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3章 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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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大祀坛，数百人在此，却安静得除了风吹过的声音之外，几无人声。
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着祭坛之上的皇帝。
火光的映照下，他的脸色苍白，又仿佛有些微微的发青，一直看着吴应求呈上的那一份祭文。
众人的心里都在发抖，不知道那份祭文里，到底写的是什么。
但，至少从刚刚成国公竟公然打断了祭礼，又对皇帝说了那些话，猜都能猜得到，里面写的，只怕不是什么好话。
众人更隐隐的感觉到，今晚，成国公怕是要做大事。
而这时的皇后和叶诤，两个人的呼吸都绷紧了。
他们还记得几年前，也是在这大祀坛，也是在这样隆重的祭典上，宁王祝煊突然发难，质疑皇帝的身世和他即位的合法性，虽然最后没有事成，但造成的影响，却是皇帝陷入了魔障一般嗜杀的狂乱当中。
若不是他体内早有“太上忘情”的药力，若不是鹤衣诱发药性……
现在天下是什么情况，谁都不敢去想。
难道现在，又要来一次这样的浩劫？
叶诤转头，怒指着吴应求呵斥道：“成国公，今夜乃是先皇的冥诞祭典，你扰乱祭典，该当何罪！”
吴应求冷冷的看着他。
他毕竟已经是三朝老臣，又是公侯，对叶诤这样出身低微的人根本不看在眼里，哪怕他是皇帝的亲信，这个时候，只冷笑着说道：“叶大人，如今是老臣在跟皇上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
“你——”
叶诤大怒。
正要说什么，一旁响起了皇后的声音。
“国公，你说叶大人不能插嘴，那本宫的话，你听不听？”
吴应求看向她，目光仍旧阴冷。
态度草率的一拱手：“皇后娘娘的教诲，老臣自当听从。不过，前朝大事，也不是后宫女子能够置喙的。”
许妙音的气息有些不匀了。
她原本就病重体虚，为了今天的祭典，已经是竭尽心力，这个时候再要跟成国公强辩，也有些气虚难支，后面的顺妃立刻上前扶住了她。
许妙音沉沉的说道：“什么后宫？什么前朝？”
“……”
“现在是先皇的祭典，本宫既然到了这里，自然就有说话的权力。你扰乱祭典，本是杀头的罪；但念你是三朝老臣，不与你计较。来人，将国公请下去好好‘休息’，不要让他再打扰祭典了。”
众人都有些奇怪。
叶诤和皇后两个人都开口了，而皇帝，却一直站在祭坛之上，沉默不语。
更让大家心惊的是，皇后已经开口，自然应该有人要上来做事。
可是，等了半晌，却没有一个侍卫上前。
许妙音的脸色顿时一沉。
她急忙朝周围看去，沉声道：“侍卫呢？来人！来人！”
可是，她的声音在空旷而寂静的大祀坛上传开，却无一人回应。
许妙音的眉头拧了起来。
她是最早为这一次先皇冥诞的祭典做准备的，因为是冥诞的祭典，祭礼上不能见利器，所以在祭坛的周围并没有安排侍卫。
所有的侍卫，都是在祭坛周围那一圈围墙外守卫。
虽然有一些距离，可是，她已经说得这么大声了，不管怎么样，外面的人都应该听得到的。
可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进来。
怎么回事？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而一见皇后下令，竟然没有任何响动，站在周围的那些文武大臣们也都大吃一惊，众人露出了惊惶的神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已经在议论纷纷：“怎么回事？”
“侍卫呢？怎么都没人了？”
“难道是国公——”
“嘘，小声一点。看国公怎么说。”
“还有皇上，他怎么一直都不出声？国公的祭文上到底写了什么？”
众人又是惊惶，又是愕然，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家都看着祭坛上的人。
眼看着喊了半天，却无一人上前应答，皇后的脸上也露出惊惶的神情，而吴应求已经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次，他的笑声，在空旷的祭坛上传开，回响不断。
好像，有无数的人在跟着他一起笑。
那笑声，既狂傲，又迫人。
笑声一毕，吴应求冷冷的看着许妙音，慢悠悠的说道：“皇后娘娘，老臣还尊你一声皇后娘娘。虽然，你实在是无中宫皇后之德。”
“……”
“堂堂一个皇后，却被一个贵妃压过头上，这么多年来，你还像个皇后的样子吗？”
“……”
“你，甚至连子嗣都没有。”
一说到这个，许妙音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
这时，站在许妙音身后的顺妃新晴上前一步，怒道：“成国公，你竟然敢这样对皇后娘娘说话？你还知不知道什么是君臣！”
吴应求冷蔑的看着她，道：“一个奴婢，不过是服侍了主子，就让你做上了妃子，你还真当自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
“在老夫的的眼里，你永远都只是一个奴婢！”
“你——”
新晴虽然并不耻于自己的出身，可在这样的大典上，被成国公这样的奚落，她的脸色也苍白了。
而成国公又冷笑着说道：“不过，在本朝，这样的事情也不鲜见了。”
“……”
“一个卑贱的奴婢，能坐上妃子之位。”
“……”
“一个无所出的女人，稳坐中宫这么多年。”
“……”
“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坐上炎国皇帝的宝座！”
当他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人群中发出了一声沉沉的低呼。
大家，并非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
所有的人都记得，上一次，在这大祀坛上，就是宁王祝煊说出了这样的话。
虽然后来，这件事被贵妃承认自己与倓国皇族私通而压了下来，但那之后，贵妃不但没有被罚，反倒仍旧承宠多年，如今，还怀了龙裔。
所以，不是没有人怀疑。
只是没人敢说。
如今——
就在众人惊愕不已，全都看着吴应求一步一步走上祭坛，也是一步一步逼近皇帝的时候。
祝烽，终于慢慢的抬起头来。
第2174章 老天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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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惊愕不已，全都看着吴应求一步一步走上祭坛，也是一步一步逼近皇帝的时候。
祝烽，终于慢慢的抬起头来。
他沉声说道：“看来，对今天这个祭典该做什么，国公是早有准备了。否则——”
说着，他抬起头来，看向周围。
而周围也什么都没有，漆黑的夜色将一切都吞噬了，甚至两四周的围墙都看不到。
更妄论，围墙外的一切。
他说道：“也不会直到现在，还没有进来。”
吴应求得意的笑了起来。
他冷冷说道：“若皇帝陛下想要人进来，老夫当然可以让他们进来。不过，当他们进来的时候，也就是皇上你下去的时候。”
“……”
“你想这么快就下去吗？”
“……”
祝烽微微蹙眉，似乎还真的认真的考虑了一下，然后说道：“朕当这个皇帝，的确是有些累了。”
“……”
“每日食不甘味，睡不安寝，时时都要考虑着天下会如何，百姓会如何。”
“……”
“以一人之力，担负万里河山之重任，真的很累。”
听到他这么说，许妙音他们都惊了一下。
叶诤上前：“皇上。”
“但——”
不等任何人说什么，祝烽又接着说道：“朕，却还不想就这么下来。”
“……”
吴应求的眉头一拧。
只见祝烽沉沉说道：“朕还有很多大大事没有做完，而这些大事，只有朕在位，才能做得了。”
“……”
“所以，朕并不打算下来。”
听到他这么说，吴应求的脸色也沉了下来。
刚刚他说那些话，自然是暗示祝烽，若肯这个时候走下大祀坛，那么还算他安稳的退位，也就不必在此地刀兵相见。
可是，祝烽却不肯。
吴应求冷冷的说道：“看来，皇帝陛下对这个皇位，倒是恋恋不舍。”
“……”
“不过，皇上应该知道，有的时候，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
“不如早早退位，留个贤名。”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一片哗然。
虽然，从一开始吴应求开口打断祭典，众人就已经隐隐的明白他今天要做“大事”，但，直到这个时候，他说出这两个字，众人还是被惊了一下。
他竟然真的要逼皇帝退位！
而从刚刚，皇后喊了半天，却连一个侍卫都没有过来的情况看，只怕围墙外，那些人马早就被他控制。
甚至，整个大祀坛，都已经被他控制了！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而许妙音咬紧牙关，转头看向祝烽：“皇上！”
祝烽一抬手，阻止了她说话。
目光仍旧冷冷的看向吴应求，说道：“看来，国公今天是要逼朕退位了。”
“……”
吴应求也看着他。
虽然一心要逼他退位，但看着眼前的祝烽，他的心里还是有几分钦佩。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明知道大势已去，他却仍然能做到不动如山。
这份冷静沉稳，是多年战场上拼杀历练才沉淀下来的。
这，也是当初靖难之役初时，吴应求选择站在他的这边，并且将女儿送进燕王府的原因。
