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4章 守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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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离开之后，南烟心事重重的躺了下去。
听着外面滂沱的大雨声，想着失落的兵符，还有中毒的冉小玉，她的心里就像是被几千条毒蛇钻咬着，痛苦不堪。
但，也抵不过这一夜的疲惫。
终于慢慢的闭上眼睛，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的听到耳边有人说话的声音，她想要睁开双眼，但全身虚软无力，只能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线。
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
薛运。
她正半跪在床边，似乎是刚刚为自己诊脉完毕，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回到被子里。
守在一旁的念秋问道：“娘娘怎么样了？”
薛运道：“无事。”
“那为什么睡了这么久，她都没醒？”
“娘娘太累了。”
“呃……”
“生产的时候原本就非常的费力，还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寻常人只怕会一直昏厥的。”
“……”
“但娘娘还醒来了一段时间，这一回，是真的累了。”
“……”
“得让她好好休息才行。”
说话间，她抬起头来，就看见南烟的眼睛睁开了一些，顿时心跳了一下。
“娘娘？”
一听到她叫南烟，念秋急忙扑上来，果然看到南烟已经醒了。
又惊又喜的道：“娘娘，你醒了。”
“……”
大概是听到了他们叫自己，南烟的身上又有了一点力气，挣扎了许久，才睁开了双眼，用虚弱的声气道：“扶本宫起来。”
薛运下意识的要动手，但念秋急忙推开了她。
“薛太医，这不合规矩。”
“……”
薛运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无声的后退了一步。
念秋将南烟扶起来，又垫了一个枕头在她的身后，让她靠坐得舒服一些，南烟坐下之后，还稍稍的喘了一会儿。
才问道：“什么时候了？”
念秋道：“娘娘，你睡了一天了。”
“啊？”
“皇上中间来看过你一次，但见你一直睡着，又不忍心吵你，就走了。”
“……”
“奴婢都快担心死了，生怕你……”
说到这里，她又自己连呸了几声，道：“娘娘不会有事的。”
“……”
南烟露出了一丝虚弱的笑意。
不过现在，自己的事还不是最要紧的。
她问道：“小玉呢？”
念秋立刻说道：“娘娘睡下后，皇上来那一次就说了，小玉姐姐因为中了毒，已经被锦衣卫的人救起，现在送到太医院那边，由汪太医他们照顾解毒。”
“……”
“只是，现在还不能挪动她，所以没有送回翊坤宫来。”
“她的毒……如何？”
“说是伤了脏腑，但幸好救治及时，性命无忧，就是要休养一阵子才行。”
“……”
“刚刚，彤云姑姑熬了稀饭过去看她了。”
听到这话，南烟连在睡梦中也吊着的一口气，总算落下来了。
她喃喃道：“佛祖保佑。”
念秋笑道：“娘娘念佛，也该让佛祖庇佑娘娘呀。”
南烟摇摇头，轻声道：“本宫这一生，已经有人护着了，就是她，一心只护着本宫，连命都不要。除了乞求佛祖保佑她，本宫也为她做不了什么。”
念秋道：“娘娘这样的心，就是小玉姐姐的大福气了。”
她这样宽慰，总算也让南烟轻松了一些。
然后，她看向了薛运。
薛运虽然一直没说话，但站在一旁的时候，目光一直落在南烟的身上，几乎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反倒是南烟看向她的时候，她将目光挪开了。
南烟自然知道原因。
在那一夜，自己生产时最危急的时刻，逼问她时，得到了她的答案。
说起来，这个答案，并不算意外。
甚至，回想起在西北的时候，自己遇上南蠡王阿日斯兰，也曾经坦然过这种可能。
这世上，并非自己一个人有眼光。
或者说，喜欢祝烽，不需要有眼光。
就算抛去身份，抛去能力，抛去他外在的一切，仅就皮相而言，他也能吸引这世上大多数的女子。
这宫中，皇后顺妃，新进宫的妃嫔，甚至，还有在冷宫的秦若澜……哪一个，不是爱慕着他，甚至有的人，连命都可以放弃。
她，早就明白的。
可是——
再看向薛运的时候，南烟的眼神中仍旧闪过了一点淡淡的阴翳，但开口的时候，也还算平静，说道：“薛太医这两天辛苦了。”
薛运忙道：“分内之事，微臣不敢言苦。”
南烟笑了笑。
“是啊，分内之事。”
“……”
“这世上许多人好高骛远，殊不知，做好分内之事，就已经是大功德了。”
“……”
“肖想自己不该要的东西，才会招来祸端。”
这话说得薛运的心一沉。
她的嘴唇微微颤着，低头道：“娘娘教诲的是。”
念秋站在一旁，听着这话，默不作声，只眨了眨那双伶俐的大眼睛。
她感觉有点奇怪。
贵妃虽然是贵妃，深受皇上的宠爱，也有协理六宫之权，按说这样训导一个太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只是，南烟平时很少摆这样的架子，对周围人的态度也都是非常的和蔼，甚至平易近人。
除非有人做错了事，否则，她很少训人的。
而刚刚，她却莫名其妙的训导薛运那些话，好像……
好像薛运真的不守本分，肖想了什么他不该肖想的东西似得。
他一个太医，是在肖想什么呢？
难道在这后宫……
想到这里，念秋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中露出一点惊愕的神情来。
而就在这时，安静的翊坤宫中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随即是一阵有些乱糟糟的人声，在外面响起。
“怎么，还拦着不让我们进吗？”
“贵妃娘娘身体抱恙，我们是来探望的。”
“难道，是贵妃娘娘不想见我们？”
南烟微微蹙眉，对念秋道：“出去看看，什么事。”
念秋应着，急忙跑出去，不一会儿就回来道：“娘娘，是宫中的那些嫔妃，她们说来探望娘娘了。”
“……”
南烟皱了一下眉头。
这个时候，她没什么精力来应付这些人的。
可是转念一想，皇后病着，宫中又经历了这一场大乱，是得有人说说话，安抚一下人心了。
自己身为贵妃，也该负起责任来。
于是道：“让他们进来吧。”
第2205章 人心险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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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身为贵妃，也该负起责任来。
于是道：“让他们进来吧。”
“是。”
念秋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出去，显然是去迎那些妃嫔，而这时，站在一旁的薛运迟疑了一下，上前道：“贵妃娘娘，若没什么吩咐，那微臣告退了。”
南烟看了她一眼。
忽的笑道：“薛太医不必急着走。再说了，刚刚本宫一直昏睡不醒，还没问清楚自己的情况。”
“……”
“等一下，本宫还有话问你呢。”
听见她这么说，薛运无法，只能应着留下来。
就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越来越近，转头一看，一大团五颜六色的人群挤进了翊坤宫正殿。
正是后宫的那些嫔妃们。
他们走进来，就看到翊坤宫的现状，虽然并没有完全被烧毁，但窗框和屋檐都被烧得焦黑，这两天南烟昏睡不起，又不能移动她，翊坤宫的人便先拿了纸来糊在窗户上，虽能防风，却也显得太简陋破旧。
这对贵妃的身份而言，实在有些不相称。
人群中，立刻有人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他们走上前来，对着靠坐在床头的南烟跪拜道：“妾等拜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南烟想要抬手，但完全没有力气。
只能轻声道：“起来吧。”
众人这才起身，南烟又道：“赐座。”
这里只剩下念秋一人，加上之前为了在大门口烧火，拆了不少的桌椅，只剩下几张椅子，搬过来让几个品级较高的妃嫔坐了，其他的人只能站着。
众人的脸上更是露出了一点淡淡的不满。
但此时，南烟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虚弱得要命。
刚刚醒来的时候，还能勉强说两句话，可现在，身体好像越发的虚软，连喘气都显得很困难。
可她又不愿意在这些妃嫔的面前露出疲态。
毕竟，自己身为贵妃，乃是众妃之首。
若是露出一点疲惫的神态，威仪全无，这些人从心里上就不会惧怕自己，将来，更是会想要压过自己的。
于是，她用力的握着手，逼迫自己打起精神来。
倒是一旁的薛运，看到她额头上冷汗直冒的样子，想了想，走过去给南烟沏了一杯茶，奉到她的面前，轻声说道：“娘娘刚刚不是说口中有些干渴吗，喝一点茶，润一润也好。”
