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未雨绸缪
“麻大哥,你这么想,咱们帝国能打仗的将领多不多?”
“多!”
宋达一拍大腿,“这不就是了嘛,麻大哥,咱们说句难听的,吕应宿吕大人、张元年张总参谋长,杨树五将军,甚至姜让姜大人,还有刘大哥和赵大人两位部长呢?大哥你说,他们哪个不能担此重任?只要二爷打定了主意,什么海军不方便插手陆军,陆军不方便指挥海军,这些都是问题吗?”
麻重九摇摇头,“不是问题。”
“对嘛,这不结了嘛!那为什么这么多现成的将领不用,偏偏要让大哥你来担任这个战区总司令?明摆着几位老爷是想扶持大哥你啊,毕竟你是老爷们的义弟。”
“这个我能理解,可打仗为的是帝国,我那几位大哥存心刁难我干什么?”
宋达摆摆手,解释道:
“我说麻大哥呀,老爷们看上去好像是在让大哥你干自己不擅长的活计,但实际上,不还是在培养大哥你吗?
能打仗的人,多了去了。别的不说,就说翁德,武英,他们算是能打了的吧?!可既能打赢仗,还能管理好一方,那才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所以大哥你想想,吕应宿吕大人多受老爷们器重,当初南京战役之后二话不说直接将吕大人派到了南京。这其中的原因,大哥你不知道吗?”
麻重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哦,对哦,那倒也是!”
“所以嘛,老爷们并不是故意要刁难大哥你,而是出于培养大哥你的目的才做的这些个安排。他们明知大哥你不喜欢搞这些东西,还偏偏要让你尝试着来,可见老爷们的一片良苦用心啊!大哥,你说你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这话是这么说,可兄弟你也知道,老哥我只会打仗,对处理这些个政务,没经验啊!大哥他们倒也不怕我在这儿瞎胡来?”
宋达话锋一转,“怕呀!怎么能不怕?!这不就把小弟给派来了吗?小弟临行前,二爷可是吩咐过的,要小弟帮着大哥你出出主意。其实啊,这一切让咱们放手干,遇事咱们自己商量着来,也算几位老爷对小弟我的一种刁难和培养。”
“嗯~~~难怪前几天我发报回去说没翻译,被二哥臭骂了一顿。行嘞,既然如此,你就给出个主意,那些个人家怎么办?”
宋达不假思索地答道:
“好办啊,现在家也抄了,物资银钱也都充公了,他们不就是要个说法吗?简单!先派人把他们一个个传唤过来,自证清白。让他们自己说,这银子哪儿来的,怎么赚来的,说得出来,还回去,说不出来的,就直接没收充公,完事了!”
“等会儿,这不对啊,老弟你想,他们要是说着银子粮食都是做买卖弄来的,我们也不可能真去一个个查啊!”
宋达摆摆手,“大哥,咱们去查什么玩意?咱们哪来这么多功夫?他们说做买卖的,那行嘞,做买卖得有账本吧?得缴税吧?把凭证、账本都交出来,账目都一笔一笔的解释清楚呗,现在济州岛是咱们远东的地方,就得按咱们这儿的规矩来,大哥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我就不相信那帮家伙屁股能檫的这么干净,一点把柄都没有?蒙古人在这儿是吃干饭的?任由他们吸自己的血?要么行贿,要么走私,总之,在这种小地方能赚到大钱的肯定有把柄在。万一实在找不到,那补税呗!他们不是帝国公民,就补交一半的家产作为帝国的税款,总比什么都没有要来的强吧?”
麻重九心说这真是绝了,自己这两天就算是把脑壳敲碎了都没想出这么妙的计划,连连称赞:
“有道理,兄弟说的有道理。”
“麻大哥你太客气了,这些都是小弟从几位老爷那儿学来的,已经咽
到肚子里的东西,哪儿能随便再吐出来啊!就是要吐那也是自己不爱吃的,不稀罕吃的。其实这方法多了去了,就算是补交一半家产作为税款的人,他们另一半的家产,小弟都有办法给他们弄来。”
麻重九瞪大了眼睛,“啊?怎么弄?”
“简单啊,照猫画虎,当年我们远东拿下苏州府之后发国债,强行收地。现在也行啊,咱们也发债券,将他们的家产全部先拿来用,等个三五年之后再说,这么一来,不又回来了吗?”
麻重九对宋达是佩服的五体投地,高举大拇指不停地摇头赞叹:
“绝了!兄弟你这主意真是绝了!对了,前天寇准抓到的那些个企图逃跑的人,怎么处理?”
宋达无奈地抱怨道:
“我说麻大哥,咱们远东帝国东北亚战区的司令长官可不是小弟我啊,我可只拿自己的这份俸禄,大哥你也不能专盯着小弟薅羊毛吧?不合适吧?”
“啊哟,大家自己兄弟,分那么清楚干什么,晚上请你喝酒不就完事了嘛!你脑子好,你给出出主意。”
“这都不用出主意啊,大哥你不都办妥了吗?翁德不是已经把他们当成苦力来用了吗?罪名,嗯~~~,罪名就说他们携款逃跑,意图通敌,按通敌罪论处,家财充公,沦为奴隶,以儆效尤!这么一来,之前那群没有跑路,只被抄了家而没有生命之忧的富户,心态会好上许多,因为现在有人比他们更惨。而他们,现在至少还是自由身。”
麻重九一拍巴掌,“好!就按兄弟你说的办!你奔波一路,先休息休息,我已经让寇准回来了,晚上咱们一起开个会,确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当天夜里,麻重九终于得偿所愿,见了血了。
当然,他见得不是人血,而是羊血。
这些天来忙到天天靠着罐头为生的众人今天算是开了荤,冠江楼四人组随着宋达的抵达,终于再一次齐聚一堂,围坐在篝火旁大口大口的喝酒吃肉,在宋达帮助下处理完那些杂事的麻重九,总算是卸下了自己的心理包袱。
“哈哈哈哈,来,吃吃吃。”
翁德就算胃口再好,可一整只羊全腿下肚也撑得受不了,对麻重九递来的羊肋排连连摆手,“不行了不行了,卑职实在吃不下了。嗝~~~”
“哎,老翁,不是我说你,你呀,属于不会吃的。”
宋达一边嘬着手指上的油花,一边说道:“你看看人寇大人吃的多香,人个子没你高,肚子没你大,吃的却比你多,你可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哎,吃东西哪能像你这么囫囵吞,连嚼都不嚼几下就吞下肚去,几口入肚,哪儿还能吃得下去?你看看人家寇大人,细嚼慢咽的,咬开了嚼碎了,那才能吃得多啊!哈哈哈哈!”
“哦?还有这说法?”
寇准笑道:“翁兄,你别听军座瞎扯,寇某就是在船上待久了,平日里吃不到这现烤的鲜肉,所以硬撑着也得多吃点,哪里有这么多的讲究。”
“哈哈哈哈!”
麻重九举起酒杯,“来来来,再干一杯!”
“干!”
酒足饭饱之后,四人抽着烟,人手一杯解腻的绿茶,吹着初夏夜晚的海风,好不惬意。
“啧啧啧,你们还别说,这个济州岛景致其实还真是不错,环境又好,气候宜人,是一片好地方。”
宋达微微一乐,满含深意地说道:“这地方是好,但若不在帝国手中,再好的地方也是无用!”
麻重九一摆手,“那不能够,咱们今日已经在这儿了,拿到
手里的东西,那是不能丢的。”
“爵爷,现在军座到了,可否进行下一步行动了?”
麻重九没立刻回答寇准的问题,转而问道:“老翁,现在济州岛内的情况如何了?”
“井然有序!大部分普通百姓已经逐渐回到了原籍开始正常的工作生活,一部分成了我们的雇工,现在我这边按青壮每人每天一斤糙米,妇孺及上了些年纪的每人每天半斤糙米作为工钱发放给他们。”
“本地粮食储备够吗?”
翁德点点头,“现在来看,最起码最近这半年之内,粮食是可以自给自足的,不用我们贴补。现在发放的糙粮也都是官仓府库中搜出来的。不过一旦入冬了以后就不好说了。”
宋达突然插嘴说道:
“我们不能仅将注意力放在济州,济州岛上撑死了才两万多人,哪怕他们一粒粮食都不种,我们也能供得起。但北面的高丽半岛上可有好几百万人,两百多万张嘴要吃饭,怎么办?
光打仗,不统治是不行的,我们作为占领军,必须要先维持稳定,必须保证到后续赴任的官员抵达了之后才能抽出身来。
所以现在我们着重要关注的并不是怎么打胜仗,而是总结一下济州岛的施政策略,看看有什么东西是能够借鉴的,是能够挪用到高丽半岛上去的。
我个人认为这里的蒙古人,其实帮我们省去了很多事。咱们将来占领的高丽,也得找到类似功能的家伙替我们干脏活累活。”
寇准听完立刻附和:
“不错,军座所言极是,利用类似蒙古人这样的本地势力必不可少!
不过在其他方面,寇某认为不见得能完全套用现在的施政方略。
我们倒是希望他们都如济州岛上的百姓那样要么自给自足,要么替我们干活,我们发放口粮。
但高丽半岛人数百倍于济州,咱们养不起,就算本土的粮食够,也不可能将重要的运力全部放在给高丽人运粮食上,这是绝不可能的。所以还得让大部分高丽人种地,如此一来就又涉及到土地问题,涉及到公平性的问题,总之得拿出个新办法,不可能完全套用现在济州岛上的模式了。”
此路不通,就得换一条路走。
但在走之前,得先确定方向。
而想要确定方向,就得归根溯源,言而总之,远东帝国或者说陆远等人为什么一心要攻打高丽和日本,他们的出发点和想到达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对于这一点,宋达是四人之中看的最通透的。
“诸位,想要定政策,咱们就得先要搞清楚陛下他们为什么处心积虑地想要一口吞掉高丽和日本。”
宋达停顿片刻,见三人都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才开口说道:
“总结为一点,那就是利益!所谓的利益自然就是矿产和人口。诸位也知道陛下和王爷们的脾气,他们是从来不会做亏本生意的。
咱们就说人,人口即是财富,他们能种地,能挖矿,有人就能创造财富。我们打高丽,是想要他们为帝国创造财富,而不是帝国要反过来补给他们。所以咱们制定占领策略的出发点,应该是在这儿。”
“若是他们不听话呢?”
“呵呵~~~”
宋达冷笑一声,“不听话?他们不听话,咱们就用枪和刺刀逼着他们听话!听话的人是财富,不听话的人是累赘,如果真有冥顽不灵的,宰了拉倒,以绝后患。”
寇准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军座,一味的高压强逼,恐怕是要激起民变啊~~~”
第一百零六章 未雨绸缪 (二)
宋达一摆手,反驳道:
“寇上校,咱们占领军又不是不给他们活路。依照以往的例子,绝大多数老百姓只要乖乖的听话,乖乖的干活,说不定比原先的日子还好过。真正反对我们统治的,是那些既得利益者。
咱们只要给底层百姓以活路,那一少部分既得利益者,掀不起什么大浪来。高丽的百姓也是人,只要有一口饭吃,有一条活路走,谁还能真的愿意将脑袋别在裤腰上与我们的火枪和刺刀来硬碰硬啊?”
麻重九显然很认可宋达的话,接着问道:
“兄弟你给出个主意,咱们具体如何操作?”
宋达并没有直接回答麻重九的疑问,反而自顾自说道:
“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陛下和王爷们是想长期统治高丽和日本,将这两地彻底纳入帝国版图的,并不是抱着捞一票就走的目的,而且挖矿也好种地也好,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有鉴于此,宋某认为有两种方法。”
“哪两种方法?”
宋达伸出食指,“其一,咱们给予高丽一定程度的自治。比如说利用高丽既有的统治阶级替我们管理,而我们只需给出要求就行了。举个例子,我们可以要求高丽国王每年交多少东西出来给我们。这样做的好处是省力省心,高丽人的死活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但如此一来也有缺陷。”
麻重九立刻追问道:“什么缺陷?”
“最大的缺陷自然是帝国在高丽控制力的下降,至少在民间是这样,普通的高丽百姓提起咱们远东,只有恨,而无有爱。万一高丽国中有人举旗造反,定会一呼百应,形成星火燎原之势。咱们未来恐怕还得再发兵进缴平乱!
而一旦把咱们远东的牌子砸了,除非下狠手,强行镇压!将整个高丽变为一座巨型的集中营。不然那两百多万高丽国民恐怕是再不可能与咱们同心同德,心甘情愿为我们服务了。
所以这种办法是省当下的时间和力气,但难免会坏了几位老爷和咱们帝国的名声。”
宋达分析的不错,自己动动嘴皮子就能每年从高丽拿到巨额的好处,看上去是挺诱人的,但是要知道,高丽那边的统治者也有压力,他们会面对民间的压力,他们为了缓解,或者说转移走自己身上的压力,势必会引导百姓说,“你们知道为什么现在这么苦吗?是因为那个远东,是他们要你们玩了命的干活,是他们要这个那个,你们的日子才会这么苦!”
这种言论是很容易激起民变的,恐怕过不了多久,起义造反就会在高丽四起,整个半岛会陷入糜烂,到时候还是得派大军进行镇压。
但那种镇压,可不像现在。
现在帝国的军队是有目标的,目标就是高丽国王和高丽朝廷。可一旦在未来进行镇压,目标就转变为了高丽的百姓。
百姓好镇压,但镇压完以后呢?过几年再来一次?无穷无尽,恶性循环。
其他三人也想到了这一点,麻重九摇头反对:
“这个不行,不行不行不行,这个办法看似轻松,但隐患太大,不可取!”
宋达微微一笑,开口道:
“那就只有第二种办法了,彻底推翻高丽国王的统治,咱们在高丽给他来个大洗牌,将所有的既得利益者全部一撸到地,咱们帝国自己来管!
也就是说,打下高丽之后立刻请陛下派官员过来,在此之前,由占领军进行军管!说白了也就是将高丽当成帝国的一个新省来对待,只不过咱们的手段可以更狠一些,税收可以更重一些,道义也可以更少一些。”
“可是......”
翁德举手问道:“可是军座,咱们出来可没带着银子,粮食就算足够吃也不可能发给那帮百姓啊!怎么让那些百姓听咱们的?”
这个问题都不用宋达来回答,麻重九直接蔑视了一眼翁德说道:
“傻!那些权门势族有的是银子,有的是土地,高丽王朝在半岛上经营了几百年,难道咱们还怕搜不到战利品吗?打地主,分田地,老百姓不是最喜闻乐见了吗?哈哈哈哈!”
“对!”
宋达竖起大拇指,“司令大人说的没错,咱们就用夺来的田地,抄来的粮食来争取普通底层百姓的民心。高丽朝廷和那些个世家大族以及新兴的士大夫们,就是案板上的肉,就是一锅粥里的老鼠屎,不把他们弄死,咱们远东还怎么在高丽执政?
若是任由他们继续在那儿蹦跶,帝国还如何正大光明的入住高丽?陛下主政高丽的合法性,何在?”
麻重九一拍大腿,“好,就依此而行!”
提前确定了未来占领军入主高丽之后的大政方针,四人便从室外转战室内,回到了司令部内,开始着手商讨起如何打接下来的这一仗,如何顺利夺取高丽。
不过在制定行动计划之前,得先梳理一下自己手头的实力。
随着宋达直辖的陆军第二步兵师的抵达,现在麻重九手上有了海军陆战二师和陆军第二步兵师两个整编师,共计二万六千人的兵力可以随时投入陆地战场。同时,有寇准的舰队在,根本不必担心海上的危险。
麻重九对于宋达和翁德麾下的军队的战斗力有极强的信心,他此刻琢磨的不是打不打得赢,而是在研究如何能以最迅捷的速度,最低的伤亡将整个高丽半岛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高丽王朝国土面积将近二十万平方公里,根据历史记载,到14世纪末期被李氏朝鲜取代时,人口差不多在二百一十万左右,考虑到难免有些隐藏人口,最多也就二百五十万人撑死了。
做个对比,未来朝鲜民主主义共和国有两千五百五十多万人,韩国更牛,五千一百多万人。小小的朝鲜半岛上共同生活着七千六百多万人。
跨时代的对比恐怕不能说明问题,再看同时代的松江府,在陆远等人没来之前,人口也有将近200万了。
松江府才多大,满打满算也才0.5至0.6万平方公里,而高丽足足有20万,将近四十倍于松江府而人口才多了几十万,显然,这个年头的朝鲜半岛才真叫是一个地广人稀。
而这两百多万人口中的绝大多数,都集中在几座“大城市”中。
分别是首都开京、西京平壤、南京汉阳和东
京庆州。
开京是高丽王朝的首都,也叫开城,也就是未来开城特级市的所在地,距离仁川咫尺之遥。是北朝鲜和南韩的边境城市,毗邻板门店。
西京很好理解,就是大家再熟悉不过的平壤。
南京汉阳听上去挺奇怪,因为大陆上既有南京也有汉阳,但一看未来的名称沿革就知道这地方的重要性。
汉阳最早是因为汉江而取名的,地理和气候上讲究山南水北为阳,汉阳刚好在汉江的西本面,于是就有了汉阳这个名字。之后李成桂夺了高丽的王权,建立朝鲜,把首都从开京迁到了距离其六十公里左右的汉阳,改名为汉城,将开城和汉城周围的地区叫做京畿道。
之后汉城又被称为京和都城了,韩国人是非常想把汉城叫做京城或者京都的,可因为日本人已经有京都了,所以韩国人认为汉城叫“京城”是最好的选择,不过到后来,韩国人对“京城”这个名字恨到了极点。
原来,在1910年的时候,日本正式将朝鲜半岛吞并,并把汉城改为了京城府,日本人在汉城设立的府和他们国内的市是一样的,日本人是想长期在这里居住的,例如1929年,日本发生关东大地震的时候,他们觉得日本会经常颤抖,会不安全,想迁都到亚欧大陆,而韩国的京城就是日本最佳的迁都之地。
所以,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韩国独立后,“京城”这两个字韩国人是铭记于心的,在韩国人眼中,这两个字代表了屈辱,也代表了殖民,于是韩国立即将汉城改为首尔。首尔这两个字,在汉语中是首邑的意思,首邑也就是第一个城市的意思,这个词的英文是seoul。2005年之前,韩国的首都有两个名字,韩语称为首尔,而汉语则称为汉城。
故此,现在的南京汉阳正是未来大韩民国的首都,首尔。
而作为高丽东南部的另一座大型城市的东京庆州,倒是在未来变得默默无闻。
俗话说得好: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
要想拿下高丽,就必须拿下这四座主要城市,只要将这四座城捏在自己的手心里,就等于掐住了高丽王朝的命脉,同时将历经33代君主,延绵数百年的高丽王朝的财富纳入远东帝国的口袋。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怎么打?