他是的确欣赏燕王这个人，认为他能成大事。
事实上，他也的确成了大事。
可是，在他登基之后，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他们这些王侯公卿的利益，朝堂之上，也不再有他们这些老臣说话的余地，反倒让那些年轻人一个个上位，压过他们。
甚至，连他组建内阁，也多用年轻人。
这样下来，他们这些王侯公卿的势力已经越来越弱，如今，一个小小的陈意留就敢上奏疏，要削减他们府上的护卫司的人马。
这，分明就是当初文帝削藩，对付他那些叔父的手段。
倒是用到他们的身上了。
对峙，已经是不可避免。
到了今天，更是必须要分出一个输赢。
吴应求看着祝烽，平静的说道：“皇上此言差矣。”
“……”
“老夫并非要逼皇上退位。”
“……”
“而是皇上你，德不配位！”
“……”
祝烽的眼睛微微的眯起，冷冷道：“你要说什么？又要说，朕的身世来历不明，不配坐上炎国的皇位？”
“难道不是吗？”
吴应求见他这样，冷冷说道：“难道皇上以为，冯氏产下的那个死婴手上的东西，就只有你一个人看到？”
“……！”
直到这个时候，祝烽的脸色才猛的一沉。
冯千雁生下的那个女婴……
他一直将这件事按不住发，在那天晚上，从汪白芷口中知道，冯千生下的公主一出生就死去，他沉痛不已，看着孩子的尸体看了许久。
就是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婴儿掌心的胎记！
那一瞬间的震惊，可想而知。
事后，他什么都没有说，一个人呆在延春阁里，是为了那个孩子而难过，也是将这件事想通了。
南烟是无辜了。
他是为了保护自己，将罪名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而自己的身世——
就算他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那个印记，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今，吴应求在这个地方一提起这件事，祝烽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他看向吴应求，目光阴冷得如同利刃：“你——”
一看到他变脸色，吴应求的脸上立刻浮起了阴冷的笑意。
他说道：“皇上一定以为，很快将那个死了的婴儿安葬，就可以将这个秘密也永远的安葬。可惜啊……”
他洋洋得意，一步一步的踏上祭坛。
一字一字的说道：“老天开眼！”
“……”
“在你看到那个婴儿手心的胎记的时候，老夫的女儿，惠妃娘娘，她站在你的身后。”
“……”
“她，也看到了！”
祝烽的气息又是一沉。
回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虽然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他也依稀记得，当所有人都离开延春阁，各自回宫的时候，惠妃在走出大门的时候，似乎被绊了一跤。
而且，她的神情，也显得有些诡异。
只是那个时候，他沉浸在丧女之痛，以及对自己身世的震惊当中，并没有太在意那个女人。
现在才知道。
她，看到了一切。
并且，将她看到的，告诉了成国公。
而成国公，只怕早就在为今天，做准备了！
第2175章 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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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快点把火灭了！”
冉小玉一边指挥着听福他们手持木杖，守住大门，并且不断的往火堆里丢柴火；另一边，又拼命的喊着，让那两个小太监拎了水桶过来，浇在已经燃起火来的偏殿的屋檐上。
水一泼上去，顿时生出滚滚浓烟，滋滋的声音不绝于耳。
就在这时，她听见屋子里传来了南烟的声音——
“小玉……”
冉小玉一愣，转过头去。
“小玉！”
的确是南烟在叫她，她又叮嘱了两声，急忙转身跑了回去。
一冲进房中，就看到薛运正跪在床边，拿着润了冷水的毛巾不断的给她擦汗，说道：“娘娘有什么话，等晚一点再说吧。”
“……”
“你现在这样，不能分神啊！”
“不，不行。”
南烟已经痛得快要说不出话来，刚刚那两声，几乎已经是她拼尽力气嘶喊出来。
“娘娘！”
冉小玉急忙跑了过去，抓住她的手：“你怎么了？”
南烟睁开眼睛看到她，看到她脸上身上，都有被火焰灼烧的痕迹，说道：“外面，是不是烧起来了？”
冉小玉咬了咬牙。
这个时候，就算骗她，也没用。
如果偏殿的火灭不了，或者火势控制不住，呆会儿，他们全都得挪出屋子的。
只能点头：“是。”
但她又立刻说道：“娘娘放心，奴婢会保护你的！”
南烟看着她，眼神一时间有些混乱，一时间又有些清醒，薛运在一旁，焦急的说道：“娘娘，你不能再说话了，再这样下去，孩子会保不住的！”
南烟深吸了一口气，却对冉小玉道：“去抽屉那里，把那个布包着的东西拿过来。”
“啊？”
冉小玉一愣。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说这个。
南烟痛得脸上又是一阵抽搐，用力道：“快去啊！”
“哦，哦！”
冉小玉急忙起身，飞奔到南烟的抽屉那里，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个布包着的东西。
拿起来，感觉到里面沉甸甸的。
她也顾不上拆开来看是什么，急忙拿着回到床边，对南烟道：“娘娘，是这个吗？”
南烟只匆匆的看了一眼，立刻点头。
这，就是祝烽那天交给她的。
原本早应该拿出来了，可今天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吴菀突然就带着人去了隆福门，将那些士兵引入后宫；又突然过来撞他们的门；而自己，又突然临盆待产。
剧痛，几乎让她都快忘记这个东西了。
冉小玉道：“这，这是什么？”
南烟道：“你打开看，就知道了。”
薛运在一旁，也有些不解，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贵妃还在让人往外拿东西，她下意识的探头去看，只见冉小玉三两下将那布包打开，一个沉甸甸的东西从里面滚了出来，落到她身上。
看清的一瞬间，冉小玉的呼吸都屏住了。
而薛运诧异的道：“这，这是什么？”
在冉小玉手心里的，是一只青铜打造的，不对，应该是半只，是半只青铜打造的老虎。
这——
南烟道：“这，是兵符。”
第2176章 千钧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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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符！
听到这两个字，冉小玉已经瞪大了双眼，而薛运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
她没见过兵符，因为她出生长大都是在白龙城，那是一个没有官府，也没有朝廷的地方，自然没有兵符这样的东西。
可是，炎国倓国的一些传说，会流传到白龙城，她对“兵符”这两个字，并不陌生。
那是能调动大军的东西！
她睁大双眼，结结巴巴的道：“兵，兵符……？”
这东西，不是应该皇帝手里一个，大将手里一个吗？寻常的大臣不要说拿到，就算是看，只怕也很少看到。
这样的东西，是绝对不会轻易的交到人的手上的。
可如今，它竟然出现在贵妃的手上！
为什么，会在南烟这里？
冉小玉也惊愕了半晌，才看向南烟，声音都变了调：“娘娘，这——这是怎么回事？”
南烟道：“皇上在月华门，安排了兵马。”
“月华门？！”
冉小玉一听，眼睛亮了一下。
月华门，是经过了隆福门之后再往前走，已经靠近前朝的宫门了。
皇上竟然在那里安排了兵马？！
所以，皇上是早有预料，今晚可能要出事的？
可是，也不对，月华门虽然比隆福门离后宫要更远一些，但也没有那么远，如今后宫一片混乱，那边应该早就听到响动了，为什么一个人都没有过来？
听见她问，南烟苦笑了一声。
然后说道：“要防止这里面的人作乱，但后宫，也不是人人都能进的。今晚的情况特殊，谁也不知道，皇上那边如何。”
“……”
“所以，这一支人马，在没见到虎符之前，是绝对不能动的。”
说到这里，她看向外面：“现在，不动都不行了。”
冉小玉蓦地明白了过来：“娘娘是要奴婢拿着虎符，去月华门调兵？”
“对，”
南烟点头道：“这里的人，也只有你能来去了。不过——”
她抬头，看着窗户上映出的熊熊火光，也能听得到，宫门外那些人凶悍的声音，心里也有些发虚。
冉小玉的伸手不错。
但，外面的，是几十上百个强悍的士兵，这绝非她一个女子就能对付得了的。
而这里，离月华门，还是有一段距离。
她说道：“你，你能去吗？”
“……”
冉小玉沉默了一下，却反问道：“奴婢去了，娘娘能等到奴婢回来吗？”
这话，已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南烟看着她，沉默了半晌，道：“本宫自然等你。”
“……”
“但，你要回来！”
冉小玉沉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奴婢自然会回来，但，娘娘要等我！”
两个人这话，仿佛是车轱辘话。
可薛运在一旁，完全听明白了。
这是以生死相托。
她的心里一阵酸楚，又一阵感动，原以为，贵妃就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她的身边奴婢也就是服侍她的奴婢。
却没想到——
竟然还有冉小玉这样的女子，为了这份情谊，可以将生死置之度外。