南烟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薛运，倒是很有眼色。
不过，他们两这样虽是平常，那些嫔妃看着，全都皱起了眉头。
虽然太医是要为贵妃的身体着想，可这样也未免太殷勤了些，端茶倒水的事，让奴婢们去做不就行了吗？
这一幕，也被站在角落里的婕妤沈怜香看在眼里。
她默然不语。
念秋急忙上前：“还是奴婢来吧。”
薛运急忙将茶杯递给了她，念秋扶着南烟的肩膀让她坐直起来，喝了几口茶，有茶水滋润，南烟一下子好了许多，虽然仍旧没什么力气，但总算有些精神了。
于是擦了擦嘴角，抬头看向那些人。
微笑着道：“本宫倒是失态了。”
众人急忙说道：“贵妃娘娘言重了。”
“是啊，娘娘刚刚生下龙裔，产后体虚，是该好好保养才是。”
“妾等听说娘娘生下了一位皇子，都为娘娘高兴呢。”
“特来为娘娘贺喜的。”
南烟笑了笑，道：“让你们费心了。”
“……”
“那一夜，你们也受惊了吧。”
众人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委屈又怨怼的神情。
僖嫔阮眉立刻就说道：“真没想到，惠妃——哦不，吴氏竟然如此大胆，敢在宫中造反作乱，险些害死我们。这样的人，真该千刀万剐，就这么让她死了，真是死不足惜！”
“吴氏？死了？”
南烟抓住了这两点，微微蹙眉看向他们。
念秋在一旁，忙说道：“娘娘刚醒来，还不知道，成国公，连同惠妃，都已经被废黜，而惠妃——哦不，是吴氏，在那一晚就被魏王所杀。”
“啊？”
南烟更有些愕然。
虽然那一夜，她看到祝成轩提着刀走进来，一身是血，还有伤，就知道他在是外面保护自己，经历了一晚搏杀的。
但没想到。
竟然是他，杀了吴菀！
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许久，才喃喃道：“这孩子，真的长大了。”
回想起第一次在燕王府见到他的时候，他那么温柔，春风般和煦，还帮自己解了体内的尸毒，而如今——他能平叛，更能杀人了！
这种看着孩子成长得自己快要不认识的感觉，有些微妙。
“娘娘，那个恶妇凶狠残暴，恶贯满盈，就算死，也不能轻饶了她。”
“是啊娘娘，求娘娘回禀皇上，严惩吴氏一门。”
“就连她的尸体，也不该安葬，就该碎尸万段才是！”
“碎尸万段？那岂不是太便宜她了？依我看，剁成肉酱才能解恨呢！”
南烟抬头看了一眼。
说话的，是平时紧跟在吴菀身边的徐婕妤他们几个。
平日里，他们对吴菀都是百般的奉承，没想到现在，反倒是他们，最义愤填膺。
不过，这也是宫中的常态。
就连之前，高玉容被拉下马，吴菀不也是天天围在祝烽的身边，催促他处死高玉容的吗？
想到这里，她看了薛运一眼。
显然，薛运也是知道的，听到这些人口中的话语，不由得低下头去。
虽然吴菀是罪有应得，但她造反，闹得宫中大乱，也没有对这些人下手，多少算是对他们留情；而这些人，平日里没少得她的恩惠，在事后竟然这样落井下石。
她的心里，对这宫中的险恶冷暖，更有些惊怕了。
南烟倒是很平静，留下她，本就是想让她看到这些的。
想起高玉容，她便顺口问道：“对了，高氏怎么样了？”
众人都愣了一下，不知她怎么会突然问起那个罪妇。
倒是黎盼儿说道：“听说，高氏的哥哥在那一夜的叛乱中，帮助魏王诛杀毒妇，而且事后，率众投降，并且将吴氏一族密谋反叛的罪证都招供了出来，皇上得以昭告天下，所以，恕了他们一门的死罪。”
“哦……”
南烟的目光微微一闪。
第2206章 皇后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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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南烟的目光微微一闪。
高玉容跟在吴菀身边，是她多年的亲信，不仅是吴菀的事，包括成国公的事，她知晓得应该也不少，这对于事后论罪，是很有帮助的。
难怪，祝烽一直留着高玉容没杀。
就是为了今日。
但总算，朝中和后宫的这一根毒藤，算是拔出来了，只是，成国公现在下落不明，不知道找到了没有。
虽然他一个老人家，又丢掉了自己在京城的基业，皇帝既然拔除了他，自然也是要派人到他的老家去，将他在当地的根基也一同铲除，应该是不会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是，他被人救走。
而且救走他的人……
这件事，又像是一根毒刺，不仅扎在祝烽的心里，也扎进了她的心里。
就在她心中百转千回，心思烦乱的时候，徐婕妤他们几个还在不停的说着：“还请贵妃娘娘为妾等请命。”
“是啊，一定要严惩恶妇，不能轻饶。”
南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说起来，这后宫所有的人里，她跟吴菀的仇才是最深的，但，人死如灯灭，连她都觉得解恨了，这些人却反倒不依不饶。
一种厌恶的情绪涌了上来。
她虽不耐烦，但脸上还是平静，只带着一点冷色道：“行了，吴氏既然已经被废，那就不是后宫的嫔妃，也就不归后宫管了。”
“……”
“你们这些话，在本宫这里说说，也就是出一口气。”
“……”
“若在外人面前说，那就是干预朝政了。”
“……”
“你们，是有这份心吗？”
几个人一听，都白了脸，急忙起身道：“妾等不敢。”
南烟淡淡道：“那就好，知道自己的身份，才知道自己改说什么，该做什么，不该肖想的，别去多想。”
几个人惶恐的低着头：“是。”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二次提“肖想”二字。
几个嫔妃自然是被吓了一跳，一个个坐下去之后，都闭紧了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而站在一旁的薛运，脸色也苍白了一下。
沈怜香看着这一幕，仍旧沉默。
南烟又扫视了他们一眼，然后说道：“本宫知道，出了那么大的乱子，后宫的众姐妹都受了惊吓，一定也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解决。只是，本宫刚刚生了皇子，身体难支，也不能天天到后宫巡视，很多事，你们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个时候，不出事就是好事，明白吗？”
众人齐声道：“是。”
“不过，”
南烟又说道：“本宫虽不支，但皇后娘娘凤体抱恙，本宫有协理六宫之责，若有事，你们也需得到本宫身边来秉明了。”
“……”
“莫等到出了乱子，那就不是本宫一两句话的事了。”
众人见她拿出了贵妃的威仪，都急忙起身：“妾等明白。”
南烟这才点点头。
然后说道：“你们都坐吧。只要大家安好，本宫也放心，等到皇后娘娘凤体康健，本宫也能歇下这担子了。”
她的话刚说完，一直在角落里沉默的沈怜香开口了。
她道：“可，妾听说，皇后娘娘的病——怕是沉呢。”
第2207章 中宫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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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道：“可，妾听说，皇后娘娘的病——怕是沉呢。”
一听这话，南烟的心都沉了一下。
她皱起眉头：“你说什么？”
沈怜香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对着南烟俯身行了个礼，然后说道：“回贵妃娘娘的话，这两天，太医院的人一直都在永和宫那边忙碌着，可妾等想要去探望皇后娘娘的时候，却都被他们阻拦了。”
“……”
“如今，太医院的汪太医，带着两个副手，似是已经常驻在了永和宫的偏殿里，昼夜不停的守护。”
“……”
“所以，妾担心，皇后娘娘的病……”
南烟看了她一眼。
没说话，但心情也有些沉重了下来。
若只是太医院的人一直在忙碌，似乎还没什么，但如果说，汪白芷已经带着人常驻在了永和宫的偏殿，那情况似乎真的有些严重。
简直就像是——
像是在吊着命。
担心她随时会离开似得。
这样一想，南烟的心都凉了一下，急忙摇了摇头，像是想要将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另一边的康碧云见南烟这样，殷勤的说道：“贵妃娘娘可千万不要为了皇后娘娘的事劳心，如今，你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
辛靡靡也忙说道：“是啊。”
“……”
“贵妃娘娘如今生下皇子，万千荣宠，可千万不要忧思伤身啊。”
南烟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
然后说道：“皇后娘娘乃中宫正位，本宫就算是再得荣宠，也以她为尊。”
众人立刻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
虽然话不敢明说，但大家都意识到了，皇后的情形已经到了这一步，贵妃又一直是万千荣宠，如今更是诞下皇子，有些事情，迟早是要顺理成章的发生的。
所以，话里话外都在怂恿她。
