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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罡伏魔记全文阅读

作者:王前无吐     天罡伏魔记txt下载     天罡伏魔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再见老财

    第二天一大早,方既仁一边做着饭,一边问道:“小河,你打算如何勾魂?”

    所谓勾魂,当然是只引魂咒当中,专门用来将恶鬼厉煞的神智唤出来的勾魂法。

    鬼,是指人死后的魂魄。《礼运》中提到,:身终气归于天,形魄归于地。

    这个气,只得就是,魂。

    天罡教认为,三魂七魄中的三魂,既是胎光,爽灵,幽精。而七魄,就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

    魂属阳,是人的思想和智慧,领导七魄。而魄属阴,七魄分布在人身七脉,是人的形体和感觉,以及**。

    一般人刚刚身死,灵魂刚刚离体的时候,还不能称之为鬼。

    在头七之后,人的灵魂才会真正相信自己已经死去。而后,才是正常的魂归天,魄归地,遁入轮回。

    若是此时心生怨念、仇恨、不甘,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死不瞑目,主管**的魄,便会压制住魂,拒绝进入轮回,成为怨气冲天的鬼。

    成为鬼之后,因为魄已经完全将魂压住,鬼虽然还具有生前的样貌,可却已经没有任何理智。其愁苦不忿,耿耿于怀的不甘事,也成了它的潜意识。

    而在这个时候,魂虽然被压制,但却能清楚的看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没有能力去阻止。

    简单来说,一个人若是横死,或者生前对什么人什么事耿耿于怀,在死后便会怨念滔天。除了疯狂的吞噬阴气修炼自身,便是为了心中的怨念而存在。

    可鬼是没有理智的,它不会进行任何思考,所以它不会专门去寻仇、报复,而是停留在某个地点,随机害人。以一种守株待兔的方式,去释放自己的怨念。

    这便是通常的鬼,这种鬼在修到煞的境界之后,被压制的魂,也就是它生前的理智和良知,已经完全被怨念和**吞噬。到了煞的境界之后,便有一定几率,能够恢复生前的神智和记忆。然而这时候它已经完全没有了良知和理智,什么骨血亲情,永结同好,已经对它没有任何影响了,它依旧会无休止的害人。

    而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种恶鬼,它们在刚刚过头七的时候,就能直接化为恶煞,拥有神智和记忆。

    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因为人死前太过冤屈,怨气滔天,使得其魂魄当场化为恶煞,去寻仇家报复。

    鬼和煞之间虽然有着天差地别,可却全都属于鬼的行列,因为它们没有形体,只是一团阴煞之力。

    阴魂咒中的勾魂法,就是专门应对这种情况下的鬼煞。

    例如当时孙既直和方既仁,将那上了佃农身的恶鬼逼出来之后,就用阴魂咒中的勾魂法,将它的魂勾出来,把它的理智和记忆唤醒。

    可是煞却不同,绝大部分的煞已经完全吞噬掉了自己的良知,此时的它已经和一头拥有高智慧的野兽没什么分别了。这时候,勾魂法所要做的,不仅仅是唤醒理智和记忆,还要唤醒它的良知!

    说起来容易,实则难如登天!

    河六四足足准备了三天,终于在这一天的正午,决定开始施法。

    首先,河六四与方既仁买来了大量制作引魂香的材料,可却并没有将其制成香烛,而是制作成了几十斤的引魂香粉,然后再用一个半人多高的石质香炉,将这些引魂香粉全都装了进去。

    紧接着,两个人又在香炉的周围挖了二十四个深坑,准备和当年的孙既直一样,布一个改良版的钉魂阵。

    毕竟老财一家人的冤魂,已经被大日圣佛教炼成了族冢,其滔滔怨念,河六四也没有信心能够彻底唤醒其良知。所以,河六四想起了当年孙既直的这个钉魂阵。一旦勾魂法失败,他便直接借助这个钉魂阵,让老财一家的冤魂,遁入轮回。

    刻有古字符文的二十四颗鹅卵石,被埋进了深坑之中。还准备了一个特制的法印,作为开启阵眼的镇魂钉。

    以往河六四等人在布钉魂阵的时候,直接是用手中的利剑作为镇魂钉来使用,而这一次为免生变,河六四特意制作了这个法力强大的法印。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河六四点燃了香炉中的引魂香,白蒙蒙的烟雾顿时飘起。

    河六四盘坐在地,拿出一碗生米,两颗鸡蛋,三炷香和三枚铜钱,以及三道黄符,在身前摆了一个三角形。

    以黄符铺地,铜钱压在符上,再用香烛穿过钱眼刺破黄符插在地上,正中间摆着一碗米,两旁放着鸡蛋。

    最后,河六四从怀中拿出了封禁着老财一家的八角钱,缓缓打开了包在外面的黄符。

    在黄符里的铜钱刚刚显露的一刹那,香炉中直上云霄的烟雾猛地一乱,一阵阵阴风吹得二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方既仁急忙将法印打进阵眼当中,钉魂阵瞬间被开启。

    这个改良版的钉魂阵,除了钉魂之外,还多了一层超度轮回的效用,所以由修为尽失的方既仁来开启,也不会影响到什么。

    钉魂阵被激活了,阵圈中的阴风顿时消散,引魂香的烟雾又恢复了笔直上升。

    河六四拿出三清法铃,轻轻的开始摇晃,口中不断的念动着引魂法咒。

    三枚封禁着老财一家魂魄的铜钱,整齐的在米上摆成了一个三角形。每一枚都对着一炷香。

    起初,这三枚铜钱并没有什么异常。可随着河六四一遍遍的念动引魂法咒,三枚铜钱下的米开始渐渐发黑。直到最后,铜钱凭空颤抖,生米被震的到处崩飞。

    河六四一边摇着三清法铃,一边念动着引魂法咒,眼睛紧紧的盯着插在米碗周围的三炷香。

    这三炷香并非引魂香,也不是赤砂香,而是镇魂香。

    镇魂香,也叫镇尸香,在民间多用于停尸守灵,具有安魂抚怨,防止尸变的功效。

    而河六四用到这三炷香,也是想要安抚老财一家的怨念。

    此时,插在左右两个底角的镇魂香,其烟雾已经乱成一团,犹如被旋风席卷,四下纷飞。

    可最上面那一炷镇魂香,却只是微微摇晃,仍旧保持着笔直上升。

    这三炷镇魂香,每一炷都对应着一枚铜钱,只有这一炷比较安分,说明这一枚铜钱中的魂魄,其怨念并不太重!

    河六四手中的三清法铃,犹如千斤一般沉重,摇的河六四手臂酸痛,大汗淋漓。

    而念动引魂法咒的嘴巴上,也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捂住,让他越来越难以开口。

    河六四知道,这是老财一家的怨气在与自己对抗,稍有不慎,河六四甚至有被怨气反噬的危险。

    可此时施法过半,绝不能半途而废。

    方既仁站在钉魂阵外,看到河六四如此,加上那两炷镇魂香烟气的凌乱,心下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当即,方既仁开口喊道:“切莫强求,逐一击破!”

    听到方既仁的提醒,河六四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当即伸手将那两炷凌乱的镇魂香掐断,并且把其对应的两枚铜钱给拿了下来,然后用两道黄符压在了铜钱上面。

    从米碗上被拿掉之后,铜钱顿时恢复平静,不再颤抖。

    河六四瞬间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如此一来,河六四只需面对那一枚铜钱中的怨气了。

    区区一枚铜钱中的怨气,河六四还是能够应付的,可即便如此,河六四还是整整摇了将近一个时辰的三清法铃,法咒念的口干舌燥。

    期间,镇魂香也换了一炷。

    终于,在第二根镇魂香快要燃尽的时候,已经将碗中的生米全部震飞出去的铜钱,‘啪’地一声,裂开了。

    河六四顺势猛地将三清法铃扣在了地上,指着碗中破成两半的铜钱,大喝了一声:“现!”

    霎时间,河六四的面前飞沙走石,一阵阵阴风肆虐而散,然后被钉魂阵抚平。

    一声凄惨无比的哭声传来,一团如水如雾的人影,从碗中飘了起来。

    在这团人影出现的同时,本在痛哭的人影忽地发出一声惨叫,几近透明的躯体,用双手捂住脸庞,开始向碗中飘去。

    河六四知道这是因为钉魂阵的缘故,魂魄现身却发现周围没有一丝阴气,这样的环境中,鬼魂犹如置身火焰,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翻手一掌带起掌风,河六四直接将人影吹到了香炉上面。

    人影在进入引魂香的烟雾之中后,好像舒服了许多,然后又开始凄惨的痛哭。

    河六四急忙走上前,压抑着心中的疼痛,开口问道:“你是谁?”

    听到河六四的声音,烟雾中的鬼魂抬起了头,望向河六四。

    河六四仔细一看,顿时鼻尖一酸。

    “财哥!”

    河六四这一声呼唤,尽是对往日的追思,已经对老财一家人的歉疚。

    老财在听到河六四的呼唤之后,也是仔细的看了看河六四。

    四年多的时光,让河六四的外貌也发生了些许变化,但河六四那清澈的眸子从来都没有变过,老财终于认出了河六四。

    “小河!!”

    老财凄苦无比的叫道,作势便要扑上来抱住河六四。

    然而身体刚刚钻出烟雾,老财又是惨叫着退了回来,看向周围的眼神也充满了惊惧。

    “财哥!你别出来!外面阳气冲天,会把你烤的灰飞烟灭!”河六四急忙说道。

    老财看向河六四,上下打量着他,忍不住问道:“你,你做道士啦?”

    河六四用力的点着头。

    一人一魂,一个站在草地上,一个飘在白烟里,虽是阴阳两隔,不能相拥。可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眼中尽是思念和歉疚。

    就这样,河六四与老财对视着,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可有句话,叫做一切尽在不言中。

    方既仁站在钉魂阵外,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下也是感慨万分。

    长叹了一口,方既仁拔掉了钉魂阵阵眼上的法印。(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鬼亦有归

    钉魂阵被解去了,河六四感激的看了一眼方既仁。

    老财可以钻出烟雾了,可此时天光大亮,老财的神智被唤醒,根本就无法控制身上的阴煞之力。

    于是,河六四直接将老财带进了茅屋,在屋外摆了个阴阵,好让老财能呆的舒服些。

    有阳阵,自然就阴阵。只是方既仁没想到,为了让一团鬼魂能够舒服些,河六四居然能如此不计后果。

    毕竟阴阵之中,阴气冲天,即便是老财的神智被唤醒,可却还是有随时被反噬的可能。

    无奈之下,方既仁又只得在阴阵的外围,布了一个钉魂阵,准备随时开启,以防不测。

    在茅屋之中,河六四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大概讲了一遍。

    此时老财的身躯已经不是如水如雾的透明状态,在阴阵之中,倒是显的和活人无异。若不是飘浮在半空之中,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是一只鬼!

    听完河六四的讲述,老财失声痛哭。

    “当初我若是听了你和小武的,我们一家,怕是也不会有此下场!”老财悲戚的哭着。

    河六四心中五味杂陈,当年他何尝不是这样的想法,可在得知了大日圣佛教的阴谋之后,河六四明白,即便老财那天没有出海,恐怕日后还是难逃一死!

    只是老财本就是老实巴交的渔民,此时又好不容易被唤醒了神智,告诉他这些真相,只会让他的怨念更加深重。

    河六四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问起了正事:“财哥,你变成鬼之后的事情,还记得多少?”

    听河六四如此问,老财的脸上先是一阵羞愧,而后又是满面的痛苦,摇着头说道:“那时候,我被鲸鲨咬死,你却非要火葬了我,甚至后来还把我的尸身烧焦,又被刘管家的手下当头一刀!实不相瞒,当时我恨死你和小武了!”

    那天的经过,河六四怎么能忘,听老财说起,河六四心中一阵懊悔。

    老财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后来刘管家带走了我的尸身,我跟着他们的船驶进大海。我看到有一个和尚,从海中跳了出来,和刘管家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来,那和尚竟然直勾勾的看了我一眼,还对我笑!我当时恨极了,我恨你和小武,也恨刘管家!突然!我感觉我的身体好像在叫我,我想也不想的就扑到了自己身上,发现我竟然回到了身体里面!然后,然后,然后我直接掐死了刘平!还有他的手下!我一口一口的咬下他们的血肉!一把一把的扭断他们的脖子!可我还是不解恨,我想回去,我想回去找你和小武算账!可忽然,我又轻飘飘的从身体里面钻了出来,周围游过来好几头鲸鲨,把船撞毁了。我的身子和刘平他们,全都沉到了海底!”

    河六四静静的听着老财的讲述,那天刘平带走老财尸身之后的事情,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刘平葬身大海。但此时听老财说他见到了一个和尚,从海里跳出来跟刘平说话,河六四便猜到了那个所谓的和尚,就是孟勾。

    只是河六四没有想到,刘平居然也大日圣佛教有勾结,如果是这样,那么待河六四恩重如山的郭儒清,会不会也是大日圣佛教的鹰犬呢?

    河六四心中一片茫然,却也没感到太过震惊。如今连自己的师叔,堂堂天罡教的掌教真人元阳子,都有了和大日圣佛教勾结的嫌疑,河六四还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呢?

    “那后来呢?”河六四继续问道。

    “后来我回到岛上,虽然站在自己门前,可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到我!孤零零的飘在风中,无依无靠!我不舍妻子女儿,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成了没爹的孩子,于是不知怎么的,我竟然上了女儿的身!当时,我本想找机会对你和小武下手,就在你们回来的前一天,我发现自家门前竟然有一个瓶子,里面装满了绿油油的黏水儿,花草沾上直接就枯了!我便将这些黏水下到了粮米当中,想要毒死你们!再后来,你们来到我家,我看到你和小武活得好好的,当时就气昏了头,恨疯了神!可当时你身上带着一个护身符,我不敢碰你。于是我就冲了出去,到了寝舍!那些人在我死的时候,一个个虚情假意,我恨!我看见他们吃了被我下了毒的粮米,我心里特别痛快,可我还没痛快够!我扭断了他们的脖子!杀了这些工友!然后!然后...”

    老财越说越表情越凶狠,看的方既仁忍不住向门口靠了靠,准备随时冲出去开启钉魂阵。然而说到最后,老财的声音越来越无力,两眼放空,呆呆的看着脚下。

    听到这,河六四总算知道,当时仓库里的粮米,是被谁下的尸毒了。但这件事他并不怪老财,那瓶尸毒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老财家门口,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孟勾干的好事!

    看着老财那空洞的眼神,河六四接过了话头:“然后那个和尚又来了,直接抱走了你女儿,嫂子也追了出去!”

    老财失神的点了点头,说道:“那个和尚抱着我女儿,却是对我说起了话!”

    河六四神色一凝:“对你说起了话?说了什么?”

    “他说,我是什么至阴之人,我女儿更是什么纯阴煞体,他们要把我们父女做成鬼种!还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我,为了救我的女儿!我听他说这些话,忽然就感觉我不恨了,我想到你们被困在屋子里,我就想回去救你们!可我却怎么也不能从我女儿身上离去!我死命的挣扎,却眼睁睁的看着我的妻女,葬身大海!我,我...”

    说到这,老财掩面痛哭,满是无尽的悲凉和凄苦,听得河六四钻心的疼。

    可此时不是心痛的时候,河六四还要搞清楚,老财一家的魂魄后来遭遇了些什么。

    “那后来呢?”河六四问道。

    老财哭着摇了摇头:“不知道啦!当时我的妻女从海中飘了出来,我知道那是她们俩的鬼魂,可她们俩当时脸色狰狞,已经不认识我了!然后我看到你和小武被工友们追,小武把你送上船,自己引开了工友!我想去帮小武,可那个和尚又来了,直接把我们一家装进了瓶子里!然后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听到这,河六四心中疑惑不已。

    当年听孙既直说,孟勾已经自爆,神魂俱灭。老财一家的魂魄,也应该和那次爆炸一起灰飞烟灭了才对,为何会出现在千里之遥的破庙石像里,而且还成了族冢!

    最重要的是,孟勾的所作所为,其实都是为了让老财一家死时,怨念滔天。如此一来,这可怜的一家人变成厉鬼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

    可他却平白无故的替自己开脱,让老财不再恨自己,这是为什么呢?

    河六四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向方既仁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方既仁想了想,说道:“或许,他是想让财兄得知真相之后,却无力回天!如此一来,怨念更加深重。只是他也没想到,财兄当时居然恢复了清醒!”

    河六四想了想,也觉得方既仁说的有道理。于是又问道:“那,后来的事情,财哥还记得多少?”

    老财满面的悲苦,说道:“我真不记得多少了!我记得,我们一家被揉到了一块儿,我又难过又庆幸。难过的是她们也惨死在我之后。庆幸的是,我们一家又能在一起了!”

    听老财如此说,河六四并不满足,还是想让老财再仔细想想。

    然而还没开口,一旁的方既仁却是拦住了他。

    “化鬼之后,理智全无,他如何记得?”方既仁说道。

    河六四看了一眼方既仁,心里也知道方既仁说的对,只得悲愤的叹了一口气。

    如此苦费精力,倾力恶战,到最后竟然一无所获,任谁也不能就此甘心!

    叹了一口气之后,河六四望着还在哭泣的老财,无奈的柔声说道:“财哥,别难过了!我这几年也算是学了些本事,如今把你们从地狱救回,你应该高兴才是!”

    老财哭着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

    河六四伸手想拍拍老财的肩膀,可抬起手才想起来,他根本就碰不到老财。

    天人永隔,这是天底下最远的距离了。

    忍着心中的难过,河六四强颜欢笑:“明天我就把嫂子和大侄女也招回来!让你们一家好好团聚团聚,然后送你们去轮回!或许以后,你们还能在一起!”

    听河六四如此说,老财哭的更心碎了,他不住的摇着头,说道:“没用啦,没用啦!她们再也回不来啦!”

    河六四眉头一皱:“为什么?”

    老财流着眼泪说道:“当时我们被揉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发现她们不再是以前的她们了!做了鬼,我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一家三口,在一颗珠子里,不断的吞食别的鬼魂!我恶心,却也没办法阻止!但我能感觉到,那些被我吞进肚子里的鬼魂,他们身体里其实也有个像我一样的魂,只是他们也和我一样,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可我在她们娘俩身上,根本就感受不到这样的魂!她们,她们已经变成鬼了!”

    河六四闻言,和方既仁对视了一眼。

    老财所说的,藏在体内却无法控制身体的魂,其实就被魄压制住的三魂,只是老财不懂道法,不知道这所谓魂,就是他最后的一点神智、记忆和良知。

    不过听老财如此说,显然老财妻和老财的女儿已经完全变成了煞,被压制的魂已经完全被吞噬了!

    河六四忍不住钻进了拳头,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河六四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不怕!我如今学了道,能把她们神智招回来!”

    的确,勾魂法确实也能将煞生前的神智勾出来,即便其三魂已经被吞噬。可是,这无异于海底捞针。能做到,但却难于上青天。

    “可我怕,可我怕她们伤了你!”老财担忧的说道。

    河六四笑着一摆手:“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方既仁看着强颜欢笑的河六四,忍不住劝道:“小河。”

    河六四急忙扭过头,继续笑着打断了方既仁的话:“师兄,我有分寸!只要你尽力帮我!”

    “小河!既然她们已经成煞,早日送其轮回才对!物是人非,切莫强求了!”方既仁苦口相劝。

    河六四神色一悲,转而又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师兄啊!既直哥的下落还没搞清,万一她们两个知道些什么线索,我不能直接送她们去轮回!”

    方既仁看着河六四的样子,心头也是一揪,唤道:“小河!”

    “我说我有分寸!!”

    河六四怒吼着面向方既仁,眼神中尽是滔天愤恨。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在说话。

    老财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心中也猜到了些什么,附和道:“小河!事已至此了,就按你师兄的意思办吧!财哥不怪你!”

