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玄幻魔法天罡伏魔记TXT下载天罡伏魔记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天罡伏魔记全文阅读

作者:王前无吐     天罡伏魔记txt下载     天罡伏魔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一十章,镇山符

    见张福无论如何也不相信河六四的话,方既仁索性直接将云歌带了过来,当着众人的面问道:“云歌,你认得这个老伯吗?”

    云歌瞧了瞧张福,俏生生的一点头:“认得!”

    方既仁继续问道:“那,红色怪物来老伯府上的时候,是不是你救了府上的人?”

    云歌疑惑的抬起头望向方既仁,眼中尽是不解,像是不知道救人是什么意思。

    河六四见状,急忙伏下身问道:“老伯说,红色怪物出现之时,他们都逃了出去,只有留在了府里,是你把怪物赶走的,对吗?”

    云歌得意的一点头,喜滋滋的说道:“当然!那个怪物时隐时现,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它打跑的!”

    闻听此言,张福怒道:“黄口小儿!就凭你也能打退那妖魔?再说当时府上只有你一人,谁能为你佐证?”

    云歌此前一直对张福不理不睬,此时却是勃然大怒,气道:“我说是我便是我!为何要他人为我佐证?”

    “你!”张福气的更是吹胡子瞪眼。

    云歌也骄横的一扭头,不再理会张福。

    河六四见张福根本无法相信云歌,于是又问道:“老伯还说,曾见过你和他府上的家奴在一起,当时那红色怪物也在,那些家奴,是你送出府门的吗?”

    云歌想了想,一脸为难的说道:“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呀!我如何记得?”

    此话一出,河六四也觉得十分为难。

    毕竟是几年前的事情,张福能记得,不见的云歌还能记得。无论云歌有什么神奇之处,她终究是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见双方僵持不下,河六四索性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张老伯便与我们同去,如何?”

    张福闻听,脸上明显的一颤,问道:“道爷是说,随你们去捉妖?”

    河六四点了点头:“不错,届时孰是孰非,便可真相大白!”

    阳光明媚的下午,云歌带着河六四与方既仁,来到了城南的一处荒废府衙上。

    张福和他仅剩的那几个家丁,并没有一同前来。在听说河六四真的要来捉鬼之后,原本怨恨滔天,捶胸顿足的张福,却是放弃了。直接带着家丁,听从了河六四的指引,北上前往了淮南府。

    对张福的选择,河六四并没有感到奇怪。听他描述自家惨事,河六四已经看出来这是个畏死之人,不然他也不会舍弃了老妻的性命。

    只是比起其他贪生怕死之徒,这个张福倒还算坦率,并没有刻意隐瞒实情,而是选择一五一十的坦诚相告。

    其实河六四也知道,张福讲出这段往事,何尝不是在求解脱。

    很多话说出口来,心里就舒服多了。

    尤其是在河六四这个陌生人面前,无论自己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不会有什么后果。即便河六四是个正直之人,在他前面,还有个更加无恶不作的黄鳄,足以让张福这点亏心事,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云歌蹦蹦跳跳的走进府衙破碎的大门,来到一口深井旁边,然后便席地而坐,玩儿起了地上的泥沙。

    河六四与方既仁环视着狼藉周围,都觉得十分不解。

    “云歌,那怪物在这儿?”河六四怀疑的问道。

    “对呀!”云歌点了点,“应该三天之后就会出现吧!”

    “三天之后?”河六四一怔,“为什么是三天之后,难道它不是常在此地吗?”

    云歌嘟着小嘴想了想,说道:“是常在这里,可它一直都在睡觉,怎么吵都吵不醒!每五天,才会出来一次!”

    “五天?”河六四与方既仁一对视,皆是迷惑不已,“你是怎么知道的?”

    云歌一听此话,脸上满是不忿,气哼哼的说道:“它长得太丑了!浑身臭烘烘的,还吓唬我!我气不过,就追打它至此,结果它钻进井里面不出来了!”

    说着,云歌指向了那口深井。

    “那你是如何知道,它五天出来一次?”河六四问道。

    “我见它投井,心中却还没解气,便在这儿等它!五天之后它才现身,被我直接打了回去!后来,我每隔五天便过来一次,每次都能撞见它,每次又把它打回去!”云歌一脸不分的说道。

    听到这,河六四与方既仁忍不住一阵苦笑。他们两个推测了许久,始终想不到这只厉煞为何消失不见,却没想到是被云歌给囚在了此处!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打死它?”方既仁笑着问道。

    云歌闻听,十分遗憾的说道:“我力不够,只能打伤它,却是打不死!”

    河六四耸了耸肩,对方既仁说道:“看来这只厉煞的失踪之谜,已经解开了!”

    方既仁也是苦笑不已,说道:“且看三天之后,此煞是不是真会从井中出来吧!”

    河六四知道方既仁已经相信了自己对云歌的判断,可就是嘴上不愿意说出来而已。河六四也不与他争辩,看了看那口井,迈步走了过去。

    其实来到这里之后,看着周围的景象,也不由得方既仁不信。

    此时节正值盛夏,这里却宛如黄秋,所有树木花草全都枯死,一阵阵凉风袭来,吹得人忍不住发抖。

    尤其是方既仁,自从踏入府衙开始,他就感觉浑身的不舒服,甚至觉得有些头晕。方既仁知道,这是因为此处阴气过盛,让修为尽失的他产生了不适。

    而河六四站在那口深井面前,也感到了极为突兀的凉意,站在井边的时候,自井底透出的冰凉之气便让人觉得寒冷。探头向井中观瞧,更是觉得体内的血液都要被冻僵了!

    “小河,阴气太强了!”方既仁说道。

    河六四知道方既仁现在十分难受,只好拉着方既仁退开了几丈,方既仁这才好受了许多。

    “看来那井中果有阴煞之物!”河六四笃定道。

    方既仁点点头,看了一眼还在井边独自玩耍的云歌,方既仁也不再嘴硬了,带着一丝赞叹说道:“我虽修为尽失,可毕竟是壮年之人,这孩子如此幼小,在此等阴气之下,竟是闲庭信步,真叫人叹为观止!”

    河六四也是一笑,那副样子,像是捡到了什么宝物一般。

    “你打算怎么办?”方既仁问道。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既然它三天之后会出来,不如先做个陷阱,将它囚住,而后灭之!”

    “怎么囚?”方既仁又问道。

    “镇山符!”河六四淡淡的说道。

    “镇山符?”方既仁一皱眉,显得十分担忧,“这能行吗?”

    “死马当活马医罢!”河六四说道。

    镇山符,是天罡教独有的一道符文。其作用和钉魂阵的效用差不多,只不过镇山符只针对被它印上的物体。

    天罡教认为,鬼修炼,是为了形。成为恶鬼恶煞之后,是没有躯体的,修为不足,很多事都难以完成。

    所以,有很大一部分鬼煞,会选择冲活人之身,也就是占据活人的身体,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称作附身。可除了活人之外,也会有鬼煞附身在物体上的情况。

    鬼大多是游魂野鬼,居无定所,游离在阳间,随时都有被其它鬼煞吞噬的危险。于是,有些鬼煞便会附身在物体上,或许是古董,或许是上了年头的旧物,甚至或许是坟茔周边的石头。总之,只要这个东西长期被阴气浸染,就符合被鬼煞附身的条件。其目的,就是为了躲藏起来修炼。

    一旦鬼煞附身在物体上,这个物体就成了邪物。

    虽然邪物不会主动害人,可还是会给周围的活人活物带来很大的危害。

    于是,天罡教便发明了专门用来对付邪物的符文,也就是镇山符!

    只要邪物被印上了镇山符,其内部的鬼煞,便会被封禁在邪物之中,尽管不能被根除,但也永远都不能出来作祟。

    邪物中的鬼煞,虽然不会通过吞噬同类来强大自身。可年深日久藏在邪物之中,吸取了无尽的阴煞之力,其厉害仍旧十分棘手。若道人与它势均力敌,想要诛灭也并非易事!

    所以,镇山符这种退而求其次的方法,便应运而生。

    道人的道行不够,可以用镇山符先行封禁,而后等到自己实力增进,再去诛灭。

    而且镇山符也并不会像钉魂阵一样,能够改变阵圈内的阴阳平衡。对道人来说,是十分有效的一种符文。

    这几日昼夜赶路,河六四并没有闲着,而是边赶路边细细翻阅马归厄给他的《五行法道》。

    以往河六四太过急功近利,马归厄给他的这本浓缩了天罡道法之精华的五行法道,他上来便去找威力最强的法术剑术。如今细细品读,才发现其中每一招每一式,都是那样的精妙绝伦。

    镇山符,便是在五行法道之中看到的。

    当时河六四只感叹天罡教前辈高人的智慧,为了诛灭妖魔,什么样的办法都能想到。如今刚刚过去了没几天,自己就要用上镇山符了。

    方既仁入道二十多年了,当然是知道镇山符的。只是此时见河六四那副死马当活马医的架势,方既仁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简直就是胡闹!

    好在,论起打造法器、画符的功夫,河六四拍马也赶不上方既仁。此时这道镇山符,还是要让方既仁来画。

    方既仁哄人的功夫也不弱,当即一边画符,一边与河六四商议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井下宫殿

    “小河,镇山符虽是利器,可盲目使用终是下策,还是好好谋划一番吧!”

    一边画着镇山符,方既仁一边开始与河六四商议。

    河六四正望着那口深井出神,听到方既仁的话,猛地回过神来。

    方既仁一疑,问道:“怎么了?”

    “哦!没怎么!”河六四急忙答道。

    河六四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脑子里一点想法都没有,一直怀着走一步看一步的心态。这和以往的他,是截然不同的。

    “师兄方才所言,你听到了么?”方既仁问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却是极为无神,像是若有所思。

    方既仁看出了他的异常,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河六四轻叹了口气,说道:“这一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觉得心神不宁。”

    方既仁闻言,笑了笑:“或许是这几日昼夜不停,有些疲乏了吧!”

    河六四也是对自己的状态十分不解,说道:“总之我来到此处之后,如坐针毡。”

    “难道,”方既仁神色一凝,看了看那口深井,“是因为那口井?”

    河六四随即也望向了那口井,深深的看了起来。

    恍惚间,河六四只觉得那口井之中,好像是有人在召唤他一般,让他忍不住想要过去一探究竟。

    “河六四。”

    渐渐的,河六四真的听到有一道声音,幽幽的从井中传来。

    “河六四。”

    听起来,这声音像是男人,却又好像是个女人,让人难辨雌雄。

    “河六四!”

    幽怨的声音忽地狂躁,惊得河六四猛地后退了一部。

    方既仁见状,甚是不解,急忙扶住河六四,问道:“怎么了?”

    河六四望着深井,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师兄,我想下去看看。”

    方既仁闻听,当即严声拒绝:“胡闹!井中之物不知深浅,你贸然下去,岂不是去送死?”

    见方既仁发怒,河六四急忙解释道:“师兄你听我说!使用镇山符,必定要辅以阵法,只要找出相应的阵法便能轻易的降服它!可如今那厉煞有何本事你我一无所知,不下去瞧瞧,我总觉得十分惶恐,心神难安!”

    方既仁看着河六四那极为认真的神色,问道:“你既然想到了应对之法,为何还要如此鲁莽?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河六四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方才在恍惚之间,我好像听到那井中有人在叫我!”

    方既仁一愣:“有人叫你?”

    河六四心绪平复了下来,点头说道:“是!所以我在想,若是井中厉煞和财哥一家一样,是我的旧识,那么我下去一探究竟,对我们降服它有大用!”

    方既仁深深的盯着河六四,片刻之后,忽然叫道:“云歌!”

    云歌本在井边独自嬉戏,听方既仁唤她,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问道:“何事?”

    方既仁柔声问了一句:“你下过那口井吗?”

    “下过!”云歌痛快的一点头,而后一脸看穿一切的样子,说道:“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没用的,它真的是在睡觉!怎么吵也吵不醒,好像是被我打伤了!我早就下去找过它了!”

    “你下过那口深井?那你是怎么上来的?”河六四惊愕不已,那口井他方才向下望过,漆黑冰冷,四壁光滑,而且深不见底,云歌这瘦小的身子若是下去,根本就不可能爬得上来!

    “那有何难?”云歌得意的一扬眉,蹦跳着走到一处废墟边,费力的从下面拽出一大捆绳子来,“瞧!”

    河六四见到绳子,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云歌还真是个福将,他原本还在发愁如何下去,云歌便直接给他解决了这个难题!

    在听到那井中似是有人在唤他的时候,河六四就已经打定主意要下去一探究竟。

    河六四这一路行来,很多事情都是如此,没经过深思熟虑,就直接义无反顾的投身进去。这样的做法让他几次遭遇生死危机,却也几次带给他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一次,他还是听从了自己那颗冲动的心灵,甚至有些兴奋的跃跃欲试。

    “师兄!如今已证实云歌所言非虚,那厉煞被她打伤,深眠疗养,怕是不会成什么气候了!若我下去能直接诛灭了它,岂不省事?”河六四有些兴奋的说道。

    见河六四主意已定,方既仁也找不出借口阻拦,这一点他倒是和自己一样,下了决定就轻易不会更改!

    “好吧!但你要答应我,小心行事!若有不测需马上回来!”方既仁最后嘱咐道。

    河六四一笑,从布袋子里拿出一枚铜钱,咬破指尖滴了滴血交给了方既仁:“若有异动,我直接用连心术传神给你,绳子我会系在腰间,师兄只需奋力拉我上来!”

    连心术,是天罡教独一无二的一种传神法术。

    河六四在铜钱上滴了自己的血,只要河六四施法启用连心术,那方既仁无论在哪里,都能通过这枚铜钱感知到河六四的呼唤。

    而后,河六四在井边布了个阳阵,好让方既仁能靠近这口阴气冲天的深井,随后将绳子牢牢的绑在一尊破碎的石雕上,另一头全部抛入井中。

    方既仁忍不住再次叮嘱道:“小心!”

    河六四一笑,直接翻身跳下了深井。

    方既仁急忙点燃了一炷赤砂香,套在铜钱的钱眼里插在了地上,静静的等待着河六四的连心术。

    再说河六四,跳入井中之后,很快便落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河六四一只手虚握着绳子,身体飞快下落,另一只手抓着一把从外面捡来的石子,时不时向下掷出一颗,来探知深浅。

    浓郁的黑暗吞没了所有的光线,甚至抬头看去,都望不到井口的光亮。河六四只觉得温度越来越冰冷,而且这种冰冷并不是因为地深所致,其中很大的原因是因为那冲天的阴气。

    终于,河六四掷出一颗石子之后,马上便听到了回声。河六四急忙握紧绳索,使飞速下落的身体减缓落势。

    等到身体完全停下,河六四轻轻一松手,整个人随即也站在了井底。

    抬头看了看,已经看不见井口了。河六四心中一阵惊叹,寻常水井不过四五丈深,最多也只能五六丈左右。可是这口井,起码有十丈之深,甚至更多。

    最怪异的是,如此之深的井底,却是一点潮湿之气都没有,干燥而寒冷。脚下触感坚硬,并不是淤泥或土地,更像是石头。

    河六四祭出一道黄符,灵力一震,黄符顿时凭空自燃。

    昏暗的光线之中,河六四看到眼前竟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脚下也是光滑的石板道,墙壁上甚至还修了一个个烛台。

    与其说是深井,倒不如说是一个地下通道,看起来和当初在寂声林,公主墓葬的墓道一样!

    难道这里也是一处大墓?

    河六四不禁如此想着。

    看了看烛台,发现上面居然还有油灯,用黄符上的火焰一点,油灯当即被点亮。

    河六四低头拿起绳索,想要如约挤在腰身上,可下到井底,绳子已经不剩多长了,河六四也只好作罢。

    伸手拿起一盏油灯,借着昏黄的光线,河六四迈步走进了走廊之中。

    比起寂声林公主墓葬,这条通道并不是向下的下坡,平缓而幽深。河六四仔细的观察着,发现这条走道好像并不是墓道。

    墙壁上的烛台,间隔两丈,如果全部点燃,那么这条走廊的光线将会极为充足。

    哪里会有人,把墓道修成这副样子呢?

    这条走廊,更像是一条通往一处地下密室的走道。

    走了约半炷香的时间,果不其然,走廊忽地宽阔高大了起来。

    河六四抬起油灯看了看,发现眼前出现了一道门,在门上刻着三个石雕大字:安道宫!

    而在门的两旁,还站着两具白骨,身穿甲胄,手持钢刀杵地。看起来像是守卫,虽然已经化为了白骨,却是一样威风凛凛。

    见到此情此景,河六四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这里的确不是大墓,而是一个势力不容小觑的达官贵人,修建的地下宫殿!而且很可能,是那个达官贵人用来修道的场所!

    河六四如此猜测,不是没有理由。因为这个地下宫殿,修在了文定县府衙的下面,而且还有兵将把手,如果不是高官显贵,怎能做到如此?

    可是很快,河六四又是一阵困惑。

    宫殿之外有人守卫很正常,看样子这两个人的军衔也不低,甲胄极为华贵。但几年前江华府叛军作乱,这些兵将就算不去迎敌,也应该跟随宫殿之主退走才是,为何苦苦站在此地,直到变成白骨呢?

    难道这些兵将,也和花族战神葵星云一样,用什么诅咒秘法,使自己永世护卫此地?

    想到这,河六四赶忙将青炎剑抽了出来,目光紧紧的看向了那两具白骨。

    可在一看,此二人把手的宫门已经被推开了,想到云歌曾经也下来过,如果这两具白骨和葵星云一样,理应和云歌打斗过才是。

    然而这里四壁光滑,根本就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河六四不免一阵自嘲,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过疑神疑鬼了。自嘲的一笑,河六四迈步走进了宫门。

    而在深井旁边,方既仁一直紧盯着铜钱,可等了许久也没动静,一想河六四才刚刚下去,想必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危险。

    于是,方既仁扭头看向了在一旁玩泥沙的云歌。

    河六四的眼光的确毒辣,方既仁看着云歌,也觉得这孩子不简单。虽是破衣烂衫,蓬头垢面,却总给人一种气灵神华的感觉。

    方既仁越看云歌越喜欢,忍不住开口搭话:“你这瘦小的样子,竟然敢下这么黑的井?”

    云歌头也没回的说道:“有何不敢?万丈高空我都跳过,这才多深?”

    方既仁一愣,随即笑道:“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

    云歌拍了拍手,转过身问道问道:“你脖子上挂的铜锁里面,是谁呀?”

    “什么?”方既仁又是一愣,低头看了看铜锁,诧异的问道:“你能看穿此锁?”

    这个铜锁当然就是谷天炽藏身的铜锁,自从上一次在破庙与鬼王大战之后,河六四就把铜锁交给了方既仁,如若出现危机,也好让谷天炽出手保护方既仁。

    只是方既仁没有想到,云歌居然知道谷天炽的存在,他也相信云歌不是寻常孩童,可却也没想到她竟然能用肉眼看到谷天炽的魂魄!

