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9章 反抗者，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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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空中传来了一声锐响，一道寒光刺破雨幕，打在了吴菀的手腕上。
“啊！”
她的怒喝，一瞬间化作惨叫。
祝成轩甚至听到了她手腕骨折的声音。
吴菀惨呼着丢掉了手中的刀，众人也大吃一惊，转头一看，却见漆黑的雨幕中，突然，出现了无数高大的身影。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此刻，已经将他们包围！
怎么回事？
这些人是什么人？！
众人大惊，急忙要挥刀奋战，可就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的时候，又是嗖嗖的一阵锐响，数不清的箭矢，化作寒光，在雨幕中飞射过来，穿刺进了每一个造反的士兵的胸膛！
霎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
祝成轩睁大双眼，看着眼前鲜血喷涌，有的甚至直接喷到了他的脸上，滚烫的鲜血，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得他微微的发抖。
刚刚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了。
却没想到——
眼前的人，一个个的中箭倒下。
那些士兵大喊着：“快退！快退！”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无数的箭矢飞射过来，密如雨下，他们躲不开空中的雨，更躲不开这些冰冷的利箭，一具一具的尸体堆积在地上，让他们连退都退不开，相继倒下。
而就在这时，祝成轩突然看到，吴菀捂着她受伤的手腕，缩在人群里，打算逃走。
“别跑！”
他一咬牙，猛地从地上蹿了起来，一下子冲到了她的面前。
手中的刀，直直的指向她的胸口。
“啊！”
吴菀吓得尖叫了一声，顿时不敢动了。
祝成轩喘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但这个时候，咬着牙将刀尖抵在吴菀的心口，说道：“惠妃娘娘，你可不要乱动。”
“……”
“本王不想伤害你，但你若乱动，那本宫就只能诛杀叛逆了。”
“你……”
吴菀也哆嗦了起来。
她也是从小的娇生惯养，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虽然知道，就算现在活下来，可他们家谋反，自己还带着兵在后宫横行，更要逼杀贵妃，迟早也是个死，还不如现在就死，来得痛快。
但，引颈就戮，不是谁都有胆量的。
只看着眼前那把还在滴血的刀抵着自己的胸口，鲜血染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就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颤抖着说道：“魏王，你，你不要，不要伤害我。”
祝成轩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另一边，眼看着这边的士兵已经倒下了大半，剩下的还要再做困兽之斗，祝成轩立刻大声说道：“你们还要反抗吗？惠妃已经被本王抓住了，还有你们的成国公，他也已经被抓了。你们再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一听到他这样说，那些士兵都大惊。
他们也都一直在后宫活动，虽然知道，今晚国公要做大事，却完全不知道大祀坛那边到底如何。
祝成轩胡乱嚷嚷了一阵，他们又看到这些人出现，都以为成国公跟真的失败被抓。
顿时，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一个个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而那些箭矢的攻击渐渐也就都停止了下来，场面一时间僵持不动了。
祝成轩控制住了吴菀，然后转头看向那边。
他们是——
虽然知道对方是来帮助自己的，已经放下了大半的心，但对方一直不现身，也让他有些不安，屏住呼吸，小心的看着漆黑的夜色中，无数的身影在晃动。
这时，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从雨幕中走了出来。
高大冷峻中，带着一点无情的冰冷。
“殿下。”
一听那个声音，祝成轩立刻睁大了双眼。
“黎——黎指挥使？！”
他看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锦衣卫四大指挥使之一的黎不伤！
他一身黑衣，几乎完全融入了周围漆黑的夜色里，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可他连眼睛都不眨，整个人的身上散发着比冰雨更寒冷的气息。
“你们——”
祝成轩一惊，但再仔细一看，就看到他的身后，全都是锦衣卫的人马，一个个穿着黑色的劲装，几乎完全融入了夜色当中。
原来，这就是月华门的援兵！
原来，父皇安排的人，是锦衣卫的人！
可是，为什么不让他们直接到翊坤宫来保护贵妃娘娘，而是要让人去请援兵呢？
难道，是不想让黎不伤靠近翊坤宫吗？
可是，黎不伤不是贵妃娘娘从边境救回来的，他是最忠于贵妃的人了吧。
祝成轩有些不明白，但现在，局面被控制住了，总算能松一口气了。
黎不伤一脸阴沉。
他看着翊坤宫已经被烧成一堆废墟的大门，原本周身就散发着寒意，这个时候，眼中的目光几乎都要凝结成冰。
他迅速走了过来。
就要准备往翊坤宫内走去。
不过，还是一旁的卫英他们比较冷静，急忙说道：“黎指挥使，这里的人，烦请黎指挥使都控制起来，不能让他们再在宫中作乱。还有，还有其他那些宫中，也有他们的人，要赶紧将这些人都抓起来！”
黎不伤听了，对着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立刻，几路锦衣卫朝着东西六宫飞跑了过去。
锦衣卫毕竟是皇帝的亲信卫队，这些的人战力和一般的士兵相比，简直天上地下，派出他们，整个皇宫就都没有问题了。
如今要紧的就是——
黎不伤冷冷的看向吴菀。
刚刚，一直都是这个女人，在翊坤宫外叫嚣着要逼杀贵妃，此刻，她的嚣张气焰已经完全被冰冷的雨水浇熄，站在那里，哆哆嗦嗦的，好像一只落水狗一般狼狈。
黎不伤阴沉的说道：“投降尚能活命。”
“反抗者，杀无赦！”
听到他这话，其他那些士兵全都丢下了手中刀剑，纷纷求饶，而这时的吴菀也不敢再嚣张了，哆嗦着道：“我，我，你们饶了我，不要杀我。”
黎不伤冷冷的看了她一眼。
而就在这时，吴菀突然感到后背一只手伸过来，猛地推了她一把。
“啊！”
她一声惊呼，猝不及防的往前一扑。
顿时，祝成轩的刀，直刺进了她的胸口！
第2190章 高氏，是你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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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声惊呼，猝不及防的往前一扑。
顿时，祝成轩的刀，直刺进了她的胸口！
“啊！”
这一刻，祝成轩也惊呆了。
之前在那条狭窄的巷子里，他带着身边的少年们拼命的搏杀，但那个时候，是不战则亡，他们没有选择。
可现在，却是看着一个熟悉的人，活生生的人，被自己手中的刀刺穿的胸膛。
他整个呆住，手都僵了。
吴菀也不敢相信一般，她僵硬的低下头，看着已经没入了自己的身体的锋利的刀刃，一缕鲜红，沿着刀锋上的血槽慢慢的流了出来，一直沿着刀身流到了刀柄上，又被雨水混杂着，滴落下来。
胸口，又冷，又热。
她战栗着，感觉不到痛，只觉得冷，又觉得烫。
然后，慢慢的转过头去，只见高策站在她的身后，那张熟悉的脸上是冰冷的表情，一双眼睛，不带任何温度的看着她。
“你——”
她想要说什么，可喉咙不停的咯咯作响，什么都说不出来。
高策只冷冷的看着她。
目光，仿佛在说：“想不到吗？”
“你——”
吴菀看着他的目光，突然明白了什么，挣扎着说道：“你，你是为了，为了你姐姐……？”
高策并没有回答她。
只将手中的刀丢到了雨地里，高举着双手，对着祝成轩和黎不伤他们跪了下来，说道：“魏王殿下，黎指挥使饶命。我等都是被成国公，被惠妃娘娘蒙蔽，才会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
“请魏王殿下饶命！”
看着他这样，吴菀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但这个时候，胸口的剧痛突然袭来，如同排山倒海的狂潮一般，瞬间将她吞没。
她的眼睛一黑，整个人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失去了生气。
祝成轩还瞪大了双眼，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幕，直到看到她倒在地上，再也无法动弹，看到自己的刀刃上，还留着她的血。