却没想到，贵妃一点都没有被眼前的喜事冲昏头脑，反倒斥责起了他们。
康碧云和辛靡靡两个人，顿时一头冷汗。
他们两一进宫，就依附到了惠妃的身边，其实，不是没想过依附贵妃，只是她总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也没有要用人害人的意思，让他们无处献殷勤。
而惠妃，正要用人，又有成国公这样一棵大树，所以，他们选择了她。
却没想到，没多久，这棵大树，连同她，一起倒了。
两个人生怕自己跟她来往的事被众人知晓，更怕贵妃跟她们秋后算账，所以拼命的找机会阿谀奉承，以表忠心。
只没想到，马屁全都拍在了马腿上。
顿时都不敢说话了。
在这样有些僵，更有些沉闷的气氛里，仍旧是沈怜香，轻轻的开口，说道：“皇后娘娘乃中宫正位，妾等自然以她为尊。只是，娘娘凤体抱恙，妾等一直未能侍奉，深感憾意。”
听到她开口，南烟抬头看向她。
只见沈怜香柔声说道：“贵妃娘娘乃众妃之首，不知可否请示皇上，让妾等前往侍奉。这，也是后宫众姐妹的一片心意啊。”
“……”
听到她的这话，南烟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第2208章 久违，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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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她的这话，南烟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
这个沈怜香，从第一次在永和宫中见到她的时候，南烟就感觉到，她的与众不同，并非容貌出众，也非气质超群，而是她虽然不声不响的，但每一句话，都说到点子上。
而且，似乎都能操纵台面上的气氛。
虽只是个小小的婕妤，但似乎，也不能小觑。
再来，她虽然看上去恭敬又谦卑，对自己也是小心翼翼的，但南烟没有忘记，那一天在永和宫中，她偷偷的对着僖嫔说的那话，再由僖嫔转述。
跟刀锋一样，直指着自己。
只怕她自己都没发现，那个小动作，是落在自己的眼里的吧。
而就在南烟看着她，心思微转的时候，门口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什么事，要请示朕啊？”
抬头一看，是祝烽从外面走了进来。
众人都惊了一下。
自然，也是惊喜。
他们之前经常往贵妃的翊坤宫中跑，不仅仅是为了依附她，奉承她，也是为了有机会在她这里见一见皇上，毕竟，皇帝陛下来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而那几次，也几乎都是在翊坤宫这边。
这一次，倒真是赶上了。
众人大喜之外，也立刻起身，对着走进来的那个高大魁梧的身影跪拜了下去，尤其是沈怜香，她原本是站在贵妃的面前的，这个时候立刻退到了一边。
众人齐声道：“妾等拜见皇上。”
薛运站在角落里，这个时候也跪拜下去。
只是，看着周围的嫔妃，再看看自己的模样，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艰涩的感觉。
祝烽扫视了她们一眼，也看到了薛运。
然后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谢恩之后，这才起身，南烟坐在床上，竭力的想要直起身来向他行礼，而祝烽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柔声道：“都这样了，就不要多礼了。”
南烟这才轻声说道：“妾失礼了。”
祝烽坐到了床边，看了看她的脸色，然后说道：“刚醒？”
“是。”
“身子怎么样？”
“还好，就是，还有些发沉。”
“睡了这么久，也是会如此。等你精神再好些，多走动走动就好了。”
“妾知道。”
祝烽这才放心的点点头，然后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这一群嫔妃。
这些人里，除了几个老人之外，其他的他虽然也都见过，但都还没什么印象，只看到站在最前列的那个，似乎是姓沈的婕妤，便问道：“刚刚，是你在说话？”
沈怜香低着头，轻声道：“是。”
“你在说什么，要请示朕的？”
“呃……”
沈怜香露出了惊惶的表情，怯怯的说道：“妾等，妾等是听闻皇后娘娘凤体抱恙，想要去前去侍奉，只是——永和宫进来一直封闭，不让妾等进去。”
“……”
“所以，妾向贵妃娘娘请命，希望贵妃娘娘能请示皇上，让妾等入永和宫侍奉。”
“哦……”
祝烽微微挑眉。
说道：“你倒是有心。”
沈怜香的脸上掠过一丝笑影，轻声道：“皇上谬赞了。”
“不过，”
祝烽又接着说道：“皇后的事情真会安排，贵妃如今刚刚诞下皇子，身体虚弱，若没什么事，就不要来打扰她了。”
众人一听，都惶恐的说道：“是。”
祝烽又接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都退下吧，贵妃也累了。”
“……”
众人沉默着，这才回过神来。
原来皇帝是在下“逐客令”。
大家不免都有些遗憾失落，毕竟来这里就是为了找机会遇上皇帝，跟他说两句话，露露脸，谁知说完两句话就要被撵走，多少都有些不甘心。
而就在众人迟疑之时，沈怜香已经对着皇帝和贵妃屈身行了个礼。
“是，妾等告退。”
“望贵妃娘娘好生保养，多多休息，早日康复。”
她虽然不是品级最高的，但这样一开口，众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都起身行礼。
“妾等告退。”
说完一群人便离开了。
等到他们一走，这个屋子里就空了很多，珠峰在一转头就看到了，一直站在角落里闷不吭声的薛运。
“你也在。”
“是。”
南烟这时说道：“是妾让薛太医留下来的。”
祝烽转头看她：“什么事啊？”
“哦，也没什么，就是妾刚刚生产完，身子还有些虚弱，想要问问她该如何保养。”
祝烽想了想，转过头去，正要说什么，而南烟已经说道：“不过，妾现在也已经好多了，想来好好休息便是，也没什么要劳烦薛太医的。”
说着，她抬头看向薛运。
“薛太医，你说呢？”
“是。”
薛运神情闪烁，有些慌乱的说：“贵妃娘娘在生产的时候受了些惊吓导致产后体虚，但这并非身体上的疾病，好好休养一番，自是能够调理过来的。”
“正是呢。”
南烟笑着然后说道：“你也下去吧。”
薛运又小心的看了祝烽一眼，低着头行了个礼：“微臣告退。”
祝烽倒也没说什么，只看着她离开，背影消失在了大门外，然后转头看向南烟。
“怎么？现在还难受吗？”
南烟也看着他。
半晌，微微一笑道：“其实，妾就是饿了。”
“……”
听到这话，祝烽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着外面道：“行了，拿进来吧。”
只见一群人走了进来。
南烟一看，却是御膳房的人，手中拎着食盒鱼贯而入，在屋子里硕果仅存的一张小桌上摆上了饭菜。
东西又多，桌子又小，不一会儿桌子上便挤满了。
都是些大补的食物，做的色香味俱全，只刚一摆出来，诱人的香味便飘过来，诱得人食指大动。
南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肚子已经诚实的表达了此刻的心境。
“呼噜……”
一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她急忙伸手捂住了肚子，但已经来不及了，祝烽低头看向她的肚子，脸上满是要笑不笑的表情，说道：“朕可真是很久没听到这个声音了。”
“……”
南烟羞愤欲死。
而祝烽还微笑道：“久违，久违了。”
第2209章 只怕，这是奢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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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想要扶着她过去坐下吃饭的，但眼看着南烟靠坐在床头都已经没什么力气了，绵软的身子直往下缩，祝烽便让人将那小桌子抬到床边。
就让她在床上吃。
南烟有些不安的说道：“这样，不太好啊。”
坐有坐相，吃有吃相，祝烽即使在军中打滚了那么多年，吃饭的时候也很有规矩；而她，就算从小到大没有人教导，自己也愿意学好。
坐在床上吃，有些不像话。
祝烽笑道：“就这一次，也不是让你次次如此。”
南烟道：“妾还是众妃之首呢，若让人看到，肯定要说妾带坏风气。”
祝烽道：“好了，这里就咱们两个人，没人看见。”
说完，将碗筷拿起来，放到她手里。
“快吃吧。”
昏睡了那么久起来，又被那些嫔妃们打扰了这么久，到如今才总算见到一口吃的，南烟也真的是饿得透心凉了，一闻到食物的味道，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祝烽担心她这样吃东西下去伤肠胃，还逼着她先喝了两口汤。
润一润的，才好。
桌上的膳食，虽然看上去五花八门，但看得出来，都是精心调配过的，能为她补身体，又不至于让人不消化停住食。
喝下半碗粥之后，南烟总算缓过一口气来。
她想起什么，又抬头看向祝烽，轻声问道：“皇上，皇后娘娘……”
