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9 最大嫌疑
“鲁贝克先生……”霍登的呼唤声让布洛克浑身上下都不得劲,如果是其他人的话,布洛克当然希望别人称呼自己为“先生”,但霍登的话语却总觉得话中有话,夹杂其中的嘲讽始终刺耳,就好像时时刻刻在挑衅他的底线一般。
“布洛克。”布洛克用自己的方式打断了霍登,他宁愿霍登称呼自己的名字,也不愿意再继续煎熬下去。
霍登眉尾轻轻扬了扬,展露出灿烂的笑容,“原来我们的关系已经可以直接称呼名字了。”
“……”布洛克脑海里的唯一想法就是撕碎那张笑脸。
霍登仿佛没有察觉到布洛克的炸毛,自顾自地说道,“这着实是我的荣幸,也许我们真的可以成为朋友。”
站在旁边的帕西亚就可以看到布洛克濒临崩溃的表情,如此好戏着实是难得一见。
然后就在布洛克即将爆炸之前,霍登见好就收地紧急刹车,话锋一转,“既然如此,那么接下来的开口就简单了许多。我听说你刚刚在一起凶杀案之上取得了关键突破,逮捕了一名重要犯罪嫌疑人,恭喜。”
布洛克有些奇怪霍登为什么提起这件事,“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只是单纯觉得,显然帕西亚不是治安队唯一一个正在工作的人,推翻了我的偏见,我需要表达一下自己的尊重和敬意。”霍登云淡风轻地说道,话语里充满了真诚。
虽然没有明确地正面恭维,但话里话外都在赞扬布洛克,明显就可以看到布洛克警戒的情绪松弛了些许,话语依旧保持着傲骨,表情却已经不由自主地隐隐流露出了得意,“你应该收起自己的狭窄偏见,治安队可不只有帕西亚一个人。”
“当然。”霍登轻轻颌首表示了赞同,“我始终相信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强项和短板,在面临案件的时候也拥有自己的独特视角,显然,你拥有和我不同的观点,还有方法,也许我可以抱着学习的心态进行交流,说不定能够学习到一些全新的东西。”
简单的话语,并没有什么天花乱坠的形容词,但霍登的眼神和表情却格外真诚,嘴角始终不曾消失的微笑和全程微微绽放光芒的眼睛,就足以让话语充满说服力,远远比直接阿谀奉承要来得有效。
“今天的案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你又是如何寻找到这名重大嫌疑犯的?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分享一下呢?”
霍登顺势说了下去,展现出虚心请教的姿态。
尽管布洛克依旧怀抱着些许疑问和警惕,但霍登从登场以来的话语表现,却在悄然之间瓦解了他的戒备,相反,布洛克的自大和得意正在悄然占据上风,仅仅从表情就能够感受到他很享受这样的恭维。
“不是什么困难的案件。”布洛克用一句谦虚的话语做开头,但表情却一点都不谦虚,摆明了一副“我来告诉你办案的正确打开方式”的姿态,“我们都知道,想要寻找到真正的作案凶手,就需要从原因入手。”
说到这里,布洛克还微微抬起了下颌,有些卖弄地做了一个停顿,似乎在告诉霍登:这里是重点哦。
帕西亚差点就没有忍住直接笑喷——难道布洛克不知道他正在面对的是谁呢?霍登-赫洛,现在整个岩渊最擅长破案的天才,就连没有证据也没有线索的陈年旧案也都能够轻易破解,而现在谁在给谁上课?
但是,帕西亚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直接笑出声的冲动,因为他了解霍登——这显然就是霍登制造出来的场面,布洛克完全踏入了陷阱,而且还在沾沾自喜。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凶手作案?这才是问题的核心。”布洛克满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分享着自己的办案心得,就好像真的在给霍登上课一般。
而霍登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眼神专注而认真地注视着布洛克,一副恳切好学的姿态,甚至不需要说话,布洛克的自大与骄傲就能够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
帕西亚兴致勃勃地欣赏着眼前这一幕:霍登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三言两语之中就让布洛克心甘情愿地开始展开分享?不是布洛克太过愚蠢,而是霍登着实高明,他着实很难想象,有谁能够逃脱霍登的掌控。
“两周前,大卫-莱赫曼的雇主马尔科姆-斯坦利先生被谋杀,尸体被遗弃在我们靠近码头的那片区域里,次日清晨就被发现,经过检查推断出了死亡时间,应该是前一天晚上九点到十点期间。这无疑是重磅新闻。”
“帕西亚应该知道。”
说到这里,布洛克朝着帕西亚投去了视线,帕西亚紧接着又察觉到了霍登的视线,于是开口做了解释,“因为斯坦利先生是整个下城最大的高利贷债主之一,几乎每一家店面、每一个家庭都在他这里背负着债务。”
当下的岩渊,高利贷是一项合法生意,而且是保持城市正常运转的重要组成部分。
尽管平民百姓对于这些“恶棍”恨得牙痒痒,但是贫困穷苦的生活却又让他们不得不一次次地上门求助。当然,这些高利贷债主们往往都拥有自己的强大人脉,上至贵族下至走卒,黑白两道都有所牵扯,绝对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可以想象,一位高利贷债主被谋杀,与所有债务人的生活都息息相关,这绝对是重磅新闻。
最重要的是,犯罪嫌疑人可能就要数不过来了,因为每位背负着债务苦苦求生的平民百姓都可能是潜在的凶手——即使不是,他们也可能会遮掩自己所知道的信息线索,心安理得地站在“凶手”的一边。
那么,布洛克又到底是如何将犯罪嫌疑人锁定在莱赫曼先生身上的呢?