    听到这,河六四懊恼的锤了一下墙壁,咬牙忍着即将流下的泪水。。

    老财一家虽然对河六四没有什么大恩,可平日朝夕相处,老财夫妇那温暖的照料,以及老财女儿对自己的亲近,这些都是河六四难以忘却的。

    此时眼见自己无力唤回老财妻女的神智,河六四只恨自己无能,更恨那残害生灵的大日圣佛教。

    老财眼见河六四如此悲愤,凄苦的说道:“众生必死,鬼亦有归啊!”

    河六四痛苦的闭上了双眼,眼角终于还是淌下了一行泪水。

    的确,世间众生总要化为尘土,鬼也终究会归于轮回。

    在听到了这句话之后,河六四之终于还是放弃了。

    然而,一旁的方既仁却是听得一惊。

    不为其它,只因这句话,乃是天罡教道法经典中的一句!

    “财兄!你是从哪听到的这句话?”方既仁急忙问道。

    天罡教之道法,无论是法术还是经文典籍,是绝不可能外泄的!

    河六四本在伤心难过,可听到方既仁的疑问,也回过神来,和方既仁一起望向了老财。

    老财被方既仁问的一愣,仔细想了想之后,说道:“好像,好像是一个姓孙的道士说的!”

    “姓孙?!”河六四与方既仁齐声叫道。(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孙既直的下落

    炽热凌乱的阴阳五行之力,自杀生阵中冲天而起,杀生阵阵圈凹痕中,孙既直灌输进去的血液,瞬间被蒸发成为红色的气体,发出耀眼的红光。

    整个地面都在轰隆作响,犹如地震一般颤抖不止。摆放在阵圈周围的法器,一件件凭空升起。

    而此时,置身在杀生阵中的乔烛,口目圆张,身体也在这冲天而起的强烈阳气当中,缓缓升起。

    灼热的温度,让杀生阵内的视线变得扭曲,乔烛皮肤上的黑紫色,好似被水流冲刷掉的污渍,一点点飘散而去,露出白皙的体表。

    但在白皙的皮肤暴露出来的一瞬间,炽热的高温直接将温玉般的皮肤给烫的焦黑褶皱,恐怖至极。

    乔烛惨叫着,胸口上的‘令’字,猛然爆发出强光,一大团的阴煞之力自体内喷涌而出。

    然而,在杀生阵犹如瀑布般冲天而起的阴阳五行之力中,乔烛拼尽全力所爆发出来的阴煞之力,瞬间便被冲刷的一干二净。

    乔烛开始求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可怜至极。

    孙既直面色苍白,看着跪地求饶的乔烛,缓缓抬起不住发颤的双手,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双手在胸前狠狠一拍!

    一声穿云裂石的洪钟之声响彻云霄,已经升到半空中的三十六件法器,顿时破碎开来,发出耀眼的光芒。

    杀生阵,彻底被激发了!

    可就在这时,一双鬼魅的大手,忽然从孙既直的背后深处,一把掐住了孙既直的脖子,将他直接举了起来。

    孙既直勉力挣扎着,可掏空血脉的他,已经没有一丝反抗的能力了。

    站在孙既直面前的,是一名挺拔的男子,威仪堂堂,英俊不凡,尤其是那一头蓝发,看上去扎眼极了。

    孙既直咳嗽着说道:“呵,你以为将我擒住便能救她了吗?”

    蓝发男子看了一眼变得更加凌乱的杀生阵,喉间发出极其嘶哑的声音:“阵眼在哪?”

    孙既直费劲气力一笑:“杀生阵没有阵眼,我,便是杀生阵的阵眼!”

    说完,孙既直奋力抬起手,翻掌拍向蓝发男子的面庞。

    蓝发男子冷冷的一笑,挥手便将孙既直扔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墙上。

    而后,蓝发男子看着阴阳五行之力越来越凌乱,越来越狂暴的杀生阵,身体竟然轻飘飘的升了起来。

    此时乔烛已经在杀生阵中飘起了两丈余高,蓝发男子升到乔烛面前,轻轻一挥手。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

    在蓝发男子的面前,杀生阵猩红的结界竟然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蓝发男子伸手一招,已经遍体鳞伤,昏死过去的乔烛,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他从杀生阵当中取了出来。

    孙既直靠在墙上,瞠目结舌的看着蓝发男子抓着乔烛的手臂落了下来,无意识的摇着头。

    若非亲眼所见,孙既直打死都不会相信,这个蓝发男子居然能从杀生阵当中,把人救出来!

    “不...这不可能!”孙既直难以置信的说道。

    蓝发男子随手将不知生死的乔烛扔在地上,从怀中掏出来一颗钉子,轻轻一弹,应声射进了乔烛胸前的‘令’字里面。

    原本犹如一滩烂泥似的乔烛,猛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像是一只发狂的野兽一般,在地上疯狂的打滚,扭曲着被烧焦的肢体。

    正在狂叫的时候,乔烛忽然看到站在身边的蓝发男子,乔烛先是一愣,紧接着匆匆匍匐在地,身体抖如筛糠。

    “蓝,蓝蓝蓝,蓝。”乔烛惊得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蓝发男子垂眼看了一下狼狈不已的乔烛,冷冷的一哼:“回去再收拾你!”

    乔烛急忙闭上嘴,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随后,蓝发男子看向孙既直,冷冷的问道:“可有道号?”

    “孙既直!”孙既直同样冰冷的说道。

    “你这阵法甚是奇妙,可否为我讲讲其中之玄奥?”蓝发男子回头看了看仍在升腾的杀生阵,问道。

    “你虽有救人之能,却终究是邪门异教。我天罡教术法之奥,岂是你能听得懂的!”孙既直冷笑着回道。

    蓝发男子听闻,只是淡淡的一笑,说道:“天罡教道门正宗,法术阵法浩瀚如海,如今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此阵在我眼里,只是童戏罢了!”

    说罢,蓝发男子双手自两侧缓缓虚托,周身忽地阴风滚滚,吹得那一头湛蓝的长发上下翻飞。

    破庙中的阴风越来越强,吹得孙既直快要睁不开眼睛。

    就在这时,蓝发男子猛然张开双手,像是在拥抱天空。

    紧接着,杀生阵周围的空气突然一顿,像是结成冰似的晶莹剔透,随即破碎成细沙一般崩塌四散,逐渐消失在空气之中。

    孙既直又呆住了。

    这一次,蓝发男子当着他的面,强行破去了杀生阵。

    那副样子,好像是自己修道二十年来,坚定不移的信念,在这一刻,动摇了。

    破去了杀生阵之后,蓝发男子拍着手转过身来,笑着对孙既直说道:“修炼之道,本就不胜枚举!是谁说你们道门,就非是这天下的正宗?你日夜苦修,钻研阴阳五行,修道之路如愚公移山!我亦是勤奋,却只钻其一,比起移山之愚,此乃独辟蹊径之智耳!”

    原本神情恍惚的孙既直,在听到蓝发男子这句话之后,脸上忽然不再迷茫了。

    蓝发男子说的没错,修炼之道本就成千上万,修道能得道,修佛亦能得道。杀生阵虽然厉害,可同样也有其破解之法,被修为远超自己的人破去了杀生阵,没什么奇怪的。

    然而,这句话若是换个人来说,孙既直并不会反驳。可从大日圣佛教的口中,说出这句话来,孙既直是绝不会苟同的!

    于是,孙既直淡淡的一笑,说道:“不错,百川朝海,各有其途!可你大日圣佛教只钻其一,为的是涂炭生灵!炼尸养鬼之徒,也配说是在独辟蹊径?”

    面对孙既直的破口大骂,蓝发男子毫不在意,只是仰望着天空,带着一丝无奈说道:“世人愚钝,难以教化!为求圣佛之极乐,炼尸是为天下之福泽,养鬼亦是为天下之福泽!我教为了这日后的净土,甘受世人误解,如你这般道貌岸然之辈,岂知圣佛极乐!”

    “哈哈哈哈!”孙既直虚弱的笑着,“好一个净土,好一个极乐!你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倘若你们真能成功,日后要如何面对被你们残害的无辜生灵!”

    孙既直义正言辞的怒问,终于让蓝发男子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尴尬。

    “那些人死后不入轮回,甘愿化鬼,你们天罡教见之必诛!而我教却是将这些恶鬼厉煞为我所用,造福苍生,如此有何不可?”蓝发男子有些愠怒的喝问道。

    孙既直大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众生必死,鬼亦有归!”

    蓝发男子眉头一皱,似是没听懂孙既直的话,问道:“何意?”

    “卑劣之徒,夏虫疑冰!”孙既直冷哼道。

    “说!说出来饶你不死!”蓝发男子怒声说道。

    孙既直再次摇了摇头,嗤笑道:“我以性命为引,布下杀生阵,本就活不长了。你什么都别想知道!”

    “哦?”蓝发男子一挑眉,“在我面前,生死由我说了算!”

    话音刚落,蓝发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枚钉子,轻轻一弹,直接射进了孙既直的心口。

    孙既直吃痛之下一声闷哼,随即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

    而后,孙既直怒目望向蓝发男子,可紧接着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蓝发男子走上前,伸手轻轻一招,昏死过去的孙既直竟然飘浮了起来,停在他身旁。乔烛也一瘸一拐的走到了蓝发男子旁边,一脸畏惧的站好。

    一阵微风拂过,蓝发男子的脚下忽然出现了一圈符文,发出湛蓝的光芒。

    光芒越来越盛,圆圈之中的三人身影,也变得越来越模糊。

    而在破庙大殿之中的石像里,老财的神智一直在观察着院子里所发生的一切。

    就在这时,蓝发男子忽地抬起头,厉色瞪了一眼石像,目光如炬!

    老财被蓝发男子的眼神吓得险些神魂俱散。

    而后,圈中的三个人瞬间消失不见了,连同那耀眼的蓝色光芒,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在地面上,留下一圈焦黑的痕迹,风一吹,便没了痕迹。

    再然后,老财受到蓝发男子的眼神惊吓,便再一次失去了意识。

    可是孙既直的那句‘众生必死,鬼亦有归’,老财却铭记在心。

    听完老财的讲述,河六四与方既仁热泪盈眶。

    下山半年之久,终于探得了孙既直的确切消息。和方既仁当初猜测的一样,孙既直果然还活着!他果然被大日圣佛教掳走了!

    孙既直,是河六四修道路上的明灯,在师兄弟之中,河六四对他的感情是最深的。

    而同样对于方既仁来说,孙既直是他二十多年来的同门师弟。虽然之前两个人一直势如水火,可在河六四上山之后,两个人越来越理解对方,越来越觉得,他们彼此之间亦师亦友。尽管之前两个人多有矛盾,可方既仁还是早就当孙既直是他的亲兄弟了。

    “现在看来,只要找到那个蓝发男子,就能探出既直哥的下落了!”河六四难掩心中的激动,紧紧的抓着方既仁的手。

    方既仁也点了点头:“不错!如今已经知道,此事就是大日圣佛教所为!此仇不报,岂不是令宗门蒙羞!”

    河六四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激动,深深的呼吸着。

    转头一望,正好看到了一旁的老财。

    河六四心头一沉,有些难过的说道:“在此之前,需先将财哥一家送去轮回!”(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决定!

    送魂进入轮回,并不是什么难事。尽管老财一家只有老财一人恢复了神智,老财妻和老财女儿尚是戾气无比的恶煞,可在天罡轮回法之下,还是会毫无悬念的进入轮回。

    在民间,人们常说鬼有怨念,所以不入轮回。

    其实不然,鬼之所以能够停留在人间,化成厉鬼,的确是因为怨念所致。有怨气的凶厉之鬼,能用其阴煞之力对抗归天轮回的引力。

    但这不代表,不消了它们的怨念,就无法送它们去轮回。

    天罡轮回法,与佛门的超度之法并不相同。

    佛门超度,指的是让死者灵魂得以脱离诸苦。这种方式,却是需要将鬼煞的怨念根除,否则它便难以进入轮回。很大程度上,是法师本身的修为不够,只能用这种方式,化解鬼煞的怨念,从而使它们自愿入轮回。

    而天罡教的轮回法,则是通过施法者本身的灵力,将沉沦在人间的亡魂,以阴阳五行之力彻底洗刷,使其身上的怨念愤恨彻底消失,连同记忆和神智,都不复存在。最后,再将已经被洗涤干净的魂魄,送入轮回。

    六道轮回,本就是一道摒弃前生过往的门。进入之后,什么怨念愤恨,血肉亲情,都不会再存留。

    所以,化解鬼煞的怨气之举,其实是画蛇添足。能够尽快根除鬼煞之祸,救亡魂之苦,才是正道!

    然而道门清苦,纳徒门槛太高,平民百姓很难拜入道门。可佛门广纳世人,只要诚心皈依,都能剃度为僧。

    如此一来,佛门的超度思想广传世间。道门对轮回的理解,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在河边的茅屋门前,一张木桌孤零零的放在地上。桌面上摆着简单的瓜果供奉,泥塑的香炉里插着三炷引魂香。

    在香炉之前,分别摆放着封禁老财一家的铜钱。

    在讲述完孙既直的下落之后,老财便又被河六四送进了铜钱之中。

    茅屋的周围,方既仁早早的就摆下了一个净魂阵,是专门用来配合天罡轮回法的,拥有净化凶厉秽气,安魂引魄的效用。

    河六四手握青炎剑,在桌案前翩翩起舞,口中吟唱着往生轮回咒:“巍巍六道,众生沐恩,黄华在前,诸罪消愆。七魄入地,三魂归天,轮回顺行,不得稽延!寒庭悲苦,众生皆同,功德犹在,普告九天。秽气消散,俗泥立辞,净入轮回,自为人仙!”

    念到最后一个字,河六四看似随意,实则凌厉无比的向前一刺,桌案上的三枚铜钱立刻裂开成为两半。

    同时,净魂阵也被开启了。

    两团污浊的水雾升起,没有了之前的阴风阵阵,也没有了那凄惨绝厉的哭叫,只是无意识的上升着。

    这两团污浊的水雾,就是老财妻和老财女儿的魂魄。

    河六四祭出一道黄符,插在了剑上,轻轻一挥,老财妻和老财女儿的魂魄,似是被风吹动,飘进了引魂香笔直的烟气中。

    徐徐上升的引魂香烟雾,包裹着老财妻和老财女儿,将她们身上的污浊,一点点的冲刷掉,随着烟雾飘向高空。

    而在老财妻和老财女儿中间,老财的魂魄停在半空,并没有被河六四吹进引魂香之中。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妻女,无声的流着眼泪。

    渐渐的,老财妻和老财女儿身上的污浊,已经被引魂香的烟气冲刷的一干二净,和之前的老财一样,变得透明清澈。

    但与老财不同的是,老财的魂魄还能化出人形,拥有生前的肤色、样貌、衣着,看上去像个活人一样。可老财妻和老财的女儿,已经是两团透明的水雾,像是睡着了一样,闭着双眼,如同婴儿一般卷缩在半空。

    此时往生轮回法已经将老财妻女身上的阴煞之力、怨念愤恨、神智记忆全都抹除,变成两团干净的魂魄,安静的等待进入轮回。

    老财看了良久,脸上尽是微笑。最后,老财转过头,对着河六四点了点头。

    河六四揪心不已,扭过头不再看老财,然后咬着牙一挥剑,老财也被吹进了引魂香的烟气当中。

    而后,河六四低下头,默默地念动往生轮回咒。

    老财的魂魄渐渐褪去肤色和衣着,和自己的妻女一样,变成一团透明的水雾。

    河六四闭着眼举起双手,将青炎剑朝地上一刺,口中轻喝:“敕!”

    净魂阵的阵圈,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化成光环,猛地冲天而起。

    老财一家人的魂魄,随着光环的飞升,一同消失在了浩瀚的苍穹之中。

    这凄苦的一家人,就此被送入了轮回。

    众生必死,鬼亦有归。所谓的归,就是进入轮回,从这人间彻底消散。

    尘埃落定,河六四低着头站在原地,久久不愿离去。

    他心中一遍遍的回忆着与老财一家人的所有记忆。心,疼的像是快要破碎一般。

    方既仁走到河六四身旁,静静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河六四深呼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既仁哥,我想去京都!”

    方既仁看着河六四一笑,心中明白河六四在想些什么,说道:“那就去吧!刀山火海,师兄与你同往!”

    河六四感激的看了一眼方既仁,方既仁虽然修为尽失,可即便如此还是为河六四提供了巨大的帮助,这让河六四觉得分外的踏实。

    此时河六四的心中,满是对大日圣佛教的滔天怨恨,他要直捣京都,去国师府找司徒强算账!

    最重要的是,当初与魏鬼的决战中,河六四曾听魏鬼说过,他是受什么蓝护法的命令,去南宇城刺杀赵兌的。

    河六四虽然不知道这蓝护法是何许人也,但和大日圣佛教交手这么多次,河六四也对他们有所了解了。

    二十四尊使之上,有个十二圣令。想必在十二圣令之上,还有这修为更为高深,行踪更加神秘的存在!

    而且,老财说带走孙既直的,是一个蓝发男子。这个蓝发男子竟然能破掉杀生阵,修为之高,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那么或许魏鬼口中的蓝护法,就是这个蓝发男子!

    河六四虽然是在盛怒之中,决定前往京都国师府,直捣黄龙,但河六四也有自己的考虑。

    既然老财口中的蓝发男子,和魏鬼口中的蓝护法或许是同一个人,那么这个被称为护法的蓝发男子,在大日圣佛教中的地位绝对不低。乔烛见到这个蓝发男子,惊得匍匐在地,不住磕头求饶,足以说明,护法一职,可能仅次于教主!

    地位如此之高的一个人,想要打探出他的行踪,无异于大海捞针。

    可是大日圣佛教的教主司徒强,却是大安朝的国师,就住在京都的国师府内。

    既然如此,不如自己直捣黄龙,逼这个护法回来保护司徒强,自己也就有机会能够见到这个蓝护法了!

    河六四一遍又一遍的盘算着自己的计划,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不被愤怒冲昏头脑。

    可在方既仁看来,河六四的计划其实仍然漏洞百出。

    不过河六四在盛怒之下,根本就听不进去劝告,方既仁见此,索性由着河六四去了。

    当天,两个人烧掉了茅屋,抹去一切痕迹,收拾好行囊,出发了。

    方既仁几天前就在附近的郡县买了一匹良马,两个人策马穿过一片草地,向着官道前进。

    没过多久,两个人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

    三条路,一条向北,直达京都。一条向南,是去淮宁城的方向。最后一条向西,不知通向何方。

    河六四勒马停在路口,一一看着三条路所通往的方向,而后低下头沉思。

    方既仁见状,指着向北的路口说道:“去京都的话,我们应该向北而行。”

    河六四抬头看了看北面的路口,又想了想,像是下定了决心,说道:“还是先去铁牛村,找婆婆给师兄疗伤吧!”

    方既仁微微一笑,似乎早已猜到河六四会如此决定,明朗的笑道:“好!那就先去铁牛村,师弟带路吧!”

    河六四点了点头,看着向西去的路说道:“铁牛村在淮南府之西!这条路虽然不知通往何方,但好在是向西去的,不如我们就先沿着条路走吧!”

    方既仁当然没有异议,他最大的异议就是直捣京都,可他知道此时河六四正在气头上,强行劝阻,恐怕适得其反。所以,方既仁便反其道而行之,任由河六四做主。因为方既仁知道,河六四会冷静下来的。

    两个调转马头,向西而行。

    可没走两步,河六四再一次勒住了马。

    这一次,方既仁就搞不懂河六四在想什么了,问道:“怎么了?”

    河六四扭头望向南方,说道:“赵兌马上就要发兵江华府了。”

    方既仁想起当日河六四所讲述的事情,赵兌要在几个月后一举剿灭江华府的叛军。

    “你是在担心那十几万难民?”方既仁问道。

    “苍生流离失所,孤苦无依,此乃朝堂之罪!朝局纷乱,百姓不该沦为他们权力争斗的代价!”河六四沉声说道。

    “你有什么打算?”方既仁又问道。

    河六四回头看了一眼方既仁,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方既仁见状一笑,对于河六四的脾气,他已经十分了解了,当即说道:“师父派你我下山,为的是寻既直的下落。而今苍生离乱,天罡教怎可独善其身?我们就去江华府吧!”