若说，永和宫一直封闭着，不让其他的嫔妃进去侍奉，甚至连给皇后请安都不能，只怕真如沈怜香所说，皇后的病情有些沉重了。
果然，提起这个，祝烽的神情也是一沉。
南烟的呼吸都沉了下去。
道：“皇后娘娘的病情，真的不乐观吗？”
“……”
祝烽又沉默了一下。
半晌，才说道：“她的样子，是不太好了。”
“什么？”
“一直高烧不退，有的时候清醒，有的时候又一直昏睡，刚刚朕过去看了她，已经认不清人了。”
“……”
听到这话，南烟的心头顿时一堵。
原本食指大动的，此刻，就有些吃不下饭了。
祝烽看了她一眼，说道：“好了，食不言寝不语，就是不该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个，你先吃东西，别想太多。”
“……”
可话说到这里，又怎能不想太多？
而且，眼看祝烽的样子，也是有些吃不下了。
南烟才知道，他是带着多沉重的情绪过来的。
就算他已经失去了过度的大部分记忆，但人在身边，就有她带给自己的感觉，许妙音毕竟是陪伴他多年的人，甚至比自己还久，那已经不是一个身份，一个人，而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了。
人最怕的，不就是被命运，血淋淋的挖走一部分吗？
南烟沉默了许久，再开口，声音也有些发涩，轻声道：“真的，快不行了吗？”
祝烽沉沉道：“汪白芷说，是在拖日子。”
“……”
“但朕，总还是不愿放弃。”
“……”
“只想着，她如果熬过这一回，也许就好了，也许，还能继续做朕的皇后。”
“……”
“但朕只怕，这是奢望了。”
第2210章 仿佛，山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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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这样，南烟的心都酸了。
不仅仅是她能感受得到此刻祝烽心里的难过，她跟皇后，就算相处的过程中也有过一些隔阂，甚至一些龃龉，但两个人终究也算和睦。
而且，在她病倒后，自己真正担起了协理六宫之责，才知道平日里，她的生活有多枯燥，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
相比起自己得到了祝烽的恩宠，她，真的太寂寞，也辛苦了。
如今，这样一个朝夕相处的人要离开，只从感情上来说，南烟的心里也感到非常的难受。
她放下碗筷，伸手过去，轻轻的抚在了祝烽的手背上。
她的手微凉。
祝烽的手，也并不温暖。
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她抬起头来，看向暂时糊好了窗纸的窗户上，树影晃动，阵阵凉意，伴随着风声袭来。
寒冬，快到了。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相对着，最后，还是祝烽先将自己的情绪从悲伤中抽离出来。
身为皇帝，他也不允许自己过于沉溺在某种情绪里。
毕竟现在，前朝后宫，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
哄着南烟又吃了一点东西，看着她的脸色红润了一些，精神也好了不少，便说道：“你现在，有力气了吗？”
南烟点点头。
又看向他：“皇上问这个做什么？”
祝烽道：“外面的一切都已经收拾好了，朕也让人收拾好了寝宫那边。这里是实在不能住下去了，否则你这个月子坐不好，将来会留下病根的。”
“……”
“今晚，就搬去朕的寝宫吧。”
南烟点点头，但又看向外面。
天都黑了，风声也很响。
她想了想，说道：“如今天色都完了，这么搬过去只怕不方便，再说了，妾这边也还没有收拾好啊。”
“那你——”
“不如等明天吧，等明天天亮，妾也让他们连夜收拾，好歹把一些要用的东西收捡一下，带过去好用。”
见她这么说，祝烽便点点头：“也罢。”
“……”
“那你今晚可要好好休息。”
“妾知道。”
两个人一吃完，守在外面的小顺子便让人进来收拾了碗碟，又奉上了两杯热茶，南烟让他们先退下，自己仍旧跟祝烽单独待在一起。
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开，她压低声音，轻声道：“皇上，那个——”
“嗯？”
祝烽正喝茶，听见她叫自己，抬头看向她：“什么？”
南烟的声音更低了一下，生怕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似得，小声的道：“兵符……”
其实，从见到祝烽开始，她就一直想问这个。
只是，当时身边都是人，后来，两个人开始吃饭，又谈起了皇后的病情，让她无暇他顾。
这个时候，她也实在按捺不住了。
小心的问道：“找到了吗？”
“……”
祝烽没有说话。
只看着摇曳的烛光下，他的眉心出现了几道深深的悬针纹。
南烟的心都沉了下去。
她干涩的开口，道：“没，没找到？”
“……”
祝烽没有说话。
而沉默，就已经是默认了。
南烟的心像是已经沉到了无底深渊，那种压抑的感觉让她呼吸都局促了起来，她仍旧不甘心似得，又追问了一句：“真的，没找到？”
祝烽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一滴眼泪，从她的眼中夺眶而出。
她难受得一颗心像是被刀绞一样，沉声说道：“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把这个东西搞丢呢？”
“……”
“我，我真是太不应该了。”
“……”
“皇上，我——”
“好了。”
祝烽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若是别的什么东西被弄掉，让南烟这样难过，他都会付之一笑，安慰她，但这个时候，他的心情，其实是比她更沉重的。
因为，他比她更明白，丢失兵符的危害。
但，也不忍心责怪她。
毕竟，是自己将兵符交到她的手上，而她濒临生产，自顾不暇，又哪里还能顾得了那么多。
只沉声说道：“这件事，朕会解决。”
“……”
“你不要多想，多想无益。”
他的声音低沉，话语简单，但却是最有力，也最能让人安心的。
南烟抬头看着他，最终，也只能轻轻的点头：“妾知道。”
祝烽又叮嘱了一句：“不论如何，都不能让其他的人知道，这件事，就在你我……还有黎不伤之间了，明白吗？”
“是。”
祝烽这才拍了拍她的手。
外面，仍旧是风声呼啸，摇曳的树影映在窗户上，好像他们此刻的心境，无论如何，也已经静不下来。
|
而在另一边的太医院，也是风声呼啸，只是这里的风中，飘荡着浓浓的药香，甚至有些刺鼻。
除了汪白芷之外，其他的几个太医，已经接连好几天连轴转。
不仅是要为贵妃那边熬煮补身体的汤药，也要随时为永和宫提供参汤等物，还有在这一次成国公和惠妃叛乱中，受伤的人，也都在等待救治。
太医院的后面，有几间排房。
平日里，这里是几乎没什么人的，但此刻，每一间屋子里都住着一个病人。
最靠里侧的排房内，就住着翊坤宫的掌事宫女，冉小玉。
她已经昏迷了两天了。
胸口的毒伤，经过清洗，消除了大半的毒性，但还有些毒性沿着血脉进入了身体，这一部分，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好不容易，又给她灌了半碗药。
药很苦，但她竟然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也并不抗拒，喝得还算顺利，那太医也松了口气，道：“幸好不是什么娇气的人。”
说完，擦了擦汗，转身走了出去。
剩下屋子里，她一个人，不慎安稳的睡着。
气息，显得非常的乱。
而就在这时，大门又被一只手轻轻的推开，一双脚从外面踏进来，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
声音轻得，好像生怕惊醒了床上的人。
但即便这样，冉小玉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她微微蹙眉，不安的喃喃道：“谁，谁走过来了。”
“快，快救人……”
“快救……贵妃娘娘……”
第2211章 深夜恶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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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谁走过来了。”
“快，快救人……”
“快救……贵妃娘娘……”
黑暗中的人听到了她的喃喃自语，气息都沉了一下。
她都已经中毒昏迷，几天几夜没醒来过，病成这样了，心里居然还惦念着贵妃的安危。
“唉……”
一声沉重的叹息，在黑暗中响起。
然后，那漆黑的人影伸出了一只手，虽然是向着床上的冉小玉伸出的，但伸出之后，仿佛又犹豫了一下，停在离她的额头不远的地方。
像是想要抚摸，却又不敢，不愿接触。
而就在这时，昏迷中的冉小玉仿佛也对这近在咫尺的触碰有了感知，她眉头蹙了起来，纤长的睫毛颤抖了几下，就要睁开眼睛了。
那人的气息一沉。
急忙转身要离开。
可就在他刚转身的一瞬间，床上的冉小玉一下子睁开了双眼，眼中虽然还有一些刚从昏迷中醒来带来的混沌，可一看到黑暗中的影子，立刻就精光四射，沉声道：“什么人！”
