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章 算计与被算计
涟水城三面平坦开阔,只有南面有不少山岗树林。大地现在除了水和一些大道,全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人和动物走在雪地上十分显眼,当然、也要看距离和数量。
一些黑点从南面山林中钻出,没过多久,在雪地上的黑点出现一大堆。很快出现在离城墙数百米的宽平大道上。
“不好,有敌袭,快关闭城门。”城楼上传来一阵大喊,城下的士兵反应很快。还好此时没人进出,七八个士兵合力将城门推上。这些黑点快出现在有效攻击范围内时,城门和吊桥终于与外界隔绝。
冲在前方的萧克宋暗自骂了一句,他们想一鼓作气冲进城内,杀天平军一个措手不及。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快,拼尽全力也晚了一步。
没能冲进城,两千多金兵刹住。此时攻击无益,就算将城楼上的两百士兵全射光,他们还要填护城河、攻击城门,对方的大军仍有时间来到这里防御。萧克宋对钱谬说:
“钱大人,你领一千三百弟兄去攻北门。”
“将军小心,”他们来之前就已商量好,由钱谬率一支攻北门。钱谬再不放心也没办法,他要是不亲自去更不放心。
涟水有四个城门,萧克宋自有打算,没有堵另两门。钱谬还未走到北门,南北城楼上,陆续出现越来越多的人。让萧克宋松了口气,这些人中,有官兵,也有身穿普通衣服的东海盟众人。
在南城门这边,陆天行和卢晓杰并肩站在中间。左右还有两个将领,东海盟的人提着武器站在右边,有差不多两百人,比天平军少些。这个场面和他们商量的一样,萧克宋朝城楼上大喊:
“陆天行贼子,我要你们给我父亲陪葬。破城后,所有天平军一个不留。”
陆天行哈哈大笑,对卢晓杰说:
“卢兄弟可能还不知道,大金名将萧怀烈已被我们处死,他的尸体也已运往临安。走的正是你们东海盟那边,现在应该快到了。”
陆天行没有说谎,的确是从东海盟那边运的尸体。要是萧克宋再早两天,说不定就可以将运尸体的人截住。
“啊!”萧克宋发出一声惊天怒吼。他攻涟水,也是想抓些天平军将士,用来换他父亲的尸体。没想到这个计划早就无法实现,将长刀一挥:
“攻城。”
萧克宋虽发出命令,另外的官兵并没有失去理智。在几个将领的安排下,一些板车运到前方,开始装土石准备填护城河。正在这时,一个他们也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卢晓杰原本使的是一把大刀,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一把单刀。此时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下面的金军上,谁也没想到,他单刀一挥,突然出现在陆天行的脖子上。
看到的人都惊呆了
,下面正在用板车运土的士兵也停止动作,呆呆看着城楼上这一幕。
“都不要动,快命他们将城楼打开。”
看得出来卢晓杰很激动,双手发抖,满脸发红,连双眼也被染红。在他们左右的将士迅速退开,天平军将士将武器对准卢晓杰。燕飞怒吼:
“卢晓杰你疯了?快放下武器。将军要是有什么损伤,你会死无全身之地。”
右边的东海盟众人已经跑到他四周,将天平军挤开。现在没人敢碰东海盟的人,大家乖乖给他们让位,将东海盟的人堵在城楼中间。可能见自己暂时安全了,卢晓杰一阵大笑:
“投天平军?哪有投大金好?你天平军四面皆是大金军队,你们快完了。赶快打开城门,否则我现在就杀了陆天行。”
卢晓杰将手中宝剑一紧,锋利的剑刃紧贴在陆天行脖子上。只要卢晓杰再用力,保证能在陆天行脖子上开个口子。燕飞不敢赌:
“打开城门。”
在下面的萧克宋更激动,这不是他们的计划。他们的计划是在攻城时,里应外合。那样做虽能攻破城池,自己人也会有不小伤亡。哪有现在这样好?
“快去通知钱大人,让他们不必攻城了,快到这边来。”
吊桥落下,城门缓缓打开。这种机会萧克宋知道不能等,要是陆天行宁可牺牲自己,他们的优势将荡然无存。
“冲,”萧克宋一声大吼,一千五百金兵,朝敞开的城门冲去。
看到一千多金兵冲来,陆天行急了,厉声说:
“卢晓杰,你这卑鄙小人,我看错了你。赶快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萧克宋冲在前面,心里暗自鄙视陆天行。要是换成他,绝不会以一城将士为代价,宁可与卢晓杰一起死。鄙视还未完,他已经冲进城内。
城内的情况和他想的差不多,有几百个宋兵,和少量的东海盟人在四周对峙。城楼上的人还是老样,东海盟的人被围在中间,左右是天平军。
萧克宋一口气冲到中间,两军对峙的街口,他向卢晓杰下达一道命令:
“卢大当家,将陆天行押下来,将你的人带下来。”
这道命令并不是出于对卢晓杰关心,陆天行在卢晓杰手里,萧克宋不放心,怕卢晓杰将一手好牌给打烂了。
萧克宋的想法没任何问题,可所有的兵将都冲进来了,卢晓杰仍未将人押下来。开始他还以为有难度,毕竟被对方包围着。还在想要不要去帮帮忙,卢晓杰和陆天行终于转过来,面向内城,架在陆天行身上的剑被取开。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萧克宋和众兵将的脑子根本没转过来,传来陆天行一声大喊:
“攻击。”
在东海盟队伍前方的城跺下,又冒起来起码有两百个手拿弓箭的宋兵。东西两面的城楼上也如此,冒出的不只是士兵,还有些东海盟之人。全拿着弓箭。在他们还未清醒过来之前,射出第一支箭。
“将军,我们中计了。”一个脸色发白的中年将领终于清醒过来,对着萧克宋大喊:
“快令大家撤退。”
萧克宋的脸色瞬间深红,一口血冲进他的咽喉,被他强行咽下。他的眼睛比起刚才的卢晓杰还要红,要是有可能,他很愿意抱着卢晓杰这个小人物一起死。可惜对方虽就在面前的城楼上,他一时也拿对方没办法。
在四周对峙的士兵,已经全部跑到左右城梯前,组成一个简单的防御阵。前方一圈拿着盾牌,后面的人拿着刀枪。已经容不得萧克宋多想,他的士兵发出阵阵惨叫,有些士兵受不了,已私自朝城门口冲去。
“快退出去。”
萧克宋的声音非常嘶哑,一些血沫顺着他的声音震出来。还未逃,他后面也传来阵阵惨叫。
后面街口对峙的有三百多人,他们冲进来后,形成三支队伍。以现在的城门为参照,他们在最前方,中间东海盟的人有数十个。后面是近三百个天平军。陆天行下令后,东海盟的人转向朝他们冲来。手中的武器,朝毫无防备的金兵身上招呼,一时间被他们杀了几十个。
后面的宋军全是骑兵,萧克宋的命令下完,这些骑兵已经与回过神来的金兵战在一起。虽然最先冲上来的金兵也是骑兵,有些还是弓骑兵。和冲过来的这些天平军骑兵相比,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萧克宋下完命令,前方的士兵已经开始朝城门口突围。他根本没有走的意思。当然,就算现在想走,也得等挤在前方的手下冲开后才行。他被堵在较靠后的位置,现在想走也走不了。
听到后面的惨叫,他面色狰狞,紧握长刀,带着萧怀烈留给他的六个亲卫挤向前方。看到的情况,差点让他再次吐血。
前方是一个很规则的方阵,此时东海盟的人有些已经退下,有些分在左右战斗,天平军骑兵已经杀出街口。外面是一块很宽的广场,,顶在前方的天平军有二十多骑,并不是他们知道的超长刀枪队伍,这些人手拿的武器不尽相同。
一个手拿三米长绞龙枪的年青人,挡开一把长枪,一枪将要面对面射他的弓骑兵挑开。他的速度不比萧克宋慢多少,转身又是一枪,将侧面挡开的长枪兵解决。
另一个手拿铁锤的年青人更猛,冲到金骑中,双锤轮如飞轮,人触之及死,连一些武器也被折断。
萧克宋的眼睛快速扫了一圈,一个手拿铁枪的壮年男子,已经快杀到他面前。
“李铁枪。”
第两百三十一章 半城风雨半城晴
在北面的金兵速度不慢,早已冲到他们的目的地。这边的将不算少,有三个身穿盔甲的将领,他们熟悉的卢鹏也在。
卢鹏和一个年青将领并排站在中间,和南面有些悬殊,中间站着两百个天平军,东海盟的人站在左右。这个阵型,像是天平军被他们包围在中间。
钱谬很满意,要是大战一起,左右东海盟的人攻击,中间的天平军根本来不及冲下城楼,他们可以轻松杀进去。
现在没有钟表看时间,他们有一套自己的传令方式。在几城门相隔百多米,安排一个令旗手。因为要里面的人配合,以南城门为主。必须要南城门开始攻击,他们才行动。钱谬带着两个将领上前,朝城楼上大喊:
“守将何人?你们绝非我军对手,快快打开城门受降,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钱谬这些话完全是应付形式,没想到还真有效果。站在卢鹏旁边的年青将军一枪指着他:
“我是天平军营头陆从云,你既然想打开城门,我就成全你,将城门打开。”
陆从云难得这种独挡一面城门的机会,刘病愈现在的人才很多,陆从云的武力只能算普通的虎将级,连营头也是才当上。要是刘病愈只有这点地盘,就算敌人来攻,他以后也没什么机会独守一面城门了。
陆从云的命令一下,吊桥放下,城门打开。一大群金兵看着空荡荡的城门怔怔发呆,一个年青将领惊喜说:
“钱大人,我们冲进去。”
“暂时别忙,”萧家军见识过刘病愈的这种守城方式。这种方式很让他们头痛,但这次不一样。只要东海盟的人反戈一击,天平军马上就会引火上身。哪还顾得上攻他们?到时候钱谬不用等萧克宋那边,自己也可以先冲进去。
钱谬很有深意看了眼卢鹏,可惜太远,连脸也看得不是很清楚。他想了一会,指着卢鹏:
“你们又是何人?为何没穿宋军服?难道天平军穷得连军服也买不起吗?”
东海盟几个高层,卢鹏的胆子最小。他现在还记得,刚才看到刘病愈时,吓得不比萧克宋那一刀轻。
原本卢鹏也不至于如此害怕,他们的计划被识破,小命全捏到对方手里。看到传说中的刘病愈,连他哥哥卢晓杰也额头直冒汗。
现在他们虽有武器在手,他根本不敢有半分反抗之心。刘病愈派一百个将士,带着三百个他们的人,去东海盟杀剩下的金兵,也算是解救他们的家人。现在东海盟还有两百个金兵,专门负责看管那里的老弱妇孺。一旦知道他们不配合,那些人会成为他们豪赌的牺牲品。
就算他们想反抗也不会成功,在左右东海盟人的后面,还有一排手拿弓箭的天平军。只要他们敢乱来,保证杀不了多少天平军,他们就得全葬送在这里。
卢鹏很不想说话,但此时又不得不开口,用变调的声音大喊:
“我是东海盟二当家卢鹏。”
就这一句,钱谬觉得很正常。他知道卢鹏的胆子小,怕卢鹏忘记,半
提醒半威胁说:
“你东海盟在我楚州,我们从未有过对你们不利的想法,容忍你们在这里安居乐业。如今你们居然敢反叛我大金,投靠宋国。现在我徐海二州有数万将士,扬州更多。要不了多久大军就会前来,到时候你东海盟会鸡犬不留。”
这番话没让卢鹏害怕,刘病愈仿佛知道钱谬给他们说的那些话,曾说:
“萧怀烈都被我们消灭,徐州的三万,海州的两万几千兵能翻起什么大浪?扬州?扬州现在连自保都难。虽有四五万人,刘大帅在平江府的人更多。解决掉这里,我会去与刘大帅联合,一起灭了扬州那支兵马。”
卢鹏本就不想说话,听完后没什么表示。卢鹏越是这样,钱谬越是觉得正常。猜他可能在计划反戈一击之事,没再打扰他。旁边的陆从云不甘寂寞,在城楼上挑衅:
“怎么,你金军就只有这个鼠胆?城门大开也不敢进来?有胆就进来转转,没胆就回去,免得在这里丢人现眼。”
钱谬懒得回话,没让他等一会,吊桥居然又拉上去了,城门也再次关闭。城楼上出现一阵骚乱,上面的人很快从他们视线中消失不少。没消失的,也在拿起兵器开始乱战,很快传来阵阵惨叫声。
“卢鹏这只猪,怎么没能抢占城门?”钱谬骂了一句。他知道东海盟开始下手,有些恼火卢鹏没能为他们抢占城门。正要下令攻城,跑来一个令旗官:
“钱大人,将军让你去南面。卢晓杰已挟持住陆天行,城门已打开,将军带着众弟兄冲进城中去了。”
“卢晓杰挟持住陆天行?”钱谬和几个将领一样,呆呆看着令旗官。令旗官兴奋说:
“是的,陆天行被挟持后,他那些手下只得下令打开城门,让我军进入城中。”
钱谬想了一会,突然大叫一声:
“不好,陆天行虽在天平军中的地位不低,天平军岂会为他一人而陷大家于危难之中?就算要保他,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就打开城门。再说陆天行以前是沂水悍匪,应该不至于如此怕死。他们怕是有什么阴谋,我们快去看看。”
南城的战斗正在火热上演,一些运气不错的金兵,躲过层层射雨冲到城门边。此时城门上方的弓箭手已移到两边,不少士兵顶着大盾,将一砘砘起码有海碗大的石头扔到城下。左右的弓箭兵集中火力,专射冲过来的金军。
一个颇为勇猛的壮年谋克顶着一面铁盾,冲进城门后,他悲哀发现。吊桥在护城河上熊熊燃烧,许多地方已经被烧空。涟水的护城河不是干沟,是一个五米宽的河流。这样的距离和现在的情形,他绝对无法渡过去,他被关在城门中。
偶尔有幸运的人,和壮年谋克一样,冲过内城门口,也只能在里面呆着。再勇猛的人,心里也会产生绝望。
萧克宋已经和李铁枪火拼上,他早就听说过李铁枪的大名,以前他还对北方十杰有些不服气。自从杀了袁万城后,他更觉得北方十杰不过如此。虽然对方吃了蒙汗药,他以为就算不吃,袁万
城也不是他的对手。
北方十杰的其他人不说,此时萧克宋对李铁枪完全服了。拼了数招后,他的打法发生改变。
李铁枪握住铁枪的中间,这样虽对他不利,起码不用边打边退,被萧克宋的米多长刀步步紧逼。铁枪刚与长刀在中间发生碰撞,两把武器乍现后瞬间又消失在空气中。铁枪化着一道虚影,先半拍刺向萧克宋胸部。萧克宋仿佛没看见铁枪,也跟着一刀直刺李铁枪的胸膛。
现在的萧克宋,眼里只有杀念,已经忘了他来的目的、忘了随同他来的士兵,也忘了自己。李铁枪暗自苦笑,他们的眼力不比常人,双方都能看清对方的武器。他没与萧克宋同归于尽的打算,铁枪在中间一个变向,轻轻向下一压,将萧克宋的长刀弹开。
萧克宋不比其他人,这下弹开后,李铁枪就算有能力再向前刺去,也绝对伤不了萧克宋。他将铁枪收回一点,力量蓄好,再次一枪刺向萧克宋头部。
萧克宋可能连铁枪也没看,弹开的长刀化着一道小小的弧度,劈向李铁枪的颈间。要是李铁枪仍照计划,长枪会先捅进萧克宋的鼻梁。但萧克宋的长刀,惯性也能将李铁枪劈死。没办法,李铁枪再次变向,铁枪朝右一挥,再次将长刀弹开。
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就算李铁枪也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一时间奈何不得萧克宋。
在他们周围,数十个高手全部从街口杀出来。仇天刚轮起一把天罡刀,与萧怀烈的亲卫长萧信大战。两人身上和马上都散发出阵阵热气,萧信也和萧克宋一个款式。进入忘我状态,根本不考虑天罡刀攻他什么地方,招招发出同归于尽的攻击。仇天刚多数时间防,少数时间对攻代防。