    河六四一怔,心下感动不已。方既仁对自己的理解,让河六四倍感温暖。

    可河六四还是摇头苦笑道:“教规严令门人不可理会凡俗之事,天罡教是为镇守囚机大阵,诛尽天下妖魔而生!纵使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终究是朝廷之乱。上一次你与既直哥下山助赵兌,已经是破例了。恐怕这一次,掌教师叔,不会允许我这么做!”

    方既仁看着河六四,心中暗道:既直啊既直,你的眼光果真没有错!此子,定是能够结束这乱世之人!

    随后,方既仁一笑,宽慰道:“你可知,这世上最可怕的妖魔,是什么?”

    河六四疑惑看向方既仁,摇了摇头。

    方既仁继续说道:“这世上最可怕的妖魔,其实就是心魔!无论是立下泽陂万民之功业,还是开创所谓的四方净土,都是这些人的心魔!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鬼煞妖魔,而是人心!”

    河六四静静的看着方既仁,心中却是燃起了希望之火。

    方既仁笑了笑,深深的看着河六四的眸子说道:“妖邪异教是魔,贪利恋权亦是魔,既然是魔,我天罡教岂有不管之理?”

    听到此处,河六四猛地攥紧了拳头,心中激昂不已!

    从前,他读赵兌的信,字里行间那忧国忧民,发誓要平定乱世的雄心壮志,会让他热血沸腾。

    后来,他跟随马归厄,修习天罡教道法奥义,使出天王破幻剑分金断石时,会让他热血沸腾。

    如今,方既仁一席话,道破世间疾苦的真相,一句这世间最可怕的是人心,他的热血沸腾了。

    方既仁说的没错,若无人心险恶,世间何来此大乱?百姓遭受冻馁之苦,苍生尽被战火殃及,这都是那些恋栈权位,妄图修出不世修为的心魔所导致的!

    天罡教正邪对立,搏斗终生!既然这天下最可怕的妖魔是人的心魔,那他就应该与这最可怕的邪魔斗到底!

    “好!”河六四高声一喝,目光凌厉的看向南方,朗声说道:“那我们就去江华府!”

    正午的阳光铺洒在壮美的山水之间,河六四与方既仁策马狂奔,向着南方的江华府,飞速前行!(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赵兌的心思

    南宇城内,距离魏鬼带人刺杀赵兌的行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原本被毁去一半有余的君府,也已经重建完成了。

    赵兌正坐在宽大的正堂内,翻阅着近来多日报上来的公文。而军师公孙质和大将福星,一左一右站在一旁。

    这时,吉利自门外走进来,对着赵兌恭敬一礼,说道:“禀将军!探子来报,京兆尹杨岿,前日入太尉府,面见李渤季。”

    赵兌抬起头望向吉利,疑道:“京兆尹?”

    吉利也笑道:“正是!”

    赵兌放下手中公文,说道:“孤叫他在陛下面前,就发兵江华府一事稍做拖延,他见京兆尹作甚!”

    吉利继续回道:“京兆尹杨岿,乃是暗中前去,看样子不想让人知道,他去见过李太尉!”

    赵兌听闻,哼笑了一声。

    福星憨厚的说道:“这李渤季分明是不想助将军成事!要我说,将军何必托这老匹夫做事?咱们明明就要在四个月发兵,何苦让陛下下旨催促,落个拖沓之名?淮南军二十万将士倾巢而出,打邹化一个措手不及,岂不痛快!”

    赵兌斜眼瞪了一眼福星,斥道:“莽夫,你懂什么?”

    一旁的公孙质解释道:“福星将军,主公要李太尉在陛下面前为我们拖延时间,为的是让陛下下旨宣期,催促我们早日发兵!江华府叛军之首邹化,不同于济王,此人用兵奇诡,足智多谋!主公此举是为麻痹邹化,使他放松警惕,届时我们突然发兵,自会打邹化一个措手不及!”

    福星听闻,挠着头憨憨的一笑,说道:“还是军师智足,我受教了!”

    公孙质对福星和煦的一笑,在完全获得了赵兌的信任之后,公孙质每日心情大好,以往他是不愿意多言为别人解释什么的,但此时他已经是赵兌诸多心腹中的一员,自当要和睦相处。

    “不过,李渤季此时召见杨岿,虽不知有何密谋,但我们不得不防啊!”吉利沉声说道。

    赵兌微微的点了点头,看了看下面的三个人,见公孙质也在皱眉苦思,问道:“军师有何高见!”

    公孙质闻听,上前一步,却并未急着回话,而是又细细的想了想,这才说道:“主公!想必李太尉,已经猜到了主公的心思!”

    赵兌说道:“孤要他在陛下面前拖延时间,自会将目的告知与他,用得着猜吗?”

    公孙质一笑,说道:“臣说的并非此事!臣说的,是平定江华府之后,主公要做的事情!”

    “哦?”赵兌一奇,饶有兴致的问道:“军师说说,平定江华之后,孤要做什么?”

    对于赵兌的明知故问,公孙质也不在意,直截了当的说道:“入京!”

    赵兌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下去,认真的说道:“说下去!”

    公孙质继续说道:“如今江华府乃我朝最大之叛军,主公将平定江华府一事提上日程,臣以为,平定江华祸事之后,此举必将震慑群雄,令天下余乱惊魂不定。届时主公只需招降,不必镇压,叛乱自会平定!平了叛军,主公自当要入京为官!”

    吉利闻听,眉头一皱,福星更是直接叫道:“皇帝明令将军要扫清乱臣贼子,你却要将军招降?这岂不是为日后皇帝打压将军,落下口实?”

    赵兌深深的看着公孙质,没有说话。

    公孙质笑了笑,说道:“福星将军,主公之志,乃是立下泽陂万民,千秋万代之功业,并非穷兵黩武,力战四方!叛军之乱,乱的是陛下,而非主公!平了最大的两个乱臣足矣,何必穷追不舍?”

    一直没有说话的吉利急忙说道:“军师慎言!将军乃大安之臣,扫清乱臣贼子乃是将军为臣之本分!”

    公孙质的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微笑,说道:“中郎将追随主公多年,主公之志中郎将岂会不知?就连福星将军都知道,日后陛下定会借机打压主公,如此昏聩之君,臣之无用,辅之亦无用!中郎将何苦自欺欺人?”

    吉利厉声喝道:“军师糊涂了!如此犯上作乱之言,还请多多斟酌!将军对大安忠心耿耿,军师是要将军也做乱臣贼子吗?”

    福星也附和道:“即便将军要招降叛军,为何要去京都做官?在淮南府做封疆大吏,手握重兵!入了京还能有兵权吗?岂不是羊入虎口?”

    公孙质叹笑着摇了摇头,耐心的说道:“二位将军,你们要主公留在淮南执掌军政,日后若陛下当真要打压主公,主公只能任人宰割!若主公以手中兵权做要挟,甚至奋起反抗,那么主公就真的成乱臣贼子了!”

    “这...”

    吉利和福星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没错,他们两个对赵兌以后的打算,心知肚明。赵兌要开创不世功业,就代表着要推翻如今的朝堂。只是这件事所有人心照不宣,绝不能说出来,不然就是谋逆的大罪!

    原本吉利和福星以为,赵兌在平定了天下之后,麾下精兵强将足以横扫天下,到时候这天下是谁的,还不是赵兌自己说了算的?

    然而看着赵兌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三人争执,并不出言阻拦,吉利忽然明白,赵兌的想法并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赵兌轻笑着打断了三个人的争执。

    “叔父知我,你们两个也知我!既是如此,何必争吵不休?孤如今被人说成,是此乱世之奸雄!孤不服气,孤要做英雄,大大的英雄!”赵兌豪气干云的说道。

    公孙质和吉利福星,急忙深施一礼。

    “说说李渤季吧!”赵兌摆了摆手说道。

    吉利和福星不由得看向了公孙质,方才赵兌明显是认同公孙质之言的,既是如此,他们两个当然要看公孙质怎么说。

    公孙质微微一笑,说道:“禀主公,李渤季乃是三朝老臣,想必猜到了主公以雷霆之势平定天下,就是为了入京,掌控朝堂!京兆尹杨岿,四世三公,京都布防一事也是由他负责的。主公细想,若有人想对主公不利,可先要拉拢这京畿重臣呐!”

    吉利闻听,大为不解,忍不住问道:“若将军入京,淮南军政必定要交出去。没有兵权,入京也不会有什么威胁,李渤季何苦如此密谋?”

    公孙质说道:“中郎将可还记得,将军曾对壶州府君丁异承诺,待天下平定,淮南壶州合二为一,由他丁异执掌!如今丁异早已对主公忠心耿耿,主公看似手无兵权,实则振臂一呼,可号令雄师百万!李渤季怎能不防?”

    “哼!”赵兌哼笑了一声,说道:“这些四世三公,三朝老臣,他们忠的,是南宫这个姓氏!他们忠的,是清高风骨!李渤季肯与我合作,就是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南宫炤为了自己的皇权,要诓了天下!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为大安朝堂考虑!他为的不是天下,他为的还是他的愚忠!”

    说着,赵兌狠狠的一拍桌案,怒气外露!

    站在下面的三个人,急忙跪倒在地,齐声说道:“主公,将军息怒!”

    正堂之中,气氛忽然变得凝重,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个粉嫩的娃娃笨手笨脚的从外面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拨浪鼓,奶声奶气的唤道:“父亲!”

    赵兌抬头一看,脸上立马显出宠爱的笑容,疼爱的叫道:“弼儿!”

    这个只有四五岁的男娃娃,正是赵兌的儿子,赵弼。

    在剿灭了济王南宫哲,收复淮南府之后,赵兌便差人秘密的将还在广衍府的妻儿接了回来,以免落入他父亲赵寻的手中。

    赵弼天真烂漫的跑到赵兌身旁,被赵兌抱在怀中。

    此时赵兌一改平日里威严霸气的样子,温柔的笑着问道:“弼儿怎么来啦?你母亲呢?”

    话音刚落,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正是赵兌的妻子,瑶姬。

    笑着说道:“才用过午饭,便吵着要来找父亲,告诉他父亲这时候在忙军政要务,他也不听!”

    赵兌闻言,爽朗的一笑,说道:“我儿乖巧,日后想来便来,不必在意时辰!”

    公孙质和吉利福星听到瑶姬前来,深深的低下头去,不敢看瑶姬一眼,齐声拜道:“见过夫人!”

    瑶姬朱唇浅笑,对着三人轻施一礼。

    赵兌看了看还跪在下面的三个人,挥手说道:“你们下去吧!”

    “是!”三人齐声说道,站起身深深的低着头,恭敬的退了下去。

    唯独吉利,刚走了几步,便又停下了脚步,像是有话要说。

    赵兌看了看似是还有事的吉利,便将赵弼递给了瑶姬,问道:“还有何事?讲!”

    吉利低着头,说道:“日前多地守军来报,曾见架一高头黑马的年轻道士,和另一名稍长些的道士,酷似河既悲、方既仁二位道长,此二人一路南下,像是直奔江华府而去!”

    赵兌一挑眉,像是早就料到一般,说道:“看来是想去解救那十几万难民!”

    “那我们要不要...”吉利试探的说道。

    “罢了!”赵兌摇了摇头,“福星说得对,日后毕竟都是孤的百姓,就让天罡教替孤去救这些百姓吧!”

    “那若是他们真的将难民驱散,我们岂不是没了肉盾,难道真要和江华军鱼死网破?”吉利又问道。

    “哪有那么简单!别忘了,江华府除了难民和叛军,还有国师的势力。到时候天罡教骑虎难下,必定要和大日圣佛教拼个你死我活!如此也好,无论他们谁胜,都是孤占便宜!”赵兌一边逗着赵弼,一边轻描淡写的说道。

    好像这残忍无情的言语,是逗儿子开心的笑话一般!

    吉利恭敬的一施礼,可脸上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想了想之后,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低着头退了下去。

    刚走到门口,背后赵兌的声音传来:“是不是对孤要入京的决定,感到疑惑?”

    吉利急忙转过身跪下来。

    赵兌笑了笑,方才吉利虽然低着头,可他脸上那副样子,赵兌看的清清楚楚。

    “去问问问军师吧!”赵兌说道,而后便开始专心致志的与儿子玩耍,不再理会吉利。

    吉利再一次的恭敬的站起身,退了出去。

    一路向着君府大门走去,吉利脑子里始终回想着赵兌方才的话。

    恰好,公孙质刚刚走到门口,吉利急忙追了上去。

    “军师!”在公孙质上马车之前,吉利拦住了他。

    公孙质回过头来,问道:“中郎将有何事?”

    吉利推手一礼,说道:“主公入京一事,末将思之不解,主公要末将找军师解惑,还请军师赐教!”

    公孙质急忙搀起吉利,说道:“中郎将不可呀!下官只是区区军师,如何受中郎将之礼?”

    说罢,回头屏退了随从,笑着对吉利说道:“主公入京,看似凶险,可若不掌控朝局,难成大事啊!”

    吉利叹着气说道:“这我知道!可我不明白...”

    公孙质抬手打断了吉利,笑着说道:“中郎将不明白,为何主公甘愿放弃如今的天时地利,手握重兵,非要羊入虎口,入京为官?”

    吉利点了点头。

    公孙质看了看周围,低声说道:“因为主公,不想背负谋逆的骂名!”(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云歌

    江华府,本是大安朝有名的富庶之地,但此时入眼,尽是战争过后留下的满目疮痍。

    不堪入目的废墟之中,到处都是**待死,苦受瘟疫之灾的难民。

    河六四与方既仁,策马来到废墟一般的城池门前,这只是淮南府与江华府的交界处,一座平凡无奇的郡县而已。

    刚刚进入城门,无数的难民蜂拥而来,将二人团团围住,哀嚎着求施舍。

    河六四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慌了神。倒是方既仁,像是见多了一般,从怀中拿出大把的刀币,向着远处一扔。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些难民看见刀币,就好像看到了破铜烂铁一样,根本没有人去捡。只是哀嚎着围住二人,不住的求施舍。

    河六四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看着方既仁,方既仁微微一想,叹了口气,从行囊中拿出了干粮,分给了众人。

    饿殍遍野,钱银已经没有用处了,在这些难民看来,一枚刀币,还不如一块饼来的实在!

    河六四有样学样,将自己身上的干粮也全都发了出去。

    难民得了口吃的,开始逐渐散去,分到的人狼吞虎咽,没分到的便从分到的人嘴里去抢。

    河六四与方既仁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些难民,为了一口吃的大打出手,两个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这时候,一个脏兮兮的孩子,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样子,一瘸一拐的走到二人面前,头上因为方才的争抢,不知被谁打的流下鲜血。孩子也不在意,小嘴里鼓鼓囊囊的塞满了食物,来到二人面前,笑嘻嘻的一伸手。

    河六四低头一看,竟是发现这孩子居然把刚刚方既仁扔出去的刀币,全都捡了回来。

    方既仁急忙擦了擦孩子脸上的血迹,关切的问道:“疼不疼啊?”

    孩子仍旧笑嘻嘻的望着方既仁,一边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憨憨的摇了摇头。

    河六四也从行囊里拿出了药箱,递给了方既仁。方既仁接过后,给孩子处理了头上的伤口,好好包扎了一下。

    孩子乖巧的站在原地,任由方既仁在她头上鼓捣,最后还不忘将手上的刀币递还给方既仁。

    河六四看着这个孩子,心中一阵心疼,又是一阵喜欢,忍不住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歌!”云歌俏生生的说道。

    “你父母呢?”方既仁柔声问道。

    云歌清澈无比的眸子眨了眨,像是在认真思考方既仁的问题,而后,竟抬起头看了看天空。

    见云歌如此,两个人不由得心头一紧,这孩子身上如此脏乱,被人欺辱也无人问津,父母当然已经归天了。

    两个人直起身来对视了一眼,都十分感慨。战火燃起,受难的总是百姓。

    “师兄,你看这...”河六四压低了声音说道。

    方既仁一抬手,打断了河六四的话,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如今你我还有要事在身,愚兄又修为尽失,我一个累赘就够麻烦了!再带一个,恐怕...”

    河六四急忙说道:“可如此可怜的孤儿,你叫我如何不管呐?”

    方既仁叹了一口气,对云歌也十分的不忍,一时间也有些无计可施。

    可就在两个人为难不已的时候,河六四一低头,竟是发现云歌已经不见了踪影。

    两个人急忙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云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不远处,蹲在了一群难民之中。

    方既仁看了看云歌递还给自己的刀币,又看了看云歌那瘦小的身影,叹着气说道:“想必她已经有了相伴之人,我们不必介怀了!走吧!”

    说完,方既仁翻身上马,准备继续前行。

    河六四一直站在原地,眼神却一直在盯着蹲在人群中的云歌。

    这个瘦弱的小孩子,眼神中并没有饥饿的难民眼中,那种空洞和浑浊,而是一种干净清澈,灵动广才的神色。脏兮兮的小手,拿着一支也不知是从哪里摘来的野花,对着天空,仔细的观赏着。脸上尽是天真烂漫的笑容,好像这饿殍遍野,流离失所,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时,一只洁白的蝴蝶,轻盈的飞舞着,围绕在难民头顶转着圈。

    云歌的眼神立刻被那只白蝴蝶吸引,忍不住对着蝴蝶伸出了手。

    而那只蝴蝶,竟然真的舞动着洁白的翅膀,落在了云歌的手上。

    这一切河六四都看在眼里,见到这一幕,河六四恍然间,好似看到了一个浑身冒着圣洁光芒,干净精致的仙子。

    方既仁往前走了几步,见河六四还站在原地,出声叫道:“小河?”

    河六四听到方既仁的呼唤,猛地回过神来,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

    “云歌!”河六四轻声唤道。

    “嗯?”云歌迷惑的扭过头看向河六四。

    “可还有家人?”河六四笑着问道。

    云歌闻听,灵动的眸子再次望向天空。

    河六四也是向天空一撇,心中暗暗叹息,却还是笑着问道:“既然孤身一人,可愿与我同去?”

    “同去?”云歌来了兴致,“去哪儿啊?”

    “云游四海,昆仑为家!”河六四高深莫测的说道。

    “你是要带我去玩儿吗?”云歌兴奋的站起身来,“好啊!”

    “走!”河六四一把抓住云歌的手。

    “走!”云歌蹦蹦跳跳的跟了上去。

    然而两个人还没等走出去两步,一大群难民忽然围了上来,齐齐跪在河六四面前,把河六四围了个水泄不通。

    “道爷救命啊!”

    “道爷请将小人一同带走吧!”

    “道爷慈悲!拯救苍生啊!”

    河六四乱哄哄的被难民围在中间,手足无措的说道:“我,我不能带你们走啊!”

    可是在这一大群人当中,河六四的声音直接被震天的哭喊声淹没,根本就没有人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小河!”这时不远处的方既仁突然叫道。

    河六四隔着人群望向方既仁。

    方既仁一指不远处:“马!”

    河六四再一望,只见几个贼眉鼠眼的瘦弱难民,竟正要将鹿其牵走!

    这些难民流离失所,平日里草根树皮为食,见到如此一匹高头大马,怎能不想宰杀了吃肉?

    河六四当然知道这些人的用意,情急之下,抱起云歌纵身一跃,乘风飞向鹿其。

    飘在空中,被抱在怀里的云歌,忽然纵情大笑,兴奋不已。

    河六四忍不住低头望去,只见怀中的云歌,灵动的眸子里神采飞扬,好不快活的样子!

    见到云歌如此,河六四心中也不是一阵畅快,一样大笑着飞向鹿其。

    河六四犹如天神下凡一般轻盈落地,正挡在了那几个贼眉鼠眼的难民面前,厉喝道:“留下!”