霍登的脑海里正在初步整理信息,但表面上,他的表现却是另外一番面貌,根本就没有提起案件本身,而是发出了感叹,“哇哦,那么这次案件必然吸引诸多瞩目,你现在应该能够感受到肩膀上的压力。”
短短一句话,就让布洛克越发得意了起来,“这确实是一件大案,我接手的时候,也考虑过那些压力,但案件就是案件,这就是我们的工作,不是吗?”
那义正严辞的模样就好像是为民请命的青天老爷一般,布洛克显然非常沉浸于这样的设定。
490 暗中牵引
注视着眼前的布洛克,霍登能够察觉到诸多漏洞和缝隙,显然布洛克的自大和骄傲蒙蔽了他的双眼,以至于他完全忘记了站在眼前的年轻人到底是谁——又或者说,他记得,只是他越发希望在霍登面前耀武扬威。
到底应该如何应对布洛克如此类型的对手,对于霍登来说并不困难。
此时,霍登并没有进行恭维,而是轻轻颌首地说道,“治安队的使命。”
可以想象,一直以来布洛克都以“贵族”自居,始终没有把治安队的工作放在眼里,贵族身份才是他的骄傲所在;但现实却是,在贵族队伍之中,让布洛克脱颖而出的恰恰是他的治安官身份,因为这代表着正义。
所以,布洛克对于治安官这份工作的感受是非常错杂的,甚至可以说是喜欢与排斥共存的一种矛盾心理。
如果放在平时,布洛克肯定不屑炫耀自己的工作;但这次却不同,斯坦利先生的案子势必引发诸多瞩目,包括无数贵族在内,这也意味着,布洛克能够借助这次舞台展示自己,进一步赢得贵族队伍里的更高位置。
也正是因为如此,布洛克对案件特别重视,“治安队使命”的荣耀也再次闪亮。
果然!
霍登的话语触动到了布洛克的软肋,表面上,他故作不在乎地说道,“这只是我的日常工作”,但忍不住轻轻点头的动作却透露出了此时内心的真实感受,甚至好像在邀请着霍登,“再多说一点”。
因为霍登没有深入讨论案件,所以布洛克就能够顺势发表那些“内幕”。
“我们可以想象,试图谋杀马尔科姆-斯坦利先生的嫌疑人应该数不胜数,可能走出治安队站在街道随便问问,就可以寻找到至少十名潜在嫌疑人,希望斯坦利先生消失的罪犯可能出现在生活的每个角落。”
布洛克夸夸其谈地分享着。
“换而言之,犯罪原因,并不困难,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潜在犯罪原因,更重要的是,行凶的时间和机会,它们必须与原因相契合,才能够锁定真正的凶手,这也是过去两周时间,我在调查的事情。”
霍登轻轻颌首表示自己依旧在专注地倾听着,尽管没有恭维和谄媚,但霍登的眼神就能够让布洛克感受到自己的话语正在被倾听,那种自豪和炫耀的滋味让他的话语滔滔不绝地往外冒,根本停不下来。
“根据线索慢慢排查,我也遇到了不少弯路,最后来到了大卫-莱赫曼的位置,他就是符合所有条件的凶手。”
从称呼就能够感受到布洛克的区别待遇,对于死者是“斯坦利先生”,而对于凶手则是“大卫-莱赫曼”,他甚至没有称呼“犯罪嫌疑人”,直接就给予了“凶手”的定义,似乎在进一步调查前就已经盖棺定论了。
但霍登并没有打断布洛克。
“斯坦利先生被谋杀的那天晚上,大卫并没有足够的证据和证人能够证明他的行踪,尤其是推断死亡的时间段,根据他自己的证词所说,他外出前往市场寻找剩余残留的蔬菜和海鲜,希望能够贴补家用。因为他的工资被斯坦利先生克扣。”
就霍登所知,莱赫曼先生是一名记账员。
不同于奈尔那样的会计,莱赫曼先生只是因为识字和懂得算数而负责记账,每天的工作就是记录所有的交易账目,而更进一步的工作则还有专业人士负责。因此,莱赫曼先生的酬劳并不丰厚。