如果看地图,第一反应自然应该是从济州岛北面的全罗道的罗州开始打起,然后由南向北,层层推进,一口口蚕食,一步步逼近北面的汉阳,然后是开京,最后再到最北部的平壤。
如果换了吕应宿,他一定会选择这种一步一个脚印,打一路,控制一路,征服一路的作战方式,求稳而不求快,等他拿下了高丽全境,基本上等于全都已经梳理过一遍了。
但麻重九作战向来不是这个风格,他一贯是猛冲猛打,又加上在军校长时间接受施成的熏陶,同时又难免受到宋达的影响,令他对于速度的追求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结合上迂回、包抄和他原本强硬的作战风格,使麻重九在军中更显独树一帜。
处理那些个琐碎繁杂的政务,麻重九不在行,需要别人来给他出主意。但说到打仗,那他骨子里那种“上天入地,老子第一!”的秉性则是被彻底暴露出来了。
第一百零七章 军事会议
济州城占领军司令部
宋达、寇准、翁德排排坐,直愣愣地盯着麻重九。
而麻重九则站在他们对面,只见他一手叉腰,另一只夹着香烟的手正上下横飞,同时口若悬河。
“此战的关键只有一个,速度!速度!速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开城、汉阳和平壤,至于那个东南部的庆州,可以先放一放。”
“司令大......”
翁德刚开口说了两个字就被麻重九给拦住了。
“等我说完!”
麻重九拿手指着半岛的中部区域,“高丽最重要的地区,全都在地图的中间,特别是中西部。南部的全罗道和庆尚道完全可以置之不理。重中之重乃是高丽首都开京以及隔壁的汉阳。好了,翁德,你前面想说什么?”
“呃...司令大人,若是对南部的大片区域置之不理,一旦他们搬兵北上勤王,与开京、汉阳的守军两面夹击,如何应对?”
“哼~~~”
麻重九冷哼一声:“夹击?他夹个屁!你以为高丽是咱们远东?一封电报就能传消息了?等南方的守军收到消息,然后整军准备粮草辎重,再一路北上,需要多少天?这么久的时间,如果我们还打不下来那两座城池,咱们还配当帝国的军人吗?!本座还有脸继续在这个战区总司令的位子上坐着吗?!”
宋达呵呵一笑,开口道:
“司令大人,末将觉得大人这主意倒是似曾相识啊!哈哈哈哈!想当初南京战役之时,陛下的禁军占据南京城外的钟山,以图中心开花。
若是末将猜的不错,司令大人今次也有中心开花之意,可是想我帝国大军直接登陆开城,直捣黄龙府?”
“哈哈哈哈!”
麻重九听罢顿时哈哈大笑,“对对对,某家正有此意,还是老兄弟最懂我啊,哈哈哈哈!”
宋达盯着桌面上的地图,沉思片刻开口建议:
“司令大人此计甚好,半岛北部虽有鸭绿江拦阻,但并非不可翻越,一旦那些人横渡鸭绿江四散逃亡,到时就麻烦了。所以末将认为,此战的重中之重,乃是在北方,必须在拿下开城之后,甚至可以先不理开城,在部队登陆伊始就疾速北进,攻克平壤,横扫北部的残余力量。
末将提议,先以汉江未界,将高丽半岛拦腰截断,一劈两半。而南方,正如司令大人所言,可以暂缓处置。诸位请想,南方三面临海,咱们的大军只要横道一拦,南方的诸道府县,则立刻全部成为瓮中之鳖。”
“可如果他们逃呢?”
宋达笑着一摆手,不屑一顾地解释道:
“逃?你们说,他们往哪儿逃?往海上逃?逃去哪儿呢?去日本被任人宰割还是去已经自顾不暇的北元辽东?再说了,寇大人的舰队摆着看的?宋某都怀疑他们究竟能不能出得了港!
再说了,即便他们逃了,能带走什么?把土地人口都带走?哪怕有几个漏网
之鱼,最多也就带些金银细软罢了,无伤大雅!”
翁德试探性地问道:“呃......若是他们逃去大明呢?比如......山东?”
“呵呵,山东?”
宋达冷笑一声,再一次开口:“先不说他们能不能逃走,就算他们逃到了山东,又怎么样?朱元璋敢收吗?山东的知府知县们敢留吗?!那帮青天大老爷若是敢私留,我想陛下和王爷们是不会介意捎带手把山东也打下来的。”
麻重九点点头,“没错!只要咱们的速度快,他们就逃不了,就算有一部分人反应过来了,想逃也没地方可去。总之兵贵神速!本座丝毫不怀疑军队的战斗力,唯一的要求就是速度!”
翁德拍着胸脯说道:
“司令大人,你就瞧好的吧,翁德若是一日之内拿不下开城,你就撤了我的职!”
麻重九面色不虞,冷冷地说道:
“老翁,究竟你是司令还是本座是司令啊?谁让你先打开京了?”
“唔~~~”
麻重九将视线转回地图上,伸出食指点了点平壤。
“这儿!”
说了这两个字,麻重九转而问道:“寇大人,现在舰队的情况如何,运输船队一次性能运多少兵力?”
“司令大人,若是全用帝国现在的运兵船来运输,那一次性运一个师是没问题的。如果把那些平底货运船只都用上,完全可以全部运完。不过陛下有严令,除非事出紧急,不然不允许用抗风性较差的平底船作为运兵船使用。”
这规矩麻重九是知道的,但他还不死心,追问道:
“寇大人,你看这天气,有风险吗?”
“不好说~~~夏季天气变化多端,卑职不敢保证,不过么......距离尚近,又是沿海航行,问题应该是不大,但以防万一,还是遵守陛下的命令为好!”
麻重九很是头疼,但风险他是知道的,一旦平底船遇到大风大浪,很容易出事,正头疼脑热之时,宋达开口道:
“寇大人,二爷说不能运人,可没说不能运马吧?”
“对啊!二哥只说不能作为运兵船,没说不能运输马匹啊!”
麻重九一拍脑门,恍然大悟,扭回头问道:“老翁,现在能用的马匹有多少?”
“有三千三百余匹已被征用。加上军队原有的马匹,总计差不多有四千匹!”
麻重九将目光对准了寇准,“能运走吗?”
寇准点点头:“可以!不过可能会占用一部分粮食和火炮的空间。”
麻重九一咬牙,“没事,舍了!速度最重要,粮食可以就食于敌,火炮少几门就少几门。实在打不下就将那两座城给围起来。等火炮运上来再攻!”
“翁德!”麻重九吩咐道:
“那三千多匹马我暂时全部调拨给你,你的海军陆战二师将作为先锋,率先登
陆高丽半岛。怎么编组由你来自己定夺,总之给你两个任务,第一,骑兵登陆之后即刻北上平壤。第二,步兵进抵开城,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等宋将军的部队抵达。我给一天的时间做准备,在明天天黑之前必须上船出发,后日早间必须登陆开城。”
“末将遵命!”
会议结束之后,麻重九特意将宋达留了下来。
“老兄弟,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宋达笑着摇摇头,“麻大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哪儿来的生气一说。此战本就是海军为主,陆军为辅,小弟这次纯粹是给陆战师压阵的。再说登陆作战不比大陆战场,首选定然是专门训练过抢滩登陆的海军陆战师官兵来的更合适。”
“不错!”
麻重九也不客气,主动说起了自己的计划和打算。
“我原本是想着将两个师一起运过去,但寇准那么说,几位老哥严令在此,兄弟我也不好明着反驳,更不能强行让一支部队上运货船。到时候让谁的部队上运输船都说不过去,所以索性就让翁德的部队先上去打个前站。
他是海军的人,现在那些马匹都是为了眼前的战斗临时拨给他的,毕竟海军陆战师没有骑兵的编制,除了标准的马匹配属,根本就没有骑兵的配置,所以等日后还是得收回来,由军部统一安排。”
麻重九说的这些宋达当然知道。
马匹也好,土地也好,人口也好,这些东西就和粮食银子一样,都属于战利品的一种,战利品是不能私吞的。就好比现在占领军拿下了济州岛,可济州岛的土地和上面的百姓,并不是麻重九或者随军士兵们的私产,而是整个帝国的,除非陆远决定把远东帝国倒退回分封制,把土地人口专门封给某一个个人,不然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远东帝国这个集体的。
所以就像现在的马匹,麻重九作为东北亚战区的总司令,他有权限决定这些马匹用不用,给谁用,但他没有马匹的拥有权。而军队的编制,配置,决定权在陆军部和海军部,赵一杰和刘玉文才能决定将分到自己手里的战利品永久性地划拨给哪支部队。
至于战利品怎么分,陆海军各拿多少,那是陆远等人的问题,和两位军部的大佬无关,与麻重九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
宋达并没有为麻重九的安排感到什么不快,不过麻重九这种脾气的家伙能够主动和自己进行沟通,倒是令宋达没有想到。
“麻大哥,咱们自家的兄弟,哪里来的这么多小心眼弯弯绕?!”
“哈哈哈哈,老兄弟不怪我,那是最好不过了!”
宋达笑道:“没有的事!咱们真正的问题,就是时间。只要在高丽的守军反应过来之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之后的战斗就简单了。登陆之后的两三天是最为关键的,哪怕不能第一时间攻克开城和汉阳,只要翁德他们能够掐死往来的要道,就能以逸待劳,狙击搬师勤王的地方部队。等小弟的陆军一到,便大事成矣!”
麻重九点点头,“不错,不错!老兄我相信翁德和他的海军陆战二师是不会让我们失望的,哈哈哈哈!”
第一百零八章 提前准备
东岸花园
陆远面前站着两个人,两个许久都没有露面的人。
一个叫许方正,另一个叫鲁不饿。
这两位就是当初顶替王平贵和吴城元到下沙盐场司令衙门任职的官员,这两位有些二百五,但人性并不坏的大人,之后因为一点误会被施成一颗火箭弹差点轰死。而后几乎身无分文的盐场司令和司丞被陆远以二两银子的月佃给收买了过来。
所谓有奶就是娘,至此,两人算是全心全意为陆远等人卖力干活了。一晃好几年过去,这两位造反出身,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农民现在已经学成毕业,同时还将下沙和南汇咀的几家盐场打理的井井有条,也没有被发现什么劣迹,只是鲁不饿这一口大碴子味的口音依旧让陆远有些受不了。
“额,陆老爷,嘿嘿,错嘹,陛下,陛下。”
陆远无奈地笑着摆摆手,说道:
“行了,现在还在叫我老爷的人是越来越少了,老爷就老爷吧!听说你们俩在下沙那边干的不错啊~”
鲁不饿嘿嘿一笑,“老爷教导的好,教导的好!”
“你们俩也甭客气了,干的不错。我问你们,还想高升一步吗?”
鲁不饿眼睛都亮了,立刻问道:“老爷,可是要给俺们升官了?啥官?月佃可涨?不瞒老爷说,小的又娶了两房婆姨,现在每月三两银子,少了,要不是俺许大哥时不时的接济小的,不够用啊!”
陆远听完是又好气又好笑,转而问道:“许方正,你有这意向吗?可愿意肩上再多挑些担子?”
许方正比鲁不饿要正常多了,毕恭毕敬地答道:“小的单凭老爷吩咐。”
“嗯!”
陆远点点头,“当初我和你们说过,只要你们好好干,踏踏实实地学,肯定满足你们当大官的想法。这几年你们干的不错,我都看在眼里。既然你们做到了我当初的要求,那我也不能食言。
我呢,也不勉强你们,让你们自己选择,要么就继续在下沙干下去,要么我让你们高升一步,但是得到高丽那边去任职。
当然咯,你们可别误会,我不是将你们就这么扔过去不管不顾了,你们过去是有任期的,做得好,回来另有重用,绝不是让你们在那儿自生自灭。”
鲁不饿也不和许方正商量商量,直接问道:
“老爷,俺就问问,老爷给俺们弄个啥官儿啊?月佃可能涨上一涨?”
“呵呵呵呵,鲁不饿,你想当啥官?”
“额~~~怎么着也得弄个知县大人干干吧?”
陆远笑而不语,对许方正问道:“许方正,你呢?”
“下官......下官想弄个知府大人干干。”
陆远一拍巴掌,“对嘛!鲁不饿,你看你就这么点出息,知县大人有什么好干的?看看你许大哥!哈哈哈哈!”
鲁不饿惊愕地问道:“这......这......老爷,你可说真的?真让俺们当个府尊大人?”
“你要是不乐意就算了!”
“别别别,乐意,俺们乐意啊~~~”
陆远就好像逗弄小孩一般,“真乐意?”
“当然乐意啦,堂堂的一府之尊,哪儿能不乐意啊!”
“行!等远征军那边控制了高丽,我就把你们派过去,许方正,鲁不饿,你们现在就可以将手中的事务交接一下,然后休整几天,做好准备,可以将家里人一起带过去,当然如果你们嫌那边局势未稳,也可以不带着家眷,这事我不管,你们自己看着办。
以后高丽和帝国本土会直通航运线路,也就两三天时间就能抵达,一周不到就能走个来回了,所以也不急。”
许方正很冷静,直接开口问道:
“老爷,咱们到高丽,做什么?”
“不做什么,其实就是你们现在搞得那一套,只不过手里管的人更多一些而已,日后帝国会在高丽长期驻军,军务不需要你们操心,你们主要就是处理好政务以及生产方面的问题。”
许方正立刻明白了陆远的意思,试探性地问道:
“就如在盐场那般?”
“对,你们到了高丽,只不过是把下沙的盐场改成了高丽的矿场,几万亩下沙的农田改成了几百万亩高丽的农田,几万帝国的公民变成了两百万高丽的百姓而已,换汤不换药!明白吗?”
“明白,下官明白了!”
陆远见鲁不饿没有作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问道:“鲁不饿,你明白了吗?”
“老爷,俺还有个问题。”
“嗯,你说!”
“陆老爷,那要是高丽那帮狗腿子不听话,俺们怎么整?”
陆远乐了,笑着反问道:“那我问你,高丽的百姓是帝国公民吗?”
鲁不饿摇摇头,“不是!”
“我们让他们干活,并不会把他们逼死,每年需要高丽那边上缴的矿产税收,也逼不死他们,只要他们辛勤劳作,为帝国服务,一样可以吃得饱穿得暖过上好日子。在这种前提下,他们如果还不听话,还要造反,你告诉我,怎么办?”
“宰了算球子!”
“那不就完了吗?!你知道怎么整,还问我干什么?!”
“好!陆老爷,俺们这就回去收拾准备,等着消息准备上任!”
陆远点点头,“行,那你们去吧,委任状到时候我会派人再交给你们,其他的一些个政务细节,这几天我也会安排人和你们一一进行沟通,你们如果有信得过的属下,他们又愿意与你们同行,可以报上来,毕竟人生地不熟,有几个配合默契的帮手辅佐你们,也是好事。”
选择许方正和鲁不饿,其实是陆远的无奈之举。
时下远东帝国公务员队伍的培训和整体规模跟不上帝国国土扩展的脚步,要知道培养一个合格地基层公务人员可不是单单把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百姓扔到学校里去培训几年,就能搞得掂的。
这样出来的人,撑死了只能当个实习生,而不是真正的公务人员。
一个合格的公务人员考试成绩优异仅是一个入门标准,学生们在学校中的实习和优异的成绩,代替不了真实社会中的历练,若是想爬上高
位,更需要长期的实践,时间、经验、资历,缺一不可。
想从零开始,干到知县甚至知府,这一整套流程走下来,没个十几年是不可能的,就算现在远东发展迅速,地方官员的缺口很大,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三五年期间搞定,毕竟知识可以填鸭式的灌输,可经验只能慢慢积累。
正因如此,导致了现在的远东帝国大批的官员,依旧是前朝的降官,先不看地方,就看看中央职能部门的这些位大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以前大明的官员。就连军部的两位大佬赵一杰和刘玉文,不也是原来大明的将领吗?!
许方正和鲁不饿也是如此,当初大明吏部把这两个跟着朱元璋造反出身的家伙派到松江府来,看中的并不是他们有文化,有执政经验,真正看中的是他们好控制,听话。大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对前朝的残余势力进行大洗牌,无奈之下才会将许方正和鲁不饿这两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家伙派到地方上去。
可惜大明的如意算盘没达成,这两个饿疯了,想当官也想疯了的家伙一到下沙就在陆远等人的威逼利诱之下转投了远东。
这两位大人虽然依旧达不到陆远心中对于帝国高级行政人员的要求,但经过了几年的学习和在下沙一地的管理行政经验,总比那些刚踏入政坛的年轻人来的有能力。
本着矮子里面拔将军——短中取长的宗旨,陆远等人翻开自己的小本本,翻来找去,能找到的最合适到高丽去执政的官员,也就只有许方正和鲁不饿了。
两人离去后,李文斯顿凑近陆远身边开口建议:
“陆头,等打下了高丽,咱们得想办法调整一下人口结构吧?”