萧信不是萧克宋,斗了数十招,仇天刚已经摸熟他的刀法路数。对他颇为欣赏,再次架住他的大刀:
“你们已经无路可逃,萧克宋更是插翅难逃。你的武艺不凡,何必陪他一起去死?投过来,我家将军是个爱惜人才之人,他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仇天刚的话没打动萧信,但让萧信想到萧怀烈的死。心中怒气大起,从忘我状态中退出来:
“刘病愈这个卑鄙小人,也配我投他?他迟早不得好死,你们也一样。”
萧信这一动怒回话,使得他的武艺又恢复到原来的水平。又加之刀法已被仇天刚摸熟,仇天刚顶开他的大刀,一刀如闪电横扫过去。
这一刀的速度太快,加上萧信完全没有同归于尽的准备。大刀慢了一分,被没阻挡住仇天刚的天罡刀,被一刀劈下马去。
此时城门内已经堵了不少人,因为要逃进去,内城门口的尸体和石头已被这些金兵清除不少。虽然上面没再扔石头,金兵再也没有傻傻向外逃。全都要么挤在里面,要么在左右攻击。已经逃出中间的射程之外。
在里面挤了不少人,王英被四个武艺不凡的金兵缠住,一时脱不开身。沈大牛所向披靡,很难找到对手。但他要防备弓骑兵的暗箭,攻击也不如初期那么猛。
第两百三十二章 义不容辞
战斗越来越激烈,现在已没有阵型,但对天平军仍有优势。一些超长枪兵顶在后面,不时出枪助阵。金军阵营层层被削掉,许多弓骑兵近战占不了优势,转到左右与城楼上下的人对射。
这些弓骑兵的箭术十分不凡,就算有大盾护住,也能找到些空隙射中对攻的士兵,天平军和东海盟的伤亡逐渐增加。
刘病愈一直在城楼上指挥,无论是李铁枪与萧克宋的大战,还是左右士兵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他将燕飞招来一番吩咐,很快燕飞走到东城,绕道出现在混战的大街口后面。
燕飞心里有些为难,李铁枪并不是没人相助,仇天刚、王英这些人都可以帮李铁枪对付萧克宋,可他们不会那样做。他们都是绿林出身,还未摆脱江湖人的一些脾气。
要是李铁枪打不过萧克宋,他们相助还好说。燕飞也能看出,李铁枪完全占据上风。要不是萧克宋玩赖用两败俱伤的打法,说不定萧克宋现在已经败了。
刘病愈是他们的头,也是他们最佩服之人,他的命令比什么江湖规矩都大。燕飞轻叹一声,提起米多长的一张大铁弓,搭上一支铁箭,对准在大战中的两道人影。
萧克宋已经进入忘我境界,这种境界能让自己的武力有一个很大提升。此时他心里没有半分挂念、忧心,李铁枪虽比他厉害,使出全身力气也伤不了他。
这一战李铁枪也打得很憋气,最好的时候他可以用一只手臂,换萧克宋一条命。要是换成他们处于危险中,李铁枪一定会换。现在他们已经占据绝对上风,萧克宋带进来的人,在四面攻击之下,已经只剩下四五百人。现在以手换命,李铁枪当然不可能换。
两人的战斗谈不上精彩,打得十分干脆,比起李铁枪和完颜元宜一战差得很远。但对于萧克宋来说,从未打过如此痛快,两人都一样。稍一不慎就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他的状态越来越好,如果他这一战不死,他的武艺将会有一个提升。可惜,被一支箭破坏。
萧克宋已经较少搞两败俱伤,多数时间和李铁枪对攻,攻防皆有。他刚将刺来的铁枪打偏,一道不比铁枪慢的虚影一晃而止。
像他们这一级别的高手,眼力和感应力都非常惊人。萧克宋完全没有经过大脑考虑,将速度发挥到极致。长刀化着一点点虚影飞向他面门,“当”一声轻响,铁箭被砸断扫飞。
后面的燕飞也有些不相信,燕飞绰号八手铁臂,如果箭术也评武术那五个等级,他基本算是次神将。居然偷袭在与李铁枪斗的萧克宋,也未能获得成功。
燕飞没有成功,李铁枪成功了。李铁枪一直在关注四周,他们虽然取得绝对上风,但仍不时有人在战斗中死去。要是以前,他说不定会放弃这次攻击。现在他已深受刘病愈影响,任何的战斗,皆与弟兄的命为重。
铁枪再次化着一
道淡淡的虚影,直向萧克宋左胸飞去。此时萧克宋刚将铁箭扫飞,再快也无法挡住这一击。身体更不可能有枪快,他奋力将长刀挥下,仍慢了一拍,铁枪刺透他的左胸。他的长刀劈在铁枪杆上,溅射出一道炫丽的火花。
萧克宋看了眼后面偷袭的燕飞,将目光转到李铁枪身上,带着一脸不屑:
“李铁枪也不过如此,要不是那一箭,我不一定会败给你。”
萧克宋的身体没有倒下马,被李铁枪一把捞住,将他的尸体靠在马上,叹声说:
“对不起,我多杀一人,我们的弟兄就会少一分伤亡。”
萧克宋死后,燕飞的恶人还未当完,敞开嗓门大喊:
“萧克宋已死,降者不杀。放下武器走过来,我们绝不加害。”
众将士会意,这些话很快传遍战场每个角落。
在城门内的几十个金兵,终于看到逃出去的希望。钱谬带着一千三百人,风尘仆仆赶到外面。城门内的金兵大喊:
“钱大人,快来救我们,萧将军已被他们杀死,城内的弟兄支撑不住了。”
钱谬双眼失神,看着仍在燃烧的断桥怔怔发呆。旁边一个中年将领等不得,转身对众士兵说:
“为将军报仇,救出城内的弟兄。”
一千三百个士兵,大半涌向城楼,剩下的装上士石,朝护城河冲去。在城楼上的刘病愈虽有些感慨,该做的事一点不含糊。知道对方的弓骑兵利害,赶忙将已不起作用的士兵调到后面。
城楼上很快筑起一面盾墙,刘病愈大喊:
“不一定要杀多少敌人,主要是保护好自己。如果没有机会,别冒出头射击。”
这种命令,将在城楼上打杂的东海盟众人听呆了。东海盟之人,只有少部分在帮忙射击。大部分在抱起石头砸下面的人,现在已经没有用石头的机会。有些人拿着盾牌,参预到保护弓箭兵的任务中去。
他们虽不是正统官兵,也知道打仗的一些基本法则。什么时候听过这样的命令?打仗时,所有的将领都巴不得让自己的士兵冲锋在前,有一往无前的献身精神。哪像刘病愈这么,巴不得自己的手下躲到安全区?
受感动的人非常多,马泽进就是其中之一。他们在军营中被包围后,说明是马家沟的人,第一时间就得到刘病愈的信任,让他们帮忙劝说东海盟众人。能如此成功劝通大家,马泽进出的力不小。
马泽进见天平军众人也十分听话,大家躲到大盾后面,几乎没什么伤亡。偶尔射一箭,赶忙又躲到大盾后面。他见几架重弩都没有用,自告奋勇站出来:
“将军,我带东海盟的弟兄去操作重弩。”
马泽进特意说明带东海盟的弟兄去,刘病愈想了一会还是没答应,但又想到一个阴人的主意:
“这种重弩的
设计有问题,连块挡板都没有,以后我重新设计过。现在操作这种重弩,操作的人很危险。没必要为了射那几个人,死伤更多的弟兄。你们可以将这些重弩搬下去,射在城门内的金兵。”
城外的人相当于重新架锅造饭,又在城楼上士兵的射击下,要填一条五米宽、数米深的河哪能那么轻松。城内的攻击已经接近尾声,马泽进带着几十人,将五架重弩抬到对准城门口的地方。将重弩垫到能射进里面的位置,正要下令射击,城楼上传来刘病愈的声音:
“先劝俘,要是他们不听再攻击。”
马泽进对着城门内大喊:“城门内的金兵听着,你们再不出来投降,我们就射弩箭了。到时候你们全都得死在里面。”
城门内的金兵有三四十人,弓兵刀枪盾兵都有。他们虽有盾,绝难抵挡住重弩的攻击。不说能不能冲出外城门,外面的护城河还未能填好一半。一个中年谋克叹声说:
“现在内外都出不去,想拼命也不可能。大家受俘吧!”
三十多个士兵,陆续从里面走出来,天平军终于得到这一战的第一批俘虏。除城门口绝望的人外,其他金兵直到杀完,都没有一个人弃械受俘。
城门口为之一空,外面的射击仍在继续。钱谬知道大势已去,对中年将领说:
“阿将军,不能再攻了,让大家逃吧!去扬州,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一千三百个士兵,在刘病愈温水煮青蛙式的攻击下,还剩下一千一百人。姓阿的将军长叹一声:
“我楚州军遭此惨败,连萧大帅和萧将军也战死,此仇不可不报。罢了,我们去扬州,留得有用之身,以后为他们报仇。我们去东海盟,就算走也要将那些狗贼杀光。”
“不可,”钱谬在军事上虽不怎么样,脑袋十分聪明。今天这一战,他有很多地方没想清楚。但有一点他想到了,东海盟有人为刘病愈通风报信。他虽没看到藏在里面的刘病愈,猜到对方在这里。刘病愈在,他不敢再去冒险:
“我们不能去东海盟,东海盟的人已经背叛我们,刘病愈在那里一定有所准备,我们直接去扬州。”
“我们直接走了,那里的两百弟兄怎么办?”两人还未商量好,从东城脚冲出一大群骑兵。领头是李铁枪、沈大牛几个神将,沈大牛嘴边还有些干粉。里面的大战快接近尾声时,他们已经骑上战马,在马上吃了顿干粮和水,已补充一些体力。
阿将军见后面还有不知多少骑兵,再也不敢耽搁,大喊道:
“撤退,去扬州。”
李铁枪带了一千骑出来,这一千人全都吃过水和干粮,马上还有些。金兵虽有些吃的,可他们此时连口水也没得喝。一千将士追了一天一夜,仅逃走一百几十人。涟水城的战斗结束没多久,一群人来到东海盟。
第两百三十三章 东海盟的人质
东海盟四周没有砌墙,有些像临时军营,但要比临时军营要好得多。东海盟的人用许多树杆,围起一面两米多高的木栅墙,能挡住一般人或野兽。
东西两面有大门,此时在两面大门处,各有**十个身穿普通服装的男子守卫。里面还有三十人,分成三支队伍在四处巡逻。今日的东海盟人,谁也不能走出去半步。
在这里负责的是个长发结成几十条小辫、身体健壮的中年谋克。天空仍在下着小雪,他们在东门口燃起几堆柴火,大家围坐在柴火前。
“昨天晚上就去的,大家应该在攻城了吧!也不知战况如何?”一个壮年士兵将话题扯到涟水那边,围坐着的人中,一个黄脸精瘦的年青士兵接道:
“能有什么问题?有东海盟近千人为内应,外面又有我们两千多个弟兄。涟水的宋军,一个也休想逃走。”
“就算没有那些人为内应,我们也能攻下涟水。”一个个对涟水那边的战况很有信心,说了一会战事,从里面跑来一个矮壮的年青士兵:
“涂头,里面的贼 民闹事,你快去看看。”
“怎么回事?”负责的中年谋克站起来,一把将大刀抄在手里。年青士兵笑着说:
“都是瘦猴惹的,他早就看上里面一个年青少妇,那个少妇长得真是美,比那些当官的婆娘还美。他想将少妇拉出来,被许多人围住。你快去看看吧!就快打起来了。”
“狗日的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色胆包天。”中年谋克骂了一句,带四五十人,边走边说:
“老子也想泄泄火,可用命去赌不值得。钱大人走时吩咐过,让大家不要乱来。要是这里出的什么问题,东海盟的人一定会与我们反目成仇。到时候上面怪罪下来,大家的脑袋都得落地。”
中年谋克带着几十人来到西边一处较偏僻的小院,这里已围了一两百人。许多男女老少拿着锄头扁担,将几个男子围在中间。在他们前方,一个长得眉清目秀、颇有几分姿色的年青少妇,提着一把镰刀,被两个年纪大的妇人拉住,对着几个被围住的男子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畜生,东海盟的人瞎了眼,与虎谋皮。他们再怎么听你们的话,大家还不是被你们当成人质。大家跟他们拼了,去涟水找当家的,让他们不要再听这些畜生的,跟着他们不会有好下场。”
“跟他们拼了,”周围一些人附合大喊,大家越来越激动,中年谋克赶忙带人冲进包围圈,一把将一个瘦高的年青人抓住:
“大家听我说,这事只是个误会。这个混蛋要是起心不良,我们会军法处置。我们已联盟,都是一家人,在这里只是为了保护大家的安全,绝不是将你们当成人质。现在我就将他带走,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绝不袒护。大家都散了吧!围在这里对大家都没好处。”
中年
谋克的反应很快,不待四周的人说几句,赶忙将犯事的年青人抓走。东海盟留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许多人只是凑热闹,哪真敢冲去找这些金兵的麻烦,很快散去。只有几十个老少不放心,仍留在这个院中守着。
叫瘦猴的年青人被抓到东门口,被中年谋克连扇两个耳光,指着他大骂:
“你这蠢货,要是惹起她们暴乱,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
瘦猴摸了摸脸,完全没有被虐的表情,笑着说:
“那少妇的皮肤就像是水做的,要是能和她风流快活,就算死了也值得。涂头,他们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将军岂会真与他们联盟?什么时候才能让我们开荤?”
“最起码现在不行,”中年谋克懒得再理会瘦猴,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没过多久,朝他们这边奔来一队人马。
门口的金兵全站了起来,瘦猴惊讶问:
“他们怎么来了?”
来人有一百骑,最前方的两人他们比较熟悉。一个是东海盟的军师田炎彬,另一人是个半脸被毁容的中年男子。因为对方的脸很特别,他们知道对方姓马,是东海盟的一个总管。这群人跑得比较急,很快就来到他们面前。
“你们怎么来了?涟水那边的情况如何?”
“那边没问题,只是计划有些不尽如人意。”田炎彬看了眼大门里面,重重出了口气:
“我们假借投靠混入城中,萧将军他们到来后,只将南北两座城门堵住。在攻城时,众弟兄阵前反戈,那些天平军十分果断,纷纷朝东西两座城门逃走。在逃走的时候陆天行大骂我们,说要铲平我东海盟。
他们化着几股逃窜,虽有萧将军他们追击,钱大人不放心,派我带一百个弟兄回来看看,顺便与大家一起在此防御,等那边的事情忙完,再派人来通知大家去涟水。”
这样的借口,中年谋克哪会怀疑,看了眼他们后面:
“他们现在在逃命,应该不会来这里吧!”
“涂头说得是,就算他们要报复,也得等平安后再来。”一个嘴快的壮年男子说完,被中年谋克瞪了一眼,中年谋克笑着说:
“田军师放心,有我们在这里,就算他们来到,也让他们有来无回。这次我们占领涟水,要不了多久我金国大军就会攻来,到时候他们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来对付你们?”
田炎彬点头附合,在旁边的马成祥有些不放心,问中年谋克:
“东海盟众弟兄的家属还好吧?我们想进去看看。”
现在涟水已被占领,这里又只有一百人,中年谋克未作多想:
“他们没事,你们要是不放心,就拿些人进去看看吧!剩下的人最好和我们一起守在这里。万一有什么情况,也好有个照应。”
马成祥带二三十人进入里面,涟水一战马
成祥虽未能参加,出的力一点不少。他和马泽进几人帮忙劝说,东海盟的人才会如此快转投天平军。要不然就算投过去,说不定也会出些问题。他走到里面转了半圈,问一个手拿一把超两米长枪、脸色深黄的年青人:
“他们留在里面的人不多,贾将军,要不要现在将他们里面的人解决了?”