“斯坦利先生认为大卫的工作并不出色,不值得那么多酬劳,于是克扣了他的部分工资。对于大卫来说,这显然不是好消息,于是他前往市场,看看是否能够找到一些残留的食材,希望能够帮助家人。”
“不过,大卫并没有什么收获。”
“关键就在这里。”
“大卫没有能够找到残留的食材来证明自己前往市场的行动,同时,大卫也没有遇到任何人或者任何事来证明自己曾经前往过市场,他的证词是无法证实的话语,这也意味着,斯坦利先生被推断死亡的事件里,大卫的行踪是未知的。”
“显而易见地,大卫因为斯坦利先生克扣工资而怀恨在心,原本就微薄的收入现在还要进一步缩水,这也使得他陷入了困境,这显然并不美妙。”
“但是,如果仅仅只是因为五基斯的小小工资就行凶杀人,这还是缺乏有力证据,和大卫处于相似困境的潜在凶手还有很多很多,数不过来。重要的是,我们还发现了更加重要的证据,证明了大卫动手的原因。”
布洛克,有些亢奋。
就好像正在炫耀自己功绩的孩子一般——帕西亚强烈怀疑,布洛克的大脑其实是清醒的,他知道站在眼前的霍登到底是谁,而霍登的身份则让布洛克更加亢奋,因为他希望能够在霍登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
那些眉飞色舞、那些手舞足蹈正在泄漏布洛克内心的真正想法,根本不需要霍登或者帕西亚发出声音,仅仅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布洛克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地将所有来龙去脉全盘托出。
这……着实有些孩子气。
但偏偏,帕西亚就正在见证着这一幕。
“这显然需要庞大而繁琐的调查工作才能够完成。”霍登巧妙地说道,“不仅需要盘问大量潜在犯罪嫌疑人,而且需要从千丝万缕的证据之中寻找到线索。我和帕西亚正在调查流浪汉大量失踪的事件,但现在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就是因为我们需要处理的信息着实太多了,我们现在就这样被卡住了。”
流浪汉失踪事件?
调查?
什么时候的事情?
帕西亚满头都是问号,虽然他们应该继续合作调查的,但调查并没有展开,那么霍登又到底在说什么?
布洛克却能够从霍登的话语里寻找到满足:霍登没有能够完成的事情,他却完成了,这证明了什么呢?
“当然。”布洛克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这并不容易。”但表情却是另外一个意思:你也知道这不容易,但我还是做到了,怎么样,厉害吧?
霍登展露出一个笑容,轻轻颌首做出回应。
布洛克似乎受到了鼓励,顺势就继续说到,“我们调查到了一份账本,里面记载着大卫行凶杀人的真正原因。”
491 推翻证据
“我们调查到了一份账本,里面记载着大卫行凶杀人的真正原因。”
“大卫曾经向斯坦利先生借了二十克罗六基斯的一笔款项,而这笔款项因为利息而持续不断地滚动,大卫依旧没有能够还清利息。”
“但有趣的是,就在斯坦利先生死亡之后,这笔款项被划掉了,也就是说,清算了,旁边还记载着时间,正是斯坦利先生死亡的第二天。”
说到这里,布洛克的眼睛微微发亮,闪烁着“抓住凶手”的得意,“大卫看到账本之后,承认了自己的行为,那是他划掉的。”
帕西亚第一反应就是朝着霍登望了过去:案件听到这里,着实不太妙,好像莱赫曼先生确实是凶手的样子;而且莱赫曼先生还承认了指控?