陆远挠了挠鼻子,为难地说道:“我倒也是这么想,可怎么调整?总不能在咱们这儿强行搞动。迁吧?那不是和隔壁的朱元璋一样了?”
“哪儿能搞动。迁啊?!”
李文斯顿摆了摆手,“陆头你忘了?咱们这儿可还有一批人等着发落呢!”
“唔?什么人?”
“啧~~~”
李文斯顿白了陆远一眼,不满的说道:
“你个猪脑子,这么长时间了,咱们可没少抓人,周田丰一家,陶宅的那个陶舆权,他是因为刺杀事件被杀了,可他族里还有一窝子人还被羁押着呢?
还有苏州府那两百余户生员和他们的家眷,单单这批人就已经好几千了。这些年大明搞来的那些个俘虏,只要发些个搬家费,也可以引导一批过去。我算算差不多拢共加起来怎么也得有个两三万人,把他们弄过去,不就可以解决人口结构的问题了?”
“对对对对对,不过不能全去高丽,还有日本呢!”
陆远听完连连点头。
“我看咱们甄别一番,以前明军俘虏里有不少是北方的,他们是比较适宜那里的气候条件的,就让他们过去高丽吧!
我们可以释放出信号,让他们知道现在他们在远东本土,是生活在食物链最低端的。但只要他们到了高丽,有了高丽的土著给他们打底,那他们自然就成了人上人。”
李文斯顿一拍巴掌,“这个办法好,这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先把宣传做起来,然后我再去甄别。”
第一百零九章 兵进半岛
朝鲜半岛中部
开城西南方向二十公里处,海军陆战二师登陆场。
“快快快快快!”
“整队,整队!”
“喂喂喂,你是哪个连队的?赶紧把自己的马拴好。”
“编号编号,看编号!把自己的补给品快卸下来!”
各营连级的长官们一个个声嘶力竭地指挥着自己手下的士兵们加紧登岸整队,一时间整个登陆场嘈杂不堪,不过部队接受过严苛的训练,在人喊马嘶之中,秩序井然,并没有像听起来那么一片混乱。
师长翁德和副师长秦士尔登岸之后相互拱拱手。
“小部长,你此行率领两个步兵团围攻开城,责任重大,司令大人的话你可要记在心上,能打则打,万一不能打就围住开城,等军座的陆军师增援。可听明白了?”
由于秦士尔的哥哥秦士一是帝国的警务部长,所以翁德长期以来一直戏称他的副师长为“小部长”,刚开始秦士尔也反对过,但时间一长也就无所谓了。
“师座且放宽心,卑职铭记在心,再说有武少校在旁协助,出不了什么岔子。倒是师座此行北上平壤,跋山涉水将近二百公里,路途艰险,地形又不熟悉,更要小心才是。”
翁德大笑道:
“哈哈哈哈,无妨无妨,区区二百公里的路,还算不上遥远。两千骑兵,一人双骑,四千匹马。我估摸着,三天之内可以抵达平壤,平均日行也就六七十公里左右。司令大人此次将几乎所有的战马都给了咱们,本座可不敢丢了咱们二师的脸面。”
“师座说笑了,师座亲率两千铁骑,定无不胜之理。”
“哈哈哈哈,好好好,借你吉言!”
二人正说着话,武英快步走了上来禀告道:
“师座,副座,骑兵团集结完毕了!一切就绪!”
翁德点点头,冲着武英和秦士尔拱拱手,开口道:“好,事不宜迟,本座即刻出发。这边的事情,就交给你二人了。若有急事,随时联系!”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祝师座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翁德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哈哈哈哈,驾!”
转眼之间,两千骑兵便在翁德的带领下向北疾驰,消失在秦士尔和武英的视野之中。
“少校,步兵团做好准备了吗?”
武英点头应道:“副座,皆已就绪,大军随时可开拔,运输船队已经准备返航了。不过卑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副座,咱们现在还有两个独立步兵团在手里,虽然火炮才将将只有六门,但实力犹在。若是全都去开城,卑职总觉得有些大材小用了。
卑职提议率麾下团部直接南下,兵进汉阳。副座则带着六门火炮照原计划前往高丽首都开城。”
秦士尔眯缝着眼睛思索片刻,其实武英的提议自己也想到了,这么一来等于将海军陆战二师一切为三,由步兵团临时编组而成的猎骑兵团,由于拥有机动性的优势,直接北上平壤,另外两个步兵团则分别前往开城和汉阳。
这么做的好处自然是显而易见的,可问题也同样存在。首先,开城和汉阳的守军人数有多少,大家并不知情;高丽军队的战斗力怎么样,自己这边也不知道;开城和汉阳的城防系统如何,
至少在兵临城下之前,所有人还是两眼一抹黑!
在战争迷雾还笼罩在自己头上时,在这些关键性问题都没有得到解决之前,轻易分兵并不是一个稳妥的选择。
不过秦士尔对此有自己的一番考量。
首先一点,分兵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最大的诱惑在于节省时间,一旦开城或者汉阳城防疲敝,自己或者武英能够顺利的攻克哪怕一座城池,对于整个高丽战役都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至少是开了一个好头,顺带着也应和了麻重九对于速度的要求。
第二点原因,是秦士尔有信心,而他信心的来源就来自于这两个步兵团的战斗力。哪怕缺少重武器和骑兵的支援,但凭借着步兵团的强悍战力,也依旧能够对高丽的军队形成压倒性的优势,就算是高丽骑兵的冲锋,在火枪面前也是白给。
再者说,开城和汉阳距离不过六十公里,就算一地真出了什么问题,部队也完全可以在24小时内抵达。日行六十公里,急行军而已,都称不上强行军。
这样,即便一时半会儿拿不下城池,也能第一时间在城外进行封锁,拦截。最次最次也能保持不败。
所以分兵,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僵持嘛,只要能彻底掐断两座大城市与外界的联系,僵持就僵持呗,反正只要等个三天,等军座和陆军兄弟们抵达,攻下汉阳和开城,还不是手到擒来?!
如此一来,自己就算没能斩获什么战果,但依旧功不可没!
秦士尔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同意武英的提议,决定分兵!
“好!分兵!不过......”
秦士尔话锋一转,吩咐道:“不过武英,分兵是分兵,但你此去汉阳,决不可肆意妄为,不可贪图功绩。更不能强行攻城!若是为了贪功造成部队伤亡惨重,师座那边非撤了你的职不可,到时候我也要受你的牵连!”
武英一伸手,立刻替自己辩解道:
“副座,卑职可不傻!能用火炮和子弹解决的问题,就不要用人命去解决。王爷说的话卑职可都牢记在心!卑职性子是急了些,但等个三五天还是等得及的,只要军座那边的大炮一到,还怕打不下来吗?!”
听武英这么一说,秦士尔彻底放下心来,不过该关照的东西还是得提前叮嘱一番:
“嗯,好,有你这句话就好!汉阳那边的事,我就全权交给你负责,事先提醒你一句,若是顺利攻下了城,军纪不可废,杀戮不可多,那些人未来可都是要替咱们干活的。特别是降兵降将,脏活累活还得让他们高丽人去干!杀的太多就没人替咱们干活了,你我都不想一辈子都耗在这里搞治安吧?”
“是是是,副座训导的是,卑职铭记,不敢淡忘。”
“好!”
秦士尔拍了拍武英的肩头,“去吧,若有警情,即时联络!”
“卑职遵命!”
部队的登陆地点位于开城的西南方向,距离开城20公里左右,距离汉阳倒是有将近40公里的直线距离。
为了掐着点算准时间,使两支部队抵达各自目标的时间相差不多,在武英率部离去将近三个半小时以后,秦士尔才开始整队,拖着粮草辎重和那六门火炮往高丽王国的都城开京前行。
开城和汉阳是高丽王国最大的两座城池,两城及其周边的这一块后来被称之为京畿道的地区也是高丽全境内最发达的地区,没有之一。
再加上开城和汉阳的距离很
近,所以有相当完备的道路系统,这倒是为这些入侵者们提供了方便。
大白天,又是这么大张旗鼓的行军,秦士尔从没有奢望说自己的军队能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能够躲过所有人的耳目顺利抵达开城的城墙之下。
果不其然,刚出发还没多久,第一只拦路虎就出现了。
“报!”
前出侦查的侦骑飞马来报:“副座,前方三公里处,发现高丽军队,人数粗略估计约有二百余众,正与侦查队对峙,队长询问副座是否进攻?”
秦士尔一愣,心说现在大军才刚走了约莫半个多小时,就有人拦着了倒是没想到,难道高丽人的消息这么灵通?不可能啊~~~
“副座?”
侦察兵的再一次询问阻断了秦士尔的思绪,“敌人可有骑兵?”
“禀副座,只有两个将领模样的家伙骑着马,没有发现骑兵,都是步卒,可一击破敌!”
一个小队的侦查骑兵才只有十个人,十个人冲击两百多个敌人,还敢称一击破之也是没谁了!但秦士尔并没有阻止,反而说道:
“好,那就先打两枪试试看!对了,那个方基恩呢?”
方基恩作为带路。党和翻译,一直陪同在秦士尔的左右,此刻小跑着来到秦士尔面前,“副座大人,小的在。”
“来,你跟他一起走,去前方看看,当个翻译。”
方基恩一来到前方,立刻就傻了!作为翻译,他当然听得懂方才回去报信的侦查骑兵和秦士尔两人的对话,一个说可一击破敌,一个说那就先打两枪试试。
可现在方基恩一看,对面密密麻麻好几百人,将不宽的唯一一条土路给活活堵死,这边呢?加上自己,一共十匹马,十一个人,自己还是个手无寸铁的翻译。
十个骑兵,对上两三百个手持刀枪棍棒的步兵,就算骑兵再厉害,也不可能仅靠着十个人干死几百个人呐!还一击破敌?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耳边突然听到:
“方翻译,你去喊话,让他们缴械投降,跪地不杀!”
方基恩张大着嘴,瞪着眼睛看着朝自己说话的骑兵,“啊?”
“啊?!啊什么啊?你特么去不去?”
“去去去,小的这就去。”
方基恩心说让去就去呗,哆哆嗦嗦往前走了二十来米,呱啦呱啦说了一番,没两分钟就回来了,摇摇头,如实禀告道:
“大......大人,他们让咱们可以去死了!”
“呵呵,呵呵呵呵!你闪到一旁,免得误伤了你!”
骑兵小队长冷笑一声之后,毫无表情的下令:“检查枪支,子弹上膛,准备战斗!”
已经闪退到边上方基恩心说别人家打仗都是摇旗呐喊,拔刀放箭,人马未动,得先把声势燥起来。现在这些个骑兵怎么意思?连腰中的马刀都不拔,先鼓捣手里的那一根铁棒棒干什么?
呵呵,他哪里知道骑兵手里的这一根铁棒棒,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玩意儿,那是可以单手上膛的杠杆式霰弹枪,目前也只有侦查骑兵和蔡仁杰的骑兵师才装备了的大杀器。就连翁德临时组编的骑兵手里,都还是原来的燧发枪。
正因如此,才让秦士尔有底气轻描淡写地说出让这一个小队的骑兵“先打他几枪试试”。
第一百一十章 兵进半岛(二)
十匹马横向并列,缓缓向前,对面几百名高丽士兵根本不知道这已经是他们死亡的前兆,还依旧在那边高亢的嘲笑,叫嚣。
“举枪!”
小队长下意识地本想着再给他们一次机会,但刚想开口,却突然想起语言不通,而那个翻译方基恩早就退到自己身后一百多米开外了。
“呵呵,弟兄们,别给我面子,把对面骑马的那个家伙先弄死,然后自由射击,别忘了抓两个俘虏问话。”
话音刚落,随着“嘭!”的一声巨响,枪管中烟雾腾空而起,而六七十米外那名原本高坐在马上的高丽将领,连同胯下的坐骑一起应声倒地,不仅这一人一马,在他们身边的几名高丽士兵也同样遭受了无妄之灾,整整77颗直径在四毫米左右的小铁球如一堵会移动的铁砂墙一般劈头盖脸地糊向了对面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高丽士兵。凡是不幸被击中者无不倒地哀嚎。
就此,这名叫钟万里的侦骑小队的小队长也因这一枪,在无意间创造了一系列的记录。
这一枪,是远东帝国武装部队自从装备霰弹枪之后第一次投入实战,他也是第一个用霰弹枪取得战果的人,而且凭借这一击,一次性击伤了六人一马,如果不出意外,这个记录显然很难会被打破。
只一次射击就能获得如此巨大的战果是由各方面的因素集合而成的,首先这弹药的种类得选对,必须选择装载几十颗小弹丸的鸟弹才行,当然,理论上由8颗中型弹丸组成的鹿弹也行,但也仅是理论上的可能。
其次是射击距离,发射鸟弹时,霰弹枪的有效射击距离其实很近,差不多也就是八十米之内才有一定的杀伤能力,距离再远,随着动能的丧失,即使击中了目标也难以给予敌人有效的打击,而距离太近,则弹丸幕墙太过集中,所以六七十米是有效杀伤范围最大的区域。
最后,敌人得配合的好,必须得几乎是人挨人人挤人,就像现在的高丽士兵一样。道路就只有这么宽,人数又这么多,而且为了防止骑兵的冲锋,阵型保持的极为密集。
以上这些因素相加,才能创造出一枪击伤六人一马的巨大战果。
这一枪出去,不仅对面高丽的士兵被打蒙了,就连开枪的钟万里都傻眼了,之前就是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手里的这个家伙威力居然这么大,还能连人带马一枪撂倒七八个活物。
不过转眼之间,这十名骑兵就反应过来了,刹那间“嘭嘭嘭嘭”的射击声不绝于耳,而对面几十米则成了人间地狱。
要知道在远距离上,鸟弹里装的这些个密密麻麻的小钢珠一般是打不死人的,哪怕直接命中头部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还能苟延残喘好半天。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但显然这局俗语,并不适用于现正在遭受打击的高丽士兵。
现在是夏天,这些个被紧急征召起来的士兵不可能穿着厚厚的棉甲,当然也更不可能身披那些连上层军官都装备不起的铠甲战袍,周身上下唯一能作为屏障的只有那一面薄薄的,由藤条编织而成的“盾牌”,脑袋上没有电影电视剧中常见的铁质兜鍪,取而代之的是一顶顶大而圆的草帽,若高丽士兵手里拿的不是刀枪藤牌,光看他们身上的打扮,说不定还能误以为他们是要下地里插秧的农名。
可想而知,靠着身上这些既不中看更不中用的“盾牌”草帽,在面对热武器的时候是有多么的脆弱,哪怕它们面对的
是一粒粒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弹珠。
到最后战场上发生了奇怪的一幕,被打的抱头鼠窜的高丽士兵全都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大刀,但他们举刀并不是要找对面的远东骑兵们拼命,而是举刀护住自己的面门,企图用刀身来抵挡住这些骇人的弹珠。
不管他是什么人种,说的是哪里的语言,丢掉兵器,高举双手,跪地投降是国际通用的表达方式,高丽的士兵们也不例外,当钟万里射出枪膛中的最后一发子弹后,没等他重新装填完毕,对面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人了,数百名拦住自己去路的高丽士兵非伤即降,在骑兵面前没人敢逃跑,也没人敢再做任何意图反抗的举动。
震惊这两个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方基恩现在的内心了,什么武器弹药这些他不知道,但他知道一点,自己跟对主子了。
若不是与钟万里对过话,知道他们是人,方基恩甚至都认为眼前的这十个人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专门来人间索命的。
“方基恩!”
“小......小的在!但凭大人吩咐。”
“去,找两个看上去还行的家伙问话,问一问他们是谁,从哪儿来的,知道些什么!”
“小的遵命。”
被打成这副鬼样,就没什么好嘴硬的了。方基恩没费多大会儿功夫,就将情况摸了个大概。
这些拦路的高丽士兵,并不是高丽的正规军,而是类似于大明的巡检司之类的民兵组织。他们也不是从开城过来的,而是从贞州。
贞州虽然名字里有个“州”字,但与大明的州不是一个概念,占地面积虽大,但如果按人口规模划分,仅相当于乡镇一级,地理位置就位于开城的西南方向十三公里处,也就是说秦士尔的部队要想抵达开城,就必须经过贞州地界。
消息传到秦士尔的耳中,秦士尔呵呵一乐:
“呵呵,动作倒是挺快的,战果如何?”
“副座,那帮高丽人被我们打死了十几个,有七十多个投降了,打伤了将近两百个,没具体清点,反正还能动的差不多有百十来人吧,咱们无一伤亡。”
“行,不错,不错!看来这家伙确实威力大。贞州的情况怎么样?”
“回副座,贞州没有城墙,人口也很少,据他们说住户差不多就三四千户,撑死了也就一万来人,都以耕种为生。”
“还有军队吗?”
“还有些老弱残余,问题不大。”
秦士尔点点头,“好!你们和另外两支侦查小队一起,把贞州先控制下来。”
钟万里双手抱拳,“卑职明白,只是那些个高丽士兵,如何处置?”
“嗯~~~”
秦士尔挠了挠鼻子,“先从俘虏里挑几个熟悉地形的人给咱们带路,跟着大部队走,再派几个人看守,让他们挖坑把尸体给埋了。至于那些个受了重伤不能走的,本座时间有限,没时间耗在这里给他们看病疗伤,任由他们自生自灭吧,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们造化了。”
“卑职遵命!”
