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阴阳五行之道
晚饭时分,三个人围坐在简易的桌子前,看着眼前的饭菜,却是谁都没有动筷子。
最后,云翎子叹了口气,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玉天扬冲凌宇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刚刚安静了不到一分钟,玉天扬开口说道:“大哥,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既然不通晓剑术,就不要干涉我二人如何练剑了!”
云翎子大怒,见凌宇也在一旁附和着点头,忽地站起身。
“我不通晓剑术?我?好好好,明天跟我去南山,老夫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剑术!”云翎子气的吹胡子瞪眼。
“光看有什么用,我二人怎知你是不是乱耍一气?你修为如此之高,若存心想诓我们,我二人也看不出来啊!”玉天扬咀嚼着口中的食物嘟囔道。
“那我便教给你们如何?,老夫教给你们,如此你们不就知道是真是假了吗?”
玉天扬和凌宇对视了一眼,皆是一喜,然后齐齐站起身,对着云翎子跪了下去。
“多谢师父!!”
云翎子一愣,猛然发觉自己好像上当了。
是夜,温暖舒适的石洞中,云翎子抽着烟坐在椅子上,一张脸皱成了一团,玉天扬和凌宇规规矩矩的跪在他面前。
云翎子不住的抽着闷烟,唉声叹气。
玉天扬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哥,做人最重要的就是信义!”
“老夫知道!”云翎子气哼哼的说了一句,狠狠的瞪了一眼玉天扬。
而凌云却是对玉天扬如此执着,感到有些不解。
他曾问过玉天扬,为何非要揪着一个上了年纪的重甲兵学本事。在肃成军中,这般年纪还只是个甲兵,说明此人根本没什么实力才对。
玉天扬也没过多解释,只是告诉他,此人看上去至多四十岁上下,可言语间却自称老夫!且不论两军乱战时他如何勇猛,就是平日里穿梭在几十里长的峡谷中,连一口粗气都不会喘,这些都说明,此人绝不简单。
凌宇年纪虽是比玉天扬大一些,可却没什么主见,见玉天扬如此执着,便也都听他的了。
云翎子越想越气,抄起烟袋锅子照着玉天扬和凌宇的脑袋就敲了下去。
玉天扬和凌宇龇牙咧嘴的揉着脑袋。
像是稍稍解了一点气,云翎子幽幽说道:“老夫会教你们合适的武技,你们两个要是不成器,老夫一定断你们的腿!”
“行,行,只要您教就行!”玉天扬喜上眉梢。
云翎子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凌宇,你在从军之前,像是修过几年功法!我观你体内灵力沸腾火热,能调起本身的血气,催动灵力。此功法虽威力巨大,却对身体伤害至深,不可多练!老夫教你清魂诀,可以助你抵化此功法所带来的内伤,清魂诀乃是我派绝高之剑法,修到第五层便可以翻山倒海,如果有幸能修到第九层,鬼神辟易,毁天灭地!”
凌宇听闻,大喜过望,急忙俯下身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然后,云翎子将目光转向了玉天扬。一看满脸期待的玉天扬,云翎子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小辈心机叵测,我教你道家心法,修身养性,归化三清!”
玉天扬一怔,忙道:“师父,您授凌宇那么厉害的剑术,为何却只传我道门心法?这...”
听到凌宇要学的剑术如此厉害,本来还以为云翎子能教给自己同样厉害的功法。没想到居然要教给自己修身养性之道,玉天扬急的都快跳起来了。
“你毫无根基,如何修炼剑术功法?”云翎子一瞪眼,喝斥道。
“我可以从头学啊!”玉天扬叫道。
云翎子拿着烟袋锅照着玉天扬的脑袋又是一下。
“你这满腹心机的小辈!我道门之中最忌心术不正之人!你今日以计谋强迫我收你二人为徒,那老夫就先把你这心眼杀一杀!”云翎子严厉的说道。
“心机叵测有何过错?两军交兵若无兵法心计,如何取胜?世间争斗皆是如此,若无计策便是莽夫!修为再高也终将会败!而若计策得当,战胜比自己更强的对手也并非难事!”玉天扬同样激动的说道。
“莽夫?”云翎子冷笑了一声,“肃成军以实力为尊,你既然如此重视计谋兵法,为何还要拜我为师?”
凌宇跪在一旁,伸手偷偷的拉了拉还想要说话的玉天扬,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玉天扬不要顶嘴。
玉天扬本有一肚子的怨怼,可见凌宇偷偷阻拦,便也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气哼哼的别过头,不说话了。
云翎子叹了口气:“先睡下吧!明日再说!”
说完,云翎子走开了。
凌宇站起身来耸了耸肩膀,也回到了床上。
洞外的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几个人相继进入了梦乡,唯独玉天扬久久不能入睡,脑中不断回想着方才云翎子所说的话。
玉天扬从小心细如发,很多事情他都会从另外一个角度去观察,看的也特别透彻。所以,玉天扬天生就是个冷静的谋略家,他认为这世间的一切都是可以计算的,世间的一切都在规律当中,只要能够掌握世间的规律,就能掌握世间的一切。
但是想要掌握世间的规律,首先自己的实力决不能如此孱弱。这也是玉天扬想要拜师的原因。
此时,凌宇已经睡着了,还在梦中说着呓语。
一旁的玉天扬转过头,看着已经开始说起梦话的凌宇,微微笑了一下。
云翎子答应教凌宇清魂诀,玉天扬还是很凯西你的。
和凌宇相处了半年,玉天扬早就已经把凌宇当做了自己的好兄弟。
凌宇喃喃梦呓,玉天扬又是一笑,闭上眼睛准备休息。
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为何不睡?”
玉天扬猛地睁开眼睛,云翎子直勾勾的站在床边。
见云翎子站在一旁,玉天扬急忙坐起身来。云翎子却竖起手指,嘘了一声,摆摆手示意玉天扬悄悄走出了石洞。
石洞外的山谷里,月光凄美。
云翎子背着手站在洞口望着月色下的山谷,良久之后才对身后垂手直立的玉天扬说了一句。
“我教你阴阳五行之道,你可愿学?”
玉天扬闻言,问道:“可是无上之功法?”
云翎子摇了摇头:“只是坐而论道,并非是什么通天神功!但若你能潜心修习,今后对你一样有大用处!”
玉天扬一愣:“大用处?”
云翎子笑了笑:“我方才为你卜了一卦!卦象说,几年之后,星宿临凡救你于危难。届时,才是你晋升的好时机!”
就这样,半年的时光一闪而过。
这一天,山谷南边不远处的一座高山上,云翎子盘腿坐在一块巨石上,双目紧闭,胸前的胡须随风飘摇。
玉天扬和凌宇站在一旁,过了大约十分钟,云岭子才慢慢睁开了眼睛。
瞟了一眼凌宇,一改平日里脏兮兮的模样,一派宗师大家的样子缓缓说道:“凌宇,你随我耕种狩猎半年之久,可发现自己如今有何不同了?”
凌宇仔细想了想,并没觉得自己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除了不能说话,干的活多,受的委屈多了之外,还能有什么不一样啊?
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哈哈哈,你整日与我穿行在山水林泉之间,以耕农之苦,平血腥杀意,以太清之气,养修炼内伤,这难道不是变化?”云翎子抚须笑道。
凌宇恍然大悟。
其实来到山谷刚刚三个多月的时候,凌宇已经发现体内多年来修习血龙玄术所造成的内伤,已经不像从前一般折磨自己。
血龙玄术,是用人体内的血液融进灵力当中,发动攻击的。加上以血龙玄术做基础的血龙剑法,修炼之人往往能够激发出超越自身实力极限几倍的威力。
但是代价就是,每次施展都会在体内留下内伤。
威力越强,内伤越深。
凌宇多年来饱受内伤的摧残,虽然有独有的疗伤心法,但却是杯水车薪。
可后来,云翎子带着凌宇满山谷的转悠,凌宇每天只是单纯的使用灵力,跟着云翎子飞天遁地。
刚开始的时候,凌宇相当的不适应,也基本上跟不上云翎子的步伐,但数月之后,凌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本来凌宇对于云翎子的做法十分的不理解,可如今云翎子话里的意思,这样做是为了给凌宇治疗内伤,凌宇也就全都想通了。
清魂诀的威力毋庸置疑,但是凌宇从前修习的血龙玄术,血腥气息太过浓郁,并不适合至清至纯的清魂诀。
所以,将从前的修为尽数忘却,也是为了让凌宇以后能够的突破。
对着云翎子一抱拳,凌宇微微弯了弯腰。
“你既然明白了,那么从今日起,需将多年所学尽数忘记,好好修习腹语。你的灵力因血龙玄术的加持,已经到了焚怒境界,放弃之后,可能要回到第四重,问。”
凌宇点了点头,放弃了血龙玄术之后,灵力的境界一定会有所倒退。
但凌宇并不觉得可惜,他知道,云翎子会带他到达更高的境界。
玉天扬看着两个人玄而又玄的问答,早就听懵了。
心说这俩人叽里咕噜说的都是些什么意思?自己在这站了半天没人搭理,这算哪门子事儿啊!
胡思乱想的等了半天,总算听到了有关于灵力的内容,玉天扬急忙竖起了耳朵。
玉天扬对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唯独灵力二字对他的吸引力最大,听到云翎子说凌宇的灵力境界要倒退,玉天扬忍不住插嘴了。
“太清之气是什么啊?”
云翎子瞪了一眼玉天扬:“天地之间,游荡着一种自然力量,不是灵力,但却能够让吞噬之人将其化为灵力,只有修到第五重境界才能够运用。”(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凌宇的背叛
此后,冬季来临,大雪给山谷盖上了一层冰冷的白色。
云翎子每日都带着凌宇早出晚归,留玉天扬一人在家打坐入定,运气调息。玉天扬也不知道他们二人在外面是如何修炼的。
玉天扬天赋奇高,短短两个月的时间,他已经从一个毫无根基的凡人,修炼出了一丝灵力。
云翎子对此也十分惊愕,他原本只是教了玉天扬阴阳五行的学说,说白了只是让他知道阴阳五行之间的关系,并没有教他什么修炼灵力的法门。
可玉天扬却是硬生生的通过学习阴阳五行之道,自行悟出了其中的奥诀,每日打坐入定之下,开始试着将阴阳五行之力引入体内进行炼化。
于是,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云翎子感叹玉天扬当真是个天上的道人,便就此认真传授他修炼灵力的法门。
除此之外,云翎子还为玉天扬做了一张弓,闲暇之余便教他射术。让他将灵力注入到箭矢当中,并将灵力化形的诀窍告诉了他。
“后来呢?”河六四听的津津有味。
“第二天春天,我们三人离开了山谷,回到了军营!原本营中已将我三人归作战死,但见我们归来,对我们三人好生询问核查,以防我们做了逃兵,去而复返!可师父也不知和校尉大人说了什么,我们三人便各自归营了!几天之后,师父所在的重甲营便又出征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师父。与师父同去之人,都告诉我,师父战死了!”
“所以,此后你就开始自学道术了是吗?”樱芙问道。
玉天扬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说道:“师父出征前,似是察觉到自己此番有去无回了一般,专程找过我一次,给我留下了两本秘籍,要我勤加修炼。师父羽化之后,我便拿着那两本秘籍自修,才有了如今这一身修为!”
听完玉天扬的讲述,河六四也十分感叹,不过玉天扬所讲的,和他为什么对河垚有偏见,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于是,河六四问道:“既然你蒙了道教之恩,也算是道门之人,可你为何还对道门同宗心怀成见?”
玉天扬闻听此言,脸色骤然冰冷,冷冷的说道:“我由此成见,皆是拜凌宇所赐!”
“凌宇?”樱芙疑惑,“他不也是云翎子前辈的弟子吗?”
玉天扬点了点头,带着一股嘲弄的笑意说道:“的确!他与我们同甘共苦,我早已当他是同胞兄弟!可是他在从军之前便已经修炼多年,他说他修的是血门的血龙玄术,其实他根本就不是什么血门弟子!”
河六四听得满头雾水,问道:“那他是什么门派之人?”
玉天扬冷笑了一声:“丹鼎教!”
河六四与樱芙听的皆是一愣,惊得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玉天扬则是有些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继续讲述了起来。
回到军营之后,云翎子重回重甲营,而玉天扬因为高超的射术,被调入箭营。箭营之中尽是善射之辈,而射术最高绝,实力最深厚的,便会被调入神箭营。
进入神箭营,乃是无上的荣光,神箭营最普通的兵丁,也比寻常的百夫长地位更加高崇。
玉天扬进入箭营之后,便将进入神箭营当做了目标,每日刻苦修炼,实力突飞猛进。
而凌宇在回到军营之后,便悄无声息的从原本的营属消失不见了。
那时云翎子已随军出征,玉天扬苦寻无果,也只能当他被编入了重甲营,和师父一同出征了。
半年之后,玉天扬实力愈发高绝,立下的功勋也越来越多,便被破格编入了神箭营,驻守齐州,成为神箭营最年轻的兵丁。
半年以来,玉天扬日日思念云翎子和凌宇,虽是每个月初一都会跪拜天地,拜祭师父好友,可平日里也从来没有放弃打探这两个人的下落。
可没想到,来到齐州城之后,玉天扬竟然见到了分别半年之久的凌宇。
神箭营驻守在齐州城,却并非是齐州城属军。神箭营直接受府君节制,驻守在齐州,也是因为齐州乃是兵家重地而已。齐州太守根本没有节制神箭营的权利。
但是在齐州,有着另一只神秘的军营,虎举营。
虎举营同神箭营一样,都是直属肃成府君,位属平级。而且虎举营招兵更加严苛,营中兵将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
所以,在齐州城中,虎举营一直压着神箭营一头。
玉天扬年轻气盛,自是不服气。终于有一天,玉天扬和几个虎举营的兵将起了冲突,双方大打出手。
半年的苦修也让玉天扬已经掌握了灵力化形之道,所射出的箭矢被灵力包裹,化成无形的利刃,使箭矢变得更加锋利。再加上玉天扬头脑冷静,多谋善断,竟然以一己之力,击败了三名虎举营的精锐。
此番大挫虎举营嚣张气焰,使得玉天扬名声大噪。可第二天,那三个惨败的虎举营将士便再次找上门来,甚至连虎举营的督军校尉都来了。
督军校尉,便是一营之首。虎举营的统帅亲自前来,势必是要讨得一个说法。这让神箭营的督军校尉感到十分凝重,甚至已经做好了惩处玉天扬,以息事宁人的准备。
然而玉天扬来到虎举营督军校尉的面前,赫然发现,这个虎举营的统帅,竟然就是自己的至亲好友,同门同宗的凌宇!
玉天扬惊喜万分,这半年来的思念,让他有着说不尽的话想要告诉凌宇。
可玉天扬很快便发现,凌宇神情冷漠,面对自己欣喜的呼唤,表现的十分不悦。
似乎,是介意玉天扬直呼其名。
玉天扬也冷静了下来,再看凌宇,这位昔日好友,同门师兄,已经成了一营之统领,地位超然。在这齐州城中,甚至连齐州太守都要敬他几分。
这半年来,凌宇到底经历了什么事,玉天扬百思不得其解。
而凌宇这般冷漠排斥,或许也是因为身份所碍。
见到挚友尚在人间,玉天扬终归还是十分喜悦的。他忍着冲动,按照军中礼数参拜了凌宇。而后,玉天扬便想着能与凌宇私下说几句话,好让他一吐思念之情。
然而令玉天扬没有想到的是,凌宇只是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虎举营的将士败于你手,就让我领教领教,你到底有什么高招!”、
说罢,还不等玉天扬有所反应,凌宇便扑上前来,对着玉天扬的面门就是一掌。
玉天扬惊慌失措,慌乱的闪身躲开了这一掌。玉天扬刚想说话,凌宇却再次逼到近前,排山倒海般轰出一掌来。
此时的玉天扬,至多也只是修炼了一年而已。而凌宇则是已经修炼了多年,玉天扬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可凌宇招招毒辣,根本就没有留情,出手更像是想要了玉天扬的命一般。
好在玉天扬刻苦修炼,虽然不是对手,却还是能够勉强周旋,堪堪躲避着凌宇的毒手。
神箭营的督军校尉本想出手阻拦,可原本就打算息事宁人的他,转念一想,便放任凌宇大打出手。在他看来,自己惩处玉天扬,和凌宇亲自要了他的命,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他何必还要得罪凌宇呢?
玉天扬惊险的躲避着凌宇的攻击,脑子里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眼前这位至亲好友,同门师兄,此时已经性情大变,对以往的情谊早就视如粪土。再回想当初三人一同回到军营,师父随军出征,而后战死。自己被编入箭营,一路坎坷。只有凌宇不知所踪,此时再见,竟然已经成为了虎举营的督军校尉。
要知道,当初这三个人都是普通的兵丁,自己能被进入神箭营已经是破例。而凌宇竟然能一跃成为一营的校尉,而且还是虎举营这样直属府君的特殊精锐之师,怎么看都是超乎常理的。
难道,他是贿赂了高官,得以平步青云?
可转念一想,玉天扬又否定了这个猜想。即便是贿赂得来,也不可能成为虎举营的督军校尉。这就好比一个毫无修为的人,半年之间便成了入圣境界的道人。这根本就不是钱银能买的到的!
玉天扬边躲边想,不消片刻就被逼到了绝境,退无可退。
无可奈何之下,玉天扬摘下背后的长弓,弯弓便是一箭。
箭矢呼啸而去,撕扯出刺耳的破风声,射向凌宇的右眼。
凌宇见状,猛然顿住脚步,平地腾空而起,翻身躲过了这一箭。
而后,凌宇抬起头来,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不可能!你的修为怎会有这般境界?你至多也只是个修炼不足一年的草芥而已才对!”
玉天扬并未回答凌宇的问话,怒声反问道:“你为何要置我于死地?这半年来,你到底经历了何等遭遇?!”