霍登依旧专注地倾听着,并没有发表意见,表情也没有太多变化。
布洛克的声音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压抑不住自己的亢奋,“在斯坦利先生的个人日程记事本之中,他记载着当天晚上的一次约会,时间就是九点。”
“所以,我猜测着,应该是大卫提前约定斯坦利先生见面,希望能够索要工资,因为他的生活确实支撑不下去了,但斯坦利先生拒绝了大卫的请求,主动提起了那笔高额的欠款,他认为大卫现在依旧背负着债务,而他愿意给大卫工作,就已经是仁慈的施舍了,这让大卫被怒火冲昏了头脑。”
“于是,意外就这样发生了。”
布洛克信心满满地说道,“从作案原因到作案时间,所有一切要素都契合上了,而大卫也没有能够做出反驳,这样的证据就已经足够了,我们可以已经可以直接定罪。所以,我想,案件应该就真相大白了。”
“克扣的部分工资,这不足以让一个老实人犯罪;但一笔巨额债务,还有抚养整个家庭的重任却足以让一个男人犯罪。”
说到这里,布洛克流露出些许惋惜的眼神——鳄鱼的眼泪,“我只是治安官,我只是负责寻找真相,但并不会判断事情的对错。我可以理解,一位家长为了供养整个家庭的重担,而且还需要背负巨额债务,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情绪容易失控,也许一个冲动,就酿成了悔不当初的错误,没有人希望事情发生。”
“对于大卫的遭遇,我报以同情,但正义就是正义,我们需要坚持真相。”
布洛克那义正严辞的模样似乎站在舞台上引吭高歌的男高音一般,搔首弄姿地卖弄着自己的花哨高音,并且心满意足,此时正在微微抬起下颌等待着掌声。
“每个家庭的背后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霍登并没有给予布洛克赞赏,而是顺着布洛克的话语说了下去,“当我们站在外面,显然无法理解他们真正经历的事情。”
尽管布洛克没有得到自己期待中的赞许,但霍登的话语还是让他点点头,表示了赞同。
随后就可以看到霍登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起来,带着些许遗憾与扼腕,“你知道吗?当初莱赫曼先生与夫人新婚的时候,满心欢喜地期待着第一个孩子的到来,可是他们的工资却不足以支撑第一个月的房租。”
“于是,莱赫曼夫人将自己从母亲那儿继承下来的珍珠项链典当了,用这笔钱租赁了一间简陋的房间,作为新婚的开始,开启了属于他们的生活。”
关于莱赫曼先生贷款的时候,还是霍登无意间发现的。
因为莱赫曼先生是一个非常非常老实的人,脚踏实地地工作,不酗酒不赌博,甚至就连业余生活都没有,他是绝对不可能会随随便便借高利贷的性格——那笔贷款背后,显然还有故事。
“后来,莱赫曼夫妇拥有了一个稳定的家庭,一共四个孩子,虽然生活辛苦,但他们还是慢慢走上了正轨。”
“为此,莱赫曼先生始终感激妻子,感谢她的牺牲和奉献,也感谢她的陪伴与扶持,于是,他向斯坦利先生贷款了一笔钱,购买了一条珍珠项链,专门送给妻子当生日礼物。”
“尽管他们的生活只能够勉强维持生计而已,这条项链是奢侈品,但莱赫曼先生依旧希望用自己的方式朴素地表达自己内心对妻子的爱意,曾经她为了这个家庭而牺牲了自己与母亲之间最珍贵的联系;现在他则为了妻子维系起另外一个羁绊,将她与整个家庭维系在一起。”
正是因为霍登了解莱赫曼先生,所以当他无意中发现莱赫曼先生购买项链的时候,这才引发了好奇。
莱赫曼先生有些窘迫地告诉了霍登真相,表情有些羞涩和拘谨,白皙的脸颊上漂浮着两团绯红的窘迫。
在霍登看来,这就是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不是因为莱赫曼先生购买了项链,而是因为莱赫曼夫妇的互相照顾和关爱。
那条项链,就是莱赫曼先生借高利贷的原因,尽管莱赫曼先生并不喜欢债务,但他也深深明白妻子在过去十多年的牺牲与付出,于是,他迈出了这一步。
布洛克微微有些愣神,虽然他也无法理解,为什么霍登对莱赫曼先生的事情如此了解,但他错过了打断霍登的机会,然后霍登话语里的真挚情感与他此前的话语一脉相承,他现在也不能自己打脸,于是他也顺势跟着点头表示了感叹。
不过,困惑还是让布洛克保持了一丝清醒与冷静,“的确,我们都需要怀抱着同理心,但杀人就是杀人,我们需要伸张正义。”
“当然。”霍登微笑地点点头,“但我们同样也需要保持冷静。我的意思是,显然莱赫曼先生决定借用这笔贷款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是为了赌博或者酗酒,而且他也已经做好了长期偿还的准备,又怎么可能突然就后悔了呢?”
布洛克试图反驳霍登,隐隐嗅到了异常,但霍登没有给他机会。
“也许,事情还有更多可能;也许,莱赫曼先生还有隐瞒。”
霍登没有否认布洛克的推断,而是提出了合理性怀疑。
“不知道你是否确认过斯坦利先生的其他账本呢?就我所知,像斯坦利先生这样级别的贷款人都拥有合伙人,他们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账本。如果莱赫曼先生仅仅只是划掉了斯坦利先生账本里的款项,那么其他合伙人呢?”
“合伙人账本里的相关项目也被划掉了吗?还是说,其他合伙人和也斯坦利先生一样遭遇了不幸的意外?”
492 牵线木偶
什么?
等等,什么!
布洛克的思考速度有些跟不上,微微愣了愣——这件事情,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只是单纯地沉浸在逮捕凶手的狂喜之中;还有,霍登的谈话到底是怎么切入过来的?线索又到底是怎么起承转合的?
