被关上,屋内只剩下了她与夏卿。
夏卿站在原地,伸出手,霸道命令:“过来……本侯回来了,你不开心吗?“
姜西只是乖顺的服从,缓步上前,任由他将自己抱进怀中,以提问温暖自己,“怎么这么冷?看来你比本侯更需要那晚热汤……而且,你还在怕我?”他将那双冰凉的小手握在手心中,“多穿点衣服,如果没有,吩咐管家去找宅子里的裁缝,想做多少就做多少,别为本侯省钱。”
“好。”她依然乖顺,只是语气冰冷,比外面那股风还冷。
那双大掌,滑谈进重重衣裳中,“你身上似乎有什么秘密?告诉本侯,是什么……”他低语问着,手上欲罢不能,“你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教本侯无时无刻都忘不了你?”
“侯,侯爷……请自重。”她语不成调。
“嗯?”他漫不经心的应着,“自重?你不提倒好,一提倒是让本侯想去那夜的你,那般的迷人……”
“侯,侯爷,你刚从外面回来,或许会……会不……”已不需要廖波,她已经是承受不住。
“最近是批阅公文太多了,本侯觉得近日头特别的疼。”
“那就让我来为侯爷止痛。”
那双手总算是停止了,他放开她,轻笑道:“你能为本侯怎么止痛?”
明知她是在拖延时间,他却一点都不着急,像是猎人一般的享受着她的羞怯,与不知所措,“我的药匣子里,有数百种香料,在熏炉中放入香料,为侯爷焚香。”
“焚香也能止头疼?”夏卿挑眉。
“当然。”姜西回答,她又以去取药匣子为由,离开了他的怀抱。
而他却轻笑,嘲笑她这太过于粗糙的借口:“你身上的药香,就能为本侯止痛。”
“其实我从小就有带香囊的习惯,身上的味道也是香料混合之后的气味。”
“我很喜欢。”夏卿一语双关。
“侯爷,如果你能长期携带香囊,也是有用的……不过效果却没有焚香显著。”
见她拿过药匣子,此刻他却已无痛疼感,“**一刻值千金,来吧。”他打横抱起她,走向床,将迷茫的她放置在床中央……
第一百五十二章 没脸没皮
就在夏卿站在床边解开衣带时,门外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
“侯爷,宫内出事了。”
“我要休息了。”
而外面的声音却透着不肯放弃的坚决,“侯爷,是关于韩大夫的,他……”
“他又怎么了?”这个孽障,老是打扰他的好事,男人如果在这事上被打断,很容易出现阴影的。
外面的人回道:“皇上要杀韩大夫。”
解衣带的手忽然停住。
宫内,御书房,门被开启,夏卿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缓步走进书房,在慕容谨之面前跪下:“皇上。”
慕容谨之也是一脸欲求不满,今晚本想着与浓华殿的冷战也该结束了,便去了,没想到人家压根没想他回去,早早吃了晚膳,就上床睡下了,去了不仅吃了个闭门羹,连人都没见着,悻悻回到御书房,韩良又挑这个时辰来给他添堵。
“你来了?谁去给你通风报信的!”慕容谨之狠狠瞪着殿下面的人,王楠,郭麟,盛子铭都低着头,不敢开口。
夏卿却只是恭敬地回答:“是臣有事进宫与皇上商议。”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怎么能被夏卿给骗了,“哼!”
夏卿抬头,扫过不远处跪着的韩良,才看向龙椅上的人,“皇上,这是……”他故作不解的看向韩良那狼狈的样子。
慕容谨之淡淡一笑,讥诮的问他,“夏侯这么聪明,不如你来评评理,韩良让朕出兵君国,夏侯觉得这兵,朕是该出还是不该出。”
夏卿狠狠看了韩良一眼,这明目张胆来请旨出兵,师出无名,这不是找死吗?!
“不该出!”
“嗯……夏侯倒是个清醒的人。”
“不过以情来说,陛下该出,以理来看,不该出……”
韩良低着头,没有吭声,而此刻就连慕容谨之的双眸中的神色都变得复杂起来了,“情理,情理,夏侯要分开解读也行,但出兵君国既然他提出来了,那朕就把话说明白一点,以后别再用情用理来烦朕。”
他看了两人一眼,“君国,十年之内,朕不会动。”
“皇上!”韩良一下子站起来,“就连我求你,你也不肯帮我吗?”