“呃？”
黑暗中的人影听到她的声音，更加快的身形，急忙就要往外跑。
这时，冉小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一起身，她连停都没停顿一下，整个人像是一只轻盈的灵猫，嗖的一下蹿了出去，凌空一脚，直接踢在了那个人的背上。
“啊！”
就听一声惨叫，那个人被踢得骨头都要断了。
脚步也踉跄了起来，但他还是坚持着，挣扎着要推开门往外跑。
可冉小玉哪里容得他逃窜，一脚踢出之后，她落地无声，又直接扑了上去，这一回，那人终于撑不住，直接被她撞到，重重的扑倒在地，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哎呀——！”
原本夜色深深，万籁俱寂。
连在太医院值夜的人都在打瞌睡。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惨叫，一下子打破了夜的宁静，外面的人全都被惊醒了，顷刻间，就看到一些火光亮起，朝着这边来了。
而冉小玉，她扑倒那人，直接骑在他背上，正抡拳要打。
可一听到那声惨叫，拳头硬生生的停在了离那人的后脑勺不过几寸的距离。
这声音？
这声音，好耳熟！
她大惊的睁大眼睛，感觉到被自己骑在身下的人还在扑腾挣扎，像是一条被丢上岸的鱼，发出惨呼：“快，快住手！”
“你是——”
冉小玉睁大双眼，原本周围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但立刻，外面的人听到这边的响动，举烛台的举烛台，提灯笼的提灯笼，全都聚到了这个房门口。
然后……
众人就看到，那翊坤宫的掌事宫女冉小玉，用一种武松打虎的姿势，将一个人按倒在地，还骑在他身上。
看清这一幕的瞬间，众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因为，被她按在地上，骑在腰上的人竟然是——
“叶大人？！”
众人就像看到怪物似得，全都睁大了双眼：“你，你没事吧？”
“嘿嘿，”
叶诤抬起头来，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着众人：“没事，没事。”
第2212章 你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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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
叶诤抬起头来，用比哭还难看的笑对着众人：“没事，没事。”
直到这个时候冉小玉才回过神来。
“啊！”
她低呼了一声，急忙从叶诤身上站起来，再低头一看，这一下借着外面的人举着的烛台和提着的灯笼，能看到叶诤穿着一身白色的便衣，后背上一个大大的脚印。
正是刚刚自己踢的。
他趴在地上，连下巴都磕破了，竟然还抬手跟站在门口的人打招呼。
“没事，本官没事。”
“叶大人可需要在下等搀扶。”
“不用，不用。”
“叶大人……腰没事吧。”
“没事，我好得很。”
听着他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跟人一问一答，冉小玉的脸都要红破了，站在一旁忍不住跺了一下脚。
“你还不起来！”
“呃？”
叶诤这像是才反应过来，急忙要撑起自己的身子，但只这样一动，立刻又趴了下去。
“哎唷，我的腰！”
刚刚，冉小玉那一脚，虽然是刚刚从昏睡中醒来，力道还不足平时的五成，但她自幼习武，这样的力道也够得人受，加上她还骑在了他的背上。
那腰，都快断了。
外面的众人听见他这样哀嚎，吓得急忙要伸手去扶，可看着他们两这样，又有些不敢进来。
冉小玉红着脸，急忙蹲下身去，抓着他的胳膊将他扯了起来。
“你，你怎么样？”
叶诤一只手被她扶着，一只手又伸到背后扶着自己的腰，痛得龇牙咧嘴：“好痛，我的腰可能要断了。”
“那，那怎么办？”
“扶我过去坐下。”
“哦，哦。”
冉小玉乖乖的扶着他走到自己的床边，还特地将床上的被子拉过来，堆堆成又厚又软的一团，然后让他坐下。
“哎唷……”
这一坐下，他又是松了口气，又是低声喊痛。
冉小玉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自己若真是将他踢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办？
不过，他们两是这样，站在门口的一群人，看着冉小玉竟然这样周到体贴，而叶诤，直接坐在了她的床上……
再想想刚刚，两个人的情况。
难道说——
十几双眼睛里同时闪过了一道相同的光，大家对视了一眼，也分明看出，彼此都想到了和自己相同的东西。
于是立刻赔笑道：“若叶大人无恙，那我等就先退下了。”
“是啊，我等退下。”
“不打扰叶大人了。”
“告辞告辞。”
然后，站在门口的人一哄而散。
这一散不要紧，连灯光也没了，屋子里顿时又黑了下来，冉小玉呆了一下，突然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的事情，和那些人话语中的意思。
顿时，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幸好屋子里没灯火，漆黑一片，对方看不到。
只听着叶诤阵阵的哀嚎呼痛。
冉小玉咬着牙，脸上烫得几乎都要起火了，说道：“你，你刚刚是要干什么？！”
“呃？”
叶诤原本还在揉着自己的腰，听她这么一问，自己也愣了一下。
半夜三更的，跑到人女孩子的房间里……
自己要干什么？
第2213章 咱们两……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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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的，跑到人女孩子的房间里……
自己要干什么？
只这么一想，他自己的脸也快要烧起来了，一只手扶着腰，另一只手扶着墙，慢慢的站起身来，说道：“没，没什么事我走了。”
冉小玉一听，却又怒了。
她转身过来一把将叶诤又推了回去，咬牙道：“别想走！”
“哎？”
叶诤被她推得坐回到床上。
他还要起身，而冉小玉已经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沉沉的说道：“你敢动！”
“……”
虽然屋子里一点光线都没有，可冉小玉精亮的眼睛，却像是一只猫。
在狠狠的盯着他。
叶诤顿时连呼吸都窒住了，坐在那里。
“不敢动，不敢动。”
“哼！”
冉小玉又冷哼了一声，这才转身走到一旁的桌边，接着窗外的月光找到烛台，亮点了。
一点微弱的烛光，慢慢的升起。
也照亮了她有些苍白的脸庞。
和胸口，裹着层层纱布的伤处，刚刚还没怎么察觉，但现在一静下来，就感到胸口阵阵作痛。
是刀伤。
还有毒性，看来仍旧未解。
她痛得皱紧了眉头，伸手捂着胸口，虽然极力的压抑，牙缝中却还是泄露出一丝低低的呻吟。
叶诤听到，立刻起身：“你的伤，还痛？”
他走过来，扶着冉小玉过去坐下。
想要看看她的伤，但人家一个女孩子，又伤在胸口，他也开不了这个口。急得抓耳挠腮，只能干涩的问道：“还疼吗？是不是毒性又发作了？”
冉小玉抬头看他：“你知道，我中毒了？”
叶诤道：“这两天听到那些太医们说的。”
“……”
“惠妃带进宫的人在兵器上喂了毒，你也中毒了。”
“……”
“现在怎么样？还难受吗？”
“……”
“要不要我把他们叫回来给你看看？”
冉小玉原本痛得脸色都有些发白，听见他这么说，脸上又晃过一点红晕，咬牙道：“还叫人回来干什么？你还嫌——还嫌不够丢脸吗！”
听到这话，叶诤自己也反应过来。
不由得老脸一红。
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看着冉小玉，而冉小玉咬着下唇，再一抬头，却也看到了他的肩膀上，缠着厚厚的绷带，甚至，中间已经有一点粉红色的血迹洇了出来。
顿时一惊：“你，你也受伤了？！”
叶诤低头看了一眼，只“哦”了一声。
刚刚被冉小玉踢了一脚，又跌倒在地，挣扎了半天，肩膀感到一点隐痛，他倒也没太在意，现在一看，果然伤口裂开了些。
冉小玉吓坏了，急忙说道：“你怎么也受伤了？”
“没事。”
他只摆了摆手，不经意的道：“小伤而已。”
“……”
“以前跟着皇上上战场的时候，比这更重的伤，我都不放在眼里的。”
“可是——”
冉小玉却不管他说这么多，直接起身将他拉了过来，细细的看了看，幸好伤口只是开裂了一点，流了一点血之后便没有其他的问题了，但她还是担心的说道：“要不要把他们叫回来，重新给你处理伤口？”
叶诤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
听到这话，冉小玉的脸又红了。
只咬牙道：“反正，不是我丢人。”
“……”
“是你，半夜三更的跑到我这里来的！”
听见她这么说，叶诤的脸也刷的一下红了，而冉小玉看向他，问道：“你，你来干什么？”
“……”
叶诤眼神闪烁，支支吾吾的道：“我——”
冉小玉又接着追问：“来就来，为什么看见我醒，又要走？”
“呃……”