二十多分钟后,当秦士尔率领大军抵达贞州时,贞州都护府的府门外已经插上了远东帝国的蓝旗。
贞州的规模很
小,人口也很少,但由于地处高丽的都城开京附近,所以地理位置极为重要,以至于这仅仅一万多人口的小地方,却拥有超过一千人的地方武装,其实也就相当于在贞州的一个千户所。
为了与武英那边的步调保持一致,秦士尔没工夫把宝贵的时间都浪费在贞州这个小地方,休整了半个小时,留下一百个后勤部队的士兵负责看守这些已经缴械投降了的高丽民兵之后,大军再一次向着开城挺进。
跨过了贞州这一个坎儿,接下去这一路都没有再起波澜,当天下午四点,距离从登陆场出发四个半小时之后,秦士尔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目标,开城。
。。。。。。
开城高丽皇宫满月台
满月台位于开城松岳山南麓,占地11.625万平方米,是高丽时代的王宫,占地面积相当于明皇宫的七分之一。满月台继承了高句丽的高丽建筑技术,又融合了中式建筑的形制,虽然在各方面都无法与明皇宫相提并论,但也使其别具一格。
高丽国王王颛,也就是未来的高丽恭愍王,是高丽王朝第31任君主,他还有个蒙古名字,叫伯颜帖木儿。
少年时代,王颛入质宗主国元朝整整10年,娶元宗室女,宝塔失里(追赠鲁国大长公主,谥仁德王后)为妻。
1351年冬,元朝扶植他取代忠定王王?而成为高丽国王。他在位时对内力图改革积弊,振兴高丽王朝;对外则利用元末农民起义爆发之机,于1356年铲除奇辙为首的亲元势力,废征东行省理问所,攻陷了元朝的双城总管府及合兰府。摆脱元朝控制,并向北开拓大片疆域。
要知道那时候大元可还没亡呢,从蒙古人手里抢地盘,没点魄力那是真不行。
对内,王颛着手解决高丽的积弊,他设立“田民辨正都监”,欲整饬当时非常严重的土地兼并和奴婢掠夺的问题。可是接二连三的外敌入侵使他的改革受挫。1359年,红巾军开始入侵高丽,1361年攻陷开京,王颛南逃福州(今韩国安东)。1362年收复开京,1363年他才还都开京。
此时又传来元朝将入侵高丽的消息,王颛严阵以待,在1364年又一次打败了元军。
1365年,王颛痛失爱妻鲁国公主宝塔失里,王颛就停止上朝听政,无心理政。遂将政务交给一名还俗和尚辛旽。辛旽重启田民推整事业,雷厉风行地加以整饬,但得罪了权门势族的利益,随着辛旽权势愈发膨胀,他与王颛之间也渐行渐远。
1370年冬,王颛采纳正言李詹的建议,命六部台省官亲奏事,并让史官近侍,前往报平厅听政视事。辛旽察觉到这些变化后,阴谋推翻王氏高丽政权。
1371年三月,恭愍王拜谒宪、景二陵时,辛旽埋伏的刺客未能及时行刺,被辛旽骂为“怯懦无用者”。同年七月案发,王颛接受都评议司的建议,决定将辛旽处以极刑。辛旽死后,首级被高悬在京城东门,其家属同党数十人被处死和流放。
期间,大明朝已经取代元朝统治中原大地,王颛于是在1369年弃元归明,次年接受明朝册封,使用洪武年号,高丽遂成为明朝的属国。
可见高丽国王王颛并不是酒囊饭袋,他虽然生不逢时,但是在其执政的二十二年期间(1352年—1374年在位)确实做好了一代英主所能做到的一切,有帝王之术,有帝王之能,也有帝王之相。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国王的反应
开京高丽王宫
满月台会庆殿
满朝的大臣汇聚一堂,王颛端坐与自己的王座之上面色惨白,阴沉死水。
“众位爱卿,你们谁来给朕做一个解释,为何我高丽都城以外,会平白无故突然冒出一支贼军?”
。。。。。。四下一片寂静,会庆殿中鸦雀无声。
“哼,怎么?平日里你们倒是喜欢争辩,都评议使司,你们不是最喜欢发表见解吗?今日事到临头,怎么都不说话了?”
正当满朝文武都认为王颛将矛头对准了都堂时,却没料到他话锋一转:
“金北中金大人,若是朕没记错,大人你应该是兵部的。来,你给朕解释解释为什么,城外这种奇景,是如何造成的?”
金北中出班回道:
“陛下,城外那支贼军,卑职已经打探出来了,他们从远东来的。”
“你说远东?大明的那个远东?”
王颛话虽然说得并不准确,但他的意思满朝文武都一清二楚。
金北中点头道:“正是那个远东!卑职是从他们那个蓝色的旗帜上瞧出来的。从贞州跑回来报信的兵卒也证实了这个消息。”
王颛是知道远东的,不然他也不会派使节去远东了,但他却不敢相信自己的一片心意换来的却是大兵压境。随即转而问道:
“崔大人,当时是你撺掇着朕对突然崛起的远东示好,还主动派出使节前往递送国书,表示愿意建立宗藩,奉其为宗主。来,你来给朕看看,朕是不是老糊涂了,还是朕在做梦?为何朕的一番善意之举,换来的不是回报,而是军队?真真岂有此理!”
辛旽被杀后,重新受到王颛重用的崔莹哪里能搞得清楚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发生了这种情况,自己作为当初力主与远东结交的官员自然难辞其咎,现在王颛问起,只能硬着头皮出班答话:
“陛下,我朝从未惹恼过那远东,对远东只有敬,无有行过恶,更没有任何冲突。臣以为可会是这其中存在什么误会?不然无论如何也说不通啊!”
“那你给朕出出主意,现在人打到家门口来了,朕该如何应对?是打,还是不打?”
崔莹一躬身,“陛下,臣以为还是先想办法搞清楚这其中的原因为好!”
能当上一国之君的都是人精,王颛也是如此,作为小国高丽的君主,王颛深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为了自己的高丽,他可以对大元卑躬屈膝,自己去大元当人质。在侍元的同时,由于大明的崛起,他可以果断抛下元廷,转投大明,之后更是搞出了两端外交。
现在好了,因为远东帝国的拔地而起,王颛居然搞出三端外交来了。
他想的很简单,历史长河中长期以来都是这样的,自己称臣认宗,然后搞朝贡,花小钱赚大钱,隔壁的中原王朝好面子,同时又几乎不会来干涉自己的内政,表面上吃亏,实际上赚便宜。一旦出了事还能出兵保护自己。说不定等什么时候宗主弱了,照样可以反咬他一口,就比如十几年前自己北上攻打大元一样。
所以现在远东来
了,也好,名声不名声的都无所谓,只要能捞到好处就行。故此当时他其实也是同意高丽向远东称臣的。
王颛以为自己是现实主义者,可他万万没想到那个远东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他们比自己更现实,现实到了居然二话不说,连沟通都不进行沟通,直接派兵过来的程度。
其实王颛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还一厢情愿地以为远东派兵来只是做做样子,毕竟城外的军队人数不多,满打满算也才三千多人。
而自己的京师驻有二军六卫,分别是龙虎二军与左右、神虎、兴威、金吾、千牛、监门六卫,人数总计不少于四万五千人,加上自己的国王亲军牵龙军,足足五万之众。城外的那三千多人显然对自己的京师威胁并不大。
一核算双方的实力对比,王颛就笃定了起来,吩咐道:
“崔大人,你辛苦辛苦,也别等他们叫门,你亲自出城去问问,远东军队此行高丽到底想干什么?”
距离开城西门两公里外,秦士尔亲自指挥的海军陆战二师第二陆战团已经扎下了营寨,由于天色已经不早了,秦士尔本想等到明日清晨再派人去喊话,没想到自己刚布置完夜间防御事宜,城内就有人主动找上门来了。
崔莹出城,出的很是淡定,因为他和王颛想的一样,认为这一切都是误会,可能远东收到了消息,特意派了一支小部队过来也未可知。
“副座,营外有高丽的人求见,自称是高丽赞成事,叫崔莹。”
秦士尔哪里搞的明白赞成事是个什么官职,胡乱的一摆手,“不见!”
不过片刻之后转念一想,还是见一见为好,赶紧又招呼一声,“算了算了,把他带进来。”
崔莹也是打过仗的,早在1352年,崔莹就因镇压“赵日新之乱”有功,被王颛任命为护军。两年之后的1354年,崔莹升为大护军,受元朝调遣,还与柳濯一起随从元朝丞相脱脱等征讨高邮的张士诚,前后历经二十七战。
崔莹回国以后,向王颛禀告了元朝爆发的大规模的农民起义。于是,王颛趁元朝对高丽军事压力减弱之际,派崔莹率领部队攻击并占领了鸭绿江以西八站。
之后这几年崔莹不是与元军死磕就是与辽东起义的四万“红巾军”火拼,后因平定兴王寺之乱有功,受封“尽忠奋义佐命功臣”之号,晋升为门下判密直司事,至此进入高丽的权利中枢,直到被那个跳墙和尚辛旽诬陷其与李龟寿等交结王宫内的太监,于是崔莹被削爵流放。
现在辛旽一死,崔莹平反,重获重用,再入朝堂,可见崔莹在近二十年里几乎没过过几天太平日子。
崔莹仗打的好不好,不好说!但就他这么个战争经历,恐怕整个远东也只有吕应宿能与其媲美!
常年在外四处征战的崔莹见识过火门枪、三眼铳、碗口铳之类“新式”热武器的威力,当然,远东士兵们手中近一人高的火枪他是从未见过。
火枪的威力不了解并不要紧,但军营的布置,士兵们统一的着装,高昂的斗志,这些因素无论在哪朝哪代都能从侧面反映出一支军队的战斗力。
进入军营之后的短短几分钟时间内,崔莹就从刚出城时候的
淡定转变为了一丝恐惧,一丝忐忑。
十来分钟后,崔莹孤身一人被秦士尔的副官领入了军营内的临时指挥部。
“你叫崔莹啊?到这儿来干什么?”
崔莹心说这话应该自己问才对,暗自稳定了心神答话道:“我乃是高丽王国赞成事崔莹,敢问这位将军缘何率兵来到我高丽都城以外?”
秦士尔一愣,心说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自己率兵来高丽不来打仗,来干什么?旅游?观光?
“你知道我们是从哪儿来的吗?”
崔莹点点头,“我知道,远东!但我们不知远东为何会发来大兵,擅自侵入我高丽国土。还望将军解释一二。”
“你们派到我们远东的特使,杀了人犯了事,被缉捕并处以极刑。陛下震怒,本座此行正是奉皇命而来。”
崔莹没听明白。自己派特使到远东,不是去惹事去的,而是去递交国书,建立宗藩关系去的。怎么会无故杀人闹事?
哪怕真闹出了事端,那也有的是办法解决,最起码得派个人来和自己这边沟通一二,哪儿能突然就派兵来了,这不挨着啊!见秦士尔没有主动挑明来意,崔莹只能自己开口询问:
“那贵国此来高丽,究竟想做什么,有何目的?”
“呵呵呵呵~~~”
秦士尔笑了,心说这就上道了,“高丽特使在我远东境内肆意妄为,杀人无算,欺男霸女凌辱老幼,陛下派本座前来,无非是要讨个公道。”
“将军请讲当面。”
“第一,高丽境内所有军队,包括地方守军,全部无条件缴械投降。
第二,帝国将委派官员进驻高丽,接管全部城市及各府、道、州、县。
第三,高丽要对我远东帝国进行赔偿,并且每年的税收由我们远东帝国进行监管。”
秦士尔不顾崔莹满面的怒火,堂而皇之地说道:“嗯~本座暂时就想到这么三点,若是还有什么,等我想起来了以后再补充!”
欺辱,欺辱,崔莹气得浑身颤抖,指着秦士尔骂道:
“你个无耻之辈!擅自犯疆不算,竟然还敢在此口出狂言!难道这就是以大国自居的远东的所作所为吗?你当真认为我们高丽是好欺负的吗?!”
秦士尔点点头,说出了一个能让崔莹活活气死的字:
“是!”
“告辞!”
“不送!”
秦士尔是军人,他不是文人,更不是外交部里那些靠着伶牙俐齿来吃饭的外交官。而且他也没有被授权有谈判的权利,这次他来的目的就是打仗,就秦士尔提出的这些条件,别说崔莹受不了,就是全世界所有的神仙加在一起也不会接受这种苛刻的条件的。
所以他刚才提出的那几条其实根本就不是谈判,秦士尔想的是谈崩了拉倒,让崔莹赶紧滚蛋,最好能把那个高丽君主王颛给惹毛了,主动出城找自己决战。这样也省的自己再制定什么围城策略。
那他的目的达成了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暴怒的国王
秦士尔的目的达成了。
崔莹回到满月台会庆殿把刚才发生的事一说,高丽国王王颛当场就把摆放在自己面前的矮桌案给掫了。
“哗啦啦啦~~~”
文武群臣以头抢地,异口同声地喊道:“陛下息怒!”
“唔~~~唔~~~”
王颛喘着粗气,“息怒?那些远东恶贼就在城外!他们就差在朕的脑袋上屙屎撒尿了,息怒?你们叫朕怎么息怒?!”
崔莹出班进言:
“陛下,事到如今远东恶贼的言行已大白于天下,我高丽无有再与之媾和的可能。方才臣出去查看过,城外的远东军兵也就三四千之众,我军当以泰山压顶之势出城主动迎击,毕其功于一役,将那些恶贼绞杀当场。”
“陛下,万万不可冲动,崔大人此言乃是祸国殃民之言!”
崔莹话音方落,从文班中走出一位老臣。
王颛面色不虞,冷冷地问道:“文大人,难道你认为朕的二军六卫还敌不上城外的区区数千远东恶贼吗?!”
都评议使司执首文光灿惨然一笑,缓缓开口:
“远东兴起,不过区区两三年的时间攻城略地,将堂堂的大明打的体无完肤!陛下认为我高丽的二军六卫较之明皇的上府十二卫战力如何?
明皇的十数万禁军碰到城外的那帮远东恶贼都犹如土鸡瓦狗,连京师南京城都被那帮远东恶贼给占了。
陛下,请恕老臣无礼,敢问陛下今日即便凭借着人数优势,剿灭了城外的那几千远东军兵,但如此就能解决问题吗?
今日他们能派来三五千人,明日就能派来三五万人,难道陛下以后什么事都不干,就天天等着远东那边派大军前来报仇?
今日他们数千人出现在我都城之外,我京师城高墙厚,城中尚且有数万大军严阵以待,那明日他们若是出现在其他地方呢?怎么办?凭着各道的地方军兵,挡得住远东的突然袭击吗?
如果就这么不管不顾出城迎战,打得过打不过两说,但未来呢?连大明都无法与之争锋的远东,可不是东边的那些个偷鸡摸狗的倭寇啊~~~
老臣恳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王颛被文光灿说的一愣一愣的,“呃......文爱卿,那你说现在朕该如何应对城外那帮人的叫嚣?你总不能叫朕永远龟缩于都城之中当个缩头乌龟吧?”
“陛下,老臣以为,当出兵迎战!”
王颛又是一愣,“啊?方才说不能打的是你,现在说能打的也是你!文爱卿你这又是何意?”
文光灿躬身解释道:
“陛下,方才崔大人主张出城剿灭远东贼兵,其目的是将其诛杀殆尽!认为凭此战,可以让远东那边不敢再对我高丽心存歹念。
但老臣认为,一旦惹恼了远东恶贼,恐怕杀他们几千军兵不仅不会使其心生退意,反而会彻底激怒他们。所以老臣方才反对崔大人之言。
现在老臣说要打,目的与崔大人不同,求和是求和,但不可一味的退让,陛下发兵出城迎敌,打胜,但要给远东留有余地,不可赶尽杀绝。对那些俘虏要以礼相待,以诚感人,叫远东那边既见识到我朝的厉
害,又不至于彻底激怒对方,然后大家再坐下来谈。
想必到那时,远东君主绝不会再提这些无礼的要求。所谓不打不相识,只要双方最终能够握手言和,对我高丽又是百利而无一害。”
王颛明白文光灿的意思,点了点头。
“好,文爱卿所言有理,朕,听你的。”
话音刚落,王颛对崔莹说道:“崔大人。”
“臣在。”
“朕命你为都兵马使,节制龙虎二军与左右、神虎、兴威、金吾、千牛、监门六卫,负责出城迎战事宜。方才文爱卿的话,你可听明白了?”
“臣明白文大人的意思。臣这就去军中准备,明日一早,出城迎敌!”
。。。。。。
汉阳城东北方向三公里外的一片高地上,武英高举望远镜,借着黄灿灿的斜阳仔细观察着汉阳城的城防。
现在还是高丽,李成桂还没有推翻王氏高丽的政权,更没有将朝鲜的都城迁到汉阳,所以这个年头汉阳的城防系统并不完备,至少不如北面六十公里处的开城。
汉阳城墙高四米左右,由于这个年头几乎不存在有火炮的威胁,所以无论是开城还是汉阳,城墙都不显宽厚。
对于这些见识过南京城垣的帝**队来说,眼前的这些城防设施根本不入流。
汉阳城墙没有城垛,没有女墙,至于一般城防工事常有的敌台、望楼之类的设施,那更是一概无有。没有城垛和女墙的掩护,守城官兵的腰腹以上部位完全暴露在敌军的火力范围之内,武英观察片刻之后,甚至认为根本不需要什么炮火支援,甚至不需要火枪进行压制,就算是最普通的弓箭都能够对守城官兵造成巨大的伤亡。
武英抬手看了一眼手中的腕表,已过下午五点,还有不到两个小时天色就将彻底黑下来。
“两个小时,嗯~~~两个小时。”
武英有心现在就下令攻城,但时间不等人,在两个小时的时间内想攻破一座在高丽数得上号的城池实在太过紧迫。
“团座!”