    几人一惊,畏惧的向后挪动脚步。

    就在这时,一个强壮些的难民,从角落里闪了出来,从腰间拔出一柄锈迹斑斑的剔骨尖刀,猛地从背后刺向河六四。

    以河六四的修为,背后这点异动怎能逃过他的感知,等到那强壮些的难民扑到近前,身后猛然金光一闪。强壮难民手中的尖刀立时折断,整个人也倒飞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不知生死。

    这一下,彻底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一开始河六四纵身飞跃,众人本已惊诧不已,可如今河六四的灵盾乍现,让所有人都齐齐一退。

    瞬间,一大群人喊着‘妖怪’四散而去,只剩下一小部分人,跪在了地上。

    河六四怒视着逃窜而去的难民,一只手抚了抚鹿其的鬃毛,另一只手将云歌托上马背。

    方既仁也策马走了回来,说道:“灾祸横行,人寰无常,你能搭救一个,却救不了这么多张嘴啊!”

    河六四也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想到这些人如此凶神恶煞呀!”

    “走吧!”方既仁在此催促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刚想上马,却看到不远处的十几个难民仍旧跪在地上。

    河六四见状,上前说道:“诸位跪于此,有何事?”

    其中一名年老的难民,匍匐在地说道:“神仙下凡,小人求神仙搭救我等苦难百姓!”

    河六四一笑,说道:“老伯,我不是什么神仙,我只是个道士!”

    老者满脸的不信,说道:“可小人方才见神仙的神通手段,普通人哪里有这等本事?”

    河六四苦笑不已,说道:“老伯,我真的只是个道士!如若我是神仙,何必还带着钱银干粮呢?”

    老者想了想,方才河六四二人的确给难民发放了钱银和干粮,也就相信了河六四的话。

    河六四又说道:“不过,我的确有一言相告!还请老伯,携家人,告好友,早日逃离江华府!”

    老者一怔,急忙问道:“道长为何要小人逃离江华府?我等流离失所不假,可此地乃生养故乡,我等怎能割舍呀!”

    “老伯!”方既仁下马说道:“江华府叛军作乱,骠骑将军赵兌,不日便将挥军南下,平定江华!届时战火纷乱,你们如何自保?还是早日离去为好!”

    “啊?又要打仗啦?这,这可怎么办啊!”老者说着便哭了起来,身后那十几个难民更是一同哭泣。

    “道爷,那我们逃到哪里去啊?”一人忽然问道。

    河六四想了想,说道:“赵兌体恤爱民,淮南民生蒸蒸日上,诸位可迁至淮南府,或壶州府,定会被收容的!”

    老者急忙跪拜,而后又有些怀疑的说道:“二位乃修道之人,何以能知晓这军机大事啊?”

    方既仁一笑,说道:“皇帝早已下旨,明令赵兌早日平叛!我师兄弟二人来此,就是想要通知江华百姓,早日逃离战场!”

    老者扼腕叹息:“唉!连年战乱,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河六四心中自是可怜这些难民,说道:“老伯,方才逃散的那些难民,也烦请老伯代为通知,我等这就告辞了!”

    老者听闻,却是摇头苦笑,说道:“如今大家饥寒交迫,饿的已经快要成鬼了!白天看上去还有个人样,到了夜里,甚至会人吃人!如此野兽,老叟如何相劝呐!”

    “什么?”河六四震惊不已。

    然而就在这时,河六四忽然发现,坐在马上的云歌,竟然看着天空瑟瑟发抖,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景象!

    河六四顺着云歌的目光望向天空,此时天,已经开始渐渐变黑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触目惊心

    “天色将晚,不如先找个地方下榻吧!”方既仁看着天色提议道。

    河六四自然没有异议,只是看着惊恐无比的云歌,感到十分奇怪。

    小孩子一般都是怕黑的,但此时刚刚日落西山,再怕黑也不至于如此惊惧,难道此处的夜里,有什么奇怪不成?

    于是,河六四上前笑问道:“云歌可是冷了?”

    云歌那双清澈的双眼中,尽是说不清的惊恐,颤抖着看向河六四,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河六四疑惑至极,可又想不通为何如此。

    一行人在这破败的小城中走了片刻,终于是找到了一处房屋还算完整,并且无人占据的废宅。

    身上的干粮方才已经全部分了出去,方既仁虽是修为尽失,可身手仍旧利索,没一会儿便打回来两只野鸡。

    废宅内生起篝火,三人围在火堆旁边,火上烤着野鸡肉,阵阵香气飘出破院。

    天已经完全黑了,河六四与方既仁坐在火堆旁,时不时的说着话。云歌始终闭口不言,蜷缩着身体坐在河六四旁边,身子努力的向河六四的身上挤,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不住的看着四周。

    河六四与方既仁见她如此,都甚感迷惑,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能把一个孩童吓到这般样子!

    这时,废宅的墙边忽然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吓得云歌惊叫一声,一头扑进河六四的坏里,颤抖不止。

    河六四抱住云歌的身子,一只手不断的抚摸着她的后背,想要抚平她的情绪,而眼睛也望向了四周。

    在一片黑暗之中,好似有十几双眼睛正在暗处偷偷的注视着院中的三人。

    河六四猜想,定是刚刚那些饥肠辘辘的难民,闻着烤鸡的香气来的。

    只是,若是直接了当的走进院中乞讨,河六四不见得会坐视不理。可这样鬼鬼祟祟的暗中观察,倒是让人察觉到了一丝危险。

    “既仁哥!”河六四轻唤了一声方既仁,用眼神瞟了瞟外面。

    方既仁自然早已察觉出了异动,轻轻点了点头,忽地拿起一块石头,掷向墙边。

    石头砸中墙壁,墙外也随之传来有人跑开的声音。

    河六四低声说道:“看来这些难民对我们不怀好意啊!”

    方既仁看着在河六四怀中颤抖不止的云歌,也说道:“方才那老者曾说,入夜之后,饥民竟会自相残杀,食肉果腹!这孩子如此惊惧,应该是见过那凄惨情形,甚至有可能死里逃生过,不然何以这般惧怕?”

    河六四看了看怀中的云歌,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唉,苦了这孩子了!”

    方既仁看了看火上的烤鸡,拿起一只递给河六四,说道:“你我警醒些,以防这些人下黑手!”

    河六四点了点头,拔出背后的青炎剑,狠狠的朝地上一刺。轰地一声,罡风顿起,河六四威风凛凛怒视着四周,墙外瞬间传来一阵乱哄哄的逃窜声。

    难民毕竟只是难民,河六四这一立威,竟是将他们全部吓走了。

    而后,河六四坐下来,接过瘦骨嶙峋的烤鸡,撕下一只鸡腿,笑着递给了云歌。

    云歌怯生生的接过来,却是仍旧惊恐的看着四周,一点点的啃着鸡腿。

    方既仁看着小心呵护着云歌的河六四,笑着问道:“这孩子有何不同之处,为何你如此之喜爱?”

    河六四一愣,看着怀中的云歌说道:“这孩子眼神灵动精彩,身处人间炼狱,却是天真烂漫,我也不知为何,就是喜爱不已!”

    “哦?”方既仁眉头一挑,笑道:“小河是想收徒?”

    河六四窘迫不已,苦笑道:“既仁哥,你就别笑我了!”

    说完,两个皆是一笑,气氛一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忽然!不远处竟是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求饶声、谩骂声、哭泣声不绝于耳,纷乱至极。

    河六四与方既仁还未做反应,云歌却是惊恐的一叫,瘦小的身子更是蜷缩成了一团,也跟着哭了起来。

    “云歌,怎么了?”河六四急忙问道。

    “怪物!”云歌哭着回道,“红怪物!”

    “红怪物?”河六四与方既仁一对视,皆是迷惑不已。

    “难道此处有鬼?”方既仁凝重的说道。

    “我去看看!”河六四直接把云歌递给了方既仁,自己抽出青炎剑,纵身一跃,跳出了废宅。

    寻着声音,河六四在破败的房屋上一阵跳跃,看到不远处的一个大院子里有火光。

    河六四毫无声息的来到大院墙边的树上,往里一看,竟是发现一大群难民围在院子里。

    在人群之中,地上已经有几个人倒在血泊里了,还有几个人跪在地上不住的哀求,为首的,正是傍晚时与河六四对过话的那名老者。

    而在他们旁边,一口残魄的大黑锅被架在火上,锅里烧着脏兮兮的水。有人将地上的死尸抬到桌子上,褪去了衣衫,一旁正有人在磨着刀!

    河六四怎会不知这些人要做什么,气的怒发冲冠,持剑跳进了大院之中。

    “住手!”怒喝声中,河六四犹如天神下凡,直接落在了老者身旁。

    围在周围的人群齐齐一退,这时在人群中传来一声喝问:“你是谁?”

    人群渐渐散开,河六四闻声望去,只见在人群后面,竟是坐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看那副身板,在这些瘦骨嶙峋的难民显得极为扎眼!

    “你是谁!”河六四怒声反问道。

    “道爷,他是本郡一霸,黄鳄!”老者在河六四背后颤抖着说道。

    黄鳄凶恶的一笑,说道:“老东西,别以为来个道士你就能活!你不是本郡第一大善人吗?那你便施恩救救我们这些邻里吧!”

    河六四冷冷的看着黄鳄,问道:“你要他如何救你们?”

    黄鳄的一双三角眼盯上了河六四,阴沉的笑道:“当然是让我们吃上一顿肉了!”

    “住口!”河六四厉声喝道,“如此行径,与野兽何异!”

    “野兽?”黄鳄嗤笑了一声,而后面露凶色,恶狠狠的吼道:“无家可归之人,不就是野兽吗?”

    河六四看着黄鳄的双眼,只见他眼中血丝猩红,瞳孔浑浊,一看就是没少残害百姓,心性已经入魔了!

    再看黄鳄身旁的人群,眼神一样的空洞冷漠,猩红浑浊,透着对填饱肚子的丑恶**,令人触目惊心。

    虽然河六四也是穷苦出身,可到底也没经历过战祸,根本就无法理解,这些难民为什么会变成这般凶残的行尸走肉!

    “杀了他!”

    黄鳄一声高喊,周围一大群难民忽然蜂拥而上,举着各式各样简陋的器具冲向河六四。

    河六四一皱眉,翻手一掌轰出强劲的掌风,逼退身前的一排难民,而后又是飞起一脚,踢飞身后数个难民。

    一时间,十几个难民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如此轻描淡写的逼退人群,河六四是想震慑这些人,让他们不敢贸然上前。

    可河六四还是低估了这些人对填饱肚子的渴望,一排人倒下,后面跟上来的人一样嘶吼着冲上来。

    河六四本于心不忍,不想伤害这些同被战火毁去家园的可怜人,可如今见到这些人已经成了毫无理智的野兽,河六四只得痛下狠手。

    一阵剑光闪过,又是十几个人哀嚎着倒在地上,或是手腕,或是大腿,被利剑割破,血流如注。

    看着河六四手段这般凌厉,黄鳄的眼中终于涌起一丝惊惧。

    放倒十几个人后,河六四忽地飞身跳掉黄鳄身前,剑尖一挑,直接将黄鳄的嘴角划破,直指耳根!

    黄鳄嘶叫着后退,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大院,而那些听命于黄鳄的难民,见黄鳄都跑了,也都一瘸一拐的惊慌逃窜。

    眨眼间,院子里就只剩下河六四与老者几个人,以及地上那几具尸体。

    河六四长叹了一口气,他本是来救这些难民的,当然不忍心痛下杀手,只能将他们全部击退。

    转身走上前扶起老者,老者和他背后那几个人死里逃生,自然对河六四千恩万谢。

    河六四看了看地上的死尸,又看了看大院一处危墙之下,正好有一个干枯的池塘。于是,河六四便将地上的尸体全部放进了池塘内,推倒了旁边那座破败的危墙,草草掩埋了尸体。

    而后,河六四在地上插了三炷镇魂香,念了念轮回法咒,以防这些惨死的难民化成厉鬼。

    老者也跪在一旁,祭拜了一下同伴,便跟着河六四回到了废宅中。

    回到废宅,方既仁急忙走上前问道:“怎么样?”

    河六四摇了摇头:“不是鬼,只是些丧失人性的难民!”

    方既仁看了看河六四带回来的人,一个个泪流满面,惊惧非常,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只得叹了一口气。

    “不过此处哀民遍野,那些人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恐怕真的会有恶鬼横行!”河六四担忧的说道。

    方既仁想了想,看了一眼怀中已经被他哄得昏昏欲睡的云歌,说道:“方才这孩子惊呼什么红怪物,想必她如惊惧,是因为见过一个红色的恶鬼!”

    河六四闻听,也觉得方既仁说的有道理,急忙回头问道:“老伯!你们...”

    刚刚开口,河六四发现老者和他身后的几个人都呆呆的看着前方,还不住的咽着口水。

    河六四一愣,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两只还没吃完的烤鸡映入眼帘。(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不祥之人

    废宅中的篝火旁,河六四将那两只没吃完烤野鸡,递给了老者。

    老者身旁的几个人虽然急不可耐,可却还是安静的等着老者将野鸡撕开,公平的分给每一个人,然后才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河六四与方既仁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他们风卷残云,云歌躺在方既仁的怀中,安详的睡着。

    等到几个人吃完烤野鸡,河六四这才问道:“老伯,傍晚时分我明明嘱咐过你,要你尽快离去,为何老伯不听劝告,还要在此停留?”

    老者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生于斯,长于斯,老朽不忍背井离乡啊!”

    方既仁闻言,说道:“听老伯之言,像是饱读诗书之人!”

    老者苦笑道:“老朽张福,本是个富贵闲人,平日里布粥施财,得了个善人之名!战祸突如其来,几代家业一朝尽毁呀!”

    河六四在一旁说道:“张老伯,本郡已成人间炼狱,留在此处只能等死,莫不如早些离去,寻个僻静之处,安享晚年!”

    张福想起方才的事情,脸上一阵恐惧,说道:“老朽对那黄鳄也算有恩,本以为他不会加害于我,谁曾想那恶贼竟然!唉...”

    河六四看了看张福身旁的几个人,有年轻的也有年长的。

    张福见河六四打量着身旁的几个人,急忙说道:“这几人都是我的家奴,孤苦无依,无家可归,战火纷纷他们也只得与我在一起!原本老朽以为众人拾柴,报团取暖,能在这乱世之中苟活!却不想因为我们人多,反倒成了那些畜生的目标!”

    众人一阵唏嘘,河六四与方既仁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河六四想了想,问道:“张老伯,此处夜里可曾有怪力乱神之事发生?”

    张福闻听,叹息道:“孤魂遍千里,山野尽哀嚎,如此乱世之中,哪里有太平之地啊!”说完,见河六四面容凝重,张福一阵惊慌,颤抖的说道:“莫非道长说的,是真的鬼?”

    方既仁急忙安抚道:“老伯别怕,我与师弟既是修道之人,遇到尸横遍野,难免要小心一些!老伯可曾见过一个红色的怪物?”

    “红色的怪物?”张福一阵沉吟,“不曾见过。”

    这时,张福的一个家奴忽然说道:“道爷问的,是不是咱们府上的那件怪事啊?”

    “贵府曾有过怪事?”河六四立马来了兴致。

    “休要胡言乱语!”张福急忙回头喝斥道,然后对河六四笑了笑:“不曾有过怪事,道爷不必介怀!”

    河六四看出张福似乎不想提起关于陈府的事,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间也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就这样,一夜无话,众人各自休息,天很快就亮了。

    天刚蒙蒙亮,河六四与方既仁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继续往南走。

    两个人的目的很简单,他们想要直接深入到江华府地界的中心,然后从内而外劝说村民离去。这样一来,不管难民往哪里退散,都能将消息全都散播出去,由此也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驱散难民。

    此时,破败的房屋笼罩在一片雾气当中,显得十分冷清。张福等人也已经醒来,见河六四二人要离去,也都起身准备相送。

    可见到河六四抱着还在熟睡的云歌,张福忍不住问道:“道爷可是要带这个孩子一起走?”

    河六四笑道:“这孩子无父无母,可怜的紧!怎么?张老伯不想让在下带走她?”

    张福一阵欲言又止,最后才为难的说道:“此幼童乃不祥之人,还望道爷慎重啊!”

    河六四自是对这样的言谈毫不在意,可听张福如此说,还是来了兴致,问道:“哦?还请老伯明示!”

    “这...”张福为难不已,最后叹了口气说道:“老朽言尽于此,道爷既然已经决定,就请道爷多加小心了!”

    见张福吞吞吐吐不肯直说,河六四也不勉强,他本就带着谷天炽这只鬼,再不详的人,还能比鬼还厉害吗?

    只是,河六四总觉得,张福一定是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而且这件事定然不简单。不过张福不愿意说,他也无可奈何。

    “老伯年迈,不忍背井离乡,在下知晓!只是老伯家破人亡,奴仆却仍旧不曾离弃,此情老伯不能不在意呀!昨夜之惨事,老伯没忘吧?”河六四真诚的说道。

    听河六四如此说,张福也为之动容。的确,如果再不走,自己不仅不能活,身边这些不离不弃的家奴,也会跟着自己命丧九泉。

    于是,张福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道爷金玉良言,老朽感激不尽。罢了!物是人非,留之无用!”

    见张福决定要走,河六四也是一笑,说了声“告辞”之后,便牵着马和方既仁离去了。

    张福一行人一直跟在河六四后面,送他们离去。

    走着走着,河六四忽然看着眼前的一处大院觉得眼熟,仔细一想,这不就是昨晚黄鳄带人残害邻里的那个院子嘛!

    可再一看,河六四猛地一惊。

    昨夜他曾推到一堵危墙,草草掩埋了几个可怜人的尸体,然而如今池塘里的残砖废瓦竟是被人全部扒开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河六四急忙跑进大院,来到池塘边上一看,发现埋在下面的尸体已不翼而飞!

    方既仁走上前来,问道:“怎么了?”

    河六四忍着怒气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方既仁听完,也是震怒不已。

    如今这副景象,任谁看,都是黄鳄去而复返,将尸体挖出来带走了!

    至于带走之后能做什么,就不必再说了。

    张福几个人也已经跑到河六四旁边,见到这样的情形,也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张福苍老的面容拧成一团,干枯的双掌死死的攥成拳头,气的浑身直发抖。

    “畜生,畜生!”张福撕心裂肺的怒吼着。

    河六四也是双拳紧握,看着池塘下的一片狼藉,沉声说道:“师兄!可否晚些再走?”

    方既仁当然知道河六四的打算,一样怒不可遏的说道:“此害不除,比战祸更甚!这个黄鳄在哪?”

    面对方既仁的发问,张福等人也是一怔,想了半天之后为难的说道:“此人行踪诡秘,居无定所,老朽也不知他在哪里!”

    “居无定所?”河六四一皱眉,“老伯,恕我直言,如今乱世纷纷,哪里还有个定所啊?”

    张福叹了口气,说道:“虽是家破人亡,可人毕竟还有思乡之情!家园毁去,但我们还是愿意生活在自家的废墟上!这座大院,其实就是老朽的府邸,唉,几代人的基业,荒废啦!”

    看着眼前这破败的院子,张福感慨万分。

    这时,趴在鹿其背上熟睡的云歌醒了过来,懒洋洋的伸了伸腰。

    可河六四惊奇的发现,随着云歌醒来,周围那浓厚的雾气竟然随之退散了。

    不知是巧合,还是云歌有什么不同之处。总之迷雾散去,阳光洒下,云歌看着头顶的太阳,傻兮兮的笑了起来,可爱至极。

    紧接着,云歌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身处在张福的府邸之中,脸上竟是一阵惊慌,偷偷的对河六四说道:“哥哥,我们什么时候走呀?”

    听着云歌那焦急的语气,河六四更是疑惑不已,当即柔声问道:“云歌,这院子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云歌水灵灵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了看四周,悄声对河六四的说道:“这里有个红色的怪物!”