而贵妃，也能将自己的生死，托付到她的手上。
说完那句话，冉小玉用力的将那虎符捏在手心里，然后起身。
正要转身离开，但身形却有些犹豫，又回过头来，看向薛运。
她，一直都不信任这个女人。
不管是她的心思，还是她跟着皇上贵妃回到京城来，做的那些事。
如今这样的危急时刻，自己离开，她，就能完全的掌控贵妃的一切了。
她说道：“你——”
薛运似乎也意识到，她眼神中对自己的怀疑和戒备。
她想了想，轻声说道：“在下可以保证，在小玉姑娘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平安的贵妃。”
“……”
冉小玉沉沉的看着她。
这个时候，不信她，也不行了。
而南烟说道：“你放心去吧，薛运——会照顾好我的。”
薛运回头看了她一眼。
冉小玉沉沉的说道：“奴婢去了。”
说完，转身飞快的跑了出去。
这个时候，火光几乎已经将外面的天空都映红了。
冉小玉一冲出去，就看到偏殿几乎大半都已经被烈火吞没，彤云姑姑他们也急得拿着衣裳拼命的扑打，可这个时候，火魔肆虐，根本不是他们能够抵抗的。
偏殿离正殿，只有很短的距离。
大火很快就会蔓延到正殿来，冉小玉只看了一眼，就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
所以，她根本来不及交代，转身就往墙边飞奔而去，整个人轻盈得像是灵猫一般，纵身一跃，直接掠起，一只脚在旁边的墙壁上一点，翻身便越过了高墙。
她选择的，是后院的墙壁。
前门那边已经被吴菀他们的人包围了，自己如果翻过去，自然也是被他们围攻的份。
所以，她选了后门这边。
可是，就在她刚一落地的时候，漆黑的夜色中突然蹿出了几个身影，一下子将她围了起来。
“哈哈，统领果然说得没错。”
“他们果然是想要翻墙逃走。”
“把这个女人抓起来。”
冉小玉的心一沉，接着前方冲天的火光一看，是那惠妃吴菀带进来的士兵。
他们，竟然守在翊坤宫周围的墙边，将这里全都包围了。
一看到她翻墙过来，十来个士兵全都围了上来。
冉小玉脸一沉，道：“让路！”
那些士兵原本看着她，就像看着掉进猫窝的耗子一样，却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女子，竟然还敢这样跟他们说话。
顿时都狂笑了起来。
其中一个说道：“让路？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说完，众人抽出了腰间的刀，直接朝着她砍杀了过来。
冉小玉急忙闪身让开。
女子习武，很少有力量强大的，因为女子的体能所限，基本上都是靠身法灵敏取胜，冉小玉也是如此。
所以，靠着灵敏的身法，刚刚那个闯进翊坤宫的士兵砍杀了半天，都沾不了她的衣角。
但，那是一个。
而眼前，她面对的是十几个。
刚刚闪身躲开了迎面如车轮一般挥砍过来的两刀，立刻，眼前又是寒光一闪。
一个士兵猛冲了上来，手中的刀尖直扎进了她的胸口！
“啊！”
第2177章 给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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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祝烽沉默不语，吴应求心里的冷笑，已经浮到了脸上。
此刻，皇帝不仅是大势已去。
甚至连他的心理，也已经溃败了。
要知道，一个皇帝被怀疑即位的正统性，这算是所有的帝王最害怕的事。当初，司南烟为了保住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节，当然，她的“牺牲”也不是白费的，在那之后，皇帝仍然对她宠爱有加，就可见这件事的真相为何了。
如今，如今却是证据确凿，容不得他抵赖。
再加上自己的身后，还有那么多的王侯公卿作为后盾！
今天，不由他不退位。
想到这里，吴应求越发得意了起来，他说道：“皇帝陛下，现在，你还要说什么吗？”
这时，祝烽低头看向他。
那双深邃无底的眼睛里，全无喜怒，反倒透着一点凉意。
好像对眼前的一切都不再反抗。
当看到这样完全不反抗的祝烽，也知道自己一切都已经尽在掌握，不知为什么，吴应求反倒心里升起了一点不安。
祝烽，真的这么快就认输了？
就算，自己已经掌握了这大祀坛内外；就算，所有的事实都已经摆在眼前；就算……
他会如此认输吗？
人的心里一旦有了一点不安，之前所有的自信都会开始动摇，这个时候，吴应求原本已经快要踏上祭坛最上层的脚下意识的定住了。
而祝烽，平静的说道：“看来，国公今天，是有备而来。”
吴应求暂时不想说话。
只看着他，冷笑了一声。
祝烽又说道：“既然是有备而来，那站在这里的，就不应该只有国公一人。”
说到这里，他抬起头来，看向下面黑压压的人群。
火光闪耀，照耀着那些人的脸。
一时间，祝烽有些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只有叶诤他们几个，明显的想要往上冲，但祝烽一抬手，做出了一个阻止他们的手势。
现在往上冲，也迟了。
他对着吴应求说道：“朕想要看看，今天想要让朕退位的，到底还有谁？”
“……”
“难道朕在你们的面前，就真的如此不堪，是桀纣之君吗？”
“哈哈哈哈哈！”
说到这里，吴应求大笑了起来。
他说道：“皇帝陛下，你不是桀纣之君，难道你认为，你还是贤明的君王吗？”
“……”
“你想要知道有谁希望你退位？好！”
说完，他对着台下的人一挥手。
人群中，几个人站了出来。
一开始，是万良畴，万鹏坤。
这些人，都是明摆着的成国公的亲眷，自然是惠妃，或者说国公派系的，祝烽看到他们，一点都不惊讶。
只说道：“就这些人？”
接着，又有几个人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越来越多。
祝烽的目光，也越来越冷。
虽然他看不清这些人脸上的表情，但，走出来的是些什么人，他已经完全看清了。
也记住了。
半晌，冷笑着说道：“看来，就是因为朕要撤减你们护卫司的人马，所以，你们就联合起来，反对朕。”
吴应求冷笑了一声。
“好，很好。”
祝烽点点头，目光从这些人的脸上扫视了过去。
他说道：“朕只问你们一句，你们，真的要跟着成国公，逼朕退位吗？”
“……”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整个大祀坛，安静得连风声都没有了。
所有的人，也都屏住了呼吸。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但，那些从人群中走出来的人，也没有一个后退。
吴应求回头看了一眼，再看向祝烽，冷笑着说道：“皇帝陛下，你又何必还要再问？”
“……”
“你再问，难道是想要连这份祭文上的文过饰非都不要了，让大家说出你登基以来的暴行吗？”
“暴行！？”
祝烽微微挑眉，看着他：“朕，有何暴行？”
吴应求冷笑着说道：“皇帝陛下登基短短数年时间，兄弟阋墙，手足相残，靖王与宁王，竟没有一个能在你的手底下安稳度日，这，难道不是你的暴行？”
“……”
“自你登基之后，后宫不安，子嗣凋零，难道不是上天对你的惩罚？”
“……”
“还有我们这些王侯公卿！”
说到这里，吴应求的脸上露出的狰狞的神情，道：“我们哪一个，没有为大炎王朝立过功，流过血？可皇帝陛下的新政，又有哪一项，是体恤我们这些老臣的？”
“……”
“非但不体恤我们，你甚至还要削减我们护卫司的人马。”
“……”
“你既然要对我们动手，那就休怪我们先下手为强！”
“……”
“今天我们既然站在这里，就都已经决定了。”
“……”
“常言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惟有德者居之，而皇帝陛下你，德不配位，还是早些让位，免得天降灾祸，累人累己。”
祝烽没有说话，仍旧看着下面的人。
这些人，也没有任何的表示。
但，没有表示，就已经是分明的态度了。
他沉默了许久，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朕知道了。”
吴应求道：“那你——”
祝烽忽又看向他，说道：“国公说，天下非一人知天下，惟有德者居之。那你们逼朕退位之后，谁是那个‘有德者’呢？”
吴应求脸色一沉，道：“这，就不是你该想的了。”
“……”
“皇帝陛下，现在，老夫仍然尊称你一声皇帝陛下，是给你留下最后的颜面，也是不想在先皇的冥诞上与你刀兵相见，血流成河。”
“……”
“你，到底退不退！”
“……”
他这样的逼问，已经将气氛逼到最紧绷的一刻。
下面的人甚至丝毫不怀疑，如果祝烽的口中敢说出一个“不”字，他就会立刻召唤出他的人马，血洗这大祀坛。
那双灰色的，充满了狡黠狰狞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祝烽。
沉默了许久，只见祝烽淡淡一笑，道：“朕常以为，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因为读书人脑子迂，做不成大事。成大事者，需得有雷霆手段。”
“……”
“但现在，朕发现，朕也错了。”
“……”
“有了雷霆手段，可脑子迂，这大事，仍旧做不成。”
听到他这话，吴应求的脸色一沉。
狠狠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完，猛地一挥手：“给我上！”
第2178章 魏王，祝成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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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胸口感到一阵刺痛，一瞬间，冉小玉突然感到自己的身后，一阵风猛地袭来。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两边，两道身影飞快的擦过。