一旁的副团长,也是原先跟着武英一起从明军那里投降过来的副将齐畅上前两步悄声说道:
“团座,咱们这一路而来,虽然低调行军,但不可能完全不被人发现,想必现在已经有人将咱们的消息传入城内。再说我团的任务就是要围堵汉阳城,切断汉阳与外界的联系。
咱们若是一直在这里蹲守,显然无法做到这一点。无论如何总是要抵近城池安营扎寨,才能围困汉阳城。”
武英捋了捋自己上唇的两条翘须,开口问道:“齐畅,你觉得时间够不够?”
齐畅是武英的老部下,很了解武英的心思,立刻答话:
“团座,卑职正有此意!既然要抛头露面,还不如乘其不备,直接攻他一轮。想来城中的守军现在即使收到了消息,他们也得先去证实真伪,然后再做定夺,所以现在绝不会严阵以待,我们仍有偷袭之机!
再者,我军此时由东向西攻城乃是背阳,高丽守军则乃直面夕阳,视野极差,正是破城的好时机!”
武英手搭凉棚朝天观望,果不其然,此时正是夕阳西斜,可谓机不可
失时不再来。
打定了主意,武英一声令下:
“来,传某家的号令,第12、13陆战营即刻攻城,第14陆战营作为预备队,做好接应准备。”
“是!”
随着传令兵的号令,已经休整了将近二十分钟的部队又动了起来,副团长兼第12海军陆战营营长的齐畅身先士卒,单手叉腰,另一只手拔出腰间的指挥刀指向前方的汉阳城。
“前进!”
行军鼓发出了有节奏的鼓点:“嗵嗵嗵......嗵嗵嗵......”
两个营共一千六百名火枪手迈着整齐的步伐很快就逼近至城墙一百五十米左右的距离,直到这时,城头上的登闻鼓才“咚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一百五十米!”
按照平时的训练,如果攻击的目标是城池,那在距离城墙150米左右必须前队止步,而后举枪标准城墙上的守军进行压制射击,以掩护后面的战友继续前进,不至于受到城墙上守军弓箭手们的箭袭。
但此时汉阳城墙上除了传来阵阵用来示警的鼓声,齐畅并没有发现大批成建制的高丽守军,城墙上仅有些零星的高丽士兵正在奔跑告急。
于是,齐畅大手一挥:“继续前进!”
“一百米!”
齐畅暗骂了一声,心说特么平日里训练的东西根本用不上,直到现在汉阳城中的守军都没有落位,连象征性地抵抗都没有,更没有一波箭袭。
现在怎么办?总不能按部就班命令大军停下来,然后对着空空荡荡的城头开枪吧?更不能就这么干等着,等着城内的守军组织起来登上城头,这特么不是疯了吗?
想罢,齐畅一不做二不休,抄起传令兵手中的扩音喇叭嘶吼道:
“弟兄们,升官发财的日子来了!只要破城,每人赏银一两,官升一级!给我冲!”
一两银子不稀罕,可官升一级的诱惑力对于普通的士兵而言实在是太大了,见齐畅带头冲锋,一千多名士兵顿时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撒开了大步开始朝着前方不远处汉阳城墙冲杀过去。
没多大会儿功夫,二十来把简易地竹梯便架在了城墙之上。
端着分量沉重的步枪没法儿快速爬楼梯,第一批爬梯的士兵们纷纷将火枪重新背在身后,手中却赫然出现一颗手雷,随着各连队长的一声令下,一颗颗冒着青烟的手雷被士兵们甩上了城头。
“隐蔽!隐蔽!”
“轰~轰~轰~轰~轰~”
齐畅掸了掸自己军帽上的灰烬,抽出指挥刀,“冲!”
军令下达,齐畅身先士卒,头一个冲上了城墙。
等他站定一看,目视所及之处,已无有全须全影还能依旧站立的守城士兵了。随着后续的士兵纷纷爬上城楼,汉阳城西段城墙算是被远东给控制住了。
武英从望远镜中看到城墙之上帝国蓝旗迎风招展,顿时松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顺利拿下了城墙,那就没有功亏一篑,再撤回来的道理,说完一咬牙,下令道:
“来人,传令下去,全军登城!今日本座要特娘的住在城内!”
第一百一十三章 汉阳沦陷
汉阳城体覆使安在严作为汉阳城的最高军政长官,原本已经到点儿下班了。刚回到后宅,便隐约听到城西那边传来了告警的鼓声。
安在严摆了摆手,近些年来倭寇几乎隔三差五地就会到沿海诸地四处劫掠,但都没什么大事,汉阳毕竟有城墙拱卫,他们最多也就在城外抢点不值钱的东西。
而且倭寇毕竟是倭寇,他们害怕城中的守军,也不敢久留,往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无需多久便会自行散去,所以他一开始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直到下面的衙役匆匆忙忙地前来禀告。
“安大人,不好了,西城门外有贼寇袭击!”
“怎么?倭寇又来了?这次来了多少人?”
“回大人话,人有数千之众,正在围攻西城门。”
安在严身子一抖,心说往常那些倭寇都是几十人一伙儿,最多不超过一两百人,这次怎么了?搞这么大手笔,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
惊愕之下再一次开口确认道:“你说什么?有一千多人?”
“安大人,不是一千多人,是好几千人!”
“倭寇?好几千人?你这话当真?”
衙役点头道:“安大人,确实有好几千人,而且声势巨大,兵马使柳大人已带人前往城西御敌!”
“好,本官知......”
安在严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大喊:“报~~~”
“安大人,柳大人兵败身亡!西城门已被贼军攻克!”
这句话对于守土有责的安在严来说就好似晴天霹雳,顿时一个踉跄,甚至摇摇晃晃连退了好几步。
“你......你说什么?”
“启禀大人,柳大人命殒当场,西城门已破!卑职回来报信之时,城外贼军正在入城。”
“可是倭寇?”
“大人,看穿着打扮不似倭寇!”
安在严傻了,不是倭寇?那还有谁?元军?不可能啊,若是元军来袭,也是由北向南进攻,就算倒霉也是京师那边先倒霉,轮不到自己坐镇的汉阳呐!而且自己也没听说京师那边出了什么问题!真真岂有此理!
想罢,安在严吩咐道:“来,你速去京师告急,将我汉阳的情况报予陛下,请陛下派兵增援!城西不保,那北城门估计也快了,这样,你拿着本官的令牌,从东门出去,星夜兼程,不得有误!”
“卑职遵命!”
挥退了来报的下人,堂室中重回寂静,安在严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久久无语,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完蛋了!
高丽是不是完蛋,陛下是不是完蛋,他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自己,无论从哪儿看,都一定是完蛋了!
安在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解下了自己腰中的丝绦,将丝绦悬挂在房梁上,系上死扣。
然后在书案上铺开纸笔墨砚,刷刷点点给自己还在老家的妻子和尚未出身的孩子写下了一份绝笔,吹干之后边对边角对角的折叠齐整,将信塞入了自己的上衣。
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多有不舍,安在严最后再看了看眼前熟悉的一切,站上了方才写信的书案,将脑袋套入了已经系上死扣的丝绦之中。
劳劳车马未离鞍,临事方知一死难。
三百年来伤国步,八千里外吊民残。
秋风宝剑孤臣泪,落日旌旗大将坛。
海外尘氛犹未息,诸君莫作等闲看。
“哎~~~”
安在严长叹一声,狠了狠心,一咬牙,双腿一较劲,踢翻了脚下的书案。
与此同时,说时迟那时快,堂室的木制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入内的正是齐畅!
大门一被踹开,齐畅吓得差点一屁股坐
倒在地上。这也不怪齐畅胆小,你想,原本齐畅领着人火急火燎的进来是干嘛来的?
抓人嘛!
抓的就是这个汉阳城的最高军政长官,体覆使安在严。
可齐畅哪里能想到门一开,别的没看到,居然一个还没死透,还在半悬空手划腿蹬的吊死鬼赫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要知道等齐畅过来的时候,太阳可是已经完全落山了,之前为了写信,堂屋中点着几根蜡烛,齐畅踹门入内,带动气流,致使烛光摇曳,再配合上这个依旧吊在半空拼命挣扎的安在严以及他背后的剪影,那场景就别提有多瘆人了。
齐畅一进门发现这场景,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撞上了跟在他身后的两名士兵才缓过劲来,赶紧吩咐道:
“快快快,快把这个家伙放下来!看看还有救没救?”
两名士兵分工合作,一个抱着安在严的大腿,另一个直接挥起一刀,斩断了房梁上悬挂的丝绦,而后两人小心翼翼地将安在严放在了地上。
“医生,医生!”
等传令兵带着军医急冲冲地跑进来,安在严已经缓过了气,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
“哎唷~~~哎唷~~~”
齐畅脱下了军帽,挠了挠因为出汗而油光发亮的脑门,开口问道:
“医生,这家伙行不行啊?活不活得了?”
军医将听诊器重新挂回了自己的脖子,“齐大人,没事,他只是暂时缺氧,没什么大碍,已经缓过来了,只需休息片刻就能恢复正常。”
“不用吃药?”
“呵呵”,军医摆摆手,“不用吃药,过会等他再清醒清醒,给他洗个脸,喝些水就没事了!”
齐畅拱拱手:“医生大才,大才!”
“大人言重了,稍后若是有事,大人随时再派人来叫我!”
“多谢多谢。”
又过了十来分钟,齐畅遵照军医的指示让人给他擦了把脸,灌了几口水,见安在严恢复的差不多了,才问起了正事。
“你叫安在严?”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之后又侥幸得活的安在严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哦。”
“你是汉阳城中的最高长官?”
“嗯。”
“那你知不知道现在汉阳城是个什么情况?”
“唔~~~”
齐畅心说遭了,尼玛这个人前面缺氧,把脑子给搞坏掉了,成傻子了,不会说话,只会“哦啊嗯”之类的语气助词了!
正在齐畅不知该如何将审问继续下去之时,缓过劲来的安在严终于开口了。
“你们......你们不是倭寇!”
“嘿,你脑子没坏啊?!”
“你们是什么人?”
齐畅根本没理会安在严的问题,自顾自地感叹道:“嗯,看起来还挺正常的,你别说,人军医到底是军医,确实有一套,了不起,了不起!”
这两人对了几句话,别看有问有答,其实是哪儿哪儿不挨着,听得旁人是一头雾水。
“你们不是倭寇,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攻击我汉阳城?”
“废话,老子当然不是日本人!”
安在严终于反应了过来,指着齐畅颤颤巍巍地说道:“你......你们说的汉语,你们是大明来的!”
齐畅一惊,心说多哦,嘿,这个安在严说的居然也是汉语。
“你怎么会说汉语?”
“我高丽尊奉大明为上,你们......不对,你们不是大明来的,本官曾经亲自到访过大明,也见过大明的文官武将,没有你们这般打扮的,不对不对!你们究竟是哪儿的?”
齐畅暗叹一声,心说自己确实是只会打仗,不是当警察审犯人的那块料,和这家伙聊了半天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算了算了,不问了。
随即也不管安在严继续在那儿质疑自己的来历身份,胡乱地摆了摆手,吩咐道:
“来人,先把他看押起来。等团座到了再提出来询问。特么的事情还多着呢,老子懒得和他在这儿磨叽!走!”
齐畅是想多了,他以为自己的上司武英能够顺利地和这个安在严进行交流,可哪想到武英做的更简单粗暴。齐畅好歹还能与他说上几句话,可武英连见面的机会都没给安在严,直接下令将堂堂的一个汉阳城体覆使给关进了当地的大牢。
。。。。。。
济州岛临时战区司令部。
“司令大人,军座,海军陆战二师副师长秦士尔来报,武英部已与今夜晚间六点四十分顺利攻克汉阳城。敌我伤亡情况以及清点工作正有序进行之中,另汉阳城体覆使安在严自杀未成,已被俘虏,已将其临时收押。报告完毕!”
挥退了通讯兵,麻重九与宋达四目相对,两秒钟之后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好一个武英,速度倒是奇快,没想到啊!哈哈哈哈!”
宋达笑着附和道:
“确实,清晨登陆,一日之内靠两条腿步行行军四十多公里,按理而言,在人生地不熟,地形又不明朗的条件下,他们能在今日及时抵达汉阳城外就实属不易了。
没想到武英还真是一点时间都不浪费,在没有重武器支援的情况下居然直接下令攻城了,还真被他攻破了!到底是宿将,处事果决,能力出众!”
麻重九点点头,“不错,就是不知道武英那边伤亡的情况怎么样,若是为了破城付出了太大的伤亡,恐怕这场胜利还得打上一点折扣!”
“哈哈哈哈,麻大哥,你且放宽心,小弟估计这伤亡不会太高。秦士尔一贯稳重,既然他选择分兵,让武英独自带队第一时间南下汉阳,想必一定对他有一番关照。武英到咱们远东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二爷的脾气他也知道,想来他不会如以前在大明那般为了获胜而不顾底下士兵们的死活。”
“嗯,希望如此吧~~~”
麻重九转换话题问道:“船队那边回来了吗?”
“早就到了,现在他们正在装运火炮和后勤辎重,部队已经在码头集结完毕了,暂定一个小时之后动身启程。时间上和今天差不多吧,不出意外的话将在明日中午之前抵达登陆场。”
“老兄弟,你上去之后,船队就将直接返回帝国本土,一来一回至少得七到十天,这些日子,高丽半岛的战事就得交给你了。老兄我还得在这边坐镇,为麻元和顾全两师的抵赴提前做些个准备,等这两日忙完了就坐机动船去找你去。”
宋达哈哈大笑道:
“好,一言为定!小弟到时就在高丽王宫满月台等着麻大哥莅临,哈哈哈哈!”
“好!”
。。。。。。
开京西南门外
早晨八点,两军对垒。
城中二军六卫总计四万五千余众倾巢而出,都兵马使崔莹亲率守军出城迎战,身侧一根高杆之上“崔”字帅旗迎风招展。
“特么的!”
正举着望远镜观察敌阵的秦士尔暗骂一声,“干了,早知道这个姓崔的是高丽的主将,昨天就特么应该把他留在这儿!”
俗话说得好:人上一百形形色色,人上一万彻地连篇。
眼下数百米之遥的开京城下守军足有四万余人,而自己这边就算是重新整编过的加强团,人数也才将将四千出头,一线战斗人员更是只有3200人,赖以为傲的火炮仅有区区六门,仅为正常编制的三分之一。
第一百一十四章 开城风云
侦查骑兵骁勇善战,手里的霰弹枪是大杀器不假,但人数却少的可怜,十个小队加起来不过一百人。而对面乌泱乌泱的高丽骑兵加起来足有四千余众。
一百对四千,就算每一颗子弹都能干死一个敌人,也需要人均发射出四十发霰弹,而侦骑手中的弹药基数,每人却只有32发。
秦士尔观察双方的战阵,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场仗......不好打啊!”
他得出这个结论是完全有依据的。
当初江阴之战,林定江率自己的海军陆战团加上林平河调拨来的一个营,共2400余人镇守江阴,面对武英麾下大明军兵五万余众死战不退,最终取得胜利,成功守住了江阴城。
但要知道这场胜利赢得那真叫是一个“险”字了得!
第一天的战斗打完之后,林定江手下的士兵已是弹尽粮绝,连震天雷都用扔完了,若不是天色已晚,再加上武英长途跋涉后劲不足,说不定当天江阴城就失守了。而且可别忘了,当时林定江的守军可以借助城墙居高临下,又有整整18门火炮进行支援。
武英呢,当天傍晚才出动了万余老弱病残进行试探,仅仅伤亡了数千人就逼得守城一方差点断了气。
隔天的这场仗是怎么赢的?不是靠林定江这两千多人打赢的,而是因为有了翁德和自己的两支生力军突如其来的侧翼偷袭才最终打赢了武英。而武英战败之时,五万明军中的大部都是主动投降的,真正伤亡着不过十之二三。
如今开城以外,高丽军兵十余倍于己,武英的陆战团还在六十公里之外,而且才刚刚经历一场大战,汉阳局势依旧不稳。翁德的猎骑兵星夜兼程仍在北上平壤的途中。秦士尔能依仗的,只有自己手上的这四千人。
“副座,敌军主将前出叫阵了!”
秦士尔作为完全由军事学院培养出来的的军官,素来不相信有什么“军前叫阵以壮声威”这种说法。
就比如现在,在他的认知世界里两军都已经摆开了架势,拉开了阵仗,就差临门一脚了,还谈个什么玩意儿?有什么好多谈的?若是能靠两张嘴解决问题,那还搞这么复杂办什么?不如就直接先下手为强。
可现在的情况变了。
一天之前,崔莹孤身前来军营,不管他是来问询也好,谈判也罢,总之是被自己给激怒了。秦士尔昨天傍晚惹恼崔莹的目的很简单,自己这次带兵来到开城是干嘛来了?不是来跟这些高丽的官员扯什么嘴皮子,就是来围堵挑衅,最后拿下城池的。
说白了就是不想谈嘛!想让崔莹少费口舌,早点滚回去拉倒!当然,自己现在就这么点人,这么点炮,想直接一鼓作气攻城那是不现实的。不过如果能把城内的守军激出来,主动和自己打一场野战,那就再好不过了。
秦士尔的愿望是达成了,可他无论如何也没料到,开城中的高丽守军居然这么多,而且是倾巢而出。自己本来只是想激他一激,让他们来个万儿八千的,和自己的陆战团在野外打上一仗,捞点便宜。现在好了,特
么玩大发了,居然让高丽君主把看家的军队都拉出来了。
高丽大军具体来了多少人秦士尔不知道,但作为宿将,估算敌军人数的能力还是有的,此刻打眼一望就知道这仗不好打!特别是对面还有数千骑兵在一旁虎视眈眈。
火枪面前人人平等,对于拿着冷兵器的骑兵也是一样,可架不住骑兵速度快,而且数量多啊!一旦在双方胶着之时从斜刺里杀来一支速度奇快的生力军,这胜利的天平恐怕立刻就会向着高丽那边倾斜。
哪怕自己的部队再是悍勇,人人以一当十,拿下了最终的胜利,伤亡恐怕也不会小。一旦部队被打残了,必将再无战力,在陆军部队没有抵达战场之前,自己只能撤兵,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直接退回登陆场,甚至直接被接回本土休整,再无机会参与到接下来的战斗中去。
而自己一旦撤退,翁德的骑兵凭借着自己的高机动性还好说,可武英部就彻底成了无根之萍。高丽若是能够快速反应,恐怕已经到手的汉阳都要得而复失,功亏一篑。
显然,这样的结果是秦士尔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也完全不可能接受的。
怎么办?!