    红色的怪物,云歌又一次提起了红色的怪物。

    虽然是悄悄的对河六四说,但云歌的声音还是被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

    尤其是张福,听到云歌的话之后,忽然怒气冲天的吼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边吼,张福举着手中的枯木拐杖打向云歌。

    河六四一把抓住拐杖,厉声说道:“老伯勿怒!”

    见河六四威仪不凡,张福无奈的松开了拐杖,哭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到如此情形,河六四再也不能坐视不理,直觉告诉他,这座郡县之中,一定有什么骇人听闻的秘密!

    于是,一行人重新回到了昨晚过夜的废宅,围着篝火的灰烬,坐成一圈。

    “老伯,黄鳄丧尽天良,在下愿替天行道!可在此之前,本郡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还请老伯直言相告!”河六四郑重其事的问道。

    张福像是下了什么艰难的决定,长叹了一口气,说道:“那黄鳄,其实是老朽的甥子!”

    “甥子?”河六四神色一凝。

    甥子,也就是外甥的意思,是张福的姐姐,或妹妹所生的孩子。

    只是,张福作为黄鳄的舅舅,竟然成了黄鳄砧上的鱼肉,若不是河六四出手相救,恐怕张福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张福悲戚的继续说道:“老朽祖上世代经商,不能说富可敌国,可也算家财万贯!舍妹出嫁之后,他们黄家家道中落,舍妹与我那妹夫双双英年早逝,只剩这黄鳄游手好闲,成了本郡的一霸!我看他孤苦无依,是黄家唯一的血脉,平日里对他好生相待,钱银没少给他,叫他拿去做些营生,走上正道!可这畜生拿着钱整日沉醉于酒色豪赌之中,老朽恨铁不成钢,一怒之下便不再资助他,想让他痛定思痛,洗心革面。可谁曾想,这竟招来了他无尽的怨恨,到最后!到最后竟然将这不祥之人带到了我府上!”

    说着,张福面露恨意,指着云歌喝骂道。

    河六四看了看坐在自己身旁的云歌,此时云歌正拿着河六四的三清法铃把玩着,对张福的怨恨视若无睹,好像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于是,河六四问道:“老伯,这孩子天真烂漫,不像是什么不祥之人呐?”

    张福满脸悔恨的说道:“不错!起初老朽见到她时,也是这般想。可老朽的女儿,在她来了不到三天,就惨死在闺房之中!!”(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三章,张府密事

    河六四此时所在的郡县,名叫文定县,地处江华府与淮南府的交界处。

    张福在文定县,世代经商,家财万贯,张福又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家中奴仆近百人,也全都是些无家可归的可怜之人。只是张福并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被他视作掌上明珠。可依照大安朝的民俗,女儿是不能继承家业的。为此,张福决定在百年之后,将家财散尽,做个善名远扬的大善人。

    一家人衣食无忧,张府上下团结一心,日子过得十分和睦。

    然而这一切,被张福的外甥黄鳄看在眼里,是满心的怨恨。

    黄鳄家道中落,父母双亡,一个人孤苦伶仃,却是是非不分,无恶不作。

    张福对他本十分照顾,可在看到黄鳄不思进取之后,便决定不再给他钱银,让他自生自灭。

    这本就让黄鳄对张福心生怨念,尤其在听说了张福要在百年之后,将家产全部捐出去,更让黄鳄心生歹念。

    这一天清早,黄鳄在赌坊赌了一夜,输了个精光才出来,百无聊赖的走在街上,掂量着手中仅剩的几枚刀币,盘算着从哪里骗些钱来,好让他再回去翻本。

    忽然,街边猛地窜出来几个壮汉,不由分说按住黄鳄就是一顿毒打,打完之后,叫嚷着要黄鳄偿还赌债。

    黄鳄好生相求,终于是哄过了债主,不过债主还是要求他三日之内还清赌债,不然便打残了他的双腿。

    鼻青脸肿的黄鳄,骂骂咧咧的朝着张府走去,心中思索着如何再从张福哪里骗些钱银来,好让自己过了这一关。

    然而就在这时,街边的几个小孩子,吸引了黄鳄的注意。

    这几个小孩子,正围着一个浑身破衣烂衫,头发油腻打卷的脏孩童起哄。还不住的拿石头和烂菜丢这个孩童。

    这个孩童,就是云歌。

    云歌坐在墙边,对其它小孩子的欺辱毫不在意,只是望着天空,看着太阳傻笑。

    那几个小孩子见云歌如此,竟是解下裤子,对着云歌尿了起来。

    等到云歌被淋遍全身,几个小孩子像是庆功一样的蹦跳着,口中唱道:“不洗澡,没人要,脏污孩子爱傻笑!克爹娘,丧祖上,不详之**伦常!”

    几个小孩子欢天喜地的欺负着云歌,黄鳄找了个茶摊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云歌。

    茶摊老板过来给黄鳄倒了一碗茶,问道:“这不是黄爷嘛,咋赏光到小人这茶摊来了?”

    黄鳄听出茶摊老板的话语间的讥讽,冷哼了一声权当回应,然后指着不远处的云歌问道:“那孩子是谁?”

    茶摊老板顺着黄鳄的手指看了看,惊奇的说道:“黄爷不知那孩子是谁?她可是个不祥之人呐!无父无母,不知从何而来,到咱们文定县约莫有一个月了!十几日钱,城东肉贩王二一家见到她,心生怜悯,加上王二也无子嗣,就想收养了她!谁知道,”说着,茶摊老板神秘兮兮的凑到黄鳄耳边,“这孩子刚进王二家三天,王二家满门暴毙!只有这孩子活着!亲戚过去收尸,都跟着不明不白的死了!后来百姓惧怕,便请了个道士做法,谁知那道士说,王二家的横祸,是因为这孩子是个不祥的妖孽,招来了此横祸呀!”

    黄鳄听得津津有味,一口干了碗中的茶水,敲敲桌子让茶摊老板再倒一碗,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有人照顾生意,茶摊老板自然欢喜,满满的倒了一碗茶之后,继续说道:“咱们城东出了这样的事,官府又查不出什么来,可那道士说的话,大伙儿可是铭记在心。先是对着孩子一通暴打,险些把她打死!然后把她赶出了文定县。可这孩子一到晚上,就莫名其妙的回来了。大伙儿能使得招数全使出来了,可就是拿这孩子没办法!到后来,那些打骂过这孩子的人,也都接连暴毙,大伙儿怕引火烧身,自然也不再敢管这个闲事!这孩子白天就对着太阳傻笑,晚上也不知在哪过去,唉,可怜那王二一家,心善却没好报!”

    看着不断摇头叹息的茶摊老板,黄鳄满腹不解,问道:“可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儿啊?”

    “你?”茶摊老板嗤笑道:“你黄爷就差住在赌坊里了!这件事人人自危,不敢谈论,但城东谁不知道这孩子啊?我看也就你黄爷不知道了!”

    说完之后,茶摊老板便不再理会黄鳄了。

    果不其然,不远处忽然跑出来几个人,将欺负云歌的那几个孩子全部抱走,边走还不忘打骂一番,像是责怪他们靠近了妖孽。

    而云歌,始终看着天上的太阳傻笑。

    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黄鳄看着云歌,忽然计上心头,这样一个妖孽如果送到了张府,那自己舅舅一家上下突然暴毙,自己岂不是可以顺理成章的继承张福那万贯家财了吗?

    想到这里,黄鳄喜不自胜,站起身来就走向云歌。

    茶摊老板忙追他:“哎?茶钱!”

    黄鳄鄙夷的一回头:“等我发了财,还你百倍!”

    茶摊老板望着黄鳄走远的背影,轻蔑的吐了口唾沫,不再理会。

    黄鳄一路走到云歌面前,高大的身影直接挡住了天上的太阳。云歌见黄鳄站在自己面前,一双清澈的眼睛满是疑问的看向黄鳄。

    起初,黄鳄心中也是不断的打鼓,可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一咬牙,抱起云歌便走。

    周围的人见黄鳄抱走了云歌,一阵窃窃私语。对他们来说,黄鳄要是能和这孩子同归于尽,那是最好不过了!

    被黄鳄抱走之后,云歌也不吵,只是重新仰起头望着太阳傻笑。

    见云歌这副模样,黄鳄心中冷笑不已,权当这孩子是个神智有异的傻孩子!

    走到城西张府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黄鳄偷偷的将云歌放在了张府门前,自己也躲了起来,暗中观察着张府的动静。

    很快,张府家的杂役便看到了坐在门外的云歌,没过多久,衣着华贵的张福从府里走了出来。

    黄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张福听说过城东的怪事。然而张福只是弯腰问了云歌几句话,紧接着叹了一口气,便让人把云歌抱进了府门。

    见到这一切,黄鳄长出了一口气,一股难以压抑的兴奋涌上来,高兴的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黄鳄还在做着三天之后来张府继承万贯家财的美梦,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都被一双阴冷的眼睛注视着。

    等到黄鳄离开,街角走来出一个云游僧人打扮,留着一撮山羊胡的光头和尚,看着黄鳄的背影冷笑了一声。

    可这个人没有跟着黄鳄一起离开,而是站在街角继续盯着张府宽敞的府门。

    临近下午,张福的女儿张莲,带着自己的丫鬟,从府中走了出来。

    张福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对她百般宠爱。别人家的姑娘在出嫁之前不得随意出闺门,可张莲却是想出去就出去,足见张福对她的宠爱。

    年芳二十的张莲,生的秀外慧中,一双丹凤眼像是会说话一样,水灵灵的。

    尽管平日里,前来提亲的人都快要把张府的门槛都快踢破了,可老来得子的张福,也不舍得让女儿早早嫁出去。

    在女孩子十七八岁就要出嫁的大安朝,张莲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过着大小姐的日子。

    见张莲走出府门,一直在暗中观察着张府的那和尚,阴笑着跟了上去。

    张莲和贴身的丫鬟出来,是想在市集上给爹爹张福一些精美玉器的。张福对张莲极尽宠爱,张莲也对爹爹孝顺至极,平素总是会给喜爱玉器古董的爹爹淘一些回来。

    在集市上,张莲和丫鬟逛了许久也没碰到个称心的。可就在这时,张莲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留着山羊胡的和尚朝自己招手。

    张莲单纯天真,见有人招呼自己,便想也不想的走了过去。

    这和尚一改方才的阴笑,满面祥和的迎了上去,笑呵呵的宣了一声佛号,然后说道:“小施主有礼了!”

    张莲满脸的天真:“你叫我?”

    “正是,贫僧法号乐清,贫僧见小施主寻宝,正好贫僧有个宝贝,便想和小施主结个善缘。”乐清彬彬有礼的说着。

    张莲还没说话,身边的丫鬟偷偷附到她耳边,轻声说:“小姐,这个和尚看起来不像好人,小心被他骗了去!”

    张莲点点头,仰着脖子问道:“你有什么宝贝,拿出来给本小姐看看!”

    乐清哈哈一笑:“贫僧禅修多年,见遍了天下万物,这一宝贝,可不是凡物啊!”

    张莲撇了撇嘴,心想这个和尚说话文绉绉的,像足了教自己学问的先生,心下当即生出厌烦之情。

    “我才不信!你想在我这讨个施舍,没门儿!去骗别人吧!我走了!”

    说着,张莲抬脚边走。

    乐清眉头阴冷的一皱,转而又是笑嘻嘻的挡在了张莲身前。

    “你干什么?”张莲一脸防备。

    “小施主既然不信,那敢不敢与贫僧打个赌?”

    “打赌?”

    乐清笑了笑,抖抖袖子拿出了一个葫芦,说道:“小施主把这葫芦拿回家,再取几根你父母的头发,塞进葫芦里!而且不能告诉父母,明日起来,你父母定当年轻十岁!到时,你再到此处找贫僧,如何?”

    瞧了瞧乐清手中的葫芦,绿油油的通体翠绿,任谁看都是个值钱的宝贝。

    “多少钱?”张莲半信半疑的问道。

    “既是宝贝,钱银不足以论!贫僧说了,只想与你结个善缘。”乐清笑着回道。

    张莲虽说不信这些神鬼灵佛,可看到乐清随手就把如此贵重的东西交给自己,也不像是骗子,心中便有些犹豫。

    乐清趁热打铁:“小施主大可拿回去,如果真如贫僧所说,你再来找我布施。如若不像贫僧所说,你大可带着家丁护院,过来教训教训贫僧!”

    看着信心十足的乐清,张莲动摇了。想了一会儿之后,实在是想不出不相信的理由,毕竟乐清不要钱,即便爹娘不能反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于是,张莲不疑有他,痛快的接过了翡翠葫芦,带着丫鬟回家去了。

    当晚,仗着爹爹的宠溺,张莲从父母的头上得到了几根头发。而后张莲便借口困倦,离开了爹娘的卧房,趁着夜色向自己的闺房跑去,打算回去之后将爹娘的头发塞进去,好让爹娘返老还童。

    可没想到的是,张莲走的急,竟是没发现面前正站着一个孩童,两个人直接撞在了一起,张莲更是跌坐在了地上。

    摔倒在地,玉葫芦掉在地上,张莲的手掌也在地上挫出一道伤口。

    张莲忍着疼站了起来,天色太黑,也没看到手掌上血流如注的伤口,把那葫芦捡了回来,手上的血液全都沾染在了玉葫芦上。

    葫芦是捡回来了,可好不容易从爹娘头上摘下来的头发,却是不见了。张莲急忙在地上找,也没发现掌中的血迹,竟是全部渗进了玉葫芦里。

    找不到发丝的张莲,怒气冲冲的转过身,看到面前正是白天爹爹捡回府里来的云歌,喝问道:“你干什么?”

    云歌一脸明朗的指着张莲手中的葫芦说道:“姐姐,那个瓶子好臭呀!快些扔了吧!”

    张莲闻言,抬起手看了看手中的玉葫芦。

    此时,玉葫芦竟然像是在呼吸一样,一下一下的闪着翠绿的微光(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暴毙

    这时,张福也从自己的卧房跑了出来,女儿非要摘下自己的头发,他本就心生疑窦,暗暗注视着女儿。见女儿摔倒,赶忙从屋里跑了出来。

    “莲儿!莲儿!怎么样了?没摔坏吧?”张福匆匆赶到女儿身旁,关切的问道。

    张莲急忙将手背在后面,说道:“没事爹爹,就是跟这个不长眼的撞在了一起!”

    张福扭头看了看一脸明媚的云歌,气道:“大晚上不睡觉,快滚回去!”

    头发丢了,爹爹也出来看自己,张莲无奈,只好说道:“爹爹快回去吧!我也回房休息了。”

    说罢,张莲一路小跑回了自己的闺房,走之前还不忘瞪了一眼云歌。

    张莲走后,张福又训斥了云歌几句,见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张莲,还想跟着张莲过去,张福急忙叫人把云歌送回了下人居住的寝舍。

    然后,他自己也回房了。

    云歌被人抱回了寝舍之后,却是一改白天的安静,吵着要去找张莲。

    众人第二天还要早起,被她吵得睡不着,无奈之下只能把云歌锁紧了柴房,过了一夜。

    可是到了第二天,在一声惊叫声中,张莲的丫鬟披头散发的跑到张福卧房的门口,疯狂的拍着门,大喊着将张福吵醒。

    张府也算是文定县有名的大户人家,怎能允许丫鬟如此没有规矩的大喊大叫,张福一脸不悦的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叫什么?”张福喝问道。

    张莲的丫鬟披头散发,一脸惊恐,哆哆嗦嗦的说道:“小姐,小姐!”

    一听‘小姐’两个字,张福的不悦一扫而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急忙问道:“小姐怎么了?”

    “小姐死啦!”

    这一句话,让张福楞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了看丫鬟。然后,发疯一样跑向了女儿的闺房,鞋跑掉都没顾上去捡。

    此时,家中早已乱成一团了,张福飞快的跑到张莲的闺房门口,发现几个奴仆正跪在地上哭。

    张福往里一看,险些晕了过去。

    张莲躺在宽大的床上,脸上早已没了血色,眼睛夸张的瞪着房顶,眼珠子周围尽是血丝,嘴巴微张,十指扭曲。

    那副样子,就好像,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至极的东西!

    望着惨死的女儿,张福傻了,连哭都忘了,尽管丫鬟和管家在一旁哭成了一团,可张福就好像是木偶泥胎一般,再一次楞在当场。

    张福的妻子也闻讯赶来,进门便昏死了过去。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叫门声,一个下人开了门之后,只见齐中余带着齐中芳、齐中生闯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一大帮壮小伙子,骂骂咧咧的走进了陈家大院。

    “陈家当家的呢?滚出来!还钱!”

    这时,大门外忽然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叫门声,一个奴仆开了门之后,只见一个壮汉不由分说便闯了进来,身后还带着十几个壮小伙子,骂骂咧咧的走进了张福大院。

    “你们家小姐呢?滚出来!还钱!”壮汉粗声骂道。

    张福对这些不速之客理也不理,颤巍巍的走进屋去,坐在女儿的窗前,抚摸着女儿毫无血色的手,终于是哭了起来。

    那壮汉和身后的一众人叫骂着,管家见张福如此,只得自己先出屋迎了上去。可还没等管家说话,那壮汉便一巴掌将其打倒在地,大骂道:“让你们家小姐出来!张福欠我黄金一百两,这是账册,还钱!”

    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白纸,放在手里四下抖搂着。

    管家捂着脸坐起身来,气道:“这位大爷!你莫不是来捣乱的?”

    那壮汉凶恶的一笑,说道:“怎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你们张府还要赖账不成?来啊,给我砸!”

    说完那壮汉一挥手,他带来的一众壮小伙子,马上便开始到处打砸,一时间张府大院里哭声哀嚎,此起彼伏。

    屋子里,张福还坐在女儿床边,苍老的双眼已是泪如雨下,狠狠的咬着牙,忍着哀嚎破口而出。

    管家望着府里的惨状,急忙爬起身跑进张莲的闺房,扑到张福跟前哭着说:“老爷!你快出去吧!府里来了一群人在闹,说是您欠了他们钱银,是来要账的!”

    张福泪眼婆娑,呆呆的说道:“要钱,那便给他们罢!”

    见张福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管家急的一跺脚,急中生智说道:“老爷!即便是给他们,也不能任由他们胡来呀!咱们,咱们得让小姐走的安生些啊!”

    闻听此言,张福如梦方醒,用力的点了点头:“对!要让我的莲儿安生的走!”

    说着,张福迈步走出了屋。

    院子里的闹剧还在进行着,张福看着这一大群人在自己的府上肆意妄为,一时间也是想不通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别人。但看到那壮汉一脸得意的站在院子中间,张福心想他便是带头之人,当即便迎了上去。

    “阁下是何人,为何在我府上如此胡闹!”张福忍着怒气问道。

    那壮汉轻蔑的瞟了一眼张福,慢慢悠悠的说道:“叫你们家小姐出来!张福欠我一百两黄金,欠债还钱!”

    张福还没说话,方才被打的管家怒骂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就是我家老爷!”

    那壮汉闻听,先是一惊,转而有些慌乱,最后更是束手无策的停在了原地。而他带来的一群人,见那壮汉如此,也是不知如何是好,纷纷停下打砸,安静的站到了壮汉身后。

    “阁下手中的账册可否给老朽看看?老朽怎么不记得,自己借过如此之多的黄金!”张福看着壮汉手中的那张白纸说道。

    张福并不认识眼前这个壮汉,可壮汉却是认识张福,文定县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张福,谁不认识呢?

    壮汉似是完全没有想到张福会出现在他面前,惊慌失措已经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了。

    见壮汉不说话,张福怒声说道:“阁下不说话,也就是说,你们是存心来捣乱的了?管家!”

    “老爷!”管家忙道。

    “叫家丁奴仆全都出来!再去官府,请衙役过来抓人!”张福怒喝道。

    “是!”管家一拱手,而后转过身大吼了一声:“都出来!”