凌宇闻听,开始恶毒的冷笑了起来,有些狰狞的说道:“你这愚鲁无知的蚂蚁!你如此发问,是还念着同门之情,对吗?哈哈哈哈哈!”
玉天扬大怒:“我当然还念着同门之情!我日夜思念你和师父,此时好不容易相见,我...”
“住口!”玉天扬话还没说完,便被凌宇粗暴的打断了,“谁和你是同门师兄弟?我告诉你!我乃是丹鼎教定虚子真人座下二弟子,从军入伍,只为诛杀云翎子!”
听到这句话,玉天扬愣住了。
第三百三十二章,大仇得报
“诛杀云翎子!是什么意思?!”玉天扬怒问道。
凌宇冷笑道:“诛杀便是诛杀,还能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玉天扬难以接受。
凌宇笑了笑,说道:“你可知云翎子是何门何派?”
玉天扬一怔,他还真不知道云翎子是那一派的道人,一时间竟是不知作答。
凌宇像是猜到了他答不上来一般,说道:“哼,告诉你也没用!总之,他乃是我进入内阁修习无上功法,服用绝代灵丹的最后一道关隘!只要杀了他,我便可以成为丹鼎教丹阳阁的成员!我费尽心机笼络山匪,好不容易挑起战乱,然后与云翎子一同前去平乱!本来我只是想趁着乱军势强,使他跌落山崖致死!谁曾想你竟然从半路杀出,还和他一起掉了下去!不仅如此,你竟然将我也拉了下去,当真该死!可是没想到,我们大难不死之后,你竟然想拉着我拜云翎子为师?哈哈哈哈!我本看不上他的功法道术,可他竟然愿意将清魂诀传授给我!愚蠢至极!有这等好事,我便暂时不想杀他了!等到我们一道回营,我使些钱银,将云翎子派上前线。再联络一些高手,暗中刺杀,哈哈哈!他自然身首异处!”
玉天扬呆呆的看着凌宇狂妄的大笑着,表情越来越狰狞,到最后咬着牙吼道:“无耻小人!!枉费师父对你一片苦心,你竟然如此诓骗我们!!”
“诓骗?”凌宇挑了挑眉毛,“你可知他为何明明是四十上下的年纪,却自称老夫?我告诉你,他已经是个进百岁的老妖怪!从一开始,他就在诓骗你我!我只是如数奉还罢了!”
玉天扬已经有些恍惚了,这一连串的真相所带来的冲击,让他头脑发昏,根本就无法冷静。
他一遍遍的嘟囔着,情绪终于爆发了:“无耻...无耻...无耻!!”
凌宇得意至极,嗤笑道:“这就怒极了?如果我告诉你,云翎子在出征前,已经知道自己要死了,你会作何感想?”
“你说什么?”玉天扬一愣。
凌宇哈哈大笑:“那个老东西!那一日我暗中布置,飞鸽传书,竟是被他发现了!他本已制服了我,可他居然念及师徒之情,并没有为难我!哈哈哈,他不杀我,那就别怪我无情!而他也像是知道我起了狠绝之心,竟然在出征前,偷偷见了中郎将!想不到,他一个重甲营的将士,竟然能让中郎将亲自下令,将你编入箭营,好生栽培!这件事连我都被瞒了过去,若不是后来你被编入神箭营,或许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找到你!这个老不死的,临死之前还不忘保护你这个废物!呵呵呵,也对!他所有的心血尽在我身上,等他知道我的目的之后,才悔不当初!觉得对不住你玉天扬!哈哈哈!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着凌宇的讲述,玉天扬只觉得心如刀绞,灵魂仿佛都被抽了出去。
玉天扬低下了头,眼眶迅速湿润。
渐渐的,玉天扬深吸了一口气,猛然紧握长弓,弯弓便是一箭!
刺耳的破风声骤然响起,凌冽的箭矢发出红色的光芒,闪电般射向凌宇。
凌宇见状大吃一惊,那红色的光芒不是别的,正是玉天扬的灵力!
能够让人看到灵力的颜色,这说明玉天扬的灵力已经雄厚到了一定地步!
凌宇也没想到玉天扬竟然会有这般雄浑的灵力,急忙飞身闪躲。
可是凌宇刚刚腾空而起,玉天扬第二道箭矢接踵而至,直接射在了前一支箭矢上。顿时,冒着红光的箭矢凭空炸裂,纷乱的灵力四散开来,直接将凌宇卷入其中。
轰鸣声中,红光刺眼无比。众人纷纷举手挡着眼睛,等到红光散去,凌宇身上的铠甲竟是千疮百孔,其本人也是头破血流,好不狼狈!
众人惊愕万分,尤其是神箭营的督军校尉。
能做到虎举营的督军校尉,凌宇的实力毋庸置疑。然而玉天扬一个小小的神箭营将士,居然能施展出这般实力,当真让人瞠目结舌!
“此子日后必定前途无量!”督军校尉这般想着。
而凌宇吃了大亏之后,已然变得暴跳如雷,狂吼着抽出钢刀,扑向了玉天扬。
玉天扬眼含热泪,却是敏捷的躲避着凌宇,尽量与其拉开距离,时不时的放出一箭!
尽管玉天扬心如刀割,可他已经冷静下来了。他要为师父报仇,他也知道自己和凌宇的差距。他要做的,就是拉开距离,发挥自己的优势。
凌宇果真是近身之功甚高,被玉天扬像是放风筝一般周旋,竟是毫无办法。玉天扬一箭接着一箭的射来,凌宇已经无法全数避开,身上开始出现了被箭矢划伤的伤口!
就这样,凌宇愈发的狂躁,而玉天扬却愈发的冷静。
他双眼中尽是复仇的怒火,没一箭都带着对师父的思念和愧疚,这使得玉天扬越战越勇。
终于,凌宇一个不慎,被玉天扬一箭射穿了琵琶骨,闷哼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玉天扬大喜,急忙将手身上箭袋,想要射出致命一击!
然而,玉天扬的箭袋,空了。
方才射穿凌宇琵琶骨的,竟然是最后一支箭!
正当玉天扬焦急至极,忽然眼前一黑。玉天扬抬起头,只见一个箭袋被人抛了过来,不偏不倚,正落在玉天扬的手里。
玉天扬抬眼一望,只见督军校尉正一脸深意的望着自己,还极为难以察觉的点了一下头。
玉天扬深感大恩,接住箭袋抽出一支箭矢,调起所有的灵力,怒射一箭。
这一箭,饱含着怒火、思念、和痛彻心扉。
凌宇被一箭射穿了头颅,惨死当场!
玉天扬大仇得报,却没有半点欣喜,而是跪倒在地,对着西方遥遥一拜。
后来,玉天扬因以下犯上,诛杀朝廷将领而被拿下,押上囚车,运往天牢。
一路上,玉天扬没有一丝言语,只是直勾勾的发着呆,努力消化着今日所知晓的一切。
街上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对着囚车上的玉天扬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高声叫骂。玉天扬心烦意乱,索性闭上了双眼,不再理会他们。
走在囚车前的两个官军,叫喝着推开挡在路上的行人。
而在人群之中,一个身穿黑衣的黑衣人,神秘兮兮的出现在人群后面,一直跟随在囚车左右。
走着走着,路旁猛然飞出几只鸭子,扑腾着砸在了官军的身上。
还没等这两个人反应过来,漫天的鸡鸭不断的从路边被扔了出来。
伴随着小贩的哭喊,整条街乱成一片,一团团羽毛天女散花一般四处乱飞。
混乱中,那黑衣人猛地冲了出来,拔出一名官军腰间余长的钢刀,顺着囚车的缝隙刺了进去。
钢刀像是刺进了玉天扬的身体里一般,可却发出了叮的一声脆响。想象中鲜血喷发的情景并没有出现,本来紧闭着双眼的玉天扬缓缓的睁开了眼。
转过头盯着黑衣人,在低头一看,发现一把钢刀,正深深的刺进了锁在玉天扬手上的锁链里。
哐一声,铁索落下,而钢刀也被玉天扬抓在了手里。
黑衣人对着玉天扬重重的一点头,转身将赶过来的那两个官军打倒在地。
囚车里的玉天扬一声闷吼,刀光四射,囚车瞬间四分五裂。伴随着四溅的碎木,红色的灵力猛然扩散,将囚车周围的人全部掀翻在地。
玉天扬深呼了一口气,转过身一步步走向还躺在地上的一名官军。
这时,黑衣人跃上墙头,高喝道:“不可久留,快走!”
而玉天扬却像是没听到一般,径直走向了那官军。
经过这一连串的打击,玉天扬心中的怒火仍旧难以熄灭,他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
看着玉天扬走来,手中的钢刀垂在地上,刀尖磨着青砖地面,尖锐的声音像是死神的笑声, 那官军甚至都不会呼吸了。
终于,玉天扬停下了脚步,居高临下的盯着躺在地上的官军,那官军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你身背血海深仇,不思如何雪恨!却要用滥杀无辜泄愤!无能之辈!”那黑衣人怒斥道。
玉天扬听闻此话,猛然醒悟,手中的刀也掉在了地上。
那官军偷偷张开了一只眼,只见玉天扬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不远处的黑衣人微微点了点头,跟着黑衣人跳上房顶,奔袭而去。
一口气猛然呼出,那官军狠狠的喘着气。大难不死,喜极而泣。
这时另一个官军这时候跑了过来,扶起了这名官军。
“你没事吧?”
“没事,快追!”
说完,两个人相互搀扶着,急匆匆的跑出了街口。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城内依旧灯火通明。
上千名官军全副武装,四处搜捕着黑衣人和玉天扬,而黑衣人两个人早就趁着夜色,带着玉天扬溜进了一所破宅子里。
顺着门缝看着街道上官军来来往往,黑衣人忍不住摇头感叹:“这些没用的卫军,如无头苍蝇一般,真是丢尽了肃成军的脸!”
玉天扬冷冷的看着眼前的黑衣人,问道:“你是何人?”
黑衣人一笑,摘下了脸上的面纱,竟然是神箭营的督军校尉!
“校,校尉大人?”玉天扬大吃一惊。
第三百三十三章,对道门的偏见
“你为何救我?”玉天扬问道。
校尉神秘的一笑,说道:“因为,云翎子真人生前所托!”
“师父生前所托?!”玉天扬惊愕道。
校尉点了点头,说道:“云翎子真人乃当世之高人也!所谓大隐隐于市,云翎子真人云游四海,最后的归隐之处,竟是选择了隐在军中!”
玉天扬闻言,反问道:“所以,你们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师父不是寻常之人,对吗?”
校尉说道:“云翎子真人于中郎将有救命之恩,隐在军中之事,只有中郎将一人知晓。就连府君大人都不知道,肃成军中,隐着一位绝世的高人!”
玉天扬神情激动,大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校尉摆了摆手,示意玉天扬低下声来,而后席地而坐,娓娓道来。
原来,云翎子如今已是近百岁的年纪,修道一生,修为奇高。可他对求仙飞升的**,却并没有那么强烈,在修了近百年的道之后,云翎子突然便顿悟了,打算效仿道门之祖华阳子,体验一番不同的人生。
以云翎子的修为,已然可以用修为改头换面。他做过商贩,做过佃农,甚至还做过官。肃成军中郎将就是在那段时间里,被他救过一次。后来,云翎子便打算从军,做一名普通的步军将士。
等到玉天扬从军,认识云翎子的时候,云翎子真人已经做了五年的重甲步军。
至于凌宇,他比玉天扬早一年从军入伍,从一开始便极力的想要靠近云翎子。
云翎子自然察觉有异,便暗中托中郎将祥查一下凌宇的身份。
中郎将专司军务,在肃成军中的地位仅次于肃成府君,也算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一番祥查之后,凌宇的身份终于被查了出来。
尽管凌宇在从军之前做足了准备,假身份十分真实,可他丹鼎教弟子的身份,还是被翻了出来。
云翎子在得知了凌宇的身份之后,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让中郎将再做些什么。
所以,凌宇贴近云翎子的目的,没有人知道。
后来,玉天扬从军,细心的他发现了云翎子的不同之处,便也开始试着与云翎子亲近。
直到那次在悬崖边的混战,三人跌落山崖,流入山谷。
其实,云翎子是打算跌落山崖,造成战死的假象。而后便再次改头换面,开始全新的人生。
可没想到玉天扬一腔热血,竟然想要抓住云翎子,不慎一同跌落了下去。
而凌宇也在慌乱之中,被玉天扬一同拽下了悬崖。
这才有了三人隐居山谷养伤,玉天扬出奇谋拜师。
云翎子之所以一直拒绝玉天扬,其实是因为凌宇在场,他其实也知道凌宇的目的是刺杀自己,所以他也不想收徒。
然而之后的相处,让云翎子极为喜爱玉天扬,而看着凌宇年纪轻轻便修炼了戾气极重的功法,云翎子也于心不忍。
再后来,云翎子便假作中计,收了二人为徒。
他试着将能够化解戾气的清魂诀交给凌宇,使他步入正途。可凌宇非但没有领情,私下里还在修炼着血龙功法。甚至凭借着丹鼎教的独门丹药,让他融合了清魂诀和血龙术两个功法的精华,使之修为大增!
云翎子眼见自己无力回天,也不再做幻想,便将自己毕生所学之精华,全部传授给了玉天扬。
阴阳五行之道,便是云翎子修为的奥诀!
而后,云翎子也不打算再居住在山谷中,他打算先将这两个孩子送回军中,然后自己再逍遥而去。
所以,这三个人没有被当做逃兵惩戒,就是因为云翎子找了中郎将。
但就在这时,凌宇竟然用丹鼎教的奇绝丹药,收买了肃成府君!让他下令派云翎子所在的重甲营出征,而后凌宇再联络山匪,在半路伏杀。
凌宇也算是下足了功夫,所勾结来的几千山匪,皆是修为高强的高手。重甲营至多也只是一千多人,几千人设伏,顿时全军覆没。
而后,在尸山之中,云翎子的尸身还真的被找到了。
凌宇完成了目的,却并没有回丹鼎教,而是被府君一手提拔,直接成为了虎举营的督军校尉!
这便是整件事情的经过。
听到此处,玉天扬心如刀绞。他一直以为师父最喜爱的弟子是凌宇,然而最为喜爱的,竟然是自己!
无尽的羞愧和心痛,让玉天扬有些喘不过气来。
“那,那你是如何得知这一切的!”玉天扬喘着粗气问道。
校尉说道:“还记得云翎子真人在临走前,给了你两本秘籍吗?其实早在出征之前,云翎子真人便先找到了中郎将,要他好生照料你,却也不必过分爱护,还是要你吃些苦头,磨炼心志!后来中郎将把你编入箭营,还找到了我,让我多多在意你玉天扬!而你也不负众望,军功卓著,我便顺势将你编入了神箭营!”
听到这,玉天扬对所有的一切都知晓个通透了。他忽然一怔,急忙问道:“师父在临走前如此关照,定是已经知道了凌宇的毒计!是不是...”
校尉哈哈一笑,说道:“你果然聪敏过人!没错,云翎子真人告诉中郎将,此番他会诈死,而后改头换面,远遁江湖!”
玉天扬怔怔的看着校尉,脸上的悲痛一点点的消失,最后变成了狂喜!
师父还活着!
这是玉天扬从军这么久以来,最让他激动不已的消息!
虽然不知道师父此时身在何方,可师父还活在世上,自己有朝一日就还有机会能见到他老人家!
玉天扬怎能不为之兴奋!
但是,玉天扬并没有太过忘形,因为还有两件事摆在他面前。
那就是,丹鼎教为何要诛杀云翎子。
第二,自己的犯上之罪,该如何是好?
校尉看着玉天扬脸上的凝重,似是知道了他心中所想,笑道:“你不必太过忧愁!你杀了一名督军校尉,虽是死罪,可并非无解!中郎将已经想好了对策,凌宇暗中勾结莫科,欲举兵反叛!神箭营及时察觉,将其射杀!虎举营将士对其阴谋一无所知,皆不问罪!神箭营杀贼有功,全营将士赏一月军俸!”
听完校尉所言,玉天扬点了点头:“中郎将的安排真是周密,可既然如此,校尉大人又何必冒险劫囚,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校尉又是一笑,说道:“凌宇欲反,怎能没有同党!我劫囚之时伤了你,让人们看到你随我而去,其实就是为了掩人口实!如此一来,你当时随我而去,就变成了是在追击凌宇之同党!”
玉天扬恍然大悟,暗叹眼前的校尉怪不得能受中郎将之托保护自己,而且中郎将还将云翎子的所有秘密都告知与他。看来,校尉定是中郎将的心腹之人。
见玉天扬顿悟,校尉又说道:“你师父留给你的秘籍,你可带在身上?”
玉天扬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怀中所揣正是那两本秘籍。
校尉点了点头:“如此便好!中郎将托我转告你,两本秘籍的封面里,夹着两封书信!是你师父留给你的!待无人之时,你再拆开看看吧!现在,随我回营!”
就这样,玉天扬射杀凌宇的事,被掩盖了下去。
肃成府君本就受贿于凌宇,凌宇身死,府君自然不会过多追究。毕竟此后自己受贿之事,便死无对证了。
玉天扬拆开了两本秘籍的封面,里面果然夹着两封书信。
其中一封信中如此写道。
‘吾徒天扬爱鉴。古语谓师者传道解惑,为师虽传道,然遗深惑不曾解!凌宇得道丹鼎,志竟不谋。汝不可究也!为师闲散于江湖,逍遥怡然,大乐耳!传你阴阳五行之道,切记勤勉修行!不尽晓阴阳五行之奥妙,得遇星宿,焉能与之共同进退?星宿缘到之前,汝当留军中效力!需果勇不顾,临敌力战!然修为亦不可废!待到你飞升之时,便是你我师徒再见之日!’