半晌，才战栗着道：“她，她——”
黎不伤走了过来。
平静的说道：“可惜，就这么死了。”
“……”
“她的大罪，应该千刀万剐，只怕也抵消不了。”
说着，又看了高策一眼。
祝成轩的心跳得厉害，卫英他们急忙上前来护着他，幸好这个时候，经历了一整晚的搏杀，他也不像过去那样脆弱，会为一个人的死亡而失神。
喘了半天，他才又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高策。
因为高策是这群人的统领，他一缴械投降，周围的人就彻底的失去了防抗的力气，全都跪了下来，高举着双手，他们，总算将之类完全的控制住了。
祝成轩皱着眉头，突然说道：“你，安嫔——高氏，是你什么人？”
高策道：“是草民的姐姐。”
“……”
祝成轩有些明白了过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黎不伤说道：“黎指挥使，将他们押下去，稍后再来审问。”
黎不伤点点头。
一挥手，身后的锦衣卫已经上前来，将这些人全都捆了，带了下去。
祝成轩沉沉的出了口气，道：“这里，总算解决了。”
“……”
“不知道，大祀坛那边，怎么样。”
黎不伤没有说话，只默默地转头，看向翊坤宫。
第2191章 叶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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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大雨，快将大祀坛上所有的火把都浇熄了，许世风急忙命人又点起了另一批的火把，站在周围的围墙下。
此刻，偌大的大祀坛上，只剩下夜色中祝烽那高高矗立的身形。
其余的，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这个时候的吴应求，躺在地上，全身被冰冷的雨水淋得湿透，他战栗着抬起头来，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整个人都僵住了。
竟然，下雨了！
刚刚才传来消息，翊坤宫中起了大火，但这个时候，竟然下起了大雨！
难道，难道老天都在帮他们吗？
他几乎已经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一张脸瞬间老了十几岁。
整个人，仿佛都要垮了。
这个时候，祝烽突然开口了——
“叶诤！”
叶诤立刻上前：“微臣在。”
“将他押下去，还有下面的人，全都看押起来。”
“是。”
“不要让任何人接触到他们，稍后，朕会亲自审问他。”
“是。”
叶诤立刻上前，将吴应求两只手反扣住，押着他往大祀坛下走去。
而下面的许世风，也立刻带着人，冲入了文武百官中，将刚刚跟着吴应求的王公大臣全都抓了出来。
下面，一片哭喊求饶的声音，混乱不堪。
而祝烽，住冷冷的看着这一幕。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顺妃新晴惊惶的声音：“娘娘！皇后娘娘！你怎么了？！”
转头一看，却见许妙音脸色惨白，倒在地上，新晴正抱着她，焦急的呼喊着。
祝烽急忙走过去：“怎么了？”
“皇上，皇后娘娘她——”
祝烽蹲下身来，一把将许妙音拉到怀里，只感觉怀中的人软绵冰冷，连一点热气都没有。
他的心顿时一沉，慌忙道：“皇后！皇后！”
“……”
“妙音！”
“……”
不知是他紧贴的胸膛带来了他身上滚热的体温，还是他低沉的声音，终于让许妙音有了一丝知觉，她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睁开了双眼。
“皇……”
想要说什么，可周身的力气仿佛已经被冰冷的雨水带走。
只能用几不可闻的声气低声道：“皇上……”
“你怎么样？”
“妾——”
她颤抖着，轻声道：“失态了。”
“你——”
祝烽又气，又急。
原本这一次，就不想带她过来，因为她的病体一直没有痊愈，担心祭典会让她过分劳累，反倒拖累病体，加上他打算在大祀坛除掉吴家，和朝中反对他实行新政的王侯公卿。
就算不大动干戈，至少，也有一些变故。
他也怕吓着她。
可许妙音却坚持要跟来，却没想到，这样忙乱了一天，又遇上刚刚吴应求造反，已经让她大受惊吓，现在，又淋了冰冷的雨。
她已经支撑不住了。
祝烽急忙说道：“你先不要说这些话了。来人，快来人！”
他抬头大喊，让下面的人赶紧上来接应。
可就在御医上前时，他一抬头，看见叶诤押着吴应求往外走，瓢泼大雨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无数的利箭，落在叶诤的身上。
这一瞬间，他的心里突然感到了什么。
大喊：“叶诤——！”
就在他大喊的同时，一支利箭，突然从夜色中飞射过来，射中了叶诤！
第2192章 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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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大喊的同时，一支利箭，突然从夜色中飞射过来，射中了叶诤！
这一刻，祝烽的眼前都黑了一下。
只见叶诤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押着吴应求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接连的后退两步，然后仰面倒下。
雨水，和血水，在他的身上，混成一片。
“叶诤！”
周围的人也都惊呆了，尤其是许世风，他离他们最近，一看到叶诤中箭倒地，立刻冲了上去。
可就在他快要冲到他们面前的时候，突然，围墙外的士兵突然乱了起来，好像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外面的人都乱成了一团，叫喊声，脚步声，甚至还夹杂着一点沉重的马蹄声，在雨夜中响起。
许世风的眉头一拧——
怎么会有马蹄声？
要知道，整个大祀坛中都是他的人，他并没有在这里安排骑兵，那这里面是一匹马都没有的。
可就在这时，一骑人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飞快的从围墙外飞驰了进来。
直直的朝着成国公和叶诤冲了过去。
许世风大惊。
怎么会，突然出现这样一骑人马？！
这一下，整个大祀坛中的官员也都乱了。
要知道，为了先皇冥诞的祭典，这个大祀坛这里已经准备了许久，周围不仅有严密的看守，加上今天，成国公作乱，皇帝又加派了人马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将他的人马擒住。
然后，又加强了周围的放手。
如今整个大祀坛内，应该是密不透风的。
但现在，竟然又突然出现了一骑人马。
难道，是成国公的人马，有漏网之鱼？
可这个时候，吴应求也惊呆了，他瞪大双眼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骑人马，直冲到他面前的时候，他连动都不知动一下，只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
那匹马，周身黝黑，而马背上的人，也是一身黑衣，若非冲进了这围墙内，被火光照亮，这一骑人马几乎就要融入到周围漆黑的夜色当中了。
此刻，他冲到吴应求的面前，就仿佛突如其来的一座大山。
吴应求都失去了反应。
而这时，马背上的人俯下身来，对着他伸出手。
这个人穿着一身漆黑的衣裳，从头到脚，连脸上都蒙着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了一双眼睛，但在这样的雨夜，也看不清他的眼睛到底是什么样。
只是，当吴应求与他对视的时候，蓦地打了个寒颤。
那人对他伸出手，也并不说话。
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想活，就跟我走！
这个时候，吴应求的身体比脑子做出了更快的反应，刚刚叶诤押着他的时候，也只是反扣住了他的双手，并没有拿东西绑住他，他急忙伸出手去，抓住了那只冰冷又有力的手。
就感觉一阵强大的力量，一下子将他拉上了马背。
一坐上去，他立刻就抓紧了前方的人。
“走！”
这个黑衣人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呼喝，一勒缰绳调转马头，立刻朝着来时的路冲了过去。
许世风冲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大吼道：“拦住他！”
第2193章 你不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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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世风冲过来，已经来不及了，大吼道：“拦住他！”
立刻，围墙外的士兵，还有他身后的人，全都冲了上去。
但这匹马非常的灵活，马背上的人马术更是娴熟，他手中紧握着缰绳，左右的调转，竟然完美的避开了这些人的阻拦，不一会儿，就冲到了门口，眼看着前方又冲上来了一排人，直接拦在了他的面前。
“驾！”