年青人是贾应龙,这次救人的事很重要,刘病愈将贾应龙和闵盛言都派来了。要是贾应龙以前的脾气,根本不会搞得如此麻烦。刘病愈以自己人为重,任何事都计划得非常细。受其影响,他们新投来的人,也渐渐在改变。
“暂时不要动,等闵将军那边的消息。”
众人在里面一阵检查不提,在外面,只有田炎彬一个高层。田炎彬是个聪明人,他怕这些金兵看出端疑,让大家出去在四周查看,自己面对一群金兵的提问:
“萧将军真不愧是金国十大高手,一个天平军将领与他斗,一招都没能接住,就被他一刀劈落马下。我们来之前,死在萧将军手里的天平军,怕有好几十个。”
田炎彬人聪明,口才也不错,众人如听故事。一个壮年士兵接道:
“那当然,凭将军的本事,在众反贼中,恐怕只有李铁枪才能和他斗斗。”
“李铁枪哪打得过将军?”瘦猴白了壮年士兵一眼:
“北方十杰,不过是这些反贼吹出来的,有什么能耐?他们要是真有本事,为何次次都耍奸?他们知道硬拼不过我大金将士,只能靠些阴谋诡计取胜。”
说到阴谋诡计,众金兵一副同仇敌忾。他们很清楚,萧怀烈就是死在刘病愈的计谋之下。和许多金兵一样,硬拼天平军他们不怕,怕的就是刘病愈的奸计。聊了一会,在外面打探的几人跑来:
“军师,那边有一大群人,好像朝这边来了。”
“一大群人?”田炎彬呆呆念了句:
“该不会是那些逃散的宋军吧!”
大家走出大门,开始还只能见到远处有一堆小黑点,连是不是从这边来的都不知道。因为走海边的主道就在不远处。还在猜想,又有两骑跑来:
“军师不好了,一群宋兵朝我们这边赶来,起码有两百多人。”
“糟了,”田炎彬急得一把将中年谋克抓住:
“涂将军,现在怎么办?那些宋兵真来这里找我们报仇来了。”
“慌什么慌?”可能以为才打一个大胜仗,中年谋克一点不显慌乱,冷笑道:
“两三百个宋兵也敢来送死?正好我们这里也有三百人。将所有弟兄全叫到这里来,我们也捞些功劳。”
十多人冲进里面,很快传出阵阵大喊,没过多久,在西面守的、巡逻的金兵和马成祥等人,全赶到大门口。没过一会,在他们眼前出现一大群宋兵。
第两百三十四章 初步构想
这群宋兵有近两百骑,来到这里后,一些合骑的宋兵跳下来,差不多有三百人。为首之人,是个身穿盔甲的年青将领、闵盛言。
东海盟一些人十分不爽,他们骑回来的一百匹马,被中年谋克强行征了八十匹。现在两百个金兵,一百五十人骑着马。有马有武器在手,面对前方的宋兵,众人十分自信,中年谋克大喊一声。
“列冲锋阵。”
两百个金兵,迅速组成一个锋矢阵。前方一百个骑兵组成一个大箭头,中间后面是五十个弓箭兵,最后面又是五十个骑兵。他们的阵组好后,不待中年谋克开口,田炎彬下令,让一百个杂牌兵围在锋矢阵四周。怕东海盟的人一去就送死,伤了士气,中年谋克没想要这些人打头阵,默认了他们的安排。
“来将何人?涂爷不杀无名之辈。”
对面的三百宋兵,只有一个闵盛言才穿着盔甲。他们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里只有两百来个金兵。去涟水方向的,只有二千八百人。萧怀烈战败后,那些逃兵四散,萧克宋没能招到几个。
众将士完全没将这点兵马放在眼里,闵盛言懒得与对方废话,手一挥:
“攻击。”
中年谋克见这些宋兵居然敢先冲来,一阵冷笑,正要下令攻击,后面传来一阵惨叫声。他转过头一看,自信心瞬间消失,脸色苍白,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在四周围着他们的东海盟众人,拿着武器朝最近的金兵攻击。后面不少骑兵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就被这些他们平时看不起的东海盟人杀翻在地。
怕被这些人认出武器,贾应龙换成一把两米多长的长枪,虽比他的应龙戟轻不少,武器的类型差不多,武艺并未减几分。
贾应龙一枪结果一个弓兵,冲入锋矢阵缺口。长枪化着一道半圆形虚影,周围三个弓兵触之及倒。他杀了四人,剩下的金兵才反应过来。
“不好,这些东海盟的人反了,杀死这些反贼。”
几道惊呼声喊过,闵盛言已带兵杀过来。
此时的金兵犹如惊弓之鸟,非常混乱,根本不能组成起有效攻击。前方的长刀兵劈出第一击,就有不少金兵倒下。后面的超长枪兵又补一击,很快锋矢箭头被啃光。
贾应龙专门选在中间为突破,因为指挥的中年谋克在中间。中间全是弓箭兵,哪经得起他的攻击?没过几口气就被他杀到中年谋克面前。
中年谋克的脸已变成死灰色,谁都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心思开口大骂:
“卑鄙无耻的天平军,老子跟你们拼了。”
中年谋克和刘病愈的那些对手一样,被气出内伤,嘴角溢出一些深红色的血。见贾应龙冲过来,他提起大刀就迎了上去。根本没管对方的长枪是如何消失的,一刀就朝贾应龙劈去。可惜大刀还未挥到他的头上,他的胸口传来一阵剧痛,很快整个身子飞出,人被挑出锋矢阵。
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杀,这种情况除非所有金兵都能自愿投降,就
算有几个金兵扔下武器,等待他们的仍是死亡。
刘病愈有过规定,不让天平军不杀放弃反抗的金兵。有一次他们还在战斗时,一个金兵扔下武器,走进众士兵中准备接受捆绑。没想到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杀了两人,重伤几人后才被大家合力杀死。从那以后,刘病愈又有一个规定:
“在战场上对敌,没有条件的情况下,不接受俘虏。”
现在就是没有条件的情况下,两百个金兵,一个没留,没能逃走一人。
这一战马成祥也杀了好几个金兵,吐出积累了大半年的郁气,激动说:
“我马家沟人愿世代为天平军士兵,若有二心,甘受万箭穿心之刑。”
……
涟水城四门已开,街上早已恢复正常。南城的战场已经清扫干净,仍有些士兵在这里,修补损坏的建筑。
这是大战后的第二天下午,萧克宋派出的探子基本被清除。他本人也被上了一层蜡,准备送到临安去,成为送给赵构的小礼物。
在涟水军中主营,刘病愈将所有参战的管理层招到这里,除他们外,还有东海盟的三个高层和六个管事。
六个管事比较正常,三个高层十分不安。他们不知道刘病愈为什么招他们来,早早来此,等到大家都来得差不多了,刘病愈才不知从哪里来。三人对望一眼,卢晓杰身为大当家,站出来朝刘病愈跪下:
“将军,我们受奸人所骗,差点做出一些糊涂事,还望将军见谅。我们愿率东海盟上下,投靠天平军,绝不敢有二心。”
刘病愈看了卢晓杰一眼,他来的确有事情要办。泗州传来消息,说他的两位夫人正在途中赶来。他想将这里的事处理完,好好陪陪两个老婆。
“一个集体做错了事,罪在首领。东海盟的情况我已经知道,无论受骗也好,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也罢。是你们三人同意与金军联合,来害我涟水众将士的,这你们不会不承认吧!”
另两个脸色大变,再也坐不住了,一同跪在刘病愈面前。他们当时在军营中虽被说服,刘病愈并未让他们加入天平军,也没说要如何处理他们。没想到刘病愈会秋后算帐?田炎彬说:
“将军,我们真不是有意的。后面的事你也知道,看在我们全力配合的份上,求将军原谅我们以前的错。”
“求将军原谅,”卢晓杰两兄弟齐声喊出。刘病愈看着他们,心里有些感叹。要是换到以前,能有这么多人相投,他心里一定非常高兴。现在的心境不同了,东海盟的主力还有八百人左右,这点人来投,他只是高兴,远不如以前那样。
“我不处罚你们三人,但也不会招你们进天平军。你们可将自己的财物从东海盟拿出来,去任何地方都行,以后自己去过日子吧!”
三人呆了呆,卢晓杰两兄弟没听懂刘病愈的意思,卢鹏暗自高兴:
“将军,我们实在进不了天平军,也不去其它地方了,就回东海盟过日子。”
“东海盟你们不能去,”刘病愈将话挑明:
“从现在开始,东海盟是我天平军的地盘,你们可以去泗州、楚州其它地方,或是南边都可以。去南边我还可以为你们出证明,绝对能在那里安家落户。”
卢晓杰傻眼了,看向田炎彬。田炎彬哪敢有意见?他们三人以前也捞得不少,以后在任何地方都能当过富家翁。要是将刘病愈惹火了,怕是那些财物也难保。
“多谢将军开恩,我一直想去临安,将军能不能为我出证明?”
在临安那种地方落户,必须要有地方官员的证明。从楚州去的,一般官员出的证明还不行。田炎彬比较有脑袋,可惜刘病愈不放心用,点点头:
“没问题,我可以给出证明,你们两人准备去什么地方?”
两弟兄见田炎彬朝他们点头,没什么主见,也选择去临安。三人出营后,刘病愈看向六个管事。
“楚州是个好地方,有淮河又临海。淮河倒是热闹,你们怎么没将海边兴起?”
另外几个不敢乱发言,马成祥说:
“小人去东海盟虽短,也知道一些。这里有淮河之便,流经河南、庐州等数州之地,没多少人要靠海上来运输。又离海州近,海州的条件比这里更好,所以东海盟虽在那里打拼二十年,一直火不起来。”
马家几人的表现刘病愈看在眼里,他杀了萧家父子,为马家沟报了血海深仇,是个绝对靠得住之人,将他的想法说出来:
“我们占领楚州,以后的粮食想来不用操心了。我准备再招些人,加上东海盟的主力,再成立一个军。由沈大牛当军都指挥使,马成祥为军都虞候,成宗康为涟水县令,协助沈大牛守涟水。大牛出征的时间多,多数时间由你们负责。
我天平军投八万两银子,将东海盟那边的码头扩大些,在东海盟那边建立一个酒坊,酒坊的规模很大,至少有八百个伙计,作为我天平军在楚泗两地最大的酒坊。以后沿海的酒,全由那座酒坊负责出货。另派五百兵常住保护东海盟,酒坊的生意,我会另派人专门负责,你们看如何?”
许多将领有些惊讶,王学志说:
“将军,我们何不将海州占了?既能多占一州,又可以省了那八万两银子?海州本就有不错的码头,条件比这里好多了。”
这些刘病愈想过,他苦笑道:
“只有这点人,占的地盘多未必是好事,完颜雍不会放任我们不管。到时候有大军来攻,凭我们现在的实力,能占两州就不错了。我们还要联合刘大帅攻扬州,时间和兵力都力所不及。楚州是我们打下的,我会向皇上上奏,将楚州也交由我们管。这里是对抗金军的前线,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一个肤黑身矮的半百管事站起来:“听说将军酿造的酒,胜过所有特等酒。要是在东海盟那边建一个酒坊,一定能兴起那边的海运。八万两银子并不多,就算再加几万两,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回本利。”
第两百三十五章 招亲卫
“这个计划绝对能兴楚州的海运,”马成祥接道:
“八万两银子,要扩建码头,东海盟那边又要翻修,恐怕不够。要是银子足,可以两边同时进行。将东海盟的酒坊先建好,粮食我东海盟还有些。要是为以后打算,最好联系几个大商户,由他们负责供应我们的粮食。”
刘病愈占领楚州,除开这次机会难得外,最大的目的就是粮食。粮食的重要性就不说了,他们的粮食仅能支持一个多点月。要是攻扬州不顺,可能会陷入绝境。
攻下楚州后他们得到大量军资,以前泗州的军资全部运到楚州来。除开刀枪箭之类的武器外,三座城中,他们抄的银两有十八万两,粮食也很充足。如果不酿酒,加上以前的,能支持他们近三个月。
三个月的储备粮只是个保险数值,这点粮食只能酿点庆功酒。占领楚州后,刘病愈一直在忙,还没顾上派人去联商户。这些人对楚州不陌生,刘病愈问:
“楚州有些什么商户,能搞到大量的粮食?”
刚才说话的半百管事叫游任锡,是最早跟着东海盟前大当家来楚州落脚之人,他说:
“楚州最大的粮商叫崔旷,家就在涟水。河南、河北等地皆有他的生意。有他帮忙,就算不去南边运粮也不愁。最大的商户叫吴文正,此人什么都做,生意比崔旷的还大,南北两边皆熟悉。只是此人家里有人仕金,不知他会不会帮忙。”
“金官的家属?”刘病愈皱了皱眉头。以前他也遇到过这种情况,他们占领沂州时,知道的就有好几家是金官的家属。最终他还是没有下黑手,去抄他们的家。
按道理说,金官家属是无辜的,但他们在自己管辖的地方,就值得注意了。因为这种人在当地的影响不小,万一在背后搞什么名堂?或是充当情报员之类的?刘病愈想了一会说:
“普通商人就算了,派人通知楚州比较有家底的商人大户。让他们来涟水,四天后来涟水官府,我有事找他们商量。东海盟那边的事要抓紧,暂时投十二万两银子进去,将码头和酒坊搞起来。马成祥负责,你们几个协助。过两天我将成宗康叫来,让他和马成祥各负责一边。”
马成祥对刘病愈非常感激,他马家沟近千人死在萧克宋手里,调派之人不用查也知道,一定是当时的泗州守将萧怀烈。如今萧克宋父子都被刘病愈干掉,就算让他现在去死也愿意。
“小人一定不辜负将军的重任,誓要将任务完成。”
“以后大家不用自称小人,都称属下吧!”刘病愈暂时没给其他五个管事任职,对大家说:
“东海盟那边要大兴土木,后天我们去看看,大家可以提出一些设计意见。”
待马成祥六人走后,刘病愈又吩咐一件事:
“派人盯紧吴文正,只要他有逃离的打算,就将他抓住。”
…
刘病愈要等两天去是有原因的,他要等人。
第二天一早,韦刚提着一把长枪站在一块操场上。在他对面,有一个提着一把米多长大斧、半脸大胡须的壮年男子。
这个壮年男子是东海盟第一高手余奎。昨天下午他们商量好后,马成祥的儿子马旭几人清剿金兵回来。刘病愈让韦刚试了一下马旭的武艺,听韦刚说,算得上中级虎将。因为年青,以后还有提升的空间,刘病愈将马旭招为亲卫。马旭大喜之余,推荐了余奎。
余奎头脑比较简单,在东海盟和马旭的关系非常好。他包括东海盟的所有人,对刘病愈只有感激,绝对没有恨。刘病愈并未处罚东海盟任何人,反而派兵设计,帮他们解救出家人,包括余奎的家人也在解救之列。要不是这些,刘病愈也不敢有将余奎招为亲卫的打算。
这次刘病愈玩真格的,沈大牛被他提为军头,以后不可能常在他身边。那几位神将全都有要职,也不可能常让人家保护。他准备招二十个亲卫,军中只要是营头以下、武力能达到虎将级的都可以参加,经过韦刚检验合格后,可以成为他的亲卫。
二十个虎将级的亲卫,加上有几个猛将带领,群殴一个神将也不是问题。这个条件不用去大军中筛选,刘病愈带来的一百个军中高手,两战死了九人。除开有职务的人,还剩下四十个是都头大队一级的士兵。
现在这些人全在这里,大家都想当刘病愈的亲卫。并不是怕出战,当刘病愈的亲卫同样要战斗,频率可能还要比普通将领多。刘病愈也没将曹正康几人当成亲卫,在不需要保护的时候,他会安排一些任务给几人,同样要算功劳。
为了不耽搁时间,王英、闵盛言等五个绝对的猛将,分别对其检验,择优录用。韦刚亲自对战余奎。
刘病愈的武艺稀松,但他对武艺的兴趣很浓。见两人一番应付的话说完,余奎一点没有客气,一斧朝韦刚当头劈来。
韦刚的枪有两米五长,纯铁打造。他没有用刘病愈以为的长枪架住,长枪朝上一挥,枪尖打中大斧的颈间,将大斧打偏。长枪向后收回一部分,一枪刺出。此时余奎也已经蓄好力,几乎同时攻向韦刚。两人颇有默契,两把武器在中间碰撞后弹开,谁都没有用玩赖的打法。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二十多招,王英那四组已经结束一轮。在刘病愈旁边的李铁枪对刘病愈说:
“不用比了,他们的武艺差不多,大概在猛将中级之间。”
“大家不用比了,”刘病愈很满意,现在他的亲卫中,至少有两个猛将。余奎停下后,又换上一个年青人与韦刚比试。年青人的武力与韦刚不是一个级别,李铁枪收回目光,对刘病愈说:
“将军收二十人,防一般的刺客没问题。若是面对几个武力不弱的人,很难敌得过对方,还得教他们一些合击之术才行。”
刘病愈本就是收来防刺客的,一点没否认:
“你说的是教他们的配合?”