    一吼之下,张府近百号家丁奴仆,手持棍棒厨具,杀气腾腾的围了上来。

    壮汉一行人只有十几个人而已,见到如此情形,也是一惊,紧接着落荒而逃。

    很快,张府开始筹备起了一场心碎的丧礼,就在这一天的清晨。

    文定县的民俗,是家中有人过世,家人要为其守灵七天,等到七天之后才能下葬。

    往日喜气祥和的张府,被一股悲凉沉痛的气氛笼罩。张府上上下下,皆身穿白衣素巾,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不舍和难过,而最心碎的,莫过于张福夫妇。

    张福一生未曾纳过小妾,只有一个原配夫人,两个人老来得子,对张莲宠溺至极,想不到今日白发人送黑发人。

    宽大的正堂,已经摆上了一口昂贵的棺椁,用来放置张莲。一众人哭哭啼啼的跪在棺椁前,烧着黍稷梗,哀痛万分。

    可就在张府刚刚筹备的差多的时候,门外又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管家远远的就看到,大清早就过来闹过的那个壮汉,又带着一群人闯进了府门,而且这一次,还带着一个光头和尚。

    见到那壮汉去而复返,管家急忙通报给了张福。

    张福闻听,更是怒气冲冲的走出正堂,将一行人全部拦了下来。

    “诸位!小女不幸过身,老朽与你们到底有什么仇怨,你们非要在这个时候来闹!”张福怒问道。

    壮汉带来的光头和尚,自然就是乐清。

    乐清一宣佛号,走上前彬彬有礼的说道:“张善人节哀,昨日于集市上,见令爱欲为张善人寻一珍宝供张善人把玩。贫僧见其孝顺,便借与她一宝,好让张善人品鉴,谁知令爱竟猝然长逝,贫僧哀痛不已!不过那宝物毕竟是贫僧的东西,这一向前来叨扰,是想讨回贫僧的宝物!”

    “宝物?”张福一怔,“什么宝物?不曾听说过!”

    乐清所说的,自然就是那玉葫芦。只不过乐清昨日明明是让张莲将张福夫妇的发丝塞进去,其目的当然就是要害死张福夫妇,可没想到死的却是张莲。

    在听闻了那壮汉的汇报之后,乐清起初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一想那玉葫芦还在张府,便想着先把那葫芦拿回来再说。

    “老,老爷!”这时,张莲的贴身丫鬟凑了上来,低声说道:“昨日小姐确实和这位大师交谈过,这位大师也的确给了小姐一个玉葫芦,还说,还说让小姐把老爷和妇人的头发...”

    还没等那丫鬟说完,乐清猛然大笑着打断了丫鬟的话,阴声说道:“既然如此,就请张善人物归原主吧!”

    张福对乐清打断丫鬟的话并没觉得奇怪,反倒是因为乐清放声大笑,而感到十分愤怒。

    可既然人家的东西在自己府上,就没有拒不归还的道理,于是张福说道:“既是如此,宝物理应奉还!只不过小女暴毙,方才为其洁身,未曾见过什么玉葫芦!不如等老朽为小女办完丧事,好生寻找一番,找到之后,定当双手奉还!”

    张福的话,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府上出了这样的事,谁都没心情找去什么玉葫芦,而且张福也并没有不想归还的意思。

    然而乐清听到这番话,原本笑吟吟的脸上忽地一冷,当即翻脸:“怎么?张善人想赖账?”

    张福见状,也是一怒,回道:“大师何出此言?张福为人公道,岂能赖你的账?”

    乐清阴冷的一笑,说道:“既然你不愿意交出来,那本座便自己找了!”

    文质彬彬的乐清彻底变了脸,就连自称用的贫僧,也改成了本座。

    说罢,乐清直接推开了张福,径直走进正堂,走向张莲的棺椁。

    张福本想阻拦,可那壮汉和他身后的十几个壮小伙子,齐刷刷从腰间掏出明晃晃的钢刀,吓得张府上下皆是一退。

    乐清走到棺椁旁边,伸手抓住棺盖,猛地一用力,竟是将厚重的棺盖直接翻开,轰地一声扔在了墙上。

    见乐清如此无礼,张福彻底爆发了,发疯般尖叫着冲向了乐清。

    乐清侧过头瞥了一眼张府,等到张福冲到自己身前,抬腿便是一脚。张福只觉得腹部一痛,然后整个身子便倒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了冰冷的地上。

    眼见张福被放倒,张府上下人等本想奋起还击,可看着那十几个壮汉手中的钢刀,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张福年近花甲,而且养尊处优这么多年,那曾受过这般脚踹,疼的整张脸扭在一团,豆大的冷汗不断的流着。

    乐清冷哼了一声,伸手便在棺椁里找了起来,张莲的遗体更是被他弄得一团糟。

    见到如此情形,众人只能哀声哭泣,却也无可奈何。

    然而,乐清翻找了半天,越找面色越冷,到最后凶神恶煞的转过身,走到张福身前一脚踩了上去。

    “说!本座的宝物到底在哪?”

    张福一把老骨头,被乐清这样一踩,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张福的老妻和一众下人齐齐跪倒在地,悲呼求饶。

    可乐清那会管这些,脚下的力道越来越重。

    这时,张莲的丫鬟急忙扑到乐清脚边,哭着哀求道:“我知道,我知道那只玉葫芦在哪儿,请大师饶了我家老爷吧!”

    乐清斜眼一瞪,喝问道:“在哪儿?”

    听到丫鬟如此说,就连张福也抬起头看向了丫鬟。(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恶毒乐清

    张莲的丫鬟哭哭啼啼的坐起身,从怀中掏出了一只晶莹剔透的玉葫芦。原来,是她见张莲暴毙,而这玉葫芦的事也无人知晓,于是她便起了贪念,私自藏了这只玉葫芦。

    乐清急忙接过玉葫芦,捧在手心里如获至宝,脸上更是如释重负。

    轻轻的打开瓶塞,一团猩红的烟雾喷了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皱眉捂鼻,因为实在是太臭了!

    乐清贪婪的笑着,而后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张福,紧接着又扭头看了一眼棺椁,冷哼道:“臭丫头,这点事都办不好!”

    说完,猛然抬起一脚,直接将巨大的棺椁踹翻咋地。

    然后,带着人扬长而去。

    张福呆呆的看着从棺椁里滚了出来的女儿,恨得整张脸变得扭曲,挣扎着爬起身,从地上抄起一根木头,又一次扑向了乐清。

    但想不到刚冲到乐清身后,乐清身旁的壮汉扬手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张福的脸上,张福一个踉跄,又一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老爷!”张家人哀嚎着冲了出来,围在张福身旁,痛哭流涕。

    这时那壮汉贪婪的一笑,说道:“圣令这般辛苦,要不要小人为圣令淘些宝贝来?”

    乐清闻言,暧昧的看了一眼那壮汉,笑着点了点头。

    那壮汉喜不自胜,急忙招呼着手下人,手持钢刀,在富丽堂皇的张府内劫掠了起来。

    乐清信步走到前院的池塘边上,大大咧咧的在石椅上一坐,观赏着手中的玉葫芦。

    那壮汉站在原地,大声的指挥着众人:“别乱砸!把张家人都赶到柴房去,不老实就杀!”

    张家人被十几个大汉用刀架走了,哭喊声,劫掠声此起彼伏。

    张府呆呆的趴在地上,听着院子里乱七八糟的声音,心碎了。

    就在这时,坐在池塘边的乐清猛地一声惨叫。

    这一声惨叫犹如响在人的脑子里一样,震得众人纷纷捂着耳朵蹲在了地上。

    只见乐清面目狰狞,一双眼瞪得滚圆,手中的玉葫芦滋滋地冒着白烟,而乐清抓着葫芦的右手,也好像是抓住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把手上的皮肤烫的扭曲。

    疼痛难忍的乐清不由得一松手,玉葫芦当即便掉进了池塘里。可是乐清的手心仍旧滋滋地冒着白烟,一股肉皮烧焦的味道飘来,让不明所以的众人更加狐疑。

    乐清忍着剧痛摘下脖子上的佛珠,缠在了手上,又从怀里拿出了一块黑石放在手心,双掌狠狠一拍。

    黑石瞬间化作了粉末,乐清口中默默念咒,随着乐清口中含混不清咒语吟出,手中的黑粉也开始冒气了黑气。

    在法咒念完的同时,乐清大吼了一声:“嗨!”

    然后,乐清一口黑血喷出,整个人瘫倒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眼前的情形把众人给搞不知所措,全都楞在了当初,唯有趴在地上的张福放声大笑。

    “哈哈哈!狗和尚,被自己的宝贝给害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乐清怒不可遏,爬起身几步走了过来,一把将张福从地上抓了起来,凶狠地问道:“你对葫芦做过什么手脚?”

    看着满面杀气的乐清,张福同样狠狠地瞪着乐清,一语不发!

    那壮汉急忙走上前来,急切的问道:“圣令?”

    可壮汉的话还没说完,乐清凶恶的大吼道:“把方才那个丫鬟给本座抓过来!”

    那壮汉哪敢多问,急匆匆的跑去抓张莲的丫鬟去了。

    不一会儿,张莲的贴身丫鬟被壮汉揪着头发拽了过来,一把扔到了乐清脚下。

    乐清阴森森的问道:“你家小姐在这葫芦上做过什么手脚?说!不然本座杀了你!”

    小丫鬟早就吓傻了,只知道哭喊着求饶。

    乐清怒发冲冠,一脚便将那丫鬟揣进了池塘里,而后压着怒气对那壮汉说道:“把池塘里的水掏干,拿回本座的玉葫芦!”

    小丫鬟犹自在水中扑腾着,几个大汉拿着木桶木盆冲了上来,不由分说便开始往外舀水。

    乐清看着掌心那漆黑的烫伤,气的如牛一般呼吸着,迈步便走进了正堂,抓起躺在地上的张莲尸身,开始上下打量。

    张福见乐清还要侮辱女儿的尸身,发狂一般手脚并用冲了过去,却被几个大汉拦住,五花大绑扔在了院子里,任由他嘶吼怒骂。

    乐清打量了一会儿,猛地便瞧见了张莲手上的伤口,正是昨晚张莲跌倒时弄伤的。

    看着新鲜的伤口,乐清似乎很快便想到了什么,气得他狠狠将张莲的尸身扔在了地上。

    池塘边,几个大汉还在吭哧吭哧的舀着水,大院的地面被水漫了一地。乐清面色铁青的坐在一旁,整个张府内外就只有张福的怒骂和哭泣,以及似有似无,从远处传来的纷乱哭声。

    那为首的壮汉小心翼翼的走到乐清旁边,陪着笑问道:“圣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人可否能帮得上忙?”

    乐清斜了一眼那壮汉,轻蔑的一笑,说道:“你?哼!”

    那壮汉也不在意,继续讪笑着说道:“属下也是想为圣令排忧解难而已!”

    乐清此时也是满腹的郁闷,叹了口气说道:“此宝乃蓝护法之圣物,其中封禁了五只恶煞!只要将活人的头发塞进去,夜里葫芦里的恶煞便会出来索命!可方才本座拿回玉葫芦,竟发觉葫芦之中只剩下一只恶煞了,而且厉害非常,本座根本就镇不住它,还差点被它反噬!若不是本座反应及时,恐怕...”

    看着乐清那一脸后怕的样子,壮汉也是心惊不已,连乐清都对付不了的恶煞,那得是什么样的妖魔?

    想到此处,壮汉不由得看向了池塘边那几个弟兄。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难听至极的哭喊,只见黄鳄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白衣,扛着用床单改的幡,假惺惺的哭着走了进来。

    “舅父哎!我的好舅父!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呀!”

    边哭,黄鳄硬挤着眼泪走进了府门。

    抬眼一望,几个大汉正在池塘舀水,一个小丫鬟**的躺在地上生死不明,数十个大汉手持钢刀簇拥着一个和尚,而自己所哭的舅舅张福,被人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犹自怒骂。

    见到此情此景,任黄鳄心机深沉,也想不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是见到自己的舅舅还没死,黄鳄先是一阵尴尬,而后拔腿就想跑。

    乐清冷哼了一声,抬手弹出一块石子,直接打在了黄鳄的腿上。

    黄鳄痛声倒地,还没等开骂,几个大汉便上前用刀架住了他的脖子。

    “大爷饶命!”黄鳄能屈能伸。

    乐清倒也记得黄鳄,摆摆手说道:“捆起来!”

    黄鳄也被人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连同张福一起,被扔进了拆房当中。

    被扔进拆房之后,一大群被捆住的人围到张福身边,询问他是否安好。黄鳄见自己的舅母也好端端的活着,一时间更是尴尬不已,趁着乱哄哄的一团糟,蹲到了墙边,不言不语。

    此时,张福已经冷静了下来,安抚了一下众人之后,开口问道:“黄鳄,你和那个和尚是什么关系?”

    黄鳄急忙叫道:“舅父,我和他能有什么关系?我可他素不相识啊!却被他捆成这样!要我说,肯定是舅父你得罪了他,害的我也跟着遭殃!”

    面对黄鳄的倒打一耙,张福厉声喝问:“那你是如何得知,我今天会死的?”

    “我...”黄鳄语塞了。

    的确,根本就没有人告诉他,张府今天有丧事,他是不请自来。黄鳄早早的就在张府门外守着,期盼云歌能克死自己舅舅一家,在见到张府的下人开始置办丧事,黄鳄兴高采烈的回家准备了一番,于是便有了方才的闹剧。

    可黄鳄想不通的是,既然张福夫妇没有死,那这丧事是给谁办的呢?

    黄鳄答不上话来,管家却听出了其中玄奥,急忙问道:“老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张福沉声叹了口气,说道:“我猜测,那和尚昨日给莲儿的那只玉葫芦,必定是什么邪物!还嘱咐莲儿要把我和夫人的头发塞进去,这些话莲儿的丫鬟是知道的,只不过那和尚当场打断,没让她继续说下去!此时想来,那和尚的目标肯定是我和夫人!莲儿,莲儿是替我们死的呀!”

    说着,张福又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张福的妻子听到这些话,更是再一次哭昏了过去。

    管家怒不可遏,对着黄鳄喊道:“你这畜生!竟然传统那和尚来害老爷和夫人,想不到你如此狠毒!”

    “我!”黄鳄百口莫辩,只得死皮赖脸的抵赖道:“空口无凭,你凭什么说是我串通了那和尚!”

    “那你说!你为何前来为我哭丧!”张福怒吼着问道。

    “因为!”黄鳄欲言又止,到最后还是放弃,没有说出口来。

    管家看着一脸为难的黄鳄,气急败坏的对身旁的人说道:“来!帮我咬开绳索,我要与这畜生拼个你死我活!”

    张府的家丁奴仆,早已经恨意滔天,纷纷挣扎想要挣开绳索,将黄鳄碎尸万段。

    黄鳄看着眼前的这一大群怒发冲冠的人,终于是感到了畏惧。

    可张福看着自己这无恶不作的外甥,虽然是恨到了极点,但心中终究还是生起一丝不忍。毕竟是自己妹妹唯一的一个孩子,若此时让人打死他,百年之后他也没脸和自己的妹妹交代呀。

    于是,张福出声阻拦了众人。

    众人虽是不甘心,可老爷发了话,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纷纷将仇恨的目光投向黄鳄。

    起初黄鳄被盯得浑身难受,可他终归是个地痞无赖,时间一久,便也无所谓了。

    黄昏临近,他们这一大群人,已经被绑在柴房一整天了。

    大家伙饥肠辘辘,浑身也被绑的难受不已。

    可唯独黄鳄,起先是在柴房里四处打量,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无果之后,黄鳄便透过窗户的缝隙,查看着外面。

    张府上下近百人,一个柴房里只关了二十几个,其余的人被分别关押在了其它房里。

    黄鳄要找的,当然是那个被他亲手送来,用以祸害张府的不祥之人,云歌。(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混乱的柴房

    天色将晚,柴房里仍旧充满敌意,张福和他身后的一众家丁奴仆,不住的逼问着黄鳄。

    而黄鳄始终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对众人的逼问和怒骂,理也不理。他一直趴在窗子上,瞧着外面的动静,寻找着云歌的身影。

    对于张府发生的事,黄鳄已经有所了解了。他在清早看到张府的下人开始置办丧事,便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张福暴毙了,这才会发生上午的闹剧。

    可是,对云歌这个所谓的不祥之人,黄鳄仍旧深信不疑。因为尽管张福没有丧命,可他的女儿,自己的表妹还是死了。那么如此看来,只要云歌还在张府,自己的舅舅丧命便是早晚的事。

    但让黄鳄焦虑的是,如今云歌下落不明,自己却也被囚禁在张府,他深信若是云歌还在张府,那么必定还会死人,如果是这样,那他自己也危险了。

    所以,黄鳄一整日都是焦虑万分,不断的朝外面张望,想要找到云歌的身影。

    这一切,都被张福看在眼里。

    张家时代经商,到了张福这一辈更是将祖业发扬光大,张福的心智也非常人。

    通过乐清的手下过来闹时所说的话,以及黄鳄的那一出闹剧,张福直接就推测出,是有人想通过自己的女儿,害死自己。这件事的主谋,无疑就是那个恶毒的乐清。但张福再聪明,也想不通黄鳄到底和乐清是什么关系。

    如果说黄鳄串通了乐清,里应外合想要除去自己,那么黄鳄的目的不用想知道,他是贪图自己这份家业。

    可乐清对待黄鳄的态度,不像是两个人之间有什么密谋,不然也不会将黄鳄也捆起来和自己囚禁在一起。

    难道,黄鳄是想用苦肉计,从自己口中套出什么话来?

    张福左思右想,始终觉得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毕竟自己的家产就摆在那里,也不值得如此费心费力的套什么话,因为他张福根本就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

    但是,黄鳄此时的焦虑,张福是看得出来的。从他不住向外张望就能看出,黄鳄是想逃离此地。

    于是,张福突然冷冷的问道:“你在看什么?”

    黄鳄猛地一惊,结结巴巴的回道:“没,没看什么!”

    张福冷哼了一声:“黄鳄,你我甥舅之情早已荡然无存!不过你也算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想不想与我做个交易!”

    “交易?”黄鳄一愣,“什么交易?”

    张福冰冷的问道:“你在这件事当中到底是个什么角色,你都知道些什么?说出来,我让你今后衣食无忧!”

    黄鳄的眼珠先是狡猾的一转,而后嗤笑道:“舅父!此时你一家老小被囚禁于此,外面那些贼人,还能给你留下家财吗?”

    听黄鳄如此说,张福也是一笑,说道:“你是怕我无钱银赠予你,对吧?哼!我张家时代经商,怎会将财物聚在一处?即便府上被洗劫一空,也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黄鳄听闻,果真犹豫了起来。这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只要有利可图,他万事都能商量。

    想了想之后,黄鳄还是相信了张福。不为其他,张福是文定县响当当的大善人,出了名的言而有信,不然也不会将祖业做大,家财万贯!

    不过,黄鳄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还是没有将事情说出来。毕竟自己也是想要图财害命,如果和盘托出,即便张福能放过自己,他身旁那些家丁奴仆,用牙咬也会把自己咬死。

    “舅父啊!我是真不知道外面那些是什么人!府上这些事,真的与外甥无关呐!”黄鳄假惺惺的说道。

    张福早就料到他不会那么痛快,当即反问道:“那你为何今日前来为我哭丧?是谁告诉你我今日必死无疑的?”

    “我!”黄鳄又一次语塞。

    张福继续说道:“城西来福酒馆,你知道吧?如今柜上还有些钱银,加上酒馆,我全都送给你!即便是把房产卖了,也够你挥霍几年!”

    黄鳄贪婪的转着眼珠,最后一咬牙:“此话当真?”

    张福点了点头:“一言九鼎!”

    见张福亲口保证,张福终于说了出来:“昨日,舅父可曾捡回了一个叫云歌的孩子?”

    “云歌?”张福一皱眉,却也记得自己昨天上午在府门外捡了一个孩子,但不知道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管家在一旁提醒道:“老爷,昨日捡回来的那个孩子,就叫云歌!”