而另一封,便是如何修炼这两本秘籍的诀窍。有了这诀窍,玉天扬便再也不用独自钻研修习之法。
玉天扬拿着这两封信,泪流满面。
既感动,又心酸。既迷惑,又通达。
此后,玉天扬逢敌力战,军功卓著,很快便升到了百夫长之职,成为了肃成府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百夫长。
同时,玉天扬刻苦修炼道法,修为也在飞速晋升。
可是在他心中,对丹鼎教的仇恨却是越来越深。甚至连整个道门,他都十分的敌视。
他觉得,师父没有告诉他,丹鼎教为何要刺杀他的原因。所以玉天扬自然而然的认为,师父是在保护他,防止他前去青一山报仇!
而且师父着重嘱咐的星宿,玉天扬也极为不解。按照云翎子的意思,玉天扬会遇到星宿下凡,届时便是他修为大进的好时机。在此之前,需要他刻苦修炼。
可是,星宿下凡之人是什么样的,玉天扬根本就不知道。
比起为师父报仇,得遇星宿这件事,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并且,玉天扬的野心,也已经从荡平丹鼎教,为师父报仇。变成了荡平道门,还师父一个公道!
虽然玉天扬自己修的也是道法,可他觉得,师父被道门同宗追杀,那么这个道门,就不是一个纯净的宗门了。丹鼎教想要将师父置于死地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云翎子触犯到了他们的利益。
这样的道门,根本不值得留在这个世上!
直到玉天扬遇到了河六四,这一观念,才被慢慢扭转。
玉天扬没有想到,河六四所代表的天罡教,心怀天下苍生,为镇守妖魔不惜放弃飞升。如此道门,才是最纯粹,最精奥的道门!
而且,玉天扬隐隐觉得,河六四便是师父所说的星宿下凡。加上河六四等人待他毫无心计,同甘共苦。虽是短短几日,也足够让玉天扬放下心中的偏见了。
可就在玉天扬放下了对道门的偏见时,河垚的出现,让玉天扬对丹鼎教的仇恨,再次燃起。
第三百三十四章,带走姑遥
“原来,正是因为这些,你才对河垚有如此之深的成见!”樱芙说道。
“可是河垚也说过,他早在几十年前便不再是丹鼎教的门人,隐居在这陷龙荒漠。丹鼎教谋害云翎子之事,理应与他无关啊!”河六四说道。
玉天扬淡淡的一笑,说道:“六兄师承天罡教,距天罡祖师华阳子开山立派已有千年,你不一样承其毕生所志,保天下之苍生吗?师门传承一向如此,有一人为善,其弟子大多向善!一人为恶,其门楣必定邪恶!”
河六四摇摇头:“你太武断了!”
玉天扬反问道:“河垚之疑我们有目共睹,何来武断?此人若不是包藏祸心,何以故弄玄虚,消失不见?”
河六四认真的问道:“这便是你认定河垚是天觉法王的原因?”
玉天扬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敢保证千真万确,如此疑云,我暂不能看透!”
樱芙向来对玉天扬的想法比较支持,当即问道:“那你有何良策?”
玉天扬扭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姑遥,说道:“以此子为质!”
几人纷纷回头看了看姑遥,顿时明白了玉天扬的意思。河垚对姑遥十分疼爱,如果用姑遥相要挟,或许河垚会现身。
但以河六四的秉性,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河六四立刻说道:“不行!”
樱芙说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河六四厉声回道:“那也不行!如此有失道义之举,非我天罡教之所为!”
“你!”樱芙气急,却也无话可说。
樱芙虽然也不赞同这个计策,可是如今的局势也没有其它办法,况且樱芙最心急的是早日回到铁牛村,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玉天扬像是料到河六四会拒绝,只是叹笑了一声,解围道:“其实,此计或许也并不管用!”
樱芙问道:“为什么?”
河六四说道:“河垚若真在乎这孩子的安危,断不可能将他独自留在这里!”
玉天扬一挑眉:“看来你已经接受河垚不是什么善类了!”
河六四叹了口气:“只是不愿接受罢了!”
玉天扬会心一笑,心中一阵痛快,说道:“其实你只猜对了其一。”
河六四一皱眉,看向玉天扬。
玉天扬继续说道:“你性情直率,爱憎分明,或许河垚就是猜到你不会为难姑遥,所以才会如此!”
樱芙听得烦闷,叫道:“那河垚到底在不在乎这个孩子?”
玉天扬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困惑,摇头回道:“尚不可知!”
樱芙更加烦躁,当即说道:“或许这孩子也是河垚计策中的一环,只是看上去人畜无害罢了!”
河六四闻言,又一次望向了姑遥。
此时姑遥正紧紧的握着响箭,不住的看着四周,尽心尽责的护卫着马车。河六四能看出来,姑遥只是个单纯如云歌一般的孩子,但如今迷雾重重,人心险恶,河六四也不敢保证姑遥绝对无害!
玉天扬看了看姑遥,说道:“这倒不会!”
樱芙问道:“为何?”
玉天扬说道:“若河垚真是那天觉法王,而姑遥又是他的爪牙,那他只需挟持既仁兄,便可令我等束手就擒!而如今河垚只是凭空消失,倒像是将姑遥托付给我们,我无法认定河垚就是天觉法王的原因,便是如此!”
听玉天扬如此说,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如今,河垚的身份成谜,就连玉天扬也不能盖棺定论。若河垚就是天觉法王,那么此时众人便是屠刀悬颈,处境极为凶险。若河垚不是天觉法王,那他为何要一声不响的消失?最重要的是,那神秘的清水人就是天觉法王一事,也只是众人的猜测而已。
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云歌,忽然说道:“这个臭小子,会不会是放在我们身边的眼线?”
云歌天性单纯,向来不参与分析局势,此时看似无心的一句话,却是让众人心头皆是一惊。
尤其是樱芙,看向姑遥的眼神,已经变的冰冷了。
玉天扬皱着眉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按六兄所言,天地人三**王之中,人觉法王的修为,已然和六兄不相上下!大日圣佛教以实力为尊,天觉法王的修为只会更高!这等修为,我们拼尽所有力战尚不敢言胜,他又何苦多此一举,直接出手诛杀我们岂不痛快?”
樱芙沉默了。
云歌看着姑遥,娇哼了一声,说道:“谅他也不敢如此,不然我非将这臭小子撕成两半!”
河六四宠溺的一笑,揉了揉云歌的小脑袋。
樱芙问道:“那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河六四闻言,抬头看了看周围。
此时荒漠之中一片寂寥,除了藏在隐阵中的几人外,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就连雷宗的那些部众也不知何时退去。
河六四本以为自己与河垚同行,等到来到荒漠边境,必定会遭遇一场恶战。想不到,竟是如此荒唐的结局。
雷朔仍旧昏死在地上,他的心智被河六四破去,醒来之后也因心智受损,修为再也不会有所增进。对他来说最好的下场,就是没有因为心智受损,而变得疯疯癫癫。
“走吧!既然暂时查不出真相,还是先动身前往铁牛村!那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河六四沉声说道。
玉天扬听闻,虽然还想继续查清河垚的下落,可却并没有说话。玉天扬明白,他们已经在周围找过河垚的踪迹了,再在这里耗下去,只能是浪费时间。
河六四迈步走出了隐阵,不再藏匿身形。河六四在原地站了许久,将神识极度外放,见方圆几里内并没有什么动静,便挥手解去了隐阵。
玉天扬等人走上前,问道:“没事了?”
河六四点了点头:“几里之内渺无人烟,既是如此,我们就先动身吧!”
云歌回头看了看姑遥,问道:“那他怎么办?”
河六四望向姑遥,一阵犹豫,最后说道:“先带他一起走吧!”
樱芙问道:“那他若问及他师父何在,你如何作答?”
河六四叹了口气,说道:“就说河垚有要事先行,托我们暂时照料他!”
樱芙十分不解,问道:“他师父不告而别,其目的迷雾重重!你却不打算告诉他?”
玉天扬接过话来,说道:“告诉他之后,他势必会留下来寻找师父。生铁剑和雷宗损伤惨重,若是找上门来,姑遥如何抵挡?到底只是个孩子,何苦将其置于险境?我说过,不管河垚身份如何,他都算准了六兄不会对姑遥置之不理!”
河六四走到樱芙面前,一脸认真的看着樱芙。
樱芙心头一阵乱跳,娇嫩的双腮抹上一丝羞红,低下头来。
河六四说道:“先带走吧!毕竟只是个孩子,就算生铁剑和雷宗不会找他麻烦,你叫他如何在这荒漠独自生活?”
樱芙哪里还有什么怨怼,略带娇羞的点了点头,急忙忙的跑开了。
云歌叫道:“或许我们走了,那个老头就会现身接走臭小子呢?”
河六四伸手一敲云歌的额头,笑道:“你就是不想与姑遥同行,对吧?”
云歌抱起肩膀,一脸不情愿的说道:“那是当然!”
玉天扬笑道:“其实云歌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但既然你于心不忍,就先带走吧!”
说完,几人回身走向了马车。
姑遥还在严阵以待的守卫着马车,见几人回来,问道:“强敌退了?”
河六四点了点头,说道:“退了!”
姑遥一脸崇拜的说道:“雷宗在陷龙荒漠实力强劲,足以单独抗衡其余两个门派,再加上生铁剑!没想到你们竟然能将如此强敌打跑!”
云歌嘲笑道:“哼!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
遭云歌这一番奚落,姑遥脸上一阵青红,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毕竟云歌的修为比他高出太多了。
气鼓鼓的一咬牙,姑遥索性不理云歌,再一看,自己的师父却不见踪影。
“我,我师父呢?”姑遥问道。
河六四暗叹一口气,说道:“河垚子前辈有要事先行,将你交给我们照料!你可愿意?”
姑遥闻言,竟是大喜过望,急忙点头应允。
如此反应,倒是让河六四等人意想不到。他们原想姑遥自小随河垚长大,河垚不告而别,他定会为此神伤。可谁也没想到,他竟是如此雀跃!
尤其是玉天扬,看姑遥的眼神也多了一丝戒心。
见姑遥欢天喜地的去收拾众人的行囊,玉天扬低声说道:“此子这般态度,可疑啊!难道真如云歌所说,是留在我们身边的探子?”
云歌闻听,得意的说道:“我就知道!哼,看我怎么杀他!”
樱芙闻言,急忙拉住了跃跃欲试的云歌。
河六四也本想拉住云歌的,见樱芙抢先拦住了云歌,倒是一奇。因为樱芙也曾认为,姑遥是河垚留下的眼线。
樱芙见河六四看她,直接说道:“其实他这般欢喜,倒也说明他心中无私!他师父曾想让你收他为徒,他本人也有此念。如今师父把他交给了你,他自然会欢欣雀跃!若黯然神伤,反倒显得有些虚情假意。毕竟只是个舞勺孩童,喜怒全由本心,哪有那么多的心思?而且...”
“而且什么?”河六四问道。
玉天扬笑道:“而且,就这样把眼线留下,任谁都会起疑心!河垚能这么做,说明河垚根本没有此意!对吗,樱姑娘?”
樱芙点了点头。
玉天扬有些惭愧的说道:“樱姑娘心思纯良,是我多虑了!”
见众人都没了异议,河六四大手一挥:“出发!”
一行人就这样上路了。河六四骑着鹿其走在最前,樱芙骑着南国良马位居正中,玉天扬依旧驾车,云歌和姑遥同在一架马车里,时不时的便会传出几声吵嚷声来。
不消片刻,一行人便走出了陷龙荒漠。
而在踏过边界的时候,玉天扬回过头来,深深的望了一眼荒漠。
等到一行人渐行渐远,完全看不到陷龙荒漠之后,一个苍老的身影,由淡转浓,出现在了荒漠之上。
正是河垚!
第三百三十五章,京都局势
河垚子望着河六四等人已经消失的方向,有些悲戚的说道:“姑遥啊!切莫忘记为师所言,好生修行,早日入圣!”
说完,扭头望向了还躺在地上的雷朔。
河六四等人离去时,并没有打算将雷朔怎么样。归根结底,他们和雷朔之间并没有什么恩怨。那清水人命他前来阻击,也没有直接说清楚,要他阻拦河六四。所以,河六四便将他留在了荒漠里,任由其生死。
河垚子走上前来,一把抓住了雷朔的额头,将自己的神识,灌进了雷朔的记忆森林。
再说河六四一行人,离开了陷龙荒漠之中,几人便又是日夜兼行,不肯停歇。只为早一日到达铁牛村。
几日的倍道兼行,距离铁牛村已经不远了。在陷龙荒漠耽搁的这两天,也不知乐清有没有先一步到达铁牛村。
而在遥远的京都,高耸威严的皇城之内,当朝天子南宫炤,正在焦急的等待着。
南宫炤来回踱步,等了许久,终于在殿外传来了一声求见之声。
“启禀陛下,齐公公外出而归,正在殿外求见!”
南宫炤大喜,忙道:“快叫他进来!”
立时,殿门分开左右,一个风尘仆仆的太监疾步走进大殿,跪在阶梯之下。
“启禀陛下,奴婢回来了!”太监叫道。
南宫炤上前几步,问道:“齐磊!如何了?”
齐磊面带喜色,回道:“回陛下,太尉李渤季李大人心系陛下,虽身在宫外,却奔走于联络忠臣!此时已有二百八十三名大小官员,决心保我大安天子之安危!绝不容赵兌这千古奸臣摆布陛下!太尉大人暗通京都禁军营统领,待圣元节一到,太尉大人他们便会举兵拿下我大安之贼!奴婢,已将衣带诏带回来了!”
说着,齐磊从怀中掏出了一娟白绸,仔细看去,白绸上血迹斑斑,似是写了好多的字。
南宫炤双目圆睁,激动的说道:“快,快呈上来!”
齐磊急匆匆爬起身来,颤巍巍,摇晃晃的走上阶梯,将衣带诏呈给了南宫炤。
南宫炤犹如接过了救命稻草一般,匆匆展开,死死的握在手中,双眼中甚至出现了血丝。
“有大安诸多忠臣保驾,朕!何愁不能杀贼!”
齐磊恭贺道:“陛下圣天子百灵相佑,区区赵兌,跳梁小丑,如何能撼动我大安之主!”
南宫炤信心十足的点了点头,说道:“有太尉在宫外替朕筹谋,朕何须百灵相佑!”
齐磊急忙磕头:“是。”
南宫炤合上衣带诏,走到龙书案前坐下,问道:“刘高怎么样了?”
齐磊抬起头看了一眼南宫炤的脸色,而后眼珠一转,说道:“刘公公久在天牢,整日神色恍惚,似乎...”
南宫炤皱起眉头:“有话直说!”
齐磊急忙低下头:“似乎多受酷刑,已近疯癫!”
南宫炤闻听,脸上显出悲色:“刘高乃是代朕受过,待到朕斩杀赵贼,定然将他接回宫中,善待安老!”
齐磊附和道:“陛下疼惜奴婢,乃是刘公公之福!”
南宫炤叹了口气,说道:“你能代理刘高大内官之职,要多亏他平素里对你的恩待!你下去,暗寻时机,代朕,去看看刘高吧!”
齐磊跪伏:“遵旨。”
等到退出大殿,齐磊不忘与大殿外当值的太监交代了一番,而后便奉旨出宫,朝天牢而去了。
来到天牢时,天色已晚。
齐磊并没有如南宫炤嘱咐的那般,暗寻时机,而是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天牢,来到了关押刘高的牢房。
此时的刘高,哪里还有当初那面白如雪,风华绝代的模样。披头散发,一脸污垢,正呆呆的躺在枯草中,望着铁窗外刚刚升起的月亮。
齐磊看了看刘高这狼狈的模样,嗤笑道:“哟,昔日之大内官,怎会落得这副光景?真叫人唏嘘感叹!”
听闻齐磊的声音,刘高如猿猴般猛然挺起身来,回过头怔怔地看着齐磊,眼中尽是泪光!
“齐磊?齐公公!齐公公是陛下派来的吗?陛下可是要你来救我的?”刘高连滚带爬的来到牢柱旁,声嘶力竭的哭喊道。
齐磊厌恶的甩了甩衣袖,似是连刘高身上的气味都不愿闻一般。
“刘公公,你何来颜面,以为陛下会下旨将你放出天牢的?”齐磊讥讽的问道。
刘高喊叫道:“我对陛下一片赤诚忠心,二十年如一日!当日被赵贼打入天牢,具是因陛下所差之事,惹了那篡权之贼!陛下明鉴呐!”
齐磊嘲讽道:“刘公公难道忘了,你与邪教教主司徒强,暗相勾结,结党营私一事?”
刘高一愣,半晌之后才说道:“司徒强一心为陛下谋福,我自然要替陛下多多联络于他!再者说!司徒强乃是我朝国师,为何被冠以邪教教主之名?那赵贼已经把手伸到国师府了吗?”
齐磊哈哈大笑,说道:“赵司空乃是谋国之臣,早已言明司徒强乃是邪教方士,所谓谋福,皆是欺君误国之举!亏你在这天牢中呆了四个月,还没想通这个道理?”
刘高呆呆的看着齐磊,忽然反问道:“你仍旧称呼赵兌为司空,难道,难道你!”
齐磊笑道:“司空本就是陛下所命之官位,赵司空身在其位,我唤他司空大人,有何不妥?”
刘高怒不可遏,大声叱骂道:“呸!好你个无耻的齐磊!你可知那赵贼一步步进入朝堂,为的就是篡党夺权!如今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欺君罔上!罪无可赦!你接替我任大内官一职,理应为陛下思虑周全,却用这谄媚无耻的嘴脸,来讨好国贼!你纵有百身,亦不足赎罪!”
面对刘高的怒骂,齐磊不怒反笑,说道:“好一个忠肝义胆的刘公公,你既有这般忠君之心,何不自己面呈陛下,禀告一二?”
刘高闻言,更是暴怒:“我若能出得这天牢,必定手刃国贼!手刃你这无根鼠辈!”