那人低呼了一声，直接策马朝前冲了上去。
就在要撞上人墙的时候，他的两条腿用力的一夹马肚子，那批黝黑健壮的马立刻一跃而起，直接越过了那些人的头顶，飞驰而去。
很快，漆黑的马匹和人影，就消失在了雨幕中。
许世风追上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乱雨飘零，人影已经融入了夜色当中。他大吼道：“关门，立刻让所有的大门都关起来！”
手下的人一听，急忙敲击起了手中的刀剑。
金鸣之声，便是军中退兵，且关门的命令，声音在雨夜中传开去，在整个大祀坛中飘荡着。
远远的，甚至能听到大门关闭，发出的轰隆声。
许世风站在雨地里，目眦尽裂。
就在这时，祝烽已经从祭坛上走了下来。
刚刚，已经有太医过来，将皇后接了过去，有顺妃陪伴，立刻回宫。
而他，慢慢的走了过来。
一见他，许世风急忙跪倒在地，沉声说道：“微臣该死，请皇上恕罪。”
祝烽沉沉的看了他一眼。
他一言不发，甚至也没有发怒。
只是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转身，一步一步的走向已经倒在地上，身下淤积的一滩雨水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的叶诤。
他的脚步，从未如此的沉重。
好像，已经踏在了自己的心上，甚至在越来越靠近叶诤的时候，脚步沉重得都快要迈不出去了。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叶诤，突然动弹了一下。
祝烽的心也随着他的动作，猛地一跳，大步一迈直接走到了他的面前，就看见叶诤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他的脸上，雨水和血水混杂，一片狼藉。
而那支箭——
竟是扎在他的肩膀上！
“叶诤！”
祝烽急忙蹲下身去，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而这一动，叶诤顿时吐了一口血水出来，随即又被一呛，咳咳的咳了半天，好像整个人都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他气喘吁吁，痛得牙都咬不紧了，慢慢的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肩膀。
“这，这是——”
刚刚那支箭。
因为之前叶诤是背对着祭坛，押着吴应求往外走，所以看到箭矢射中他，而他又倒地的时候，祝烽以为，他已经……
原来，这支箭只是射中了他的肩膀。
但因为一时的剧痛，和箭矢强大的力道，将他直接射倒在地，才以为他已经——
这一刻，祝烽的一颗心仿佛从坠入深渊又突然升了上来，一时间的起落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凝结了，他咬着牙，用不知是什么情绪的声音道：“好，好！”
“还好……？”
叶诤哭丧着脸：“痛死了。”
听到他这么说，祝烽又是气，又是笑。
这个时候，甚至都顾不得去想吴应求被救走的事，更来不及去想，刚刚那一骑人马到底是谁。
他只说道：“痛死了没关系。”
“……”
“你没事，就好。”
“……”
听到这话，叶诤虽然痛得厉害，但心也忍不住跳了一下，抬头看向祝烽。
却见雨水倾盆，皇帝的一身也已经湿透了。
有一些水珠，沿着他的发丝，睫毛，不断的往下滴落，仿佛是冰冷，又仿佛是滚烫。
再回想起刚刚那一瞬间。
叶诤道：“皇上以为……微臣死了？”
祝烽看着他，半晌才道：“你不能死。”
“……”
“你得长长久久的陪着朕。”
“……”
“朕身边的人，不能再走了。”
这句话，他说得低沉又沉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叶诤看着他深邃的眼瞳，一时间竟也说不出话来。
刚刚那一瞬间，的确太险了。
他只看到箭矢如流星一般划破夜空射中自己，他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
却没想到——
他喃喃道：“不过奇怪，那个人……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若说，失手……
那是不可能的。
那个人的身手，能骑着一匹马闯入大祀坛，这样的身手，射箭是不可能射不准的。
若说，只是为了救人，不愿射中自己的要害，但自己离得那么近，若不是被射中倒地，而且刚刚那一瞬间陷入了晕厥，自己是很有可能起身反抗的。
岂不是会阻挠那个人救人的计划？
听到他这么说，祝烽的气息也沉了一下。
但，他只说道：“别想那些。”
说完，立刻转头道：“来人，将叶诤扶下去，立刻给他治伤！”
“是！”
就在几个士兵上前来要搀扶叶诤的时候，前方又跑来了几个狼狈的士兵，跌跌撞撞的跑到他们面前，半跪下道：“皇上！将军，那，那个人——”
许世风脸色铁青：“如何？！”
“那个人，跑了。”
“什么，跑了？！”
许世风一听，勃然大怒，冲到他们的面前：“不是让你们把大门都关起来吗？所有的门也都有人把守，他们是从哪里跑的？”
“是，是从东北角那边的角门跑的。”
“什么？！”
一听这话，许世风的眉头拧了起来。
东北的角门？
那个地方，是之前宁王谋反时，为了让自己的人马出入，专程在大祀坛的东北角留下的一处很小的门，后来，宁王的阴谋落败，那个门自然也就没用了。
所以，一直来，那扇门都被封闭了起来。
这一次，为了先皇的冥诞祭典，以及捉拿成国公的人马，他特地在各个地方都安排了人马。
却没想到——
许世风的心都沉了下去，但这个时候，也来不及骂人了。
他立刻道：“马上命人去追，对方一定会立刻出城，马上去把人追回来，绝对不能让他们出城！”
“是！”
士兵们立刻转身跑了出去。
许世风又转头看向祝烽：“皇上……”
祝烽却并未发怒。
雨幕中，只见他面色阴沉，深邃的眼睛里，闪过了一点阴冷的光芒。
第2194章 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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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大雨滂沱。
北平的秋冬季节往往是干燥得让人发闷，很少有这样的滂沱大雨，而这样的大雨降下，此刻，却反倒让人心头隐隐的火苗更盛了一些。
尤其是回到宫中，看到这里一片狼藉的祝烽。
他的眉头都拧紧了。
回宫皇宫的时候，已经过了寅时，原本应该是整个皇城最安静的时刻，这个时候，宫中却是人声嘈杂。
无数的妃嫔尖叫跑到自己的面前来，大声的哭诉。
“皇上，那些人太可恶了。”
“妾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求皇上一定要严惩他们！”
“是惠妃作恶，皇上万万不能轻饶啊。”
人群中，只有一个人相对冷静，却是前些日子刚刚册封的一个新面孔，似乎是叫沈怜香的，她跪拜在地，对着祝烽说道：“皇上，惠妃娘娘在宫中作乱，有违妾妇之道。望皇上严查严惩，给妾等一个公道。”
祝烽看了她一眼。
只淡淡的一挥袖：“都回你们自己的地方去。”
那沈怜香便也不多说什么，磕了头，起身便要离开，倒是其他的那些嫔妃们还要哭诉什么，被祝烽冷冷的瞥了一眼，顿时都僵在那里。
沈怜香轻声道：“各位姐妹，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
“皇上忙了一夜了，自然要去休息的。”
众人看到祝烽有些苍白的脸庞和发红的眼睛，这才委委屈屈的道：“请皇上安歇，妾等告退。”
说着，行了礼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祝烽抬起头来。
漆黑的雨幕，将整个天地都笼罩了起来，身边的人提着的灯笼也只能照亮眼前这方寸之地，但，他的目光，早已经看到了远处。
立刻急不可耐的往前走去。
等到他离开了，那些相继退下的嫔妃这才停了下来，都娇滴滴的怨怼道：“真是的，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就只让咱们退下。”
“就是，连话都不说。”
“沈婕妤，你这么催咱们离开，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眼看着大家将不能与皇上相处的怒气都撒到了自己的身上，沈怜香平静的说道：“各位姐姐千万不要怪罪，妹妹也是为了你们着想。”
“这话怎么说？”
“今晚，咱们的宫中虽然都受了害，但并没有出什么大乱子，唯一又是被围攻，又是被火烧的，可是贵妃娘娘的翊坤宫。”
“……”
“皇上此刻，肯定是巴不得马上过去见到贵妃娘娘的，咱们这样拦着他，皇上面上不说，心里岂有不恼的？”
众人听了，立刻转过头去。
果然看见，皇帝一路疾行，却并不是往他的寝宫，也没有往御书房去。
而是朝着翊坤宫的方向去了。
众人沉沉的出了一口气。
也有人不服气，尤其是年轻气盛的阮眉，刚刚在大乱中吓得花容失色，这个时候恨恨的说道：“就只有贵妃是妃子，咱们就不是妃子了吗？凭什么她一个人，夺去了皇上所有的宠爱？”
众人看着她，都不说话。
这话，大家的心里都明白，只是没人敢说罢了。
如今她这样说出来，不仅是给大家出了一口气，也是让众人平日不敢发泄的愤懑不平找到了一个统一的出口。
在宫中，不怕失宠，就恨专宠。
沈怜香轻声说道：“都这个时候了，姐姐们还睡得着吗？”
众人都懒懒的说道：“谁还睡得下呀？”
“我那边的床都快塌了。”