    方既仁惊的哑口无言,藏在铜锁中谷天炽,也是能看到听到外界的。云歌如此说,谷天炽当即便从铜锁中飘了出来,退出了阳阵范围,然后一脸诧异的看着云歌。

    云歌见谷天炽现身,一点都不怕,笑嘻嘻的指着谷天炽问道:“你这老头儿!大白天不出来见人,竟然躲在铜锁里面!莫非,你也想吓我?”

    说着,云歌小脸一凶,嘟着嘴挥了挥拳头。

    谷天炽也是惊奇不已,好奇的问道:“你是如何看到老夫的?”

    云歌还没作答,方既仁抢先说道:“谷老!正午时分阳气颇大,还是先回去吧!”

    谷天炽摇了摇头,瞥了一眼身后的深井,说道:“不妨事,井中阴气冲天,倒是让老夫甚为舒适!”

    方既仁松了口气。

    谷天炽继续问道:“阴气如此之重的深井,你竟然敢下去?”

    “不就是有点臭嘛!你们怎么比我还怕臭?”云歌撇着嘴说道。

    “臭?”谷天炽和方既仁不解的一对视。

    云歌看着谷天炽,却是一脸嫌弃的抽了抽鼻子:“你也好臭啊!”

第二百一十二章,地下的八卦图

    云歌已经不止一次,表达出自己对臭的厌恶。起初众人并未在意,还以为是这孩子闻到了什么不好的气味。

    可是后来,明明在没有任何臭味的地方,云歌还是吵着说臭。

    最重要的是,她和一众流离失所的难民在一起,那些难民蓬头垢面,几个月甚至一年都不会洗一次身,她从未嫌弃这些人臭。然而看到了根本就没有实体的谷天炽之后,竟然说谷天炽很臭。

    方既仁敏锐的发现,每次云歌吵着臭的地方,大多都是阴气较大的地方。她唯一指名道姓说臭的,也只有谷天炽和那猩红厉煞。而这两位,根本就不是人。

    如此看来,云歌所说的臭,并非是常人理解的臭。而是对阴气的排斥,只不过是用她自己的方式表达出来而已。

    方既仁说出了自己的推测,谷天炽闻听,也是十分震动,他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瘦小的孩童,竟然如此神奇。

    谷天炽想了想,忽然问道:“云歌,井下那怪物,比我还臭吗?”

    云歌先是一脸嫌弃的闻了闻,而后又沉思了片刻,说道:“嗯...比你臭!”

    谷天炽和方既仁闻听,心中都是一跳,比谷天炽还臭的意思,就是说那猩红厉煞的阴煞之力,比谷天炽强得多!

    方既仁紧紧的盯着搭在井边的绳索,一咬牙,迈步就要走出阳阵,跳入井中。

    谷天炽忽地飘到他身前,喝问道:“你这是作甚!”

    “谷老!”方既仁焦急的说道:“方才我与小河推测,那厉煞或已被云歌所伤,此时不成气候!但如今它比谷老还要厉害,我怕小河他!”

    “慌什么!”谷天炽眉头一皱,斥责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下去只会成为他的累赘!怎么?难不成你是想替他受死?他会同意吗?”

    方既仁的心思被谷天炽一语道破,急的他无言以对,只好狠狠的一叹气。

    谷天炽也轻叹了一口气,缓下语调安抚道:“即便那厉煞比老夫厉害,也不见得小河拿它就没办法!当初小河降我,可是易如反掌啊!我们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听谷天炽如此说,方既仁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是放了放。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云歌忽然对谷天炽说道:“不过,有另外几个和你差不多臭!”

    “什么?你说什么?”方既仁大惊失色。

    云歌被他吼得一愣,怯生生的说道:“你们不是问谁更臭吗?那怪物的确臭的紧,不过还有另外几个小怪物,不如这老头臭!”

    “这井下不止一个恶魂?”方既仁一把抓住云歌的肩头喝问道,手心都冒出了冷汗来。

    “疼!”云歌噘着嘴推开了方既仁。

    “谷老!”方既仁蓦然起身,情绪无比激动的吼道:“井底邪祟不止一个,我必须下去!”

    说完,也不等谷天炽说什么,抬脚便冲向了深井。

    可刚刚迈出几步,谷天炽忽的一挥手,一阵阴风席卷而来,直接卷到了方既仁的腿上,将他绊倒在地。

    “谷老!”方既仁眼睛里都瞪出血丝了。

    谷天炽却是没理他,而是看着阳阵中的那柱香,说道:“若是遇到危险,他定会传神与你,此时毫无动静,说明他没事!安分些,耐心等等再议!”

    再说地下的河六四,走进那道宫门之后,又向前走了十丈有余,这才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场所。

    眼前并没有看到想象中,宏伟庞大,修建奢华的地下宫城。取而代之的,是犹如江南小镇一般,幽深冗长,四通八达的小巷。四壁是由青砖砌成,宽七尺,高一丈,壁上一样修出了很多烛台。

    河六四挑了一条最边缘巷子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点燃烛台,没过多久便在身旁发现一道石门。

    抬头看了看,这道门虽不如外面那道宫门奢华,却也是雕着奇异的花纹,门环也是由青铜所铸,看起来十分精美。

    深深的看着这道石门,河六四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气从门中透出来,细细感知之下,这门里竟然有一只恶鬼!

    河六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本是来寻找那猩红厉煞的,厉煞没有找到,却是找到了另一只恶鬼。

    但河六四并没有想要进去伏魔,眼见此地如此诡异,他打算先将此地探查清楚再说。

    此时所走的这条路,是一条向右微微弯曲的路,河六四一路沿着走了过去,期间也看到了不少石门,以及其它的路口。河六四并未理会,只是一味的向前走,将一路上的烛台全部点燃。

    走着走着,河六四看到前方不远出出现了光亮,走上前去一看,自己竟是绕了一圈,走回到了来时的地方。

    一圈下来,河六四大概已经摸清这处地下城镇的范围,约是方圆一里左右。

    随后,河六四又向着其它的小巷走去,心中暗暗记下了这些巷子的走势。没过多久,整个地下灯火通明,所有巷子里的烛台全部被河六四点亮了。

    河六四闭上眼睛细细回想,在脑中勾勒出了这些巷子的图形。

    河六四惊奇的发现,这些巷子的分布,竟然是一副八卦图!而那些对应八卦各个卦象的,正是那一道道石门后面的密室,最中央的阴阳两仪,也是在一个圆形的密室!密室之中无一例外,每一间都藏着一只恶鬼!竟有五十只之多!

    能在这幽深地底,开凿出规模如此之大,构造如此复杂的地下宫城,它的主人到底是个什么的人物?

    安道宫,从名字上看,这是一处用来修炼的宫城。而且修成八卦图的样子,分明是道家人士所为。

    如果说是达官显贵想要求仙问道,修筑修炼行宫,大可以找一个风水宝地,对他修炼也有助益。拥有这样的财力物力,敢在一郡府衙之下修筑修炼行宫,这样的人物,为何非要选择这么一个费时费力,却又毫无用处的宫城呢?

    之所以河六四断定这安道宫,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地方,是因为修道之人讲求阴阳平衡,五行调和,以太清之气清心,以天地精华塑身筑基。这样一个阴气冲天的地方,只有鬼煞才会喜欢!

    而且,这里还真的就塞满了恶鬼!

    想到这里,河六四忍不住眉头一皱。

    难道,这里并非是哪个道人用来修炼的场所,而是用来让鬼煞修炼的地方?

    可是看这里的布局构造,和大日圣佛教的庙堂风格完全不同,河六四也想不出来除花族之外,还有那个门派宗族和大日圣佛教结盟,而且还是道门!

    虽然道门之中也分为各门各派,例如天罡教、丹鼎教、禅宗,其它的小门小派也有许多。可无论分成多少派别,终究是道门中人,不管功法道法有大的差别,正邪对立却是共同的!

    道门养鬼,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想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先找到那个猩红厉煞,其余的,等出去了和方既仁说一遍,毕竟师兄对道家各门派的了解,比自己多的多。

    于是,河六四从随身的布袋子当中,拿出了一颗明晃晃的钉子。

    这颗钉子其实就是镇魂钉,由精钢所铸,是用来布钉魂阵的。

    在天罡教当中,钉魂阵其实是分为两种的。以往河六四他们所布的钉魂阵,只是由铜钱黄符等法器简单布成,并没有用到镇魂钉。倒并不是因为镇魂钉多珍贵,只因如果用镇魂钉来做阵眼,那么布出来的钉魂阵将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河六四他们之所以总是用自己的佩剑,做钉魂阵的阵眼,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随时能够解除阵法。

    在与鬼煞战斗时,阵法道法的运用千变万化,一个阵法有的时候只会使用片刻之余,所以阵法不但要布的快,更要解的快。

    可如果用了镇魂钉,那么这个钉魂阵从开启的瞬间便如大山一般,巍峨不动。

    除非,将地下的地脉改变,才能解去用镇魂钉所布的钉魂阵。

    如今河六四拿出镇魂钉,其实也是因为在刚刚走街串巷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杀气森森的阴煞之力,而且还不止一个!

    河六四也没有想到,这地下宫城当中,除了那猩红厉煞之外,居然还有别的恶鬼。

    可现在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他了解方既仁的脾气,再不早些归去,恐怕他会亲自跳下来找自己。

    其实,如果没有谷天炽拦着,恐怕方既仁已经跳下来了。

    随后,河六四拿出了四十九枚铜钱,在最外围的青砖路上,以大力将铜钱拍进砖中,布了一个钉魂阵。然后,那颗镇魂钉被深深的插进了阵眼当中。

    在幽深的地底布阵,河六四还是第一次。

    此地距离地面有十多丈,已经快要到达地脉了,布阵倒是没有问题,可此处阴脉强盛,即便有其它脉理,也是微乎其微。所以这个用了镇魂钉的大阵,威力也并没有强到哪里去!

    但看到如此之多的恶鬼,尽管它们好像都处在深眠之中,可放任不管终究是大祸,自己没有能力一次就消灭了它们,只能用钉魂阵囚禁它们,然后再想办法。

    猩红厉煞的所在,河六四已经找到了,索性在这几十只恶鬼当中,只有它一个煞,倒是好找。

    可河六四此时却是满面的凝重,即便是面对鬼王,他也没有紧张过。这五十只恶鬼,虽然都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可坏就坏在它们五十只聚在一起。

    这地下宫殿的秘密河六四猜不透,然而八卦阵他是了解的。那对应在卦象上的各个密室,看似毫无关联,实则联系紧密。只要破开一道门,哪怕再小心谨慎,也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引得这五十只恶鬼蜂拥而来。

    到那个时候,就真的麻烦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狼狈逃走

    布完钉魂阵,河六四小心翼翼的退到来时的走道,倒退着向外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阴气波动,从安道宫中传来。

    河六四一怔,自己明明已经布了一个钉魂阵,按理来说里面绝不可能有阴气波动才对。可是刚刚那阵阴气波动,清清楚楚的被自己感知到了。

    自从入道以来,这种情况河六四还是第一次见,眉头一皱,心中的好奇已经大过了惊疑。

    在好奇心的趋势下,河六四再一次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安道宫之中,在踏入钉魂阵阵圈的一刻起,那阵诡异的阴气波动便愈发的明显。

    寻着波动的来源,河六四走进了错综复杂的小巷之中,每靠近一点,波动便强烈一分!

    走着走着,河六四来到了安道宫的一角,仔细想了想,这里正是八卦图形中,乾卦的位置。

    眼前是一个长方形的密室,宽二丈,长五丈,在两侧各有一道石门,应该是两间链接在一起的密室。

    河六四围着密室走了两圈,确定了那阴气波动就是来源自这密室之中。

    细细感知之下,河六四更是发现,那两股阴气是两股极为怨毒的阴煞之力,也就是两只恶鬼。这两只恶鬼的气息纠缠在一起,时不时还会发生一次激烈的冲撞,看样子是两只恶鬼在打斗!

    河六四诧异的退后了几步,望着眼前的密室,百思不得其解。

    两侧各开了一道门,说明这应该是两间密室,可里面那两股阴煞之力在密室的正中央扭打,难道这其实是一间密室,只不过开了前后两道门而已?

    在强烈的好奇心的趋势下,河六四最终还是决定进去看一看!

    来到一扇石门前,河六四伸手轻轻一推,石门触感冰凉,重若千斤。微微一用力,石门悄无声息的被推开了。

    河六四紧紧的盯着门缝里面的动静,发觉那两股阴煞之力还纠缠在一起,像是没有发现自己这个不速之客。河六四忍不住暗暗赞叹,这地宫之中的建筑工艺,简直是鬼斧神工,如此重的一扇石门,被推开时,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将石门再推开了些,探头往里一看,河六四的眉头瞬间紧锁。

    密室之中,的确有一堵墙,像是用来将密室一分为二的,可墙壁上还有这一扇门,此时已经大开。

    两团阴煞之力在密室之中凌乱的搅动着,一团泛着阴森的绿光,一团泛着渗人的蓝光。

    这哪里是两只恶鬼,这明明是两只恶煞!

    鬼和煞其实分别并不大,唯一的区别就是,煞会发出微弱的光芒。

    天罡教认为,恶鬼修身,邪尸塑魂,这两种违背天理伦常的妖孽,修炼都是为了重新回到,活人的状态。

    到了煞的境界,因为其阴煞之力太过庞大,至阴至邪,已经可以发出微弱的光芒。这也是代表它向修身的目标迈进了一步,毕竟能够发出光,在人看来就等于是有形了。

    而能够发光,就是分辨鬼和煞的标准。

    只是在外面的时候,河六四在感知之下,认为密室当中最多也只是两只恶鬼而已。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神秘的密室,居然会减弱道人对阴煞之力的感知!

    河六四还在犹自惊诧,可那两只恶煞却是发现了河六四的存在,两只恶煞同时发出凄厉的吼声,一阵巨大的吸力,将河六四一个踉跄吸进了密室当中。

    措手不及只见,两团阴煞之力扑面而来,逼得河六四化出灵盾,挡住了袭击。

    那两只本在恶斗的恶煞,在见到河六四之后,竟是将矛头齐齐指向了河六四,一左一右扑了上来。

    河六四躲在灵盾后面,急忙祭出两道黄符,向那两只恶煞飞出。

    黄符飞至恶煞面前,两只恶煞同时喷出大团的阴煞之力,黄符瞬间炸裂,强大的阳气冲击和密室内的阴煞之气绞在一起,混乱之际。

    在混乱之中,河六四轻巧的游走着,那两只恶煞被炸裂的黄符波及,尖叫着后退而去。

    河六四眼疾手快,趁着蓝色的恶煞退走,掏出一枚铜钱,咬破舌尖朝着铜钱喷出真阳涎,纵身一跃,跳到蓝色恶煞身后,将铜钱狠狠地拍进了恶煞的后脑。

    恶煞受此一击,原本凝聚在一起的淡蓝色身躯忽地一散,浓厚的阴煞之力如同潮水般四散而去。

    蓝色恶煞被河六四用击散,其实还并没有被诛灭,只是形散而已。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还没等河六四出手收服镇压,那只绿色的恶煞,竟然在刹那间便将那只蓝色恶煞的阴煞之力全部吞了下去。

    如此一来,吞噬了同类的绿色恶煞,自然是如虎添翼,原本周身微弱的光芒,也好像更加耀眼了!

    而后,一丝丝浓烟凭空出现,飘浮在绿色恶煞的周身,缠绕着将其包裹。在黑烟中,两道凌厉的红光猛然射出,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叫,震得整个安道宫都为之一抖。

    河六四大惊失色,他到不是惧怕眼前实力大增的恶煞,只是方才这一声狂呼,绝对会将整个安道宫中的恶鬼全部唤醒!

    既然这两件密室当中并非恶鬼而是恶煞,那么其他密室当中,或许和这里是一样的!

    五十只恶鬼,河六四拼尽全力,还是有一战之力的。但五十只恶煞!恐怕要请师父马归厄出山了。

    果不其然,通过敞开的门缝,河六四已经感觉到了多股阴气波动,如此情形已然不是他能对付的了的了,当即想也不想便朝着门外暴退而去。

    可那绿色恶煞岂能任由河六四退去,周身的黑烟飞快的化作一条烟蟒,冲向了河六四。

    见烟蟒来势如风,同时张开血盆大口,满嘴的黑牙尖如芒刺,河六四丝毫不敢怠慢,又是一口真阳涎喷向身前。可烟蟒却视真阳涎所化的血雾为无物,身形一顿,便将真阳涎所化的血雾尽数吞噬。

    河六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恶煞敢吞噬真阳涎,这就好比羊去找老虎决斗一样,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这一切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自己眼前,烟蟒吞掉真阳涎所化的血雾之后,明显能看出其体内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可烟蟒毫不在意,重振旗鼓扑向河六四。

    但就是方才烟蟒那么一顿的功夫,河六四脚下生风,一个鱼跃闪出石门,飞快的消失在小巷之中。

    绿色恶煞收去烟蟒,缓缓的飘出石门,却是没有继续追杀河六四,而是朝着不远处的另一道石门飘去。

    河六四奔跑在灯火通明的小路上,墙壁上的烛火已经被强烈的阴气波动,吹的如同在风中飘摇,随时都有熄灭的迹象。

    而两侧那一道道石门中,也不断的传来抖动声,轰隆隆的让人极为紧张。

    河六四在摇晃的光线中奋力奔跑,终于是跑出了钉魂阵的范围,可在看阵眼上的镇魂钉,已经在抖动中被逼了出来,只剩一半还插在地里。

    情急之下,河六四直接抽出青炎剑,狠狠的朝着镇魂钉一刺,愣是将镇魂钉重新刺了下去,甚至连青炎剑也没入了一半之多。

    可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大的反噬力,震得河六四连退数布,嘴角也流出了一丝鲜血。

    自从下山以来,河六四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的阴煞之力,竟是钉魂阵都无法镇压的。

    慌乱中,河六四努力定了定神,眼见钉魂阵在青炎剑的加入之后,仿佛是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安道宫中的颤抖已经减弱了许多。

    深吸了一口气,河六四又是一口真阳涎喷在左手掌心,而后右手食指直接在左手掌心的血渍中写了起来。

    一个比划繁多,难以辨读的血字,出现在了河六四的掌心。

    与其说是难以辨读,倒不如说那根本就不是字。

    比划如刀,行云流水,看起来十分诡异,又让人觉得,莫名的好看。

    河六四所写的,的确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字,而是天罡教特有的符文。

    这个字,可以理解为,是一个‘震’字。

    其作用就是敲山震虎,立威之用。

    写完符文之后,河六四来到青炎剑前,扬起左手狠狠的拍了下去。

    这一掌,正拍在青炎剑剑柄根部,直接将青炎剑齐根拍进了地里。

    随着青炎剑被拍进青石砖,安道宫中立时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凄厉惨叫,隐隐的还能看到一阵阵黑烟飘散而起。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飞快的做完这些之后,河六四这才狼狈的向回跑。

    跑出安道宫,河六四不忘将宫门关闭,又咬破指尖浸染黄符,然后将黄符贴在宫门上。

    最后,跑到井底时,河六四已是气喘吁吁,将绳索绑在腰间,掐指施展连心术。随后,一股大力传来,拉着河六四向上升起。

    不久之后,河六四艰难的爬出了深井,直接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一旁的方既仁盯着他眉头紧锁,等待着河六四给他一个解释。

    河六四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开口说道:“师兄。”

    “是我!”方既仁沉声说道,发出的却是极为苍老的声音。

    “谷老?”河六四一愣。

    “莫非你觉得,以你师兄如今的气力,能够这么快把你拉上来?”谷天炽气哼哼的说道,最后不忘骂了一句,“混账东西!”