李铁枪点点头:“按这种实力招,二十个亲卫,就算不能胜,拖住两个神将绝没问题。但要配合默契,高手过招,有一点配合不到位,也可能被对方各个击破。我以前习过一种合击之术,待人选出来后我传授给他们。只要多加练习,他们的实力可以更大发挥出来。”
刘病愈没有客气,他想到一个可能:
“这些合击之术,能不能传授给士兵?加以阵法辅助,提升他们的实力?”
李铁枪想了想说:“对士兵几乎没多大用处,他们上战场都有各自对手,就算没有对手的,也没地方和时间让他们去合击谁。等有合击的时间,已经是尾声,没必要用合击之术。我们现在的阵法已经很不错了,只是还有些缺陷。”
刘病愈的脑袋只有睡觉时才停止,与萧怀烈一战,要是死战下去,他们根本捡不了多少便宜。还好他在淮阴没有冲动,如果他选择领一万人出去,与对方的七千人拼,恐怕很难有胜算。
涟水一战,完全是关门打狗,在四面伏击的情况下。加上东海盟的人,他们战死二百八十多人,伤五百多。可以想像,萧家军的战力之强。
从那两战他就看出,自己的阵法有不少问题。他们的阵法适合在宽广平坦之地,伏击萧怀烈的地方虽宽广,一点不平坦。涟水城内还算平坦,但并不算宽广。那一战主要是伤在弓骑兵手中的太多,他们的箭术和人家相比,根本不够看。
“我们收的人,可以说全是些以前没受过训练的普通百姓。多数人的个人实力,还是比不过金国上档次的队伍。只能依靠阵法,我们一定要将阵法最大化完善好。李大哥有什么好的建议,尽可提出来。”
“好的建议没有,我也只是看出一些缺点。”李铁枪苦笑道:
“一是武器,我们的武器专为阵法而配制。阵法也要看地形,像与萧怀烈那一战。超长武器兵一旦被对方近身,几乎没取胜的可能。要是超长武器,能长短自如就好了。
二是箭术,箭术我们还得提升,现在我军的箭术,与金军差距很大。当然这也没办法,短时间很难让大家有多高的提升。
三是防御,我们的大盾虽好,但很不灵活,移动速度慢。大圆帽只能遮头和从上面落下的箭,正面没法遮住。金军中的弓兵好手,在五六十米内可能指哪里射哪里。要是能提升对弓箭的防御,我军的伤亡可以大减。”
刘病愈眼睛一亮,他脑子里装的事太多,有些事别人不提出来,他可能想不到,就算想到,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这种情况算是当局者迷。由别人提出来,他算是个局外人,更能看清事情的全貌。
“箭术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提高,武器和防御可以改善。”
第两百三十六章 新式武器和防具
一队五百人的骑兵队伍,护着一辆马车来到涟水城东。来到离城门不远的地方,从马车内下来三女。
“好久没坐马车,感觉全身疼痛,累死我了。”这是陈惜春来到涟水的第一句话,在旁边的范如玉有小月扶着,比她状态好,笑着说:
“一路上都是你在催大家快点,现在知道痛了?”
在城门口等待的几个骑兵跑过来,领头的曹正康朝她们行了一礼:
“夫人,将军让我们来接你们去休息。”
“什么地方休息?少爷呢?”
曹正康是刘病愈的老部下,知道刘病愈对两个夫人都一样心疼,笑着说:
“将军知道两位夫人要来,在东城占了处宅园,是以前这里的犯官居所,已经打理好。将军和大家正在军营改造武器,说等会回来一起用饭。”
陈惜春抓住范如玉:“姐姐,我们快去梳洗一下,梳洗完去军营看看,少爷在改造什么武器?”
好些天没见刘病愈,范如玉也很急。连观光涟水城也省了,坐上马车直接来到她们临时的家。
这座府第还不错,一扇青木大门,上面什么牌匾也没挂。三进两出的宅园,后面还有个小花园。此时房屋树上都有积雪,还有些晶莹透明的冰条,府第虽没她们虹县的大,十分精致。让三女也收起几分心急,欣赏了一会才去梳洗。
整座府上,除保护她们的官兵外,只有四个打杂的女人,都不是丫鬟,是从外面雇来的人。还好这些人周到,给她们将水已经烧好。小月也不用做事,三人匆匆梳洗完,又坐上马车,朝军营赶去。
每个军营都有炼造之地,用于军营炼制维修武器。在涟水军营练兵场后面,有一个隔了一堵墙的大院。在大院中摆着五个火炼炉,此时一大群人,围在几座炼炉旁,看着几个身穿便服的人忙活。
刘病愈在左边座炼炉前,一个瘦高的老者从火炉中取出一根米多长、一端烧得通红的铁管。从通红的一端塞进一根上面有螺纹的铁棒,另一个手拿一把铁锤的壮年士兵,对着塞进的端一阵猛击。老者慢慢转动铁管。待铁管上的火红退去,可以看见,铁管被锤打的地方,出现一些螺纹的印迹。
重复三次后,老者将铁管放入旁边一池黑水中。待冷却后,递给刘病愈。刘病愈将手指塞入铁管中摸了摸,将另一根早就做好的铁棍塞进去,用了好大的劲才将铁棍车入里面。对着空气挥了几次,叹声说:
“这样敲打印入螺纹的方法虽好,太花时间了,最好想想其它办法。”
李铁枪说出想让超长武器能长能短的愿望,刘病愈想出有多段组合,两段相接处用螺纹固定的方法。螺纹的应用在宋代已经有了,但条件有限,技术还不成熟。
外面的纹理还好弄,里面的内纹十分难搞。他又想到用模具锤打的方法,这样做虽比老套的方法快,要做几万把武器,可能要等到猴年马月。
李铁枪接过来轻松将其车开,又连接在一起:
“这样做出来的武器很结实,也很方便,用在战场上没问题。要是做出一把完整的武器,的确要花不少时间。”
一些将领试了试,都很满意,只是速度不太令人满意。要只做几百上千把还没事,他们要做的太多了。众人还在想改进之法,范如玉三女赶到。
“少爷,”陈惜春没顾忌人多,跑上去牵着刘病愈的手。范如玉有些害羞,走到刘病愈旁边,指着沈大牛手中拼凑的铁棒:
“这就是你们新造的武器?”
“不是新造的,只是将以前的武器修改一下。”刘病愈挽着两女,将他们的设想说出。范如玉想了一会,说出一个方法:
“可不可以用浇灌之法?在泥中的螺纹很容易做,以泥为模具,将武器凝固成形?以前我在新息县见过一些匠师,用这种浇灌之法做出一些铁器,连复杂的铜器也可以这样做出来。”
负责打造武器的老者拍了拍额头,惊喜说:
“老朽居然将这东西忘了,多谢夫人提醒。我们可以用灌钢法,不但能增加武器的硬度,还能快速成形,比锤击之法要快得多。以泥为模,不要说螺纹,再复杂的东西也能做出来。”
“此法的确可行,”另一个壮年铁匠接道:
“只是要用灌钢法,我们的炼炉这一套没问题,柴火不易让钢铁融化,最好用黑石炭才行。”
刘病愈哪懂这些?他除了酒和阴人的办法,其它的可以说都不怎么懂,炼钢铁之类的完全不懂,但范如玉说的浇灌之法他懂。就是将钢铁融化,倒入弄好的泥模具中成形。
刘病愈越想越觉得这个方法好,用泥巴做模型太简单了,老弱妇孺都会。用一根做好的武器,插入弄好的泥土中,上面车些螺纹。他们暂时做两万五千把刀枪,有这么多人帮忙,要不了多久就能完成。
什么灌钢法之类的刘病愈不懂,他也懒得学,问几个铁匠:
“黑石炭是什么?”
几个铁匠还在想如何形容,范如玉笑着说:
“黑石炭是地下一种黑颜色的石头,那种石头比普通石头脆性,但可以燃烧,燃烧的温度比柴火更高。一些有此物的地方,大家用来炼制铁器,还可以用来取暖,不过那味不好闻,很刺鼻,吸入身体中很不舒服。”
老婆如此形容,要是刘病愈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他的大学真算白念了。他暂时懒得将名字改过来:
“你们知不知道,在楚州有没有黑石炭?”
他们来涟水并未带铁匠,这些铁匠是从涟水请来的。请的时候已经说好,以后聘请为军匠师,不但有工资,做好了刘病愈还可以帮他们转变身份,他们的后代可以读书参加科举。这个条件太诱人了,被请的人没一个拒绝。
老铁匠想了一会说:“楚州没有,听说泗州有。前两年有些村民烧那东西,还毒死过一些人。后来大家不敢再用了,一些铁匠也很少用它来炼造东西。”
“黑石炭本身并没有
毒,它的气味虽有点毒,但并不大。”在后世,刘病愈很恨痛恨那些剥削人的资本家,为了炼造武器,他也只能当一回资本家了:
“烧黑石炭时,必须要通风,不能在封闭的地方。就算在家里烧也绝对没事,但一定要将窗户打开,用来炼造铁器更不会有事。让泗州那边尽快打听到哪里有黑石炭,将楚州的铁料运过去,在泗州炼造兵器。就在当地招人开采黑石炭,为了让大家相信那东西没毒,开始派些士兵和大家一起开采。”
煤被刘病愈发现,他又想一些东西。这些小东西很好设计,现在没必要。兵器的事安排好,大家又来到另一座火炉前。小月手快,拿起放在桌上的一张面具,好奇问:
“少爷,怎么用铁来做面具?戴在脸上也不舒服。”
刘病愈笑了笑,问三女:
“你们可知道为什么要用铁做面具?”
这次陈惜春的反应很快,她来的时候,见仇天刚和几个士兵,脸上有个伤洞,心里还为几人难过。她知道这些伤是战斗时留下的,仇天刚的伤在右眼下面,差一点就伤到眼睛。
“我知道,是用来保护大家脸部的。”
刘病愈点点头,他们的大圆帽,在对敌时无法全部护住。对敌时不可能低着脑袋,容易被前方吊射的箭射中。因为前方有敌人,最容易被射中的地方就是脸部。
“铁面具虽薄,挡住对方直射也没问题。在对敌时,还能挡住一些刀枪伤害。我们占领楚州,得到不少铁料,虽不能制作几万把武器和面具。将旧武器重铸后,能满足众将士刀枪的需求。面具加上其它防具,应该能制作六七千套。”
已经制好四副,有小中大三个型号。和民间制作的面具差不多,只有鼻子和眼睛才有孔,连嘴巴也没开口子。左右各有两个孔,用来穿绳固定在头部。小月不怕脏,拿起一个小号的试了一下,大冬天贴在脸上冰凉凉的,很快就没了兴趣。
面具的打造比武器快得多,没必要搞什么浇灌之法。刘病愈和几个将领试了试,感觉还不错。剩下的几座炼炉,一座专门打造护胸镜,一座打造护肩。
另一座打造之物,连范如玉也不知道是什么。一共有三块不一样的东西,两块有弧度,一头向内弯。一块像面小盾,只有一尺半高。范如玉拿起像小盾的东西:
“这是保护哪里的?”
“背心,这两块是护左右腰的护甲。”
刘病愈不说不像,一说几女觉得真有些像贴在身体上的东西,陈惜春将三块拿在手里掂了掂,皱着眉头说:
“一共有六块东西,怕有十斤重。这个重量大家虽能承受,怎么才能固定在身体上?”
刘病愈笑了笑,指着背甲上面的一条小缝:
“这些东西到时候全部要穿起来,组成一个简单的马甲。样子虽不如盔甲好看,防御力绝不在盔甲之下,就算一般的刀枪也难破开。有了这套马甲,众将士相当于多了一层保命锁。”
第两百三十七章 规划楚州
敞亮的楼房前方烧着一大盆炭火,已经看不到多少火星,室内仍比外面要暖和得多。在一张纱帐帏盖的大床上,**裸的刘病愈,抱着同样身无寸缕的两个老婆。兴奋劲还未过,可惜两个老婆非要他讲这些天发生的故事。
现在的刘病愈又恢复成公子模样,头上除了头发和眉毛,没有一根多余的毛。从天快明说到天大亮,翻起身来:
“今天我带你们去海边玩。”
“海边?”陈惜春一下子从床上翻起,惊喜说:
“好啊!我们还从未去过海边。姐姐快起来,我们早些去。”
范如玉现在已经放开,白了盯着她看的刘病愈一眼,起身先给刘病愈穿上衣服:
“在东海盟办酒坊安全吗?酿酒配方会不会被泄密?”
“这些我想过,”刘病愈笑了笑,在范如玉身上捏了一把:
“酿我们那种酒,酒曲是关键。酒曲我不在东海盟弄,从涟水弄好后运过去。刘爷爷的年纪大了,这次回去后,让刘忠带几人来这里,专门管酒曲制作。东海盟那边酿酒之事,交给马成祥负责。马家这些人可以信任,他们不会有二心。”
三人穿好衣服,陈惜春从包袱中取出一个木盒,从里面拿出三支牙刷。这东西刘病愈没稀奇,他在牛头山时就将牙刷做出来。陈惜春又从木盒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将小瓷瓶打开,用小竹签从里面掏出一些淡黄色软膏,抹在三支牙刷上。
“你们将牙膏做出来了?”
刘病愈有些惊讶,他以前只做了牙刷。牙把为木制,刷子部分用猪 毛做成。在工艺发达的宋代,这些都是小儿科。陈惜春将牙膏放在他鼻前,一股很清凉的味道扑鼻。和后世的一些牙膏没多少区别,就是药味太浓了些。
“这里面除少爷说的三七、薄荷等药,我们还加了柑橘、陈皮等,碾磨成份后做成膏,比起以前的盐和甘草要香得多。现在军中一些家属也在用牙膏牙刷,都说要是我们开个这种店,生意一定很好。少爷,现在酒的事我们没必要操心了,能不能做些其它事?”
刘病愈将两个老婆搂住,又是一番亲热。他给两女灌输不少东西,两女都很聪明,在家没事,将这些小东西做出来:
“你们想开店就开吧!没必要自己经营,可以请些人做,让家里佣的人去打点?”
“太好了,我们回去就弄。”原本陈惜春还在为将酿酒交出去不高兴,一听刘病愈同意她们开店,并且这些店不像酒那样她们只占小成,完全是自己所有。心里十分高兴,在刘病愈脸上狠狠亲了一下。
许多官员都没去过东海盟,无论需不需要在这里管理的人,只要想去的,刘病愈都没拒绝。带了五百多人从涟水出发,有两个老婆在,刘病愈没有骑马
,从早上一直坐到午后才赶到。
千般计划,都不如亲临一见。涟水东面地貌平坦,能成林的树林也不多。他们走的路听说从未修筑过,真算是走的人多了自然成路。
这里人非但不多,简直算得上荒凉。离涟水也较远,全部骑马坐车,也走了四个时辰才赶到东海盟。东海盟这边虽能看见大海,以骑马的速度,离海边还有小半个时辰。他们来到这里,提前一天到来的马成祥和几个官将,已经在此等候一会了。
“拜见将军,夫人,众位大人。”
“大家不用多礼,”刘病愈带着三女走进东海盟。这里的房屋有不少是石木混建,要比其它地方的矮些。东海盟内部很大,空地还有不少,相当于一个很小的县城。马成祥介绍:
“我们昨天在这里统计过,东海盟一共有大小房屋五百多套,这些房屋只有少数才需要修缮。较大的空地六块,其中东海盟原来的练兵场最大,就在中部以前主营那边。要是在那里建酒坊,不用拆一间房屋。”
练兵场这块地方让大家很满意,可能这里的地盘太过空旷,比一个县的练兵场还要大。刘病愈问:
“这里的百姓如何?”