听到这句话,齐磊再也不能自已,尖声骂道:“你这待死的蠊虫!你竟敢骂我?哼!你我都是无根无后的妖人,你没资格骂我!想要手刃谁啊?你出得去吗?啊?就在这等死吧你!”
说完,齐磊阴阳怪气的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刘高极力将头颅从牢柱中挤出,尖声叫着:“齐磊!你给我回来!你回来!你万不可辜负了圣恩,辜负了陛下!你不能啊!!”
但是,齐磊一去不回头,已经从通道的尽头消失不见了。
刘高无力的瘫倒在地,呆呆的说着:“你不能,你不能啊...”
忽然,刘高双目圆睁,猛地将头抽了回来,两只耳朵因为用力过猛,在牢柱上蹭的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可刘高丝毫不在意这疼痛,只是双拳紧握,死死的看着前方。
因为他突然想到,如今的天牢,已经是赵兌说了算的地方了。齐磊身为宫中的大内官,皇帝的贴身之人,居然能随意出入天牢,这似乎是在说明,赵兌并没有阻止他进入天牢看自己。
也就是说,齐磊必定已经被赵兌收买了。
其实,刘高方才就已经猜到了这个事实。但让他惊恐的,是一个如今已经权势滔天,甚至让当今圣上都沦为傀儡的权臣,与掌管皇宫诸事的大内官相勾结。
如此局面,说明皇宫之中也已经被赵兌只手遮天了。掌握了皇宫,离逼宫还远吗?
刘高不敢相像。
此时的刘高,神色虽是激动难抑,可方才的言辞之中,脉络明确,并非如齐磊所说,已经因为受了酷刑而疯掉了。
其实,齐磊如此回禀南宫炤,私心不难猜想。
刘高下狱,他便接管了宫中大内官一职,皇宫中几万奴婢使役皆为他总管。在这皇宫之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而南宫炤最喜欢的贴身太监,便只有刘高一人。如果齐磊说他扔在天牢之中,苦盼着有朝一日南宫炤下旨将他解救回宫,那么南宫炤必定会将刘高接回,让他重掌大内官一职。
如此局面,齐磊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它发生?
齐磊阴笑着走出天牢大门,牢门之外,正站着一位长须紫袍,面容慈和的中年人。
见到这中年人,齐磊急忙迎上前去,推手一礼,说道:“哟,这不是公孙军师嘛!为何在这天牢门前独立?是在等人吗?”
公孙质推手回礼,笑着说道:“下官所等的,正是大内官!”
齐磊娇笑着一摆手,说道:“哪敢让公孙军师等候,公孙军师可是司空座下第一谋士,奴婢可担不起呀!”
两人又寒暄了一番,齐磊问道:“公孙军师前来,可是有事相告?”
公孙质点了点头,问道:“今日大内官可是将衣带诏送进了宫中?”
“呃...”齐磊神色一顿,转而笑道:“有此事!不知道司空有何吩咐?”
公孙质笑道:“不知大内官回宫之后,可否将那衣带诏上的名单,抄一份呈送至司空府?”
齐磊闻听,尴尬的笑了起来。
公孙质也不在意,扭头对身后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几个随从纷纷从马车上搬下一口口箱子来,打开一看,竟是一箱箱的珠宝!
齐磊看的双眼放光,贪婪之色溢于言表。
公孙质笑道:“此乃司空一点心意,大内官需知,比起司空日后所要创下的千秋之功业!这点心意,只沧海一粟!”
第三百三十六章,衣带诏
正如齐磊不愿将刘高的事情告诉南宫炤一般,齐磊最不愿看到的,就是刘高被南宫炤接回宫中。
其实齐磊这种人,心思极为简单,也极为容易满足。一个大内官,便是他毕生之志。一个太监,想要爬到大内官的位子,除非得遇贵人,否则就算是再当牛做马几十年,也爬不到皇宫大内官的位子。所以,齐磊是绝不可能将如今所得到的一切拱手相让的。
而赵兌,也正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才能将当今皇上身边的近人收买。
赵兌当年围魏救赵,以夫孙国之兵力大破莫科国,解去大安西境之危,用的正是贿赂收买的计策。
所以对付一个鼠目寸光的齐磊,赵兌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可是,齐磊也是个贪而无厌的小人,他并没有完全归附赵兌,而是夹在赵兌和南宫炤之间,首鼠两端。
一面,齐磊收了赵兌的金银珠宝,为赵兌提供宫城内,皇帝南宫炤的动向。
另一面,齐磊仍旧为南宫炤鞍前马后,就连衣带诏这般重要的事情,都由他亲自去做。
赵兌对这样的小人极为不齿,可是没有太过在意。如今的赵兌已经把御史台搬进了司空府,大安朝所有国务均由司空府批示。至于军务,虽然李渤季作为太尉,但大安各府官军、京都禁军、各大将领,多数都为赵兌马首是瞻,大安朝军政实际上的掌权人,只有赵兌一人。
在这样的局面下,整个大安,也只有赵兌一人说了算了。
南宫炤,早已被赵兌架空,成为了一个傀儡皇帝。
但是,赵兌刚刚入京一年多,大安朝的国政军政虽然被他握在了手中,可大安朝各级官员多如牛毛,大多还都是忠于皇室的臣子。
司空府虽然也有自己的属臣,而且都掌握实权,出门在外,官大一级。然而民心似水,局势如烟,很多人都是反对赵兌的。
所以,赵兌也只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以天子名义传令搬旨。大安之臣虽有非议,却因天子之名而无法公然反抗赵兌。
于是,深感要为君父分忧的太尉李渤季,开始在宫城外联合重臣,签下衣带诏,誓死诛杀赵兌。
其实李渤季也没有想到,赵兌竟然如此恐怖,他侵蚀朝野的速度,竟然如此迅速。
当初李渤季与赵兌之约,为的是借助赵兌平定内乱,肃清邪教歪风。而赵兌的目的,则是在功成之后,入京为官。
后来赵兌平定了淮南府,江华府二府战乱,便直接入京受封,官拜司空,骠骑将军,行监督朝廷百官事。
赵兌虽然在淮南时已经是封疆大吏,但任司空一职,以他不到四十的年纪,根本就不够资格。
然而,赵兌以一己之力平定西疆之乱,又剿灭了最大的叛军南宫哲,和江华府的叛军。大安朝鼎沸之势一般的乱局,被他一个人平去了大半,如此军功,令南宫炤不得不将其拜为当朝大司空。
大安朝,司徒理朝政,太尉掌兵马,而司空则是监督朝中百官,赵兌只有监察官员的权利。
但这正好给了赵兌方便,他入主司空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打压国师府。
国师虽地位尊崇,位列三公之上,却并没有封爵,只是一个没有实权,只专祭祀法事的官职。既是官职,赵兌便有监察之权。
赵兌先是以窃监朝廷命官之罪,将司徒强安插在刘高身边的孟勾处死。然后又以祸乱宫闱之罪,将国师司徒强软禁在国师府,派兵日夜监守。最后又用意图刺君的罪名,将刘高拿获。
司徒强怒极,当即便以无双之修为诛杀数百官军,打算直接冲出京都。
可是紧接着,赵兌便派出了自己的银甲近卫营。五十名银甲近卫,居然将大日圣佛教的教主司徒强,给拿下了。
虽然司徒强只是个傀儡,修为至多在护法巅峰。这样的修为放在世间,已经可以横行天下了。
然而在银甲护卫应当中,有着一个身穿副将甲胄的男子。尽管此人修为略逊于司徒强,可凭借银甲近卫营精良的配合,以及威力巨大的阵法,竟然就把司徒强击败了。
一个风光无限的国师,受二十余万教众敬仰崇拜的教主,就这样被狼狈的拿下问罪。
甚至,还被那副将,废去了毕生的修为。
而在皇城之中,南宫炤的态度也很明确。
处死孟勾,软禁国师,这些事南宫炤都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赵兌将刘高送入天牢,这让南宫炤龙颜大怒。
南宫炤在即位之前,刘高便是王府的内官。可以说,南宫炤这几十年来,最亲近的人便是刘高。刘高被问罪下狱,南宫炤怎能坐视不见。
然而,当时李渤季看着赵兌这霹雳手段,心想大安朝终于要肃清朝野,严正人心了,便在南宫炤面前极力劝谏,硬是让南宫炤压下怒火,任由他继续肃清朝野。
南宫炤纵使有罢黜赵兌之心,可如今肃成府和滇云府的叛乱还未平定,如今统军围剿叛军的将领,乃是赵兌麾下两大福将之一的吉利。再加上东海之乱犹在,南宫炤为了朝局民心,天下安定,也只好忍气吞声。
而李渤季也在私下里找过赵兌,要他行事切莫再如此鲁莽,冲撞陛下。
可接下来的事情,便超出了李渤季和南宫炤的想象。
将刘高打入天牢之后,赵兌便派人加紧严审,威逼利诱。刘高受尽酷刑却始终没有认罪,心念着南宫炤必定会救自己。
可是,赵兌根本就不需要刘高供述什么。在刘高被打入天牢的几天之后,一场劫难,悄然降临在朝堂之上。
刘高任大内官近二十年,在朝中结党也有很多年了。
齐磊首鼠两端,是因为南宫炤和赵兌都能给他好处,所以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主君是谁,谁有好处,谁便是主子。
而刘高暗通司徒强,牵扯党争,为了的日后南宫炤若驾崩,自己仍有立足之地。
古往今来,得势的太监从来只是一朝之势。皇帝驾崩,便是他们的终结。
刘高和齐磊的目的不同,却也相同。不同的,是刘高比齐磊的眼光和志气更高。相同的,是两个人为的都是一场富贵。
但是刘高结党,便成了赵兌夺权的方便之门。
一时之间,朝中不断有重臣官员被捉拿问罪,无论官职大小,权位轻重。只要和刘高有过瓜葛的,全都没有幸免。
这其中,肯投靠赵兌的,自然便能脱罪。只不过必定是官降一级,或是发配出京,原职皆由赵兌属臣接管。
那些忠于南宫一氏,不肯就范的,一律问斩!
这般铁腕之下,整个大安朝堂在短短一年之内,便彻底换了天。
虽然从一开始,保皇势力便四处煽动,想要调集兵力和百姓,讨伐赵兌。
但赵兌手中有着二十万淮南军,以及收服江华府之后,收编的十万江华军。这三十万大军看起来都在各州府府君的手里。可实际上,各州府的府君,统军的将领,都是赵兌的亲信。而且这三十万大军,等同于大安朝最精锐的军队。
想要起兵讨伐赵兌,简直就是螳臂当车,飞蛾扑火。
最重要的是,赵兌在将御史台握在手中之后,第一件事便是以天子名义昭告天下,如今他赵兌所做的一切,皆是奉旨而为!
他,是在清君侧!
如此一来,任何人想要讨伐赵兌,都已师出无名,成了犯上作乱的叛逆!
而那个老眼昏花的李渤季,此时还对赵兌所能带来的宇内升平,心存幻想。
直到看到京都里发生的一切,以及随之被改变的天下,李渤季彻底醒悟了。
在这大厦将倾的大安朝里,刘高是祸,司徒强也是祸。邪教是祸,各地叛乱也是祸。但是李渤季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大的祸,竟然是将前面那些祸全部铲除的赵兌!
李渤季任太尉几十年,在朝中极有人望。在他的极力游说下,越来越多的朝臣和将领在衣带诏上签了名。甚至有许多已经投靠了赵兌的朝臣,都纷纷倒戈,发誓与李太尉共进退。
李渤季的筹码,是赵兌身在京都,他的兵马全都在淮南府和江华府一带。
而京都由禁军镇守,李渤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禁军统领拉到了自己的阵营当中。
李渤季与众臣谋划,圣元节乃是大安朝极为重要的节日,皇帝要率领群臣祭天。等到圣元节那一日,众臣群起而攻之!赵兌即便有银甲近卫营做护卫,也挡不住京都五万禁军!
这,便是李渤季的筹码。也是李渤季最后的机会!
因为赵兌掌权以来,施仁政,减赋税,重发展,兴耕种。百姓的生活开始便好,天下人对赵兌的非议,也在慢慢消失。
所以李渤季不能再等了!一旦民心都被赵兌拿了去,这大安的皇帝,就要姓赵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件,足以影响天下局势的大事,被齐磊毫不隐藏的告诉了公孙质。
只因为,赵兌送给他几箱珠宝。
赵兌知道这个齐磊要的是什么,一个能被钱银收买的人,赵兌从来都不会放在眼里。
但是眼下,皇城之中的局势,还要靠齐磊传递给他们。所以,公孙质索性便说了那些话,意在点透齐磊,这天下今后的主君是谁。
齐磊能在宫中爬到如今的位子,他自然是个聪明人,当即便明白了公孙质的言外之意。
再想想赵兌如今的权势,可谓如日中天!自己又将衣带诏的事情告诉了他,那么李渤季他们的计划,等同于梦幻泡影。
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在大安朝最为重要的圣元节,掀起。
第三百三十七章,一石二鸟
夜深人静,司空府内却仍旧一片灯火通明。到处都是身着官服的官吏,各自忙碌着其手中的要务。
而在司空府大堂内,赵兌闭目静坐,身前一炉香烟雾缭绕,两侧十数名亲信静静伫立。
虽然如今位极人臣,可赵兌比从前更加忙碌,尽管不用再亲冒矢石,领兵作战。可现在整个大安朝都被他握在手中,除了要对付反对自己的势力,最让赵兌劳累的,还是整个天下的政务。
福星站在一旁,看着赵兌竟是坐着浅眠,劝道:“主公劳苦,还是先睡下吧!”
说完,静静的看着赵兌的反应。
可赵兌仍旧闭目养神,不曾说话。
福星轻轻摆了摆手,堂上十余名亲信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醒赵兌。
这时,公孙质从外面回来了,正巧看到福星领着众人从堂内退出来。
公孙质上前问道:“主公睡下了?”
福星回道:“闭目浅眠,正要禀告夫人前来侍候!军师可有要事?”
公孙质望了望堂内,说道:“无妨,明日再回禀主公吧!”
“进来吧!”
堂内,赵兌的声音忽然传来。
公孙质和福星等人急忙走进堂内站定。
赵兌慢慢睁开双眼,问道:“什么事?”
公孙质推手一礼,回道:“禀主公,东海战事吃紧,海匪集结兵力,欲同我军决战!今春分物紧,粮草短缺,且兵力少而不精,恐无法地方海匪总攻!”
赵兌深吸了一口,低沉的沉吟了起来,片刻后说道:“镇海将军郭进,他有什么计策?”
提到郭进,公孙质有些气愤的说道:“郭进言称兵力不足,无计可施,报请主公为他增派五万兵马!”
“五万兵马?”赵兌一挑眉,哈哈大笑:“看来这个郭进,也是李太尉人了!还有什么事?”
公孙质笑道:“主公英明!这另一件事,就是衣带诏已入宫了!”
“哦?”赵兌来了兴致:“上面都有谁啊?”
公孙质回道:“卑职已吩咐齐磊明日手抄一份亲自送来!”
赵兌点了点头,问道:“他们是不是谋划在圣元节起事?”
公孙质叹服道:“主公圣命,竟知天下密事!”
赵兌哈哈一笑,说道:“孤又不是修仙问卜的道士,岂能尽知天下之事?福星,告诉军师吧!”
福星轻轻一低头,而后对公孙质说道:“傍晚时分,探子来报!近日京都城中来了不少精壮之人,皆是练武之辈!这些人入京皆见过一贩茶女子,而此女入夜都会潜入太尉府!这些暗下入京之人,想必定是李渤季招募的死士!加上李渤季近日与禁军统领高录多有往来,主公猜测,他们必是要在百官齐聚之日,起事!”
公孙质听闻,惊恐万状,急忙对赵兌说道:“主公!衣带诏现世,京都定有血光!死士入京,主公切莫大意啊!”
赵兌不屑一顾的说道:“区区二百死士,有何惧之?孤定西疆,平济王,收江华,那一次不是出生入死?李渤季以为用几个死士就能杀孤?笑话!”
公孙质急道:“可高录手中握有五万禁军,皆是精兵强将!无可小觑啊!而且此番在衣带诏上盟约的朝臣将领不在少数,若齐呼讨逆,恐天下皆望风而动!”
福星闻言,也凝重的劝道:“主公,此事非同小可!不如传令吉利,即刻调兵入京,我看谁还敢起事?望主公三思!”
堂上十余名亲信齐声拜道:“望主公三思!”
赵兌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十几个亲信,嗤笑了一声,说道:“慌什么?这时候调兵入京,与谋反何异?大安律法!百骑兵马不见兵符不可出!禁军只值宫城防卫,孤不入宫城,高录调不动禁军杀孤!况且防卫京都的是司卫营,司卫营统领张悙如今保持中立,观望态势,不值一提!李渤季收揽高录,其实就是怕孤破釜沉舟,调兵入京!倘若如此,高录才能调动禁军将孤围杀在司空府!否则,李渤季何需招募死士?直接调动禁军不好吗?”
公孙质说道:“可这些匹夫整日谋划刺杀主公,无疑于屠刀悬颈啊!”
福星怒道:“这些饱读诗书的废物!就知道愚忠那南宫皇帝!殊不知,如今天下百姓在主公治下,丰衣足食,太平度日!如此功绩,他们真能视而不见?主公!不如让末将调集校事营,直接把这些人全都下狱!”
公孙质也附和道:“福星将军之言有理!与其等着别人刺杀,不如先下手为强!以保主公之周全!”
众人闻听,也都七嘴八舌的附和着。
赵兌冷眼看着众人,一语不发。
众人见赵兌如此,急忙噤声,推手施礼,言道:“属下失仪!”
赵兌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众人之间,笑着说道:“你们担忧孤的安危,孤明白!”
众人齐声回道:“此乃属下分内之事!”