    河六四被骂的一头雾水,问道:“谷老为何发怒?”

    谷天炽冷哼了一声,随即退出了方既仁的身,飘浮在一旁。

    方既仁也立刻清醒了过来,一样严肃的说道:“谷老骂的是!这井下如此危险,你非要下去!快说!遇到什么?”

    河六四又是一愣,问道:“你们知道这井下有什么?”

    “废话!”谷天炽喝斥道,一指不远处的云歌,“那娃子全都说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归魂阵

    是夜,一行人离开了府衙废址,就近找了个还算干净的院子住下。

    一整天水米未进,河六四与方既仁倒还好说,可再看云歌,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竟然没有喊饿。

    河六四猜想,几年来战火连连,民不聊生,这孩子早就习惯了挨饿。不由得,河六四一阵心疼。

    于是,河六四便出城去寻野味,想着再打只野物回来给云歌充饥。

    然而天灾**已经将江华府弄得满目疮痍,方圆十几里内寸草不生,树皮都已经被人扒去充饥,更别提野菜野果一类的东西了。上一次方既仁能打回那两只野鸡,实属天大的幸运。

    河六四出去转了一个时辰,最终无功而返。

    回来的时候,方既仁已经生了一团火,上面还架着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破旧铁锅,正煮着稀粥。

    河六四惊奇不已,问道:“干粮不是已经散出去了吗?师兄从哪里淘来的米?”

    方既仁扬了扬装米的口袋,说道:“师兄留了个心眼,剩下了一些。这院子里有一口废井,还有些水,便打上来煮些米汤。”

    河六四一笑,看了看正翘首以盼坐在火堆旁边等着吃饭的云歌,一屁股坐在了她身旁。

    这一坐,河六四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伸手揉了揉胸口。在地宫时,自己拼尽全力激发钉魂阵,搞的他也受了些内伤。

    方既仁关切的问道:“伤的重不重?”

    河六四摇了摇头:“无碍。”

    方既仁轻叹了口气,边搅着稀粥,边说道:“方才你不肯详说,现在肯说了吗?”

    这时,谷天炽也从铜锁中飘了出来,一样等着河六四的答复。

    河六四歉疚的一笑,刚刚爬出井口的时候,他听闻方既仁已经知道了井下之煞,不止猩红厉煞一只,可却又不知道太多细节。河六四转念一想,如果方既仁知道了井下的实情,定不会让他再次下去一探究竟。于是,河六四便借口说稍后再谈,其实是一直暗自想着借口,好来劝服方既仁,不再阻拦他。

    可先河六四还是一筹莫展,见方既仁追问,也不好再隐瞒,当即便将安道宫中自己所遇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令河六四没想到的是,在听完河六四的讲述之后,方既仁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惊愕,而是紧锁着眉头,若有所思。

    “如此看来,这地宫应是用来养鬼的!只不过,若是因战乱而荒废,那这地宫之主,当好生处理这些苦心聚集的鬼煞才是,为何如此随意的丢弃在这?而且还没有任何防备!”方既仁喃喃道。

    河六四一怔,听方既仁所言,好像对地宫布局乃是道门所为的事,并没有感到多惊诧,反而在想地宫之主为什么走的如此匆忙。

    “师兄,难道我们道门之中,真的也有豢养鬼煞的门派?”河六四不禁问道。

    一旁的谷天炽闻听,忽地冷哼了一声。他本就对天罡教的掌教元阳子心怀不忿,听到这样的言乱,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

    方既仁点了点头,说道:“在南垂边境,有一道门分支,名为茅山教。此教与我天罡教十分相似,不求修仙飞升,只以妖魔邪煞为敌。只不过我教面对妖魔,是以诛灭为主!而茅山教则是以毒攻毒,收服妖魔邪煞为其所用,使之相互消磨,直至灰飞烟灭!”

    “竟有这样的事!只听说茅山教以符文祈福、卜卦看相闻名,居然有这样的本事!”河六四算是开了眼界,却仍旧十分不解,“那师兄何以见得,这安道宫就是茅山教所为呢?”

    “我听你所言,地宫以八卦图为基,封禁鬼煞之所,皆是卦象之位,当中阴阳两仪,阴气冲天!便想到了茅山教的归魂阵!”方既仁说道。

    “归魂阵?”河六四跟着念了一遍。

    “不错!”方既仁点了点头,“此阵乃是我道门一奇阵!是他们茅山教在八卦阵的基础上,加以改良,开创出的全新阵法。所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从此周而复始变化无穷。你所见到的卦象之位上相通的密室,其实真的是用来让鬼煞修炼的场所!等到鬼煞修到一定境界,为求突破定要吞噬同类。而两间密室之中的鬼煞相互吞噬之后,卦象之变会将其移至新的卦象当中,使另一只鬼煞与其恶斗吞噬!如此循环不息,所剩下的最后一只鬼煞,便会被当中的阴阳两仪所吸引,最终投入其中。你所见的阴阳两仪,虽是阴气冲天,可那只是外表所在,只为吸引鬼煞才会如此!其实内部阴阳平和,只要鬼煞进去,便会引起阴阳失衡,从而导致阴阳颠倒,皆是鬼煞也会被搅的魂飞魄散!”

    听完方既仁的讲述,河六四赞叹不已,如此精妙绝伦的阵法,当真是神奇无比!河六四难以相信,这是何等道法高深的道门真人,才能在变化无穷的八卦阵中,衍生出这绝奥的归魂阵!

    “可师兄是如何得知归魂阵的奥义的?”河六四不解的问道。

    方既仁一笑,遥望着星空像是在回想往事,说道:“二十年前,茅山教的掌教曾来昆仑山拜访,探讨两教降妖捉鬼之法。这归魂阵,便是当年茅山教的掌教真人,赠与我们的!我得师父垂青,有幸观看学习了这个阵法!”

    河六四当然不知道这段往事,听得津津有味,发问道:“那既然这归魂阵如此厉害,为何我们天罡教不曾使用?”

    方既仁又是一笑,说道:“当年茅山掌教赠与此阵阵图,其实是做交换之用!我天罡教奇门大阵诸多,此茅山镇教之阵法,对我们来说只属二等而已,况且此阵费时费力,规模巨大!我天罡教清贫,哪里有那钱财布这样的大阵?”

    河六四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方既仁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这归魂阵浑然天成,本身就有封闭阴气,防止外露的法门,不然那么多鬼煞,岂能如此安生的在地下深眠?你也曾说在密室外面时,只觉得里面是寻常恶鬼而已,其实那就是归魂阵封禁鬼煞的奥妙。你强行布钉魂阵,冲撞归魂阵的法力,当然会受内伤!”

    河六四老脸一红,也知道自己是弄巧成拙了,有些惭愧的挠了挠头。

    这时,一直在旁听的谷天炽忽然问道:“可你说那两仪之处,是最后用来诛灭鬼煞的,为什么那只猩红厉煞却藏身其中,安然无恙呢?”

    “这我也想不通!小河能被震伤,说明归魂阵并未荒废,可猩红厉煞却能躲进两仪之中!真叫人难以捉摸啊!”河六四也苦恼的叹了口气。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河六四问道。

    方既仁沉思了片刻,说道:“你说在宫门之外,有两具身穿兵将甲胄的白骨在守卫,是吗?”

    河六四点了点头:“而且看样子,是一直守卫在宫门前,直至身亡!真是想不通,这些将士为何如此尽忠职守!”

    方既仁摆了摆手说道:“这不是关键!关键是这地宫建在府衙之下,还有兵将把手,那么想必朝廷肯定知道这件事!”

    河六四一皱眉:“朝廷?师兄的意思是,这件事还是跟大日圣佛教有关联?”

    方既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犹未可知啊!”

    一时间,几个人全都陷入了沉默。

    忽然,一直乖巧的坐在一旁的云歌叫道:“还吃不吃了呀?”

    河六四猛地回过神来,一看锅中的稀粥都快凉了,急忙说道:“吃,吃,这就吃!”

    说完,从行囊里拿出碗筷,给云歌满满的盛了一碗,然后给方既仁和自己也盛了一碗。

    三个人坐在已经熄灭的篝火前,借着皎洁的月色,喝着稀溜溜的粥米。

    河六四忽地灵光一闪,说道:“师兄,按你所说那茅山教财大气粗,是不是他们贿赂了郡县太守,才能在府衙之下建造地宫,还得到兵将守卫!”

    方既仁闻听,细细的想了想,说道:“可这里也不是什么宝地啊?南垂边境风水极佳,何苦如此大费周章,在这小小的郡县布阵?我觉得,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河六四也觉得方既仁说的有道理,叹着气说道:“唉,真是扑朔迷离哟!”

    方既仁也点了点头:“要是有个本地人在就好了,或许对这地宫之秘有所耳闻,对我们也能有些帮助!”

    河六四何尝没想到过这一点,只是他们唯一认识的本地人士张福,已经带着自己的旧属逃离了文定县,哪里还能找到相熟之人呢?

    可就在两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河六四与方既仁几乎同时眼前一亮。

    两个人一齐扭过头看着对方,齐声说道:“黄鳄!”

    的确,黄鳄如今是文定县有名的恶霸,而且之前常年游走在赌坊妓馆之中,所接触的尽是些三教九流,如果想要打探一些消息,问黄鳄再合适不过了!

    而且河六四本就打算去找黄鳄,除去这一祸害。要不是听张福讲述几年前的往事,河六四早就前去寻找黄鳄的踪迹了。

    “只是自从那天夜里,黄鳄被你击伤退去,如今已经不知所踪,想要找他并非易事啊!”方既仁说道。

    河六四想了想,窃笑着说道:“除非...”

第二百一十五章,草芥尚可果腹

    第二天清晨,河六四与方既仁收拾好行囊,带着云歌,策马离开了废墟一般的文定县。

    一路上,河六四大摇大摆的走着,好像生怕没人看见他们离去一般,直到走出废旧的城门,这才一催马,疾驰而去。

    云歌坐在河六四怀里,像是对前方未知的世界感到无比的好奇,兴奋的大喊大叫,不住的用瘦小的双胎夹着马肚子,想要让鹿其跑的更快一些。

    而鹿其也好像是知道云歌高兴的心情,迈开四蹄迎风狂奔,一溜烟将方既仁甩了一里之远。

    “哈哈哈!好快呀!阿四哥哥,我们这是要去哪?”云歌娇笑着问道。

    对于云歌称呼自己为阿四哥哥,河六四好生苦恼了一番。他告诉云歌,可以叫自己小河哥哥,既悲哥哥都可以,可云歌却非是要叫他阿四哥哥,搞得河六四无可奈何,只得由得她去了。

    “今日我们只出城而已,过两天还要回来!”河六四回答道。

    云歌根本就不在意他们此行的目的地,只顾着坐在马上放声大笑。

    很快,河六四纵马奔入文定县西北十里外的山脉之中。

    连年大旱,加上难民啃食树皮,山中的树木早已干枯,整个山上光秃秃的,一片死寂。

    找了个能避暑的崖峰下面,河六四勒马止步,跳下马来。

    过了一会儿之后,方既仁才骑着马追了上了,边下马边说道:“鹿其真是快若闪电,眨眼间便把我甩开了。”

    “师兄,怎么样了?”河六四问道。

    方既仁一笑,说道:“放心吧!城中凡是有难民居住的地方,我都布下了连心阵,只要谷老发现黄鳄的行踪,会直接触发连心阵,让我们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在河六四出手击退了黄鳄那帮人之后,黄鳄像是怕了河六四一般,踪迹全无。于是河六四想了一个办法,引黄鳄出来。

    在城中的难民里,肯定会有黄鳄的眼线,只要确认自己已经离开,黄鳄这个嗜杀成性的恶霸,绝对还会为了果腹而残害百姓,卷土重来。

    所以河六四与谷天炽商量,让谷天炽留在城中,他们二人先行离去,给黄鳄一个已经安全了的假象。毕竟谷天炽只是一团魂魄,只要自己不现身,根本就没有人能看见他。

    届时等到黄鳄再次现身,谷天炽直接触发连心阵,河六四便直接回来擒住他!

    在枯山之中,三个人一等就是三天。等到第三天傍晚的时候,方既仁掂量着自己偷偷留下的米袋,有些微微发愁。

    “小河,剩下的粮米只够我们吃上两天了,若是一直没有黄鳄的动静,我们需抓紧想想别的办法呀!”方既仁对河六四说道。

    河六四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方既仁留下的这一袋米,平日里只能熬粥,若是煮饭,两天就能吃光。

    而且这些米大多是给云歌吃了,河六四与方既仁修道多年,对食物的汲取并不大,只要补充些基本的水分就足够了。可云歌这孩子,看起来瘦小,却是极为能吃,一大锅的稀粥,河六四与方既仁只一人一碗,其余的她自己一人都不够喝。

    自己忍饥挨饿倒是不妨事,可如今河六四却是看不得云歌挨饿,实在是因为这孩子受了太多的苦,河六四与方既仁心疼她罢了。

    就在两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忽地方既仁手心一痛,方既仁立刻兴奋不已。

    “是连心术!谷老来消息了!”方既仁急忙说道。

    河六四哪敢耽搁,直接抱起吃饱喝足拍着肚子的云歌,跳上鹿其,策马冲向文定县。

    鹿其跑的飞快,不消片刻便已来到文定县破旧的城门之下,又等了一会儿,太阳完全落山,方既仁才姗姗来迟。

    连心术是方既仁布的,确切的位置也只有他知道,河六四不敢贸然冲进去寻找谷天炽,也是怕自己打草惊蛇。

    方既仁策马而来,停也不停的冲进城门,带着河六四直奔城东,在一个荒凉的路口停了下来。

    河六四抬眼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宽敞的院子里,正闪耀着火光,像是有人。

    两个人牵着马悄悄靠了过去,来到大院的墙外,谷天炽悄无声息的现身而出。

    “谷老!”河六四迎了上去。

    谷天炽抬起下巴朝院子里拱了拱,示意黄鳄就在院子里。

    河六四轻轻一跃,攀在墙头,伸起脖子往里一看,只见黄鳄像个老爷一般坐在椅子上假寐。身旁一群人,正围着把个哭喊求饶的瘦弱男女,旁边三堆篝火,架着三口大锅。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这是要开饭了。

    可河六四再一看,心中却是一阵错愕。这是一个废弃的豪宅,占地极大,除了那八个被绑的男女,院子里竟然站着不下上百人。

    张福曾告诉过他,如今的文定县,逃的逃死的死,剩下的也不过区区一千多百人。此时一看,黄鳄竟然有这么多同党!

    院子中,黄鳄像是休息够了,起身来到一个正在磨刀的年轻人面前,抬腿踢了他一脚。

    那年轻人急忙谄媚的一笑,鼓起劲去磨刀。

    黄鳄懒洋洋的走到人群中间,朗声说道:“今儿把诸位请到这儿来,是为了让诸位吃上一口肉!可人多,肉少!诸位莫要抢,我黄鳄分肉向来公平,诸位可能吃不饱,但总比饿死强!”

    数百个难民,在听到黄鳄的话之后,竟然是千恩万谢,感恩戴德,看的河六四心惊肉跳。

    这黄鳄不仅自己吃人,还妆模作样的当起了布粥施米的善人,真是可恶至极。然而最令河六四难以接受的,是这些难民竟然还真的将黄鳄当做了救命恩人。

    难道在饥饿面前,人性就这么脆弱不堪吗?

    这时,河六四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人拽了一下。低头一看,只见方既仁正朝自己使眼色。

    河六四跃下墙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方既仁没说话,伸手指了指。

    河六四顺着方既仁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又有七八个难民聚集在大院门口,踌躇了许久,这才伸手叩门。

    很快,门开了,几个人蜂拥而入。

    河六四急忙跳上墙头,观望着院子里的一举一动。

    只见那七八个人来到黄鳄面前,谦卑的跪拜,而后一个年长一些的人,对黄鳄说道:“黄爷,不知今日,荤肉多不多呀?”

    荤肉,其实就是人肉的意思。

    黄鳄不悦的一抬眉,冷哼道:“你们,什么意思?”

    那人拘谨的搓了搓手,赔着笑说道:“黄爷,我等也饿了许久了,想着若是荤肉多些,就请黄爷发发慈悲,赏我等一口吧!”

    黄鳄冷笑了一声,说道:“是就你们几个,还是你们管的人,都来吃一口?”

    那人尴尬的一笑,说道:“自然,自然是众人都来!”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众人瞬间暴怒,纷纷怒骂职责这几个不速之客。

    黄鳄伸手压了压,喧闹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黄鳄叹了口气,说道:“城中就这一千多号人了,我将你们封为一个个百夫长,就是为了方便管制!朝廷不管你们,皇帝不管你们,我管你们!可人多肉少,想活,就得听我的!等挨过了灾年,撑过了战乱,我们才能重建家园!前几日来了一群不长眼的道士,我也好几天没吃东西!可还是那句话,人多肉少!今天给这两百人吃,明天就轮到你们了!一千多人,最多饿上七天就能轮到你们,死不了!但要是不听我的,那你们都得死!”

    黄鳄越说越凶恶,到最后就成了**裸的威胁。

    那几个人听黄鳄如此说,竟是无话反驳,只能沮丧的退出了院子。

    可那几个人刚刚走到门口,黄鳄忽地出声叫住了他们:“本大爷提醒你们一句,如果我发现你们手底下的人少了,你们这些百夫长,就做手底下人的荤肉吧!”

    几个人一听这话,惊得皆是浑身一抖,急匆匆推门离去了。

    听到这,河六四也算听明白了如今文定县的局势。战乱和旱灾同时到来,府衙废弃,百姓出逃,而留在城中不愿离去的难民,就成了法外之人。

    再这样的环境下,人们定当会选出一个新的统领,而黄鳄,便是文定县一千多个难民的首领。

    他效仿军营,每一百人中选出一个百夫长,而他只需管理这些百夫长便可以。最后,他也以铁腕控制住了这些难民赖以生存的命脉,那就是荤肉。

    这个黄鳄还真是有些头脑,知道胡乱屠戮,文定县早晚会沦为鬼城,只有节制消耗,才能长久。

    河六四当真被这些难民震撼到了,却不是因为黄鳄,而是因为这些难民。

    为了活下去,不惜同类相食。文定县如此,那么江华府其它的郡县呢?是否也是这般人间地狱的景象?江华府十几万难民,难道都是如此过活?