“盟中百姓皆愿为天平军效力,但能做事的只有四五百人。”马成祥有些为难:
“大家已将这里当成家,就算无法做事的老人小孩,也不愿搬离这里。”
刘病愈要将东海盟打造成一个工业园区,有些东西为了保密,想将无法做事的人搬到涟水去。人家不愿搬,他没有强迁的意思:
“以这里为中心,将四面扩建出来,所有原住居民搬到西面。驻扎在这里的守军住东面,南面住酒坊的伙计,北面住酒精坊的伙计。”
同来的人不知道刘病愈的打算,有些惊讶,李铁枪问:
“将军要在这里建酒精坊?这里离海太近,要是敌人从海面来袭,怕是?”
这些计划是刘病愈临时想的,连陈惜春两女都不知道。他见这个地方又大又平,又离海边近,才生出这个想法:
“我们和金国一样,对于水军都是门外汉,但大宋的水军很不错。我准备上书朝廷,调派两三千水军来此镇守。这里现在是边界,想来朝廷不会拒绝。”
有些人眼睛一亮,他们连船都没一艘,水上的事只能暂时求助大宋朝廷。真派两三千人来,以后这支军队说不定会规划给他们天平军。大家虽没有谋反之类的意思,谁不希望自己的军队是全能型?陈惜春说:
“这个方法好,在这里建个酒精坊,每年给朝廷输送酒精。就算不收他们的银子,也要让他们用粮食来换。我们可以将他们的粮食用来酿酒,以后不再让商人用粮食换酒,只收银子。”
刘病愈笑了笑,他
的确有这个意思。自己只出人工,不说多的,一斤酒精换五十斤粮食,也不到一两银子。一斤酒精,他们起码可以赚三十斤粮食。以后不一定不用酒换粮食,有朝廷供应,他们以后再不会缺粮。
“你说得不错,以后我们就这样做。”
陈惜春被夸,心里十分高兴,想的更多:
“虽四面住不同的人,毕竟人多眼杂,得将保密做好才行。”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众人没有进东海盟的主营,打着火把走了半圈,刘病愈指着离练兵场不远的一块空地:
“将附近的空地腾出来一些,酒坊和酒精坊都建在这里,两座作坊都要用墙和外面隔离开。特别是酒精坊,酒精坊分三层保卫。第一层是外围,包括在酒坊做事的伙计、巡逻的士兵都可以进出。第二层是作坊,只允许做工的伙计进出。第三层是勾兑室,除在里面朝廷勾兑的伙计、和酒精坊的主要负责人,任何人不得进入里面。守第三层的侍卫,由军中挑选二十人,轮流在那里当值。”
这个保密工作已经算得上非常高了,刘病愈看了眼众人:
“酒精的重要性我就不用说了,这东西的制作方法,绝对不能流到外面。金人那边一定会想方设法来打探,要是金人学会,他们就多了一样能保命的东西。为我们以后收复中原,增加不小的难度。所以无论是谁在这里负责,都不可以将制作之法泄露给任何人,包括自己的亲人。”
刘病愈不是不相信这些弟兄,有些事必须要先给他们说,让大家心里有个底。马成祥见他说得如此严重,有些担心:
“将军,东海盟的百姓虽答应为天平军效力。人心难测,难保做工的人都能守密。”
“这个不用担心,”刘病愈想的还不止这些,只是现在这种条件,只能一步步来:
“从东海盟调四百人出来,去酒坊做事。有这些人做事,养活剩余的那些人不是问题。另从涟水及周边再雇四百个青壮年,到酒坊做事,这些人不限于男子,女人也可能。要鼓动她们出来做事,包吃住,每人每月暂定一两银子。有三天假期,回家时安排马车接送。需要在这边落户的,可以提供些帮助。
将在泗州酒坊的三百个天平军家属,调两百个到酒精坊来。酒精不止军队需要,百姓也很需要。以后我们的酒精,会销售到大宋各地。虽避免不了会被敌方得到,只能寄望朝廷的管制了。那些头痛之事,交给朝廷负责。”
饭菜早已弄好,大家就在主营吃了顿饭。众人打着火把在东海盟内逛了一圈,刘病愈决定再投两万两银子,用于扩建东海盟。他仿造标准的城镇规划,将东海盟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中心两座酒坊相隔不远。虽还未得到朝廷认可,已开始着手规划楚州。
第两百三十八章 海边的计划
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升起一轮火红色的冬阳。数日的积雪被一夜风吹尽,在柔和的海滩上,留下一地的贝壳。不时从**的沙泥中,钻出一些小家伙。这些让人头皮发麻的虾蟹,吓得陈惜春两女望而却步。没敢靠近,在离海水较远的地方,收敛着各种五颜六色的贝壳。
刘病愈很佩服两女,捡了几堆贝壳还未手软,陈惜春问刘病愈:
“少爷,你说这些东西拿去城里卖,买的人多不多?”
刘病愈现在并不算很富裕,他们得到的所有东西,全部已充为军中财物。要不是酿酒军中要占大的头,他也不会动用那些银子来做生意。可能家里没多少银子,陈惜春天天想着开店赚钱。他苦笑道:
“这很难说,至少在沿海一带的城市卖不出去。在内陆一些大城市,要是将这些贝壳加工一下,应该有人买。”
“如何加工?”陈惜春兴冲冲捧着一堆贝壳,来到刘病愈面前。范如玉也很感兴趣,捡起几个大号的贝壳走过来。
刘病愈对这个生意一点没兴趣,这年头买金银首饰的人不少,贝壳太普遍了。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东西就和石头差不多。贫穷的人不会买,富贵的人看不起。见两个老婆都有兴趣,他只好将知道的一些东西说出来:
“贝壳可以做成项链、耳环、衣服上的钮扣、号角、家居里的装饰品等等。比如在家里摆放一些大型的贝壳,作为墙上的装饰物。宅园里的小路,镶嵌一些贝壳或是好看的石头,五颜六色比玉石路更好看。餐具也可以用贝壳,做成碗、勺子等等。做成一些扇坠、腰坠,并不比玉石的差。”
两女呆了呆,半晌陈惜春才说:
“天啊!能做这么多东西?这里的贝壳捡起捡不完。少爷,我们在这里开个贝壳加工坊如何?”
刘病愈说了这么多,自己都有些心动。想了想一会,还是不看好这个生意。
“你们要是真想做,可以招几十人来这里试试。找个人来管理就可以了,没必要自己亲自来。相比贝壳,有个东西要是做好,保证比贝壳的生意好得多。不但可以养活许多做工的人,以后还可以养活更多百姓。”
这次陈惜春终于没能抢过范如玉,范如玉也被刘病愈画的蓝图诱惑到。她一听还有更好的生意,抢在陈惜春前面问:
“什么生意比贝壳还要好?”
刘病愈笑了笑,他以为贝壳这种东西,有没有对大家都没影响。现在普遍的人都穷,哪会搞这些身外之物?来到海边,看到泥土中钻出来的一些东西,他想到另一桩买卖。
“现在的人对集体性产业没多少认识,每个城市的作坊都很少。我们在楚州打造一个工业区,看能不能带动其它地方的人。大海是个取之不尽的聚宝盆,大家只顾里面的珍珠等高级货,忽略了这里面的吃。要是大海中的食物,每年取出百分之一,足够天下人吃饱了。
我要说的
就是吃,在海边办一个海鲜加工坊。沿海的渔民不少,但都非集体性,效率很低。要是能将各地的渔民组织起来,形成一个个集体。在朝廷的帮助下,给他们提供一些大型的渔船。每年捕获的鱼,运到加工坊来加工,不知可以填饱多少人的肚子。”
这个计划太大,再次让两女好一阵发呆,范如玉说:
“你的意思是加工成咸鱼?”
“咸鱼太难吃了,”陈惜春皱了皱眉头:
“要是顿顿吃咸鱼,我宁可喝粥。”
刘病愈笑了笑,又说出一大堆东西:
“咸鱼肯定是主食,还可以弄成其它的东西。比如酸鱼、豆豉鱼、鱼酱、鱼干等等。只要做得好,绝对是美味。最主要是做好后,能存放很久。不说多的,大半年绝对不是问题。大半年的时间,可以运到全国各地销售。以后行军也可以用它们作为主菜,将士要是有那些鱼当菜,不知会多高兴,还比其它菜更能补充体力。”
两女听得双眼冒星星,这年头除了咸鱼,没加工其它管得久的鱼食。咸鱼也没有专门的厂房,都是一些百姓自己制作好后拿出来卖。陈惜春扳起指头数:
“沿海太大,只在这里建作坊肯定不可能,我们可以在每个沿海州地,建一个大的作坊。少爷刚才说的有咸鱼、酸鱼、豆豉鱼、鱼酱、鱼干五种,至少可以建五个作坊,你还知道能做其它鱼吗?那些鱼是怎么做的?”
一时间刘病愈哪能想到更多?他说的那些,在后世都吃过,也大概知道做法。只要说给对这一行比较精通的人,摸索做出来并不难。
“暂时只能想起这五种,待会回去,我将这些鱼的制作方法写出来。先找些厨子试验,这期间可以着手建几座作坊。至于朝廷那边?我只能写奏折,他们给不给渔民造船就不知道了。”
“他们要是不造船,我们可以自己出资。”范如玉想得比较深:
“在我们建作坊的地方,造或是买些大型渔船。也不是免费发给渔民,每次在他们交的鱼中扣些成本费,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收回成本。就算不造大型渔船,大家同样有渔船打鱼,鱼源我们不缺。单凭我们的军队,每年就要消耗不少。这东西的确比贝壳好得多,可以快些弄起来。”
刘病愈也被自己的计划吸引,将许多在内地生存困难的人,输送到海边来。和某些大人物的想法一样,先让沿海地方富起来。有海运的便利,这个想法并不难完成。还在想,陈惜春已经打起小算盘:
“少爷,这生意你不会又给军中吧?”
“这生意我不会独家搞,谁想做都可以,还可以在我们这里免费学习制作技术。”刘病愈笑了笑,将一脸不乐意的陈惜春搂住:
“我们酿酒,势必会造成一些地方的粮食短缺,刚好可以利用海里的资源来弥补。我们一家搞,哪能影响到全国?只有大家都参预进来,才能更快更好让老百姓得利。
这个生意也交给军中,我们只取两成利润,军中占八成。要是你们还想做贝壳,可以算你们自己的产业。”
可能得到贝壳的生意,陈惜春一扫心中不快:
“这段时间你没在泗州,我们也在做事。我和姐姐从那些孤儿中选出二十个女孩,十个男孩,在家里由冯姨教她们裁衣。再过一两月,我们就准备开一家制衣坊。现在可以开两家,泗州和楚州各一家。你要多给我们设计一些衣服,这生意不能交给军中。”
刘病愈有些惊讶,两个老婆这方面还真是积极。现在人穿的衣服款式太差了,那些宫装倒是不错,但穿得起的人不多。后世的衣服很节约布料,只要不暴露就行。款式又好看,穿在身上又舒服,想来应该能让不少人接受。想到满大街都穿着后世那种款式的衣服,刘病愈心里有些小小的激动:
“这没问题,有时间我就多设计一些款式出来。以后我天平军的军服,也要换成新款式的。三十个人太少,你们起码还要选一百个。年纪稍小些不要紧,还可以多选些,将我教的计算做帐之法也教给他们。拿一部分人出来当管理,一部分人当伙计。”
“好,我们就有两种生意了。”陈惜春是个急先锋:
“湘妹很喜欢管理那一套,以后长大了可以帮我们一起管理。现在楚州也有不少流浪之人,要选一两百个合适的人出来没问题。待回涟水后,我们就开始着手办理此事。”
范如玉说:“我们现在能拿得出一万五千两银子,我大概算过,要开两个较大的制衣店,起码要一万两银子。剩下的五千两,够不够办贝壳加工坊?”
这方面刘病愈也没什么经验,想了一会说:
“贝壳加工坊要不了多少东西,不过是些针、沙石之类的普通之物。堆货的地方不小,招来的伙计可以暂时住在东海盟,五千两银子大概也够了。实在不够,到时候再说。”
计划商量好,两女连贝壳也懒得再捡了,陪在刘病愈左右,在海边走了一会,来到东海盟建的码头。
东海盟选的这个地方不错,是个巨大的港湾。建的码头小得可怜,只有码头才用石头砌成,其它地方还是些毛地。此时一些官将正在这里商量,见刘病愈陪两个夫人逛了回来,调任涟水县令的成宗康说:
“将军,我们刚才算了一下,要建一座如海州那么大的码头。还要在周边建些房屋,用于休息、接待外来的客商,就不算水军营寨,起码要二十多万两银子。我们投资的银子远远不够。水军营寨的银子由哪里出?”
搞这些东西,在哪里都离不开钱,刘病愈暗自苦笑。还未说话,陈惜春将话接过去:
“朝廷的水军营寨,怎么可能由我们出银子?那笔银子当然不会由我们出?”
范如玉也没忍住,点头正要附合。一阵惊呼声传来:
“将军,海面上来了好多船只。”
第两百三十九章 中原义军的追封
宋朝的航海技术已经很成熟,还能用指南针来辨别方向。在海边,看见远方过往的船只并不稀奇。但突然看见一大群船,这种情况很少见。
不知多少艘船,迎风破浪朝码头方向使来。虽目前仍只能看到一些小黑点,看这气势有些惊人。沈大牛说:
“它娘的不会是金国从海上来攻我们吧?哥哥嫂嫂快走,去东海盟那边保险些。”
“不是金国的船,”王学志说得比较肯定:
“金国不重视海上,就算有这么大的船,也应该不可能全用来对付我们。再说方向也不一样,这些船是从右边来,除非是从扬州出发,否则只能是大宋的船只。”
王学志说完,许多人安心不少。没过一会,已能看见船头站着的人影,和船上挂的军旗,大家终于放下心来。
船头站着的人虽看不清楚,挂的几面大旗已能看出,是淮南水军的船只。船也不算很多,只有五六十艘。每艘船都很大,有采石那种海鳅船,有些船大得让刘病愈也很惊讶。
“是林大人和范大人他们,”李铁枪说完,船上响起一阵喊声:
“将军,我们回来了。”
船队很快靠岸,不只是林瑞和范如山,还有舒度也在。这次舒度领着两个年青太监,还有一个身穿一套文官服、须发半白、比虞允文要年青些的老者,和几个将领站在舒度旁边。众人上岸后,舒度率先朝刘病愈一礼:
“恭喜将军,在采石一战取得我大宋几十年难遇的大胜。现在站在这里,想必又将楚州收复了吧!”
刘病愈还过礼说:“才收复几天,正要写奏折,没想到等来公公。这下好了,公公可以将奏折转呈皇上。”
众人笑了笑,林瑞说:
“我和舒公公早就到了平江府,还好我们在那里停留。从范兄弟那里知道海州发生叛乱之事,怕皇上对中原义军的封赏有变,又回临安去请旨。待皇上重新宣旨后,才又随大家一同来此。”
刘病愈也没想到这事,要是林瑞舒度几人一头扎进海州,最好的结果也是成为俘虏。暗道好险,范如山指着他们不认识的几个将领:
“刘大帅已猜到大家占领楚州,让李横、刘汜几位将军带一万兵力来楚州助守。若是有下一步计划,早些传过去。现在泗楚二州仍处于金军腹地,朝廷和刘大帅的意思是早点收复扬州,打通与这两州的通道。”
众人松了口气,请援军来楚州是刘病愈的意思。他虽猜不到这么快能占领楚州,就算不顺利也不过晚几天。迟早都能收复,但收复后,他们的兵马仅能守两州之地,要想再派兵去收复扬州绝不可能。有这一万兵马就不一样了,刘病愈可以带些人去扬州,与刘锜夹击那里的金军。
舒度看了眼旁边的老文官,给刘病愈介绍:
“这位是枢密院事叶大人,叶大人是淮南慰军使、参谋军事。奉陛下旨意,来这里慰问天平军和参战的中原义军。”
叶大人身穿二品文官服,比虞允文的官职还大。刘病愈和众将见过礼,叶大人笑着说:
“大家不用多礼,我叫叶义问,与彬父兄见过面,彬父兄对刘将军推崇备至。听范大人说起你们在海州一行,我才深信彬父兄之言。将军大才,是我大宋之福。”
刘病愈连赵昚也不认识,同样也不认识这个叶义问。对方能做到枢密院事,说是副相以下第一人也不为过。叶义问言行举止很不错,对他颇有好感:
“虞大人过誉了,海州一行也是无奈之举。我们收复楚州的消息还未传出,叶大人能来这里,是对我军众将士最大的问候。”
无论虚不虚伪,这些话说得还算不错。李横的年纪和刘汜差不多大,身材稍胖、矮了半个脑袋。两人和另外一群将领,看刘病愈的眼神都差不多,满是崇拜朝他一礼,一番介绍后,刘汜问:
“将军什么时候去扬州?”