赵兌继续说道:“衣带诏入宫,郭进此时叫孤给他增兵!东海战事胶着,可海匪想要与我军决战,尚不可行!我朝沿海城池易守难攻,海匪如何攻之?郭进只需收兵避战,拖上几月,粮草不济的便是海匪!还用得着孤给他增兵吗?郭进在这个时候要兵,是防着孤若当真举兵逼到京都,他便可领兵乘虚而入,将淮南江华二府收去!如此,孤便知他也是李渤季的人了!李渤季尽心筹谋,你们觉得是要对孤不利!孤却觉得,他这是在帮孤集结乱党!有了这衣带诏,孤还用得着费心查明谁要杀孤吗?”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
李渤季暗联朝臣,赵兌手下所有人都忧心忡忡,生怕李渤季真的会成功。谁也没想到,李渤季此举,倒也省得他们清查异党了。
众人奇道:“主公圣明英断!臣等拜服!”
福星兴奋的说道:“那我们只要精心谋划一番,等到圣元节那天,将他们一网打尽!”
赵兌想了想,说道:“在此之前,先禀明陛下,就说孤要亲自去东海督战!”
公孙质疑道:“东海局势虽是重中之重,可郭进一人足矣!何须主公如此亲往?”
赵兌转过身来,笑着走到公孙质身前,抓住公孙质的手,故作亲近的说道:“叔父近日劳苦!”
公孙质急道:“为主分忧,臣之志也!”
赵兌拍了拍公孙质的手,说道:“凡事太过容易,反而让人生疑!”
公孙质疑惑的看着满脸微笑的赵兌,良久,眼前忽地一亮:“主公的意识是,让李渤季他们误以为圣元节之筹谋将付诸东流?”
赵兌大笑着说道:“我父说我,是乱世之奸雄!既然孤是奸雄,自当多疑,怎会轻易入了他们的圈套?孤要好好折磨他们一番,要他们想尽办法留下孤!这样,他们才会抓住机会行刺,少生事端!”
公孙质彻底心悦诚服,欢喜道:“主公心思缜密!此时便由臣代劳即可,臣这便向陛下递上奏表,请陛下允主公往东海督战!”
赵兌笑着一点头:“好!叔父多谋,就交给叔父了!”
这时,一个奴婢在门外跪倒,禀道:“见过司空!公子思父,夫人差奴婢前来,问司空何时回去?”
赵兌伸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哟!这么晚了?回去告诉夫人,孤这便去!你们也都回去吧!”
众人齐拜:“属下告退!”
说罢,众人齐齐退出门外离去了。
公孙质和福星刚走到门口,赵兌的声音传来了:“叔父留步!福星,你也留下!”
二人回过身来,赵兌也走到了门口。
公孙质低身问道:“主公还有何吩咐?”
赵兌问道:“郭进之子郭聿,现在何处?”
公孙质回道:“郭聿现在司卫营任行军司马!”
福星叫道:“对呀!这个郭进老匹夫!竟然忘了自己的儿子还在京都,竟还敢在衣带诏上盟约?主公放心,我这就去把郭聿抓进天牢!”
赵兌皱起眉来斥道:“急什么?随孤入京这么久,还是这般没耐性!”
福星闻言,憨笑着挠了挠头。
公孙质想了想,说道:“主公是想将他调入司空府?”
赵兌笑道:“叔父知我!”
公孙质又说道:“主公是想以郭聿为质?可主公既知郭进之心,当知他或许已有对策!此时调郭聿入府,恐怕...”
赵兌嗤笑了一声,不屑道:“他能有什么对策?这个老匹夫当年将儿子送到我身边,看上去是想巴结孤,实则是想在孤身旁安插一个眼线!早在淮南之时,那郭聿就和宫城之中有来往,他还当孤看不出来!至于对策,无非也就是让李渤季保他性命而已!”
公孙质问道:“既然主公早已知道郭聿是眼线,为何还要容他?”
赵兌望着深空,说道:“小小心机,孤懒得理睬!而且有眼线在身边,孤想让他们知道什么,就让眼线告诉他们什么!孤谋的是天下!谋的是万民!这点伎俩,还能妨了孤的万世功业?”
公孙质诚心一拜,说道:“主公霸业雄心,世无可比!”
福星问道:“那主公为何还要将他调来?”
赵兌看向福星,笑骂道:“你这愚才!孤将他调入司空府,告诉他要带他去东海督战!东海兹事体大,不可被为党争所乱!孤此举便是告诉李渤季,孤是绝不会调兵给郭进的!李渤季为了圣元节之计,定会不惜一切让陛下留孤在京!而代价,就是孤不给郭进增兵!”
福星憨笑道:“还是主公思虑周全!”
公孙质兴奋道:“主公之计,一石二鸟啊!”
赵兌笑了笑,而后厉色说道:“军师!请旨之事便交由军师!福星,即刻传令银甲护卫营,你亲自布局!圣元节一到,务将李渤季及其党羽彻底铲除!”
“属下遵命!!”(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樱芙的痛苦
山泉流过,百鸟起飞,连绵起伏的山峦,尽是高耸入云的大树。
在山谷之中,一行人走在静谧的小路上。
马车上,姑遥抱着肩膀嘟着嘴,像是在生闷气。在他对面,云歌也是一般模样。方既仁躺在马车里,成了分隔两人地盘的分界线。
自从两个人同乘一辆马车,一路上吵嚷不止,时不时的还要打上一架。
这时,玉天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们两个勿要再吵闹,看样子我们就要到了!”
云歌闻言,讥讽道:“听到没?臭小子,别拖我们后腿!”
姑遥毫不相让,回敬道:“你也小心闯祸,坏了河大哥之事!”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说就说!还怕了你不成?”
“臭小子,我杀了你!”
“来呀!”
玉天扬在车外听着里面的吵闹声,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将马车帘子掀了起来。
瞬间,两枚野果从外射入马车,一左一右打在两个孩子的头上。两个孩子齐齐‘哎呦’了一声,捂住了脑袋。
玉天扬顺势放下帘子,恐吓着说道:“若再吵嚷,六兄下回打进去的就不是果子,而是石头了!”
马车内顿时没了声音,玉天扬得意的一笑,冲着不远处的河六四挑了一下眉。
河六四也摇头苦笑,转过身来继续赶路。
没过多久,河六四一行人来到了一处瀑布前。瀑布哗啦啦的流淌着,在这安静的森林中显得极为喧闹。
河六四望了望四周,说了声:“到了!”
樱芙策马来到河六四身旁,说道:“想不到,你竟记得铁牛村的入口。”
河六四笑了笑,拍了拍身下的鹿其,说道:“其实我也记不太清,都是鹿其引路!”
樱芙看了看健硕高大的鹿其,说道:“你言说此马是我妹妹所赠,我怎么不记得,她养过这样一匹好马?”
河六四狐疑,反问道:“这的确是樱早姑娘所赠,你难道不知她养了这样一匹宝马?”
樱芙摇了摇头,说道:“我的确不曾见过!而且族中会养马的,也就只有我一人而已!就连我父亲葵平都不善此道!”
云歌和姑遥此时也从马车上下来了,望着四周的美景,深吸着恬静的空气。
玉天扬走上前来,不解道:“樱姑娘应是姓樱,为何你父亲却姓葵?”
樱芙回道:“你有所不知,我花族之中,男丁皆姓葵,女眷皆姓樱!花族之大,却只有两个姓氏而已!”
玉天扬点点头:“原来如此!”
河六四本也对花族葵樱两姓怀有疑问,一直都没有机会问,此时听樱芙如此说,总算是解开了这个疑问。
“我们进谷吧!在这儿也看不出乐清他们来了没有!”河六四说道。
樱芙点点头:“好!”
说着,跳下马来,一跃而起径直飞到了瀑布里面。
不消片刻,瀑布上忽然显出一圈幽蓝色的光芒,在水流上开出一道口子来。
樱芙站在其中,对着众人挥了挥手。
玉天扬对河六四说道:“入口开在瀑布中间,离地面少说一丈,马匹车辆进不去啊!”
河六四回过头,见姑遥还在和云歌置气,笑道:“姑遥!我们要进到这瀑布之中,马匹物资带不进去,你暂时留下看管!”
姑遥闻言,神气的朝着云歌哼了一声,像是得意河六四重用与他一般,说道:“河大哥放心!”
河六四翻身下马,走到姑遥面前再次叮嘱道:“师兄留给你护卫,一旦有事,就捏断此玉!”
说着,递给了姑遥一块质地不算太好的玉。
姑遥接过玉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捏断了它,你就能知道吗?”
河六四说道:“此乃天罡教的连心术,以后我会教你!”
姑遥闻言,兴奋的一点头。
河六四没再说话,带着玉天扬和云歌一跃而起,跳进了瀑布入口之中。
一阵光影闪烁,再睁开眼,几个人已经来到了山谷之中。
身后瀑布流淌,眼前鸟语花香。
玉天扬忍不住赞叹道:“好神奇的结界,竟是将一座山谷完全隐藏了起来!”
河六四说道:“既然结界完好无损,想必乐清等人还没有进到山谷之中!”
樱芙看着前方枝叶浓密的小路,激动的说道:“爹爹,早儿,我回来了!”
说完,一马当先飞奔了出去。
河六四和玉天扬相视一笑,对樱芙的心潮澎湃也感到理解。多年离家未归,自然思乡心切!
一路奔袭,几个人很快便来到了一处山坡之下。山腰上,炊烟渺渺,铁牛村完好如处。
云歌望着铁牛村正中的那尊野牛石雕,叫道:“好大的牛儿!我要骑!”
樱芙笑着摸了摸云歌的小脑袋,说道:“云歌,那是我族圣物,不能骑!”
云歌闻言,遗憾的撇了撇嘴:“好吧!”
樱芙轻笑着点了一下云歌的鼻尖,站起身来说道:“我们进去吧!”
“等等!”河六四沉声说道。
樱芙一愣,再一看河六四和玉天扬皆是紧皱着眉头,死死的盯着铁牛村。就连云歌,都皱起了可爱的鼻尖,厌弃的捂住了鼻子。
“怎么了?”樱芙小心的问道。
“不对劲!”河六四低声说道。
“哪里不对劲?”樱芙紧张的问道。
河六四没有回答樱芙,而是望向云歌,问道:“臭吗?”
云歌点点头:“臭死了!”
河六四沉痛的叹了口气:“果然!”
樱芙急了,问道:“到底怎么了?”
玉天扬指着村中的炊烟说道:“此时临近正午,应是家家户户造饭之时,却只有那一户冒起炊烟,且浓郁升腾!似乎,是在准备大宴!此时不年不节,如此大费周章,倒是像在招待贵客!樱姑娘言说铁牛村与世无争,绝不会轻易放外人进来!这般大宴,不正常啊!”
河六四点了点头,说道:“虽如今铁牛村看起来一片祥和,但我观村中阴气浓郁!山谷中风水美好,阴阳五行齐备,断不可能会有这般阴气!而且云歌对阴气极为敏感,能嗅到阴阳!她嫌臭,说明这里的阴气已经超出了你我所想!”
樱芙惊愕的看着村落,喃喃道:“难道,大日圣佛教已经攻进来了?”
河六四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说道:“恐怕是这样了!”
“爹爹,早儿,他们都在村里!难道他们已经遭遇了不测?不行,不行!我要进去!”樱芙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惊恐,呆呆的摇着头,边说,边向铁牛村走去。
河六四急忙拉住了她,低声安抚道:“你切莫胡思乱想!若发生大战,村落绝不会如此完好!现在应该担心的是婆婆的安危!”
樱芙极怒,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河六四叹了口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玉天扬见状,说道:“樱姑娘,如此情形,大日圣佛教必定已经进了村!可却毫无抵战之迹,说明,你的族人已经归顺了!”
樱芙彻底呆住了,看向了河六四,想从他眼中得到确切的答案。
河六四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樱早曾嘱咐我,将寂声林的秘密告诉你之后,务必要叮嘱你,不可将此事告知你父!我想...”
樱芙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身子竟摇晃了起来。
河六四急忙扶住她,拦住其腰身,纵身一跃,带着众人隐到了密林之中。
扶着樱芙坐好,樱芙也已经冷静了许多。
樱芙轻声说道:“我父毕生之愿,是回到花族之圣城,可劫城!为达此志,他不择手段!但说他会与大日圣佛教勾结,我决计不能相信!”
河六四知道樱芙一时间难以接受,也不想勉强让她接受。此时村中是什么情形,李氏和樱早身在何处,暂时无法得知。这些阴气的来源,到底是不是来自大日圣佛教,也无从知晓。所以,葵平是善是恶,还不能轻易下结论。
看了看天色,河六四说道:“不如,入夜我潜入村中,一探究竟吧!”
云歌问道:“你的神识不是可以窥察十里外之事吗?为何不用神识?”
河六四摇摇头说道:“不行!山谷外围有结界护佑,阵中有任何风吹草动,皆会被施法者所察觉。我已神识笼罩铁牛村,必定会惊醒施法者,此计不可行!”
樱芙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结界是我父亲自所布,一旦有人在阵中调集灵力,或使用元神之力,我父瞬间便知!”
玉天扬闻言,又问道:“可方才我们打开结界,尊父不会知晓吗?”
樱芙回道:“开结界,用的是花族秘法,并非外法所为,我父并不会察觉到!”
河六四站起身来,说道:“既然如此,那你们便留在此地,我入夜潜入村中查探!”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只是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河六四看了看樱芙,方才她言语之中,尽是难过之情。如今她眼中满是泪光,紧握着双手,似是有千万心事却说不出口,让人心疼极了。
而且,河六四所定下的计策,分明是将葵平当做成已经归顺了大日圣佛教。
樱芙是葵平的长女,可葵平的心思都放在了妹妹樱早身上,将她当做花族公主来培养。而樱芙,则成了一个得不到父亲关心疼爱,也得不到父亲认可的早熟女子。
所以,樱芙自小便苦练功法,温柔懂事,为了的就是让父亲能躲关心自己,夸赞自己一句。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后来,樱芙对父爱的渴望愈发强烈。为了不与妹妹争,伤了姐妹之情,又为了帮助父亲早日完成平生大志,樱芙甘愿背井离乡,在鱼龙混杂的边界之地,开了一家驿馆。专门用来收集天下情报,打探花族消息。
所以,尽管樱芙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可从小对父亲的情感,让她无法做出不利于父亲的事。
然而,直到樱芙遇到了河六四,对父亲那强烈的情感,开始满满淡化了。
樱芙的心,开始被眼前这个高大英武的年轻男子所吸引,心头里想的,全都是这个男人。
可如今,河六四直接将自己的父亲当做了勾结邪教的败类。一边是心头上的人,一边是敬爱的父亲,樱芙夹在中间,痛苦难当。
第三百三十九章,夜探铁牛村
是夜,铁牛村灯火通明,却是死一般的寂静。家家户户虽是秉烛度夜,可每个村民都藏在家中,不敢出门。甚至,连一丝声音都不敢有。
一道黑影闪过,出现在铁牛村的野牛石雕下,仔细看了看周围,而后再次消失在夜色当中。
河六四潜入了铁牛村,为了不惊动葵平,他不敢动用分毫灵力,和元神之力。
山坡的最高处,便是葵平一家的居所所在,河六四曾在这里养伤,对村里的布局还算了解。
眨眼间,河六四跳上半空,稳稳的落在了葵平家的屋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屋内一片欢歌笑语,劝酒之声,好不热闹。
再看院中,一样是摆满了酒席,坐着的全都是身穿黑甲的将士。
河六四心头一惊,看到这些官军,等同于确定了他们就是乐清所带走的虎举营将士。看来自己对葵平的猜测,并没有错!
看到这一幕,河六四怒火中烧。他知道葵平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可乐清等人乃是邪教中人,他怎能将这些人放进村里来!河六四恨不得直接冲进屋内,将这些败类碎尸万段!
可听着屋内的喧闹之声,河六四还是决定再听一听。毕竟不知道李氏和樱早的下落,而且葵平是如何与这些人同流合污的,河六四也想弄个清楚。
铁牛村多是石屋,房上瓦片亦是由石块打磨而成,十分沉重。河六四费劲功夫,终于揭开了一片瓦。
顺着缺口望下,入眼是一张巨大的圆桌,桌上酒肉丰盛。
靠门方向坐着的,正是葵平和几个铁牛村的村民,这几人正端着酒杯陪笑着敬酒。
而在他们的对面,坐着几个身穿甲胄的军官。在他们之中,还有一个光头和尚,后脑上刺着一个‘令’字。想必此人,便是掌阴令乐清。
在乐清身旁的主位上,还坐着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子,一脸阴沉。
葵平讪笑着站起身来,屈身对着那年轻人敬酒,口中言道:“世子亲入寂声林,出来时竟毫发无损!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呐!我敬世子一杯。”
说完,葵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那年轻人看了一眼葵平,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冷笑着说道:“哼,看来我葵枨毫发无损,倒是让你葵平失望了!”
此话一出,乐清以及身旁一众虎举营将官纷纷站起身来,拔出刀剑,对葵平怒目而视。屋外那些兵将才听到屋子里的响动之后,也纷纷扔下碗筷,拥向了门前。
葵平也像是没料到会有这般场景,惊得连退数步,被堵在门口的兵将一把推了回去。
乐清皱着眉头问道:“世子受伤了?”
葵枨怨毒的看着葵平说道:“拜葵里君所赐,虽是不曾受伤,却也险些丧命!”
乐清怒道:“葵平!本座和世子肯屈尊到你这穷乡僻壤,乃是你的造化!你竟然敢暗含歹毒之心!”
葵平当即跪倒在地,头如蒜捣,哀声叫道:“小人不敢!小人不敢啊!”
葵枨听闻,拍案而起,质问道:“那你为何不告诉我!公主墓葬中,有昔日我花族之战神做卫灵?”