“你若真的不想见我，又为什么要来？”
“……”
“还是，你想见我，又怕见我？”
听见她连珠炮似得一串的问题，叶诤沉默了半晌，只苦笑道：“什么话都给你说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冉小玉道：“那，你倒是说啊。”
“……”
眼看着叶诤又陷入了沉默，冉小玉急了，原本胸口的伤和毒物的折磨，就让她有些不耐烦，这个时候更是气得咬紧了牙，一字一字的说道：“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
“叶诤，你若真的对我无心，或者觉得我不够好，就实话告诉我，别拖着我。”
“……”
“断了我的念头，咱们各自干各自的去。”
“……”
“你若对我有心，却藏着掖着，只做些模棱两可的事来吊着我，那我冉小玉可不是好惹的！”
听到她这么说，叶诤也知道，她是动了真怒了。
抬头看她，见她脸色绯红，可眼睛里，却滚动着一丝惊怕，又闪烁的情绪。
自己的话，似乎也是对她的一种审判。
她，终究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什么事都敢干，什么话都敢说的冉小玉，进入宫中这么多年，跟在贵妃身边经历了那么多的事，她的性子，也被磨得厉害。
这，也是他曾经经历过的。
叶诤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
“我，并非要吊着你。”
冉小玉急道：“那你是什么意思？”
叶诤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小玉，就算现在，我把话跟你说清楚了，你——你会跟我走吗？”
“……”
这一句反问，却是让冉小玉语塞了。
跟他走？
对了，他是官员，是在宫外另安了家，有自己的府邸的。若自己真的要跟他，自然是要离开皇宫，更是要离开贵妃的身边。
这……
她皱着眉头，沉默了下来。
眼看着冉小玉沉默不语，叶诤淡淡的笑了笑。
说道：“你答不出来，是因为现在你想着的，是贵妃娘娘，对不对？”
“……”
冉小玉看着他，不语。
叶诤说道：“我心里想的，第一个是皇上，然后才是你。”
“……”
“你也一样吧，若贵妃娘娘有一点不妥，你也是绝对不肯离开她的。”
“……”
“现今这样，咱们两……不成。”
冉小玉咬紧了下唇。
半晌，才说道：“所以，你并不是真的放弃我，你还是想……想跟我在一起的，对吗？”
第2214章 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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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小玉咬紧了下唇。
半晌，才说道：“所以，你并不是真的放弃我，你还是想……想跟我在一起的，对吗？”
“……”
叶诤看了她一眼，没立刻说话。
将脸偏向一边，低声嘟囔着：“不然我大半夜跑到你房里来干什么？”
听到这话，冉小玉忍不住要笑，但又不能笑。
毕竟，一个大男人这么大半夜的偷偷跑进自己的房间，这种举动……自己身为女孩子，真的不该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自己刚刚揍他，揍得真是一点都不冤枉。
她脸有些发红，轻声说道：“你若要见我，可以告诉我。”
“……”
“不必这么偷偷摸摸的。”
“……”
“就算是贵妃娘娘，也不会阻止咱们。”
“……”
“只是——”
叶诤抬头看她：“只是什么？”
“……”
冉小玉沉默了一会儿，也是沉思了许久，摇曳的烛光下，她的眼神闪烁，像是在心里挣扎着，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叶诤，我的心意虽然跟你一样，但我做不到像你那样，全心全意的为皇上一个人。”
“……”
“我的全心全意，放在贵妃娘娘的身上。”
叶诤静静的看着她。
冉小玉又轻声说道：“不过，贵妃娘娘告诉我，什么是以大局为重。身为你我，是侍奉在皇上和贵妃身边的人，目光眼界也不能太短太小。”
“……”
“她身为贵妃，事事以大局为重，我……我也会这样。”
“……”
“所以今后，你不用担心我会做出影响大局的事，我，我在改，我会改的。”
听到她说的这些话，叶诤的眼中也浮起了笑意。
等到冉小玉说完，他才轻声说道：“我看到了。”
冉小玉抬眼望着他。
眼睛亮得出奇。
她说道：“那你我——”
叶诤想了想，伸出两只手去，握住了她的两只手，将她拉到自己的面前来。
这样的举动，对他们二人来说，已经是非常的亲密了。
冉小玉的脸又红了起来。
叶诤的脸也红了。
可他还是轻咳了一声，低声说道：“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
“……”
“你去做你该做的，我也做我该做的。”
“……”
“等到，等到咱们可以卸下担子的那一天，不管你是什么样，我是什么样，我都会向皇上求娶你。”
“……”
“你也一定要答应我，不能反悔。”
“……”
“也不能想着其他人。”
冉小玉原还一直轻轻的点头，听到最后一句，抢着道：“你才是。”
“……”
“我在后宫能见得着谁？倒是你，每天跟在皇上的身边，能见到那么多人，你在宫外还有家，人人都奉承你。”
“……”
“我还是那句话，你如果敢花心，我揍死你！”
“……”
叶诤听着这威胁的话语，只眨眨眼睛。
果然，冉小玉还是冉小玉，那么火爆，不管怎么改，可人的性情，是改不了的。
他苦笑着道：“唉。”
虽然，他心里明白。
美玉就是美玉，这世上识货的不止自己一个人，他看得出来的，就知道有别的人，曾经将目光放在冉小玉的身上。
只是这丫头……还浑然不觉吧。
也罢，就让她这样，也好。
他叶诤一生也是如此，遇上了一个人，只要在心里认定了，就九死不回。对祝烽，他早在自己少年时，被他从军营里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这样的决心。
而眼前这个女子，此刻，也得到他同样的心情。
他，认定她了。
两个人慢慢的坐了下来，冉小玉挨在他的身边，头也靠在他的肩上，轻轻的说道：“那你说，什么时候，是咱们可以卸下担子的时候呢？”
叶诤想了想，道：“你一心为贵妃，我一心为皇上。”
“……”
“只怕，要等他们两的心愿达成，咱们两，才能彻底的卸下担子吧。”
“他们两的心愿……”
冉小玉喃喃道：“他们的心愿就是，皇上所期望的，盛世……”
“不错。”
提到这个，叶诤的眼睛里也在闪光。
这，也并非只是皇帝，只是贵妃的心愿，身为跟随在皇帝身边多年的人，若没有同样的心意，只靠他在心中认定一个人，也很难走这么多年，走这么长远的。
他，也许做不到以天下为己任。
但能在以天下为己任的人身边，尽自己的一份力。
冉小玉喃喃道：“盛世，盛世，什么时候，才会有这一天呢？”
叶诤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继续走，就有一天会到达目的地。”
“……”
“虽然，很难。”
“……”
“很难……”
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不易察觉的沙哑了一下。
眼中的光芒，也似乎在这一刻，有了一点异样闪烁。
而冉小玉，靠坐在他的身边。
并没有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在这一瞬间的变化，只是，她的眼神中，似乎也有一点不易察觉的阴翳，一闪而过。
|
第二天早上。
前一天休息得比较好，加上饱饱的吃了一顿，南烟醒来之后，精神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了。
彤云姑姑特地扶着她下床，在屋子里走动了两下。
但是不让她出门。
只说：“外面实在烧得不成样子，娘娘还是别出去看了，免得难过。”
南烟笑道：“本宫有什么好难过的？烧坏了，让皇上赔我新的。”
念秋领着两个小宫女在一旁收拾。
经过一个晚上的忙碌，他们已经将大部分的东西收了起来，现在正在捡一些大件的东西，打算稍微包裹一下，让听福带着人来，直接抬到皇帝的寝宫去。
听到南烟这话，她笑道：“娘娘说得正是呢。”
“……”
“皇上已经让人准备着，只等娘娘一搬走，就立刻重新翻修咱们翊坤宫。”
“……”
“听他们说，会修得比以前还大，还漂亮。”
南烟笑了起来。
而彤云姑姑只笑道：“你啊，专心干你的事吧，别只顾着说话，小心那菩萨像。”
他们几个人正在把送子观音往下搬。
就在这时，一个小宫女手一滑，那观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哐啷”一声，粉碎。
第2215章 麝香
就在这时，一个小宫女手一滑，那观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哐啷”一声，粉碎。
这一声巨响震得整个翊坤宫仿佛都摇晃了起来，南烟的心也跳了一下，回过头来，看着那一地碎片。
念秋吓得白了脸，道：“这，这——”
那个小宫女更是吓傻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了起来：“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