布洛克试图打断霍登,但总觉得时机不对,因为霍登确实没有给他留下缝隙。
紧接着,霍登又进一步说到,“作为记账员,显然莱赫曼先生应该知道,合伙人之间的账目都是互通有无的,他不可能单纯只划掉一本账本的账目,然后不理会其他证据,那么即使斯坦利先生去世了,其他合伙人也依旧可以继续追讨那笔’应该消失但没有消失’的债务,对吧?”
“否则的话,杀死斯坦利先生的动作就太愚蠢了。”
布洛克的话语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他总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但霍登的话语,短时间之内却找不到破绽。
“当然,鲁贝克先生应该还会继续展开调查,确保所有悬念和疑问都能够找到合理的解答,而不是随便应付。”
“请原谅我的迫切和关心,毕竟现在整个岩渊都在关注这个案件呢,就连三王子殿下都在期待着真相呢,鲁贝克先生肯定会小心谨慎处理的,为了治安队的荣耀,更为了正义的伸张。”
霍登轻笑了起来,高帽子一顶接着一顶,而且话里有话地提醒着布洛克:他可以不需要在意莱赫曼先生这样的小蝼蚁,但他必然需要在意那些贵族们,这可是布洛克大出风头的机会。
布洛克一下就听出了霍登话语里的深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以至于根本没有注意到霍登的称呼又换了回来,隐藏其中的嘲讽和调侃正在拉扯着他的敏感神经——如果自己在三王子殿下面前出糗了呢?
布洛克有些焦虑,忍不住就想要啃指甲。
然后,霍登就转头看向帕西亚,笑盈盈地说道,“从不在场证明来看,虽然莱赫曼先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行踪,但同样也没有目击证人能够证明莱赫曼先生当晚与斯坦利先生出现在了同一个地方。”
“现在的所有推断都是建立在账本作为关键证据基础上的有罪推论,因为账本提供了潜在犯罪动机,于是不在场证明就成为了有罪推论的辅佐,但问题就在于,我们应该坚持无罪推论,在犯罪动机得到确切证实之前,其他潜在证据都不能作为有罪的证据。”
等等,什么有罪推论?什么无罪推论?什么和什么?
布洛克的思绪完完全全跟不上霍登的节奏,但是,视线余光能够看到满脸淡然的帕西亚,这顿时就让布洛克紧张起来——
自己千万千万不能在帕西亚面前露怯,如果帕西亚知道,那么他也必须假装专业,听不懂也必须假装明白。
于是,布洛克也跟着霍登的话语轻轻颌首,流露出信心十足的表情,就好像自己和霍登保持一致一样。
眼前所有一切都落在帕西亚眼中,心情越发愉快起来。其实,帕西亚根本听不懂霍登所说的那些专有名词,但他能够理解霍登的核心意思,也就是他和伊萨一直在讨论的:
在确切证据证明真相之前,他们需要开放一切可能性,避免错过真相。
但是,帕西亚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布洛克身上,欣赏着布洛克的表演,好一出大戏,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布洛克也是一名如此出色的演员。
霍登的话语依旧没有停下,“这也意味着,账本的证据应该进一步清查和确认,确保自己不要出现遗漏。”
然后,霍登对着布洛克展露出一个好奇的光芒,就好像学生正在请教教授一般。
“我相信,这应该就是鲁贝克先生的下一步调查计划,对吧?”
布洛克完全没有预料到霍登就这样把问题又抛了回来,他的神情出现了短暂的愣神,但紧接着就看到了霍登那双饱含真诚的眼睛,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已经条件反射地点点头,话语也就脱口而出。
“当然。”
话语说出口之后,布洛克慢了半拍也反应了过来,立刻就意识到,这是正确选择——他可不希望出丑,原本这起案件可能成为自己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如果调查出现错误的话,那就是自毁前程了。
他需要谨慎一些,还需要仔细一些,否则等到三王子殿下他们察觉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想到这里,布洛克反而是得意起来。
还好自己足够聪明,立刻就从霍登的话语里得到了灵感,能够及时调整策略;恐怕霍登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吧?
布洛克因为自己的敏感和睿智而沾沾自喜,完全认为这是自己的功劳,而眼前目光诚恳的霍登果然是一个小毛孩,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让布洛克越发得意起来,再次看向霍登的时候就越发居高临下起来。
“的确,接下来,我们需要慢慢核查所有相关证据,并且还需要继续排查那些潜在线索,试图拼凑出事情的真相。”
“你应该知道,调查案件从来就没有那么简单,就好像你们的流浪汉失踪案一样,一直到现在都没有线索,主要就是因为你们不够认真也不够投入,如果你们能够像我一样投入足够的时间,事情就会不一样。”
布洛克居然还自卖自夸起来,这让帕西亚满脸都是无语的表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布洛克的脑袋回路到底是怎么回事?布洛克确定知道站在这里的霍登是谁吗?