“我也是，还怎么睡得着。”
沈怜香笑道：“妹妹在来之前，已经让人在延禧宫中备下了茶水和点心，若是姐姐们不嫌弃，不如一起来用一点，反正天也要亮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便都点头，和她一起往延禧宫去了。
另一边的祝烽，大步的朝前走去，连身后举着伞紧跟着的玉公公都快要撵不上了，大雨倾盆而下，又一次将他原本已经干了一半的衣裳淋得透湿。
就在这时，小顺子从前方跑了过来。
“皇上……”
他跪下行礼，正要详述宫中的事，而祝烽已经从他的面前走过，道：“边走边说。”
“是！”
小顺子又连滚带爬的起身，跟在他的身边，说道：“是惠妃——是她，带着人在宫中作乱。”
“她？带的什么人？”
“是国公府护卫司的人。”
“既然是国公府的护卫司，为何会进入到宫中？”
“成国公买通了宫中的护卫，将他的人马混入到了里面。”
“那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进入后宫的？”
“听说，是隆福门。”
“隆福门？”
听到这三个字，祝烽的脚步微微一滞。
隆福门，离月华门虽然还有些距离，但离翊坤宫，可以说是很近了，就算吴菀真的要到隆福门去调兵，也一定会经过翊坤宫的。
但却——
想到这里，他的气息更沉了一些，道：“宫中的情况如何？”
小顺子道：“国公府的人马闯入了后宫，但并没有伤害到那些娘娘们，只是将他们控制起来。唯一，唯一动手的地方就是——”
祝烽眼中的寒光一闪。
小顺子似乎也感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哆嗦了一下，才道：“翊坤宫。”
“……”
祝烽的气息沉了一下。
然后说道：“情况如何？”
小顺子道：“惠妃带领了大部分的人马集中攻击了翊坤宫，也正是如此，才让宫中其他地方并没有受害。不过，贵妃娘娘倒是在他们到之前就关闭了宫门，而且抵御有方，这些人并没能攻进去。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翊坤宫失火，大半个宫殿都——”
说到这里，他自己都停了下来。
因为，祝烽已经走到了翊坤宫门口。
这一路行来，虽然战场已经打扫了，也看不到满地的尸体，但是，地上还没来得及清洗的血水，和墙壁上的刀剑划痕，即便大雨滂沱，也冲刷不去那种浓重的血腥味，和沉沉的杀气。
祝烽大步一迈，走到了翊坤宫前。
入目，只见一片焦黑。
锦衣卫指挥使黎不伤，带着他的人马跪在坍塌的宫门前。
“微臣等，向皇上请罪！”
第2195章 近在咫尺，却不能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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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指挥使黎不伤，带着他的人马跪在坍塌的宫门前。
“微臣等，向皇上请罪！”
祝烽的脚步一沉。
停了下来，看向一直低着头的黎不伤，道：“如何？”
黎不伤道：“微臣等救护来迟，让贵妃娘娘和公主殿下受惊，微臣等罪该万死。”
“……”
祝烽的眉头一拧，又问道：“她现在如何？”
黎不伤的气息似乎也是一沉，顿了一下，才道：“微臣不敢擅入。”
“……”
听到这话，祝烽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然后说道：“先退下。”
“是。”
这话一说完，祝烽便一阵风的走了进去，而黎不伤跪在原地，身上的衣裳已经完全被大雨淋湿，周围的人都已经起身了，却见他仍然跪在那里。
一动不动。
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好像一尊雨中坚硬的铜像一般。
一个锦衣卫小心的走上前去：“黎指挥使？黎指挥使？”
“……”
过了半晌，黎不伤才像是醒过来一般，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人轻声道：“皇上让咱们退下了。”
“……”
黎不伤没说话，又沉默了一下，这才慢慢的起身。
他一挥手，众人的身影都立刻隐匿在了漆黑的雨夜里。
而他，一个人站在翊坤宫那一片废墟的大门口，身形因为大雨淋得湿透了的关系，显得有些消瘦，当他慢慢转过头去，看向身后明明近在咫尺，可自己却不能靠近的翊坤宫时，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的情绪。
祝烽一路疾行。
已经进入到翊坤宫，他的心，沉得更厉害了。
刚刚看到烧成了废墟的大门口，就已经让他心情沉重，进入大门之后，几步的距离，看到偏殿已经完全坍塌，焦黑的梁柱矗立在雨夜当中，像是终于承受不住了一般，轰然坍塌。
而正殿……
虽然没有被烧毁，可大门，窗户，还有房梁，都已经漆黑。
那，更让人感到这一夜，这里经历的凶险。
宫中的空地上，还跪着一排少年人。
都纷纷对他低头行礼：“拜见皇上。”
他只看了一眼，便认出，这些人正是前些日子皇后请旨，从贵族子弟中挑选出的进入承乾宫陪魏王习武读书的少年。
这些孩子，都跟祝成轩的年纪相仿，刚进宫的时候，他都见过。
每个人的脸上，也还带着少年人的天真。
但现在，他们已经少了几个人了，而且身上也都带着伤，有的人甚至伤得很重，鲜血随着雨水流淌到地上，地上的雨都变红了。
祝烽道：“你们——”
其中一个年级教长的，乃是武英侯的儿子卫英，说道：“我等随魏王殿下前来翊坤宫，护卫贵妃娘娘的安危。”
“……”
祝烽的气息微微的沉了一下。
又看了他们一眼。
只说道：“你们，很好。”
说完，便让人将他们带下去治伤。
再抬头，就看见前方，门窗都因为被烧毁了而大开的翊坤宫正殿，有一盏烛火在燃烧着，却因为风雨的关系而摇曳不停。
映出的人影，也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他只听到了一阵声音。
第2196章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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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听到了一阵声音。
孩子的声音——
“这是弟弟吗？”
一听到这个声音，祝烽的心跳，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这，是心平的声音，虽然她已经吐词清楚，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困倦，还是别的原因，说话的时候有些糯糯的，显得娇憨无比。
她，并没有受到伤害，甚至，也没有受到惊吓。
否则，她不会这么平静的说话。
但，这还不是让祝烽心跳停止的所有原因。
更重要的，是她话中的那两个字——
弟弟！
原本急匆匆的，甚至可以说是急不可耐的脚步，再这一刻反倒沉重了下来，他站在屋檐下，竟有一种“近乡情怯”之感。
竟然，不知该不该进去。
而就在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被屋檐上滴落下来的雨水淋湿了自己的衣襟，更感到一阵寒凉的时候，房中又传来了祝成轩温和的声音。
“对，这是咱们的弟弟。”
“弟弟。”
“心平要跟哥哥一样，疼爱他呀。”
“我会的。”
“你疼爱他，他长大了，也会保护你。”
“就像哥哥刚才保护我一样吗？”
“哈哈，当然。”
听到这一番话，明明冷雨刺骨，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暖意从心底里涌了起来，祝烽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一点战栗抬起脚来，正要往前走，却见一个消瘦的身影从屋子里走出来。
刚走到门口，似乎是准备离开。
可一抬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祝烽，顿时睁大了双眼。
“皇，皇……”
她沙哑的声音，甚至已经语不成调。
是薛运。
晦暗的光线下，她的脸色有些过分的苍白，眼神甚至还有些失神，只有在见到祝烽的这一瞬间，仿佛才有了一点灵魂。
而祝烽见到她，也有些动容。
道：“你——”
两个人似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一阵风卷着冷雨袭来，薛运好像突然醒悟一般，急忙跪下：“拜见皇上！”
屋子里的人一下子听到她的声音，顿时热闹了起来。
祝烽立刻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哒哒哒的往门口来了，再一看，是小小的心平，她走到门口，一见到祝烽，立刻高兴的喊道：“父皇！”
展开双臂便要扑过来。
祝烽一把上前，将她捞起来，护在怀里，不让雨丝飘落到她身上。
道：“你怎么样？吓到了吗？”
心平在他怀里，用力的摇头：“儿臣刚刚才醒。”
“……”
“他们好吵。”
祝烽有些想笑。
这孩子倒是心大，外面烧成这样，又死了那么多人，她竟然能睡得刚刚才醒。
心平又说道：“父皇，快去看弟弟！”
祝烽一听，立刻走进房中。
因为身上带着冷雨和风的关系，他走进去的时候，让房中的烛火都摇曳了一下，光线一暗，接着又是一明。
他一眼就看到床边，站着一身是血的祝成轩，还有满身伤痕的彤云和念秋。
而床上——