    黄鳄说道:“那孩子在城东可是快烫手山芋,人人惧怕!因为她乃是个不祥之人,能克死周旁一切活物!城东一户肉贩收养了她,一夜之间满门惨死,平日里与她触碰也会遭遇横祸!所以我...”

    听到这里,以张福的心智,怎能不知道黄鳄打的什么算盘,冷哼了一声,接过了话来:“所以你把她动到我府门外,好让她进府克死我全家!是吗?”

    黄鳄讪讪的一笑,说道:“舅父,我已经说出来了,您可不能食言啊!而且外面那些恶人,我的确不认识!”

    张福气的浑身发抖,怒视着黄鳄,而身旁的家丁奴仆也是听的一个个义愤填膺,叫骂着要把黄鳄打死。可无奈浑身被绑的结结实实,只能愤怒的朝黄鳄吐口水泄愤。

    黄鳄畏惧的缩了缩身子,埋头忍受着众人的唾沫,不敢直视众人。

    张福深吸了一口气,哀声痛哭:“我张福日行一善,只盼能得个善果!想不到一个不祥之人,一夜之间就克死了我的宝贝女儿!”

    众人也纷纷流泪,不住的劝慰着张福。

    张福哭着哭着,忽然想起了云歌还在自己的府上,急忙问管家:“那孩子呢?现在她身在何处?”

    管家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急忙回道:“昨夜那孩子吵嚷着要去见小姐,下人们嫌她吵闹,便将她锁紧了柴房里!”

    说到这,管家猛地伸着脖子环顾四周,因为这里就是柴房,云歌却根本就不在这里!

    张福大急,叫道:“谁看到那孩子了?”

    一众下人面面相觑,竟是没有一个人见过云歌。

    众人仔细的回想着,自昨晚将云歌锁紧柴房之后,今天一早小姐便出了事,整个张府沉浸在哀痛之中,就没有人想起来柴房里还锁着一个人。后来乐清带人上门,将他们赶紧柴房的时候,柴房还是锁着的。那些大汉踹开房门将他们扔了进来,当时到处都是哭喊声,混乱不堪,根本就没人注意那个瘦弱的孩子!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回忆着,黄鳄听完之后,惊恐的说道:“这么说,这么说那孩子,已经趁乱跑出去了?”

    张福怒视黄鳄,喝问道:“所以你才一直向外面张望,就是想要找到那孩子的踪影!对吗?”

    管家急忙安慰道:“老爷莫急,昨日小人见过那孩子,没规矩的紧!外面那些人凶神恶煞,或许她害怕直接跑出府去了,也说不定啊!”

    黄鳄一脸绝望的喃喃说道:“呵,你觉得那些恶人,会放任那孩子跑出去吗?”

    管家怒不可遏,叱骂道:“住口!你这个畜生!今日灾祸,还不都是因为你!”

    黄鳄从被绑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绷着一根弦,生怕自己在张府发生什么不测。如今,这个魁梧的汉子,终于濒临崩溃,瘫倒在地上,哭丧着脸不断的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张福此时也害怕了,黎民百姓,本就对这些神鬼之事深信不疑,加上自己的女儿的确是那孩子进府之后便暴毙了的,张福怎能对云歌不产生畏惧。

    张福怕了,而且怕的浑身都在发抖,那些家丁奴仆见状,更是怕的抖如筛糠。

    这时,倒是管家最为镇静,说道:“老爷莫慌!外面许久没有动静,怕是那些恶人已经掠够了财物,离去了!还请老爷站起身来,好让小人把老爷手上的绳子,咬开!”

    听到管家的话,张福也冷静了下来。没错,此时不是惧怕的时候,跑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张福挣扎的站起身来,背向管家,让管家去咬手上的绳结。

    然而,那些壮汉也不知用了什么捆扎之法,绑在身上的绳结奇紧无比,仔细看去,甚至看不出怎么才能松开绳索!

    众人从上午被关到了晚上,早就有人在不断尝试着挣脱,如果能咬开,早就咬开了。

    管家努力的半天也不见成效,甚至因为拼命撕咬,牙齿都变得松动,流下丝丝血液。可无论如何努力,绳索就是解不开!

    此刻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丝声响都没有,静的像是一个死宅。

    柴房里的人已经放弃挣扎了,一众下人聚集在一起,七嘴八舌的商讨着办法。只有黄鳄一人,失魂落魄的蜷缩在角落里。

    想出一个办法,众人便急匆匆的去试。可是逐一试过之后,还是一筹莫展。

    一天下来,受尽折磨的张家人,再也经受不住任何的打击,全都崩溃了!

    一时间,拜佛的拜佛,念经的念经,甚至还有奋力咬破别人身体,想要弄点血来辟邪!

    看着乱成一团的一众人,管家不住的安慰着大家,让人群不要乱。

    张福的老妻已经翻来覆去的哭昏好几回了,张福本人也呆呆的坐在地上,一脸的绝望。

    和黄鳄一样,张福也六神无主的嘟囔着:“完了,全都完了。”

    管家见状,心痛万分,沉声劝道:“老爷不可如此啊!这一家人全都以老爷马首是瞻,若老爷都没了主意,我们还怎么活呀?”

    张福呆呆的抬起头,看着这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管家,心中一阵感动,却又哀声说道:“可如今求生无门,你叫我如何拿主意?”

    管家急切的说道:“老爷善心日月可昭,满天神佛怎能不知晓?冥冥中定会保佑老爷平安无事的!若那不祥之人非要克死谁,那便叫小人去死!那些恶人若还在,便叫小人挡刀!老爷切不可失神轻生啊!”

    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语,再一次点燃了张福求生的希望,他不住的点头:“好,好!我都听你的!你说,此时该如何是好?”

    管家想了想,说道:“此时应保存体力,好好休息!然后再想办法,伺机逃生!”

    此时张福已经把管家当做了救命稻草,不断的点头:“好!好!”

    管家也点了点头,高声让众人不要乱,张福也加入其中,高声劝慰着众人。

    终于,屋子里安静下来了。漆黑的夜空中,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张福和家丁奴仆坐在屋里,不断的想着办法。

    突然!

    外面猛地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吼叫,像风,像野兽,也有点像人!(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逃生

    突然,外面猛地传来一声似人似兽,响彻云霄的吼叫,吓得柴房里的所有人,全都是一愣!

    紧接着,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听声音像是乐清手下领头的那个壮汉,不住的叫着:“快!快!”

    柴房里的人全都凑到了门窗旁边,透过缝隙看向外面。

    只见那些大汉将关在旁边屋子里家丁奴仆带了出来,约莫有三四十个,被大汉们用刀押着走向前院。

    三四十个家丁被押走了,领头的壮汉和几个手下却还留在外面。

    其中一个大汉指着柴房问道:“那间屋子里的要不要也押过去?”

    领头的壮汉摇了摇头:“不必了!只是拉他们去陪葬,人多了反而会生事端!那些人暂且够用,不够了再过来便是!快走吧!圣令还在独自支撑,我们快些去助阵!”

    说完,几个人急匆匆的跑远了。

    而他们的话,却是被柴房里的人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觉得,乐清和他带来的这些人,目的是害死张福,然后掠夺财物。可听到这些话之后,分明是在说,他们所有人都要死!

    这一下,柴房里的人全都慌了,每个人眼中都是求生的**。

    柴房被一股极大的恐惧所笼罩,管家还在勉力安抚众人,可此时每个人都自顾不暇,谁还会听进去他的话?

    尤其是黄鳄,在听到那些人的话之后,整个人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惧,挣扎着站起身来,一声低吼,不要命的一头撞向了柴房房门。

    原本他怕的是云歌这个不祥之人会把他克死,可如今,乐清那些人非但没有走,而且也要置他于死地。如此一来,自己是决不能再留在张府了。

    ‘轰’一声,房门被黄鳄撞的一晃,头顶甚至落下了土灰。黄鳄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这一下撞的他险些昏厥过去,额头上也流下了血来。

    可头上的痛楚,阻拦不了黄鳄求生的**,在云歌和乐清所带来的双重恐惧之下,黄鳄什么都不在乎了。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人只有本能!

    黄鳄再一次挣扎着爬起身来,身子猛地向前一冲,狠狠的撞在了门上。就这样,黄鳄那健壮的身躯,一次次的撞向房门,撞的黄鳄头破血流他也不曾放弃。

    外面开始呜呜的刮起了风,让本就恐惧不已的众人,更加瑟瑟发抖。

    终于,遍体鳞伤的黄鳄再一次大吼着撞向房门,将紧闭的房门彻底撞开了。

    黄鳄摔出柴房,不顾身上的疼痛,拼了命的开始逃。可他的双手双脚被绳子捆住,只得像是一条蠕虫一般向前爬着。

    慌乱之中,黄鳄猛然瞥见在柴房的门口,放着劈柴时用的斧子!

    张府家大业大,仅是一座柴房都比寻常人家的住所要好。普通百姓家的柴房,顶多是一个棚子,能挡些风雨,使柴火不被淋湿就罢了。可张府的柴房,却是用青砖所筑,十分宽敞整洁。张福及其家丁奴仆二十几人被囚在柴房之中,竟也不觉得拥挤。

    再说黄鳄,看到劈柴的斧子之后,奋力拧着身子爬了过去,好不容易将其抓在手中,然后又艰难的爬回了柴房。

    柴房之中早已乱做一团,许多的家奴也随着黄鳄的脚步往外爬,见黄鳄去而复返,一大群人挤在门口,出也出不去,进也进不来,凄惨的哀嚎着。

    黄鳄放声大吼:“别乱!先解开绳子!”

    此时被五花大绑,缚住手脚,根本就跑不了。黄鳄这一声喊,倒还真的稳住了慌乱的人群。

    将斧子递给身旁的一人,黄鳄急忙背过身去,叫道:“先割断我身上的绳子,然后我再放了你们!”

    那人早就慌了神,听黄鳄如此说,直接接过了斧子,两个人背对背,开始用斧子划割绳子。

    斧子不像捡到匕首,用来割绳子极为笨重,况且两个人还是背对背,黄鳄的手臂上被斧子割的伤痕累累。可黄鳄吭都没吭一声,咬牙忍着痛楚,直到绳索被完全割开。

    黄鳄奋力挣开绳索,而后一把抢过斧子,开始割自己腿上的绳子,黄鳄眨眼间便重获了自由。

    见到黄鳄解开了束缚,管家大吼道:“黄鳄!快来把老爷解开!”

    但黄鳄竟像是没听到一般,扔下斧子拔腿就跑,将柴房里的人毫不留情的丢弃了。

    张福和管家气的直咬牙,却也无可奈何。黄鳄跑了,可斧子被他扔在了门外,众人奋力爬向斧子,开始给身边的人解绳子。

    终于,又一个人重获自由了。

    管家急忙高喊:“快来救老爷!”

    可是,那人竟是与黄鳄一样,头也不回的跑了!

    管家对着越来越远的背影嘶声怒骂着,却根本无计可施。

    而后,第二个人被解开了,同样也是站起来就跑。

    此时的张府已是飞沙走石,剧烈的狂风拍打着府内的房门和窗户,风中时不时的还会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

    管家一直挡在张福和夫人前面,平日里对老爷夫人毕恭毕敬的男男女女,此时竟是没有一个人管他们。无奈之下,管家也只好向外爬了出去,冲向人群之中,那把被争来夺去的斧子。

    张福原本还算是有些镇定,可一见管家也抛弃了自己,顿时如同一个孩子一样,对着管家哭喊哀求。

    管家停下身子回过头,说了句:“老爷莫慌!小人去去就回!”

    说完,管家再次向外爬去。

    这一句话,到底还是让张福好受了些,只是眼睛始终盯着管家,生怕他弃自己而去!

    门外一大群被五花大绑的人纠缠在一起,像是一条条蠕虫,用头奋力的撞着身旁的人,想要离那斧子近一些。

    管家冲进混乱的人群,大吼着让他们先去解开张福,可却根本没有人理他。于是,管家只好拼了老命去和平日里的下属去抢,可他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哪能顶过那些年富力强的家丁奴仆,在人群中被撞的滚来滚去,几近昏厥。

    人一个个的逃走了,只两个人还没解开绳子。

    管家此时已是筋疲力尽,可口中还是在虚弱的叫着,让他们先先去解开张福。

    好在这二人相互解开绳索之后,并没有直接逃走,而是走过来给管家松绑。

    管家见终于有了好人,急忙说道:“先别管我,先去救老爷!”

    这两个有良心的奴仆无奈,只好一个先去解救张福,一个抱起管家回到了柴房。

    张福夫妇和管家身上的绳子被割开了,张福一把抱住管家,感动的不知说些什么好。

    管家虚弱的一笑,说道:“老爷,小人的命是您救回来的厄,这都是小人该做的!倒是这两个孩子,良心未泯,老爷可要好好奖赏啊!”

    张福急忙对着那两个奴仆一拜,说道:“二位,张福感激不尽!此后你们就是我的管事,我保证你们衣食无忧!”

    那二人忙道:“老爷,现在别说这些!还是抓紧逃吧!”

    “对!逃!”张福点着头,和管家相互搀扶着站起身来。那两个奴仆也扶起了张福的老妻,五个人迈步就往外跑。

    可刚刚跑到门口,一股凌冽的狂风扑面而来,竟是将这五个人吹翻在地。

    剧烈的狂风如滔滔流水灌进柴房,吹得五个人寸步难行,连站起身都做不到。

    在这狂风之中,一声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诡异叫声,听的五个人汗毛直立!

    管家到底是比别人镇定,他拉过那两个奴仆,三个人拼尽全力将房门重新关上。

    屋子里被吹得七零八落,张福和老妻躺在地上狼狈不已。

    张福被扶起之后,带着哭腔问道:“如今走也走不了!这下该如何是好啊?”

    管家看了看四周,一眼便看到房门的对面墙上,有一扇透花窗!

    毕竟是柴房,不能是密闭的房屋,否则柴火煤炭会发霉。这个透花窗,就是专门用来通风透气的。

    管家随手拿起一根柴火,走到透花窗前,奋力的砸了起来。

    几个人见管家如此,也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砸开透花窗,从后面跳出去便不用顶风而行了!

    于是,几个人纷纷拿起柴火,对着透花窗一通猛砸。可这透花窗毕竟也是泥塑的,想要砸开哪有那么简单。

    管家和那两个奴仆,砸了许久终于是掏开了一个口子,大小正好够一个人钻出去。

    三人急忙将张福夫妇搀过来,打算先将他们夫妇二人送出去。

    可就在这时,背后忽然一声惨叫,房门就被人‘砰!’地撞开了,惊得五个人齐齐回过头去。

    撞进门的这个人,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好像全身的皮肤都被活生生的剥下去了一样!根本就看不出来是谁!

    张福的妻子吓得一声惊叫,夺门就要往外跑!张福和管家四人急忙去追。

    可是跑到门口发现,在那诡异的狂风中,满院子都是血肉模糊的血人,惨叫着疯狂挣扎!

    看衣着,都是先前跳走的张家下人!

    张福也吓傻了,管家一把将他们两个拽进屋,大吼了一声:“你们两个好生保护老爷夫人!我去去就回!”

    说完,猫着腰冲了出去!

    张福和妻子回到屋中,蜷缩在角落里抱在一起,连哭都不敢出声。那两个奴仆挡在外面,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柴火,却是一样惊慌的看着外面。

    屋外的狂风犹如一头正在咆哮的巨兽,卷着浓稠的血肉,吹着摇摇欲坠的柴房!

    终于,不远处的一间小屋塌了,紧接着又是一堵墙。

    狂风中,一道尖锐凄厉的惨叫声中,夹杂着一道沉闷厚重的怒吼。(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家破人亡

    狂风中,一道尖锐凄厉的惨叫响起,其中还夹杂着一声沉闷厚重的怒吼。

    柴房的门关不上了,几个人瑟瑟发抖的蜷缩在角落里,承受着席卷进屋的狂风吹打。

    听着外面崩塌声,呼啸声,怒吼声此起彼伏,张福忍不住探出脑袋向外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张福差一点尿了裤子。

    张福的后院已经沦为废墟,到处的都是残垣断壁,狂风卷起无数的沙石,将大院搅得更加昏天黑地,鬼气森森。

    只见在废墟之上的半空中,一个浑身血淋淋的鬼影悬空而立。

    其脚下,更是累累的白骨。

    鬼影通身猩红,约有九尺多高,仔细观瞧,浑身上下满是一颗颗正在来回乱转,布满血丝的眸子!不仅如此,在那些极度恐怖的眼睛之中,散落着一张张狰狞的嘴巴,呲着丑陋的黄牙!这些狰狞的嘴巴里,冒着死死黑烟,缭绕在鬼影周身。

    这时,鬼影猛然又是一声沉闷的吼叫。

    只见方才冲进柴房,倒在地上惨死过去的下人,身上的血肉竟是纷纷离骨而去,好似被什么东西吸走了一般!

    张福心中惊惧,胃里也是一阵翻涌,强忍着呕意再次看向外面,只见越来越多的血肉从四面八方飞来。

    那一团团鲜血淋漓的血肉,围绕着鬼影不断地贴身旋转着,而鬼影浑身遍布的大嘴,竟是在一口一口,咔哧咔哧的吞食着这些鲜红!

    张福眼睁睁的看着血肉模糊的尸体上,血肉竟然一点点的脱落,在空中混合成浓稠无比的红糊,飞向鬼影使其大快朵颐。

    张福再也忍不住体内的翻腾,‘哇’地一声呕吐了起来。

    正在张福呕吐之际,管家一瘸一拐,顶着狂风从外面跑了回来。浑身上下灰头土脸的,脑袋上还流着血,一看就是被压在了残砖瓦砾下面,拼了老命才爬出来的。

    管家一手抱着一尊神像,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包裹。

    柴房里的四个人急忙迎了过去,张福关切道:“没事儿吧?”

    管家一把将怀中的神像推给了张福,说道:“老爷,夫人,府上闹鬼了!小人请来这尊神像,就是想让它庇护老爷夫人!”

    张福看着怀中的神像,再次失语哽咽。

    管家是他几十年前从外面带回来的乞丐,一直将张福当做救命恩人,任劳任怨。做了管家之后,更是将张府上下打点的井然有序。

    张福也知道他是在感念大恩,可张福怎么也想不到,管家对自己竟然如此的忠诚!

    在经历了生离死别,众叛亲离之后,张福已经对人性有些绝望了,只有管家,还让他相信这世上的人还是有良心的!

    而这个管家也的确不是个普通人,在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时候,只有他还保持着冷静。

    早在狂风卷入柴房,鬼叫遍布大院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府中遭遇了鬼怪之事!可他终究是个凡人,能做的也只有将神像抱来,以求张福能到护佑。

    在大安朝民间,有权势的大户人家,都会请一尊神像回来,或是道门,或是佛门,甚至还有些生僻宗门。无一例外,都只是求个平安祥和,财源广进。

    张府的这尊神像,也是如此。

    抱紧了神像之后,管家拉着张福顶着狂风冲了出去。

    似是那神像显灵,五个人一路奔逃,冲到了前院,除了被狂风吹的举步维艰之外,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前院里已是空空荡荡,乐清等人早已消失不见。

    见冲到前院了,几个人心中一阵庆幸,打算一鼓作气直接冲出府门。

    可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身旁还站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姑娘。

    五个人定睛一看,那瘦小的身影正是云歌!

    在这一片飞沙走石当中,彪形壮汉尚且寸步难行,可云歌却是闲庭信步,丝毫不受狂风的影响。

    云歌身旁的姑娘,是张莲的贴身丫鬟,她被乐清踢入水中之后便不知生死,此时竟是和云歌在一起。

    原本想要埋头猛冲的五个人,齐齐惊得向后一退,可一想身后就是那猩红的鬼影,几个人又不敢再退。

    一时间,面前是云歌这个不祥之人,背后是个更加恐怖的鬼怪,几个人当真是进退两难!