“你们应该加油了。”
“我不能再和你们多说了,我需要确认一些证据和资料,你知道,现在整座城市所有人都在关注这个案件,我可没有办法像你们那样清闲自在,我还有很多很多工作需要完成。那么,就期待下次的交流了。”
说完,布洛克也没有再继续停留,“指点”了一下霍登和帕西亚之后,就转身迈开了脚步。
帕西亚无语地转头看向了霍登,“……”指了指布洛克的背影,然后摊开双手,满腹的抱怨却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他……你……”
霍登却是眼底流露出了浅浅的笑意,“有些人就是这样,说他胖他就喘上了,但我们都知道,其实他一点都不胖。”
如此形容也是……帕西亚愣了愣,然后就哧哧地笑了起来。
493 成竹在胸
帕西亚再次转头看了看布洛克的背影,笑容缓缓收敛下来,但眼神深处还是流露出了一丝担忧和不安,“你确定吗?就这样?不需要再做什么了吗?”
虽然霍登从头到尾都没有说明自己与“犯罪嫌疑人”莱赫曼先生是什么关系,但帕西亚还是能够从字里行间之中感受到,他们的情谊应该并不简单;而且,通过霍登的三言两语就可以判断出来,案件依旧存在诸多疑点。
帕西亚相信霍登,所以,这位莱赫曼先生很有可能是无辜的,那么,他们就这样放任莱赫曼先生继续被收监吗?难道不需要再做点什么吗?以霍登的能力,也许很快就能够查明真相,还莱赫曼先生一个清白。
霍登眼底的光芒缓缓沉淀下来,又重新恢复了平时一贯的模样,低调而内敛,慵懒而闲散,然后他斜眼瞥了帕西亚一下,似笑非笑地说道,“重点不在于我能够做什么,而在于鲁贝克先生允许我做什么。”
这句话在帕西亚脑海里转了两圈,随后他就明白了过来——
对于布洛克来说,这次案件是建功立业的最佳良机,他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放手的,任何人想要插手都可能面临他的凶猛打击报复。
明里暗里使绊子的可能性就暂且不讨论了,但如果布洛克把怒火宣泄在莱赫曼先生身上呢?
小惩大戒就足以让莱赫曼先生吃尽苦头,更不要说这件事对于莱赫曼先生的名誉损失,还可能带来更多负面影响,即使霍登能够帮助莱赫曼先生洗刷冤屈,恐怕莱赫曼先生未来的日子也依旧需要面对诸多麻烦。
但是,同样一件事,不同的处理办法却可能导致截然不同的结果,就好像霍登刚才所做的。
霍登暗暗地给予布洛克指引,并且激励布洛克寻找事情真相——真正地建功立业,荣誉与声望唾手可得。
那么,布洛克不仅不会为难莱赫曼先生,而且还会特别爱惜自己的羽毛,必然会特别善待莱赫曼先生,毕竟他可是即将成为英雄的人物,怎么容许自己的王冠之上留下潜在的污点呢?
帕西亚的视线重新落在了霍登身上,不由流露出了一抹笑容,轻轻摇了摇头,“我之前和你说过吗?我特别庆幸自己能够和你成为朋友。”而不是敌人。
“放心,末班车还没有离开车站。”霍登也是意味深长地跟着帕西亚一起打趣起来。
帕西亚连忙露出了讨好的笑容,如同小狗一般。
经历了离别和动荡,帕西亚和霍登都在悄然之中发生了改变,没有人知道这些改变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但可以肯定的是,友谊的桥梁又重新维系起来,并且信任更加深厚,也许,霍登的治安队顾问身份很快就能够再次派上用场了。
“你需要到底下去拜访一下莱赫曼先生吗?”帕西亚主动询问到,“你知道,如果你想的话,可以直接下去,这也是你的权利。”
霍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朝着布洛克的方向望了过去,细细地观察了片刻,“不用,我到大厅去等待。我有预感,莱赫曼先生很快就会出来。”
今天下午吗?
帕西亚有些惊讶,如此之快?
但认真回想一下,刚才布洛克就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被霍登操控着,全程都无法逃脱霍登的掌控范围,也许布洛克的后续反应也依旧在霍登的预期之中,那么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是,这真的可能吗?布洛克真的会在短时间之内就改变主意,并且调查出全新线索,证明莱赫曼先生的清白吗?事情是不是发展太快了?而且,布洛克真的聪明到能够发现线索吗?霍登真的隐藏在背后就能够操控布洛克的想法吗?