    河六四不敢再想象下去。

    这是,刀磨好了,黄鳄接过尖刀,走向了那八个哭喊的可怜人。

    河六四再也看不下去了,抽出青炎剑,直接翻进了院墙。

    “住手!”

    一声厉喝,河六四从天而降,一脚踢翻黄鳄,将其踩在脚下。

    长剑一抖,剑气凌然,河六四身上的道袍无风自动,甚是威武。

    而方既仁也一脚踹开院门,持剑立在门口,挡住众人去路。

    众人本就被从天而降的河六四吓了的半死,想要夺门而逃,可在看到门口的方既仁之后,一时间进退两难,只得无措的站在原地。

    黄鳄自然认得河六四,见他忽然现身,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结结巴巴的说道:“道,道爷!”

    河六四凶神恶煞的瞪了一眼黄鳄,怒斥道:“你这狗贼,当真可恶!”

    黄鳄躺在地上抱手哀求道:“道爷!天灾**,我等也要活命啊!”

    “活命?”闻听此言,河六四更是怒火冲天,质问道:“为求苟活便视人命为草芥,我看最该死的就是你!”

    黄鳄声泪俱下,说道:“道爷!如今世道,人命不比草芥值钱!草芥尚可果腹,我们再不如此,全都活不了啊!”

    “放屁!我杀了你!”河六四怒不可遏,举剑就要刺。

    方既仁见河六四气的全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急忙想要开口阻拦。

    然而还没等方既仁开口,院子里的数百位难民中,却是有人高呼了一声:“住手!”

    河六四也是没想到会有人阻拦自己,扭头望去,只见一个与云歌差不多大的孩童越众而出,指着河六四骂道:“贼人!快放了黄大爷!”

    话音刚落,人群中挤出一个妇人,将孩童抱了回去。

    河六四正在发愣,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走上前,对着河六四跪倒在地。

    “道爷,我等知道你是在替天行道!可我等还是要求你,放过黄鳄吧!”老妪哭求道。

    河六四错愕不已,难以置信的反问道:“放了他?”

    老妪涕泪横流,哀求着说道:“道爷!替天行道,也要看天如何行事啊!如今朝廷不管我们死活,老天不管我们死活,只有黄鳄能救我们活命!你若是杀了他,不消多时,我老太婆也会成了人家荤肉啊!”

    说完,老妪一头拜倒,身后数百个难民,也纷纷跪倒在地。

第二百一十六章,黄袍道人

    河六四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穷凶极恶,以荤肉为生的恶霸,居然会有这么多百姓,情真意切的为他求情。

    一时间,河六四也不知如何是好。

    黄鳄被踩在脚下,见有人为其求情,也出声哀求道:“道长!最多小人今后另谋生路,还请道长看在小人救助灾苦的份儿上,饶了小人吧!”说着,扭过头对那磨刀男子喝斥道:“还不快放人!”

    被捆着的八个人重获自由,对着河六四千恩万谢,然后便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院门。

    黄鳄的话虽说的恳切,但言语之中那无法掩盖的得意,还是让河六四听得极为恼火。

    抬眼环视众人,所有人都低着头匍匐在地,就好像是在为自家求福一般,虔诚无比。而将黄鳄踩在脚下的自己,反倒像是个大恶人,要断了这么难民的活路一般!

    河六四将目光投向站在门口的方既仁,想看看师兄是什么意思。

    毕竟这样的场面,着实让河六四有些措手不及。

    方既仁见他投来目光,对他摇了摇头。

    见方既仁不同意自己诛杀黄鳄,河六四纵使有冲天的怒火也得暂时压下去。

    无奈之下,河六四挥剑一指黄鳄,厉声说道:“我有些事要问你!跟我走!”

    说完,伸手揪住黄鳄的衣领,纵身一跃,竟是飞出十几丈远,直接跳出了大院,消失在黑暗之中。

    数百难民,齐齐追出大院,可哪里还有河六四等人的身影。

    河六四抓着黄鳄一路飞跃,直接来到了府衙旧址,一把将其扔在了地上。

    黄鳄趴在地上,不住的咳嗽着。

    方既仁也带着云歌赶来了,而他身后还跟着方才被解救的八个百姓。

    来到河六四面前,方既仁跳下马来,忍不住笑了笑:“真是奇了!”

    河六四一怔,问道:“怎么了?”

    方既仁感慨万分:“想你的鹿其乃是绝世之灵马,一生只认一主,若非你亲自吩咐,绝不会让第二个人上它的背!可是这云歌,却是和鹿其极为亲昵,鹿其竟然愿意驼她!真是奇了!”

    听师兄如此说,河六四偏头看去,果然见到云歌还骑在鹿其身上玩耍,咯咯的乐着,好不惬意!

    而鹿其也极为努力的迎合着云歌,像是它自己也很享受。

    河六四会心一笑,对方既仁说道:“我就说她不是凡俗之人!”

    方既仁也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转过身对着那八个人问道:“你们是哪里人士?为何被人擒住?”

    那八个人跪倒在地,其中一人说道:“回恩公的话,我等乃是文定县邻近山村的百姓,是他连夜闯入家中,不但劫掠财物,还将我等抓来,竟是要吃了我们!”

    方既仁一皱眉:“你们不是文定县的人?”

    众人摇头:“不是!”

    河六四与方既仁同时扭过头看向了地上的黄鳄。

    黄鳄见二人目光犀利,一阵心虚,低声说道:“城中百姓只剩一千多人,不能自相残杀,所以...”

    “所以你就去别的地方抓人丁?”河六四接过话来。

    被人直接拆穿,黄鳄也低下了头。

    方既仁继续问道:“连年战乱,灾祸横行,这里已是如此荒凉,你们为何还不离去?”

    一人回道:“回恩公,虽是战火纷纷,旱灾无情,可我等靠山吃山,倒也能勉强度日!想着就这样挨过灾祸等到天下太平,所以未曾逃走!”

    方既仁一阵感慨,叹了口气说道:“此地恐还有战祸将至,走吧!早些离去!今日我二人能救你们,明日可就说不准了!”

    众人啼哭:“可我们能逃到哪儿去啊?”

    河六四指着北方说道:“淮南府,壶州府皆已太平,你们过去投奔府衙,会被收留下来的!”

    八个人面面相觑了一番,而后齐齐一拜,起身离去了。

    方既仁看着八个人的背影,忍不住担忧的问道:“小河,你一直让这些难民去投奔赵兌,此计可行吗?”

    河六四笑了笑,说道:“放心吧!这些人投奔过去,就是他赵兌的百姓,他绝对会收留的!”

    方既仁一愣:“他的百姓?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百姓作甚?”

    河六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方既仁,没再说话。

    可方既仁却也顿时明白了河六四的意思,如今的赵兌,已经不想在大安朝廷为臣了。

    于是,方既仁也是摇头笑了笑:“这赵兌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既要用难民性命做挡箭牌,又广施仁义接纳他们,呵,想不通啊!”

    “有什么想不通的!”河六四冷哼道:“他发兵江华府,百姓死于战乱,那也是江华府的百姓,是判臣的百姓!可他在淮南府救济投奔他的灾民,是因为他要挣个爱民如子的名声!一石二鸟,有何难猜?”

    方既仁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河六四,竟是没想到河六四对局势看的这么清楚,对赵兌的了解也是如此之深。

    说完了这些之后,河六四迈步走到黄鳄面前,目光阴冷的注视着他。

    黄鳄自打被河六四抓来之后,见到河六四与方既仁谈笑风生,丝毫没有理会他,根本就不在乎他会不会趁机逃走。

    可越是如此,黄鳄越是惧怕。他觉得,河六四这样的态度,是因为自己根本就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所以他不在乎自己会不会逃跑。

    于是,黄鳄便一直老老实实的瘫坐在地上。

    见河六四注视着自己,黄鳄咧着嘴讪笑道:“道长说有事问小人,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河六四点了点头,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知道吗?”

    黄鳄急忙点头。

    河六四又扬起下巴,朝那口深井点了点,问道:“那口井下面有什么东西?”

    黄鳄看了一眼深井,而后十分迷茫的摇了摇头。

    见黄鳄摇头,河六四直接抽出了青炎剑:“既然不知道,那就受死吧!”

    黄鳄大惊失色,一边向后爬一边哀求道:“这井下有什么东西小人当真不知道啊!道长要问什么,还请明说!”

    方既仁走上前,按住河六四的手腕,说道:“黄鳄,你有没有听说过文定县,有一个地宫的事情。”

    “地,地宫?”黄鳄一愣。

    “和他废什么话!”河六四又是一声冷哼,作势就要举剑杀他。

    黄鳄连忙摆手,情急之下直接跪倒在地,口中不断说道:“容小人想想!容小人想想啊!”

    方既仁再次拦住河六四,厉声喝道:“快想!”

    两个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倒还真的把黄鳄给唬住了,苦思冥想着关于地宫的传说。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黄鳄是地痞出身,撒谎成性,如果他存心不肯坦然相告,两个人根本就没办法分辨他说的是不是实情。

    良久,黄鳄仍旧一语不发。

    河六四再次装作不耐烦的样子,吓得黄鳄急忙说道:“有倒是有一个,但那是民间谣传,小人不知可不可信呐!”

    河六四与方既仁一对视,方既仁说道:“你只管照实说!”

    在五年前,那时候战乱未起,文定县祥和太平。有一天,一个五十多岁的黄袍道士来到了文定县城,开始在城东门摆摊算卦。

    说来也奇,这道士看起来落魄不已,一副云游方士的模样,可算起卦来奇准无比。

    久而久之,一传十,十传百,黄袍道人的名声传遍全城,每天卦摊前排队算卦的百姓络绎不绝。

    可这黄袍道人一天只算九卦,而且不问钱银,有就给,没有也无所谓。九卦之后,任你拿出一箱黄金,他也绝不再算。

    如此性格,加上那奇准的卜卦之能,让文定县百姓都尊称他为半仙。

    直到文定县的太守找到了他。

    文定县的太守是个庸懦之辈,政绩平平,却也还算是个清官。只是他十分惧内,而他的夫人以及娘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平日里仗着太守之名欺男霸女,强抢豪夺。弄得百姓怨声载道,几次告官以求惩处恶人。

    太守也想秉公执法,可无奈那都是夫人娘家亲属,夫人软硬兼施,使的他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了。

    可俗话说恶有恶报,太守的妻弟在为抢占他人之女,失手打死了人。

    闹出人命案,太守不得不将其收押,可夫人怎能坐视不理,当夜便要求太守放了妻弟。

    在夫人大闹了一通之后,太守无奈,只得命人放了妻弟。而太守心有愧疚,便差人给那户可怜人家送去了钱银,以作补偿。

    然而没想到的是,太守妻弟被放出来之后,竟是贼心不死,趁着夜黑风高,再次将那女子抢到府中侮辱。

    那女子第二日逃出魔爪,直接冲到太守府喊冤。

    太守大怒,可在夫人的威慑下,却又敢怒不敢言。

    那女子贞烈无比,见喊冤无门,直接投井自尽。

    自此之后,太守府衙夜夜传来女子哭泣之声,似远似近,若有若无。甚至还有人看到一个女子在井边哭泣,想要上前询问,眨眼便又消失不见。

    太守府上下整日人心惶惶,可事情远非如此简单。

    几日之后,太守的妻弟便毫无征兆的惨死在家中,双眼暴突,舌根青紫,面目狰狞。像是被掐死的,又像是被吓死的。

    紧接着第二天夜里,太守夫人也悄无声息的悬梁自尽了,而后便是夫**家别的作恶之人,都一一惨死。

    等到夫人一家死绝,太守府又整夜传来女子哭泣的声音,哀怨凄惨。

    就在太守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闻听城东门有一个半仙道人,便急匆匆亲自前去请这个半仙来救命。

    而黄袍道人在来到太守府衙之后,第一句话便是:

    “开坛,做法!”

第二百一十七章,扑朔迷离

    一场极为诡异的法事,开始了。

    三尺木台,祖师灵位,香烛符文,无根水米,纸扎神明,木剑黄袍。

    黄袍道人手持木剑在法台前舞动着,口中不知念叨着什么法咒,双眼紧闭,神色肃穆。

    点燃三炷香,供奉神明祖师,祭拜亡灵冤魂。

    洒下无根水,聆听冤魂哀事,洗刷亡灵煞气。

    手捧一把米,礼敬已逝之人,送其度入轮回。

    做完这些只会,黄袍道人忽地将木剑一挑,一道黄符被挑上剑尖,黄袍道人将剑身顶在眉心,口中念念有词。

    而后猛然一声大喝,木剑朝前用力一挥,剑尖上的黄符竟轻飘飘的飞了出去,直奔那口女子轻生的深井。

    可黄符飘到井口的时候,居然凭空退了回来。黄袍道人见状,狠狠一跺脚,手中木剑再次一挥,强行将黄符送入了井中。

    太守在一旁看的大气不敢出,见着道人竟能驱使黄符,心中倒是踏实了几分。

    黄符飞入深井,院子中突然狂风大作,竟是吹的府院中昏天黑地,那道黄符也被狂风卷了出来,在半空中被撕成了粉碎。

    黄袍道人大怒:“敬酒不吃吃罚酒!”

    说完,一声厉喝,手持三道黄符在烛火上点燃,一道掷向肆虐的狂风,两道夹在双手指间,快步奔向井口。

    燃烧的黄符被掷入阴风之后,呜呜的风声果然停了下来,黄袍道人跑到井口,将两道黄符狠狠的打了下去。

    ‘轰’地一声巨响,井下居然传来凄惨的惨叫声。

    一招得势,黄袍道人急忙叫人将法台搬到了井边,就地做法。

    黄袍道人拿起一个纸扎的神像,双手供在眉宇之间,双目紧闭,念念有词。

    “天苍苍,地苍苍,诸位仙家在何方?弟子伏魔在此地,三根清香化祥云。惊天地,呼风雨,叩请玄天圣祖光,太上仙师显真身,灵驾速来震八方!”

    请神咒念完,黄袍道人割破指尖在一碗无根水中滴下鲜血,紧接着拿起来狂吞了一口,直接喷在了纸人上。而后又点燃了三炷香,对着纸人虔诚一拜,便将纸人扔进了井里。

    傍晚时分昏黄的天空中,忽然炸起一道惊雷,伴随着黑压压的乌云,轰隆隆令人心惊胆战。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太守,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原本以为这游方道人也就是卜卦准些,请到府上也只是为了祈福消灾而已,却是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神通。

    而黄牌道人在将纸人扔到井中之后,就地盘坐下来,掐诀念咒,面色变幻不已。

    那口深井之中,开始泛起阵阵微光,到最后犹如擎天一柱,刺眼的光芒直冲天际。

    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天空中的雷声炸响不断,太守身处如此情景之中,惊得浑身发抖,双腿瘫软。

    可望向那黄袍道人,却是发现他的面色已缓和许多。

    看来井下的恶鬼冤魂,多半是快要被降服了。

    就在众人刚刚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井下传来‘噗’地一声闷响,冲天的光芒瞬间消失,原本闭目打坐的黄袍道人更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又是一声闷响,井中飞出一个纸人,已经被撕成了几瓣,散落在了地上。

    黄袍道人一口鲜血喷出,脸色铁青,惊怒不已。

    一声尖锐的呼啸自井下响起,黄袍道人急忙爬起身来,将法台上的所有法器都扔进了井中,自己也抽出匕首划破掌心,垫着一道黄符狠狠的拍在了井口上。

    血手印印在井口的青石上,呼啸声当即停止。黄袍道人更是瘫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在那之后,黄袍道人便在府衙养伤,期间与太守深谈了几次。

    没过多久,太守便直接抄了夫人的娘家,搜出无数钱银,直接用来四处招募能工巧匠。

    从那一天起,黄袍道人再也没有去城东门算卦,而是整日托着一个罗盘,在太守府四处走动。

    没有人知道太守府在做些什么,太守还将府上的下人全部驱散,只留下几个心腹。外围更是重兵把守,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就连政务都在军营中处理。

    虽然不知道太守府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每天太守府都会运出大量的湿土,一直运了一年才作罢。

    而后便又开始不断往里运青石砖,大石板等各种各样建造城房的材料。百姓对此十分困惑,如此之多的石料送进太守府,按理来说早应该堆满了整个府院。可从外面看去,府院中丝毫没有堆积石料的痕迹,像是被送进府中之后,又被偷偷转移了。

    而且太守招募能工巧匠,足足招了五百人,五百个人挤在一个府衙中,会是何等的喧闹?然而太守府整日鸦雀无声,根本也看不出里面会有五百个人。

    百姓之中议论纷纷,更有谣传说,太守夫人一家犯下太多罪孽,惹得恶鬼缠身!太守招募的这五百个人,就是供奉给恶鬼,好让自己逃一命!那些运出城去的废土,其实就是在为这五百个人挖墓,源源不断的石料,是在为这五百个人塑棺!

    诸如此类的谣言在民间广为流传,太守府也从不理会。

    直到两年之后,此事早已被人忘却,而那五百个工匠却安然无恙的从太守府走了出来,领下丰厚的工钱,各自散去。

    一时间,城中再次谣言纷纷,两年前太守府发生的鬼事,再次成为百姓的谈资。

    而那黄袍道人,却是再也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当中。

    两个月后,江华军统领费蒙起兵作乱,杀了江华府府君,在整个江华府纵兵劫掠,囤积粮草钱银。文定县太守死于叛军之手,整个太守府也被毁的一干二净,就连整个文定县城都没能幸免于难。

    在此之后,也曾有人到太守府衙的旧址上一探究竟,可却什么都没发现。

    直到今天,河六四将黄鳄抓了过来。

    黄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一遍之后,小心翼翼的说道:“道爷问地宫一事,小人的确没听说过!不过想起这件事,小人猜想,当年太守府可能就是在挖地宫,如此还真就能解释的通了!”

    对于黄鳄的猜测,河六四也觉得有道理,却是仍旧冷冷的问道:“没了?”

    黄鳄急忙点头:“没了!”

    河六四皱着眉问道:“那黄袍道人为何要建造地宫,而后又去了何方,这些都不知道?”

    黄鳄哭伤着脸说道:“小人真的不知道!这些也都是谣传,小人只是听个乐呵,并未深究啊!”

    河六四瞪了一眼黄鳄,又说道:“既是谣传,你为何知道的如此详尽?”

    黄鳄赔笑着说道:“太守府有个下人也是赌坊的常客!小人与他相熟,这些都是他亲眼所见,而后告诉小人的!”

    为了活命,黄鳄确实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一字不差的告诉了河六四。但是他的讲述,对于地宫中的秘密却是毫无帮助,只不过是讲了地宫的来由罢了。

    河六四扭过头看向方既仁,说道:“师兄,你怎么看?”

    方既仁若有所思的说道:“听那几句请神咒,的确是茅山教!只不过那黄袍道人如今行踪成谜?如果能找到他,井下的秘密就能真相大白了!”

    河六四闻言,忍不住笑道:“请神,难道真的能请到神仙?”