刘病愈以前让范如山带信时说过,收复楚州后就去攻扬州,和刘锜的计划并没什么出入。
“大家一路劳顿,先去东海盟休息,我们慢慢商量。”
……
东海盟突然增加一万人,所有人都开忙了。还好东海盟积累的粮食不少,这里的钱粮刘病愈并未动,招待这一万人半个月也不是问题。
一路坐船来,又走了一段路,大家都饿了,搞接待是必须的。看见桌上的酒,叶义问笑着说:
“慰军原本不可少酒,皇上知道刘将军自酿的酒远胜天下美酒,只好用红糖代替。”
刘病愈听着有些新鲜,这年头糖也算是上档次的东西,赵构也算是有心了,他不能没什么表示。
“皇上有心了,这里的酒是东海盟自酿。行军在外,没将酒带来。过两天运来,一定让来的弟兄喝好。待收复扬州后,每年向宫里进贡三千斤我们酿造的酒。”
“刘将军此番心意,陛下知道了一定非常高兴。”舒度说:
“上次刘将军带去的酒,皇上一直没怎么舍得吃。听到刘将军在采石打了大胜仗,皇上全拿出来,分给大家同享。刘将军的酒虽还未酿造出来,已在京城传遍。要不是还未打通路,不知有多少人要来买。我出京时,有些人托我问问:刘将军那种酒多少银子一两?能不能事先预定?要不是我没敢答应,怕是能收不少定金。”
这个消息不错,大家都很高兴。他们的酒虽不愁卖,北方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最主要的买家还是南边。临安的富户不少,要是将临安的市场霸占,再多的酒也不愁销售。
“酒就定一两银子一斤,预定暂时不敢。以后稳定下来,可以在临安开个酒坊,大家不用跑这一趟。”
有叶义问这些人在,舒度有些话不好说。叶义问隐晦说道:
“要是一两银子一斤,恐怕所有的特等酒都卖出去了。听说这酒是天平军的产业,以后众将军的耳根怕是不会清静。”
刘病愈笑了笑没有接话,他知道叶义问的意思。宋朝官员不得经商,但私下经商者并不少。他以后也会经商,只要行得正,懒得管那些人参不参他?喝了两杯后,舒度看向李铁枪:
“陛下也已知道你
们在海州之事,唉!可惜中原义军那么多将士,被那些叛徒给害了。陛下对已去的耿大将军、袁将军等人多有封赏。叶大人和我在平江府看过他们的家人,陛下说过,根据那些家属的意愿,愿去我大宋任何地方生活都可以,由朝廷负责安顿。他们中有很多人的意思,想与天平军将士一起,只有少部分人选择去临安等地。”
中原义军众将有些激动,李铁枪说:
“耿大哥他们一直想南归,可惜未能走到最后。他们的家人,以后就是我们的亲人,我们当然愿意和他们在一起。舒公公,不知皇上对他们是如何追封的?”
圣旨在未宣读之前,严格来说不能泄露。舒度有些为难,看向叶义问。叶义问说:
“反正我们来此,也是为了宣读圣旨。就算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怪罪,舒公公有什么话只管直言。”
有叶义问这话就好办了,以后真追究起来,自有叶义问顶着。舒度没再隐瞒:
“耿大将军之事,陛下已尽知。他一腔忠心,落得如此下场,陛下也十分心痛。特追封耿大将军为正三品冠军大将军,蒙荫一子。袁万城袁将军不恋富贵,毅然投义军抗击金国,追封为正四品诸卫大将军,蒙荫一子。
蔡新元蔡将军满腔忠义,临死尚不忘为大家报仇,追封为正四品忠武将军。贾瑞贾大人满门忠义,追封为正四品中书舍人……其余还有些中原义军的人、包括在采石大战中阵亡的将领皆有追封。”
舒度再次让刘病愈刮目相看,根本没看什么,说了十多个追封的人。许多人忍不住激动,哭喊道:
“大当家,我中原义军终于受到皇上册封,你可以瞑目了。”
贾应龙也忍不住激动落泪,他的父亲和哥皆有追封。大家虽是大义起事,能获得皇上、朝廷的册封,是所有人的梦想。现在终于实现了,可惜逝去的人再也无法听到。
主营中的气氛瞬间降温,搞得同来的人心里也不好受。舒度可能为了转移话题,对陪在刘病愈左边的范如玉说:
“恭喜夫人,将军连番大胜,也为夫人争得诰命之身。老夫人封为三等淑人,夫人封为四等硕人。”
范如玉虽没中原义军众人激动,心里还是很不平静。她不像刘病愈那样没文化,宋朝将诰命夫人分为九等,四等硕人,比以前孙氏封的三品浩命夫人还要高些。现在孙氏封的三等淑人,是光禄大夫、太子少保、节度使以上之母才能获封。
范如玉如此年青就被封为四等硕人,怕是除那些王侯的家属外,最年青的一个。并且这种浩命夫人并非只是殊荣,是有俸禄的。还有一些特权,比如犯了事,只能由朝廷派人来处理,地方官没权力审判。
当然,对于她们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光宗耀祖。以后死了,也可以进男方家的祠堂。如果没有浩命,女人从生到死都不能进自家祠堂。
“多谢皇上盛恩。”
“恭喜姐姐,”陈惜春再傻也知道不可能有她的份,好奇问:
“舒公公,少爷封的什么?”
第两百四十章 扬州金军
舒公公脸色有些异常,为册封刘病愈之事,朝廷讨论两天才有结果。结果一下,令不少人感到惊讶。
虞允文因采石一战,从三品升到从二品的签书枢密院事、太子少师,冠军侯,可以说封赏极高。刘病愈的功劳更大,封赏却没虞允文的高。
“刘将军封为正三品怀化大将军、鞍乡子。”
陈惜春的脸色有些失望,现在刘病愈不知道,她从范如玉那里已经得知。大宋爵位等级分为十二级,分别为王、嗣王、郡王、国公、郡公、开国公、开国郡公、开国县公、开国侯、开国伯、开国子、开国男。刘病愈被封为鞍乡子,排在倒数第二个爵位。
这个封赏完全是安慰奖,正三品怀化大将军只是个武散官名号。鞍乡子虽是个爵位,连俸禄都没有。侯爷以下都没有俸禄,只是个殊荣。
原本有叶义问等人在场,舒度有些话不好说。见陈惜春和一些将领脸色不怎么好,带着笑意说:
“虞大人以文官之身,与刘将军一起指挥采石之战,大胜金军,俘获数位金国大臣,令金帝完颜亮兵败自尽。被封为签书枢密院事、太子少师,冠军侯。刘将军除采石之战外,还有不可思议的海州之行。皇上知道刘将军来楚州,对刘将军能收复楚州很有信心。刘将军如此年青,以后立功的机会太多,皇上和朝廷自会有封赏。”
舒度还是说得太隐晦,只有刘病愈和几个聪明的手下猜到一些。在场的人多,陈惜春虽不满,并未说其它。王英皱着眉头说:
“正三品也没什么,就算同样的功劳,虞大人也被封侯了,将军为何连个侯也不能封?”
叶义问看向刘病愈,见他脸不红眉不立,一脸的风轻云淡,暗自佩服。知道有些话舒度不好说得太直,将话说得更直白些:
“虞大人能封侯,除了功劳,还因为他的年纪。刘将军暂时不能封侯,也是因为年纪。像刘将军这样的年纪,能封爵并升为正三品将领,在我朝一只手也数得出来,已是非常难得了。”
“封什么都不重要,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刘病愈笑了笑端起酒:
“就算没封赏,大家也要为国出力。不说这些了,大家来喝酒。”
刘病愈心里比较高兴,叶义问说得不错,他开年才满二十二岁。从一个平民到封爵并成为正三品,还不到一年的时间,简直就是个奇迹。照这样搞下去,最多四五年,他将会到达朝廷能封的极限。到时候没什么封的了,就算他是太子也会身处险境。照这样看来,赵构对他还是不错。
第二天一早,因为要去泗州宣旨慰军,大家陪着舒度几人朝泗州走去。
……
扬州是历史名城,但真正兴起在晚唐。特别在南宋,扬州城是非常重要的经济和军事中心,淮南东路治所在扬州。金国占
领这里后,仍非常重视,派出大将镇守。就算前方有刘锜领重兵,仍不敢贸然出兵收复。金国众兵将在这里渐渐安定下来,一个人的到来,将他们的安乐生活打乱。
钱谬的命很大,楚州军杀了不少天平军将士,大家忍着饥寒追了一天一夜,仅有一百五十多人得以逃脱,钱谬就是其中之一。
楚州离扬州不近,他们一路上靠抢夺百姓活了下来。此时钱谬在一群金兵的护送下进入扬州城,来到一座华丽的宫殿前。
钱谬不久前来过这里,完颜亮在扬州,就住在这座行宫。他暗自感叹,没想到完颜亮刚去,这里的将领就搬了进来。
钱谬虽是金国官员,仍要在门口等待通传。开始还能听到里面的丝管乐器声,没过多久,所有他觉得刺耳的声音全消失。一个年青士兵跑出来:
“钱大人,大帅有请。”
里面的空间,比涟水的主营还大。左右各有一排桌椅,每桌上面摆了几碗已经凉透的菜食。二十多个身穿文衣武服的男子,有些人还端着酒,呆呆看着进来之人。
一队乐师歌妓从钱谬身边走过,钱谬朝左右之人扫了一眼,向坐在以前完颜亮位置的中年男子一礼:
“下官钱谬拜见昌大帅。”
“钱大人勿须多礼,”中年男子身穿一套便衣,身材魁梧,腿粗手长,脸上却十分光洁,一根胡须也没有。双眉疏淡,看起来像个猛太监。这个长相颇为怪异的男子叫昌景隆,是现扬州守将。官职比萧怀烈还高、从二品将领。
昌景隆看样子有些急,起身问:
“钱大人,你为何会来这里?”
钱谬虽急,怕影响军心,并未给接待他们的官兵说楚州之事。此时他虽换了套新衣,也梳洗过,凭这些人的脑袋,当然能察觉到一些东西。
“昌大帅,楚州完了。我们中了刘病愈的计,他带一百人袭击海州,常嵩常大人以为是个截杀他的好机会,令萧将军和徐州的巴将军,带兵去海州围堵。他将海州的人质救出来,并杀了常大人、张将军等人。又带一百人计取淮阴,派兵占领盱眙、涟水两城。萧将军父子和众将士,全被天平军杀害。
只有我带着一百几十个士兵突围,现在刘病愈拥两州之地,三万多兵马,可能有攻打扬州的打算。我怕他又使奸计,带着众士兵来此向大帅报信。”
大殿中众人呆住了,好半响才由左首一个发须半白、身材较瘦的老者问:
“楚州虽只有一万兵力,海州、徐州二地就算坐视不救?他们难道没趁刘病愈分兵,去攻泗州?”
钱谬看向老者,在坐的这些大多是扬州的高层。钱谬认识不少,他知道这个老者是扬州长史,也是昌景隆的军师。名叫乌古奇,智力不比他差,能有这种反应也正常。
“刘病愈
的反应太快,所有人都没料到,他敢只率一百人去海州。一步错,步步皆错。大家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潜入楚州。他们缺粮,怕是早就有计划取楚州。一旦占领楚州,有南边朝廷的支援,他们再不为粮草担心。皇上封常大人为徐、楚、海三州总领军事。如今他已去,萧将军也去了,谁还能组织人去对付他?现在只能指望扬州各位了。”
“钱大人坐下说话,”昌景隆虽急,比起其他人要好些,看了眼众人:
“如今刘病愈占领楚州,很有可能来此攻我扬州,以便打通去南方之路。大家说说,我们要如何应对?”
右边一个长相十分粗野、前顶光秃秃的壮年将领大声说:
“笑话,我扬州有四万六千多兵马,他两州加起来不过三万几千人。就算他举两州之兵全来,我们也根本不用怕他。只要他敢来,我们一定要将他留下,为萧将军他们报仇。”
壮年男子这一说,一些官将脸色轻松不少。的确如此,不说这些将领能力如何,只算人数也要多过天平军,又是守城,根本没必要怕刘病愈。乌古奇摇摇头:
“难得占领两州之地,刘病愈岂会举兵来攻?此人足智多谋,行事颇为小心。定会先联系刘锜,前后夹击我们。刘锜此人的本事就不说了,又多了个刘病愈,我扬州的处境不妙。”
壮年将领一杯酒喝完,走到中间向昌景隆请命:
“大帅,泰兴县离楚州最近。要是他们从楚州发兵,定会先攻泰兴。末将愿带一万兵马守泰兴,管叫他来得去不得。”
昌景隆挥了挥手,示意壮年将领哪里来哪里去:
“乌大人说得不错,刘病愈定会与刘锜夹击我军。要只是一处还好,我们两处受敌,不容易应付。现建康还有一万多兵马,徐州三万。速派人去两地,请他们派兵来相助。”
钱谬现在对刘病愈又怕又恨,恨不得对方早死。见这些人全打算以守为主,他抛出一个很大的诱饵:
“大帅,皇上有旨,谁要是能取得刘病愈首级,官封一品、侯爵之位。可惜我楚州兵少,又加上常大人中了刘病愈的计,未能替皇上分忧。现在刘病愈要守两州,兵力分散。大帅何不尽取扬州兵马,去收复楚州。只要取下刘病愈首级,就算丢了扬州,想来皇上也不会降罪的。”
“钱大人说的可当真?”一个高瘦的年青将领问,见钱谬点头肯定后,年青将领对昌景隆说:
“大帅,凭我们的实力,定能取下刘病愈人头。就算失了扬州,我们能收复泗州两州,皇上一定不会降罪。”
昌景隆白了年青将领一眼:“刘锜不是傻子,我们一旦放弃扬州,他就会趁虚而入。到时前后皆有敌军,我军危矣。我意已决,死守扬州,不过可以将重心转到楚泗两州那边。”
第两百四十一章 谋取扬州
钦差奉旨下来慰军,一般要先走主城。刘病愈现在虽有两州,泗州是天平军的封地,叶义问和舒度在众人的陪同下,先来到虹县。
此时虹县军营最大的练军场,站了两万多将士。在他们面前,摆着一车车物资。慰军的东西,让许多人惊喜,刘病愈却有些失望。
不过是些油盐之类的东西,他们现在还未打通南边的连接,不可能运活羊之类的来。赵构还算比较大方,除每个士兵能领些油盐外,还有二两银子。将领得的好些,有香料、布匹等物,每人十两银子。
舒度拿出圣旨,宣读了一长串封赏。
海州叛乱,中原义军合并到天平军之事,已经由范如山说给赵构知道。李铁枪的封赏大,直接从平民提升到从四品宣威将军、天平军厢都指挥使,赏银五千两。女子虽无法册为官将,单钰也凭着自己的功劳,封得一个四等令人。她抱着范如玉和陈惜春两人,惊喜了半天。
其次是马向南,马向南在天平军中资历最老,被封为从四品明威将军。虽仍只是个军都指挥使,品级已和李铁枪差不多。赏银三千两。
与刘病愈一起出征采石的十个军头,另外八个活着的人被封为正五品将领,皆有些赏银。
死去的人,郑凤平追封最大,被封为和耿京同级,正三品将领,封妻荫子。
让刘病愈欣慰的是,除给将士的赏银外,赵构兑现了他的承诺。凡在采石战死的将士,一律加倍封赏。原本每个阵亡士兵家属能得到五两银子,追加到十两。并且在采石建英烈祠,派十个僧人管理,享受百姓香火。
这并不是天平军独享的,以前就有这种先例。在战场立庙建祠,性质和英烈祠相同。南宋军力虽弱,财政并不比北宋时差,这些都能支付得起。
在家的人就没那么高的封赏了,只有两人升官,王九被封为从三品敷文阁直学士,是第一个在朝中挂职的人。宗由封为从四品,也提了一级。其他人都是赏银、嘉勉。
刘病愈这次没得到赵构的私信,赵昚给他写了一封,在信中除对他大赞一番外。言外之义和他志同道合,以收复中原、灭掉金国为己任。若是他有什么困难,可带信给赵昚,赵昚一定鼎力相助。
这封信让刘病愈看到一些希望,在他的认识中,南宋都是些软弱无能的皇帝,没想到赵昚如此上进,对金国的仇恨现于字句之间,绝非刻意伪装。
一番封赏完,一个难题摆在刘病愈面前。他们没有回避叶义问和舒度,在主营中间的墙壁上,挂了一幅新从刘锜那里拿来的扬州地图。上面连一些险地也标得很清楚,远胜过他们现在的泗州地图。
刘汜虽没得封赏,他心里十分激动。他和另一个扬州本地的将领,被刘病愈留下,以后还要带去攻扬州。其
余的人全部助守楚州,没要他们的一个兵,因为天平军自家出征的兵都难选择。此时他正对着地图,为大家介绍扬州的情况:
“一个扬州,可顶泗楚二州的地盘。有一府三城五县。高邮府、宝祐城、宋夹城、宋大城、江都、广陵、泰兴、崇明、仪真县。泰兴离楚州最近,离泗州最近的是崇明。我们虽大概知道以前的兵力部署,现在楚州被我们收复,一定有所改变。
扬州有四万多兵马,守将昌景隆是金国大将,自身军事能力不比萧怀烈差多少。他的武力非常高,使一把金枪锏,年青时在金军中就非常有名气。他也有些缺点,喜好美色,生活十分奢侈。他有一个军师,叫乌古奇,此人是个老狐狸,善于专营、多计,在军事方面也颇为不弱。
昌景隆有一支很有名气的军队,名叫重骑卫,大概有两千人。所骑全是上等马,全是重装骑兵,无论人马,皆披着一身重甲。箭无法透入,普通武器也难伤到。重骑卫有一正两副三个锰安,正锰安名叫令狐广源,武力比昌景隆还高。我淮南东路有好几个猛将,就是死于此人之手。”
刘锜是淮南最高将领,与这些金军斗了这么久,对方的资料基本上已经清楚。刘汜介绍完,很自然看向刘病愈。刘病愈一时没说话,叶义问叹声说:
“这个昌景隆我也知道,以前是完颜亮的亲信。完颜亮一死,转身就倒向完颜雍。破扬州也是他为先锋,杀了我们不少将士,皇上和众大人也十分痛恨,远胜过萧怀烈。”
这些废话刘病愈没心思接,人家萧怀烈最后一直守泗楚二州,没机会杀宋军,当然没引来多少大宋君臣的仇恨值。刘病愈看了一会地图,问刘汜:
“刘大帅能出多少兵?”