慕容谨之没有说还,抿着的唇已经自宣告他的耐心即将用尽,一场蜀邑之战,一场渌水江救灾已经耗尽国库,如果在为他兴兵,千叶的根基就没了,其他国家一定会趁机起兵吞掉千叶,慕容谨之不敢冒这样的险。
“对你,朕已经破例了。”慕容谨之指着他冷声说道。
韩良说:“皇上,就当这五万兵马,是我向你借的。”
慕容谨之说:“朕不缺这五万兵马,但是现在朕不能给你。”
韩良问:“为什么?”
慕容谨之已无耐心,夏卿站起来,忙将韩良劝下来,之后恭敬的一揖,“皇上,这人脑子不清醒,还是由臣下去跟他说明吧。”
慕容谨之背过身去,朝后挥手,“滚!”
夏卿将人拉到殿外,狠狠的指了指他,又甩开手,咬着牙对他解释,说道:“皇上不借兵马给你,是为了你好……探子回报,这些年皇甫东觉已经拥兵自重,光是他藏在君国西北诸城的人马就超过三十万人马……”韩良盯住他,似吃惊,又似不信。
夏卿继续说道:“就算是皇上给你五万,五十万,都是有去无回的,皇上不给你兵马,也是在考虑,这些兵马都必须用在你以后真正需要的时候才会借给你,而现在你要考虑的是应该如何安全的进入君国,成为太子,扶持起自己的势力,再继承皇位,而不是得罪陛下!”
“我应该去哪里寻找支持?”韩良问道。
夏卿觉得这人有时是聪明过头,有时又笨得可怜,“在你回去之时,陛下会告诉你,前往君国陇西,那里有能够帮助你的人。”
“陇西?”他在脑子里努力的搜寻,“陇西长孙氏?”
夏卿说道:“对,就是长孙氏!”
韩良被劝走后,夏卿重新回到了御书房,此刻的殿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人,夏卿轻松的耸着肩走到椅子旁坐下。
喝了一口茶后,他问道:“皇兄,你真的要放他走?”
慕容谨之点头,“是时候了。”
夏卿问道:“可是,你我都知道放他回君国,九死一生,他这人看似聪明,其实一点都不聪明,有时甚至是太过于冲动。”
慕容谨之微微一笑,脸上难掩不舍,说道:“难道我不知道?每个人都没有办法逃避自己的出身,命运,责任……我,你,他,就连你们最讨厌的司空吉也一样,朕倒是可以用各种理由留下他,可是你觉得他会安心待下来,不会到最后恨上我?”
夏卿弯唇淡笑,说:“是,皇兄说的极是……只是他要兵,我们也不能不给点吧。”
“给他兵马,你是怕皇甫东觉找不到理由弄死他?哎……他走时,你将暗影卫拨出来一百名,他们都是梦能以一敌百的,要是以后真有什么事,还能在暗中保护他回到千叶,金甲侍卫你拨出一千人出来,乔装保护他回到君国。”
夏卿捻玩着手中的念珠,替韩良跪下谢恩,就知道他是不忍心不管的,“陛下,皇甫东觉不知道会不会提前动手……”
“他不敢的,你替朕修书给他,朕要韩良平安无事的回到君国,要是出了千叶国境,在君国境内出事,朕要他陪葬!”
“是!”
这是作为朋友,兄弟,慕容谨之能为他做的,而夏卿走出御书房时,回头看去,才发现慕容谨之的后背虽然依然挺拔,但神色已露倦态。
夜凉如水,他来时的脚步声,当时已经昏昏欲睡的她就清醒了,慢慢从床上起来,殿内的烛火已经灭掉了,他本来以为她会出来迎接,却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她正看着自己,而且脸苍白的像只鬼。
他被吓了一跳,随口训斥道:“怎么这么晚就熄灯了,还在这装神弄鬼的吓人!”
其实,看见她那刻,他心里忍不住有些烦躁,隐隐的有些很奇怪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复杂情绪,这么长时间没来了,突然就来了,也不知道她会作何反应,要说她说‘皇上怎么来了’,他该如何,生气走掉吗?
但是这样被他看着,再想到自己最近一段日子的‘所作所为’,以及那个怀孕了的瑶妃,就莫名的心虚起来,总是觉得不痛快,确实很久没有回来了。
“我已经睡下了,还点灯做什么,陛下今晚怎么到我这来了。”
白璃忧并不恼,下床走到他面前,他的眼神在黑暗中落在她身上,随意的扯开衣带,“怎么?这是朕的家,朕想什么时候来就来。”
他是面不改色的说着,“你看看你,也不知道照顾自己,饿的只剩下皮包骨了。”
白璃忧的心好像被什么给划拉了一下,疼痛的感觉细细密密的涌上来,其实对于面前这个人来说,她的憔悴根本不值一提,他只是觉得自己瘦了,难看了,是在给他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