一个消瘦的人影，正靠坐在床头。
明灭不定的光线照在她的脸上，有些失血的苍白。
听见他的声音，她慢慢的直起身来。
而随着她身子一动，床铺的里面，立刻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第2197章 朕能抱一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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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而随着她身子一动，床铺的里面，立刻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婴儿啼哭声。
祝烽一听，顿时心都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得。
急忙上前一步：“这——”
南烟刚刚听到他的声音所以起身，但毕竟已经折腾了一个晚上，而且失血过多，又担惊受怕的，这个时候也到了强弩之末，又软倒回了床头，祝烽急忙伸手护着她。
晦暗的烛光下，她抬头，对着祝烽轻轻的一笑。
“皇上可算回来了。”
“……”
“先看看他吧。”
“……”
“他已经吵了我们一整晚了。”
说完，轻轻的挪动了一下。
祝烽一眼就看到，一个圆滚滚的襁褓，正放在她的身侧。襁褓包裹得非常严实，只露出了一张红扑扑，皱巴巴的小脸儿，此刻正张着大嘴，嗷嗷大哭。
外面大雨滂沱，居然都压不过他的哭声。
祝烽的心在剧烈的跳动。
他想要伸手，但这个时候，却连伸手的动作都忘了，就这么傻傻的站在床边，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那襁褓中的孩子。
半晌，用一点不敢置信的声音道：“这是——”
南烟的声气显得非常的虚弱，却也带着笑意。
“这是咱们的孩子。”
“……”
“皇上不是给他取名叫成钧吗？”
“……”
“这是祝成钧。”
“……”
“这是妾为皇上生下的孩子。”
“啊……”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整晚都在风吹雨打的有些着凉了，祝烽此刻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成样子，甚至有些颤抖。
他的喉咙稍稍梗了一下，然后说道：“朕能抱一抱吗？”
“……”
看着他这样，南烟忍不住笑了起来。
寻常妃子若生下孩子，只怕是求着他抱一抱还来不及，此刻，他对着自己的孩子，却说“能抱一抱吗”。
这当爹的，都快傻了。
南烟笑道：“皇上自己来吧，妾……没力气了。”
“……”
这时，祝烽的神情微微一黯，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她苍白的脸庞，虽然极力的微笑，但仍然有些失神黯然的眸子，许久，轻声道：“吓到了？”
南烟摇摇头：“还好。”
“有没有受伤？”
“没有。一直关着宫门，他们一个都没进来。”
“……”
祝烽似乎还想要问什么，但这时，那躺在里面的小家伙仿佛感觉到自己被冷落，嗷的一声哭得更大声了，两个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看着那几乎没底的大嘴。
都忍不住笑了一下。祝烽道：“朕抱抱他。”
南烟道：“皇上轻一些。”
祝烽的一只手里还抱着心平，这个时候便要将她放下，可小心平却两手紧紧攀着他的脖子，两条胖腿也夹着他的腰。
嘟着嘴：“父皇也要抱我！”
看着她像一只胖猴子抱着树干似得缠着自己的父亲，南烟忍不住笑了起来。
祝烽也笑了。
想来，小孩子也有争宠之心，生怕弟弟出生之后，自己就要被冷落了。
于是柔声安抚道：“好，父皇不放下你。”
“……”
“父皇一直抱着你。”
说着，一只手用力的将她往上托了一下，另一只手伸长了，过去捞起了那个圆滚滚的襁褓。
第2198章 去朕的寝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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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一直抱着你。”
说着，一只手用力的将她往上托了一下，另一只手伸长了，过去捞起了那个圆滚滚的襁褓。
顿时感到一阵压手。
“好重！”
南烟坐在床头，微笑着道：“七斤半呢。”
“这么重？”
“是啊，怀的时候只觉得他闹腾，没想到这么胖。”
虽然算起来已经是自己的第二胎，也常听人说，生过一胎之后再生产要顺利，也容易得多，但自己这一次，却是艰险无比。
幸好生下这孩子，健康又壮实。
祝烽低头看着那襁褓里出来的小脸儿，刚生下来的孩子，自然是不好看的，一张脸皱巴巴的，像剥了皮的小猫似得，却也看得出来，鼻子很挺，眼线很长。
若长开了，应该是一张极好看的脸。
而且，两只小手还固执的伸出襁褓外，攥成拳头。
哭的声音又有力，又响亮，原本就已经被火烧得一片狼藉的翊坤宫都要被他震塌了。
祝烽抱着他在手里，轻轻的托动了两下。
笑道：“好小子，真有力！”
说着，抬起头来看向南烟。
越是这样近，越是能看清她脸上沉沉的倦色，好像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但脸上的笑容却温柔得如春风一般和煦。
只一靠近她，就能感觉到那种柔软来。
这大概就是身为母亲的一种天性吧。
甚至连晦暗的光线下，她眼角的周围和嘴角的笑纹，都蕴藏着无限的温柔。
祝烽原本是从大祀坛上的争斗中抽身回来，一路走来，身上带着的也是雨水的寒意和鲜血的腥气，但此刻，这一切都被一扫而空。
他想伸手去摸了一下她的脸，无奈，两只手被两个孩子都占据了。
只能用眼神抚摸她，轻声道：“辛苦你了。”
南烟笑了。
“皇上回来就好。”
生产的过程不算惊险，但的确将她狠狠的折腾了一番，也不止是宫门口吴菀那些人，或者心中纠结的事情，更是因为他在大祀坛的情况，她完全不了解。
如今看到人回来，也总算安心了。
心一放下，精神就有些不济，她倦倦得几乎要开始打瞌睡了，而祝烽也看出了她的疲惫。
柔声道：“躺下睡一会儿？”
但说完，又看向这个宫殿，道：“这里也不能住人了，你刚刚生产完，不能见风的。”
“……”
“去朕的寝宫吧？”
南烟强打起精神，笑道：“外面还下着雨呢，又乱，妾这样出去反倒不好。”
“……”
“不如，等一切收拾好了再说。”
“也好。”
祝烽点点头，道：“那，你睡一会儿吧，朕会在这里守着你。”
南烟却摇头：“我还想再看一会儿。”
她也没有说，是想看他，还是想看眼前这一幅画面——
祝烽就坐在她的面前，虽然外面风雨飘摇，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和体温还在温暖着她；他一只手抱着刚刚出生的成钧，一只手抱着一脸好奇，伸长脖子去看襁褓中的弟弟的心平。
这大概，是她能想到的，最美好的画面了。
第2199章 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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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概，是她能想到的，最美好的画面了。
尽管，空气中还有血腥味。
甚至，他和她的心里，都还有一些事未能解决。
但，这也就是他和她，习以为常，并且一生都要面对的生活了。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眼神中的欣慰和满足，祝烽自己也看了看手中这对可爱的儿女，笑道：“朕这一下，可真是儿女双全了！”
“……”
这话一出，原本就安静的翊坤宫中，气氛一下子沉了一下。
南烟原本都快要睡着了，这个时候，精神微微一凛。
她立刻抬头，看向刚刚就进入翊坤宫中，一直守在自己床边的祝成轩，自从皇帝进来之后，他就乖乖的退到他的身后。
一直一言不发，好像一个外人似得。
此刻，祝烽这话，让他消瘦的身形微微的晃动了一下。
南烟道：“对了皇上，今晚的事，多亏了魏王。”
“……”
祝烽的呼吸也是一沉。
刚刚说完那句话之后，他自己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听到南烟的话，他回过头去，看见一身是血，手上腿上也还有伤口没来得及包扎，鲜血顺着衣角一滴一滴往下滴落的魏王祝成轩。
刚刚在外面，看到那一群少年人，他就明白了。
不过，真正看到自己的儿子站在这里，而且一身是伤。
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震动。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道：“你带着人过来的？”
祝成轩急忙跪拜在地，道：“是。”
“……”
“惠妃想要让人控制后宫，也派人到了儿臣的承乾宫，但儿臣担心外面的情况，就和他们一起闯了出来。”
南烟忙道：“若不是他们到了翊坤宫外，只怕也撑不到那个时候。”
祝烽看了他一眼。
半晌，点了一下头。
“你，是个好样的。”
“……！”
祝成轩的呼吸都窒了一下。
要知道，从小到大，他几乎没从自己父亲的嘴里听到过一句赞许，连简单的承认都没有，而今天，他却说，自己是“好样”的！
跪在地上的他，身子都颤了起来。
而南烟听到这话，立刻笑了。