    方既仁也是一笑,说道:“不过是借阳之法罢了!”

    所谓请神,其实就是通过法术召唤神灵助其做法,或指示吉凶,或降妖除魔。

    可在天罡教看来,请神术可以分为两种。

    其一,便是号称能够召唤邀请仙佛神灵,以求保佑,指示吉凶。但其实施法者所召唤的,都是些妖魔或鬼怪,只要供奉到位,也能保佑吉凶。这一种,和天罡教的引魂咒类似。

    而其二,便是黄袍道人搬神引仙,助他降妖除魔的请神术。可实际上,这种请神术在天罡教当中,称之为借阳。所谓请神,只不过是用法术凝聚至阳至刚的阳气,灌输到法器或媒介之中。妖魔邪煞一旦与其遭遇,便会被强烈的阳气所伤,乃至降服,甚至诛灭。但其实这并非是请到了神仙,只是借阳之法而已。

    世间万物皆在阴阳五行,只要存在,便有其存在的道理,即便是灭世凶魔!

    可超脱于阴阳五行之外的太上真仙,玄天神明,是不可能插手世间阴阳五行。

    阴阳五行只可相互消磨,平衡对立。

    如若阴阳五行之外的力量强行影响世间万物,对神仙本身和世间万物来说,是一场毁天灭地的浩劫。就像是百川归海,一旦逆行,大地生灵将不复存在。

    所以,这世上就不可能有请神之法,因为神仙绝不可能被一纸符文招来。

    但请神术虽不存在,神仙却并非对世间万物视而不理。对行善积德之人,穷凶极恶之人,时机已到之事,天数将尽之事,神仙也会顺应其命,行当做之功。

    “师兄!如今地宫之事仍旧扑朔迷离,明日那猩红厉煞便会重新出来!我想今晚就下去先把钉魂阵解了!”河六四认真的说道。

    方既仁一脸凝重,点了点头:“下了钉子的钉魂阵,怕是不好解啊!为兄觉得,你还是带上谷老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河六四眉头一挑,奇道:“师兄不拦我?”

    “废话!”方既仁面色一怒,“你的剑还在下面,我怎么拦你?”

    面对方既仁的怒斥,河六四一缩脖子,窃笑了起来。

    天罡教教规,人在剑在,不可遗失,河六四把青炎剑留在地宫,其实就是为了堵方既仁的嘴

    两个人就这样坐在地上聊着,黄鳄在一旁看了半天,见两个人只顾商讨,对自己不理不睬。黄鳄的心中,涌出了逃跑之意。

    趁着两个人不在意,黄鳄偷偷挪了挪身子,而后紧紧的盯着河六四与方既仁。

    见他们果真不理会自己,黄鳄一咬牙,突然起身跑向鹿其。

    黄鳄也不傻,任谁看都知道鹿其是绝世的宝马,骑上这匹宝马狂奔,自己绝对能逃出河六四的手心!

    然而刚刚跑到鹿其身后,鹿其两只后蹄猛地向后飞踹,结结实实的踹在了黄鳄的脸上。

    鲜血飞溅,黄鳄软软的倒飞了出去,正巧掉进了那口深井之中。

    如此一个丧心病狂的恶人,竟是被鹿其给了结了。

    河六四与方既仁全程一动未动,只是静静的看着黄鳄暴起逃窜,而后被鹿其踹飞了出去。

    “他,是想跑?”河六四目瞪口呆。

    “应该是!方既仁忍不住扶了扶额。

第二百一十八章,解阵

    入夜,河六四再次顺着绳索下到了井中。

    谷天炽跟在一旁,一人一鬼缓缓走向了地宫深处,来到了安道宫的宫门前。

    看到那两具将士遗骨,河六四本没理会,可谷天炽却飘到白骨旁边,低头看了看。

    见谷天炽查看遗骨,河六四问道:“谷老可能看出什么端倪?”

    谷天炽仔细看了看两具遗骨,说道:“此二人乃是死于恶煞之手!”

    河六四一皱眉,问道:“你是说,这两个人其实是猩红厉煞杀的?”

    按照张福和黄鳄各自的讲述,河六四推断他们二人身上所发生的经历,前后最多只间隔两三个月的时间。按照这样的推断,那么这两个兵将是猩红厉煞逃到安道宫时,顺手取了性命倒也说得通。

    可如果是这样,河六四却是心头一紧,想到了祸害张福全家的乐清。

    一开始,河六四认为乐清是为了收集至阴之人的魂魄,恰好张福夫妇本就是至阴的八字,河六四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有想太多。

    但如今想到这地宫建成之时,乐清便出现在了文定县,尽管看起来乐清和这安道宫没有什么联系,可河六四总觉得这其中应该有很大的关联。

    毕竟乐清是位列十二圣令之中的掌阴令,在大日圣佛教当中,地位不低了。

    以往寻至阴鬼种的事,大多都是少阴使来做,十二圣令做的尽是些十分重要的事情。

    例如追捕李氏,便是十二圣令之首的武天亲自执行的,要知道李氏身上,可是有着关于花族公主墓葬的秘密,何其之重要。

    例如刺杀赵兌,便是十二圣令第二位的魏鬼前来,如今的赵兌,是足以权衡天下局势的炙手人物,一样不容小觑。

    还有死于李氏之手的霍刈,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可其身旁跟随着数十个少阴使,足见其地位。

    就连河六四从未谋面,却是直接导致师兄孙既直失踪的乔烛,她虽然排在十二圣令最后一位,却也领命辅佐当初势力最大的判臣,济王南宫哲,然后在暗中挑拨战祸,意图收集战死之魂。

    河六四见过听过的每一个掌阴令,基本上都是在负责着极其重要的事情,甚至说他们所做的事,能够直接影响一个国家,乃至天下苍生。

    然而这个乐清,到了文定县之后,竟是亲自前往张府,只是为了两个至阴的魂魄。

    这让河六四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他总觉的乐清一定还有别的阴谋,只不过没有人知道罢了。

    可是现在,安道宫的出现,让河六四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乐清。

    这归魂阵之中,关押着之多的厉煞,虽然严格来说,这也并非是什么机要大事。可对于养鬼的大日圣佛教,安道宫无疑是一座宝藏!

    如此一来,一个掌阴令亲自前来搜集几十只厉煞,倒也说得过去。

    谷天炽看了看站在宫门宫门前发呆的河六四,奇怪的问道:“想什么呢?”

    河六四十分迷惑的吸了一口气,说道:“谷老,你说那黄袍道人为何要这府衙下建造地宫?地宫里关押的几十只厉煞,又是从哪儿来的?”

    谷天炽当然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说道:“非是疑虑之时,那厉煞马上就要出来,应早些解去钉魂阵!”

    河六四点了点头,暂时放下了猜测,迈步走进了宫门。

    可一路上,河六四还是忍不住猜想着安道宫的秘密。他觉得,或许这安道宫中的秘密,才是乐清来到文定县的真正原因。

    没过多久,河六四与谷天炽来到了安道宫。前日点燃的烛台,仍旧没有熄灭,四通八达的小巷之中,弥漫着铺天的阴气,甚至让光线都有些微微发绿,甚是阴森。

    青炎剑孤零零的插在钉魂阵的阵眼上,看起来钉魂阵没有被鬼煞冲撞过,里面极为安静。

    谷天炽飘到青炎剑旁边,望着青炎剑忍不住摇头赞叹:“若老夫还在世,恐怕也不能插下这把剑呐!真是少年出英雄!”

    河六四被他突如其来的夸赞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齐根没入地下的青炎剑,河六四也是一阵苦笑。插的如此之深,想要拔出来,恐怕要费些力气了。

    倒不是谷天炽的力气不够大,也不是河六四没有拔剑之力。只是这青炎剑要精准无比的插进阵眼之中,其力道要顺畅贯通,极为难拿捏。谷天炽练的是刚猛无匹的功法,自认没有这般精巧的功夫。

    而拔出青炎剑同样也不简单,若用蛮力,河六四不在话下。可既然要解阵,就不能破坏阵眼,不然就成了破阵。

    如果是破阵,那么钉魂阵在被破去之时,必定会引发阴阳混乱,对周围产生极大的冲击,那么安道宫当中的那些厉煞恶煞,便会被惊动。

    所以,河六四要做的,是要极为小心,又极为迅速的拔出青炎剑,不能破坏阵眼,也不能太过缓慢。

    此举如同盗铃,既要大力毁之,又不能发出声响。

    深吸了一口气,河六四伏身握住剑柄,调集体内灵力运至双手。

    准备了许久,河六四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终于决定发力。

    可在自己刚刚发力拔剑的一瞬间,‘咔’地一声细响,剑身旁边的青石砖顿时裂开了一道缝。而阵眼周围的阴气也是随之一乱,搅起一阵阵旋风。

    河六四急忙撤去灵力,大汗淋漓的看向安道宫深处。

    好在安道宫之中没有任何动静,厉鬼邪煞没有发觉到方才的阴气波动。

    松开剑柄,河六四直起腰来,深吸了一口气,擦着汗说道:“不行啊!剑身一动,阵眼之处必定会破碎!唉!我干嘛用那么大力!”

    河六四忍不住责怪着自己。

    谷天炽自打下来之后,一直在算着时辰,见河六四短时间内好像解不了阵,也是十分的焦急,可还是出言安慰道:“不能解就破了去,以你我的修为,想要出去不是难事!”

    河六四摇了摇头:“不可!我强行破阵,万一毁了归魂阵,那这几十只鬼煞逃窜出去,必定祸乱四方!”

    谷天炽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可也想不出别的办法,说道:“即便不能破阵,你也要把自己的剑带走啊!如果能找个替代之物就好了。”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谷天炽这句话,让河六四心中灵光一闪!

    对啊,替代之物!

    自己的花族灵力,不就是一个绝佳的替代之物吗?

    花族灵力,有化形之能,千变万化。河六四大多以灵力化盾保护自身,可也曾化出过灵力短剑对付双头蜥。那么只要自己化出一把灵力宝剑,不就可以代替青炎剑插在阵眼当中了吗?届时再消去花族灵力,钉魂阵自然便解了。

    花族灵力的变化,说是依靠修为,但更重要的是依靠使用者的想象力。

    只要想象力够丰富,这能够化形的灵力,在与人对战之时才能变幻无穷。

    河六四的想象力当然是极为丰富的,他刚刚修道几年,便能融合剑招与道法,这份奇思妙想,是寻常人没有的。

    说做便做,河六四蹲伏下来,握住青炎剑的剑柄,体内调起花族灵力,自手心缓缓推出。

    金黄色的灵力沿着剑身蔓延开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仍旧不是易事。

    要用花族灵力包裹住整个剑身,需要河六四分毫不差的精准控制,既要用灵力包裹住青炎剑,又不能撑破阵眼和剑身之间的缝隙。

    这是一个缓慢的过程,不过比起直接拔出青炎剑,破坏阵眼的风险降低了很多。

    青炎剑的剑身和青砖石完全贴合,用花族灵力隔开剑身和青砖石,不仅要极为小心,使花族灵力薄如蝉翼,还在耗费着极大的花族灵力。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河六四不光用花族灵力包裹青炎剑,而且还填满了青砖石中的缝隙,以防不测。

    这是河六四修习花族功法以来,使用灵力最为精细的一次,河六四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始终秉着呼吸,生怕自己出差错。

    谷天炽飘浮在一旁,一边默默的计算着时辰,一边时不时的向安道宫深处看去。

    终于,金黄色的灵力将青炎剑完全包裹,河六四仍旧不敢放松心神,稍作休息之后,开始轻轻的拔出青炎剑。

    没有了青砖石的挤压,拔剑变得轻松无比,可河六四还是不敢太过激进,一手控制着灵力,一手慢慢的拔着剑。

    在青炎剑的剑尖从青砖石中抽出的那一刻,河六四急忙将青炎剑插回背后的剑鞘,一点一点的消去了地缝中的灵力。

    花族灵力完全消去,通道中瞬间卷来一阵阴风,呼呼的灌进了安道宫内。

    河六四知道,这是钉魂阵解去之后,阴气重新回灌的现象。

    不过如此迅疾的回灌,仍旧有惊动其中鬼煞的风险。河六四警惕的望着安道宫深处,良久之后,发觉没有异动,这才敢长出一口气。

    方才的灵力消耗,着实让河六四有些筋疲力尽,倒不是消耗太过巨大,只是如此精细的控制灵力,实在是一件不易之事。

    河六四坐在地上,回头看了一眼谷天炽,笑道:“多亏了谷老!”

    谷天炽哪里知道是自己的无心之言,给了河六四灵感,急忙催促道:“快走吧!”

    河六四点了点头,站起身向外跑去。

    现在只要回到地面以逸待劳,等待猩红厉煞出来,出手降服它就好了。

    可就在河六四刚刚跑到井底,抓住绳索准备攀爬的时候。

    地宫深处忽然涌来了一阵腥臭的阴风。

第二百一十九章,血煞

    阴风袭来,惊得河六四猛然回头,只看到幽深的通道深处,似乎有一团猩红血雾喷涌出来,空气中像是忽然结冰了一般寒冷

    谷天炽此时已经朝着井口飘了上去,河六四当机立断抽出青炎剑,手腕一翻!

    “天王破幻剑!”

    金色剑气乍现,长龙呼啸而出。

    但华阳十三剑终究是剑招,比起道法,对鬼煞的伤害极为有限。

    可此时地势狭窄,河六四根本来不及布阵或施法,如此汹涌澎而来的阴气,只凭几道黄符炸出来的阳气,是根本拦不住它的。

    好在天王破幻剑是至阳至刚的剑招,长龙呼啸着冲向地道深处,所带起的罡风还真的挡住了血雾的势头。

    拦住血雾,河六四急忙伸手去拿黄符。然而血雾在与金色长龙相撞之后,竟然如水珠一般四散,全数粘在了通道的四壁。无往而不利的金色长龙,径直冲向了地道深处。

    ‘轰’地一声,金色长龙撞在了安道宫的宫门上,整个井底都随之一震。

    那血雾躲过了长龙剑气之后,再次收缩成一团,扑向河六四。

    河六四已经没时间施法了,只得脚尖点地,奋力向上跃起。

    谷天炽本想沉下下出手相助,可见河六四直接跳起两丈有余,攀住绳索飞快的向上爬,谷天炽也急忙向上升。

    边升,谷天炽忍不住低头望了望,只见在河六四的脚下出现一汪猩红的血水,正如喷泉一般向上涌。

    那副景象,好似这口深井原本挖出来的就是这样的血水!

    谷天炽看的有些发呆,他虽然也是鬼,但却也没想到这井底之下居然有如此恐怖的恶鬼。

    河六四双手不断交替向上攀爬,根本就来不及看自己的脚下,可看到谷天炽望着自己脚下发呆,也知道有什么厉害的东西快追上来了。

    “快去叫我师兄!”河六四放声大吼。

    河六四来的匆忙,竟是忘记在方既仁哪里施连心术,此时方既仁还在井外等候,完全不知道河六四此时的遭遇。

    听到河六四的吼声,谷天炽顾不上其它,抬起头猛地向上飞升,眨眼间便飘出了井口。

    紧接着河六四感觉手中的绳索被一股大力拉起,拉着他整个身体飞快的向上而去。

    河六四仍旧死命的向上攀爬着,却也在百忙之中低头看了一眼脚下。

    只这一眼,看的河六四触目惊心。浓郁的血水漫上来,井壁上不断结起寒霜,如此强盛的阴煞之力,说明脚下不仅仅是一只厉煞那么简单!

    很可能,又是一只鬼王!

    随着河六四上升的速度突然加快,脚下的血水上来的速度也随之加快,甚至,有快要追上河六四的迹象!

    河六四自下山以来,第一次紧张到了极点,乃至感到了一丝惧怕!

    “啊!!”

    河六四忍不住放声大吼,双手交替的速度陡然增加,眼睛却忍不住看向了脚下。

    可脚下的血水之中忽然泛起一阵浪花,一只猩红的血手翻腾而起,猛地抓向河六四的脚踝!

    河六四眼睛瞪得滚圆,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喉咙尖上,巨大的恐惧涌上心头!

    然而就在血手要抓住河六四脚踝的时候,河六四的身体突然横飞了出去,惊险的躲过了血手这一抓。

    河六四定了定神,只见自己已经逃出了井口,被方既仁一把拽了过来,两个人一起倒在了地上。

    “师兄!”河六四努力压着狂跳的心脏。

    可还没等他再说什么,谷天炽缓缓从方既仁头顶飘出,原来方才他飘出井口,直接上了方既仁的身来拉绳子。

    如今方既仁修为全无,力道自然不比被谷天炽上身之后,谷天炽为了及时救出河六四,也来不及解释许多。

    方既仁回过神来,先是爬起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河六四,见师弟毫发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转过身来,方既仁对着谷天炽虔诚的一拜,说道:“多谢谷老!”

    谷天炽如此匆忙的上了自己的身,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测,方既仁不傻。

    “非是道谢之时!先对付鬼煞!”谷天炽横眉立目看着井口,沉声说道。

    两个人扭头望去,只见井口如同喷泉一般向外喷出血水,直喷到三丈余高,在皎洁的月色之下,化成一个双臂四手,鬼面牛角的血巨人!

    周身弥漫着似有似无的黑气,手臂上竟是长着两只大手,一正一反,好似兽口!头上一双巨大的牛角,尖锐无比,甚至闪着丝丝寒光。脸是一张骷髅脸庞,却是猩红无比,空洞的眼窝之中射出阴森碧绿的光芒。周围本就稀薄的阳气流动,此时也好像被吸干了一样,半空中飞过的鸟燕昆虫、地上的蛇鼠爬虫、甚至连草木一瞬间全部惨死干枯。府衙废墟如死一般,毫无生机。

    “这,就是那只猩红厉煞?”方既仁目瞪口呆。

    “我看叫血煞才对!”河六四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忽然,血煞足有半一丈长的粗壮手臂猛然一挥,滔天巨浪般的阴风涌向地上的二人,周身那丝丝黑气也被卷进风中,让空气更加阴冷。

    河六四与方既仁急忙闪躲,跳出了五丈开外,可呼啸的阴风仍旧扑面而来。方既仁伸手掏出一大把黄符,向身前一撒。天女散花般的黄符撞上黑气阴风,顿时炸响不断。

    一旁的谷天炽也是调起狂风吹了上去,不断抵挡着黑气阴风的袭来。

    然而黑气阴风的势头仍旧不减,河六四双手在胸前一阵变幻,一记炎焱怒道轰出,硬碰硬的去和黑气阴风相互消解。

    可炎焱怒道炽热的罡风撞上黑气阴风,竟是震得河六四连退数步,胸口一阵血气翻涌。

    而方既仁也是咬破了舌尖,一口真阳涎喷了出来,谷天炽眼疾手快,用掌风将真阳涎轰向黑气阴风。

    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冲天的阳气爆裂开来,卷起凌乱的狂风肆虐而去。一时间周围飞沙走石,河六四与方既仁忍不住抬起手臂挡住了脸,谷天炽也瞬间回到了铜锁之中,同为鬼煞的他,对如此强烈的阳气爆发是十分惧怕的。

    可那血煞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在剧烈的阳气爆发之中,竟是不动不摇。

    黑气阴风终于是被抵消掉了,河六四与方既仁半蹲在地上,缓缓放下了手臂,谷天炽也从铜锁之中现身出来。

    三人皆是惊惧不已,望向血煞,血腥浓稠的身体已经全部显露了出来了。

    在张福的讲述中,这只血煞浑身长满了眼睛和嘴巴。可如今眼前的血煞身上,竟是一双眼搭配一张嘴,变成了一张张扭曲狰狞,表情可怖的脸!