紧接着，眼前火花一闪。
就听见“当”的一声刺耳的响声，两把刀同时从自己的两边身侧伸了出来，直接架在了那把的刀柄上，竟让将那把刀硬生生的架住了！
一瞬间，扎进她胸口的刀尖被拔了出来。
冰冷的滚烫，在她的胸口交织，最终凝结成了撕裂的疼痛，冉小玉低头一看，鲜血一下子从胸前涌了出来，立刻将自己的衣衫染红了大片。
胸口，被扎出了一道深深的血口！
就在这时，两边的人大声道：“快退！”
这句话响起的一瞬间，那个士兵已经从突然被人阻拦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大喝一声，奋力将手中的刀往前一运。
与此同时，冉小玉猛地回过神来。
她的脚尖一点地面，整个人就像是被那刀尖给送出来的，直直的掠出了两三丈远。
同时，她身侧的两个人影也跟着退了回来，护在她的面前。
两把刀，直接横在了她的身前。
冉小玉一站定，整个人还有些微微的战栗，刚刚的那一瞬间，已经是生死攸关，若不是那两把刀出现得及时，将敌人的刀架住，只怕现在，自己整个人都被捅穿了！
好险！
不过，他们是什么人？
冉小玉有些疑惑的转头看向身边，夜色沉沉，只能勉强借着前方的火光，看到是两个少年，容貌俊秀，但脸上身上似乎都有伤。
他们是谁？
宫中，哪里来的这些人？
她正疑惑着，身后响起了一个熟悉，又沉稳的声音——
“小玉姐姐，你没事吧。”
听到这个声音，冉小玉猛地一震，急忙回过头去，就看见漆黑的夜色中，那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甬道里，隐隐的走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轮廓虽然还显出少年人的纤细，但在这一刻，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甚至，让人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那些士兵也惊了一下，纷纷冲上前来，挥舞着手中的刀对着他们，只见那身影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终于走出阴暗，一张俊秀的脸庞被远处的火光映亮。
竟然是魏王祝成轩！
他的手里，也拿着一把刀，刀尖上，甚至还滴着鲜血。
他的身后，无数的少年人跟着走了上来。
这些人，不过十八九岁，脸上都还带着稚气，但这一刻，人人的手上拿刀，身上染血。
霎时间，冉小玉恍惚感到，自己好像看到了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战神一般。
“魏王……殿下……？”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些士兵也惊呆了，瞪大双眼看着祝成轩走上前来，一伸手扶住了冉小玉，他们都僵在那里一时不能动弹。
“魏，魏王？”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
“他不是在承乾宫，不是有人过去了吗？”
就在这些人震惊不已的时候，祝成轩伸手扶住了冉小玉，沉沉的说道：“小玉姐姐，你没事吧？”
第2179章 想造反？先过本王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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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些人震惊不已的时候，祝成轩伸手扶住了冉小玉，沉沉的说道：“小玉姐姐，你没事吧？”
冉小玉的呼吸一窒。
半晌，才说道：“殿下，你，你怎么——”
她说着，又看向周围，那十来个衣着华美的少年显然刚刚也经过了一阵搏杀，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刀，有的人刀上还滴着血。
他们的脸上，身上，也多有伤处。
祝成轩沉沉的说道：“他们那些人也到了承乾宫，想要把我们关起来。”
说着，他一看到她胸前的血，顿时大惊：“你受伤了？！”
“没事。”
冉小玉摇摇头。
虽然有点痛，但幸好只是皮肉之伤，等事情过了之后再说。眼前，才是最麻烦的。
他们两转头去，转头看向那些人。
那些士兵的截杀被人阻拦，又看到魏王出现，都被震住了，但下一刻，他们也看清，这不过就是十来个少年人，脸上稚气未脱，对着他们的时候，也明显还底气不足。
顿时，他们又大胆了起来。
其中一个急忙说道：“你们在这里盯着，千万不要让他们跑了，我这就回去通知统领。”
“好，快去！”
说完，那个人转身就跑，很快背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冉小玉也急了。
那边便是翊坤宫的大门，那里守着几十个人，虽然从祝成轩他们能闯出承乾宫赶到这里的行为，能看出他们这些少年人并非一些绣花枕头，可是，他们这一点人，也不可能跟那么多人相抗！
祝成轩问道：“娘娘怎么样？”
冉小玉道：“娘娘……快生了。”
“什么？！”
祝成轩大惊，愕然的睁大眼睛看着她：“贵妃娘娘她——”
冉小玉道：“奴婢是出来搬救兵的。”
“救兵？哪里有救兵？”
“月华门。”
祝成轩目光一闪，顿时明白了什么，急忙说道：“你快去！”
冉小玉道：“那这里——”
“这里，有我们！”
这几个字，他说得简短，却坚定有力。
不仅没有一丝的犹豫恐惧，甚至，反倒有一种浩荡的热血之气，从他的眼神中，话语中，从他整个身体里散发出来。
冉小玉看着他这样，心里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说道：“殿下小心！”
“嗯！”
而就在他们两说话的时候，那十几个士兵也意识到，冉小玉这一次出来是搬救兵的，原本想要拦截她，没想到又遇到了魏王的这一批人马。
如果让她跑了，就麻烦了。
这群人看到这里不过是一些少年，也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为了抢攻，直接挥舞着大刀杀了过来。
“别让她跑了！”
就在这些人杀向冉小玉的时候，祝成轩带着身后的少年人一下子冲了上去。
他的手臂仍旧纤细，身形也并不比那些士兵高大魁梧，可是这样冲上去的时候，不带一点犹豫，一刀，硬生生的将那领头的士兵手中风声呼呼的大刀架住。
冉小玉大惊：“殿下！”
却见祝成轩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对方，一字一字的道：“想造反？先过本王这一关！”
第2180章 一双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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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祝成轩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对方，一字一字的道：“想造反？先过本王这一关！”
众人都被他充满煞气的样子震住了。
宫里宫外，无人不知，魏王仁懦太过，为皇上所不喜。
可是，他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这样，还是众人口中那个仁懦宽柔的魏王吗？
趁着这个时候，祝成轩侧过头去，对着身后的冉小玉道：“小玉姐姐，你快去！”
“……”
“妹妹，和娘娘，都在这翊坤宫里。”
“……”
“我会保护他们的！”
听到他这么说，冉小玉便也不再犹豫，转身朝着月华门那边飞奔而去。
那些士兵顿时慌了，急忙要追上去，却被魏王带着人，将他们拦在了这里。
这时，那个刺伤冉小玉的士兵脸上浮起了一丝狞笑。
说道：“既然魏王要玩，我们就陪你玩玩。”
周围的人还有些紧张：“可那个女人——”
“无妨，”
那士兵冷冷道：“让她跑！”
话音一落，两边的人马已经冲杀到了一起。
而另一边的冉小玉，奋力的朝着前方跑去，可是，就在她刚刚拐过一个弯道，正要沿着那漆黑又漫长的甬道往前跑的时候，突然感到胸口的刺痛变成了一阵说不出的钝痛。
一瞬间，那钝痛蔓延到了她的四肢五体，顿时连脚步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啊！”
猝不及防，她一下子栽倒在地。
这一下，让胸口原本就不浅的伤口一下子撕裂开来，顿时一阵剧痛，好像要将她整个人撕扯成两半似得。
冉小玉算是能耐痛的，这个时候都痛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不对！
感觉到那瞬间蔓延全身的剧痛不同寻常，她勉强挣扎着撑起身来，低头往自己的胸前一看，顿时大惊。
刚刚流出来的，鲜红的血，这个时候竟然透着一点碧绿的光。
连伤口，都隐隐的发黑了！
“该死！”
她咬着牙，狠狠道：“居然在刀上喂毒！”
难怪那些人不来追她，原来是早就知道，刀上喂了毒，她根本跑不了多远。
“不行，不行！”
身体里一阵比一阵更沉重的剧痛，好像有一个巨大的重锤在狠狠的打击着她，不让她起身。
她用力的咬着牙，拼命的抵抗着那剧痛。
两只手用尽力气，死死的撑起了自己，眼看着又要往一旁跌倒，她双手一抓，在墙壁上划过，指尖都磨破了，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不——！”
冉小玉狠狠的对着自己说道：“我不能，不能在这里倒下！”