道：“魏王听到了吗？皇上夸你了。”
“……”
“可见你这些日子的用功，也没有白费。”
“……”
“今后一定要加倍用功才好。”
祝成轩低着头，轻声说道：“是，儿臣谨遵父皇、贵妃娘娘的教诲。”
祝烽点点头，又道：“身上的伤，还受得住吗？”
祝成轩道：“只是一些皮外伤，谢父皇关心。”
祝烽道：“若没关系，就过来抱抱你的弟弟。”
“……”
听到这话，南烟和祝成轩都愣了一下。
不为别的，祝成轩一身是血，这样抱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虽然南烟不会嫌弃，但总感觉有点怪怪的。
祝成轩也说道：“儿臣身上都是脏污的东西，抱弟弟，恐怕不太好。”
祝烽道：“无妨。”
“……”
“是朕的儿子，就该对这些东西习以为常。”
“……”
“你们不要以为生在皇家，进入皇室是来享福的。天下人供奉你们富贵的生活，是为了让你们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让他们有所依靠。”
“……”
“否则，你们也不配为皇子，更不配有富贵的生活。”
听到这话，南烟也不再说什么了。
可不是？
富贵的生活的代价就是比常人更沉重的责任，生为皇子，或者，身为皇族中的，不能只看着眼前的富贵，享受别人的跪拜。
在该担起责任的时候，有担当。
这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见祝成轩还有些犹豫的看了自己一眼，南烟笑道：“魏王抱抱他吧。”
“……”
“你是一个好哥哥，若没有你，他也不能顺利的生下来，你们兄弟两好好的相处，将来，是大炎王朝之福。”
祝成轩点点头，还伸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
然后小心翼翼的接过了父亲手中的襁褓。
刚刚还张大嘴巴嚎哭不停的小成钧，此刻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颠簸了一下之后，他打了个嗝。
然后，便不哭了。
只咂咂嘴，便睡了过去。
祝成轩立刻笑了起来。
一见这样，心平立刻又朝着自己的哥哥伸出双手：“哥哥，心平也要，抱！”
祝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丫头，以前还没觉得她这么粘人计较，如今，见着谁都跟弟弟争宠。
他说道：“不要胡闹，哥哥身上有伤，抱不动你的。”
心平嘟起嘴，从他怀里挣脱下来，直接跑过去，保住了祝成轩的大腿，然后嘿嘿的笑了起来。
祝成轩也笑了。
南烟坐在床头，更是笑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而直到这时，祝烽的两只手才腾出来。
将床上的被子往上给她拉了一下。
道：“还疼不疼？”
南烟摇摇头。
祝烽伸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她的脸颊，明明两个人只是半天不见，但他都觉得她消瘦了好多，也憔悴了好多。
道：“让你受苦了。”
南烟又摇摇头。
抬起头来看着他，轻声问道：“皇上那边，大祀坛的事情，如何了？”
祝烽道：“其他的人已经伏诛，只是吴应求——”
“怎么？”
“他跑了。”
“跑了？”
南烟的眉头一皱，喃喃道：“怎么可能呢？”
要知道，祝烽为了这件事，已经准备了那么久，而且这样保密，为了将事情做得隐秘又妥当，他甚至连鹤衣，叶诤这样的内阁首辅和自己的心腹亲信都没有告知。
就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一举拿下。
可是，既然其他的人都伏诛了，为什么国公跑了？
她不解。
而祝烽的眼神，比刚刚进来的时候，更深沉得多。
道：“出了一点意外。”
“什么意外？”
“有人，救走了他。”
“什么？”
南烟睁大眼睛，一脸的愕然。
竟然有人在大祀坛上，救走了吴应求？
这怎么可能呢？
祝烽却显得很平静，不仅没有发怒，甚至也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只是眼神阴沉得吓人。
但，他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是很柔和。
“好了，这些事情你也不要多问。眼下你应该先休息，养好身体才是。”
“妾知道了。”
说到这里，祝烽才抬起头来，看向外面的一片狼藉。
道：“对了，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第2200章 不，的确是一个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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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他们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
提到这个，南烟的目光微微的闪烁了一下，迟疑了一会儿才说道：“大火燃起来的时候。”
“什么？”
祝烽一听，眉头都拧了起来，道：“这么晚了！”
“……”
“你——”
他想了想刚刚在外面，黎不伤带着一群锦衣卫向自己请罪的时候，所说的，的确是他们救护来迟，但，看南烟的神情，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
他说道：“是他们来晚了，还是你很晚才调人过去？”
“……”
南烟的目光又闪烁了一下。
半晌，才轻声道：“是妾，妾晚了。”
“为什么？”
“……”
“朕不是早就把东西给你了吗？”
“……”
“为什么不早一点调他们过来。万一，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
说到这里，祝烽的声音都沉了下去。
他不忍心往下说，更有些不敢去想那种可能。
只从外面烧得一片狼藉的大门，就可想象今夜在翊坤宫门口的情形有多凶险。大概也只有吴菀那样脑子的女人，才会胆大包天的在宫中做出这样的事。
看来，她是认定了，成国公造反一定会成功的。
才会这样的肆无忌惮。
万一，真的让他们闯进了翊坤宫，现在，他眼前看到的，所拥有的一切，只怕早就灰飞烟灭了。
这样想着，他的眉头都拧紧了：“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南烟的掌心也都是汗。
虽说，从跟祝烽在一起之后，他们就一起经历过不少的危难，但从没有一次想这一次这样，她在生产的时候，看到滚滚浓烟围绕着整个翊坤宫，大火，从房梁上蹿下来，直接蹿到了她的眼前。
那种危险，跟人祸不同。
是真的，会让人绝望。
她轻声说道：“皇上恕罪，妾那个时候，感到肚子有些不太舒服，所以，所以把薛太医叫过来，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向。”
“哦？”
听到这个，祝烽这才想起来。
回过头去，只见薛运还站在门口。
刚刚，在看到魏王和心平公主围绕在贵妃的床前，逗弄着刚刚出生的婴儿，看到这一幅温馨的画面，那是完整的一个家的感觉，而自己，就好像——不，的确是一个外人。
薛运就感到，自己不该留在这里。
所以，她想要偷偷的离开。
却没想到刚一走到门口，就遇上皇帝来了，而她不由自主的，就驻足下来，看着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抱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和贵妃温柔的说话的样子。
那种缱绻温柔，几乎是别人在皇帝身上难以想象的。
她只这样看着，都觉得很遥远。
而再回想起贵妃在生产的时候，已经痛得撕心裂肺，却还固执的询问她的那个问题，她也明白了。
贵妃是在守护这个画面。
在守护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柔。
这一刻，她恨不得自己没有回答过那个问题，更恨不得自己的身体能够缩得小小的，永远没有人发现才好。
但，不能。
祝烽一回过头，就看到了她。
此刻，外面的雨势小了一些，隐隐的能在天边看到一点淡淡的鱼肚白，那种晦暗的光线照在她的脸色，更添了一分过分的苍白。
祝烽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南烟：“是她，帮你接生的？”
“是，”
南烟说着，又看了薛运一眼，道：“这一夜，辛苦薛太医了。”
薛运急忙道：“分内之事，微臣不敢言苦。”
“……”
“也是辛亏娘娘早早的发现了胎儿的异动，将微臣唤过来，后来惠妃带人作乱，封闭了宫门，产婆不能进来，微臣也只能铤而走险，帮娘娘接生，让娘娘受苦了。”
“……”
“还望皇上，娘娘恕罪。”
她这话，也就帮南烟圆了之前的话。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闪烁的目光中，透露着一点不需言语的心续。
“……”
祝烽安静的看着他们两。
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无妨，只要她平安，孩子平安就好。”
“……”
“你辛苦了，下去吧。”
“是。”
薛运行了个礼，又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了。