    到底还是管家比较镇定,虽是一样惧怕,可还是对张莲的丫鬟喊道:“你还敢与她在一起,不要命了?快过来!”

    丫鬟浑身抖如筛糠,像是被吓得不轻,哆哆嗦嗦的指着云歌说道:“老老,老爷夫人!是,是,是她救了...”

    话刚说一半,后院当中又是一声低沉的吼叫,震得众人脚下都是一动。

    几个人吓得抬腿就想逃,可一看挡在前面的云歌,却又不敢上前。

    这时云歌伸出小手,怯生生的说道:“走,我带你们出去!”

    身后又是一声吼叫,管家再也坐不住了,大吼了一声:“滚开!”

    说罢,冲上来便推开了云歌,顺手还将丫鬟给拉倒了身边。

    几个人见云歌倒地,急匆匆跟着管家冲向了大门。

    云歌坐在地上,直勾勾的看着后院的方向,瘦小的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惊叫道:“别过来!”

    边叫,云歌闭着眼睛向前一推。

    冲向大门的六个人,只觉得背后精光一闪,照的整个大院亮如白昼。可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回头,只顾着埋头猛冲。

    随后,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传来,其中还夹杂着低沉的兽吼,两种声音混在一起,听的人汗毛直立!

    终于,六个人冲到了大门口,急匆匆的跑了出去。大街上狂风依旧,六个人埋头猛冲,可是走了半天,张莲一抬头,立刻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别,别跑啦!”张福颤抖着说道。

    几个人随即抬头一望,他们居然还在张府大门口!

    张福清楚的记得,出门之后他们立刻便向着出城的方向跑,张府大院周围的街道笔直幽长,根本就不可能转回来。

    如今这个情形,分明就是遇到了鬼打墙!

    这下几个人全都绝望了,张福抱着观音像瘫坐在地,浑身抖得像是置身在寒冬之中。张福的老妻呜呜地哭着,看样子马上又要哭昏过去。

    空洞洞的府门深处,狂风已经停歇,转而是萧瑟的冷风,吹出犹如是人在哭泣一般的风声,令人不寒而栗!

    突然!

    府门中猛地闪过一道猩红的身影,惊得几人屁滚尿流。

    张福举起神像挡在面前,口中不住的念叨着神明保佑。可在那丝丝寒风之中,神像漆金的外表竟开始脱落,直到最后都看不出这是一尊神像了。

    天上没有一丝星辰光芒,张府内外漆黑无比,在鬼哭狼嚎的风声中,绝望缠绕住每一个人的心神,蔓延全身。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圣洁的白光自府内亮起,随即暗下。可府中却又传来了尖叫和低吼混合在一起的声音,像是极为痛苦,不断吹在众人身上的寒风,也是随之一乱。

    管家猛地一怔,急忙问张莲的丫鬟:“方才发生过什么事?”

    丫鬟本在低声哭泣,听管家发问,抽泣着不知说了些什么。

    可管家在听完之后,竟是一脸死里逃生之后的欣喜!

    “老爷!夫人!快起来!咱们得救了!”管家急忙叫道。

    张福呆呆的抬起头,完全听不懂管家的意思。

    管家顾不上其它,一把拽起几个人,趁着府门内的惨叫还在,飞快的冲了出去。张福几人早已没了主意,也跟着管家跌跌撞撞的跑着。

    这一次,还没等他们跑出去几步,就如同一头撞在了墙上一般,全都摔在地上。

    抬头看去,眼前只有空荡漆黑的青石路,根本就没有什么墙!

    张福哭丧着脸说道:“往哪跑啊?认命吧!”

    管家也不理张福,站起身抬手先前一抹,竟然摸到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仔细一看,眼前居然有着一道满是水波纹的水墙!在这一片漆黑当中,众人当然看不出来这堵水墙。管家慢慢将手向前推,手掌慢慢的渗进水墙之中,似乎快要将其穿透!

    原来这堵水墙,是遇强则强,非要柔力去挤,才能出的去!

    管家的发现早已被几个人看在眼里,顿时也明白了其中的奥妙。

    虽然不知道这水墙如何而来,可生的希望就在眼前,几个人哪敢怠慢,纷纷起身贴在水墙上,拼了命的往外挤。

    那两个年轻的家丁,长着身强体壮,很快便挤了出去。可张福和妻子都年近花甲,此时竟是连半个身子都没挤进去。

    管家见状,直接从墙外抽身而出,来到张福身后奋力的推着张福的身体,想要将他尽快送出去!

    这时,凌乱的寒风平稳了下来,那渗人的吼叫也不再凄惨痛苦,变得凶狠而又诡异。

    与此同时,原本柔和的水墙忽地一硬,一股巨大的压力涌来,拼命的挤压着想要钻出去的张福,死死的将他夹在了墙中,让他差点连气都穿不上来!

    紧接着,一阵巨大的吸力突然出现,直接将推着张福的管家拽翻在地。另一旁,已经挤进去半身的张福老妻和丫鬟,都被着巨大的吸力给吸了回来,只剩下一手一脚还在水墙之中,苦苦抵御着吸力。

    管家狠狠的抠住青砖路上的缝隙,拼命抵抗着吸力的拖拽。

    就在这危急关头,那道圣洁的光芒再度来临,只不过这一次比之前两次,显得十分微弱,像是最后的一搏。

    张福也不知道那圣洁的光芒到底是什么,可随着光芒闪过,那痛苦的惨叫也随之响起,巨大的吸力瞬间消失,水墙也再次柔软了下来。

    管家急忙爬起来,再次推着张福向外挤。已经出去了的那两个家丁,也从外面狠狠地拽着张福。

    终于,张福出来了。

    管家直接跑向了张福的老妻,推着她向外挤。

    张福也跑了过去,拽住已经穿过水墙的老妻的手,拼了老命往外拽。

    而张莲的丫鬟,见管家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死活,只知道忠心护主,心一横,也放弃了逃生,过来帮管家一起推夫人。

    微弱的光芒消失了,凶狠的鬼叫声重新响起,管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咬了咬牙,摘下身上的包裹递给了丫鬟。

    “这是我这辈子的积蓄!逃出去之后,切记要好生照顾老爷和夫人!”

    说完,管家转身头也不回的冲进了府门!

    “永寿!”张福大喊着管家的名字。他要去做什么,张福心知肚明,几十年的主仆之情,加上这一天的忠心不二,让张福痛心不已!

    永寿是管家的名字,可管家的命运,却和自己的名字截然相反!

    很快,一声凄惨的惨叫传来,正是管家的声音。张福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他知道,管家是在用命,来给他们换时间!

    然而这忠勇的管家,却是只拖延了片刻而已,凶狠的鬼叫再次响起。

    推着夫人的丫鬟,也回头看了看,而后转过头对张福喊道:“老爷!我藏那个玉葫芦,给府上招来了大祸!我对不起您!我这就还您!”

    说完,丫鬟也转过身,跟着管家的脚步,冲进了府门。

    听着丫鬟那痛苦的惨叫,张福拼尽了全力往外拉自己的老妻,这是管家和丫鬟用生命换来的时间,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他们!

    可是,丫鬟同样也没拖延多久,那巨大的吸力再次涌来,而且比之前更加凶猛。

    张福的老妻顿时被吸了回去,就连拽着她的张福也被重新拽进了水墙之中。

    老妻在狂风中飘荡起来,如同落叶一般。张福紧紧的抓着老妻的手,悲戚无比的怒吼着,拼尽了所有的力量。

    可是,那股吸力是在是太强大了,老妻非但没有被拽回来,张福自己也开始渐渐被拖进水墙,马上就要被拽回去了。

    身旁那两个年轻的家丁,同样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去拉张福,可却于事无补。

    张福看着自己老妻的眼中,尽是恐惧和惊慌,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救命稻草。

    可张福根本救不了她,再这样下去,就连他自己也要被吸回去。

    张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松手,放开了老妻。

    妻子像是疯了一样,紧紧的抓着张福的手,尖叫哀求着张福不要舍弃她。

    然而张福再也没有去看妻子一眼,任由她支撑不住,脱离了自己的手掌,被吸进了那如同鬼门关一样的府门。

    与此同时,府门内低沉的狂嗥忽地一收,原本肉眼可见的透明水墙猛然消失。

    张福站在原地,愣愣的望着自家大院,周围那里还有什么狂风鬼叫,平静的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抬头看了看,天已经蒙蒙亮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张福颓然跪倒,呜呜的哭了起来。

    富甲一方的张府,一夜间变成了残垣断壁,城中的百姓一时间多了一份谈资,将谣言传的诡异离奇,匪夷所思。

    没过多久,江华府叛军袭来,整个文定县顷刻间被战火吞噬,全城都沦为了残垣断壁。

    直到几年之后,河六四来到了这里,听张福将这段往事重新讲述了一遍。(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单纯的云歌

    听着张福声泪俱下的讲述完事情的经过,河六四与方既仁也是感慨万分。想不到这一个小小的文定县,居然发生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一段过往。

    “那后来呢?”河六四继续问道。

    “后来,叛军攻进城中,大肆劫掠,城中百姓能逃的都逃了。先前逃出我府的这些下人,也大多四散而去,只有十几个人还知道回来跟随老夫。我们也曾逃出去过,可听说江华府、淮南府、肃成府乃至东海西疆,都有战乱!无可奈何之下,我们又回到了这里。苟延残喘,等一个死期!”张福无限悲凉的说道。

    河六四点了点头,沉思了片刻,扭头问道:“师兄,你怎么看?”

    方既仁眉头紧蹙,怀疑的说道:“难道又是大日圣佛教所为?”

    河六四闻言,心中却是早已有了定论,他从听到张福描述那乐清自称‘本座’开始,就怀疑这又是大日圣佛教干的好事!

    毕竟,河六四已经遇到了好几个自称‘本座’的掌阴令了!

    于是,河六四直接问道:“老伯,那个乐清身上有没有刺青?”

    方既仁见过乔烛,她的身上有一个‘令’字刺青。而河六四虽然已经和三个掌阴令交过手了,却只见过魏鬼身上有这样的刺青,而且还是在魏鬼身死之后,才看到的。

    所以,河六四与方既仁推测,这个‘令’字,就是大日圣佛教的这些掌阴令,用来表明他们十二圣令身份的。

    张福仔细的想了很久,毕竟年深日久,很多细节都变得模糊不堪。

    “好像在他掌心有个字,只是老夫未能看清!现在想来,还真像是‘令’字!”张福说道。

    听张福如此说,河六四暗道果不其然。

    既然掌心有‘令’字,足以说明那个乐清,是十二圣令之一!只不过,排名第几就无从知晓了。

    “一个掌阴令,为何要到这么一个小小的郡县来?”方既仁疑惑不已。

    河六四想了想,问道:“老伯,可否告诉在下,你和夫人的生辰八字?”

    张福当即便将自己与老妻的生辰八字,告诉了河六四。

    河六四与方既仁一听,恍然大悟。

    因为张福和他老妻的八字,正是至阴之人的八字!如此一来,乐清这个掌阴令为何要出现在此,意图祸害张福,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张福家中突遭横祸的时候,恰好与宿海县数百人惨死的时间吻合,这更加说明当初大日圣佛教不仅仅是奉朝廷之命,只在广衍府残害生灵,他们在整个动乱不堪的大安朝,都在寻找至阴之人!

    方既仁继续说道:“照他所说,那猩红的鬼影,与云歌说的那个红色的怪物,应该是一个东西!我觉得应该是只厉煞!只不过那厉煞既然会吞噬活人血肉,这座郡县理应沦为一座鬼城才对!为何自此之后却相安无事了?”

    方既仁的疑惑不无道理,河六四也想不通其中的关节,猜测道:“或许,是大日圣佛教事后将厉煞收回去了?”

    大日圣佛教养鬼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而且据张福所讲,那只猩红厉煞很可能就是被撞在那个玉葫芦里的!

    可方既仁却摇了摇头,说道:“听整件事情的经过,张福之女应该是无意间让那玉葫芦里的厉煞,发生了什么变故,而乐清也被其反噬了才对!况且乐清如果回来收服厉煞,那张福这个至阴之人,他不可能就此放过!我觉得,乐清应该已经丧命了!张福说他出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白骨累累,而后那厉煞才开始吞噬张府的下人,那些白骨从何而来?”

    听着方既仁的推测,河六四深深的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乐清这个掌阴令,已经被厉煞反噬,命丧黄泉了!

    “可那厉煞到底是谁降服的呢?”方既仁愁眉不展的叹了口气。

    河六四听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无比怀疑的说道:“难道是因为,那道白光?”

    说到这,两个人不由自主的看向了云歌。

    据张福所说,府中不止一次的闪起耀眼的白光,而且每一次都将那些奇绝诡异之事打乱,让他们死里逃生。

    张福认为,是他府中那尊神像显灵。

    可河六四却不这么想,因为云歌当时也在场!

    云歌是见过那个猩红厉煞的,而且她自己也表现出对一个红色怪物的厌恶。张府上下惨死几十人,其余逃走的逃走,饿死的饿死,剩下的全都在张福身旁了,为什么云歌遇到了那只厉煞,却毫发无损的活到了今天?

    当时张福被管家拉着冲出了府门,此后便不知道府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云歌当时被留在了府院里,她如何逃生的,没人知道!

    于是,河六四道出了自己的疑问:“老伯,这孩子是如何逃生的,你知道吗?”

    一听河六四打听云歌的事情,张福气冲冲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河六四又问道:“既然你们对她如此深恶痛绝,为何还容得她留在这里?”

    张福怨恨无比的看了一眼云歌,说道:“我府上发生异祸,不祥之人的名声传遍全城!之后大家都成了难民,可却谁都不敢接近她,对她敬而远之,就连黄鳄那些杀人而食的禽兽,都不敢触她这个霉头!可她却一直跟着我们不肯走,我们也不敢惹她,有吃的她就抢,没吃的便一起饿着!”

    河六四听完,对云歌一阵心疼,伸手摸了摸云歌脑袋。

    云歌坐在河六四身旁,捡了一堆石子玩儿,对众人的谈话毫不在意,只有河六四摸她脑袋的时候,才回过头傻傻的一笑。

    河六四笑着柔声问道:“云歌,你为什么害怕那只红色的怪物啊?”

    “臭!”云歌头也不回的说道,声音宛若银铃,好听至极。

    河六四又是一笑:“那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呀?”

    云歌闻听,回过头不解的看着河六四,说道:“为什么要跑?打跑它就是了!”

    从第一次见云歌,河六四总觉得这个孩子不简单,如今听她这样说,更是心头一震!

    “你怎么打跑它的?”河六四急忙问道。

    云歌嘟着小嘴想了想,脏兮兮的小拳头向前一挥:“就这么打跑的!”

    “胡说!”河六四还没说话,一旁的张福却是猛然暴起,怒喝道:“分明是你引来了那妖怪!若不是你这不祥之人,我全家何以至此!”

    说着,因为太过激动,张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方既仁急忙起身安抚张福,几个下人也赶紧过来给张福拍背顺气。

    扶着张福坐下,方既仁回过头问道:“小河,你怀疑是这孩子降住了那厉煞?”

    河六四点了点头,诚恳的说道:“师兄,我第一次见这孩子,仿若看到仙光祥云!如此乱世,人性沦丧,可这孩子却仍旧纯良洁白。恐怕,她不是俗人呐!”

    方既仁闻听,低下头深深的望向了玩儿着石子的云歌。河六四说的没错,他们给难民分发钱银,众人不要,唯独这孩子却将钱银拾了回来。众人对她敬而远之,甚至破口大骂,她却不理不睬,笑对苦难。

    冲这个性情,都够拜入天罡教之门了!

    可是,河六四说她不是个俗人,方既仁却不敢认同。

    河六四所说的俗人,其实就是不懂道法的普通百姓,可云歌如此瘦小,尽管心性单纯,也不像是个修道之人啊?

    然而方既仁了解河六四,河六四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绝对不是信口胡言。

    “难道,是哪个前辈高人座下的童子?”方既仁疑惑的说道。

    河六四摇摇头:“不像!”

    然后,河六四再一次凑到云歌身旁,柔声问道:“云歌,你还没告诉哥哥,是怎么打跑那怪物的呢!”

    云歌回过头,撇着嘴说道:“不是告诉你了嘛!”说着,小拳头又是一挥。

    “那个怪物那么厉害,你这一拳能将它赶跑?我不信!”河六四像是逗孩子玩儿一样说道。

    云歌听闻,嘟着小嘴想了半天,最后一脸无奈的说道:“你不信,我也没办法呀!”

    见河六四根本就问不出来什么,方既仁也蹲下身子,笑呵呵的说道:“云歌,你吃过糖葫芦吗?”

    “糖葫芦?”云歌瞬间好奇不已,“那是何物?”

    方既仁竖起一根手指,像是舞剑一般比划着,一脸神秘的说道:“一根签上穿着果儿,红灿灿,惹人馋,甘美糖稀淋上去,脆又软,甜又酸!”

    听方既仁说完,河六四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更别提云歌了。

    云歌水灵灵的眸子放着光,急切的问道:“何处能吃到?”

    方既仁笑道:“想吃?那你要先说出来,你如何赶跑了那怪物!”

    听方既仁如此说,云歌兴冲冲的一指河六四,说道:“我方才已经告诉他了,你问他!走,带我去吃糖葫芦!”

    方既仁赶紧摇了摇头:“那不行,他也说不清,你是如何赶跑怪物的,我偏要听你自己说!”

    云歌急忙站起身,小拳头急急一挥:“就是这样!看清了吗?”

    方既仁又摇了摇头。

    云歌焦急不已,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原地转着圈。

    最后,云歌急的一噘嘴:“我带你去找那怪物,再打它一次,成吗?”

    闻听此言,河六四与方既仁齐齐向前一步,惊叫道:“那怪物还在城中?”

    云歌对他们两个人的反应极为不解,问道:“那还能在哪儿?”

    听张福的讲述,加上河六四的猜测,他们原本以为那猩红厉煞已经被云歌击退了,不然这破败的文定县,几年来何以如此太平。按照常理,这般厉害的煞,绝对会成为一方祸害,起码这文定县是一定会沦为鬼城的!

    然而,云歌的一句话,让他们两个人都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只如此厉害的煞,居然还在城中。河六四与方既仁不禁猜想,或许大日圣佛教又在策划什么恶毒的阴谋?

    云歌一马当先,蹦跳着来到废宅的门口,转身催促道:“快走啊!”

    河六四迈步就要跟上去,却被方既仁一把拉住了。

    “你当真信一个孩子的话?”

    方既仁还是不相信云歌是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河六四一笑:“她若真能找到那只厉煞,不就能证明我的眼光没错了吗?”

    方既仁闻言,顿时无言以对,却还是说道:“此事疑点诸多,很多细节都解释不通,还是小心为妙啊!”

    河六四说道:“既然如此,那更要找到那只厉煞!”

    方既仁还是妥协了,点头说道:“也只好如此了!呵,还真是拗不过你!”

    河六四也是一笑,转过身对张福说道:“老伯,我二人与这孩子相处了一天一夜,毫发未伤,足见她并非不祥之人!我与师兄推测,害你家破人亡的,其实是那个乐清!你们见到的那只猩红的鬼影,应该就是乐清带来的!你与夫人八字属阴,乃是至阴之人,这种人身死之后,其魂魄可炼化成厉鬼!乐清的目的就是害死你们,然后收去你的魂魄!”

    张福听着河六四的话,目瞪口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但其实张福有什么不信的呢?

    当年那鬼影恐怖的模样,张福历历在目。只是他还不能接受,自己怨恨了几年的云歌,竟然不是罪魁祸首。

    张福傻呆呆的摇着头,喃喃道:“不,不可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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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上,有着太多无法解释的现象,童尸虫蛊、阴巫煞魂,僵尸厉鬼、民间五大仙。河六四阴差阳错地闯入鬼宅,经过了一番生死机遇,险象环生,竟走上了一条,寻道伏魔之路。天罡伏魔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天罡伏魔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天罡伏魔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