“卫灵?”葵平一愣。
当日,葵枨因对公主起了不敬之心,口出狂言,惊醒了沉睡的葵星云。
经过苦战,葵枨最终逃出了墓葬,一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寂声林。而因为他并没有从墓葬中带走什么,所以葵星云并没有想当初追击河六四一样,对他穷追不舍。
葵枨虽然没有受伤,但也是拼尽灵力,惊险万分的逃出了墓葬。
筋疲力尽的他,回到铁牛村修养了好几天,这才将疲累和心头的惊惧缓和。
葵枨冷笑道:“怎么?你日夜凯望重回花族圣城,难道不知我花族以肉身为咒,永生为灵的诅咒之法吗?”
葵平哆嗦着回道:“小人知道,小人知道!可小人不知墓葬之中,也有卫灵啊!而且,而且还是我花族的战神!”
乐清嗤笑道:“葵平,你不是说,你亲入墓葬苦寻无果,这才拜请花族宗室亲启墓葬吗?难道你之前进去,就没发现世子所说的卫灵?”
葵平语塞了。
隐在屋顶的河六四,也皱起了眉头。
葵平当然没有进过公主墓葬,而且他对公主墓葬所有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因为,当初河六四与李氏和樱早约定,将公主墓葬的秘密,死死的守住,绝不可以透露给葵平。
然而如今听着屋里人的对话,葵平似乎已经知道了寂声林中有一座公主墓葬,而且乐清和这个葵枨,也是他请来的!
河六四忍不住暗暗握紧了拳头,他猜到葵平会为了公主墓葬而不顾一切,但河六四怎么也猜不到,他竟然会将这惊世的宝藏,禀报给如今的花族,当做他率部重回可劫城的筹码!
可是,是谁告诉他,寂声林之中藏有公主墓葬的呢?
河六四想起当日樱早那凄苦之言:“这件事如果让我爹爹知道,定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冲进密林深处,甚至会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早儿明白其中轻重,此事全凭婆婆与河大哥做主!绝不可告知我父!”
想到那灵动的人儿,河六四摇了摇头。他不相信这件事会是樱早告诉葵平的。
同样,此事也绝不可能是李氏泄露出去的。
于是,河六四再次探下头,看着下面的情形。
此时,葵平眼珠转了一下,急道:“小人确实探过墓葬,只是小人实力微弱,未能探寻太深!故而不曾惊醒卫灵,望世子明察!”
葵枨冷笑道:“实力微弱?呵呵,那你是如何进得公主墓的?寂声林深处异兽横行,我尚且小心机警,避其锋芒!难道你的修为比我还高?”
葵平再次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的确,不提那些蜥蜴和巨蟒,就只拿成群的霜猴,以及最后那道结界屏障,就不是葵平能进得去的。
屋中人皆在等待葵平的解释,连同河六四也在等。
通过方才的对话,河六四已经大概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他也想知道,葵平到底是怎么进到公主墓葬的。
等了许久,葵平都没有说话,只是满头的冷汗,眼珠来回转动,似是在想着合理的说辞。
可葵枨并没有那个耐心,摆了摆手,说道:“杀了吧!”
门外的兵将作势就要闯进来。
葵平闻言,急忙重叩在地,不住的哀求:“世子饶命!世子饶命啊!小人将墓葬之谜禀高族长,是一片忠心呐!!”
葵枨怒极反笑,喝道:“一片忠心?你部离族多年,何来忠心可言?你当初将我族之惊世宝藏上禀父亲,要父亲亲自前来开启!还好父亲和师父商议过后,只派我前来,却险些被你害死!如今想来,你其心可诛!”
听到最后一个字,葵平身子猛然抖了一下,随后抖若筛糠一般,哭喊道:“世子!世子饶命啊!我说!我说实话!”
葵枨和乐清对视了一眼,皱着眉说道:“再给你一丝生机,如若再有隐瞒,立刻便杀!”
葵平匍匐在地,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颤巍巍的说道:“小人的确未曾去过公主墓葬,此事,我,我是听来的!”
乐清喝问道:“从何处听来?”
葵平又是一抖,说道:“小人村中有一老妪,不知姓名,却说自己是花族之人。她来到我铁牛村之后,收了小人之女为徒!公主墓葬之事,小人也是偷听她二人密话而得知的!”
乐清闻言,双眼一亮,急问道:“她二人现在何处?”
葵平偷偷抬起头,怯怯的看了一眼葵枨,低声说道:“我为迎族长,事先便将那老妪逐出了山谷!我女儿不知善恶,随她离去了!”
乐清大怒,喝斥道:“混账!那二人必定知晓更多的秘密,你竟私自将他们放走!”
葵枨听得皱起了眉头,说道:“圣令如此心急,倒像是比在下还在意本族宝藏!”
乐清一愣,方知自己有些失态,推手一礼说道:“世子勿怪,我也是为花族着想!据葵平之言,此二人定然对宝藏之事知之甚深,不能就这样轻易放走她们啊!”
葵枨冷笑道:“怎么做,在下自有定夺!”说着,葵枨看向匍匐在地上的葵平,问道:“你说的那老妪,身旁可有一个年轻道士?”
葵平怔了怔,急道:“有!有!姓河!年纪二十出头!”
葵枨闻言,竟是笑了起来,而且越笑越大声,越笑越张狂。
乐清看的疑惑,问道:“世子为何发笑?”
葵枨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你可知当初叫武天陷于苦战,却还没能拿下的人是谁吗?”
乐清猛然凝重,问道:“难道?”
葵枨点头大笑:“没错!就是他说的老妪,和那个姓河的道士!哈哈哈哈哈哈哈!葵平!!”
葵枨猛然大喝了一声,惊得葵平冷汗直流。
“你险些害死我,我能饶你!你欲害我父,我也能饶你!但你放走那老妪之罪,天都饶不了你!!”葵平狰狞的喊叫着,“你知道那老妪是谁吗?她!就是我花族出走多年的公主!樱缇!”
乐清愣在当场,那几个铁牛村的村民也楞在当场,就连隐在房顶的河六四都是一愣。他还是第一次听闻李氏的姓名。
而最惊愕,最震撼,最呆滞的,还是葵平。
第三百四十章,巫心术
得知了李氏便是花族出走的公主之后,葵平好似晴天霹雳一般,又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呆滞而又麻木。但在这惊愕之中,他又有一丝释然。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平平无奇的老妪,竟是有着那么高的修为,而花族之事知之甚深。因为,她是花族的公主。
花族拥有回春之效的灵力,皆是因圣泉而来。而能使圣泉永存不衰的,就只有花族的公主一人。
所以,花族公主便是花族的领袖。
葵枨看着呆滞的葵平,眼中尽是鄙夷,说道:“把这个人拉出去杀了!村中族人一个都不要放过!”
乐清急忙伸手拦住作势上前的官军,似是没有想到葵枨竟是这般狠毒。这些铁牛村的族众,虽是从不曾为花族效力,可毕竟也是花族之人。葵枨即便怪罪葵平,也不应对族人如此狠心。
葵枨低头看了一眼乐清的手,阴沉的问道:“圣令这是何意?”
乐清说道:“世子,此人暂时还不能杀?”
葵枨皱起眉头:“为什么?”
乐清回道:“如今我只带来百余将士,还要随世子去掘墓,可那出走的公主也不能不寻!莫不如饶他一命,让他带领铁牛村族众出去寻找,岂不更好?”
葵枨闻言,认真的想了想,然后说道:“此人卑鄙无耻,你就不怕他趁机跑了?”
乐清哈哈一笑,说道:“世子莫非是忘了在下乃大日圣佛教之人,巫蛊惑乱之术,手到擒来!”
葵枨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乐清的下文。
乐清干咳了一声,说道:“我教之中,有一法术名为巫心术,可操控人心,观其**,能助世子大计!”
葵枨听闻,反问道:“有代价吧?”
乐清点了点头,说道:“代价便是,受术之人心脉受损,命不久矣!”
葵枨冷笑了一声:“我当是什么代价,原来只是要了他的狗命!快快施法,我没那么多耐心了!”
乐清笑着一点头,迈步走向了葵平。
葵平仍旧是一副满脸呆滞的样子,像是对乐清要给自己施的法毫不在意。
隐在屋顶的河六四见状,却是生了恻隐之心。
此人毕竟是樱芙樱早的父亲,而且李氏离去还有诸多疑点。若是被乐清施了法,心脉受损,记忆全部被乐清看了去,恐怕就糟了。
乐清走到了葵平面前,伸手便要抓住葵平的额头。
就在手掌马上便要按在葵平头上时,乐清身旁残影一闪,手腕也被人抓住了。
屋子里所有人皆是一惊,齐齐看向乐清身旁,只见河六四竟是凭空出现在屋内,死死的抓住了乐清的手腕。
乐清大吃一惊,奋力想要将手抽回来。可河六四的手犹如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乐清惊惧万分,他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河六四,直到他抓住自己的手腕,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可见眼前这个冰冷的年轻人,修为深不可测!
这时,河六四冷冷的瞥了一眼乐清。乐清看到河六四那冰冷的眼神,犹如堕入冰窟,竟是吓得动也不敢动一下。
河六四轻描淡写一抛,直接将乐清扔飞了出去。厚逾一尺的石墙,当即被乐清撞穿。而乐清也倒在废墟之中,不知生死。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而跪在地上的葵平,更是瞠目结舌。
乐清的修为,他们是知道的。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即便是排在末尾的乔烛,也能独战孙既直和方既仁,乐清只会比乔烛的修为更高。
但乐清在河六四面前,却是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那随意的一抛,便将一个高手打的不知生死。
葵枨的额头上,留下一丝冷汗。葵枨的修为与十二圣令之首的武天不相上下,可就连他也不能这么轻易的击败乐清。
看着一身道袍,内衬链甲的河六四,葵枨猛然一惊,沉声问道:“阁下莫非就是河道长?”
河六四冷冷的看向葵枨,说道:“我要带他走,你可要拦我?”
葵枨心虚的笑了起来。
河六四之名,他早已听闻。但具武天所说,河六四虽然棘手,可修为尚浅,不足为虑。然而今日一见,这哪里是修为尚浅。与他相比,自己才是修为尚浅的那一个!
“河道长要带走我花族之人,是何意?”葵枨小心翼翼的问道。
河六四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说道:“你不拦我,我便不杀你!”说着,扭头转向一名虎举营的将官,“回去告诉你们统领,大日圣佛教祸国殃民,若再与之勾结,我定杀不赦!”
说到最后一个字,屋内猛然卷起一阵冰冷的寒风扩散开来,吹得众人连连后退,难稳脚跟。
葵枨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那扩散而来的寒风并不是风,而是冰冷的杀气!
河六四一把提起跪在地上的葵平,带着那几个铁牛村的村民,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堵在门外的虎举营将士纷纷避让,皆是被河六四方才的杀气给吓怕了。
河六四停下脚步,回头望向被乐清撞碎的石墙废墟,伸出手来调转元神之力。昏死过去的乐清瞬间从废墟之下冒了出来,径直飞向了河六四,被他一把捏在手中。
见到河六四这隔空取物的手段,众人更加惊惧。
将乐清捏在手中,河六四又说道:“我明日一早便会回来,届时若还能见到你,就别怪我无情了!”
说完,罡风四起,席卷周围。
河六四冲天而起,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等到河六四消失不见,葵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方才河六四的威压,压得他大气不敢出。这种感觉,无异于屠刀悬颈。
于是,葵枨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铁牛村,一刻也不敢耽搁。虽然就这么回去复命,必定会受责罚。但比起族中的责罚,河六四所带来的恐惧更加强烈。
而那些虎举营的将士,却是因乐清被掳走而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并非是宗派之人,军中第一铁则便是听命。此行他们听命于乐清,乐清被掳走,他们自然要追。可一想到河六四那可怕的修为,所有人都沉默了。
河六四之所以没有杀葵枨,也是因为自己和花族颇有渊源,自己几次受花族之人的恩惠,救了自己不知几次。这般渊源之下,即便是面对葵枨这些勾结了邪教的花族之人,河六四也不愿意动杀心。
至于那些虎举营的将士,河六四能看出他们是受命于人。而且他们都是精兵强将,理应报效朝廷,所以河六四也放了他们一马。
只是这些人能不能明白河六四的苦心,就不得而知了。
夜空中,河六四一手拎着一个人跃进了丛林。
落地之后,河六四放下二人。
葵平急忙跪倒在地,声音中满是惊喜,叫道:“多谢河兄弟!多谢河兄弟救命之恩呐!”
河六四冷冷的问道:“婆婆去哪儿了?”
葵平一愣,转念一想,方才自己与葵枨他们的对话,河六四必然全都听到了。
于是,葵平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涕泪横流的哭道:“河兄弟,我也是没有办法呀!我部众离族多年,我必须带他们回去啊!”
河六四并没有理会葵平的解释,而是又问道:“婆婆去哪儿了?”
葵平的头上再次流下来冷汗,心虚无比的说道:“她,她,她老人家带着早儿不告而别,我也说不上来啊!”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乐清所说的巫心术,我也能做到。”
葵平眼球一震,眼前那知书达理的年轻人,如今已经变得如此冰冷,葵平终于感到惊惧了。
“河兄弟,河兄弟!当初你受重伤,是我舍命为你疗伤啊!你放过我!我愿将樱芙许配给你!”葵平惊恐的说道。
河六四紧皱眉头,暗暗看了看不远处的树丛,忽地伸手一掌,将葵平打晕了过去。
葵平晕倒,玉天扬三人也从树丛中走了出来。
樱芙看着倒在地上的葵平,脸上写满了痛楚,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问道:“怎么样?”
河六四叹了口气,将自己今晚的所见所闻,细细的给三人讲了一遍。
“无耻!”玉天扬怒极,望着地上的葵平,还想怒骂。可一看身旁的樱芙,还是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平复了一下情绪,玉天扬说道:“也就是说,葵平已经与花族一般无二,都和大日圣佛教同流合污了!你不该这般草率放走他们!若他们回去搬来救兵,即便我们能全身而退,可那公主墓葬便是朝不保夕!”
河六四说道:“花族于我有救命之恩,我不能随意杀戮!”
玉天扬气道:“可他们所作所为你皆看在眼里!你此时不杀,日后便是天大的祸患!你如此而为,将这个乐清擒来还有什么意义?”
河六四喝道:“有!他曾说他有一法术名为巫心术,就是他对樱芙当日施展过的读心之术!而且中此邪术之人,命不久矣!我将他擒来,是要从他记忆里找出解救之法!”
玉天扬闻言,大惊失色,望向了樱芙。
而樱芙只是看着自己的父亲,对河六四的话毫不在意。
河六四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先去把姑遥接来,若那些人离开时撞见他就糟了!”
而后,河六四看了一眼樱芙,心中也是一阵心疼。
“云歌!”河六四叫道。
“嗯?”云歌天真的看向河六四,似是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好好守着樱姐姐,我和天扬去去就回!”河六四嘱咐道。
“成!”云歌一扬头。
河六四和玉天扬消失在了夜色中,樱芙这才迈步走到了葵平身前,席地坐下,望着父亲出神。
于此同时,姑遥手持佩剑,面对着葵枨,怒目而立。
第三百四十一章,姑遥的能耐
姑遥持剑而立,怒目看着葵枨。
葵枨仓惶逃出铁牛村,正巧看到了看守马匹物资的姑遥,见鹿其是一匹难得的宝马,便心生强抢之意。
“小子,把你的马给我!”葵枨阴沉的说道。
姑遥冷哼了一声,叫道:“那要看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葵枨阴笑了起来,说道:“真是个不怕死的孩童!那便受死吧!”
说着,扑身抓向了姑遥的面门。
姑遥见葵枨身形迅疾,大吃一惊,连忙向后暴退而去。
其实姑遥之所以没有捏碎河六四给他的玉,也是因为他看到葵枨的样子也不会比自己大几岁,便没有感到危险。
然而葵枨一出手,姑遥便大呼不妙。葵枨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眼见葵枨逼到近前,姑遥举剑便挡。
可葵枨见状,手腕忽地一翻,竟是自下而上,一指弹在了姑遥的剑身上。‘锵’地一声,佩剑猛地被弹起,震得姑遥虎口生疼。
这时,河六四和玉天扬也已经走出了山谷。见到姑遥遇袭,玉天扬弯弓便要射箭,却是被河六四一把拦住。
玉天扬疑道:“干什么?”
河六四看着勉力应对的姑遥,笑道:“看他都有什么能耐!”
玉天扬一愣,立刻便明白了河六四的心意。河垚将姑遥托付给他,河六四也已经打算传他道法了。如今,就是想看看姑遥能有多少斤两。
放下长弓,玉天扬边看便说道:“一个舞勺之年的孩童,会有什么能耐?”
河六四饶有兴致的看着,说道:“谁要看他修为有多高!我要看他,能把自己逼到什么境地!”