她一转身，才看到她的后背，衣角也有被灼烧的痕迹，甚至连头发都被烧焦了一些，可见之前的火势凶猛。
祝烽回过头来看向南烟。
“你，真的没受伤？”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孕妇，可要比别人更没有自保的余地。
南烟苦笑着道：“妾岂敢欺君？若真的受了伤，妾也不会藏着掖着的。”
听到她这么说了，祝烽才算是松了口气。
这时，听见身后的祝成轩轻轻的吸了口气，祝烽转头一看，是他抱着祝成钧的时候，不小心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又有鲜血流了下来。
祝烽立刻接过了孩子。
说道：“你也赶紧去下去，处理一下你的伤。”
“是。”
“还有，”
祝烽又说道：“你母后在大祀坛受了风寒。等你处理好了，过去看看她，别让她担心。”
一听说许妙音这样，祝成轩的脸色都变了。
急忙说道：“儿臣知道，儿臣去了。”
说完便匆匆的转身离开。
南烟听说皇后的事，也惊了一下，想要起身，但毕竟搏了半夜的命，这个时候早已经全身绵软，只能问道：“皇后娘娘没事吧？”
祝烽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回去。
沉沉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她，得好好的养一养才行了。”
听到他这么说，南烟便知，皇后的情况怕是有些严重。
她皱着眉头：“成国公的人动手了？”
祝烽摇了摇头，才说道：“朕没有让他动手。就是因为上一次在金陵的时候的失误，这一次，朕已经不想在给别人机会。在他动手之前，朕已经让人将他的人都制住了。只是给了他一点‘机会’，将站在他那一边的人都牵出来。”
南烟自然也明白他的用意。
既然要铲除成国公，那就得顺带，将他所有的势力都连根拔起，这才能一绝后患。
她道：“那，到底是什么意外，会让他有机会逃离？”
祝烽沉沉的出了一口气，才道：“是叶诤。”
第2201章 兵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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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到“叶诤”这两个字，南烟的眼中露出了惊骇的神情。
她愕然道：“叶诤他——”
祝烽道：“他没事，只是，吴应求是在他手里逃走的。”
“怎么？”
“吴应求伏法的时候，皇后因为受了些风寒倒地，朕便去照顾她，让叶诤押着吴应求下去，谁知，在他们正要离开祭坛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支暗箭，射中了叶诤。”
“他！”
南烟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他没事吧？”
祝烽道：“他，受伤了。”
“……”
“肩膀中箭，不过，因为朕是在他的背后，以为他是胸前中箭。”
说到这里，他的气息都变沉了一些。
而南烟一抬头，就看到晦暗的光线下，他的额头上竟然也是冷汗密布，感觉到祝烽心中的悸动，她伸出软绵绵的手，轻轻的抚上了他的手。
祝烽的一双大手，竟也冰冷。
他沉声道：“当时，朕也……朕真的，吓坏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自己被“吓坏了”。要知道，他从小到大经历过太多的大风大浪，哪怕已经失忆，那种宠辱不惊，遇事不乱的态度也已经深植在了他的骨血里。
可，他却坦诚，自己被“吓坏了”。
但南烟立刻就明白。
因为是叶诤。
叶诤不仅仅是从小跟随在他身边的亲信，更是他仅有的几个能够付出感情的人，再加上，叶诤的兄长的缘故。
若叶诤出了什么事，祝烽只怕真的会崩溃。
南烟忙说道：“那他，伤得重不重？”
“不重。”
“……”
“肩膀中箭，而且也不深，看起来，只是为了让他无力抵抗，让人能救走吴应求。”
说到这里，他轻轻的松了口气。
道：“不论如何，他没事就好。”
听到他这么说，南烟柔声道：“叶诤本就是吉人天相，更何况，还有皇上的庇佑，他不会有事的。”
“嗯。”
南烟想了想，又说道：“那，救走吴应求的，就只有……一个人？”
她说着，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要知道，祝烽既然决定要对付吴应求，而且事先做了那么多的准备，那他在大祀坛的安排，绝对是万无一失的。
否则，也不会让吴应求连动手的机会都没有。
但，怎么会让一个人出现，就走他呢？
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谈及此事，祝烽的眼神中闪烁出了一点淡淡的冷光，也许在南烟的面前，他已经极力压抑那种冷冽，甚至嗜血的眼神。
只说道：“的确，只有一个人。”
“怎么可能呢？”
“……”
“皇上不是安排了人马的吗？”
“的确，朕在整个大祀坛，都安排了人马，可对方，却从大祀坛东北角的角门逃走了。”
“……”
听到这个，南烟倒抽了一口冷气。
她当然还记得，当初，宁王为了逼祝烽退位，也是在大祀坛动手脚，后来才发现，他在大祀坛东北角的地方留了一道暗门，以供自己的人马出入。
当然，他的阴谋败露后，那扇门也就无用。
被封了。
这件事，毕竟是大祀坛内的问题，知晓的人很少。
可是现在，救走吴应求的人，竟然是从那一扇门离开的！
南烟只觉得胸口好像突然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似得，她深吸了几口气，却还是有些闷闷的。
半晌，沉沉的说道：“皇上，那，救人的会是——”
“……”
祝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看着她因为呼吸不匀，脸色也变得更加苍白了一些，然后说道：“好了，这件事就不要你去想了。”
“……”
“朕早就说过，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的养好身体。”
“……”
“这些人……朕，早晚会处置的。”
听到他这么说，若是平时，南烟一定会放心。
不管他们面对多危险的境地，多复杂的局面，祝烽也许会有一时的退步，但，取得最终胜利的，一定是他。
这么多年来，她很明白，这个男人的韧性和智慧。
但这一次，她却第一次感到了沉重。
并非不相信他会胜利，而是不知道，如果他要得到这个胜利，或者，如他所说“早晚会处置”这件事，将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她不知道。
这样想着的时候，感觉到眼前一暗。
南烟抬眼，只见祝烽已经伸手过来，粗大的手指揉着她的眉心，道：“朕都已经说了，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
“难道你不相信朕？”
“……”
南烟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听朕的话，好好休息。”
“……”
“这个孩子……总算生下来了，朕的心也能放下了。”
祝烽说着，嘴角还是勾起了一点幸福的笑意，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那个襁褓，露出的一张小脸，此刻正呼呼大睡。
南烟也看着孩子。
不管怎么样，眼前的幸福，就是幸福。
将来的苦难，将来再说。
人，总是要怀抱着希望活下去的。
于是笑道：“皇上把他放过来吧，老是这样抱着手会累的。他那么沉。”
祝烽看了她一眼，然后说道：“朕打算带他走的。”
“带他走？”
南烟听得一愣：“去哪儿？”
祝烽道：“朕本来就打算，自己教养这个孩子，如今，你又这么虚弱，让他留在你身边，岂不是要吵得你不安生。”
“……”
“你就先休息吧。”
“……”
南烟满脸的舍不得。
不过，她也明白，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孩子再一吵，她的确就别想安生了。
况且，翊坤宫里已经有了心平这个小魔星，而看起来，这成钧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两个孩子一起，只怕自己真的要吐血的。
只能恋恋不舍的说道：“那皇上要多让妾看到他。”
祝烽都气得笑了起来。
“朕难不成还要逼得你们母子不能相见吗？”
“……”
“好了，赶紧躺下休息吧，别着凉了。”
南烟便乖乖的将肩膀缩进被子里。
“对了，”
祝烽正要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下来看向南烟：“兵符呢？”
第2202章 未见兵符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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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
祝烽正要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停下来看向南烟：“兵符呢？”
“兵符……”
南烟立刻说道：“妾交给冉小玉，让她去月华门调兵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来，往四周一看：“小玉呢？”