“四万五千兵马,”刘汜想也不想回答:
“我们抽一万来楚州,还要留几千守平江府和运送粮草,最多只能出四万五千人。大帅说过,刘将军若是有任何计划,尽可施展,我们一定配合。”
刘锜肯运来一万人帮忙守城,刘病愈不怀疑他的心胸:
“他们非普通将领可比,一定猜到我们要攻扬州,说不定会请援军。离他们最近的是建康和徐州,要是有援军相助,我军就算能占领扬州,伤亡也不小。那两个地方若是有援军去,一定会走崇明。我们从泗州出兵,最好能先一步将崇明占领,将那些援军挡在扬州之外。刘大帅兵出平江,攻扬州一两座城池,吸引敌军主力。”
大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虽有些冒险,容易被几面夹击。刘病愈既然敢如此做,自然有把握。还未附合,刘病愈又说:
“但我们这个计划,对方应该能猜到。他们既然猜到我们的计划,一定有所防范,很难让我们顺利攻下崇明。如果我们走楚州去泰兴,他们一定在路上
布了探子,还未去就会被发现。扬州是他们的地盘,很容易重新排兵布阵对付我们。”
大家有些发呆,他们要么去崇明,要么去泰兴,刘病愈的意思两边都不保险?今日因为大家受封,范如玉和陈惜春也来了,有钦差也没避嫌,就坐在刘病愈左右。陈惜春很会想,忍不住给老公出主意:
“可以又带一百人潜入扬州,先攻下一座城,大军随后赶到守城。这样安排,能争取不少时间。”
刘病愈摇摇头:“钱谬逃走,一定会将我们的事告诉扬州那些人。再用这个计划非常冒险,不可取。”
陈惜春一点没被打击到,学刘病愈那样,又开始半闭着眼睛想计。大家都在想,李贤问刘汜:
“昌景隆能不能指挥徐州和建康的兵马?”
刘汜想了一会说:“应该不能吧,昌景隆以前的职务是扬州总领军事。如果没有新的册封,指挥不动其它地方的兵马。”
许多人知道李贤的意思,如果昌景隆指挥不动那两地的兵马,那两地有可能不会派兵,最多派两三千人意思一下。因为那两地同样处于他们的攻击范围,谁也不可能有如此大方,自己的城不守,跑去相助人家。但昌景隆没有新的册封,连平江府的人也不知道。
在左边的范如玉眼睛一亮,轻声说:
“建康那边只有一万多兵马,不如我们去攻建康?”
这个计划有些天马行空,金宋的官员很少有人想到。攻建康,很容易被中间的徐州派兵堵路。当然那也不要紧,只要攻下建康,他们就能打通和州的路,不怕成为孤军。这个不错的计划,再次被刘病愈否定:
“攻建康暂时对我泗州这边的作用不大,从和州运粮草不方便,很容易被徐州那边打劫。楚州那边走水路,去扬州方不方便?”
刘病愈的话,再次让一些将领发呆,刘汜本就是淮南水军,对水路很熟悉:
“直接到达扬州城都可以,只是水路难运马匹。就算许多上等马也不习惯长久走水路,有些马在半路就会支撑不住病倒。”
武将要是没了战马,比拿一把不称手的武器更不如,士兵就不用说了。刘病愈想了好多计,大都太冒险。要是能将士兵 运送到敌军腹地,虽也冒险,能占领一座城池为根据地,有他亲自指挥,就算有大军来攻,他也有信心守住。如果只守城,骑兵几乎没多少价值。
“我们好好计划一下,楚州就留平江府一万将士守城。派支一万人的军队走崇明方向,在建康和徐州去扬州的必经之地等待。那支军队不入扬州,我就不相信他们敢先派兵去扬州支援。扬州防御不弱,益徐徐图之。明天我去楚州准备些东西,暂时打算抽五支军去攻扬州。大家商量一些,由哪五支军去。”
第两百四十二章 楚州商人
楚州被收复后,条件虽比泗州要好。因为没有朝廷的授权,刘病愈仍将泗州作为根据地。目前泗州有王九、范邦彦负责。楚州有宗由、洪世贞。刘病愈两头跑,哪边都没有坐镇指挥。现在、刘病愈又从泗州跑到楚州来。
两辆马车在淮阴城西停下,前方车帘被掀开,刘病愈先跳出来,将范如玉、陈惜春两下女扶下。两女看了四周一眼,陈惜春指着前方的护城河:
“淮阴好大,连护城河也比虹县的大。少爷,我们在淮阴选好住宅没有?”
刘病愈陪着两女走进城门,摇摇头说:
“怎好在这些地方都占地?平江府来了不少将军,抄的宅院暂时让他们住。你放心,我们有住处。我已派人在淮阴租了个院落,够我们住了。”
“只要有住的地方就成,”范如玉笑了笑:
“平江府的将士能来这里帮助守城,不可冷落了他们。他们来的那些水军,也不知皇上答不答应让其留在楚州?熟人总比生人好,我看刘汜几位将军就不错。让他们保护楚州的沿海,更能让人放心。”
这次刘病愈来楚州,顺便将舒度那群人送走。虽叶义问劝他去临安一趟,现在时间紧,一家人还有两人受封,要一起去才行,他暂时没打算去见赵构。
说到军队,陈惜春说:
“少爷,总共派五支军去扬州,你怎么一下子换了四支?姐姐说得对,那些人跟你去过采石,已经非常熟悉,在配合方面更要强些。”
刘病愈一阵苦笑,每次出征,总得安排些人在家里守城。赵构再大方,也不可能封赏没出征之人。这次选五军,大家都想去。
结果刘病愈将马向南、闵盛行、王校绩等人全换下,只保留闵盛言那支。要不是留支有经验的军队,连闵盛言也会被换下。但如仇天刚、熊海生这些猛将,他仍带在身边,只是下面的将士没有跟随。
“轮流出征,这也能让大家没有其它想法。走吧!我们先去租借的院落梳洗一下,再去州衙办事。”
出征之事,刘病愈以为陈惜春只是随口说说,两女互望一眼,陈惜春吊着他的手臂:
“你以前说过,只要安全,就让我们一起出征。这次我们在扬州的兵马,要多出金军一万多人,绝对安全,我们也要跟你一起出征。”
刘病愈拍了扳额头:“我们的人并不多,只有一万两千余人。短时间刘大帅的军队,很难与我们会合。下次吧!下次一定带你们去。”
“不行,”范如玉也忍不住出来凑热闹:
“这次单姐姐也要去,有她和她那些女卫,我们去也不会惹什么麻烦。她答应过,会与我们在一起。”
陈惜春想得更美好:“我们听单姐姐说过,她扮太监时的感觉太好了。我们要去,要是还有机会,你得让我们也扮一下太监。”
……
淮阴州衙后院有一个
更大的宅院,这里原是前知州安开德的家。安开德一家人离开后,由洪世贞和一些文官暂时住在这里。此时洪世贞和几个文官,在这座宅院的主厅陪着一群人。
这几十个人都可以算作商人,全在楚州有商务,并且在楚州众商人大户中,家底各方面也是非常不错之人。不少人虽带着一脸笑意与几个官员交谈,在心里,少有人放松。
他们早就聚过,几天前被招集去涟水。结果刘病愈要迎接钦差,没时间理会他们。又在家待了几天,被招到楚州来。这里虽是他们的地盘,谁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来,大家心里没底,全都心事重重。
“洪大人,刘将军招我们来到底有何事?还请洪大人明言。”
问话之人是个身材高瘦、脸上皱纹较多、眼袋很大的老者。老者是楚州首富吴文正,要是在以前,他绝对是楚州商界中的老大。家里有两子一孙在金国为官,长子做到了一府知府。
现在没多少人巴结吴文正了,也是因为三个在外当官的儿孙。谁也不知道刘病愈会如何对他家,都敬而远之。
像吴文正这样的人还有一个,都是有家人在金国为官。要不是家大业大,他们早就离开楚州了。吴文正曾经找过刘病愈,刘病愈事情太忙,在哪里都待不久,追了几趟没能碰面。
洪世贞已经认识在场的每一个人,对多数人的底细都很清楚,笑着说:
“大家想必已知道我天平军的处事方式,我们尊重商人,在任何地方,从未为难过大家。这次也不会,只要是正经从商者,我们绝对不会为难。这次将军招大家来,的确有些事情要说。刚才我得到消息,将军已经到了淮阴,要不了多久就会赶来。”
这番话让多数人安心不少,刘病愈没占领楚州时,他们就听过一些消息。的确,天平军对商人十分重视。无论金人还是宋人,都一视同仁。要是由中原义军占领这里,他们中的许多人都要遭殃。
在沂、泗二州就可以看出来,再富有的商人,天平军也没打过主意。现在泗州的商业,虽受四面几州禁商的影响很大,但并未垮掉。要是换成其它军,早就没几个像样的生意人了。
只有吴文正和另一个中年男子很担心,另一个中年男子叫李慕来,是个金商,从事马匹生意,在楚州也是很有实力的商人。他有一子在金国为将,不比三个家人为官的吴文正安心。可能没得到想要的答应,吴文正看向李慕来,李慕来轻咳一声说:
“听说泗州缺粮,刘将军招我等前来,是不是这方面之事?”
人家猜对了,洪世贞没有否认,保持沉默。李慕来暗自惊喜,看了眼旁边一个身体富态,双下巴长着几根短须的中年男子:
“粮草这方面是崔兄的本行,有他相助,一定能供应两州将士的吃饭问题。当然,我们家里也有些余粮,也可以为大军出些力。”
李慕来看的中年男子叫
崔旷,是楚州最大的粮商,论家底也能排在前三位。李慕来将麻烦推给他,他仿佛没听到,一脸风平浪尽。没过多久,刘病愈带着两个老婆进来。
这种场合,刘病愈换了身三品武将的官服。范如玉也换了身厚实的大红装,上面镶着一些飞禽,穿在她身上显得十分庄重,样式并不差。这套衣服是范如玉新得的诰命官服,在重要场合才会穿,也是她第一次穿出来见人。
陈惜春虽没有诰命官服,穿着一套漂亮青裙,也还算比较出彩。三人到来,众商人纷纷起身行礼:
“拜见刘将军、刘夫人。”
“大家不用多礼,”刘病愈坐到空着的主位,两女分坐左右。可能有两个女人在,又让大家安心一点。
洪世贞作为这里的主人,一一给刘病愈介绍完。刘病愈没有耽搁时间,首先看向崔旷:
“听说崔先生是楚州最大的粮商,楚州有淮水之便,想来生意不会因战争而影响多少。不知崔先生能不能运些粮食来楚州,解决当地百姓因缺粮产生的忧虑?”
大家有些发呆,楚州百姓并不缺粮。只要天平军不强征,这里的百姓就不会因缺粮而产生忧虑。一些聪明人很快想明白,刘病愈这是以百姓为幌子,想让崔旷给他运粮。
想通的商人安心不少,这说明刘病愈真如传说中的那样,对商人很照顾。就算那些商人不愿与他们合作,也不会强买强卖。崔旷起身朝刘病愈一礼:
“我崔家世代皆是楚州人,百姓缺粮,自然不能视若无睹。为了楚州百姓,我一定尽力从外面运粮来此,并保证绝不哄抬物价,不黑心掺杂、缺斤少两。”
刘病愈对崔旷的回答十分满意,毕竟要从金国之地运粮来。就算他们以后一直镇守楚州,要是敞出去,崔旷的运粮计划恐怕也会受影响。他发出一番感慨:
“两国之间的战斗,不应该影响到非朝廷、官兵以外的其他人,更不能影响到百姓。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楚州现在为我大宋收复,楚州的百姓是我大宋之民。要是有一天楚州再次落入金国手里,楚州的百姓同样是金国之民。
民以食为天,其它可以说都是虚言。要是金国有道而为,也不会有这么多的抗金义士了。无论胜负、朝代更替,都不应该让百姓受苦。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谁要是让百姓受苦,那他的天下一定坐不长久。”
这番很现实的感慨,让包括洪世贞在内的官员也很震惊。大家虽举着大义的旗帜,真正大义的人又有多少?要不是金国这些年天灾不断,苛捐杂税太多。就算耿京、刘病愈真有大义,他们也得掂量掂量,现在造反能不能行得通。
大家都有吃的,谁还管由什么人统治?反正都是民,有本事的人同样都能当官发财。宋金之间并不存在谁同化谁,宋朝和唐朝差不多,都包容其它种族之人。汉人有不少文化,同样来自其它民族。
第两百四十三章 都是老狐狸
这番话说出,李慕来第一个被洗脑,朝刘病愈一拜:
“将军说得不错,我金人在以前还不是辽人?宋人在以前同样是唐人、隋人。唐朝天可汗是我金人非常崇拜的皇帝,可惜像他这种有远见的人不多。就拿我金帝完颜亮来说。开始还励精图治,后来昏庸无能,始有采石之败。
将军能视宋金百姓为一家人,像你这样的将领在宋金两国都非常少见。我李慕白别的不在行,马匹这方面还能弄到一些。若是楚州百姓需要,我可以多尽量运些马匹来这里。”
“李先生能打破宋金两国的成见,我带楚州百姓多谢先生。”刘病愈并不是完全虚伪,他从后世来,思想在现在来说,绝对是非常超前的。
陈惜春和范如玉两女的反应不一样,这些洗脑的话刘病愈当然不可能给她们说。见连身为金人的李慕来也被说服,陈惜春一脸崇拜看着刘病愈。
范如玉想得更多,她很难接受刘病愈这些话。并不是她比这些商人都聪明,在来的路上,刘病愈说过,有把握说服这些人。她知道刘病愈在忽悠,但说的这些话,让她想到很多事。
范如玉从小接受忠君爱国的教育,并不是对金国忠,范邦彦一直就忠于大宋。但范邦彦明明可以带大家去南边投宋,为何又会在金国这边考科举当金官?像范邦彦这样的人不少,刘病愈的爷爷刘赞,曾经做过金国三品大臣。这些人为何要在金国为官,范如玉一直想不透。
还有些范如玉也想不透,刘病愈的意思,将百姓也排斥在爱国之外。先贤那些“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类的话,莫非只是针对官员?官员也是从普通百姓中而来,难道只有当了官,才有责任爱国,才能为国尽忠?