这听起来怎么都有些离谱。
“你确定?”帕西亚又追问了一句。
霍登耸了耸肩,坚定地说道,“不,我不确定。”
帕西亚满头黑线。
“但至少我们可以期待看看。”说完,霍登拍了拍帕西亚的肩膀,没有再继续停留,转身就离开了公共办公区域。
帕西亚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帕西亚了解霍登,自己根本就不需要担心,霍登才是那个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的人,于是他也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继续忙碌今天的工作,不知不觉地,脚步就轻盈起来,生活似乎重新点燃了希望:
伊萨的离开是无法逆转的,但伊萨的愿望和理想却依旧存在,她错过了实现的机会,那么现在就落在他的肩膀上,他会背负着伊萨的梦想继续前行,为了正义而战斗、为了真相而拼搏,伊萨会以特别的方式留下属于她的烙印,并且永远都无法磨灭。
帕西亚这样坚定不移地相信着。
……
霍登回到了治安队的大厅,寻找到一个角落随意地站立着,然后耐心等待起来,脑海里整理着思绪。
今天经历的事情显然需要一些梳理,初探阿瑞纳宫的收获比想象中还要多一些,仅仅从留守人员的数量和警觉程度就能够看得出来,哈福特先生的晚宴应该还没有察觉到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霍登等人,即使先后出现了维克多、南丁格尔等人被灭口的事情,他们也依旧没有意识到隐藏的力量。
当然,霍登一行四人也的确称不上一股力量,对方没有察觉到也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
这是一个积极的信号。
至少证明了,他们依旧隐藏在黑暗之中,对于霍登他们接下来深入虎穴刺探的行动,绝对是一个利好消息。
但是,哈福特先生的晚宴居然派人留守在一片废墟之中——至少外表看起来是废墟,而且外围还有迷惑法阵,从这里也能够看出他们的谨慎和警惕,这是否意味着,阿瑞纳宫之内的情况确实超乎想象?
而且,他们今天没有能够进入阿瑞纳宫内部探查,这对于接下来深入其中的冒险来说更是制造了更多未知。
脑海里纷纷扰扰的思绪在涌动着,时间的流逝也就被抛在脑后,治安队大厅渐渐安静下来,似乎预示着夜幕已经降临,就在霍登以为布洛克今天下午不会继续调查的时候,斜前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霍登?”
抬起头,一眼就可以看到,是莱赫曼先生。
494 悬而未决
霍登推测,布洛克对于斯坦利先生的案件格外上心,他正在竭尽全力地展开深入调查,拒绝错过任何线索,并且确保自己能够第一时间破案——
不仅需要完成任务,而且需要完成得漂亮,甚至是完成得完美,真正成就自己职业生涯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正是因为如此,没有人比布洛克更加积极更加上心更加主动,于是,霍登在布洛克的心里种下了一枚怀疑的种子,并且引导着布洛克自己完成后续调查工作,确保布洛克一个人能够占据所有功劳:
现有证据已经被推翻,那么布洛克就应该会进一步深入调查,并且尽快完成相关确认,只有排除了莱赫曼先生的嫌疑,他才能够转移目标,继续调查下去。
原本,布洛克相信莱赫曼先生就是凶手,他已经做好了接受鲜花与掌声的准备,结果却被意外打乱计划,这也意味着布洛克的“丰功伟绩”需要再往后推延一些时候,布洛克就是最为急切最为激动的当事者。
于是,短短半个下午,布洛克就已经高效率地完成了证据核查——其实,严格说起来,也就是不到一个小时。
布洛克的渴望,正在燃烧。
然后,莱赫曼先生就出现在了霍登的眼前。
“霍登?”
莱赫曼先生的脸色有些苍白,干涸的唇瓣可以看到死皮翘了起来,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越发凸显出了黑眼圈的狼狈,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更是因为布满汗水而变得糟糕透顶,就连脚步都无比沉重起来。
霍登的眉宇微蹙起来,难道布洛克对莱赫曼先生用刑了?考虑到布洛克的急切,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是霍登的计算失误。
“莱赫曼先生,你还好吗?”霍登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担忧。
莱赫曼先生立刻就察觉到了霍登的不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露出了一个局促的笑容,“没事,我没事,他们没有对我做什么,只是……我只是有些口渴,然后出了很多汗,只是这样而已。”
霍登没有接话,只是细细地打量着莱赫曼先生的表情,确认莱赫曼先生说的是事实之后,这才稍稍安心些许。
莱赫曼先生用力抿了抿唇瓣,试图掩饰自己的狼狈,但嘴唇之上的死皮没有办法撕下来,状况也就没有办法改变,这让他有些慌张,只能连忙转移话题,“你……呃,你怎么过来了?”