    这一张张脸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一张都活生生的嘶吼着,哭叫着,令人毛骨悚然!

    见河六四等人没被诛杀,血煞仰起头一声怒吼,霎时间像是有千百人啼哭惨啸,整个地面都在瑟瑟发抖,方圆几里之内的阴气源源不断的涌向了血煞。

    三个人呆在当场。

    即便是当初那只鬼王,也没有这样的威势,仅凭一声吼,便能调集如此庞大的阴气供其吞噬。

    难道,这已经是一只妖魔了?

    河六四左右看了看,突然问道:“云歌呢?”

    方既仁回道:“刚刚和鹿其跑出去了,不知是到哪玩儿去了!”

    河六四不由的感到一阵庆幸,如此危险的场面,她不在更好。

    “师兄!一会儿我施法拖住它,你快些布个钉魂阵,阻断阴气流动!谷老!麻烦你从旁策应!”河六四急忙嘱咐道。

    二人一点头,一左一右分开而去,只留下河六四孤身面对血煞。

    血煞见三人分开,却是没有理会方既仁,扭头看向了谷天炽。

    河六四自布袋子中抓出一把铜钱洒向血煞,而后飞快的拿出一道黄符和一枚铜钱,黄符随意抛向面前,铜钱一弹落在头顶。

    抽出青炎剑,手腕一翻向前一刺,刺破黄符将其挑在剑尖上。然后手腕一转,倒持铁剑在背后,左手食、中二指掐出了一个剑诀。

    口中念道:“道动术动,心魂不动,天罡佑体,元灵威动!”

    随着法决喝出,天灵盖上的铜钱‘嘣!’地一声猛然弹飞,一声晴天霹雳般的爆炸声在河六四头顶上空骤然响起。这一声爆炸,震的大地都在颤抖,冲天的阳气随着爆炸声扩散开来!

    而先前被洒向血煞的数枚铜钱,一个接一个的在血煞周身炸裂,直炸的浓稠汁液四处崩飞,腥臭的气味弥漫开来,血煞通身那一张张狰狞的脸发出一声声渗人的惨叫。

    震耳欲聋的爆炸依次响起,血煞惨叫声愈发的凄厉,而顶着牛角的骷髅面庞,也痛苦无比的仰天长啸。

    随着炸响不断,一丝丝的黑气从血煞身上无数的大嘴中吐了出来,开始四处蔓延,包裹住血煞庞大的身躯。

    忽然一阵炽热的狂风袭来,卷起一块块残垣断壁砸向血煞,是谷天炽出手了。

    巨大的石块没入黑气当中,竟是如同石沉大海,一丝声响都有没有。

    谷天炽闪到河六四身旁,低声说道:“不对劲!”

    河六四急忙问道:“如何不对劲?”

    可就在这时,浓郁的黑气中忽地伸出一条猩红的手臂,一正一反两只手掌当中,竟是抓着一大团的黑气,轰向河六四与谷天炽。

    河六四手腕一转,一记天王破幻剑劈出。这黑气的厉害方才已经领教过了,以河六四如今的修为,根本就没有能够短时间施展出来,并且威力足以匹敌这黑气的道法。河六四能想到的,只有华阳十三剑。

    金色剑气乍现,长龙呼啸而出。

    剑气所化出的金色长龙,发出响彻天地的龙吟,张开大口咬向那一团黑气。

    而此时,方既仁也已经布好了钉魂阵。

第二百二十章,无力感

    金色的长龙摧枯拉朽般冲破黑气,呼啸着飞向血煞。

    钉魂阵被激活的瞬间,缠绕在血煞周身的黑气忽然散去,血煞扭头望向方既仁一声怒吼,可看到河六四剑势凌厉,血煞高大的身躯向旁一闪,躲过了这犀利的一剑。

    一剑扑空,河六四倒持青炎剑奔向血煞,谷天炽也是飞出了阵外,寻找机会发动攻击。

    河六四飞快的冲到血煞身下,血煞见状挥手扫向河六四。河六四一跃而起,躲过血煞的攻击,直接跳到了血煞面前,祭出一道黄符,甩手印在了血煞的脸上。

    血煞一声嘶吼,脸上顿时冒气白烟。

    河六四身体下落,顺手掏出几枚铜钱打到了血煞身上,手中一掐诀,铜钱应声爆炸。

    落地之后,河六四毫不停歇,拿出一把铜钱和黄符,围着井边飞快的转了一圈,顺势在地上布了个雷阵。

    刺眼的雷电如蛇般弹起,瞬间缠住了血煞的下身,电光之下,血煞在铜钱的爆炸中,被雷电击的疯狂抽搐。

    河六四后撤几步,将青炎剑插在身前,双手开始飞快的掐诀。

    “天君御雷,布雨风随,卑鬼急厉,借我天雷!”

    随着天雷术的法咒念完,原本晴朗的夜空忽地传来一声沉闷的惊雷炸响。

    “喝啊!!”

    一声怒喝,河六四双手一拍,一道铁桶粗的惊雷从天而降,直劈在血煞头顶。

    府衙废墟上顿时亮如白昼,雷阵和天雷术上下齐攻,打在血煞身上,溅起浓稠的血花。

    河六四的脸上尽是红蓝相间的光芒,耳边回荡着好似成千上万人一同发出的哀嚎。

    忽然一阵炽热的罡风袭来,紧接着是刺眼的强光,一轮飞速旋转的赤色火轮轰向电光之中的血煞,由小变大,最后爆发成为赤红的火焰,将血煞吞噬。

    回头望去,只见方既仁已经冲到了钉魂阵中,手掌向前推出。不用想也知道,此时谷天炽已经上了方既仁的身。

    “谷老!此乃鬼煞,不吃天谷功法!”河六四急忙吼道。

    然而下一瞬间,被大火吞噬的血煞陡然发出凄厉的嘶吼,滚滚热浪烤的河六四面颊生疼。

    河六四一怔,这炽魔轮的火焰当中,竟然满是阳气!

    谷天炽在上了方既仁的身之后,的确能施展出生前的修为,可谷天炽毕竟不是道门中人,尽管招数至阳至刚,却和道门克鬼的阳气有着天差地别。

    然而眼前的炽魔轮,分明在爆发着滔天阳气,加上钉魂阵的缘故,让炽热的温度更加灼热。

    河六四不可思议的看向谷天炽,而谷天炽却是沉声说道:“事后再与你详说!”

    听到这句话,河六四也反应过来,此时不是询问的时候。

    当即,河六四拿出三枚铜钱,两枚射向血煞,一枚顶在头上,双手飞快掐诀。

    “天光地火,灵炎三朵,道祖先威,赐吾神火!”

    河六四一声厉喝,头顶的铜钱‘嘣’一声弹起,赤红的火焰中忽地喷出两团冲天大火,瞬间将火势推向最高峰。

    炽魔轮的火焰,加上五行道的昧火,烤的就连河六四也痛苦难当。可河六四还不停手,拿出一沓子黄符,准备再施法术!

    如今血煞处在劣势,必须连绵不绝的发起进攻,让它没有还手之力。方才血煞只是卷起一阵黑风,便让三个人合力抵挡才勉强挡下,这般恐怖的实力,务必要速战速决!

    然而,河六四黄符拿在手中,还未等他施法,便看到铺天的火焰,竟然在快速的熄灭,血煞的身体也渐渐显露了出来。

    仔细看去,血煞身上的那一张张丑恶的大嘴,居然是在狼吞虎咽的吞食着火焰。看那副样子,简直就是在大快朵颐。

    河六四瞠目结舌,那可是昧火啊!一只鬼煞,能吞的下昧火?

    河六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却也顾不得其它,急忙洒出黄符,拿出赤砂香就要施法!

    可火焰已经被吞去大半,浴火焚身的血煞身子却是没有之前那么高大,颜色也从猩红变作了黑红,像是被火烤成如此。

    河六四凌空一掌,用掌风将黄符吹向血煞,双手夹住一炷赤砂香。

    刚刚掐诀,血煞对着河六四与谷天炽猛地一声嘶吼,呼啸的黑风竟是直接将黄符尽数吹飞。

    河六四恼怒至极,沉声说道:“此煞体态巨大,行动迟缓,近战十分笨拙!我们贴上去!”

    谷天炽一点头,两个人同时埋头冲向血煞。

    见二人飞速贴近,血煞仰天一声狂吼,而后低下头来,巨大的眼窝之中忽地射出阴寒的光芒,射向河六四与谷天炽。

    二人急忙停下脚步跳起闪躲,光柱射在地上,地面随即炸裂翻起。

    血煞随即抬起头看向河六四二人,光芒也随着视线追向二人,地面也一路炸裂不断。

    两个人飞快的后跳着,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光柱的速度。于是两个人左右分开,沿着钉魂阵的边缘冲向血煞。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血煞骷髅面庞竟是忽然从中裂开,两个空洞的眼窝一左一右追着二人将光柱射出。

    河六四边跑边用余光看了看背后,见光柱追到近前,猛地腾空而起,向后翻跃,躲过了光柱的追击。

    而谷天炽操纵着方既仁的身体,也是出其不意的变个了向,甩下了光柱。

    两个人重新汇合,身形一闪,便再次冲向血煞。

    血煞左右分开的眼窝也在不断的聚合着,想要用光柱阻挡二人。可两个人的速度实在迅疾,尤其是河六四,身后甚至都出现了残影。

    就在两个人冲到血煞近前的时候,血煞忽然张开大嘴,一团漆黑的烟气凝聚而成,轰然射出。

    其力之大,竟是让血煞的头颅都随之后仰。

    这团黑气化成恶狼形状,龇牙咧嘴的奔跑过来,对着二人猛然扑了上来。

    河六四拉着谷天炽后撤几步,体内花族灵力飞速涌出掌心包裹青炎剑。手腕一翻,金光闪闪的青炎剑怒劈烟狼。

    凌厉的剑气将黑气凝聚而成的烟狼一分为二,可还未等河六四收势,又一团黑气涌来。

    青炎剑剑身上的花族灵力瞬间化为一面灵盾,挡住了黑气。黑气轰在灵盾上,‘轰’地一声,对着河六四向后滑行。

    谷天炽也推掌抵御黑气,掌风却是被瞬间抵消,整个人都被黑气笼罩。

    河六四见状,急忙伸手将谷天炽从黑气中拉了出来,伸进黑气中的右手上,顿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伤口,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

    两个人躲在灵盾后,谷天炽也伸手推住河六四,共同抵御黑气,但两个人却一同向后滑去。

    终于,在两个人就要被推出钉魂阵阵圈的时候,黑气被完全挡下了。

    河六四忍着右手上的疼痛,回头看了看谷天炽,问道:“谷老,没事吧?”

    谷天炽喘着粗气摇了摇头:“老夫倒是没事,但你师兄恐怕要吃些苦头了!”

    谷天炽只是上了方既仁的身,受伤的其实是方既仁,但此时方既仁被上身,元神处于昏睡的状态,这份疼痛要等他醒来之后才能体会。

    “小河!钉魂阵好像对这鬼煞毫无作用,快些想想办法吧!”谷天炽低声说道。

    河六四扭头望向血煞,血煞也同样在盯着他们,身上那一张张扭曲的脸,不断的发出哀嚎,周围的阴煞之力更是铺天盖地。

    对于如此情形,河六四大惑不解,钉魂阵能抽干阵圈之中的所有阴气,可如今却是毫无效果。

    突然,河六四想起方既仁曾说,此处已经被茅山教的高人布下了归魂阵,自己的钉魂阵,是与其相冲的!

    归魂阵的效用,是凝聚打量阴气,吸引鬼煞前来,然后在阵中埋下极阳陷阱,等到鬼煞触发,引起阴阳颠倒,消融阵中一切邪祟妖魔。

    难道是因为钉魂阵,布在归魂阵的范围当中?

    河六四原本以为归魂阵只在安道宫之中,在井外布阵,不会与地下的阵法发生冲突!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但河六四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只好说道:“此煞畏惧近身,先找机会靠上去再说!”

    于是,两个人再次冲了上去。血煞的双眼已经回归原位,刺眼的光柱也重新射向二人。

    两个人身形敏捷的躲避着光柱,这光柱虽然威力巨大,但血煞终究只有一双眼睛,两道光柱倒也容易躲。

    可是,随着与血煞的距离越来越近,河六四看着血煞的身躯不禁心头一惊。

    血煞身上那一张张大嘴在不断发出哀嚎,而那一双双浑浊的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他们二人。

    “不好!快撤!”河六四急忙大吼了一声。

    话音刚落,血煞通身密密麻麻的眼睛当中,射出无数道光芒,射向四面八方!

    如此密集的光线之下,河六四与谷天炽根本无处躲藏。

    情急之下,河六四连忙跳到谷天炽身旁,一声大喝,金黄色的花族灵力陡然出现,化成一团球体,将二人包裹在其中。

    河六四也不知道变成球体的灵盾能不能挡住光线,花族灵盾号称能挡世间万物,河六四还是第一次对花族灵盾感到心虚。

    ‘叮’地一声,一道光线射在灵盾上,灵盾随之一晃,挡下了光线。

    然而还没等河六四感到庆幸,一道道光线犹如一支支箭矢,连绵不绝的射在灵盾上,使化成球体的灵盾直接滚了出去。

    两个人在灵盾之中天旋地转,可又无可奈何,只得苦苦忍受。

    也不知滚了多久,滚出去多远,两个人终于停了下来。

    灵盾金光闪闪,看向外面视线模糊,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河六四摇了摇头,努力平复着眩晕感,缓缓将灵盾撕开一道口子,小心翼翼的看向外面。

    眼前一片荒凉,入眼尽是残垣断壁,河六四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可周围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什么危险。

    谷天炽拍了拍河六四的肩头,然后顺着缝隙鱼跃而出,蹲伏在地上紧盯着前方。

    河六四也散去灵盾,紧握着青炎剑警惕的看着四周。

    忽然,河六四感觉背后一阵寒冷,感知之下,分明是阴煞之力所导致。

    谷天炽这时也回过头来,先是一愣,然后抬起头看向半空,转而大吼道:“快走!”

    在方才的天旋地转当中,两个人无法判断自己已经滚到了哪里,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居然来到了血煞身下!

    血煞挥手砸向河六四,听到背后一阵阴风袭来,河六四想也不想的向前鱼跃,背后瞬间一声轰鸣,地面被血煞巨大的拳头砸的翻起一阵土浪。

    鱼跃躲开这一拳,又听到第二拳打来,河六四一个前滚翻屈身在地,左手飞快地掐了个指决,右手翻腕,倒持铁剑向后撩去!

    “幽女倒勾剑!”

    这一剑刁钻至极,血煞来不及闪躲,握拳的血腥手指便被齐刷刷的削去两根。

    血煞遭此重伤,惨叫了一声挺身而起,望着右臂上已经残缺的另一只手,狂暴怒吼。

    河六四和谷天炽趁机退走,回过头远远的望向血煞。

    竟发现,血煞被削去的手指,开始慢慢生长了出来。

    看着血煞的手指慢慢复原,河六四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第二百二十一章,黑珠

    “小河,能看出它有什么弱点吗?”谷天炽凝重的问道。

    河六四极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我只觉得它不善近身,可我们也难以靠近它,要像个办法贴上去才行!”

    谷天炽一怔,有些怀疑的说道:“方才你削断其指,它片刻就能复原,近身真的有用吗?”

    河六四也是一阵无语,说道:“总归算是伤到了它,死马当活马医罢!”

    这是河六四第二次显露出走一步算一步的心态,不是他不想寻找应对之策,实在是想不出有效的方法。

    谷天炽看着血煞若有所思,忽然说道:“你方才之剑招算不算道法?”

    河六四望向谷天炽,摇了摇头。

    谷天炽继续说道:“当初那只鬼王不吃道法,而今这只厉煞,一样对道法无所畏惧,却是被剑招所伤!你想没想过,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当初,河六四与谷天炽力敌鬼王,虽然最终拿出了其胸膛内的夜明珠,可最终也没弄清楚,鬼王不惧道法的原因。

    加上当时老财一家现身,河六四的心思全都扑在了故人身上,根本就没有心思再管鬼王的秘密。

    而如今,眼前这只血煞和当初那只鬼王如出一辙,不惧道法,拥有复原之力,却是能被拳脚兵器所伤。

    这不禁让河六四想起了大日圣佛教。

    严格来说,这只血煞其实就是大日圣佛教的掌阴令乐清弄丢的,按照张福的讲述,当时乐清带人在张府池塘内寻找玉葫芦。到最后却不知为何,玉葫芦中的血煞居然暴起,乐清也不知所踪。

    后来这只血煞逃到了井下,在张福的讲述中,这只血煞应没有如此厉害才对。可如今看来,这只血煞比起当初的鬼王,恐怕还有厉害许多。

    毕竟那只鬼王,只是徒有其表,顶多算是半个鬼王。而如今这只血煞虽然没有到达鬼王的境界,却是比那半个鬼王厉害的多。

    河六四猜想 ,这只血煞一定是在井下遇到了什么奇遇,使它实力倍增。

    仔细回想整个过程,乐清来到此地定然是为了井下的秘密,只是阴差阳错,他没找到安道宫,而他所养的血煞却是找到了。

    以血煞如今所显露的能力,大日圣佛教所养的鬼煞,似乎都拥有不惧道法的能力。

    如此一想,河六四隐隐觉得,豢养不惧道法的鬼煞,似乎是专门为了对付道门中人。而在道门之中,以道法强悍著称的,就只有天罡教!

    大日圣佛教抓走了孙既直,又煞费苦心的寻找茅山教所建的安道宫,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呢?

    整件事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如迷雾般让人捉摸不透。

    可此时并非思考这些的时候,眼前的血煞实力通天,若是放任它逃离此地,恐怕对整个大安朝百姓都是灭顶之灾!

    “来了!”