“我一定要救娘娘。”
“我一定要救她！”
就在她奋力的想要爬起来的时候，突然，那漆黑又漫长的甬道里，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沉重的脚步声，一声一声，朝着她走了过来。
冉小玉的心一沉。
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又是吴菀带来的那些人？
自己现在已经中了毒，如果再出现一个人来阻拦自己，那一切就都完了！
就在她拼命的支撑着自己要爬起来的时候，一双脚，走到了她的眼前。
第2181章 你对皇上，是什么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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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的南烟，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能坚持到想起兵符这件事，并且交代给冉小玉，就已经到了她的极限了。当冉小玉离开翊坤宫之后，她就陷入了排山倒海的剧痛当中。
好痛！
好痛！
过去也曾经生产过一次，也有过小产，但都没有此刻这么痛。
她甚至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反手抓着身下的床单，不停的撕扯，喉咙里挣出沙哑的低吼声，而瞬间，就被外面汹涌的人声和烈火咆哮的声音吞噬了。
只有薛运，守在她的身边。
“娘娘，你忍住，你忍住！”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伸进盆子里，那滚烫的热水立刻将她的手烫得绯红，可她咬着牙忍住，将毛巾润湿，拧干，然后过来擦拭南烟的身体，不断的轻轻的抹着她的肚子。
“你用力，再用力一点。”
“啊，啊——！”
南烟发出断断续续的低呼，可孩子始终生不下来。
这个时候，薛运也慌了手脚。
她虽然没有接生过，但多少也知道，女人如果生过一胎之后，再度生产应该会容易一些。
况且，贵妃这一胎，胎位也正，并没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生产反倒这么困难？
就算她的体内有沉疴旧疾，但自己一直在为她调理，刚刚也用了针，她应该是能够顺利生产才对的呀。
她转头看向南烟。
却见南烟虽然痛得满头大汗，非常的痛苦，但她的神情间，好像一直有些恍惚。
这个时候，她难道不是应该专心致志的生孩子的吗？
薛运皱着眉头看着南烟。
半晌，轻声问道：“娘娘，你，你还在担心什么吗？”
“……！”
在剧痛中听到这句话，就像是身在漩涡中的小船，突然间被牵动了一下，南烟的甚至勉强从混乱中抽离了一刻，睁开眼看向她。
事实上，在这个时候，南烟的确应该专心致志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毕竟已经到了这样千钧一发的时刻。
可是，薛运的存在，却让她不断的失神。
因为就在她每一次动作的时候，南烟都会闻到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熟悉的香气。
这香气，让她不断的失神。
原本今晚，她就是打算将薛运叫过来，询问这件事的，但突然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将她原本的计划打断，她也顾不上这个。
可是这个香味，却令她没有办法专心。
对上南烟复杂的眼神，薛运的神情也显得有些恍惚。
她轻声说道：“娘娘，你，你在担心什么吗？”
“……”
“微臣，微臣会好好的保护娘娘，为娘娘接生，可是现在，娘娘你需要专心啊。”
南烟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咬牙道：“薛运，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
薛运一愣。
这个时候，贵妃要问她问题？
而且，看着她的神情，薛运隐隐的感觉到，这个问题只怕——
她的气息都沉了一下，道：“娘娘，要问我什么？”
南烟沉沉的看着她。
“你对皇上，是什么心思？”
第2182章 朕要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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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薛运的心跳都顿住了。
而南烟盯着她，一头的冷汗，整个人痛得几乎连灵魂都快要抽离身体，可目光，却是无比的坚定。
其实，她原本要问的是：你身上的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问出口的时候，却成了——
“你对皇上，是什么心思？”
这个时候，已经生死攸关，这个问题若没有答案，她也没有办法集中精神生下孩子，所以，她索性将这个问题化繁为简，问出了她心中最担心，也最难以面对的话。
你对他，是怀着什么样的感情？
薛运傻傻的看着她，一时间，也失去了反应。
虽然，也已经从南烟看着她那复杂的神情中，隐隐的预料到了什么，但她怎么也想不到，贵妃会直接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难道，难道自己对祝烽的感情，她已经看出来了？
可是，怎么会呢？
自己不是一直隐藏得很好？
除了跟祝烽单独待在一起之外，她从来不敢轻易的泄露自己的感情，毕竟这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嫔妃之间的斗争，从来都是不见血，只见生死的。
而这位贵妃娘娘。
自己也早就见识过她的手段了。
她不敢，更不愿，将自己的感情暴露在这些人的眼前，所以，她从来都是小心低调，不让任何人知道。
况且，自己的身份是——
难道，她也知道自己是女人的身份？！
想到这里，薛运倒抽了一口子冷气，睁大眼睛看着她：“娘娘你——”
“你不用瞒我。”
南烟喘着气，那沉重的气息断断续续，如同此刻不断攻击着她身体的剧痛，还有不断攻击着她心灵的沉痛。
这种怀疑，不安的日子，她过够了。
必须在今晚，结束！
南烟忍着痛，咬着牙道：“我知道你的身份，我知道你是个女人。”
“……”
“你对皇上，到底是什么心思？”
“……”
“你，你想要什么？”
“我——”
薛运战栗着。
其实这个时候，她完全可以随便说一句话就敷衍了她，但是，当她面对南烟赤红的双眼，全身是汗，如同身在地狱的样子时，那些谎言，竟然说不出口。
她也知道，自己骗不了她。
一时间，她只能沉默着面对她。
而这样的沉默，让南烟的心，都沉了下去。
“你——”
|
“给我上！”
大祀坛上，成国公吴应求一声令下之后，一阵呼啸的风，从墙外吹了进来。
顿时，长幡被吹得猎猎作响。
可是在那风声过后，一切，却又归于宁静。
吴应求一愣，急忙转过头去。
祭坛下面的人，有一些也愣住了，他们纷纷看向吴应求，也有人仓惶的转头看向围墙外。
就和刚刚，皇后命人来将他拿下时，无人应答一样。
此刻，他一声令下，也无人应答。
吴应求的心顿时一沉。
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他顿时有些慌了手脚，原本离祭坛最高层只剩一步的距离，就要走到了，他却迈不出这一步，而是转过身去，对着火光映照下，黑得像是一片幕布一般的围墙大声道——
“来人！来人！”
他苍老而仓惶的声音，在大祀坛上传开。
却仍旧，无人应答。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吴应求刚刚就感到的一阵不安，这个时候越来越清晰的在心里浮现出来，他看着外面，又看向祝烽；看着祝烽，又看向外面。
为什么没有人？他的人马呢？
万良畴他们都慌了，急忙抓着万鹏坤：“人呢？！”
万鹏坤也傻在了当场，下意识的说道：“我，我全都调过来了，就，就在——”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围墙外，直觉的就要走过去。
就在这时，吴应求突然感觉到了什么。
他大声道：“回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他的话刚出口，万鹏坤的一步迈出，突然，空中传来了嗖的一声锐响，只见一道寒光快如闪电，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万鹏坤就感到胸口震了一下。
他睁大双眼，视线中，似乎还残留着那寒光的光影。
然后，再茫然的，慢慢低下头去。
就看见自己的胸前，一支箭矢，深深的扎了进去。
“……！”
他一下子呼吸都窒住了。
“鹏坤！”
万良畴看到自己的儿子胸口中箭，顿时惨呼一声，急忙冲上前去，而就在他抱住儿子仰面倒下的身体的时候，就听见搜搜搜的几声锐响，眼前的黑夜仿佛被一道道的寒光划破一般。
他和万鹏坤两个人，身中数箭，鲜血一瞬间从两个人的身体里喷涌了出来。
霎时，漆黑的夜空都被染红了。
“啊——！”
人群中顿时发出了一阵惊呼。
那些原本跟随吴应求起事的王侯公卿，吓得全都退缩了回去，拼命的往人群中钻。
生怕下一刻，那箭矢就要射到自己的身上。
而看到自己的妻弟和侄儿身中数箭，倒地身亡的样子，吴应求也惊呆了。
他僵硬的站在那里。
半晌，慢慢的回过头去看向祝烽。
“你，你——”
祝烽静静的看着他。
“朕要谢你。”