越聪明的人,越容易钻牛角尖。要不是怕影响到刘病愈的洗脑计划,范如玉现在就准备质问刘病愈。她已经打定主意,今天晚上不听那些新鲜的故事。
继李慕来之后,又有不少人表态支持。大家都聪明,都以百姓为幌子,绝不提为天平军服务。刘病愈见吴文正仍稳如泰山,终于转向他:
“听说吴先生的生意,遍及北南东西,不知吴先生愿不愿意为楚州百姓出一份力?”
能成为楚州首富,吴文正不是傻子。刘病愈的话的确让他也有些感动,将商人、百姓踢出战争之外,其目的是为了保护他们。但他有三个亲人在金为官,金国朝廷更不是傻子。要是被金国朝廷知道,他变相相助天平军,一大家人全都要获罪。
吴文正实在不敢拿亲人作为赌注,起身说:
“刘将军,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刘病愈皱了皱眉头,他不愿背着这些人开小灶。大家都当
众表态,要是有一两人在背后交易,对众多表态的商人不公平。
“吴先生有什么话就当众说吧!在坐的都是同行,想必不会出去乱说的。”
吴文正差点没忍住,商界的同行说仇敌也不为过。他想了想问:
“听说大宋准备在东海盟那边建码头?不知可有此事?”
“都是老狐狸,”刘病愈暗自感叹一句。说大宋比说他要好得多。大宋搞的东西,金国一点没嫌弃。虽说他搞的东西金国应该也不会嫌弃,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复杂,总比说他这个金国的死仇要强。他已经猜到吴文正的打算:
“的确有这事,朝廷知道在金国的统治下,楚州百姓生活甚为艰难。决定在扩建楚州的码头,大兴海运,要打造一个比海州更大的海运市场。大家都是内行,海运发达,对大家的好处我就不多说了。只是朝廷一时难拨多少银子,我有一个计划,等会再和大家说。”
这个消息至少有一半的商人不知道,但都猜到是刘病愈搞的,十分惊喜。看刘病愈的意思,应该不会放弃楚州了。就算刘病愈放弃楚州,在楚州打造码头,无论谁来统治,对他们都有好处。
吴文正暂时没考虑那些事,对刘病愈说:
“为善者,修桥铺路,造福一方百姓,是我等该做之事。建码头的好处,更胜于平时那些修桥铺路,我吴家虽不算富裕,也想略尽绵薄之力。我准备捐五万两纹银修建码头,为我楚州百姓谋福。”
一听又得五万两银子,连范如玉也从牛角尖中钻出来。和陈惜春对望一眼,两女相顾笑了笑。刘病愈的虚伪不在吴文正之下,点点头:
“为百姓谋福,这是任何一个国家都必须要做之事。尤其是码头这些死物,谁来管理楚州,都只有好处。吴先生有此心,我带朝廷多谢先生。”
吴文正暗自松了口气,他知道刘病愈是个奸人,并不是个小人。接了他的银子,以后应该不会再找他麻烦。
提起建海运码头之事,大家来了兴趣。一个身高体壮、肤色深红的中年男子问:
“刘将军,码头大概什么时候能建好?这是大有益我楚州人的好事,若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你只管说。”
这个中年男子叫耿庄,是个船商,身家仅在吴文正之下。刘病愈以前虽不认识人,名字已经听人说过。他点点头:
“的确需要各位的相助,朝廷只给了十二万两银子,如今吴先生又捐了五万,大概还差**万两。若是大家能施以援手,我敢保证,建出来的码头,一定胜过海州那边。”
在场有三十多人,大家一听价格松了口气。耿庄说:
“我愿出两万两,要是楚州做工的不
够,我还可以在外面运些人去。”
“我愿出一万两,”崔旷紧随其后。一杯茶的时间,大家就捐了十万两银子。刘病愈早就已经计划好,他们要办的事太多,最多只能出十二万两银子建码头,剩下的让众商人捐献。见大家十分配合,他说道:
“在坐的义商能慷慨解囊,我承诺大家。以后海运码头建好后,免除大家三年的海税。各位下去多多宣传,凡愿意去东海那边做工的,可以去涟水,由那里的官兵送去。吃住全包,每月一两银子,可休息三天。做的人多,码头建成的时间越快,各位也能更快获利。”
能免除三年的海税,对大家是笔不小的优惠。吴文正前几天就知道码头之事,他想得最多:
“多谢刘将军的好意,涟水到东海盟那边,路倒是不用修也够平坦了。只是那里人烟不多,左有海州,右有扬州、平江府等沿海大城。我们建的这座码头,怕是没什么优势可言,不知将军有何妙计,能让我楚州新建的码头,在沿海城市占一席之地?”
许多人恍然大悟,他们虽有淮水,能建座码头当然不会拒绝。但左右皆有老牌海运大城,他们真不占任何优势。刘病愈自己也投了十几万两,凭他的聪明,不可能建一座亏本的码头,定有一些打算。
刘病愈觉得这些商人的头脑,一点不比那些军中的军师差。与这些人打交通,同样不轻松,想了一想反问:
“你们对于开办大型的作坊有什么看法?”
刘病愈与不知怎么表述,他虽不是学经济的,以前在酒厂上过几年的班,知道什么是集体经济、个体、企业之类的一些东西。这些词在宋朝来说,恐怕还未诞生。厂现在也叫作坊,他说的意思,对于办厂有什么看法。
听懂的人不少,吴文正第一个说:
“在我楚州,大型的作坊没几个,在南边不少。织布坊、酒坊、木具坊等等。还是两边百姓的贫富差距,办个大型的作坊大家都有能力,但做出的东西就不好销售了。搞些小作坊,投资不大,又可以满足市场,没必要办大型作坊。我有几个食楼,请了些伙计,远无法和那些大型作坊比。”
“的确如吴老哥所言,”耿庄接道:
“我的造船坊人虽不少,每年也造不了多少艘船。主要是手艺人不少,许多有能力买船的人,自己都有这方面的匠师。一艘船自己修修补补,至少能用十多年。在外面一些地方做工,叫自己人反而不方便,多半是在当地临时请,也只能如此才保证自己不亏本。”
崔旷苦笑道:“我那生意根本不需要办什么作坊,做长工的更少,多数是忙时才招人。楚州的产业不多,很难建大型作坊。”
第两百四十四章 振兴楚州的计划
现在的人,对企业管理之类的缺乏认识,这个刘病愈能理解。也受地区环境影响,北方百姓经济实力不如南方。市场需求量不大,又加上没有好的产业,的确没必要建多大的作坊。
甚至长工也没必要多请,像吴文正这些人家里,卖身的奴才也不知有多少。忙的时候叫那些人去,只管吃穿住,还省了工钱。
陆续有十多人出来发表意见,这些意见都比较中肯。刘病愈很想将商业搞起来,以商业带动百姓。只要商业兴起,百姓的东西就不愁卖,能拥有更多的创造力。商业兴国家的税收就越多,国家越富有。他想在自己的地方搞试点,就算朝廷不将楚州给他,他也要插手这里的商业。
刘病愈边听边想,待他们说完后,说出自己的看法:
“任何事情都要有计划性,才能便于实施管理。比如酒楼,可以做成一个品牌。品牌就是自己的招牌,比如崔计粮行,有不少地方都有崔计粮行。酒楼也一样,无论在哪个城市开酒楼,取相同的名字,这就是品牌。
品牌能产生凝聚力,能增加信誉,从而拥有一批忠实的顾客。比如一座酒楼,你的菜、酒,在每个酒楼都一样,并能保证自己的质量,有自己的特色。大家吃了几次就能记住。以后去其它有你酒楼的城市,只要不是特殊情况,那些人都会去你的酒楼吃东西。
要想打造出一个很好的品牌,必须要有一定的规模,我们就统称为作坊吧!不说搞多大的作坊,有几十个伙计都可以。尽量创新,比如木具坊、酒楼,别翻来覆去就那几个样式,要多创新,自己不能创新就去请师傅帮忙。创新花不了几个钱,要胆大心细,眼光放远些,别为了一时得失而放弃大好前景。”
这方面的知识,就算只有半桶水的刘病愈说,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现在的人哪听过如此新奇的话?其中一些道理,可能有人以前就懂,但并未朝这方面去做。大家想了一会,吴文正说:
“刘将军说得十分在理,唉!以前我们做生意,的确只朝地理位置、人源等方面考虑,没有想那么多。在南边一些地方就搞得很不错,有些生意并非只是一家,有多家合伙做。在管理、人源方面远胜过一家独办。他们就有自己的品牌,难怪会有那么好的生意。”
这种知识说几天也说不完,刘病愈只好长话短说:
“码头建好后,往来的人你们不用愁,一定非常多,就看你们能不能抓住机会了。我酿过一种酒,想必你们中有些人应该知道吧?”
“刘将军说的是在泗州酿造的那种酒?”见刘病愈点头承认,耿庄接着说:
“那种酒我在海州靖海商盟喝过,绝胜我喝过的那些特等酒。我派人去泗州问过,可惜泗州没有对外卖。”
刘病愈搞的那种酒有些时间,在坐之人基本都听过。吴文正问:
“那种酒的确远胜那些特等酒,刘将军莫非要在这里办个酒坊?”
吴文正一说,大家一脸惊喜看向刘病愈,刘病愈没有隐瞒,说出自己的计划:
“我准备在东海盟那边建四个作坊,酒坊是其中之一。大家放心,另外三个和大家一点没冲突。酒只是吸引外面的人之一,还有一种东西,对外伤有非常好的疗效。有了那东西,以后能活许多伤者的性命。我敢保证,只要那东西在楚州开卖,金国朝廷也会派人来买。”
“将军说的可是酒精?”大家还在震惊中,一个中年药材商惊声问出。刘病愈猜到是谁泄露的,没有否认。中年男子说: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仁济堂的东家洪善长与我相交甚好。他最近搞到一种叫酒精的东西,只要很少一点擦拭伤口,可令其不肿也不化脓,恢复得非常快。现在仁济堂的生意非常好,他准备在盱眙和涟水开几间分店,早已经传遍淮阴了。我问过他,他没说是从哪里弄来的,原来是将军之物。”
大家明白了,洪善长得到酒精后,的确生意非常火爆。这些人哪会不知道?酒精可以说是伤者保命之物,只要在楚州卖,绝对能将楚州炒起来。有些人已经忍不住了,吴文正问:
“听说将军在泗州虹县也弄了个作坊,不知我们现在能不能买到酒精?”
不待刘病愈开口,已经憋了好一会的陈惜春将话接过来:
“泗州缺粮,酒精主要靠粮食。待粮食充足了,我们就能酿制酒精。”
陈惜春多了些小心,酿制酒精太耗粮食,她们吃过靖海商盟的亏。没有大量的粮食囤积,她们不会大量酿制。
众商人互看一眼,大家心里有数了。对这些人来说,粮食完全不是什么难事。崔旷激动问:
“多少斤粮食可换一斤酒精?”
这次陈惜春没接,她们也在为刘病愈想的事发愁。公开卖,金国一定能买到。可不公开卖,又难惠及天下人?价格也不好定,酒卖一两银子,五斤酒才能提取出一斤酒精,应该卖五两。要是真那个价,赚到的银子,她们用起来也不心安。
刘病愈也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只好暂时用卖给洪善长的价格:
“我们酿造的酒,卖一两银子一斤。酒精是酒之精华,是从我们那种酒里提取所得。平均每五斤酒,可提取一斤酒精。当然,这东西是能惠及万民的良药。要是卖五两银子一斤,估计没多少百姓能买得起。为了广大百姓,我们不打算在这方面赚钱,只卖二两银子一斤。”
刘病愈没说多少粮食换,大家已经懂了。每个地方的粮食价格稍有些出入,差不多一两银子,能买七十斤粮食。要是用粮食换,一百四十斤粮食,可换一斤酒精。
酒精是不是从酒里面提取出来的,大家都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在他们的心里,二两银子一斤酒精,一点不过分。大家心里已经有了个底,准备过后再和刘病愈交涉。
一番话说完,大家满意而归。刘病愈将耿庄单独留下:
“你现在可以在淮水行走的船只,大概有多少?”
耿庄是船坊的老板,绝对不是个蠢人。他虽猜不到刘病愈是什么意思,没敢多问:
“大小船只加起来,有一百八十几艘。”
“大约一次能装多少人?加上能吃二十天的粮食。”
没办法,有些东西刘病愈不想泄露,事关重大,不得不弄清楚。耿庄呆了片刻回答:
“最多一次能装四千几百人。”
刘病愈想一想也够了,让耿庄去借应该能借到,但闹得太大怕被泄漏:
“你将所有船只租给我,此事不可对任何人说。你手下的船员,找几十个可靠之人随行,事后我会对你作补尝。”
耿庄走后,范如玉问:
“相公,要三次才能运过去,这么多船,中途不怕被发现?”
“这种事一半靠运气,一半靠计划。”刘病愈也想一次性运过去,他们只有东海盟才有几十艘船。这次平江府来的船倒多,全在海上。要抬到淮水来,简直不可能。
“淮水并未封禁,这条水路来往的船只不少,有船队进出并不稀奇。我们分三次,每次将一百八十艘船分成三队。沿途派人在两岸打掩护,以商船、军资运输船等为名。也不要求太高,只要第一次不被对方发现,第二三次就算被发现,也影响不了我们的计划。”
三人坐上马车,陈惜春的兴奋劲还未过。刘病愈已经答应这次让她们随行,现在又将船的事情解决,她对刘病愈说:
“少爷,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耿先生那里看看,他的到底是些什么船?”
……
淮阴之南,在淮水左边有一个不小的乡。在这个鱼水之乡的临水河畔,有一个规模很大的水寨。水寨有点像水军营,建在一个小山口。一扇丈高的木栅门上,写着四个大字:
“江淮船行。”
二十骑护着一辆马车,在大门前停下。刘病愈一家三口走下马车,见门口守着两个提刀的壮汉,范如玉有些谨慎:
“他们是生意人还是绿林?”
“现在的生意人和绿林,可以说是一家人。”刘病愈笑了笑:
“江淮船行并非只是耿庄的产业,他有两个结拜弟兄,老二叫翁诗寿,是个很不错的造船师,老三叫韩通,听说武艺不凡,负责护卫之事。耿庄管外事,三兄弟十分团结。手下有**百人,全算是他们的伙计。”
刘病愈前几天就打听过,他在虹县商量,决定走水路,杀入扬州中部。去一万两千五百人,有他亲自指挥,就算扬州所有金兵去围攻,他也能支撑到刘锜赶来。来淮阴,除与商人商量钱粮之事,还有个重要目的,来这里借船。
传信的人已经进去通报,没过多久,从里面走出十几人。耿庄带着两个男子快步来到刘病愈面前:
“耿庄、翁诗寿、韩通拜见刘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