“求娘娘开恩恕罪。”
“……”
不知怎么的，南烟的心神还有些晃荡，呆呆的站在那里不动。
彤云姑姑皱起眉头。
“怎么搞的？”
“……”
“让你们小心小心，你们居然这样粗心大意，这可是皇后娘娘送给咱们娘娘的送子观音，你们居然——”
那小宫女哭着连连磕头：“奴婢知错了，娘娘饶命。”
在宫中，一点小事都要打板子的，这个送子观音还是皇后送给贵妃的，那自己岂不是要丢掉这条命？
她吓得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念秋他们也跪在地上求饶。
彤云姑姑只说道：“拖下去，关到柴房里，等晚些再处置。”
听福他们立刻进来，将那小宫女带走了。
她又转头看向南烟，轻声说道：“娘娘不要生气。”
“……”
南烟也没说什么
，只是嘴唇有些发白。过了许久才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先，先收拾了。”
不管怎样，这件事，也得给皇后一个交代才行。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收拾地上的碎片。
而就在这时，念秋突然“咦”了一声。
彤云姑姑看着南烟的脸色不太好，正要扶着她回去坐下休息，听见她的声音，回头道：“又怎么了？”
只见念秋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来，看了看。
然后说道：“姑姑，这是什么？”
南烟正好坐到了卧榻上，见她这样，说道：“什么东西，拿来本宫看看。”
念秋急忙走过来，将东西奉到她面前。
南烟接过来一看，是一个黑褐色的珠子，还散发着一点淡淡的，怪异的香味。
她说道：“这是什么？”
这时，一旁的彤云姑姑突然脸色一变，急忙道：“娘娘，可以给奴婢看看吗？”
南烟看着她声色不对，便将东西交给了她。
彤云姑姑看着一看，再一闻，脸色更是沉了下来，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
南烟道：“这是什么东西？”
留在原地收拾的小宫女又说道：“娘娘，彤云姑姑，这里还有呢。”
她全部捡起来，捧在手里有一满捧，直接拿过来奉到南烟的面前，彤云姑姑沉声说道：“行了，你放到桌上，先下去吧。”
她是个奴婢，原不应该她发号施令。
但南烟看着她的面色，知道事情不简单，便点点头，让那小宫女出去，只留下彤云和念秋在屋子里服侍。
念秋的神情也紧张了起来，问道：“彤云姑姑，这到底是什么？怎么你的脸色这么难看？”
彤云姑姑凑过来，用很低的声音说道：“这，这是麝香。”
“什么？！”
第2216章 怎么回事呢？
彤云姑姑凑过来，用很低的声音说道：“这，这是麝香。”
“什么？！”
听到“麝香”两个字，南烟的脸色也大变，她看向彤云手中的那颗珠子，再看看桌上那十几颗，这么多放在一起，气味散开，她才闻清楚了那股味道。
不是麝香是什么？！
一滴冷汗，从她的额头上流了下来。
而一旁的念秋连脸色都白了，看了看那珠子，再回头看看地上摔了一地的碎片，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是皇后娘娘送给娘娘的送子观音啊。”
“……”
“里面，居然会有麝香？”
“……”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难道皇后娘娘她——”
说到这里，她自己都不敢说下去，而彤云姑姑也看向她，皱着眉头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又用目光看了看门口。
念秋会意，急忙走到门边，看了看外面。
幸好没什么人。
她将门窗都关了起来。
而这一边，南烟的气息都沉了下去，她看向彤云，沉声说道：“这东西，一直都在？”
彤云姑姑想了想，说道：“这送子观音，是当年娘娘在燕王府怀第一胎的时候就收到了，一直摆着。”
“没人动过？”
“就算搬动过，但也没人发现里面——”
这时，念秋从门口往里走，又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碎片，突然又发现了什么，说道：“娘娘你看这个。”
她从地上捡起一样东西，送过来。
南烟接过来一看，是观音底座上的一块，被挖了下来，然后又用一些胶给沾了回去。
彤云姑姑道：“难怪搬动的时候，从来没发现过。”
“……”
“这送子观音应该原本是完好的，被人这样挖下一块来，将这些麝香珠填了进去，然后再封好。谁也看不出来。”
她说着，打了个寒战。
颤声道：“这东西，这东西竟然在娘娘的屋子里，摆了那么久，那么久……”
那可是南烟第一次怀孕的时候就收到了，这么算起来，已经好多年了！
念秋在一旁，更是脸都白了。
她的声音也在发抖，像是不敢置信的说道：“姑姑，这麝香……麝香不是孕妇禁忌之物吗？就算，就算不是孕妇，寻常的女子如果常用麝香，也会——”
“也会不孕。”
南烟冷静的说出了这四个字。
她之所以还说得出这四个字，是因为至少现在，她已经儿女双全，而且前些天，才刚刚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皇子。
这东西，倒是没有影响到她。
不过——
她微蹙眉头，说道：“本宫好像，并没有受到这个的影响。”
虽然，她的第一胎，只留下了心平，但是是因为自己被倓国的北蠡王阿希格劫持，一路颠簸动了胎气，只后又因为祝烽想保全自己，一直拖着没有催产，才会失掉那个男孩。
而第二胎……
她的神情微微黯然。
说到底，那也是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他。
这第三胎更不用说，已经安全的生下来了。
她喃喃道：“怎么回事呢？”
第2217章 这，也太可怕了！
她喃喃道：“怎么回事呢？”
念秋和彤云姑姑也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彤云姑姑轻声说道：“奴婢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南烟看向她：“为什么？”
彤云姑姑说道：“这尊送子观音虽然一直摆在娘娘的房中，但娘娘细想想，娘娘待在宫中的时间，又有多少呢？”
“……”
南烟被她问得一愣。
再仔细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自己一年到头，真正一直待在翊坤宫，安分的住在这间屋子里的时间，好像真的不多。
怀第一胎的时候，虽然收到了这尊送子观音，但没过多就，祝烽要扩建北平城，修建皇宫，于是他们一行人便搬到了鹤城的金楼别苑，也方便她养胎。
后来的事，自然也跟这尊送子观音无关。
第二次怀孕……
她还记得，是到了金陵之后才发现的，也就是说，应该是在路上怀上的。
而后来，也就不用说了。
第三次怀孕，是她跟着祝烽巡幸西北的沙州卫时发现的，按照时间来算，也是在路上怀上的。
等到回来的时候，胎儿已经成型，并且非常的稳固了。
彤云姑姑又说道：“而且，在奴婢看来，这送子观音也封得非常的严实，加上摆放了那么多年了，到如今，这些麝香珠的效用都没多少了，所以娘娘这一胎，才能平稳的生下来。”
“哦……”
南烟轻叹了一声。
却也出了一背的冷汗。
因为实在没想到，一尊送子观音，竟然是“送”子观音，若自己真的每天安分待在这翊坤宫中，待在这间屋子里，腹中的孩子就被“送走”了。
而且，别说孩子保不住，只怕怀孕的机会都没有。
祝烽还每天都期望着自己为他生下一个儿子，继承他的大业。
现在想来，真是天助也！
可是——
她再看向彤云姑姑手中的那颗麝香珠的时候，脸色沉了下来。
彤云姑姑自然知道为何，一时间也没有说话。
屋子里的气氛顿时沉闷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轻轻的推开了大门，道：“娘娘？”
南烟急忙抬头，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竟然是冉小玉。
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带着病容，甚至能看到脖子上还挂着纱布的一角，显然是身上缠着纱布，走进来的时候，脚步也不像平时那么稳健。
她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被烧成废墟的大门，和几乎只剩下断壁颓垣的偏殿，原本心情就非常的沉重了。
一进门，又看到了一地的狼藉。
还感觉到屋子里那种沉闷又压抑的气氛，顿时有些讶异。
看见他们三个人围在一起，她轻声道：“怎么了？”
“小玉！”
一看到她，南烟高兴的笑了起来：“你回来了！”
她想要起身，但冉小玉哪里容得她起身，急忙走过来就要向她下拜，南烟立刻道：“拉住她！”
彤云姑姑和念秋都扶住了她。
南烟说道：“我知道你受了伤，还中了毒，就不要这么多礼了。”
“娘娘……”
“你伤都好了吗？毒也解了吗？”
“……”
“太医院的人怎么说？”
她这一回来，就面对南烟连珠炮似得发问，冉小玉缓过一口气，才轻声说道：“是奴婢不好，那天不慎被叛军的人所伤，没想到他们刀口喂毒。但幸好，锦衣卫的人还是赶来了。”
“……”
“娘娘，你没受到惊吓吧？”