这句话，他说得淡漠而平静，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幕，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他说道：“若非你，自作主张，去将你的人马重新调配，朕也不知道，你们会藏在什么地方。”
“……”
“若非你，召集王宫贵胄谋反，朕也不知道，对朕心怀不满的人，到底有多少。”
“……”
“而现在——”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下面。
即便那些人不断的往人群里退，站在高高祭坛上的祝烽，仍旧是清清楚楚的看着下面每一个人。
所有的人，他都记住了。
“你——”
听到祝烽的这些话，吴应求的脑海里恍恍惚惚的闪过了许多事，突然，他战栗了一下：“你，你是为了这个！？”
祝烽静静的看着他。
吴应求瞪大双眼，眼睛里几乎充血发红，说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引诱我们，引诱我们反叛。然后你，你——”
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你是想要，彻底的铲除，对你的新政心怀不满的人。”
第2184章 雷霆万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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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我喜欢他。”
就在南烟的神智几乎快要被身体里的坠痛生生撕碎的一瞬间，薛运战栗着，说出了这句话。
这一刻，南烟的呼吸窒住了。
而薛运，全身颤抖着，大颗大颗晶莹的水珠沿着脸颊往下滑落，滴落在南烟的手上。
仿佛是冰冷。
又仿佛是滚烫。
如同她此刻煎熬的心情。
薛运看着她，哽咽了半晌，又说道：“我爱他。”
“……”
南烟睁大眼睛看着她。
薛运颤抖得好像整个人都快要碎掉了，对上南烟愕然的目光，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将心里埋藏已久的秘密说了出来。
但说出来之后，并没有让她放松。
反倒，她的心情，更加的沉重。
她战栗着道：“贵妃娘娘，我，我只是对他，对他有这样的感情，但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没有想过要什么。我——”
她结结巴巴的说着，而在她艰难诉说的时候，南烟愕然的目光，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又看了她一眼。
而下一刻，外面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两个人的思绪都被打断，南烟抬起头来，只见外面的一团火球，几乎要冲破窗户直接灌进这间屋子了。
“啊……！”
就在这时，刚刚一瞬间的惊愕让她忘记了的痛楚，一瞬间又席卷而来，如同那火焰吞噬了这翊坤宫一般，顷刻间，也将她吞噬下去。
“啊！”
南烟压抑不住，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呼。
身体里的坠痛，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她下意识的伸手抓拿，想要抓住什么，而薛运一下子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
“娘娘！”
她还有些慌乱，而下一刻，才猛然反应过来。
南烟的孩子！
她的孩子！
她急忙转过身去，顿时吓得瞪大了双眼，只见床褥上，大片的血洇染开来，一瞬间，将半个床都染红了！
就在这时，念秋从外面跑了进来。
她的身上不少灼伤的地方，衣裳都被烧了好几个洞，慌慌张张的说道：“娘娘，正殿也着火了！”
她们想要控制这边的火势，可是，大火一烧起来，哪里还控制得住。
翊坤宫的正殿，屋檐都已经烧起来了！
念秋飞快的跑过来：“娘娘，我们得离开这里，到后院去！”
薛运急忙说道：“不行！”
“为什么？”
“孩子已经要出来了，如果现在离开，孩子会憋死的！”
“什么？！”
一听这话，念秋一下子就吓哭了。
她哭着道：“那该怎么办？火已经燃起来了，如果还不出去，呆会儿娘娘和孩子都会被烧死的！”
“这，这——”
薛运也慌了。
可就在这时，南烟猛地睁开了双眼，一双眼睛已经血红，咬着牙道：“我不会死！”
“……”
“这个孩子，也不会！”
“娘娘！”
南烟已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更听不到外面的火魔咆哮，杀声震天，在她的耳朵里，只有自己的心跳，还有一个人的心跳，相互交织，如同惊雷一般在天顶炸响，震荡着她的心。
就在这一刻，火龙直窜进了大殿。
而南烟只感到，剧痛，如同一把利刃剖开她的身体，随即，耳边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呜哇——！”
伴着这哭声，还有头顶的万钧雷霆，轰然炸响！
第2185章 天地，在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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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保得了他们吗？”
吴应求一双通红的眼睛盯着祝烽，似乎想要从眼中射出两把刀，刺穿这个人的身体，也让他承受同样的伤痛。
一旁的皇后许妙音已经惊惶失措了。
难道，成国公不仅是在大祀坛这个地方作乱，还在宫中也留了一手？
她突然想起来，今天离开皇宫出发赶往大祀坛之前，在永和宫中，惠妃吴菀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顿时心一沉。
“皇上！”
“……”
“皇上我们要赶快回去！”
“……”
“魏王他，还有贵妃和她腹中的孩子！”
许妙音急切的说道：“我们要赶紧回去救他们。”
“来不及了，哈哈哈哈。”
吴应求狂笑着说道：“就算在这个地方，老夫是输了你，可是你认为，在后宫的安排，老夫还会输了你吗？”
“……”
“你的儿子，你的贵妃，还有你那个没出世的孩子，他们，都得死！”
他这些话中，透着刻骨的仇恨，好像恨不得现在就将说的那些人碎尸万段，更恨不得将眼前的这个人碎尸万段。
可是，祝烽却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冷静而沉稳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动摇。
他说道：“在这里，朕赢了你。”
“……”
“在后宫，朕的儿子，朕的贵妃，也未必输你。”
“……”
“不，不会输你。”
“你说什么？！”
吴应求一震，看向祝烽那沉稳无比的目光，他突然明白过来：“你，你在宫中也——”
“……”
祝烽平静的看着他，用沉重的口吻说道：“邪不能胜正！你不能胜朕！你的人，也不可能胜朕的人！”
吴应求蓦地颤抖了起来。
原本，他是相信，后宫中那些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还有那个仁懦软弱的魏王，就算贵妃，就算她比别的人强一些，但又如何？
可是他没想到，皇帝竟然在宫中也做了安排。
虽然人常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其实，他们这些上过战场的人都明白一件事——成大事者，需算无遗策。很多时候，一件大事的成果，一场战争的关键，是有许许多多的细节决定的。
任何一个细节，都可能操纵全盘的输赢。
所以，他们需要做到算无遗策。
正是因为如此，他提前做了那么多的准备，而且不仅仅在大祀坛动手，更要同时控制后宫，将贵妃和魏王，还有其他那些妃嫔全都控制起来。
这样，才能完全的胜利，掌控全局。
却没想到，自己的“算无遗策”，全都被皇帝算进去了。
他不仅在大祀坛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连后宫，也没有放过。
难道自己所谋算的一切，都算空了？
一切，都空了？
想到这里，吴应求突然身上也是一空，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他靠在石柱上，颤抖着看着祝烽，说道：“你要杀我？”
“……”
“还是，要将老夫满门抄斩，灭我十族？”
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起来，道：“如果你要杀我，最好就趁现在，因为老夫是绝对不会认罪，我，没有做错！”
“……”
祝烽沉沉的看着他，道：“朕，本也没有打算将你明正典刑。”
“……”
“因为对你这样十恶不赦，大逆不道之人，刑罚，反倒是给你增光。”
“……”
“不过，朕也不会在这里杀了你。”
吴应求的眉头一皱，看向他：“那你，你要干什么？”
祝烽冷冷的看着他，说道：“你刚刚说得没错，你是跟随高皇帝征战天下的人，有很多事，也许只有你还记得，只有你还知道。”
“……！”
吴应求的呼吸一窒。
他隐隐的，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而祝烽已经从祭坛的中心慢慢的朝他走了过去，说道：“朕，还有很多话，想要问你。”
“……”
“所以你，最好留着你那张嘴。”
“……”
“也别太硬，免得撬坏了。”
“……！”
就在吴应求震愕不已，全身颤抖的时候，突然，一阵沉闷的巨响，从远处传来，众人都惊了一下。
祝烽，也是全身一震。