    忽然,谷天炽一声大吼。河六四闻声看去,只见血煞再次卷起黑风轰向二人。

    两个人一左一右飞跃闪躲,刚刚落地,却看到血煞那四只大手之中,竟是凝聚起四团漆黑的烟气。

    说是烟气,倒像是沸腾的水珠,在血煞手中不断翻滚。

    河六四怎敢让它将黑珠凝聚而成,当即翻手一记玄宝灵霆剑。

    耀眼的光芒闪起,剑气所化的光柱径直冲向血煞。

    血煞一声大吼,两眼之中同样迸发出刺眼的光芒,射出两道光柱,和玄宝灵霆剑的剑气对轰在一起。

    想象中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并未响起,光柱对撞在一起,毫无声息,却是绽放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光芒。一团光球膨胀开来,越来越大,到最后忽然炸裂。

    冲天的光芒四散而去,伴随着风卷残云般的冲击,府衙废墟中的残垣断壁,尽在这光芒中消为砂砾尘烟。

    河六四使出全力化出一面灵盾,包裹住自己和谷天炽,灵盾球再次被吹得翻滚而出,直滚了几十丈远。

    而血煞那高大的身躯,也在这次无声的爆炸之中不知去向。

    等到风平浪静,已经微微暗淡下去的灵盾缓缓化去,河六四与谷天炽窜着粗气从地上站了起来。

    相比之前那一次冲击,这次来的更加猛烈,在灵盾中的天旋地转也更加疯狂,让两个人一时间有些站不稳脚。

    抬头望向四周,血煞不知所踪,而方圆几十丈内,竟是被夷为了平地。府衙废墟不复存在,就连那口深井也一并消失,一切都变得光秃秃的。

    河六四不禁感叹,也不知有没有无辜难民在被方才的爆炸殃及。

    “血煞呢?”河六四不禁问道。

    谷天炽看了看四周,冷笑了一声:“怕是在方才的爆炸中灰飞烟灭了吧?哼!真是自食恶果!”

    河六四也是一笑,说道:“先过去看看吧!”

    说完,两个人迈步向着几十丈远的深井走去。

    可还没等走几步,河六四猛地感觉到了一丝危险气息,似乎是有一股如滔天巨浪般的阴煞之力,正在缓缓袭来。

    河六四急忙回首四处张望,可却什么都没看到。

    细细感知之下,河六四猛然抬起了头。

    只见二人的头顶,四颗漆黑沸腾,大如宫城一般的黑珠,正从高空缓缓下落,砸向他们二人。

    这四颗黑珠所蕴含的阴煞之力,极为暴躁,极为暴戾,而且如排山倒海一般,令人触目惊心。

    谷天炽也抬头望去,瞬间大惊失色,急忙拉起河六四就要跑。

    可河六四却是没有动弹,而是望着天空怒色道:“不能走!这四颗黑珠足以摧毁此城,即便我们能跑,城中那些难民就完了!”

    谷天炽气急:“残杀同族之辈,不值一救!”

    河六四知道,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十个他也挡不住这般庞大的阴煞之力。然而要他不顾城中难民,他却是怎么也做不到,尽管这些难民都不是什么好人。

    见自己劝不动河六四,谷天炽急的狠狠一跺脚,说道:“你不顾自己姓名,难道你师兄的性命你也不管了吗?这等阴煞之力,老夫根本无力护他肉身!还有那个云歌,还有你的马!”

    听谷天炽如此说,河六四终究是陷入了为难之中。鹿其是他心爱的坐骑,云歌更是让他喜爱不已,而方既仁,也是如今他最亲的人。

    就在河六四左右为难的时候,谷天炽却是望着天空苦笑了一声:“罢了!来不及了!”

    河六四抬头看去,只见方才还缓缓下落着的黑珠,已经陡然加速,飞快的砸了下来。以这样的速度,河六四即便想走也来不及了。

    见到如此情形,河六四反倒有些释然,当即对谷天炽说道:“谷老,若是形势危殆,你当要速速离去!你本为鬼煞,阴煞之力伤不到你!我师兄弟二人,同死无憾!”

    谷天炽闻听此言,轻蔑的一笑:“你当老夫是什么人?你不畏死,老夫更不怕!况且我已经死过一回了!”

    说完,谷天炽仰头望向那四颗黑珠,双手缓缓收劲,面色渐渐变红。忽地一声大喝,一轮炽热跑庞大的炽魔轮向天而发,直击黑珠。

    河六四见状,也是手腕一翻,对着天空使出了一记玄宝灵霆剑。

    赤红色的火轮,和耀眼的剑气光柱升空,各轰向一颗黑珠。

    巨大的黑珠被火轮和剑气击中,各自爆发出冲天的混沌之力,半空中阴阳颠倒,大地上如同地震。

    炽魔轮的火焰在黑珠的底部疯狂燃烧,不断消减着黑珠的体积。

    而另一颗黑珠被玄宝灵霆剑的剑气击中,直接被贯穿而过,在半空爆裂开来。

    两个人各自使出了自己的绝技,可比起黑珠所蕴含的阴煞之力,还是显得有些力不从心。河六四推算,想要彻底消解黑珠,每一颗起码要用上三次玄宝灵霆剑,或是炽魔轮。

    两颗黑珠在半空被打散,阴阳颠倒所产生的混沌之力如乌云般扩散,而另外两颗黑珠却是加速下落。不仅如此,这两颗黑珠在下落的同时,还将那庞大的混沌之力全部带了下来。

    河六四与谷天炽各自运功,打算再次出手迎击。然而黑珠下落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两个人根本来不及出手!

    河六四深吸了一口气,此时只有布阵才能消解这场危难。

    危急关头,河六四直接把随身的布袋子倒翻过来,将法器全部散落在地上,抓起赤砂香黄符铜钱等物,飞快的在地上摆动了起来。

    谷天炽低头看着河六四在地上忙碌,先是仔细的在地上一阵摸索,然后将赤砂香一炷炷的插在地上,围成了一个方圆十五丈圆圈,还将各种法器摆放在不同的位置上。

    河六四布的,是吞阴阵。自打当初方既仁布过一次之后,河六四就已经学会了这门阵法。

    此时天空中的足以摧毁城池的黑珠下落,想要保住这座城,只能用吞阴阵!而这十五丈的范围,也是如今河六四所能做到的最大范围,再大,时间就来不及了!

    布好了吞阴阵之后,河六四拉着谷天炽来到阵圈外围,抬头看了看已经遮天蔽日的黑珠,河六四直接激活了吞阴阵,而后和谷天炽疯狂跑向远处,想要最大限度远离黑珠砸下的中心。

    河六四布吞阴阵的位置,也不是随意选择的,而是看着那两颗黑珠的下落,推算出其爆发时的中心。

    一阵急速奔跑之后,河六四回头望去,直径约有二十丈的黑珠已经离地面不足十丈了。好在吞阴阵的漩涡,也已经形成。

    河六四大吼了一声,瞬间抽干了体内的花族灵力,化出闪着刺眼金光的灵盾,将自己和谷天炽包裹。

    两颗黑珠,带着无尽的混沌之力,落地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毁灭

    万籁俱静,夜空冰冷,两颗庞大的黑珠,落地了。

    虽然化出了灵盾包裹全身,河六四根本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但突如其来的狂风,直接将球状的灵盾卷上了高空,飘摇着不知去向何方。

    泛着刺眼金光的灵盾,是河六四所能施展出的最强灵力,可还是在狂风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淡去。

    河六四与谷天炽在灵盾之中来回翻滚,无法控制自身,见到灵盾在缓缓消失,一时间大惊失色。

    无奈之下,河六四猛地收缩灵盾,使其体积变小,既能浓缩加强灵盾的硬度,又能少些翻腾之苦。

    然而这样做的代价,是当灵盾落地的时候,他们会同样承受落地时的冲击力。之前虽然天旋地转,可终归在落地时能有缓冲,不至于受伤。可如今河六四不得不采取这样的办法,因为他要为灵盾蓄力,不然灵盾就会被外面的阴煞之力和混沌之力完全消解,使他们二人暴露在外。

    河六四与谷天炽挤在狭小的灵盾内,虽是不再疯狂翻腾,却还是跟随着灵盾翻滚的规律不断转动着。

    伸出双手按在灵盾上,河六四毫无保留的将体内的花族灵力倾泻而出,灵盾被消解一分,他便再化出一分。

    体内的花族灵力疯狂消耗,体内阴阳五行飞速运转,不断的炼化出花族灵力供自己使用,可炼化的速度却是怎么也追不上消耗的速度。

    忽然,灵盾‘砰’地一声砸在了地面上,而后便瞬间又高高弹起,再一次被卷进混乱的狂风中。这并不是因为重力导致的落下,而是被外界狂乱的力场狠狠的砸到了地面。

    河六四只觉得一股大力震透了全身内脏,震得他喉间一甜,险些一口血喷了出来。

    谷天炽虽是上了方既仁的身,感受不到这样的痛苦,但其实他同样也不好过。方既仁的身体结结实实的摔在地面上,竟是将方既仁直接摔出了内伤,甚至连气息都随之一弱。

    谷天炽知道,再这样多摔几次,方既仁将性命不保,皆是他和方既仁的魂魄都要离体而出!

    面对如此危机,谷天炽想要催促河六四快些想出对策。可看到河六四也是在勉力支撑,他也只好闭上了嘴。

    没过多久,灵盾第二次落地,而后瞬间高高弹起。

    这一次的冲击,震得河六四闷声一咳,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可他丝毫不敢放松,仍旧不断的炼化着花族灵力。

    不过河六四也知道,自己如今已经受了内伤,可想而知方既仁的身体将受到多大的摧残。

    两个人已经在灵盾中苦苦支撑了近一刻的时间,以吞阴阵吞噬阴气的速度,即便外面是汪洋大海,也应该吞噬的差不多了,可外面天塌地陷般的混乱仍旧没有停歇。

    河六四不禁怀疑,或许吞阴阵早在黑珠落地之时,就已经被毁去了。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处在混乱中心的吞阴阵,的确在不断的吞噬着如海般的阴煞之力,而且真的已经吞噬的差不多了。

    虽然这个吞阴阵的范围并不大,可好在河六四判断精准,正好将吞阴阵布在了爆炸的中心。吞阴阵的漩涡不断吞噬着爆发开来的阴煞之力,形成了一个更加巨大的阴气漩涡,将阵圈外的阴煞之力尽数吸引了进来。

    然而黑珠下落时,带下来的混沌之力,却不是吞阴阵能够吞噬掉的。混沌之力,还是阴阳颠倒之时,所产生的狂暴能量。不光是鬼煞惧怕,人也一样不能触及!

    混沌之力拥有毁灭时间万物的能力,任何事物被卷进其中,只有灰飞烟灭的下场。

    而当时河六四带着谷天炽跑开了一段距离,想要尽可能的远离爆炸的中心,却是阴差阳错的来到了混沌之力所在的范围内。

    河六四的花族灵力早就与天罡气力相融合,普通的阴煞之力根本就不会消解它,只有这能够毁灭一切的混沌之力,才能逼得河六四拼命抵抗。

    如果河六四当时没有跑开那一段距离,或许会比现在好受的多。

    只是如今河六四身在灵盾之中,根本就看不到外界的,自己所遭遇的一切当然是一无所知。

    不过幸运的是,混沌之力的产生是因为阴阳颠倒所致,如果阴阳回归平衡,混沌之力自然会消失。

    河六四与谷天炽是在半空中将黑珠打散,阴阳颠倒的地方也是半空之中。

    世间的阴阳流动,尤其是天空中最为迅捷,早在混沌之力被黑珠带下来的时候,天空中的阴阳颠倒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如今地面上的混沌之力,只不过是些余威罢了。

    又一次落地之后,河六四当即咳出一口鲜血,身旁的谷天炽已经没了动静,不知生死。河六四担忧无比,却也顾不上回头查看,他所能做的只有拼命维持灵盾。

    比起一次次的摔在地上,身体暴露在外面,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虽是不知道外界的情形,可河六四忽然感觉到外界的混乱和灵力的消解瞬间消失了。

    河六四急忙停止输送灵力,长时间的消耗,已经让他大汗淋漓,全身的衣物都被汗水打湿。心中暗暗庆幸,终于逃过了一劫。

    长出了一口气之后,河六四回头想要看看谷天炽。

    可是突然,灵盾开始飞速下落,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河六四知道这一次是正常的下落,只是这越来越快的速度,也不知道他们被卷起了多高。

    急忙将双手按在灵盾上,河六四使出最后一丝灵力,使灵盾的体积变大,不再拥挤,想要以此来做缓冲

    然而刚刚感觉周身有些松快,灵盾便‘轰’地一声,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之后,周围再也没有一丝声响。

    飞扬的尘土之中,灵盾渐渐散去,地面上出现了一个碗装的深坑,河六四与谷天炽躺在其中。

    谷天炽双目紧闭,已经昏迷了过去,此时也不知道是谷天炽还是方既仁。

    而河六四却仍旧保持着清醒,只是下巴上,面颊上,尽是喷出口而溅上的鲜血。躺在地上气若游丝,痛苦不堪。

    在落地的最后瞬间,河六四尽可能的用灵力护住内脏,使其不受重伤。但河六四为了维持灵盾,已经消耗过度,尽管护住了内脏,可还是被震成了重伤。

    挣扎着坐起身来,河六四看向四周,寻找着血煞的身影。

    如今他身受重伤,谷天炽也昏迷不醒,他最要紧的事就是加紧调息,如果此时血煞来临,那么后果可想而知。

    可抬眼望向四周,河六四不禁一愣。

    周围尘沙弥漫,根本看不出一丝城镇的痕迹,倒像是一片荒凉的平原。可仔细再看,却发现这是一个巨大的深坑,方圆足有百丈,形状犹如一个巨大的碗。

    河六四难以置信,此处如此荒凉,看来自己是被混乱的阴煞之力给吹飞到这的。

    见周围没有异动之后,河六四盘腿坐好,先是内窥了一下伤势,而后开始入定调息,恢复灵力。

    虽然受了严重的内伤,可好在内脏并没有被伤至无药可救,只要好好养伤,还是能够养好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自炼自调之下,河六四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大半。而后河六四翻出一枚紫阳丹吞下,好歹治疗了一下体内的伤势。

    忽然,身旁传来了一声咳嗽。

    河六四急忙回头看去,只见方既仁缓缓睁开了眼睛。

    “谷老!你没事吧?”河六四关切的问道。

    “是我小河!”方既仁坐起身来说道。

    河六四一愣,眼前的人已经不是谷天炽,而是自己的师兄方既仁。

    “谷老呢?”河六四问道。

    “不知,我醒来时便看见你在身旁,谷老以往离去之时,都会唤醒我沉睡的神识,但这次却没有!”方既仁摇着头说道。

    河六四隐隐感到一丝不妙,伸手拿起挂在方既仁身上的铜锁,开始细细感知了起来。

    感知之下,河六四大吃了一惊,谷天炽的魂魄已经微弱不堪,随时有消散的危险!

    河六四急忙拿出一道黄符,调起灵力温和的封印住了铜锁,以防谷天炽烟消云散。

    “谷老怎么了?”河六四也察觉到了不妙,问道。

    河六四回想方才谷天炽全程没有一丝声音,如今看来,他是为了保全方既仁的性命,以自己的魂魄护住了方既仁的肉身。可如此一来,谷天炽所要承受的伤害,却是比河六四要承受的严重几倍!

    毕竟河六四伤的是肉身,不会影响到魂魄,而谷天炽本身就已经是魂魄了。魂魄,其实是很脆弱的。成为了鬼的魂魄,之所以要不断的强大自身,其实也是保护自己的本能。

    河六四将事情的经过大致给方既仁讲了一遍,而后又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当方既仁听到谷天炽为了保护自己,不惜以灰飞烟灭做代价,竟是捶胸顿足,懊悔不已。

    他悔的,自然是自己修为不够,导致身中阴毒,无奈被师弟河六四封了修为,维持性命。如果他的修为再高一些,如果他当时没有受伤,今天的事也就不会发生!

    看着师兄那痛苦的样子,河六四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世事无常,况且谷老也不是没救!如今还是先行解决眼前的危机!”

    听着河六四的劝说,方既仁咬着牙锤了一下地面,从地上站了起来。

    弥漫的尘沙已经散去,周围的景象一目了然。

    方既仁为之一愣:“这是在哪?”

    河六四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刚刚被吹飞到此的!”

    方既仁皱着眉蹲下身,摸了摸地面,查看着地下的脉理。

    紧接着,方既仁楞在当场,而后有些惊恐,又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这,这里是文定县!”

    河六四也是一惊,方既仁曾在城中布阵,文定县城内的地脉分布,他是见过的。加上师兄对地脉的了解,河六四知道他说这里是文定县,那就一定是文定县。

    呆呆的环顾四周,河六四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这里是文定县,那么如今所在的这个大坑,就是方才黑珠落地所致!

    本就不大的文定县,出现这么一个巨大的深坑,那么整座城池,还能剩下多少呢?

第二百二十三章,再入安道宫

    闻了闻周围空气中的气味,河六四不禁皱起眉头。

    空气中弥漫的,尽是混沌不堪的味道。

    河六四回想黑珠落下之前,自己和谷天炽打散的那两颗黑珠,爆发出来的尽是混沌之力,由此可见,眼前的毁灭景象,其实是被混沌之力破坏的。

    有此发现之后,河六四再次细细感知周围的阴阳流动,发现此处已经变得阳气大盛,阴气薄弱不已。

    这么说,其实自己的吞阴阵是成了的!

    方既仁望着周围,苦笑着说道:“比起当初的鬼王,这只血煞还是差点火候啊!”

    河六四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我方才布过一个吞阴阵。”

    当初,鬼王也曾施展过如此天塌地陷般的恐怖邪术,当时几十颗闪耀的光球被巨大的翅膀一扇而下,方圆十里之内都被夷为平地。

    但当时黑气滚滚,能见度不足几丈,河六四也是事后才知晓鬼王竟然使出了如此恐怖的邪术。

    而且鬼王所施展的邪术,意在创造出极阴极煞的环境,并非是什么狂躁无比的邪术,说是夷为平地,只不过是爆炸引起的气流吹翻了一切而已。

    相比之下,的确是鬼王的邪术更加令人胆寒。

    可如今眼前这直径百丈的巨大坑陷,无遮无拦,清清楚楚的呈现在河六四面前,带给他的冲击力却是更强。

    最重要的是,他还曾布过一个吞阴阵来消解阴煞之力。如果没有这个吞阴阵,那么恐怕方圆几里之内,也会沦为废墟。

    河六四将经过大致说了说,方既仁听完一脸惊愕:“如此看来,这血煞的实力不在那鬼王之下!”

    河六四凝重的点了点头,说道:“如今血煞不知踪迹,混沌之力虽是它的克星,可它定有护身之法!现在那口井也被毁了,想要找它并不容易。”

    方既仁闻言,开始极目远眺,没过多久,忽然指着远处说道:“你看!”

    河六四定睛看去,只见在坑边缓坡的地步,有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两个人急忙跑了过去,来到近前,一道宫门一半被埋在土里,一半露出地面。

    宫门上方还有三个石雕大字:安道宫。

    原来在方才的毁灭当中,深井直接被摧毁,连同通往安道宫宫门的那条通道也一并毁去,直接将宫门显露了出来。

    “这就是安道宫?”方既仁望着宫门说道,“看来血煞定是逃回安道宫中躲避了。”

    河六四抬头看了看天空,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方既仁看着河六四,问道:“你想进去?”