到现在无非只有两种办法,第一,硬着头皮打,想来高丽军兵的战斗力绝不会超过大明,只要玩了命,鹿死谁手还犹未可知。
第二,服软认怂,虚与委蛇一番,想办法给自己争取到至少两天的时间,等着陆军的兄弟们与自己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拉来火炮轰丫的。
秦士尔暗自冷笑一声,呵呵,服软?
软是不可能服的,怂是不可能认的!
现在认怂撤兵,开城就重新活过来了,此地的消息就必然会传出去,而高丽那边也不可能因为自己后撤几十里地就彻底放松了警惕,到时候各道勤王大军四起,任务完不成还好说,但特么自己却丢不起这个人,自己的大哥秦士一更丢不起这个人!
哪怕今日战死沙场,也不能不战而退,辱没了帝国的雄姿!
想到这里,秦士尔彻底抛弃了服软认怂这一想法,正了正自己身上笔挺的中校军服,翻身上马,在两名亲兵的护卫下,出离本队来到两军阵中,与崔莹再一次四目相对。
“呵呵~”
崔莹瞧人来了,冷笑一声拿手点指对面的秦士尔。
“远东来的将军,本使给你最后一个机会,速速领兵返回远东,如此你我两家还可安好。如若不然,你可瞧见我高丽十万男儿好汉了吗?”
秦士尔对崔莹谎报人数的做法嗤之以鼻,嘲讽道:
“崔大人可是不识数吗?现在你这高丽阵中,有十万男儿?咱们打个赌可好?若你这儿真有十万之众,本座即刻退兵,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若是无有,你开城投降,高丽彻底臣服与我远东帝国的脚下,如何?哈哈哈哈!”
“你......”
崔莹当然知道自己带了多少人出来,被秦士尔这么一怼,一时语塞。
“你什么你?!”
秦士尔也举起了还抄着马鞭的手,指着崔莹继续叫嚣:
“小国就是小国,出来打仗就打仗吧,连个人数都要谎报,怎么?你以为你说十万人,本座就怕了?来,你到我那儿去问问,看看本座麾下的士兵有没有在怕的!哈哈哈哈!”
崔莹不知道秦士尔的底气何在,下意识地抻长脖子朝他身后远东军队的阵地望去。
“行了,你不用看了,本座到此,就只带了你眼前的这些军队,你就说吧,想怎么地吧?”
秦士尔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彻底激怒了崔莹,只见他气得指着秦士尔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怒骂道:
“好一个远东来的贼寇!你当真以为我高丽不敢与你动武吗?”
“敢啊,怎么能不敢啊?!”
秦士尔冷哼一声:
“哼~~~不敢动武,你带这么多人出来干什么?不敢动武,你就应该昨日就答应本座的三条要求。”
秦士尔随即话锋一转,冷冷地说道:“本座实话告诉你,高丽,我远东帝国要定了!你家主子王颛答应也得答应,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好狂妄的远东贼寇,哇呀呀呀~~~”
“打住!”秦士尔一伸手,“你先别哇呀,你个老家伙就算把喉咙都哇呀哑了,本座也不会怕你,只会把你当个傻子处理。另外本座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南边的汉阳已经被我远东给占了,北面的平壤,如果不出意外,就这两天吧,也会落入我远东帝国之手。”
崔莹气得鼻子都歪了,破口大骂:
“一派胡言!尔等卑鄙无耻的远东贼寇,恩将仇报,枭情绝义,今日本使要替天行道,将尔等诛灭当场!”
秦士尔听得不耐烦了,摆摆手,
“你个老家伙说完了没有?本座看你有胡子,不是太监啊!怎么?你们高丽人都特么没卵蛋,只会动嘴皮子吗?
要打就打,费尼玛什么屁话!狗。娘。养的老东西!我呸!”
说完,还朝崔莹跟前啐了一口。
听秦士尔这两句话,就能印证一句名言:榜样的力量是伟大的。
原本秦士尔在从军之前,虽说谈不上是文质彬彬,但也没这么满嘴喷粪的习惯,可在军中混久了,特别是跟施成混久了,不仅学了军务,还把这一口粗话脏话给一道学了过来。
俗话说的好,话不投机半句多。
现在已经不是话不投机的问题了,现在是再说下去年近六十的崔莹就要被二十多岁的秦士尔给活活气死的问题了。
聊?聊什么?没啥可聊的了。
“哼!”
崔莹憋了半天,换来一句冷哼,随后掂鞭打马回归本队。
对阵双方一触即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开城风云(二)
气退了崔莹,秦士尔这心里别提有多舒畅了。首先给自己和远东立了威风,其次也算是彻底抛下了之前心中的纠结,反正已经无路可选了,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打一仗吧。
“准备战斗!”
“准备战斗!”
军令随着传令兵手中的喇叭响彻远东的阵地。
别看秦士尔之前与崔莹面对面时摆出一副吊儿郎当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模样,但其实他骨子里和他的哥哥秦士一一样都讲究“严谨”二字,而他在军中也是名副其实的学院派,军事能力扎实,治军严格,一丝不苟。
回到自己的阵地,立刻收起了之前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根据之前近距离观察的结果,开始着手对自己的阵型进行微调。
十倍与己的敌军,又无有城墙作为屏障,战场又是一整片的开阔地,没有高坡可供自己居高临下,没有深沟可以阻挡敌军骑兵的冲锋。
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眼下除了天气还算不错,微风拂面,可以快速吹散火枪射击之后升腾而起的烟雾,碧蓝的天空也没有丝毫要下雨的迹象。
地利人和,都不站在自己这一边。
敌军人多,又有数千骑兵可绕道斜侧甚至自己阵地背后,进行突击,可见再像以往那般为了追求射击效果增加火力密度而拉长战列线,显然并不是一个好战位。
秦士尔当机立断下令变阵,环绕着炮兵阵地,将整个阵型结成四方空心阵。
这种阵型有利有弊,好处在于可以防止数千高丽骑兵从各个方向冲击军阵,保护炮兵阵地。同时收缩防线,使弹药补给更为便捷,可以如一只刺猬一般叫高丽大军无从下口。最为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可以在军中的中央留出近两个营的预备队。
预备队就是自己的生力军,既可以被动递补因伤亡而造成的阵型的残缺,也可以主动替换体力不支的前线将士,为持久战做好充足的准备。
当然,这种四方阵的缺点也不少,最显著的一个缺点就是在不再次变阵的前提下,只能一味防守而无法进行有效的反击,更没有办法进行反冲锋。
一味的防守,等于将战场的主动权完全交到了敌军的手中,这就意味着高丽大军是想来就来,想走就可以走。只要他们不想再进攻了,完全可以全身而退,而在撤退的途中几乎不用付出任何的代价。
秦士尔打心底来说是不想用这种有些消极的保命阵型,但受制于各方面的因素,他没有办法,也没有其他选择的余地。
现在开城之外的远东军队想的不是攻城掠地,而是怎样能不被那四五万高丽军队一口吞掉,就算现在想丢盔卸甲夺路而逃都因为有数千高丽骑兵在一侧虎视眈眈而丧失了这种可能性。
秦士尔想的则是如何能在保存自己的同时,尽可能的杀伤对方。故此,他做出变阵选择也就顺其自然了。
这边的异动瞒不过崔莹的眼睛,他在钦佩远东军队训练有素的同时也在暗自发笑,心说前面玩了命的叫嚣,现在也不过如此,为了保命,还弄出了个乌龟壳出来。以为凭此就能挡住我高丽战无不胜的二军六卫数万将士吗?简直痴心妄想。
“呵呵,呵呵呵呵~~~”
暗自冷笑了一声之后,崔莹正式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远处象征着全面进攻的号角和锣鼓声响彻云霄,这边的秦士尔却叫来了团部的通讯员。
“副座请吩咐。”
“发报予济州岛前线司令部麻重九司令官阁下,今日士尔率海军陆战二师下属第七加强团全体四千一百五十名战士,面对高丽顽寇十数倍之众,必死战不退,为帝国尽忠!
士尔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一旦战死沙场,恳请司令官派人收敛阵亡将士,马革裹尸。另,呈请司令大人向陛下进言,容众将士英灵返乡,归葬帝国公墓,以供后人凭吊。
海军陆战二师副师长秦士尔少校绝笔,叩首!”
“副座!”
秦士尔一瞪眼,“别废话,就按这个发!”
“是!”
“来人呐~”
一旁的传令兵立刻喊道:“有!”
“传话下去,未战先怯者,杀!后退一步者,杀!军旗不倒,给本座死战到底!”
“得令!”
炮兵阵地。
中尉连长正声嘶力竭地统一指挥着自己麾下仅有的六个炮组。
“塞药包!”
“装散弹!”
“推杆到底,夯实!”
“火门灌药!”
一系列步骤已毕,炮兵连长一声嘶吼:“开火!”
“呲~~~”
“轰轰轰轰~~~”
随着炮兵阵地内爆发出的隆隆炮声,战斗正式打响了。
崔莹打了一辈子仗从未在战场上听到过如此震撼人心的响动,己方阵中原本震耳欲聋的鼓声与之相较,显得是那么不堪一提。
崔莹本以为这巨响纯粹是远东那边自己的助威声,可谁曾想自己眼前的士兵居然爆发出了一阵阵喧闹,虽然被挡住了视野瞧不真切,但数十年的战斗经验告诉自己,前面已经出现了混乱。
可那是什么造成的呢?
其实也不怪崔莹孤陋寡闻,火炮这个东西,其实一直都有,元军也没少装备,但元军的那些发射石头的大铳除了能吓吓人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射程不过百十来米,再装填的程序繁琐无比,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中,大多属于一次性用品,精准度就别谈了。
现在远东与自己的大军还相隔足有三四百米远,他是无论如何不敢相信远东火炮的攻击距离会这么大。
他是不知道,炮兵们为了追求面杀伤效果,发射的全是散弹,若是发射实心弹,再抬高火炮的仰角,一炮恨不得能从城外直接干到开京城里去。
崔莹之前被秦士尔羞辱的差点厥倒在地,气个半死,为了出这口恶气,他是发了狠了,也不讲究什么战术战法,也不分什么前军中军,直接下令四万步兵一拥而上,如潮水一般向远东帝国的“乌龟壳”阵地杀去。
可远东那边人就这么多,组成的乌龟壳就这么点大小,如此一来,不顾一切朝远东冲杀过去的高丽士兵阵型便显得极为密集,而密集的结果就是火炮攻击的效果奇佳。
乔纳森史密斯本着“勤俭持家”的原则,制造的炮射散弹中什么东西都有,钢铁厂练下来的废钢渣,烂铁片,残次报废的铁钉螺母,甚至是军队退役下来的烂枪管,都被他碾碎之后塞进了炮射散弹的弹药中。
四散飞溅的这些个腐蚀锈烂的破玩意儿对于血肉之躯的杀伤性实在是太大了,一片片不起眼的早已锈蚀不堪的薄铁片,在此时就好似一柄利刃,无情地收割着不幸与其接触到的一切,从血肉到筋骨,从甲胄到兜鍪。最终直到火药带给它们的动能完全丧失殆尽,才终又回到原本人畜无害的模样。不过它们此刻大概率已经深嵌入高丽士兵们的血肉之躯中。
得益于在发射散弹时,火炮装药量不必过高,膛压较低,同时后坐力也相对较小,又不需要进行精准射击,再加上战斗刚刚开始,各炮组成员体力充沛。以至于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平均每个炮组都完成了十八轮以上的射击,一百余颗散弹炮无差别地轰向了正对着本方阵地蜂拥而来的高丽士兵。
这百十来颗炮弹造成的绝对杀伤效果谈不上有多优异,但对于对手的心理却起到了不言而喻的震慑作用。
就连身处大后方瞧不真切的崔莹都感觉到前方正对着远东阵地的士兵们已经有些心气不稳。
秦士尔并未因为炮兵的杰出表现和散弹优异的打击效果而有一丝放松。
炮只有六门,即使散弹的杀伤效果再好,也架不住火炮的数量少,火炮不可能连续高频次的射击,哪怕炮组成员的体力没问题,但炮膛也受不了持续不断的高温高压的冲击,必须得进行冷却,降低射击速率。
何况弹药的储备也不是无限量的,这十来分钟的射击,已经将携带的散弹打掉了大半,再持续这么打下去,撑不了几分钟就只能换上实心弹了,而无法爆炸的实心弹原本是计划用来轰击开京城墙和城门的,面对潮水一般的高丽军队,实心弹的点杀伤显然没有散弹的面杀伤来的更有效果。
秦士尔没有放松是对的,为了保证射击效果,区区六门火炮只能布置在一起,向同一个方向袭来的敌军进行打击。对于呈扇形包围过来的其他方向的敌人,根本无法起到遏制作用。
只不过两根烟的功夫,士官们的喊叫声就传入了所有前线士兵们的耳中。
“距离,三百米!”
“准备~~~”
“距离,二百五十米!”
“一、二排,举枪~~~”
秦士尔朝着传令兵点点头。
“开火!”
“开火!”
燧发枪的极限射击距离将将三百米左右,且毫无准头想几种目标基本靠运气,现在二百五十米,精准度也没好到哪儿去。
但秦士尔不敢托大,不敢将整整四万敌军放的太近,现在布置在一线的火枪兵只有1600人,另外的一半被自己安排为了预备队。
因为他知道自己人少,而且并不是每个士兵都如自己的师长翁德那般嗜血,所以敌人离得越近,士兵们就会越是紧张,一旦过于紧张就难免会产生类似于重复装填之类的低级错误,只要出现这类的错误,就会炸膛,会误伤自己和附近的战友,会让自己付出代价,特别是现在阵型被排布得如此紧密,前线的士兵几乎是人挨人,肩并肩。
除了士兵们进行自我调节,唯一能消除紧张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忙起来,将以往长期的训练成果拿出来,用开火射击来唤醒士兵们的肌肉记忆,用火枪射击后涌出了阵阵浓烟来抵御不断侵袭而来的恐惧。
只要他们上了头,分泌出了肾上腺素,这事情就好办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开城风云(三)
出于以上目的,秦士尔其实根本就没指望前几轮的射击能取得什么战绩。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220至250米距离上射出的连续四轮子弹居然给高丽士卒带来了巨大的杀伤,短短一分多钟的时间比之前炮击十分钟的效果来的都更好。
造成这种情形的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有句“古话”说得好,叫打得好不如接的好,没有敌人的配合想取得这么大的战果,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是高丽阵中冲锋而至的那些个士兵,他们不躲啊!
一个个人挨人人挤人,就好像远东阵地是一个赤身**的花姑娘一般,玩了命的往上冲,特别是那些刚才完全没有受到火炮打击的方向,更是如此。
早在远东发兵浙江,进行“星期日计划”的时候,嘉兴战场的对阵双方张炳的陆军一师和张元年的大明守军各出奇谋,最后防守侧翼的张山的三团被张元年打的近乎报废,全团伤亡五成以上,张山自己身负重伤,若不是蔡仁杰的猎骑兵团及时赶到救援,陆军第三步兵团的编制就要被张元年给打没了。最终能缓过劲来重组三团,还是施成给特批的。
当时身为明军主帅的张元年手中也没有一杆火枪,甚至没有任何火器,完全靠着刀枪剑戟等冷兵器作战,为什么能最终打的张山半死不活?
还不是因为明军吸取了以往的教训,知道躲嘛!
当时张元年对麾下的部队说的很清楚,利用时间差,枪响就倒地,枪声一过就爬起来继续冲锋,若是贼逆射击频率密集,就直接趴在地上匍匐前进。哪怕速度慢一点,也得想方设法给对面的火枪手的射击造成干扰,降低自身的伤亡,特别是在有巨大的人数优势的有利条件下。
张元年懂,可崔莹他不懂啊!
崔莹不仅不明白,他更是连火枪都没见过,他见识过的三眼铳火门枪,射击距离才十来米,谁特么能想到对面的火枪居然隔着数百步就开始射击了。
每一轮的枪声响起,每一阵的烟雾升腾,就意味着成百上千的高丽士兵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倒地。快速奔跑中的胸腹中弹者前冲的惯性犹在,脖颈和脑袋前伸,四肢更是以极大的角度向前抻出,但躯干则好似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铁墙,整个人就好像被冲击波击中一般俯身栽倒。
不幸直接命中脑袋的高丽士兵状况更是惨烈,17.7mm的燧发枪弹丸比未来12.7mm的重机枪子弹直径都要大得多,被相当于硬币大小的球型子弹以每秒数百米的速度直接击中脑袋,无论是面门还是额头,二者唯一的区别就在于一个是被打的面目全非,另一个直接掀翻天灵盖,脑浆迸裂,总之一句话,都是万死无生之局。
最幸运,也是最不幸的要数没有被击中要害部位的高丽士兵了,被子弹命中四肢等部位,除非运气好到家了仅是擦破点皮肉,不然最多也就是骨断筋折,并不会让他们即刻殒命。
可这些受伤的士兵,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嚎对于本方军队的士气会产生极其不利的影响,严重动摇军心,造成阵型的紊乱,从一定程度上还会影响将领的指挥和命令的传达。而其中的大多数人,再也爬不起来了。
对于前面那些立即殒命当场的士兵们而言,他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还没死,只要还没咽气就还有生的希望。
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很渺茫。
燧发枪发射的是铅弹,铅弹的质地软,在击中目标之后会立刻变形,一旦击中类似骨骼之类的硬物,更会在人体中无规则的四散迸裂,哪怕让李文斯顿亲自来做清创的外科手术,恐怕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全部清理干净。
而稍有化学常识的人都知道,铅是有毒的,长期与之接触甚至喝了带有铅质的水,会造成慢性铅中毒,可别说直接把铅留在人体
内了。
一旦没有进行完全的清创,那距离伤口感染就不远了,紧接而来的就是流脓发臭,再到坏死,进而直接危及生命。之后唯一能保命的办法就只有弃车保帅,截肢了!