这一刻，他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一瞬间的空白，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仿佛灵魂突然被抽离了一般。
而就在这时，一个士兵从东北角飞奔了过来，大声喊道：“皇上不好了！皇上，出事了！”
祝烽眉头一拧，低头看向他。
皇后原本就担心不已，可祝烽这样坚定，让她也不能多说什么，如今突然听到有人说“出事了”，她已经按捺不住，踉跄着上前一步：“怎么了？”
那士兵跪下，大声说道：“宫中起火了！”
“什么？！”
许妙音大惊。
而这一刻，祝烽又感到脑子里一阵剧烈的震荡。
刚刚归位的灵魂，仿佛又被抽离了一刻。
他拧紧了眉头，半晌，才让自己发出声音，道：“什么地方起火？”
那士兵战栗着说道：“目前还不清楚，可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说——”
“说什么？！”
“说，起火的方向，好像是，好像是，西六宫的……翊坤宫。”
话音一落，一片哗然。
而原本已经完全落了下风的吴应求，顿时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着，笑得自己都有些站不稳了，却还是对着祝烽道：“皇帝陛下，你现在还能相信，邪不能胜正，老夫不能胜你，老夫的人，胜不了你的人吗？”
“……”
“你的贵妃，已经被烧死啦，哈哈哈哈！”
祝烽仍旧一动不动，但，藏在袖子里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头，指骨都挣得咯咯作响。
手背上，青筋暴起。
不会的。
不可能的。
他很清楚自己在宫中的安排，虽然，他不是让人团团围着司南烟去保护她，可他也很清楚，司南烟不是一个废物，东西要送到嘴里才会嚼。
她明白，应该在什么时候，使用自己给她的东西。
她，不可能束手就擒。
更不可能，被吴应求留在宫中的那些人逼到这种境地！
她不会！
心里虽然这样认定，但这个时候，却不由的有些失神，脑子里一阵一阵的发胀。
天地，好像都在摇晃。
第2186章 皇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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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好像都在摇晃。
祝烽的脸色顿时一沉——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这些日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当薛运为他解毒之后，他都会出现一些幻觉，天摇地晃之间，人好像被吸入了一个无底的漩涡当中。
而他，会在那种窒息感里，看到一些模糊的画面。
大祀坛……
对了，上次在御书房时出现的幻觉，就是大祀坛！
而此刻，他仿佛就站在幻觉中的大祀坛内，脚下是，是高高的祭坛，但仿佛也在摇晃着，周围的人，全都用那种陌生又恐惧的眼神看着他。
怎么回事？
他猛地一咬牙，神智有了一瞬间的清醒，就看到眼前的大祀坛，仿佛也和幻觉中的一样。
不，不一样。
幻觉中的大祀坛，似乎身边还有一个人，虽然他看不清是谁，但他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保护了。
那种感觉，悲伤又欣喜，那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
因为从来都是他保护别人，他都是别人的依靠，是大炎王朝至高无上的皇帝，所有的子民，都生活在他的庇荫之下，他也习惯性的要去保护身边的人。
但，在幻觉中的那一瞬间，他分明感觉到。
自己是被保护的。
而此刻……
他的心里，好像被人生生的挖去了一块，虽然不见血，但那种钝痛，却让他整个人都在战栗，仿佛身体快要撕裂一般。
南烟……
南烟……
她怎么样了？
大祀坛，大祀坛又到底是怎么会？
就在他拼命的抵抗着脑海中的眩晕和身体里的煎熬时，其他的人看到他这样，都大吃一惊，吴应求原本已经快要绝望，却突然间看到祝烽低下头去，用一只手用力的按着头。
看他的神情，好像，非常的痛苦。
而且，他的脚下步伐也非常的凌乱，一步一步的后退，眼看着就要退到祭台的边沿了！
这一刻，吴应求的双眼一下子血红！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今天这一局走到这一步，他已经知道自己功败垂成，可就算如此，他也要跟皇帝拼死一搏！
不错！
拼死一搏！
想到这里，吴应求竟然已经不顾自己老迈的身体，只为了给儿子报仇，竟然直接冲了上去。
这一刻，大祀坛中的人全都大惊失色。
谁也没有想到，皇帝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失态，更没想到，吴应求竟然要性命相搏，跟皇帝拼命！
“皇上！”
许妙音尖叫了起来。
而看到这一幕，叶诤大惊，怒吼着从下面冲了上来。
“皇上小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三层祭坛，对平时的他们来说，不过是几级台阶的问题，但这一刻，却好像高得在天顶上，叶诤拼命的往上冲，却还是来不及了。
眼看着，吴应求已经冲到了祝烽的面前，要将他推下祭坛！
就在这一瞬间，他们的头顶，那漆黑的天穹中，突然响起了一阵沉闷的巨响，轰隆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天顶炸响一般。
祝烽一下子惊醒过来，骤然间睁开双眼。
吴应求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第2187章 这场雨，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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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一下子惊醒过来，骤然间睁开双眼。
吴应求已经冲到了他的面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祝烽一闪身，让吴应求扑了个空，而眼看着吴应求自己就要跌下祭坛的时候，他突然又长手一伸，一把抓住了他。
“啊！”
吴应求惊呼了一声，而被祝烽硬生生的拉了回来，一把丢在地上。
他惨叫着跌倒在地，连动都不能动了。
叶诤这个时候冲上祭台，看到这一幕，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本，大家看到整个场面被皇帝控制起来之后，都松了口气，哪怕吴应求一直站在祭坛上，众人也并不害怕，毕竟，凭皇帝的身手，寻常人——哪怕是一些高手，也未必能伤得了他。
更何况，高皇帝的冥诞祭典上，所有的人都不能带利器。
只是没想到，刚刚的那一瞬间，皇帝会突然失态。
而成国公，竟然真的要以命相搏。
叶诤气喘吁吁的看着这一幕，再看向祝烽，立刻道：“微臣该死。”
祝烽只看了叶诤一眼。
并没说什么。
他的脸色仍旧铁青，不仅仅是因为刚刚那一瞬间有多危险，更是因为刚刚那一瞬间，他好像整个人的灵魂都被抽离了。
若不是头顶那一声巨响，只怕他现在都——
巨响？！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来。
只见漆黑的天穹上，一阵阵的闷响滚滚而来，而更有电光，在他们的眼前闪过。
祝烽一下子睁大了双眼。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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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娘娘！”
当看到翊坤宫的火光冲天而起的时候，祝成轩哭喊了起来。
他没有想到，他们都已经拼到了这一步，还是不行！
吴菀站在翊坤宫大门外，虽然大火一直阻拦了他们的前进的脚步，她也一直在不停的怒骂着周围的人，说他们是废物，但这一刻，当看到翊坤宫的正殿也被大火吞没的时候，她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几乎和火焰一样狂纵。
“司南烟，你这个贱人！”
“你终于也有今天。”
“你以为你得到了皇上的宠爱，你以为你坏了龙裔，就能得到一切吗？现在如何？你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如今，连老天都要帮我！”
“你，和你的孩子，就等着被烧成炭吧。”
“本宫会把你们的尸体一起送到皇帝的面前，让他看看，看看他心爱的女人，和他期盼的孩子，是什么样子，哈哈哈哈！”
她疯狂的大笑着，不管眼前大火炽烈，而狂风大作，更是将门口的火焰直接卷了出来，几乎横扫向他们一群人。
“啊——！”
吴菀猝不及防，衣角都被点燃了。
她惊叫着，急忙往后退，不停的指着周围的人怒骂：“还不过来给我灭火，你们想死吗？！”
周围的人只能扑上去。
可是，众人也不敢轻易的触碰她，毕竟她还是“娘娘”，况且她刚刚骂人骂得这么厉害，大家也都不太愿意接近她。
吴菀的脚踝已经被火焰烧着，她又叫又跳，想个跳梁小丑一般。
“快点给我把火灭了，你们这些废物！”
大家没有办法，只能冲上前，可急切间也找不到水和灭火的东西，众人便只能用脚去踩踏，原本是要踩她的裙角，可七手八脚的，全都踢在了她的脚踝上。
三两下，就把吴菀踹倒在地。
吴菀破口大骂。