    河六四点了点头。

    方既仁又说道:“你我都已经受了伤,谷老更是垂死,你还要进?”

    河六四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安道宫的秘密,如果不让我搞清楚,我寝食难安!”

    方既仁闻听,只是一笑。自己这个师弟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过倔强。如果用在修炼道法,那么这就是一个天大的有点。可如果放在别的事情上面,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但两个人下山已经快一年了,方既仁早就习惯了一切由河六四做主。

    其实对于方既仁这样性子孤傲的人来说,对别人言听计从是十分痛苦的,可河六四的出现,让他近三十年枯燥的道门生涯,变得多姿多彩的了起来。由此,方既仁倒也想看看这个星宿下凡转世之人,到底能走到什么样的境地。

    “走吧!带师兄去看看茅山教的阵法!”方既仁笑着说道。

    河六四闻听,开心的一笑,他本还想着如何应对师兄的阻拦,却是没想到师兄直接了当的同意了自己的想法。

    兴冲冲的走到宫门前,废了半天劲挖开沙土,两个人准备推开安道宫的大门。

    可此时河六四回头望了望,有些担忧的说道:“也不知道云歌跑到哪儿去了!”

    方既仁安抚道:“无妨,有鹿其跟着她,即便她想跑远,鹿其也不会肯的!”

    河六四仍旧一脸担忧:“可是,他们回来之后找不到我们,该如何是好?”

    方既仁闻听,一脸深意的抱起肩膀,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让我留在此地等他们?”

    河六四坏坏的一笑:“正是此意!”

    “想得美!”方既仁一凶,“别的我可以听你的,想孤身一人单刀赴会,门儿也没有!”

    见心思被戳穿,河六四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师兄!我并非不想与你同行,只是云歌曾打退过血煞,她若回来,你直接带着她进去,岂不是更加保险?”

    听河六四如此说,方既仁也犹豫了,河六四说的有道理,即便他现在修为还在,恐怕也比不过一个云歌管用。

    毕竟,云歌说过自己能够打退血煞!

    考虑了许久之后,方既仁终于还是说道:“万事小心!”

    见方既仁同意,河六四会心一笑,迈步独自走进了安道宫当中。

    再次进入安道宫,比起之前的两次,此时安道宫当中的阴煞之气,浓厚如雾,整个通道内冰冷至极。

    河六四手持青炎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到安道宫。

    看着眼前四通八达,阴森诡异的八卦布局,河六四拿出了一道黄符握在了手中。

    之前两次前来,安道宫中的各个密室,石门紧闭。现在却是全部敞开着,可奇怪的是,整个安道宫中除了浓郁至极的阴煞之气,竟是没有一丝鬼煞的气味。

    要知道,之前这里是有着近五十只的恶煞,但如今却是空空如也。

    难道归魂阵已经将这些恶煞全部诛灭了?

    河六四暗暗摇了摇头,首先速度不可能这么快,其次这里的阴煞之气实在是太过强盛了。

    如果邪祟尽灭,阴煞之气也将不复存在,只会留下正常的阴气。

    而且这里面,还藏着一只血煞!

    细细感知之下,河六四发现这些阴煞之力并非漫无目的的飘在安道宫中,而是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向着安道宫的中心飘去。

    安道宫的中心,便是阴阳两仪的所在,河六四之前便是推测血煞躲在这里。

    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那只血煞,已经将这里所有的鬼煞全部吞噬,而且还在不断的吞噬安道宫中的阴煞之力!

    以血煞所展现出来的实力,的确有这个可能,河六四一直都在怀疑,这只血煞的实力为何会恐怖如斯?如今看来,血煞定是吞噬了几十只鬼煞,导致实力大增。

    可要真的是这样,那云歌所面对的血煞,实力应该不会如此强悍!那她被方既仁带进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处,河六四急忙向后退去,想要出去嘱咐方既仁,千万不能带着云歌进来。

    可刚刚走了两步,通道中便传来了一阵抱怨声:“好臭啊!方哥哥你带我到这儿来干嘛?”

    云歌和方既仁,走进来了。

    见到河六四,云歌惊喜的一叫,一头扑进了河六四的坏里,撅着嘴说道:“四哥哥,外面怎么变成那副样子了?这里好臭啊!咦?这不是...”

    边说,云歌边看向了河六四身后。

    云歌是来过这里的,当然记得安道宫中的布局,只是没有了井口,她一时间没认出来而已。

    河六四哪里顾得上回答她,急忙对方既仁将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而后急切的说道:“你们快出去!”

    方既仁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点了点头,拉住云歌就要往外走。

    可是突然,周围浓郁的阴煞之力竟是向着方既仁漫了过来。

    河六四摊开掌心,刚要将手中的黄符掷出去,却发现挂在方既仁胸口上的铜锁前,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

    浓厚的阴煞之力被吸进了铜锁之中,整个铜锁都在微微发亮。

    方既仁一把摘下铜锁扔在地上,河六四作势就要将黄符贴上,却是被方既仁急忙拦住。

    “莫慌!这是谷老在疗伤!”方既仁说道。

    河六四一怔,终于想起谷天炽其实也是只鬼,只不过恢复了神智,河六四久而久之,便把谷天炽当成人了。

    如此浓郁的阴煞之力,对谷天炽来说自然是大补之物,他身受重伤,的确要多多吞噬。

    三个人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铜锁上的漩涡,将如潮般的阴煞之力吸了进去。

    云歌站在两人中间,一手牵着一人,嫌弃不已的说道:“唉,这铜锁是不能要了,那么臭的黑气涌进去,还不把人熏死?”

    河六四听得一脸糊涂,笑着问道:“臭?哪里臭啊?”

    方既仁在一旁解释道:“此乃云歌之神通,阴煞之力于她来说,奇臭无比!”

    河六四听得惊奇不已,忍不住摇头赞叹:“真是神奇!”

    忽然,原本平静的安道宫当中,猛地卷起一阵阴风,呼啸着从各个巷子里吹出,全部纠缠在了铜锁附近。

    而被铜锁吞噬着的阴煞之力,也乱作一团,被阴风吹的四处飘散。

    一声阴毒的低吼自安道宫深处传来,而后便是巨大的吸力,将周围的阴煞之力全部吸走。

    “不好!看来谷老吞噬阴煞之力,将血煞激怒了!”方既仁如临大敌。

    河六四急忙在地上布了一个阳阵,隔绝阴煞之力的侵袭,手持青炎剑,怒视着周围。

    云歌抬起头,左右看了看,眼中满是不解,忍不住说道:“血煞是什么东西?你们很怕它吗?”

    河六四耐心的说道:“云歌不要闹,且先躲在哥哥后面,我叫你跑 ,你就跑,成吗?”

    云歌疑惑不已。挠着头问道:“为何如此?”

    方既仁柔声说道:“一会儿外面有糖葫芦送来,哥哥们想和你赛一赛,谁先出去谁来吃!”

    云歌痛快的一点头:“成!”

    河六四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要提到吃,云歌百依百顺!

第二百二十四章,谷老旧识

    阴风散尽,安道宫中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河六四与方既仁紧张的呼吸声。

    弥漫的阴煞之力被阴风吹散之后,飞快的吹向了八卦图的深处,谷天炽藏身的铜锁,也安静的躺在地上。

    河六四望着地宫深处,只觉得幽深的巷子中,像是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忽然,一声清晰无比,却又十分沉闷的闷响自深处传来。一股幽绿色的火焰,透着阴森的光芒从地宫深处涌来,直扑三人。

    河六四祭起黄符,双手向前一送,一面灵盾瞬间化成。铺天盖地的幽绿火焰瞬间被灵盾分隔开来。

    虽是置身跳动的火焰之中,可河六四却感到无尽的冰冷,收回右手一掐诀,被祭出去的黄符瞬间炸裂。

    刚猛的阳气在地宫中卷起,消逝着阴冷的火苗。

    河六四再次祭出几道黄符洒在身前,双手瞬间掐出几个指决,方既仁随即咬破指尖,将指尖血溅在黄符上,冲天的火焰猛然卷起,填满了眼前整个空间。

    幽绿色的火焰遇到这满是阳气的火焰,顿时犹如热汤泼雪,滋滋的冒着白烟被消散去了。

    火焰之法,是天罡教的拿手好戏,面对这奇异的冰冷火焰,河六四一招火字诀法术,彻底将其化解。

    火字诀法术消失,方既仁也拿出了几道黄符,将指尖血一一沾了上去,而后向着地宫深处一掷,河六四再次掐诀,火海瞬间重现。

    而后河六四又是一掐诀,一记炎焱怒道掀起炽热的罡风,将火焰尽数进了地宫深处。

    随着河六四与方既仁的反击,地宫深处果然传来了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

    一招得势,河六四抽出青炎剑便要冲进去。

    “小河!”方既仁急忙拉住了他,“那血煞恐怖如斯,况且此处是它的巢穴,其实力恐怕更胜一筹!”

    河六四一皱眉,师兄的话说的有道理,但方才那凄厉的惨叫声,分明表示血煞已经遭到了重创。

    鬼煞并无神智可言,简单来说,它们就像是孩子一样,痛苦受伤时会惨叫哭泣,愤怒兴奋时会放声狂吼,这也是河六四判断血煞遭到重创的理由。

    看着方既仁那认真的神色,河六四拿出一道身符,掷进了地宫深处。

    身符的作用,其实就是活人的替身,在阴煞之地,恶鬼会将身符当做是活人去攻击。

    然而身符飘进地宫深处,地宫中却是没有丝毫的动静。

    河六四由此更是深信不疑:“师兄!你想多了,它必定受了重创!此时不追,再难寻到机会!”

    说完,不顾还有话说的方既仁,一头冲进了地宫深处。

    可就在河六四踏进巷子的一刹那,地宫深处竟然涌出来一股浓郁的黑气,呼啸着扑向河六四的面门!

    河六四大惊失色,这血煞竟然真的是在耍诈引诱自己!

    这小巷虽然宽约一丈,可面对着铺天盖地的黑气,根本无法躲藏闪避,此时懊恼愤恨已无用,最重要的是先撤出小巷,施法抵御!

    河六四暴退而去,黑气的速度也随之加快,河六四只得一边倒飞,一边甩出黄符,以黄符炸裂爆出的阳气拖延黑气袭来。

    方既仁站在巷子口,见河六四中了计,正飞快的向外倒飞,也是急的直跺脚。

    但看到河六四手中的黄符是能够挡住黑气的,方既仁判断河六四在撤出小巷之后,必定会施展威力强劲的道法,来抵消黑气。

    那么自己所能做的,就是抓紧带着云歌撤退到不碍事的地方去!

    于是,方既仁扭头就要拉着云歌跑。

    然而转过身来,却是发现云歌不见了!

    方既仁急的环顾四周,总算是看到了云歌,原来云歌是过去捡铜锁了。

    方既仁急忙冲上去,抱起云歌就要跑。可与此同时,河六四已经撤出了小巷。

    河六四的打算与方既仁猜测的一样,而且他也想到方既仁一定会带着云歌躲开,好让自己无所顾虑的施法。

    可撤出小巷之后,河六四与方既仁差点撞了个满怀。

    见方既仁还没躲避,河六四扭头一看黑气,已经涌出了巷子,向四周扩散,将三人所在的空间渐渐填满。

    此时等方既仁躲出去再施法,已经来不及了。

    无奈之下,河六四只得说道:“跑!”

    既然来不及施法,那就只好撤出地宫,再想办法进来。

    两个人一左一右抱住云歌,快速向着宫外跑去,颠簸之中,云歌手里的铜锁掉落在了地上。

    云歌急忙叫道:“铜锁!”

    河六四匆匆回过头,却发现掉在地上的铜锁已经被黑气笼罩,正发出赤红色的光芒。

    没等河六四上前去捡,眼前赤红色光芒大盛,一道人影从光芒中站了起来。

    方既仁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盯着光芒中的人影。

    云歌惊喜的一笑:“臭老头儿!”

    河六四听的一愣,再一看去,只见光芒中的人影,不是谷天炽又是谁?

    一声大吼,谷天炽的下半身化作一团灰蒙蒙的雾气,托着谷天炽冲进了蔓延出来的黑气当中。

    冲进黑气当中的谷天炽,整个身体都变得模糊不看,在黑气中飞快的旋转,竟是将黑气全数吞噬了进来。

    河六四心中不由得一惊,谷天炽这般威能,他当初是见过的。只是那时的谷天炽还是一只凶残的恶鬼,凭借这种化雾之法,行踪难定。

    回想谷天炽方才吸食了那么多的阴煞之力,难道此时已经重新变成了恶鬼?

    黑气被化雾的谷天炽吞噬的干干净净,通道之中再次被阴森寒冷的气氛笼罩。

    谷天炽的身形渐渐显现了出来,面色已经没有之前那副精神奕奕的风采,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神抖擞中,透着一股阴冷和凶厉。

    “谷老?”河六四试探着唤了一声。

    谷天炽这才缓缓抬起头,冲着河六四微微笑了笑:“若不是铜锁掉在地上,血煞的鬼气破了你的封印,恐怕老夫还出不来!”

    河六四略带一丝紧张和戒备,问道:“你,你伤势痊愈了?”

    谷天炽点了点头,像是看出了河六四的警惕,笑着说道:“不过你放心,老夫虽是有了做鬼时的邪法,可我这残魂还是由我自己说了算!”

    河六四这才松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看来谷老得了大机缘!”

    谷天炽闻听,嗤笑道:“你本就知道,鬼煞吸食阴煞之力后,实力突飞猛进,何必明知故问?”

    方既仁见到谷天炽复原,高兴的说道:“谷老无碍便好!”

    对于方既仁,谷天炽也是喜欢的,当即对他笑了笑。

    见危机已过,河六四却是仍旧凝重,说道:“血煞竟然会使计谋诓我,恐怕它已经不是煞那么简单!这只血煞本就比那鬼王还厉害,我们且先退出去吧,好生商议一番再来!”

    方既仁自然同意河六四的意见,可谷天炽却是摇了摇头:“不必!”

    河六四一皱眉:“不必?”

    谷天炽回头望向地宫深处,面色一厉,说道:“这只血煞,恐是老夫的旧相识!”

    河六四闻言,大吃一惊,愕然说道:“难道它?”

    五十年前,谷天炽与天下群英相继被害,死后魂魄被豢养成恶鬼厉煞,谷天炽如此说,分明是表示这只血煞也是当年去剿灭大日圣佛的群英之一!

    “谷老的旧识?”方既仁一脸的不解。

    方既仁对这段往事是不知道的,河六四也没打算告诉他。毕竟这件事,牵扯到了当今天罡教的掌教,方既仁的师父,元阳子。

    自小被元阳子收养的方既仁,自然不会相信师父会是策划那般阴谋的恶人,甚至还会在暴怒之下,与谷天炽拼个你死我活。

    所以河六四便瞒下了这段往事。

    见河六四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谷天炽只是点了点头,并未多说。

    “那,那此人生前实力如何?”河六四问道。

    谷天炽闻言,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方既仁。

    方既仁自然明白谷天炽有难言之隐,当即说道:“我先带云歌出去,你们万事小心!”

    见方既仁并没有感到不悦,河六四点了点头。

    其实方既仁觉得,即便谷天炽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想让他知道,师弟也会告诉自己的,所以才这般痛快。

    等到方既仁带着云歌走出宫门,河六四急忙问道:“这只血煞是那派的高人,竟如此厉害?”

    谷天炽一脸凝重,不答反问:“老夫做了恶鬼,实力大不如前,你可知道?”

    河六四当然知道,谷天炽在恢复神智之后,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与之前被自己降服之时,简直是云泥之别。不过听谷天炽如此反问,河六四不免心中一惊。

    他们这些当年的绝顶高手,做了鬼煞之后实力大减,可这只血煞却是险些要了他们的命,那它生前当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谷天炽看出了河六四的震惊,急忙解释道:“其实所谓的旧识,并不是指一个人!”

    河六四听得云里雾里,问道:“不是一个人?”

    谷天炽点了点头:“方才我抵御黑气,隐约间感到了几丝十分熟悉的气息!我大惑不解,仔细想来,那种熟悉并非是某个人,而是一群人!”

    河六四眉头紧皱:“你的意思是,当年群英所化的鬼煞,都被这只血煞吞噬了?”

    谷天炽再次点了点头。

    河六四望向地宫深处,喃喃道:“那这座地宫,其实是用来诛灭当年群英魂魄的?”

    谷天炽也看向地宫,说道:“恐怕就是如此!当年我们身死之时,隐约记得魂魄被人收集,一同被囚在了一个地方,之后的事情便记不得了了。”

    听着谷天炽的回忆,河六四开始回想文定县这几年来所发生的事情。

    文定县太守家中生变,黄袍道人前来伏魔,却是花了两年的时间在地下建造了一个偌大的安道宫,用归魂阵来诛灭几十只恶鬼厉煞,自此之后黄袍道人便踪迹全无。之后张府发生异变,乐清现身,却又不明不白的失踪,只留下了一只血煞。后来血煞被云歌打退,正巧躲进了地下的安道宫当中,多少次想要重见天日,皆是被云歌打了回去。于是几年来天下大乱,血煞这样的厉煞却是平静的出奇。直到最后,自己来到了安道宫中,遇见了这只血煞!

    结合这些往事,河六四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此地本是大日圣佛教用来囚禁当年群英魂魄的,碰巧那黄袍道人在此施法,发现了这个秘密。遇到如此之多的恶鬼厉煞,茅山道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于是便借太守的势力,建造安道宫,布下归魂阵,打算用阵法将这些孤魂野鬼全部诛灭。

    乐清乃是大日圣佛教十二圣令之一,比起亲自前来收集至阴魂魄,看管群英魂魄才配的上掌阴令的身份!只不过黄袍道人在建造地宫的那两年,乐清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守在此地。等到地宫建成,他刚好回到了此处。至于去张府收集至阴魂魄,恐怕还真的是顺道行事。

    只不过被他养在玉葫芦里的血煞突然暴起,很可能将乐清与张府众人一同吞噬了,这才导致乐清失踪。而后云歌出手打退了血煞,血煞受归魂阵的吸引,躲进了地宫。几年来血煞潜心修炼,每隔几天就尝试冲出深井,却是一次次被云歌打退。

    直到自己来到安道宫,布下了钉魂阵,将整个归魂阵的法力破坏,引起几十只鬼煞苏醒,相互缠斗吞噬。

    而这些血煞,恐怕就是最后的赢家!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8519/ 第一时间欣赏天罡伏魔记最新章节! 作者:王前无吐所写的《天罡伏魔记》为转载作品,天罡伏魔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天罡伏魔记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天罡伏魔记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天罡伏魔记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天罡伏魔记介绍:
在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上,有着太多无法解释的现象,童尸虫蛊、阴巫煞魂,僵尸厉鬼、民间五大仙。河六四阴差阳错地闯入鬼宅,经过了一番生死机遇,险象环生,竟走上了一条,寻道伏魔之路。天罡伏魔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罡伏魔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罡伏魔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