玉天扬微微皱眉,也开始认真的看向了姑遥。
葵枨与姑遥一交手,就知道了姑遥的深浅,当即心中便升起鄙夷,开始戏弄起了姑遥。
而姑遥在佩剑险些被弹飞之后,便一直在疲于防守。葵枨的拳脚实在是太快了,姑遥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挡下了葵枨的攻击。可在拼斗之下,姑遥只觉得手脚发麻,疼痛难当。
葵枨也没想到,一个修为远不如自己的孩童,竟然能在自己手下支撑这么久,心中便开始恼怒。一想到河六四那尊凶神还在山谷之中,葵枨焦急之情又起,打算一击击垮姑遥,纵马而逃。
厉喝声中,葵枨挥手放出大团灵力,将姑遥震开。而后趁着姑遥连连后退之际,一掌拍向姑遥胸口。
姑遥见状,猛地一咬牙,将配件横在胸前,左手一掐诀,胸前骤然暴起一团蓝光。
蓝光来的突然,葵枨竟是没能反应过来,身形止不住的扑向了光团。
姑遥狂吼一声,鼻血顿时喷溅,掐诀的左手奋力轰出,蓝光中顿时涌出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拳打向了葵枨。
葵枨惊慌失措,连忙想要化出灵盾抵挡。可那无形的巨拳如排山倒海般轰来,葵枨根本来不及化出灵盾。
‘轰’地一声巨响,葵枨硬生生的吃了这一拳,倒飞了出去。
葵枨双臂交叉在身前,倒飞出了数丈之远才能落地。可刚刚放下双手,寒光接踵而至,竟是姑遥持剑刺向葵枨的命门。
这一招,河垚也曾施展过。如今姑遥施展出来,威力虽然不及河垚,但同样迅猛力沉,打的葵枨措手不及。
锋利的剑尖离葵枨的喉咙,已不到半寸了,姑遥一片血红的嘴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然而就在这时,一团金黄色的光芒出现在姑遥眼前。葵枨在最后关头化出了灵盾。
剑尖刺上灵盾,竟是如同刺磐石一般,擦起零星火光,佩剑也崩飞了出去。
姑遥的虎口鲜血直流,可身子却还没能停下,直接撞在了灵盾上。
葵枨见状,猛然挥手,姑遥直接被推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一口鲜血喷出,姑遥只觉得浑身都在疼,疼得他站不起身来。方才那出其不意的一招,虽然威力巨大,但也同样耗尽了姑遥的灵力。此时想要爬起身,已变得艰难无比,力气全无。
葵枨大笑:“不知死活的东西!就凭你也敢拦我?”
姑遥抬头看向葵枨,发现他毫发无损,只是衣衫破了些许。自己方才那一招,是想着做致胜的杀招。然而自己压箱底的绝技,竟然没能伤他半分。一股无尽的沮丧,填满了姑遥的内心。
葵枨笑完,看向了不远处的鹿其,脸上浮现出一丝贪婪的笑容:“真是一匹宝马!有它,我能早到几日!”
姑遥闻听,气急之下怒吼道:“你休想!”
葵枨瞥了一眼姑遥,嗤笑道:“你能挡得住我吗?废物!以为学了点道法,就能横行天下?你们这些道门中人自视甚高,坏我好事!当真该死!废物!”
姑遥此时本已偷偷将怀中的玉拿了出来,刚想捏碎了呼唤河六四,便听到了葵枨一连两声的废物。一股冲天的怒火,让姑遥将手中的玉重新塞了回去。
自打遇到河六四一行人以来,姑遥从来就没有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云歌的修为比他高,高到自己根本看不透她到底有多厉害。而眼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葵枨,同样比自己高出甚远。
虽然修为尚浅,但姑遥的志向却是高于青天,他决不允许,别人叫他废物!
颤抖着举起手来,姑遥将手腕塞进嘴里,猛地一咬,竟是活生生咬破了血脉!鲜血顿时如注,喷溅着流淌下来。
姑遥脸色瞬间苍白无比,咬着牙吃力的盘坐起来,双手掐住了一个冲土法诀。
葵枨见状,紧皱起眉头。
忽然间,周围狂风大作,一道精光自姑遥头顶激射而起,直冲天际。脚下大地深处,开始传来阵阵轰响,砂石颤抖。
葵枨大惊失色,他虽不知姑遥此时施展的是什么法术。可他能看得出来,这是个以性命为代价,召起天崩地裂之威能,誓要与对方同归于尽的法术!
随着地震和狂风愈演愈烈,姑遥的身体渐渐的变成了黑褐色,双眼中尽是刺眼的光芒!
“我!不是废物!!”姑遥嘶声怒吼。
葵枨惊惧万分,连忙化出厚重的灵盾,将自己包裹。
而姑遥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无尽的土行之力填满,马上就要爆裂开来。
姑遥痛苦不堪的低声说道:“师父,徒儿不孝!来世再孝敬您老人家!”
说完,松开了指决。
可就在这时,一道残影闪过,河六四瞬间出现在了姑遥面前,伸出双指,点在了姑遥的额头上。
刹那间,狂风消失不见,颤抖的大地也瞬间平息,姑遥那黑褐色的身体,也恢复了以往的肤色。
姑遥呆呆的看着满脸微笑的河六四。
“傻小子,一声废物你便以命相搏,没出息!”河六四柔声说道。
姑遥闻言,眼中顿时泛起泪光,急忙低下头去。
姑遥自己何尝不知,这是莽夫之举。可眼高于顶的他,就是听不了别人骂他是废物!自己可是天生的炼丹术士,是能够站在世之巅峰的奇才,如此举措,也让他的无力感,更加沉重。
河六四看着姑遥,只觉得眼前这个孩童,与自己何等相似。自己也曾因修为不够高,而辗转反侧,夜不能眠。自己也曾不止一次在面对无力战胜的高手时,选择同归于尽。
“好了!大丈夫岂可流泪?起来,随我一同杀了那人!”河六四厉声说道。
闻听河六四的话语,姑遥心头一震,吃力的爬起身来,朝着河六四狠狠的一点头。
而此时的葵枨,躲在灵盾中,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想象中的天崩地裂。葵枨心下生疑,便解去灵盾一角,露出一个孔来,向外看去。
可这一看不要紧,惊得葵枨失声一叫,连退数步。甚至连包裹在周身的灵盾,都险些因为惊吓而自行解去。
河六四那冰冷的身影,就站在他面前!
葵枨心跳快如击鼓,却还在勉力自行安慰:“我花族灵盾之坚,当世无人能破!谅他也拿我没办法!只要我坚守几日,待他不耐而走,我便能逃了!”
葵枨如此想着,心中也安定了几分。
但忽然,葵枨感觉有一只手按在了灵盾外,紧接着灵盾一阵虚幻,那只手竟然直接伸了进来!
葵枨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只手伸过来,一把抓住自己的衣领,微微用力便将他从灵盾中拖了出来。
河六四抓着葵枨的衣领,将他高高举起,冰冷的眼中尽是杀意。
葵枨惊的浑身汗毛竖起,尖叫着挣扎了起来。
同样目瞪口呆的,还有姑遥。
“我不杀你,你却妄图杀我同宗弟子!”河六四冷冷的说道。
“饶命,饶命!!”葵枨惊叫着。
“哼!姑遥。”河六四唤道。
“在!”姑遥回道。
“拿你剑来!”河六四说道。
姑遥闻言,转过身一瘸一拐的走向了跌落在不远处的佩剑。
见姑遥去捡佩剑,葵枨当然知道他们要做什么。惊惧之下,葵枨恼羞成怒。
“我跟你拼了!!”
一声嘶叫,葵枨伸手拍向自己的胸口,另一只手也一拳打向河六四的面门。
然而葵枨的身体只是十几岁的样子,手脚短小,河六四只微微向后一躲,葵枨的拳头便够不到他了。
可葵枨一拳未及,左手却稳稳的拍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只听一声玉碎之声传来,葵枨的身形猛然暴涨,顿时便长成了成年男子的大小。悬空的双脚落地,停在河六四面前的拳头也再次伸出来。
河六四也没想到葵枨竟有这般底牌,调起灵力瞬间从掌心喷出,直接将葵枨轰飞了出去。
葵枨倒飞落地,一个翻滚站起身来,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河六四定睛一看,只见葵枨的身体,竟然从一个十几岁少年的模样,变成了英挺高大的成年男人。
姑遥此时也一瘸一拐的跑了回来,持剑横在河六四身前。
玉天扬飞身赶到,一把将姑遥提起,放到了身后,说道:“此人竟能控制身形大小,这是什么邪功?”
河六四也疑惑不已,放出神识将其包裹,发觉葵枨的修为竟是暴增。
“看来,是个能凝缩修为的功法!”
第三百四十二章,秉性纯良
见河六四一语道破自己功法的玄机,葵枨又惊又怒,恼道:“一年之前,我听闻你还只是个依附在我花族公主身旁的随从,修为低微!你到底得了什么机缘?!”
河六四并没有回答葵枨的问话,反而问道:“你是何人?”
葵枨闻听,不由得一愣。
的确,河六四自打出现,甚至没有正眼看过葵枨一眼,更别提葵枨何名何姓,什么出身。
葵枨只觉得羞愤异常,可却又不敢发作。眼前的河六四,修为深不可测,凭自己的道行,根本就看不透他。
于是,葵枨忍着怒气回道:“我叫葵枨!乃是花族族长葵盛长子!你勿要以为自己修为高深,便能辱我。我堂堂花族,若世子受辱,定当举全族之力诛杀你!”
河六四只看了一眼葵枨,像是对葵枨的话语毫不在意,对着姑遥说道:“刺他!”
此话一出,就连姑遥都是一怔。
在场所有人都以为,河六四开始询问葵枨的姓名,是想问出花族的动向。最起码葵枨这奇异的功法,众人还是好奇的。然而他却只是问了葵枨叫什么,而后便要杀了他。
玉天扬问道:“难道不问问他,花族和大日圣佛教有何打算?还有他如今施展的邪门功法,你不想一探究竟吗?”
河六四淡淡的回道:“花族和大日圣佛教有什么阴谋,问乐清便是!至于他功法之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玉天扬一怔:“没什么大不了?”
河六四仔细的看了看葵枨,竟是赞叹的说道:“灵力突增,竟是比我还雄厚!”
玉天扬闻言大吃一惊:“比你还雄厚?那你还这般小觑?”
河六四一笑:“嘿,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是一点灵力而已,无用至极!姑遥,快去刺他!”
葵枨惊怒,大喊道:“姓河的!你莫要如此狂妄!我花族千年根基,不是你能招惹的!”
河六四抬起头,冷笑了一声,讥讽道:“看你这副样子,便知你是个玩世不恭的无能公子哥!只知道搬出父辈和花族造势!你父亲竟敢派你前来查看花族公主墓葬,真是糊涂!”
葵枨羞愤:“你!你什么意思?”
河六四不再理他,对姑遥厉声说道:“刺!”
姑遥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刚刚耗尽了所有气力,即便自己灵力饱满也不是葵枨的对手,河六四却让自己去杀葵枨,姑遥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看着河六四那鼓励的眼神,姑遥只觉得信心十足,迈步便走向了葵枨。
葵枨那曾遭受过这般奇耻大辱,怒道:“欺人太甚!”
说着,双手金光四射,化出了两把灵力弯钩。
怒吼声中,葵枨扑身而上,抓向了姑遥的面门。那弯钩锋利异常,任谁看都知道,这一抓之下,必定是皮开肉绽,伤筋动骨。
姑遥心中忐忑,可还是坚定的迎了上去。
忽然间,周遭的空气好似瞬间被冰冻了一般。扑身而来的葵枨,更是定在了半空之中,一动都不能动。
葵枨惊骇至极,根本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再看向河六四,只见他左手掐诀,淡淡的看着自己,葵枨当即便明白了个大概。
这,是河六四所为。
“此人修为到底是什么境界,竟然能将空气定住,使我无法脱身!”葵枨惊惧的暗道。
其实这也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法门,河六四只是用神识调起阴阳五行之力,使之凝固,独让姑遥行动自如。
以河六四的元神之力,可搬山填海,只需一念,便是天崩地裂。
之前河六四对自己如今的境界并不了解,无穷尽的神识也不能完全掌握。
然而这几天下来,一行人快马加鞭,而河六四却是骑在马上入定,跟着炁祖一起修炼调和。
几日下来,河六四对自己的修为总算有了大致的了解。
以元神之力控制阴阳五行,并非只是无需结印布法而施展法术。天地万物皆在阴阳五行之中,反之来说,河六四也能用元神之力控制天地万物!
心念一动,神识涌出,调集阴阳,控制五行。
只不过,所谓的搬山填海,天崩地裂,只不过是小范围内而已。河六四的神识能够笼罩多大的空间,那么这个空间里,河六四便是独一无二的君王,最高的神明。
也就是说,在河六四的神识范围内,河六四便是无敌的存在。
他能让对手灵力全无,也能让对手动弹不得。
例如河六四擒乐清时,使出的那招隔空取物之法,葵枨认为河六四施展的是类似吸引之法。其实则不然。
河六四所施展的法术,只不过是控制了阴阳五行之力而已。
乐清存于世上,无论修习过什么样的功法,身体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异,但他的肉身终究还在五行之中,由阴阳五行构成。河六四抬手一招,并非是将他吸了过来,而是将化成乐清肉身的阴阳五行给调了过来。
此时也一样,河六四定住葵枨,也并非是什么冰冻,定身的法术。他只是停止了葵枨体内和他周围的阴阳五行流动。
在这样的修为之下,没有人能够打败河六四。
除非是修为与河六四不相上下,同样能够调集阴阳五行的对手,才能冲破河六四对阴阳五行的限制。
因为两个人都是入圣境界,都能够调集阴阳五行,谁都奈何不了谁。
可葵枨纵使有着与武天难分伯仲的修为,甚至灵力比河六四还要雄浑。然而在河六四面前,葵枨还是不值一提。因为葵枨没有修习过元神之法,任他灵力再雄厚,河六四只需一念,便能叫他瘫软在地。
葵枨嘶吼着,奋力的想要挣脱开这无形的禁锢。可自己的身体犹如被一座大山压住,竟是连一根手指头都动弹不得。
就这样,葵枨眼睁睁的看着姑遥走到自己面前,举起了手中的佩剑。
“放肆!我是花族世子!未来的花族族长!我花族传承千年!如今立誓要收复天下河山!光复往日荣耀!你这无名无姓的小辈!你敢对我无礼!你给我滚开!放开我!姓河的!你放开我!!”
葵枨已近疯癫之状,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姑遥见他这般模样,一时间竟是被唬了去,加上他从来就没有杀过人,此时心中紧张万分,只好扭过头求救般看向河六四。
河六四看着葵枨那疯癫的模样,笑道:“瞧,这不就将花族之心,全部说了出来?”
玉天扬也是没有想到葵枨竟会这般失态,在死亡的恐惧之下,葵枨已经顾不得世家公子的颜面了。
然而看了看手足无措的姑遥,玉天扬有些疼惜的说道:“一个舞勺孩童,你当真要他杀人吗?”
“哈哈哈哈哈。”河六四哈哈一笑,“你觉得他会动手吗?”
玉天扬想了想,有些担忧的说道:“此子秉性耿直,只因受辱竟敢以命相搏,足见他也是个心狠手辣之人。我想,他能刺下去!”
河六四闻言,摇了摇头:“他刺不下去!不信我们打个赌如何?”说完,冲着姑遥大吼了一声:“刺!”
姑遥闻声一抖,缓缓转过身去,死死的盯向了葵枨。
葵枨狰狞的回望着姑遥,怒骂道:“你这废物!你敢杀我?我纵使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背后的花族全族也不会放过你!还有你的家人!还有你的师门!来呀!”
姑遥被他骂的一哆嗦,险些连手中的剑也掉了下去,急忙用双手才勉强握住。
“我,我不是废物!”姑遥喘着粗气说道,慢慢的将剑尖顶在了葵枨胸前。
葵枨瞪大了双眼,撕心裂肺的叫道:“小兄弟!!小兄弟你也是道门中人,岂可滥杀无辜啊!是我胡言乱语,冲撞了道长,道长饶命啊!!”
面对葵枨的忽然求饶,姑遥也是一愣。但转念一想,此人口口声声骂自己是废物,河六四要他刺死葵枨,一是为了让他出气,二也是在试探他到底是不是废物。
姑遥崇拜河六四,想跟着河六四修习道法,更不想让河六四瞧不起自己。
于是,姑遥狠狠地一咬牙,紧握剑柄的双手猛然用力。
在不远处旁观的河六四和玉天扬皆是一皱眉,玉天扬更是忍不住向前迈出一步。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
葵枨犹如杀猪一般惨叫着,胸前鲜血直流,剑尖刺入半寸有余。竟是没能全部刺进去。
再看姑遥,痛苦的蹲在了地上,双手握剑,涕泪横流。
“我...我不能!”
说着,姑遥松开手,佩剑应声跌落在地。
看着蹲在地上抱住双膝抽泣的姑遥,玉天扬哑然失笑,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刺不下去?”
河六四一笑,说道:“你别以为他是因受辱而以命相搏!他之所以敢拼命,其实是想证明自己!这小子从小便是河垚的掌上明珠,在遇到我们之前,从未有过挫败的失落感!云歌比他强,你也比他强,甚至连这个葵枨都比他强!所以,我让他看守的马匹物资,便是他最后的自尊!如果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好,那他就真成废物了!所以他才会以命相搏!”
玉天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又如何断定他不敢杀葵枨?”
河六四看着姑遥,有些欣慰的说道:“因为他秉性纯良,不愿杀人!”
第三百四十三章,志向相左
正如河六四所说,姑遥的性子与河六四真的有着几分相似。
姑遥之所以没能下得去手,是因为葵枨并非是他所败,而是被河六四制服之后,引颈待死。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姑遥是不愿意的。
而且,姑遥还是个舞勺之年的孩子,从来没有杀过人的他,自然紧张不已。
河六四说他秉性纯良,也是因为姑遥的志气,是要靠自己的实力打败敌人,而不是借他人之手为自己出气。姑遥知道,如果这一次自己下得去手,那么以后他将会永远躲在河六四的羽翼下。反正会有人替他出头,自己从此也就彻底失去了刻苦修炼的劲头。
河六四想要试探的,正是这一点。
玉天扬看着跪地抽泣的姑遥,心中也明白了河六四的用意,当即欣慰的一笑,问道:“你赢了,要我做什么?”
河六四脸上涌上一丝狡诈,指着葵枨,坏笑着说道:“杀了他!”
玉天扬一怔,叫道:“你难不成也要试我?”
河六四一摆手:“没有的事!只是我多受花族之恩,不忍下手而已!”