南烟笑道：“你看我这样，也不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呀？”
冉小玉看了她一眼。
除了刚刚进来的时候，见她脸色有些凝重之外，倒是真的看不出来有什么损伤，精神也还不错。
于是放心的说道：“那奴婢的罪孽就没那么深重了。”
南烟笑了笑。
她显然还不知道，自己把虎符弄丢了的事，但祝烽已经下令，这件事必须保密，那就不必告诉她了。
只笑道：“你别问我，说说你自己，好了没有？”
冉小玉道：“都好多了。太医院的太医也说，奴婢已经没什么问题，才让奴婢回来的。”
彤云姑姑歪着头，打量了她一会儿。
然后笑道：“小玉姑娘可不能逞强啊。”
“啊？”
“看你的眉宇间还有黑气，眼底也有血色，明显就是毒性并未完全化解，只是不妨碍你日常的行动罢了。”
“……”
“但这个时候，最是要好好休养，不能动气，也不能劳累。”
“……”
“否则，很容易留下沉疴的。”
听见她的话，冉小玉闭上了嘴。
的确，今天早上，那些太医在自己的威逼利诱下终于答应让她回翊坤宫的时候，也千叮万嘱，只是，她并不放在心上。
毕竟现在宫中大乱，南烟刚刚生产完，最需要人在身边了。
没想到，彤云姑姑两句话，就把她的底给掀了。
彤云姑姑看着她，微笑着摇头。
南烟嗔道：“若不是彤云看出来了，你还打算瞒着我？万一真的留下了病根怎么办？将来我还得给你养老吗？”
冉小玉嘟囔道：“不用……”
南烟看了她一眼。
冉小玉就怕她又提起别的话题，急忙说道：“对了娘娘，那边地上，是那尊皇后娘娘送的送子观音被摔碎了吗？你们刚刚，为什么脸色都这么难看？”
“……”
众人沉默了一下。
念秋走过去关上门，将整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冉小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看了看彤云姑姑手上的那颗麝香珠，还有桌上的一大片，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但，并没有如过去一样暴怒。
而是沉声说道：“娘娘，这送子观音是皇后娘娘送的，难道，真的是她——”
话没说完，连她也打了个寒颤。
这，也太可怕了。
平时看到的皇后娘娘，都是温文尔雅，仪态万方，即使面对在后宫抢尽了她风头的贵妃，她也从没有要威压逼迫的意思，反倒跟南烟一直相处得不错。
甚至，因为魏王的事情，两个人也坦诚相见了。
难道，在她温柔面孔的背后，竟然是这样一幅冷酷，又残忍的心肠吗？
“……”
南烟沉默的想了一会儿。
道：“未必。”
第2218章 皇后娘娘，不好了——
南烟沉默的想了一会儿。
道：“未必。”
冉小玉急忙问道：“为什么？”
南烟看了一眼那堆麝香珠，又回头看了看地上的一滩狼藉，口吻还算平和的说道：“你们可还记得，这尊送子观音是谁送到本宫手里的？”
“……”
众人一愣。
彤云姑姑立刻说道：“是惠——是吴氏！”
“不错，”
南烟点点头，沉静的说道：“本宫若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她刚刚复位，到北平城来谢恩，也顺带，带来了许多的东西送给本宫，算是‘谢礼’，而这一尊送子观音，是她替皇后娘娘带来的。”
彤云姑姑急忙说道：“奴婢记起来了。”
“嗯。”
“当初，她带来的东西娘娘都让扔了，唯有这个留下，而且还摆了出来。”
南烟道：“皇后送的东西，当然不能扔了，更不能束之高阁。”
一旁的冉小玉紧皱着眉头，说道：“娘娘的意思是，这些东西，也有可能是吴氏在半路上搞的鬼？”
“极有可能。”
“……”
“她想要加害本宫，但也必定知道，她送来的东西，本宫都会处理掉。”
“……”
“唯有这个，是皇后娘娘的礼物，本宫不可能，也不敢处理。”
“……”
“她在这个东西里面动手脚，是最稳妥的。”
冉小玉也轻轻的点了点头。
半晌，又说道：“可现在，吴氏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也没办法问她了呀。”
说到底，可能性还是一半一半。
彤云姑姑站在一旁，轻声说道：“娘娘要不要找机会，试探一下皇后娘娘的口风？”
“……”
南烟沉沉的，没有立刻说话。
皇后……
为了真相，她的确想要去。
可是，她又不敢去。
若问出来的结果，是她最不希望的那一个，那今后，她要如何面对皇后，如何跟她相处呢？
她并非那种好斗之人，不愿意总是在身边树敌。
更何况，是皇后这样的人。
但，若不问清楚，心里就像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
怕是要睡不着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又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转头一看，却是听福从外面匆匆的跑进来，一脸惊惶的神情。
彤云姑姑立刻说道：“怎么了？这么慌？”
听福跑过来，跪在南烟的面前，气喘吁吁的说道：“娘娘，您快去永和宫那边看看吧。”
“永和宫？”
一听到这三个字，南烟的眉头又是一拧。
刚刚才想到，想要去找皇后问个清楚，现在就提让她去永和宫？
她说道：“怎么了？”
听福哭丧着脸，说道：“奴婢刚刚出去，在外面听到消息，说是皇后娘娘她，她，怕是要不好了。”
“什么？！”
南烟大惊，急忙从卧榻上站起来。
这一下起猛了，顿时头昏脑涨，踉跄了一下，幸好冉小玉他们立刻扶住了她。
南烟又摇晃了两下，才勉强站稳，沉沉的出了一口气。
然后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听福说道：“奴婢刚刚在外面，看到永和宫的人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请了过去，还有人专门去朝堂那边请皇上，奴婢一问才知道，皇后娘娘，不好了——”
“……！”
南烟的脸色一白。
彤云姑姑他们还要扶她坐下，但南烟已经抬手，轻轻的推开了他们，说道：“快，快扶本宫去——”
说到这里，她自己顿了一下。
改口道：“帮本宫梳妆。”
“娘娘。”
“若皇后真的不好了，本宫……得去送她。”
听见她这么说，彤云姑姑他们对视了一眼，都不再说话，立刻扶着她坐下，帮她梳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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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永和宫内，已经是一片愁云惨淡。
正殿中的那道帘子垂了下来，帘子外面，各宫的嫔妃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站在最前列的，是平日跟皇后感情最好的顺妃新晴，她的眼睛都哭红了。
身边的人直劝她坐下休息，她也不肯。
还有，就是站在一旁的魏王祝成轩。
他没有哭，但一双眼睛通红，站在那里，整个人僵着不说话，一双手握得紧紧的，手背上青筋直暴。
隔着帘子，只能勉强的看到床上躺着的消瘦身影。
祝烽正坐在床边。
刚刚，他还在前面上早朝，永和宫的人将皇后的情况告知了玉公公，玉公公急忙告诉了他，他连早朝都罢了，立刻过来。
就看到了眼前这张，已经苍白得连一丝血色都没有的脸庞。
甚至，带着一点淡淡的青灰。
呼吸微弱，整个人躺在被子里，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起伏。
祝烽是从战场上过来的，即便登基之后，也经历过不少的生离死别，他太清楚，这个时候的许妙音，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坚如铁石的心，也在这一刻，剧痛难当。
“皇后？”
他叫了一声。
但从一大早已经陷入昏迷的许妙音一点感觉都没有，仍旧闭着眼睛，呼吸微弱。
“妙音……”
他又轻轻的唤了一声。
这时，许妙音的眼睫微微的颤了一下，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眼瞳，似乎也涣散开，变成淡淡的灰色了。
祝烽的心都沉到了深渊。
但他还是让自己浮起一点笑容来，声音也尽量的柔和，道：“醒了？”
“……皇上？”
许妙音像是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的看了他好一会儿。
又道：“皇上，怎么来了？”
她的话，几乎只剩下微弱的声气。
只有靠得这么近，才能听到。
祝烽柔声道：“朕过来看看你。”
许妙音道：“皇上不是应该在上早朝的吗？皇上……朝政，不能废。”
祝烽点点头，只说道：“朕已经下了早朝了。”
“那……就好。”
许妙音这才轻轻的点点头。
说到这里，她自己又笑了一下。
然后说道：“皇上不要嫌妾啰嗦，妾身为中宫皇后，是有责任劝谏皇上的。”
祝烽的声音微微的哽了一下。
道：“朕怎会嫌你。”
“……”
“你是一个好皇后，朕求之不得。”
听到这话，许妙音笑了一下。
眼睛弯弯的，让那张青灰色的脸，都浮起了一点生气。
而她接下来，又轻轻说道：“只怕，这一回，是真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