而就在这时，一阵巨响，从头顶漆黑的苍穹中传来。
紧接着，吴菀感觉到什么东西，从空中落下。
“吧嗒”。
一滴落凉凉，湿湿的东西，落在她的脸上。
什么？什么东西？
她愣住了，下意识的伸手一摸，竟然是一滴雨水。
雨水？！
吴菀大惊，急忙抬起头来，就听见“哗啦”一声。
前一刻，还只是一滴雨水，而顷刻间，大雨已经倾盆而下。
一瞬间，吴菀脚下的火焰就被扑灭了。
还有她眼前，那已经燃烧了不知多久，已经完全烧垮了的翊坤宫大门，火焰也瞬间熄灭。
吴菀惊愕的睁大了双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不仅不敢相信，这一刻竟然天降大雨，而且，这是她从小到大，活了几十年，从未见过的大雨，就好像，好像有人站在那云层的顶端，将整个江海都倾倒下来了一般。
她仓惶的抬起头来，只见高墙后，那已经被大火吞没的翊坤宫正殿，大火迅速的被倾盆大雨给强压了下来，不一会儿，屋顶的火焰已经熄灭。
其他的地方，火焰也一点一点的消失。
滋滋的声音在大雨哗啦啦的巨响当中，也很快就被吞没，只能看到一缕脆弱的轻烟，从那焦黑的翊坤宫中升起。
火……竟然熄灭了！
这一场雨，竟然来得这么及时，就这么将那大火熄灭了！？
吴菀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仅是她不敢，周围的那些士兵，也全都目瞪口呆，站在原地，连手中的刀剑都快要拿不稳了。
他们都以为，今晚可以不必真的动手。
大火，足以将贵妃，和她腹中的龙裔烧死，或者熏死。
却没想到——
就在众人站在雨中，呆若木鸡，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时候，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在大雨滂沱中响了起来。
“哇——！”
吴菀的脸色又是一变。
这是，孩子的哭声！
难道刚刚，外面大火冲天，那边血流成河的时候，司南烟竟然一直在燃烧着大火的房子里生孩子？！
她，她竟然还将孩子生下来了？！
难道这场雨，是天意？
老天在帮她，所以降下了这场大雨？
这样一想，吴菀的脸色铁青，而周围的人也想到了这一点。
众人顿时在雨中战栗了起来。
虽然，他们早已经杀人如麻，根本不信命，更不信因果，但这一刻，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贵妃，和她生下的龙裔。
龙裔，是天子的龙裔，莫非真的是老天在帮他们？
大家这样一想，顿时都生出了胆怯之意。
这，这该怎么办？
就在众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吴菀突然心一狠，咬牙说道：“你们，现在大火已经熄灭了，你们立刻给我进去，把那个贱人，还有她生下来的贱种，给我拖出来！”
第2188章 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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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众人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吴菀突然心一狠，咬牙说道：“你们，现在大火已经熄灭了，你们立刻给我进去，把那个贱人，还有她生下来的贱种，给我拖出来！”
众人一听，都犹豫着。
有人道：“惠妃娘娘，这——”
“你们敢不听我的命令！？”
吴菀怒道：“信不信我让爹爹砍了你们的脑袋！”
大家听到这话，也不敢不从了。
毕竟，他们都是国公的人马，今夜国公做这样的大事，谁知道明天他的身份是什么，众人自然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得罪吴菀。
于是，这些人便犹豫着，往那已经烧得坍塌了的大门走去。
可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不行！”
那踩着大雨的脚步声，让大家一惊，吴菀皱着眉头，一转眼，就看到一群人冲过来，直接拦在了翊坤宫的大门口。
竟然是魏王祝成轩！
就在刚刚，他们已经杀得筋疲力尽，甚至连拿起手中的武器的力气都没有的时候，看到大火从翊坤宫中冲天而起，祝成轩，几乎已经绝望。
贵妃娘娘，还有心平妹妹。
还有那么多人，都在里面。
可他一个人都救不了。
那一瞬间，他从来没有想此刻那样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努力一点？为什么不能更强大一点？
原来，生命中有那么多美好的人和东西，值得他去保护。
可需要他保护的时候，他却如此的无能。
就在他绝望的时候，老天，仿佛又给了他一次重头再来的机会。
天降大雨，顷刻间，就将大火熄灭。
这时的他，仿佛看到了曙光，身体里也蓦地涌起了一股力气来，趁着周围的那些士兵来不及反应，更失去了反应的时候，他带着人直接冲了过来。
没想到一冲过来，就看到吴菀在驱赶这些士兵进入翊坤宫。
他什么也没想，就直接拦在了他们的面前。
祝成轩的手中还提着刀，虽然这个时候，他握刀的手都已经在发抖，但还是咬着牙，将刀举了起来，横在前方。
“谁，也不能进去！”
一看到有人冲过来，吴菀也吓了一跳，再一看，是魏王祝成轩。
她的眉头拧了起来。
刚刚就有人来报，在那一边的巷子里，魏王带着人在捣乱，听说只是十来个少年，她也并不太在意，毕竟，魏王的软弱无能是宫中出了名的，谅他也高不出什么名堂来。
所以，让高策派了一队人马过去便是。
却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他们居然还没把这群人给拿下，如今，祝成轩居然还带着人过来拦住他们进入翊坤宫。
吴菀的脸色狰狞，狠狠道：“魏王殿下，本宫没有找你的麻烦，你给我闪开！”
“……”
“否则，就对你不客气。”
祝成轩虽然已经拼杀了大半夜，但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宫中的情形到底是怎么回事，而如今看到她，心里已经明白了过来。
他狠狠道：“惠妃？你，成国公？你们要造反？！”
吴菀冷笑道：“你才知道。”
“……”
“识相的，赶紧滚到一边去，本宫还能留你一条命。否则——”
“你做梦！”
祝成轩咬着牙，狠狠的打断了她的话。
“本王在这里，谁也别想伤害贵妃娘娘！”
“你——”
这一刻，吴菀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
不仅仅是因为，已经用了大半夜的时间，他们竟然还没能攻进一个小小的翊坤宫，更让她恼怒的是，竟然有这么多人，不要命的保护司南烟。
她到底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多年来独得皇帝的恩仇，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
如今，连不是她亲生的魏王，竟然都要为了她拼命！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更是一阵怒意蒸腾，咬牙狞笑道：“好！你要跟她一起死，那就让你们黄泉路上作伴。反正今晚，你们谁也别想跑！”
说完，一挥手：“给我杀了他！”
她的话音一落，身后的那些士兵都冲杀了上来，而祝成轩带着那些少年，此刻已经到了体力的极限，可他们全都站在了已经烧成废墟的翊坤宫的门口，一步不让。
大雨滂沱，打在他们的身上，仿佛也成了一种攻击。
每一个人，都在这样冰冷的雨夜里，耗尽自己的生命，不断的冲击，又不断的被打退。
这些士兵也有些惊愕了。
原本以为，魏王他们这一群小孩子不值得一提，却没想到，战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竟然还能站着；而且，战到了这个地步，明明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他们却还是不肯认输。
并非他们的战斗力出色。
而是他们的韧性，实在惊人。
尤其是那个传闻中仁懦软弱的魏王，他竟然也能到这个地步！
不过，经过又一番的冲击之后，也到了极限了。
祝成轩半跪在地上，一只手握着刀拄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全身被雨淋得湿透了，雨水，混着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血，沿着他的头发，他的下巴，他身上的每一处往下滴。
不一会儿，在他的身下，汇集成了一个淡红色的水洼。
一看他不能动了，吴菀的脸色沉了下来。
到这个时候，她早就不耐烦了。
于是咬牙道：“杀了他！”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
虽然之前搏杀的时候，大家都没有留手，可现在，一定要这样杀死一个皇子，还是魏王，他们多少还是有些犹豫。
万一——
就在众人都迟疑的时候，吴菀再也按捺不住，直接从身边一个士兵的手里夺过了一把刀。
“呀！”
她大喊着，挥刀便朝祝成轩砍了过去。
“殿下！”
周围的那些少年，全都惊恐的大喊了起来。
那个叫卫英的少年，更是直接朝这边扑了过来，可也已经来不及了。
祝成轩咬着牙，想要抬手去挡，可吴菀手中的刀已经直直的劈向了他的后脖颈！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空中传来了一声锐响，一道寒光刺破雨幕，打在了吴菀的手腕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