玉天扬撇了撇嘴,倒也没拖沓,摘下背后的长弓,引弓便是一箭。
‘嗖’地一声,箭矢穿透了葵枨的胸膛,一阵血花溅起,滴在了姑遥的脸上。
葵枨呆滞地怒睁着双眼,像是不敢相信自己中箭一般,直到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咳咳,竟然敢杀我!”葵枨吃力的嘶吼道,“嘿嘿嘿嘿,不过没用!我虽身死,但魂魄还在!武天会将我的魂魄收去,使我重生!到时候,我定会来找你们报仇!”
河六四和玉天扬不由得一对视,眼中尽是愕然。
这天下间谁不知道天罡教善玄门奇法,专门用来对付恶鬼恶煞。可这葵枨竟然会把自己能够死而复生的话全都告诉他们,简直让人难以理解。
玉天扬嗤笑道:“还真是个没脑子的!”
葵枨又是一口黑血喷出来,痛苦的吼道:“我千年花族,与大日圣佛教联手,这世间,这世间谁人能敌?今日,毁我肉身之仇,我报不了,我师父也不会放过你们!”
玉天扬听得不耐烦,引弓又是一箭,这一次箭矢直射葵枨头颅,葵枨顿时命丧于此。
彻底了解了葵枨之后,玉天扬伸手拍了拍河六四的肩头,说道:“我替你杀了他,你当日救我之恩,自此还清!”
说完,将长弓背好,独自去牵马了。
河六四看着玉天扬的背影,一阵无语,紧接着哑然失笑。
玉天扬心计无双,智谋过人,河六四的这点小九九,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对于葵枨,河六四其实是想杀的!毕竟他知道了花族墓葬的秘密,如若放他离去,那日后寂声林将永无宁日。
但是,河六四这一路行来,几次因花族功法而得救,和李氏之间也有师徒之情。况且樱芙樱早也曾不止一次助他,这份人情,使他难以对花族之人动武。
而且转念一想,葵平暗通花族,是将信写给花族族长葵盛的。葵盛应该是怀疑其中真假,便将自己的儿子派来了。
所以,即便葵枨不能回去报信,葵盛一样知道铁牛村的所在。如此一来,杀不杀葵枨也就没有意义了。
既然没有意义,河六四便依从本心,放走了葵枨。
然而出谷之后,河六四正巧撞见葵枨为了抢马,而与姑遥打在一起。
其实,看到如此情形,河六四心中是高兴的。
在他心里,他的第一选择仍旧是诛灭葵枨!因为在石屋上,河六四听到他谈起武天围剿**那件事。听起来,当时这个葵枨应该也在,只不过没有出手罢了!
河六四对李氏的感情不用多说,听闻这葵枨竟然想对李氏不利,河六四自然对他恨之入骨。
可还是那句话,河六四太看重所谓的道义了。
说一千道一万,花族墓葬的归属,终归是花族自己的事,还轮到河六四一个外人来左右。
他能雷霆般制服乐清,却不能干涉葵枨。
至于肃成军虎举营的将士,他们虽然是乐清带来的,可他们毕竟是大安朝廷的官军,并没有加入叛军阵营。
天罡教不问世事,不涉朝堂,如果河六四将他们一并诛灭,那天罡教势必会卷入朝堂乱局当中。
河六四是决不允许自己这么做的。
而这样的想法,被玉天扬看的清清楚楚。他知道河六四心中的矛盾,虽是有些恼怒,但也没有点破。
按照玉天扬的想法,葵枨必须要死。尽管花族已经知道了铁牛村的位置,可寂声林中的隐秘还未曾泄露。只要寂声林中的隐秘没有传回花族,一切就还有补救的机会。
可他知晓河六四是受教规道义左右,不想出手杀了葵枨。所以,他最后也选择了尊重河六四的决定。
然而出了山谷,河六四借着试探姑遥,制服了葵枨,到最后却是让自己出手了结葵枨的性命。此举倒也让玉天扬明白,河六四是想杀葵枨的。
所以,玉天扬二话不说,便射死了葵枨。
至于他最后对河六四所说的那些话,其实也是在表明自己的立场。
诛杀花族世子,这不是一件小事。玉天扬这两箭射出,是要背负整个花族的仇视和追杀的。
玉天扬跟随河六四上路,一是为了报恩,二是为了增进修为。
而这两箭之后,玉天扬代替河六四背负了花族之仇,救命之恩自此还清。
但这不代表玉天扬是将利害分的太过清楚。他是告诉河六四,自己并非是为报恩而追随他,他是为了自己的志向而追随他。
玉天扬是什么志向?
他要的,是有朝一日能够羽化飞升,位列仙班。
虽然这志向遥遥无期,但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追求。
天罡教的教义,玉天扬是知道的。正邪对立,搏斗终生。天罡教从来都不把羽化飞升当做修道的追求。
所以,玉天扬日后势必会与河六四分道扬镳。
在此之前,玉天扬不希望自己会因救命之恩所困。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后果,他都要将这恩情报答。
这,就是玉天扬的立场。
河六四听闻玉天扬此话,也明白了玉天扬的意思。同伴的志向追求与自己不同,河六四自然感到失落,可又无话可说。
望向还呆在一旁的姑遥,河六四又是苦笑了一声。
这个孩子,又有着什么样的志向呢?
收拾好了一切,天蒙蒙亮。马车是不能进山谷了,但又不能遗弃,河六四只好将马匹解下,拴在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而后自己背着方既仁,玉天扬和姑遥拿着行李,跳进了瀑布之中。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鹿其挣脱开了缰绳,竟是一跃而起,跟随众人跳进了入口当中。
众人虽是惊诧,可鹿其乃是绝世之宝马,能一跃几丈高,也不足为奇。
等到几人回到了樱芙所在的丛林,天已是大亮。
樱芙仍旧坐在葵平身旁,静静的注视着昏迷不醒的父亲。
河六四轻轻的走上前去,见云歌正在一旁独自玩耍,低下身子问道:“樱姐姐怎么样了?”
云歌百无聊赖的看了一眼樱芙,有气无力的说道:“一句话都不说,闷死我了!”
河六四叹了口气,走到了樱芙身旁,刚想说话,便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吵嚷声。
河六四一皱眉,沉喝了一声:“看着她!”说罢一跃而起,飞了出去。
吵嚷声来自铁牛村的村口,河六四悄悄的落在一颗大树上,俯视着脚下的一切。
原来,是那一众虎举营将士,被铁牛村的村民给团团围住了。
而为首的几个村民,河六四也认识,正是昨晚和葵平一起陪酒的那几人。
此时,这几个为首的村民,也分成了两派。
一派主张将这些官军全部围杀,这一派的支持者最多,基本上所有的村民都拿着兵器应和。
而另一派则是想要放走这些虎举营的将士,而支持这一想法的,只有寥寥几人。
一个年纪稍长的村民喊道:“诸位!这些乃是官军,不可杀!如若杀了他们,便是与朝廷为敌,我铁牛村将是叛逆!不可呀!”
“我们将他们围杀在此!谁还能知道我铁牛村的方位?可要放他们走,倒成了放虎归山!”
“对!绝不可放虎归山!”
“杀了他们!”
那年长村民勉力大喊:“昨夜河道长归来,救走了里君,赶走了恶人!却唯独没有将这些官军怎么样?河道长修为那么高,都不愿意与朝廷为敌,我们更不应如此啊!”
“你放屁!里君勾结外族,吃里扒外!我们早就看不过去了!河道长昨夜归来,带走里君与那贼和尚,定然是将他们带到僻静之处严加审问!我等应为河道长分忧,决不能放他们走!”
村民闻听,更是群情愤涌,一个个挥舞着手中的兵刃,逼向了虎举营将士。
虎举营被村民为主,一直都只是竖起盾牌,列阵防卫。此时见村民逼近,一个身穿千夫长甲胄的将官越众而出。
“我部乃肃成军虎举营!汝等再进一步,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列阵而待的将士齐声一喝,竖起长枪,杀气凌然。
铁牛村的村民虽然都是花族之人,也都小有修为,可哪能比得上久经沙场的虎举营将士,一时间竟是被虎举营的气势给镇住了!
“让开!否则我等列阵强冲!”千夫长又是一声厉喝。
村民们全都被镇住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片刻之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经受不住这冰冷的杀气,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可他这一退,竟是让所有村民都退了下来,让开了一条路。
那千夫长见状,冷笑了一声,挥手传令,便要带着将士们离去。
可就在这时,一声娇喝从空中传来。
“不许放他们走!”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樱芙从半空中落下。
第三百四十四章,河六四的无奈
随着樱芙的从天而降,村口众人全部陷入了安静。
片刻之后,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是,是大小姐!是大小姐回来了!!”
一众村民顿时发出欢呼声,簇拥着奔向樱芙。
众人喜极而泣,见到樱芙,犹如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一个个兴奋不已。
“大小姐!您可回来了!您要为村子做主啊!!”
樱芙轻轻摆了摆手,让众人退下,而后厉色注视着虎举营的将士们。
那千夫长皱着眉,见樱芙从天而降,不像是个简单的角色,心中也升起了一丝忌惮。
千夫长推手一礼,略带三分礼数,言道:“我不知小姐是何人!我部是肃成军虎举营之将士,今要离去,小姐勿要阻拦!”
樱芙面无表情的看着那千夫长,忽然说道:“我见过你!”
千夫长一愣。
樱芙又说道:“当日就是你率兵包围了我的驿馆,杀了阿力!”
千夫长一惊,猛然想起了当日的情形,眼前这个如冰山一般的美人,不就是当时那个险些大败他几十个虎举营将士的女人吗?
樱芙脸上涌起愤恨:“不管你们今日到我铁牛村是什么目的,但就凭你们杀了阿力,我便绝不能放你们安然离去!”
众村民闻听阿力身死的消息,一个个义愤填膺,就连那几个一直反对围杀官军的村民,都愤怒的围了上来。
生活在铁牛村的花族,只有区区几百人,家家户户相亲相爱,如同一家人一般。
而且阿力是村中少有的修为比较高的年轻人,要不然葵平也不会将他派去做樱芙的护卫。
阿力死在了这些虎举营将士的手中,铁牛村绝不会善罢甘休!
千夫长环视着群情鼎沸的村民,不怒反笑,嗤笑道:“好!你们这些山野村夫,今日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列阵!!”
虎举营的将士们瞬间收缩队形,站成了一个三角形,外围盾牌林立,甚至连头顶都有盾牌被举起,将兵丁挡的密不透风,一支支枪尖自盾牌缝隙中伸出,犹如一只铁壳刺猬!
“冲!!”
阵中传来一声怒喝,三角阵型的一角犹如利剑一般冲向村外。
铁牛村的村民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大吼着迎了上去。
然而在短兵相接的一刹那,军队和百姓之间的差距顿时显现了出来。三角阵型犹如一辆奔腾的战车,瞬间便将村民冲的七零八落,死伤惨重。
不仅如此,铁壳阵型时不时会开出数个缝隙,在缝隙被打开的一瞬间,一支支箭矢如雨般射出。
一时间,数十个村民中箭,或是当场惨死,或是重伤哀嚎。
樱芙见状,娇喝道:“化灵盾!”
一语惊醒梦中人,虽然虎举营的将士都是修炼之人,可铁牛村的村民一样不是寻常百姓。
瞬间,村头异彩纷呈,一面面灵盾出现在村民身前,射来的箭矢犹如射在了岩石上,立时跌落。
樱芙又是一声娇喝:“盾之壁!”
听闻樱芙的命令,所有人一同运功,无言六四的灵力飞快的交织在一起,化成一只巨碗状的灵盾,将虎举营将士扣在其中。
这一招,河六四记忆犹新,当初在寂声林遇到毒蜂的时候,葵平便是领着众人以此法护身。
只不过上一次,这个盾之壁是将众人护住。而这一次,盾中就只有虎举营的将士们。
铁壳上开了一道门,那千夫长从中探出头来,向外一望,眉头紧锁。
眼见被这奇异的结界扣住,千夫长大感不妙。
千夫长一抬手,厉喝道:“冲!”
军阵瞬间冲出,狠狠的撞在了盾壁上。
‘轰’地一声巨响,军阵顿时溃散开来,所有人都被震的连连后退。却是很快又重新列好了军阵。
可这一撞,盾之壁上也荡起阵阵波纹,那些维持盾之壁的村民更是齐齐发出闷哼。
虎举营,乃是由肃成军十几万大军中,最为精锐,修为最高的将士组成。训练有素,久经杀伐。
他们的军阵,也并非是寻常军营所布的军阵。这些精兵强将,在布阵的时候,会用灵力辅以军阵。如今虎举营所摆的这个三角军阵,看上去只是铜墙铁壁,实际上那些盾牌长枪之中,尽被注入了灵力。如此军阵冲锋而来,足以将坚石冲碎,截断激流!
可花族的灵盾号称世上无人可破,其坚不必多说。
然而花族灵盾的坚硬,其实是由人的修为高低所决定的。
花族灵力源于自身阴阳五行,修为越高,灵力越纯,所化出的灵盾也越坚硬!
想当初河六四在寂声林与巨蜥恶战,曾让葵平用灵盾架在火上。后来那灵盾被火焰灼烧,又遭河六四的寒冰怒道,虽是暴起了大雾,可灵盾也随之破裂。
当时,没有任何人听到灵盾破裂的声音,可唯独河六四听到了。
只不过当时河六四没有时间诧异和思考,只是在后来问起了李氏,李氏才告诉了他关于灵盾的玄机。
以葵平的修为,所化出的灵盾虽然能勉强挡住双头蜥那般异兽,可也证明了其坚硬程度却并非能抵挡一切。
而这由数百村民化出的盾之壁,也是如此。虽然合众人之力,盾之壁的坚硬已经到达了顶峰。可这些村民的修为却是终究有限,这盾之壁也绝非是牢不可破。
“聚灵!”
千夫长一声厉喝,伸出盾牌的枪尖瞬间全部收回,紧接着军阵周围微风涌动,一阵阵无形的气流涌向了军阵的一角。
这些将士,是将自己的灵力全部汇集到一处!
灵力越聚越多,甚至连周围的空气都开始扭曲,任谁看,都知道这将是天崩地裂的一招!
一个村民见状,急忙对樱芙说道:“大小姐!军阵冲锋势头强劲!如若让他们将灵力聚齐,恐怕盾之壁也无法抵挡啊!”
可樱芙却丝毫没有慌乱,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棵大树的树间,而后说道:“无妨!我花族灵盾之坚,世上无人可破!”
河六四闻言,心中一阵复杂。
樱芙何尝不知道盾之壁也是有极限的,只是樱芙看向河六四的那一眼,其实目的就是在逼他出手。
河六四不想与官军为敌,不想将自己背后的天罡教卷入朝堂之乱。可樱芙却是和这些虎举营的将士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河六四能说服玉天扬,却绝对不可能说服她!
而樱芙如今的不顾一切,也是对河六四的信任。她相信河六四不会为了保全自身,而袖手旁观。
这也是河六四心情复杂的原因。
军阵当中的灵力越聚越多,全部都聚集在了军阵最前方的一角,到达了顶峰,甚至连黑青色的盾牌都开始变色。
忽然一声巨响,盾牌左右分开,几十支长枪刺出,如同被捆在一起。
这几十支长枪的枪头上流光溢彩,蕴含着极为庞大的灵力,甚至都在微微的发出轰鸣声。
“冲!!”
千夫长又是一声怒喝,军阵骤然冲向了盾之壁。
这一次,百余名将士的冲锋,以至于脚下大地都在微微颤抖。呐喊声中,冲锋的军阵越来越快!
铁牛村的村民全部来到了盾之壁的边缘,齐齐调集灵力,灌输到了盾之壁当中。但他们的面色,却是如死灰一般。
这盾之壁被使用的如此娴熟,铁牛村村民定然知晓它的威力。可看着冲锋而来的铁壳军阵,他们心中还是惊惧不已。
而樱芙,则是一动不动的望向了河六四。
河六四站在树梢上看着这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他能看出来,这数百名虎举营将士的修为,皆在村民之上。他们聚集灵力合力冲锋,这盾之壁怕是挡不住他们了。
一旦盾之壁被冲碎,铁牛村所有的村民必定会因反噬而受内伤。
届时,本就修为不济的村民,更会沦为虎举营将士的砧上鱼肉。
尤其是樱芙,始终都没有出手,一直都在看着河六四。
以樱芙的修为,若是能和村民一起维持盾之壁,或许还有能够挡下军阵冲锋的可能。毕竟樱芙的修为也不容小觑。
可樱芙只是看着河六四,等待着他出手。
如果河六四出手,便是在为樱芙护佑族众,替樱芙报阿力的仇。
如果他不出手,那河六四与樱芙之间,就彻底完了。
樱芙冰雪聪明,她明白河六四放走虎举营将士的用心。而且河六四这次来,本就是为了让李氏救方既仁。
然而此时葵平已经与河六四的死敌同流合污,李氏也已经杳无音讯,他自然可以不理会铁牛村的死活。
可这样一来,河六四也就等于是不理会樱芙的死活。
樱芙能理解河六四的苦衷,可她绝不允许河六四远离自己。如今妹妹不知所踪,村子里又遭此大祸,就连她最敬重的父亲,都选择了和那么些无耻之徒同流合污。此时河六四,是樱芙最后的依靠,她决不能失去河六四。
所以不管怎么样,她都要逼河六四出手。
河六四何尝不知道樱芙的意思,可河六四的为难,是他毕竟不是孤家寡人,他背后还有个天罡教。
天罡教不问世事,不涉朝堂。河六四一旦出手,就等于是破了教规。
就在河六四左右为难之际,忽然一道刺耳的破风声传来。
河六四扭头望去,只见一道猩红的箭矢,如霹雳般射向盾之壁内部的军阵。
村民闻听此声,回头见那猩红的箭矢飞至,急忙在盾之壁上开了一道口子,将箭矢放了进去。
箭矢径直射向了冲锋而来的军阵,与那几十支长枪撞在了一起。
一团刺眼的光芒闪起,剧烈的爆炸填满了整个盾之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