但这个年头的高丽人哪儿会做外科手术截肢啊?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无论是大明还是其他地方,讲究的是内科治疗,就比如最常见的灌汤药,排毒也好,清热消肿,甚至消毒、麻醉和难产,都是用什么什么草药煎服,其他的,最多就是一些膏药之类的体表外敷药品。
可想而知,没有任何的医疗设备,没有先进的医护理念,更没有抗菌消炎等化学药品,可以这么说,高丽的士兵凡是被枪弹射击所导致的受伤,就几乎等同于阵亡了,无非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常速射击。”
“常速射击!”
在士兵们全速射击整整二十轮之后,秦士尔下达了常速射击的命令,将22秒一轮的射击下调至40秒左右。这并不是因为他托大或是仁慈,而是实在不得已而为之。
由前后共四排士兵组成的阵线经过了十分钟的射击之后,战场一片硝烟弥漫,就算天空中微风拂面也来不及吹散这浓重的硝烟。由于视线的原因,火炮更是连象征性地炮击都已经彻底停止了。
浓郁的硝烟呛得士兵们连喘气都费劲,剧烈的咳嗽也极容易降低士兵们的体力和士气,他们需要补充水分,需要呼吸几口新鲜空气,需要恢复体力。
最为关键的是弥漫在空气中战场迷雾更使得指挥官秦士尔好似得了白内障一般无法看清整个战局,而剧烈的枪击声更使秦士尔无法听清对面来袭者的动静。
一个人感知外部世界最重要的两种方式,视觉和听觉全部受阻,这让作为指挥官的秦士尔怎么能够接受?!
射击频次一降低,视野立刻就好了起来,1600名火枪兵,平均发射二十轮,总计射出去32000颗子弹,从250米一直打到100米,按平均命中率25%计算,差不多有八千颗子弹命中了高丽士兵,再加上前期火炮给予敌方的重创,上万高丽士卒就此丧失了战斗力。
其中大部分还没有断气的,生命力强的无一例外想拼命挣扎着想重新站起身往后撤,而那些失血过多或被命中了躯干部位的高丽士兵,只是绝望的捂着伤口,现场哀嚎遍地,哭喊之声不绝于耳。
崔莹害怕了,他害怕的原因并不在这场仗能不能打赢,他也不怕一旦兵败垂成陛下会苛责自己,这仗就是在城门外打的,人人都能看见整个过程,就算打输了连解释都不用做。
自己的排兵布阵和临场指挥没有一点问题,四万对四千,不直接冲下去干他们,还能怎么地?
崔莹关注的焦点在于接下去怎么办?要不要把自己最后也是唯一的后手,那五千骑兵派上阵去。
战场瞬息万变,眼见着步卒冲势已弱,崔莹不敢再多做思考,果断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鸣金收兵!
后方象征着退兵的响动一起,前面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正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的高丽步卒犹如得了特赦一般,发了疯似的朝开京城门方向退去。
来时洪水滔天,去时丑态万千。
真印证了“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这句话,唯一留下的只有一地的死尸和那些退的太急来不及拖走的伤残。
崔莹为什么果断的选择撤退?
因为他没办法不这么选择。短短四五百米的交战距离,四万步卒冲了整整二十多分钟都还没能接近远东的阵地,距离其七八十米就再也冲不过去了,军心已然涣散,为了防止哗变,他只能做出撤兵的决定。
那他为什么不把骑兵派上去冲杀一阵?
因为他不敢!
驻守开京的二军六卫,这四万五千人,是高丽最精锐的军队,是名副其实的御林军,是京师的卫戍部队,崔莹不是赌徒,在敌方阵型稳固,防御严谨密不透风的情况下,他不敢把骑兵派上去做最后一搏。
事实上他原本就是打算让步兵解决战斗,而让骑兵去追击那些四散奔逃的逃兵的。所以他从头至尾都没有产生过把骑兵派出去硬拼的想法。
崔莹想的是,打败仗不要紧,只要骑兵未损,主力未失,补充些兵员那都是小事。
大不了退回城中去,依靠这坚城进行防守,把对方耗死在这里,想来远东贼寇哪怕手中的军械再是厉害,也不可能靠着现在这区区三五千人攻下一座坚城,到时候大家还是得坐下来谈判,用嘴来解决高丽和远东双方的问题。
“呼~~~”
看着自己的队伍欢呼雀跃,一个个兴高采烈,秦士尔摘下了自己的军帽,抹了抹自己一脑门子的汗,长出了一口气。
“通讯员!”
“副座请吩咐。”
“呃......那个之前让你发的东西,发出去没有?若是没有就别发了。”
通讯员面临尴尬地回道:
“副座,早就发了。司令大人已经连续来了三条消息询问战况,但刚才副座......”
话音未落,秦士尔一伸手,直接接过了通讯员手里的电报看了起来。
内容很简单,麻重九首先同意了秦士尔所要求的一切,并告诉他已经将消息传给了宋达,已经下令陆军二师登岸之后一刻不得停留,立即赶赴开城。
后两份电报麻重九除了询问战况,还将这里的消息第一时间上报到了本土的总司令部和参谋本部。
秦士尔一看到麻重九将消息直接传回了本土,脑袋嗡的一声,赶紧吩咐道:
“快,快给麻将军发报,就说我们打胜了,已经击退高丽大军的攻击,正在清扫战场,清点战损,己方伤亡不大,让陛下他们安心。”
“是!”
。。。。。。
周浦
远东帝国武装部队总司令部
施成脸上的神经一阵阵的抽搐,手中正是由麻重九转发来的秦士尔的绝笔!
偌大的大厅中悄无声息,施成身旁的一众将领各个面色凝重,气氛诡异异常。
“砰!”
大门被亲卫队推开,“陛下驾到!敬礼!”
陆远迈着大步蹬蹬蹬蹬冲了进来,随意的摆摆手,两步来到了施成的跟前。
“施头,怎么样?有消息了没有?”
施成摇摇头,“没有!还在等!”
“这就是秦士尔发来的?”
施成没说话,把电报朝陆远的手中一递。
“今日士尔率海军陆战二师下属第七加强团。。。。。。士尔成功虽无把握,成仁却有决心!一旦战死沙场。。。。。。另,呈请司令大人向陛下进言,容众将士英灵返乡。。。。。。海军陆战二师副师长秦士尔少校绝笔,叩首!”
陆远看完,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仰面朝天,靠连续不断的深呼吸强行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陆远知道自己在这儿急没有用,催也没有用。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船队赶紧抵达登陆场,以便宋达和他的二师能尽快赶赴开城。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开城风云(四)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陆远开口问道:
“秦士尔获胜的希望大不大?”
施成摇摇头,“不好说。要看高丽那边的战斗力强不强了。但报告上说除了四万步兵外,还有五千骑兵。如果高丽军队不计伤亡,铁了心要弄死秦士尔他们,恐怕我们成军以来第一支被成建制消灭的队伍就要出现了。”
“武英和翁德呢?他们来不来得及救?”
“哎~~~”
施成叹了口气,还是摇摇头,“来不及,翁德已经快接近平壤了,插上翅膀也赶不回来,武英和他的军队也是步兵,走的再快也得十几个小时才能抵达开城,而且就算到了也是疲兵,指望不上的。所以秦士尔根本就没给翁德和武英发报求援。
现在只有等,如果战况不利等不来秦士尔的汇报,就只能等宋达抵达开城之后传来的消......”
施成话音未落,见通讯员急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
“报!麻司令急电!”
“念!”
“秦士尔部与今日上午十点与开城西门之外成功击退高丽大军,现正在打扫战场,清点伤亡,具体人数尚未知晓,不过我军伤亡不大,还有一战之力!”
施成原本死死攥紧的拳头瞬间放松了下来,吩咐道:
“跟麻重九说,消息我们已经收到了,给秦士尔以及全团官兵发嘉奖令,让宋达依旧尽快赶赴开城,与秦士尔部汇合。去吧~”
“是!”
陆远看着手中秦士尔之前发来的绝笔,招呼一声:
“来人!”
“陛下请吩咐。”
“把秦中校的这份电报交给帝国公报,让报社加刊一期,让他们一字不改头版刊登,收到战报之后也一并送过去。告诉报社,要将中校大人立为帝**人的典范。”
“遵旨。”
施成没好气地笑道:“陆头,你可以啊,逮着机会就搞舆论攻势啊!”
“呵呵呵呵,那你看,秦士尔这份绝笔写的,啊!不是最好的宣传材料吗?不用怎么行?”
“哈哈哈哈!”
。。。。。。
开城
高丽王宫满月台
王颛斜靠在自己的龙椅中,仰面抬头,双眼无神地看着殿堂天花板正中的藻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战败的消息根本不需要崔莹说,早就有人将这噩耗给报了回来。
仅在十分钟之前,他都不会相信这人世间还有如此强悍的军队。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的军队十倍于敌,还能落得大败亏输?
天时地利人和,远东贼寇三点皆无,凭什么能赢?
为王颛答疑解惑的人,来了。
崔莹作为败军之将,进入大殿之中却丝毫不见有任何沮丧之色,眉梢眼角之中甚至还能感觉出一丝坦然之情。
王颛看着崔莹,面无表情地问道:
“崔爱卿回来嘞?仗打的如何了?是胜是败啊?”
崔莹轻描淡写地答道:“陛下,老臣打败了!”
王颛对崔莹打了败仗还有现在的这副态度感到很好奇,诧异地问道:
“崔爱卿,朕瞧你现在可不像是打败仗的模样,反倒是有种居功自傲之姿啊~~~”
“呵呵!”
崔莹苦笑两声,“陛下,恕老臣直言不讳,今日出城打了败仗,责任不在老臣的身上。”
王颛听罢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面色明显阴沉了下来。
“崔爱卿,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都兵马使,你带的兵,出的城,打的仗,责任不在你,难道还在朕的头上吗?”
“陛下说的不错,今日确实是老臣带的兵打的仗,可陛下,这二军六卫数万之众,可没一个是老臣操练的。还不是兵部的金大人手下的兵?
承蒙陛下高看,委任老臣都兵马使之重职,但老臣昨日授命,今日就带兵出征,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如何能有战力?
老臣今日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凭借我高丽大军人数优势冲击敌阵,敢问陛下,老臣指挥可有误否?”
“这......”
王颛一时语塞。
可刚刚被崔莹提及的兵部尚书金北中不干了,心说这老头坏得很,自己领兵打了败仗最后全怪到我的头上来了,合着指挥失误硬是被他说成兵员素质不行,随即立刻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一问,往崔大人解释。”
“嗯~~~”
金北中面对崔莹问道:“崔大人,据金某所知,崔大人并未动用我高丽铁骑。诸位都知道,五千骑兵声势巨大。只要冲起来,对面的几千疲兵定然会被吓破了胆,阵型不战自乱,敢问崔大人这是为何坚持不用?”
“呵呵,呵呵呵呵~~~”
崔莹冷笑几声,嘲讽道:“不战自乱?金北中金大人,你说的没错,确实是不战自乱。但崔某认为金大人你搞错了方向。我看不战自乱的不是远东贼寇,而是金大人引以为傲的高丽铁骑吧?!”
“崔大人,你这什么意思?”
“陛下有所不知,远东贼寇中巨铳,发射铁片钢刀,且威力甚是惊人,声如惊涛骇浪,齐齐射击地动山摇。交战之初,骑兵的马匹已经被这巨响震得嘶鸣不止,兵士把控不牢。老臣斗胆一问,此等情况下,五千骑兵能派上去吗?恐怕敌阵没有冲破,反倒是倒冲自家阵营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吧?!”
崔莹朝王颛拱手说道:
“陛下,远东贼寇对大明能够屡战屡胜,不是没有道理的。老臣自问也算是见多识广,大小战役数以百计,领兵数十载,面对的敌人形形色色,却从未遇见过如此强敌。此战,老臣败的不冤。”
金北中接口问道:
“崔大人休要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难道我高丽军队就如此不堪吗?”
崔莹无奈的摇摇头,反问道:“金大人现在可是在质疑老臣吗?”
“崔大人你这是什么话?金某不过就事论事而已。”
“好,有金大人这句话就好,就事论事,那崔某就与金大人来就事论事。”
崔莹昂首而
立,面对金北中的质疑毫无退避之意,拱手道:
“金大人,我问你,我大军四万余人,面对远东四千贼寇,换了你如何打?老夫下令全军突击,以求毕其功于一役,可有错处?”
金北中摇摇头,“这......确实,理应如此。”
“好,那老夫再问你,整整两盏茶的功夫就是冲不过区区百丈之遥,且前军损失惨重,金大人,你说这兵,是当退不当退?”
金北中无言以对,只能勉强点点头说道:“主将不退则兵自退,当退!”
“之前骑兵一事,老夫已经解释过了,金大人,你说老夫今日出战,临阵指挥,可有错处?”
“这......这......可崔大人也不该将这一切推诿到金某身上来啊!”
“行了!”
王颛一拍自己御座的扶手,刚想开口呵斥两句却见一个小太监迈着小碎步急冲冲地来到自己的身侧,附耳低声禀告:
“陛下,殿外有一位军士求见,说是从汉阳连夜赶来的,拿着体覆使安在严安大人的令牌,有重要军情。小的不敢耽搁,特意前来禀告陛下。”
王颛心头一惊,心说这一定不是好东西,难道汉阳也闹了匪了?暗自叹了口气,勉强点点头吩咐道:
“让他进来。”
片刻之后,一位已经累得快虚脱了的士兵跟在太监的身后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两腿一跪。
“陛下,大事不好,卑职受安大人之托连夜前来告警,昨日傍晚,有数千逆贼突袭汉阳西城门,卑职出来时,城门已破,贼逆已然入城,汉阳兵马使柳大人战殒。”
王颛听罢打自己的御座之中霍然站起,可一下子也不知是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还是因为突然起的太快而造成大脑缺氧,总之瞬间感觉天旋地转,身子摇摇晃晃紧接着一屁股又坐了回去。
一旁的太监见状是又扇风去暑又是给王颛端茶倒水,好半天功夫,王颛才无力地挥了挥手臂。
“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且慢!”
话音刚落,只见崔莹突然上前阻止,转而问道:“你既然从汉阳赶来,那我问你,可知道是谁在攻打汉阳城吗?”
“回大人话,卑职不知。但从服饰上看,来者既不是倭寇也不是元军,更不是什么土匪流贼,而是精军。”
“可有旗帜?”
“回大人,有!蓝旗高耸,上有白星!但旗帜上无将名,卑职不知其来自何处。”
“行了,你下去休息吧~~~”
崔莹吩咐完,暗自点点头,心说自己猜的不错啊,之前就在怀疑城外的远东贼寇凭什么有这么大的口气,果然,果然他们还有后手啊!居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明着围困都城,暗地里把我高丽的重城汉阳给打了下来,好狠毒的手段!
偌大的大殿死寂再现,最终还是崔莹打破了沉默,朗声说道:
“陛下,汉阳城破已成定局!远东贼逆如此厉害,城中的万余地方守军绝非其对手。陛下当早做定夺!”
王颛惨笑一声:
“呵呵,定夺?崔爱卿,你说说,要朕如何定夺?”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开城风云(五)
王颛不是不愿意接受现实,一遇到事就把脑袋埋到沙子里去的鸵鸟。
他也知道自己的两军六卫都打不过数千远东贼寇,汉阳那边的万余兵卒就更挡不住了,城一定是丢了。
现在的问题的接下去怎么办?
无非只有两条路走,第一,服软认输。第二,死扛到底。
可这两条路都不怎么好走。
服软可以,自己原本派人去远东,说白了就是服软的一种方式。可远东的要求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接受,如果答应了,那就不是服软认输,而是直接等同于亡国灭种了。
死扛到底也可以,但怎么死扛是个问题。死扛也得有资本才行,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看看自己现在还有没有可以死硬到底的资本。
“金大人,朕问你,现在本王手中还有多少能征善战之兵?”
金北中沉思片刻之后回道:
“陛下,今日一战具体的战损尚未清查完毕,但微臣估计,若是现在就征兵,我开京城中当还能临时组建起十万大军,以抗远东顽贼!”
“其他地方呢?”
“汉阳不保,先排除在外,其余诸道府县,还有十余万州镇军常驻,若是将排除留守的部分军兵,微臣可保证能一个月内将其全部征调,班师勤王。若是将州县军也调集起来,还能再凑出近五万人。如果不计代价征召各村的二品军、三品军的话,微臣估摸着还能再凑出三十万人。”
崔莹一听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因为他知道,这纸面上的几十万大军,其中的水分有多大。
听起来这么零零总总的一加,好似军队数量不少,能凑出个五六十万的军队,可其中作为常备军的州镇军不过十三四万,他们还得肩负各地的防御重任,不可能完全把他们征调回来。
而州县军,说好听的是民兵预备役部队,说难听些就是已经退役的老弱病残,看似有五万之众,但战斗力极低,而且还没有统一的制式装备。
不过州镇军也好,州县军也好,好歹都是当过兵的。而至于金北中说的各村的二品军、三品军,那真的就是普通的农名了,甚至连壮丁都谈不上。
整个高丽才二百多万人,青年壮丁一共才只有多少?所谓的三十万二品军、三品军,可不就是常年在田间地头劳作的农名了吗?指望他们裸身赤足拿着钉耙木棍上前线对阵那些武装到牙齿的远东贼寇?