彤云姑姑和念秋一直站在一旁服侍着，听见她问，急忙说道：“娘娘，小玉姑娘一直都不在的。”
“啊？”
南烟道：“她还没回来？”
她把兵符交给冉小玉，让她去月华门调兵之后，自己就因为生产而陷入了无边的剧痛当中，直到前不久才从半昏厥当中清醒过来，刚看顾了一会儿才出生的孩子，祝烽又跟着回来了。
都没发现，冉小玉不在。
两个人都迟疑了一下。
如果冉小玉已经调了兵，照她的性情，是一定会回来保护南烟的，毕竟她为了南烟，是连都能都拼掉的人。
可刚刚进来的一路，祝烽只看到了锦衣卫的人马，还有魏王的人。
甚至连彤云和念秋，还有听福他们，都满身是伤的守着这里。
却独独没见到冉小玉。
他眉头微蹙了一下。
而正在这时，小顺子走到门口，轻声说道：“皇上，锦衣卫黎指挥使在外面向皇上请罪。”
“……”
一听到黎不伤，祝烽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南烟的神情也微微的一沉。
黎不伤又出现了。
之前是在沙州卫的都尉府，他违背了祝烽的命令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之后，又被调回了京城，从他的行踪就能看得出来，祝烽是不愿意让他跟自己接触的。
但，该用他的地方，祝烽也从不手软。
否则这一次，翊坤宫也不会到最后，都没有被吴菀的人攻破。
可他来请罪，又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了祝烽。
祝烽并不太愿意在这个地方见黎不伤，并非不想见他，而是不想让他进来，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若再将他撵走，反倒显得多余。
沉沉道：“让他进来。”
小顺子立刻转身出去。
而祝烽将孩子交到了彤云的手上，自己坐到了床边。
他的坐姿，一如既往，两手撑在膝盖上，大开大合的气势即使是身处在这被烧得焦黑一片的翊坤宫中，也让人感到莫名的压力。
黎不伤走进来的时候，连气息都沉了一下。
当然，不仅是因为祝烽漆黑的眼睛，像狩猎的老虎一样紧盯着他。
还是因为，他在空气中，都能感觉到一个人的存在。
温柔的气息，和她躺在床上的，消瘦苍白的身影。
黎不伤不能抬头，只低着头走进来，对着祝烽叩拜在地：“微臣拜见皇上，拜见贵妃娘娘。”
南烟看着他，又像是有些不忍看他。
将目光调开去。
祝烽道：“你来请罪？”
“是，微臣向皇上，向贵妃娘娘请罪。”
“你救护来迟的事，朕已经知道了。”
“……”
“难道，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要请罪的地方吗？”
黎不伤跪在地上，沉声说道：“皇上让微臣带人守在月华门，见兵符而动。”
“不错。”
“可微臣——”
黎不伤顿了一下，道：“未见兵符而动。”
第2203 兵符遗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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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微臣——”
黎不伤顿了一下，道：“未见兵符而动。”
“……！”
听到这话，南烟猛地一颤，转过头来看着他，而祝烽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突然道：“你们把成钧带出去，还有公主，也带出去。”
彤云姑姑和念秋忙不迭的应着，一个人抱着刚出世的皇子成钧，一个人牵着心平公主，立刻走出了正殿，往公主住的后院去了。
还顺手关上了门。
等到他们一走，屋子里就只剩下三个人。
大雨滂沱，却越发衬得这里面的气氛紧绷压人。
祝烽道：“你，没看到兵符？”
“是。”
“那你——”
黎不伤的头磕在地上，说道：“微臣原本带人守在月华门，等待兵符的出现，一直不敢有任何的动作。可是昨夜，隆福门开，有人马进入后宫，微臣听到声音，都心急如焚，但皇上的旨意，微臣也不敢违抗。直到后来——”
“后来如何？”
“后来，翊坤宫大火。”
“……”
“微臣等深知，贵妃娘娘身怀龙裔，不能有任何闪失；而听响动，东西六宫已乱，若再不行动，只怕难以挽回。”
“……”
“所以，所以微臣斗胆——”
祝烽道：“你就带着人进来了？”
黎不伤道：“微臣也没有立刻带着人闯入后宫，而是一个人先进入了西六宫，结果就在翊坤宫的后巷，看到了冉小玉。”
“小玉？！”
一听到冉小玉，南烟急忙道：“她如何？”
黎不伤道：“回娘娘的话，微臣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
“微臣救起她的时候，看到她的身上有伤，伤口有中毒的迹象。”
“中毒？”
“不错，后来微臣带着人进入了六宫，平定了惠妃的叛乱。在她带领的人马的兵器上，发现他们有在刀剑上喂毒。”
南烟一听，牙都咬紧了。
这些人，果然是凶残无比。
要对付自己，不仅仅是要冲进后宫作乱，更是在兵器上喂毒，若昨夜，没有祝烽的安排，没有魏王的拼死相护，没有自己急中生智，以火攻火的法子，让他们闯进来——
只怕现在，自己是比死，更难过了。
不过，这还不是最要紧的。
她急忙问道：“你说，你没看到兵符？”
“是。”
“可兵符在她身上，本宫将兵符交给她，让她去月华门调兵的。”
黎不伤抬头看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看到她脸色苍白，神情憔悴的样子，他的心，也像是被喂了毒的刀狠狠的扎了进去。
剧毒中的剧痛。
却让人，甘之如饴。
他又低下头去，沉声说道：“微臣救起她，但没有在她身上发现兵符。”
“……”
“只是，见翊坤宫大火，她又这样，想是娘娘让她来求助，所以立刻带人闯入了后宫平反。”
“……”
“可兵符——”
说到这里，他小心的看向祝烽。
“并未见到。”
祝烽的脸色沉了下来。
南烟的脸色也比之前更加苍白了几分。
不仅仅是冉小玉中毒的事，更重要的是——兵符！
兵符怎么会不见的？
她的心头就像是同时压上了两块大石，连呼吸都不顺了，急忙对祝烽道：“皇上，那，那——”
祝烽的脸色阴沉，沉默了半晌才开口，声音却还算平稳。
只对她说道：“这件事，你不要管。”
“……”
“先好好休息，养好身体再说。”
“可兵符——”
“朕让人再去宫中各处找找，是她拿出去的，若真的丢失，也应该是在那一路上。”
话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幽深无光。
刚刚一路走来，宫中的尸体都已经被清理干净，兵符虽然不大，但也不小，如果真的是遗失在半路，不可能捡不到。
最可怕的，反倒是被人捡到……
因为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来献上兵符。
捡到的人是谁？
收起兵符，又想要做什么？
祝烽的气息都沉了下来，但他对南烟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是极温和，只说道：“你该休息了。”
“皇上……”
南烟难受得连身上的痛都不顾了。
兵符……
她不是那些无脑的女人，每天只想着皇帝的宠爱，哪个女人又上了皇帝的床，她很清楚，兵符对皇帝的重要性。
其实这一次，祝烽将兵符交给她，就已是非常的不应该。
为了自己的安危，也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他是铤而走险。
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将兵符搞丢了！
万一有人捡到兵符，在关键的时刻操纵朝廷的兵马，造成大乱，那该怎么办？
她的眼睛都发红了。
“我，我——”
祝烽看着她，知道她现在内疚得要命。
过了许久，他沉沉的出了一口气，伸手抚上了她消瘦的肩膀，道：“不要这么担心，朕自然有处置的办法。”
“……”
“只是，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
“你也千万不要露出这样的神情让人看到，知道吗？”
南烟咬着下唇，用力的点了一下头。
祝烽又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黎不伤。
“你，听到朕说的话了吗？”
黎不伤低着头，沉声说道：“微臣明白。”
“……”
“昨夜，微臣也只是让人跟着微臣杀进后宫，并没有让他们知道，微臣没有见到兵符，所以这件事——”
所以这件事，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和捡到兵符的人知道。
祝烽道：“你下去吧。若再有人知道这件事，便是你说的。”
黎不伤低头道：“微臣明白。”
说完，行了个礼，起身走了出去。
祝烽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离开大门，走出翊坤宫，这才回过头来，只见南烟紧紧的咬着下唇，嘴皮都快被她咬破了。
他轻叹了口气，伸手过去，捏了一下她的下巴，让她不要再虐待自己的嘴唇。
只说道：“朕会处理这件事。”
“……”
“但你若一直这样，难保别的人不会看出来。”
“……”
“那个时候，朕就麻烦了。”
听到他的话，南烟急忙摇摇头，似乎是想将一脸的沮丧之色甩开，虽然，她的眼神中，仍然满是阴霾。
“妾，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