四个字的评语:痴人说梦!
可是在这个档口,他却不能明说,不能泼所有人的凉水。
王颛没有在意崔莹的神色,接着问道:
“金大人,那多久可将他们召回来?”
“陛下只要给微臣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必然能收到消息,十万精锐州镇军会即刻班师勤王!两个月的时间,那三十万乡军也可集结完毕,举兵抗敌!”
崔莹忍得住,但朝堂之中另一位大臣忍不住了,立刻跳了出来。
“陛下!万万不可!”
都评议使司执首文光灿,以头抢地,
“陛下,万万不可征召各村的二品军、三品军啊陛下!这些所谓的二品军、三品军
,可都是农名啊陛下!一旦这些农名损失殆尽,哪怕将远东贼寇击退了,咱们高丽的地谁来种?咱们高丽的女子嫁给谁?他们若是打完了,那咱们高丽的根就彻底绝了呀~~~陛下三思而后行啊!”
“哼~~~”
崔莹冷哼一声。
“文大人未免也太看得起那些乡兵了!还哪怕将远东贼寇击退?!文大人以为人多就能打胜仗吗?若是靠着人多就能打胜仗,那大明是怎么败给远东的?难道大明的军队人不多吗?!恕崔某狂妄,莫说三十万乡兵,就是一百万,二百万,都敌不过远东两万强军。
一旦强行在民间征兵,又如今日一般打了败仗,恐怕都不用远东出手,咱们高丽自己就要被蜂拥而起的盗匪折腾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王颛面色惨白,开口问道:
“崔爱卿,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吗?”
崔莹上前一步躬身说道:“陛下,老臣认为陛下若是想与远东抗争到底,不能单单靠着我朝自己的力量,必须借助外部力量。”
“你的意思是......请大明出兵救援?”
崔莹摇摇头,“陛下,大明自顾不暇,绝不会管咱们的。而且他们连辽东都没打下来,就是想来,也要顾忌北元的侧翼威胁。再说远东敢发兵到咱们这儿,就一定会做好了一切准备,以防大明偷袭。大明是不会为了咱们高丽与远东再轻易撕破脸皮的,再说这一来一回,时间上也来不及。”
王颛为难地说道:
“那你是说请元廷出兵?可......可朕前些年刚刚才和元廷在宣州大打出手,还是崔爱卿亲自领的兵,现在再去向元廷求援......可行吗?!”
“陛下,可行自然是可行的,远东崛起,元廷也是其潜在的敌人。不过陛下得想好,蒙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旦把蒙古人引进来,再想把他们赶走,恐怕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事!何况......何况......”
“何况什么?崔爱卿但讲无妨!”
崔莹苦笑一声:“呵呵,何况据老臣观察,元军也并非是远东的对手!”
“当真?”
“当真!”
崔莹心说这哪儿还有什么当真不当真的,和元军对打,好歹还能来个刺刀见红,至少有真刀真枪干一仗的机会,可现在和远东对阵,自己的大军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完全是在一边倒的被动挨打。
王颛知道崔莹的个性,他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胡言乱语的,自己也实在不愿意将好不容易将重新到手的大权再交给蒙古人。过了好一会儿,王颛还是不死心地问道:
“崔爱卿,向元廷求救的事先缓一缓,朕就问你,如果朕将各地的州镇军召回来,再加上城中的军队,是否能再次与城外的远东贼寇决一死战,能否彻底将他们诛灭?”
“唔~~~若是陛下不计代价。”
崔莹犹豫了半天,最后勉强点了点头,但他突然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老臣怕远东不会给咱们这么久的时间,容咱们从容调兵回京,班师勤王。”
王颛惊愕地问道:
“为何?难道他们仅靠着这数千人,还能攻破朕的都城吗?”
“陛下,若是城外的远东贼寇和汉阳中的贼寇合兵一处呢?甚至城外的大军不再在咱们开京逗留,跑去汉阳了呢?近万贼寇若是退守汉阳,依托坚城固守,恐怕就不好说了。”
崔莹反问一句之后再次补充道:
“陛下请想,十余万州镇军想要回京勤王,咱们就得先将消息传至各地,这路途遥远,无有一周的时间恐怕是不行的。而他们接报之后得筹备粮草辎重,再动身来京,一路上又是几周的时间。最重要的是他们从各地出发,不可能同时抵达,一定是有早有晚,万一贼寇通过斥候侦查到勤王军队的动态,提前在野外进行埋伏,势必给了远东贼寇各个击破的机会。
若是想不被各个击破,就必须提前沟通有无,各地的州镇军得提前进行集结,这时间可就不好说了,短则数月,长则半年都是有可能的。而这段时间内远东贼寇可不会干等着我们,他们一定会烧杀劫掠四处扫荡,若是咱们在京中不做反应,任由其横行霸道,世道崩阻恐怕就在眼前了。”
王颛有点恼火了,怒气冲冲地问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崔爱卿,你说现在怎么办?”
崔莹早就打好了腹稿,不假思索立刻答道:
“陛下,现如今得行个拖字诀了,咱们每日都出城去,一方面持续给城外的远东贼寇施压,不让他们轻易地摆脱咱们,肆无忌惮地南下汉阳与汉阳的贼寇合兵一处。
另一方面,得谈!得找他们谈,谈判也是拖时间的一种好方法,把他们拖在这儿,咱们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抓紧利用这些时间派人传信给各道的州镇军。”
“哎~~~行吧,就按崔爱卿的办法来办。”
王颛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退朝吧,朕累了。”
感到累的不仅的王颛,还有开京城外的远东大军。
不仅之前参与了作战的火枪营和炮组成员感到累,刚才作为预备队没有参与作战的一千多名士兵和团属后勤部队的数百名官兵同样感到身心俱疲,因为他们在忙着打扫战场,搜罗各种战利品。
“副座,统计报告出来了。”
秦士尔正忙着写战报,头也不抬地说道:“念!”
“此战我军受伤人数总计四十二人,全都是高速射击时因操作不慎而导致的误伤,有两人伤势较重正在抢救,其余都是轻伤,皆已处理完毕。”
“嗯,继续。”
“敌军伤亡人数总计七千六百三十人,阵亡四千七百人,轻伤者大都在退兵的时候被接了回去,现在留下来的都是重伤患。
另外全军的弹药储备已不足七成,炮射霰弹全部消耗殆尽,仅存实心弹可供使用。”
秦士尔点点头,“好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呃......副座,那高丽士兵的尸首和那些个伤员......如何处置?”
“嗯~~~派人去城下传话,让他们来自己处理。如果不来,咱们就给他一把火烧了,或者埋了,怎么省力怎么来,去吧!”
“卑职遵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平壤
正午时分,开城原本紧闭的城门再一次开启,大队大队的士兵出城来搬运城外的尸体。等战场处理的差不多了,几个小时之前刚与秦士尔见过面的崔莹,再一次出了城。
而他这次没有如昨日一般亲自进入远东的军营,而是派人来传话,请秦士尔到早上见面的老地方一叙。
“他又来找我干什么?”
秦士尔的这个问题,传令兵如何能解答,只能摇摇头。
“卑职不知啊,副座看......是见还是不见?”
秦士尔放下了手中的纸笔,站起身正了正脑袋上的军帽,“见啊,为什么不见?本座倒要看看那个死老头这次葫芦里又打算卖什么药!”
十来分钟后,秦士尔跨马来到了早上见面的两军阵中的老地方,再一次与崔莹脸对脸面对面。
“说吧,让本座过来,又有何事?”
崔莹这次是带着目的来的,拱拱手对秦士尔说道:“崔某此来,特为感谢将军容我等收纳阵亡的士卒遗骸。”
秦士尔摆了摆手,“打仗归打仗,收尸归收尸,两码事。你们来收尸,还省了本座好些个事,这不用谢!还有其他事吗?若是没有,本座就回去乘凉去了,这大热的天,大太阳晒着受不了!”
“呵呵呵呵!”
崔莹尴尬地笑了几声,心说自己也别藏着掖着了,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这位将军,崔某此来除了感谢,还有一事。”
“嗯,行,什么事你说吧。”
“方才回城之后,我朝陛下痛斥了崔某一通,说是我高丽与远东原本当世代交好,当时陛下主动派出使团前往远东,其实也是出于这个目的,可没想到却闹出了这些个误会,以至于你我双方因误会而造成兵戎相见。
崔某后来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也怪崔某冲动了,尚未分辨青红皂白就领兵出城。崔某在此和将军道个歉,还望将军大人有大量。”
秦士尔一听傻了,心说这算是个什么意思?两三个小时前还和自己势不两立的人怎么突然转了性了?合着在高丽,敌友之间关系的转变就这么草率吗?!
崔莹没让秦士尔再继续胡思乱想,主动开口说道:
“是这样,既然这都是一场误会,那就没什么不能解开的。陛下也说了,远东的军队不远数千里来到我们高丽,咱们也没能尽尽地主之谊已属失礼,早晨又闹了这么一出,伤了大家的合气。实在是说不过去,所以陛下也愿意给些银子给将军作为赔礼道歉之用。
另外么,咱们高丽特使所作所为是其咎由自取,陛下愿意对被我高丽特使残害的远东百姓进行赔偿,若是远东皇帝陛下有什么其他旨意传来,你我两家还可以再商量商量,再研讨研讨。总之再妄动刀兵,乃是亲者痛仇者快之事,甚为不妥。将军看如此可好?”
秦士尔暗自腹诽:这不对啊~~~不应该啊,什么意思?服软了?那早干什么去了?大清早的搞这么大动静,现在这么轻易服软了?说不通嘛!
不过有句老话说的好,叫“举拳难打笑脸人”,现在对面的老头作为高丽的主将给自己一个劲的赔不是,还一会这儿感谢哪儿道歉的,更是许诺了给赔偿。自己不好再跟个二百五一样软硬不吃。
再说不管他们背地里想干什么,总之现在的状况对自己是有利的,反正军座和陆军兄弟还没到,师座翁德那边也还没抵达平壤,自己也巴不得就这么太平无事的耗他个几天。
想罢,秦士尔点头道:
“嗯嗯嗯,行,有高丽君主的这句话,那一切就都好办了。崔大人,你也知道本座是个武将,你说的那些个赔偿什么的,本座也不敢自己亲定,还是得先将高丽的态度报予我家陛下,至于之后如何处置商讨,那等以后再说,崔大人觉得如何?”
“好啊,只要远东和高丽两家能够
和好如初,等几天又有什么关系,哈哈哈哈!”
“嘿嘿嘿嘿,是啊,那就请崔大人稍候几日吧。”
崔莹拱拱手,“多谢将军大人海涵,那崔某就先告辞了。”
秦士尔在回营的一路上一直在琢磨高丽突然改变态度的原因,是被自己给打怕了?不能啊,才打了一仗,死了几千个人,对于崔莹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来说,还不至于就因为今日的一战而被彻底打掉了血性。
那是为什么?难道自己还有心想事成的特殊技能了?想拖几天就真能如愿以偿?也不可能吧!
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高丽那边也想着拖时间,今日的见面只是给双方都找个台阶下而已,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下午三点
秦士尔从通讯员的口中听到了一个眼下最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报告副座,宋军长急电!”
“说。”
“军座来报,陆军二师已经登岸了,预计将于四个小时之后与我部集合。”
秦士尔一拍巴掌,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哎呀,好啊!军座来的好快!快,立刻通知留守贞州的士兵前往登陆场迎接军座一行。”
“是!”
宋达和他的警卫队快马加鞭,仅用了不到两个小时,与下午五点就赶到了开城西城门外的远东大营,秦士尔一见宋达到了,连蹦带跳地从营门内窜了出来。
“军座,卑职总算是把军座给盼来了!”
宋达心说自己现在可以啊,谁见了我都如同见了救星一般,之前在济州岛,麻重九说他盼星星盼月亮,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现在秦士尔也是如此,想罢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
“士尔,我在船上已经收到消息了,打得不错,打得不错啊,无有给翁德和你大哥秦部长丢脸,哈哈哈哈!”
“军座客气了,侥幸取胜,士尔不求有功,但求无愧与我帝**人的英名。”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
“军座,请!”
“嗯,嗯,请,请!”
二人进入指挥部后,秦士尔便将之前在今日一天之内与崔莹的连续两次碰面的情况对宋达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番。
“军座,你看那个崔莹,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达微微一笑,反问道:“士尔,你觉得呢?”
“卑职认为那个崔莹恐怕也是想拖延时间,他们一定在搞什么花招。”
“嗯,你想的不错。”
宋达点点头,认可了秦士尔的猜测。
“不过三五个小时,就算打了一次败仗也不至于态度会有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定是另有所图。根据你的描述,显然那崔莹不是个酒囊饭袋,攻,攻的坚定,退,又退的果决,绝非是那种优柔寡断之人。
这种性格的人他骨子里是不会轻易认输的,你想,比如咱们司令大人这样的将领,会因为一次败仗就俯首认输吗?”
“不会,依卑职对司令大人的了解,必然重振旗鼓,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宋达眯着眼睛微微一笑,“呵呵,就是啊!他们战败兵退,到崔莹二次出城,中间相隔了近三个小时,高丽朝中一定有一番计较在。
我看他崔莹第二次与你见面,不是来服软认输的,而是来执行任务的,这任务么......就是想麻痹士尔你,让你放松警惕,再想办法拖上那么几个月,等着四边勤王军队赶到,与城中的守军兵合一处之后,再与你决一死战。”
秦士尔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但对方开出的条件确实还挺诱人的,有些犹豫的问道:
“那军座,咱们还和他们谈吗?”
宋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说道:
“谈判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士尔我问你,咱们来这儿的目的是干嘛?”
“是......哦~~~军座,卑职明白了。”
“哈哈哈哈”
宋达点点头,
“对了嘛!咱们到这儿来不仅是为了捞些银子,咱们来这儿的目的是要将高丽彻底变成咱们远东的一个省。就咱们的这个目的,就是和现在的高丽朝廷谈到死,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再说了,他们能主动给我们什么好处?到时候还不是要互相扯皮吗?咱们与其费尽脑力和他们在那儿谈来谈去,还不如直接打进城,那时候城中的战利品,那不是任由咱们予取予求?
到时把那个高丽的君主王颛打趴下,拿枪顶着他的脑袋问他,服不服?
他若是识时务,不给咱们找麻烦主动认输,说不定还能谋个富贵平平安安的聊度此生,如果不识抬举,那本座就一枪把他给崩了,大家清闲。啧~这样不就解决了吗?士尔,你说是吧?哈哈哈哈!”
话音落下,秦士尔就如同现在的小迷妹看自己的偶像那般看着宋达,对其佩服得那叫一个五体投地。
“军座深谋,卑职佩服,佩服。”
被人拍马屁的感觉总是不错的,宋达笑着拍了拍秦士尔的肩头吩咐道:
“士尔,现在陆军的大队人马还在赶来的路上,我估计差不多太阳落山之后就能抵达,这次来我可是带了整整五十四门大炮来的。你先安排人扩建军营,我去战线阵地看看炮兵如何布置,争取连夜设置好阵地,明日凌晨三点军队就餐,四点之前全军进入待命状态,然后就等着,等到天空泛亮,就直接炮击开城,本座要将城中的那个高丽国君轰得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哈哈哈哈!”
秦士尔点点头应道:
“卑职明白了,卑职这就去安排。”
晚上七点,陆军二师的大部队终于赶在彻底天黑之前如约抵达了开城之外,与秦士尔的陆战团顺利会师。
与此同时,海军陆战二师的师长翁德亲自率领着临时编组而成的两千“猎骑兵”,经过了整整三十七个小时的长途跋涉,北上一百七十余公里,兵临平壤城下。
平壤历史悠久,被朝鲜视为民族发祥地,在朝鲜半岛历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相传公元前2333年,天帝庶子桓雄与熊女所生的檀君(又称王俭)建立朝鲜国,其都城阿斯达就位于平壤,因此平壤又有“王俭城”之称。中国商朝灭亡后,殷商贵族箕子来到朝鲜,以平壤为都城,是为“箕子朝鲜”。朝鲜人民过去十分崇敬箕子,把他作为朝鲜民族的始祖。
中国西汉初年,燕国人卫满逃到朝鲜,并取代箕子朝鲜,称为“卫满朝鲜”。公元前108年,汉武帝派兵灭亡卫满朝鲜,攻占王险城(即平壤),在朝鲜半岛北部设立了四郡,置于汉朝的管辖之下,其中平壤一带即为乐浪郡,是汉四郡的中心。
“平壤”这个名字,则来源于公元313年,崛起于中国东北的高句丽利用西晋衰落之际南下朝鲜半岛,吞并了乐浪郡,始有“平壤”之称。
6世纪末,中国隋炀帝派水军攻打平壤城,但被击退;到唐高宗时期,唐朝于668年灭亡了高句丽,在平壤设置了安东都护府。此后,平壤又成为唐朝和新罗对峙的地点。经过多年战争的破坏,此时的平壤已经“鞠为茂草”,几近荒废。
到了高丽时代,平壤由于其重要的战略地位而再次振兴。918年王建刚建立高丽王朝,就宣布“平壤古都,荒废虽久,基址尚存,而荆棘滋茂……宜徙民实之,以固藩屏,为百世之利”,于是“量徙盐、白、黄、海、凤诸州民以实之,为大都护府”,开启了高丽对平壤地区的经营。926年,高丽王朝将平壤定为“西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