“莱赫曼夫人知道了消息,我主动申请过来看看情况。”霍登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随后就看到莱赫曼先生紧张和担忧的神色,他又安慰到,“莱赫曼夫人和皮特都在家里,康纳和扎克没事。我过来的时候,茉莉还没有回家。”
莱赫曼先生得知家人的情况之后,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松懈地吐出一口气。
“莱赫曼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霍登主动询问到。
此前从布洛克口中了解了基本情况,霍登能够基本确定,莱赫曼先生应该不是凶手,但信息终究有限,他需要更多线索来判断情况。有必要的话,他可以帮助布洛克追查到真凶,因为只有真凶落网,莱赫曼先生才能够真正洗刷冤屈。
莱赫曼先生的表情微微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似乎不太愿意开口的模样,这样的动作让霍登有些困惑:
难道事情真的存在什么内幕?莱赫曼先生与凶杀案确实存在关系?
莱赫曼先生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拉着霍登的手臂,小碎步地离开了治安队。
脚步从室内的温暖来到室外的清冷,华灯初上的模样就在孔雀蓝的苍穹之下铺陈开来,残阳的光晕依旧在海天交接之处涌动着,如此景象让岩渊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焕发出独特的魅力,却是从来都不曾见过的。
“霍登……我……”
莱赫曼先生有些迟疑,但霍登没有轻易开口,只是专注地看着莱赫曼先生,做出了侧耳倾听的模样,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的评判,这让莱赫曼先生稍稍安心了些许。
“霍登,我做错事了。”
莱赫曼先生耷拉下脑袋,意志消沉地说道,“斯坦利先生被谋杀了,我……我产生了不应该有的想法。”
“我私自篡改了斯坦利先生的账本,因为我知道那笔账务正在越滚越大,距离还款的最后期限已经没有剩下多少时间,我……我需要时间,我需要更多时间,如果只是明年二月的话,我根本无法偿还。”
“当斯坦利先生被谋杀的时候,我居然还有些开心,然后偷偷地篡改了账本。我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霍登没有打断莱赫曼先生,即使整个叙事没有来龙去脉而且支离破碎,旁观者估计很难跟上莱赫曼先生的节奏,但他还是认真侧耳倾听着,一直到这里,他才出声询问到,“可是斯坦利先生还有合伙人。”
“对,我知道。”莱赫曼先生点点头,“我不是不准备还钱,而是需要一些时间。我删掉了斯坦利先生账本里的记录,然后在另外一本账目里添加了我的贷款,时间延长了六个月,同时还增加了相对应的利息。”
“我从来就没有逃脱债务的想法,我只是……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这六个月的利息我也愿意支付,我甚至愿意再增加一些本金,因为我知道,这就相当于我重新贷款了,我必须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
看着眼前懊恼后悔不已的莱赫曼先生,霍登眼底流露出了一抹无奈的心疼:
原来这就是真相。
当然,客观来说,莱赫曼先生篡改账本,这是错误的行为,因为他并没有征得斯坦利先生的同意就私自延长了贷款期限;但是,莱赫曼先生依旧老老实实地增加了利息和本金,这位老实人就连犯罪都是如此规矩。
很难让人相信,莱赫曼先生会杀死斯坦利先生。
不过,霍登也必须承认,现在只能根据无罪推论来证明莱赫曼先生的清白,却依旧无法洗刷莱赫曼先生的嫌疑。
未经许可篡改账本的动作,依旧可以被认为是一个犯罪动机,如果布洛克没有办法寻找到其他犯罪嫌疑人,那么莱赫曼先生就仍然是头号嫌疑人。
也许,霍登确实需要出手调查真相,否则,眼前这位老实人的生活依旧无法安定下来。
495 家人团聚
“霍登……我是不是做错了?”莱赫曼先生有些拘谨地看向霍登,微微闪烁的眼神泄漏出不安的情绪。
明明莱赫曼先生已经是四个孩子的父亲,而霍登仅仅比茉莉大一些而已,但此时莱赫曼先生站在霍登面前,主动询问霍登的意见,却丝毫没有违和感,反而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画面。
虽然仅仅只是在监狱里逗留了数个小时,但对于老实巴交的莱赫曼先生来说,一辈子都不曾犯过错事,这就无异于在白石深渊走了一遭,那种恐惧深深地烙印在他的骨子里,就连肩膀都不由蜷缩起来,闪躲的眼神更是透露出浓浓的不安,就好像……灵魂都变得渺小了许多。
“莱赫曼先生,世界上的对与错从来就不是简单的黑白对立,如果我们能够直截了当地为每一件事贴上标签,那么生活就简单许多。可惜的是,人性的复杂总是能够让我们陷入思考,是非对错总是有着不同解答。”
霍登对着莱赫曼先生展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但我始终相信着,人性之中温柔与善良的部分,才是让我们与野兽区分开来的本质。所以,比起简单地用对错来评判他人,不如看看我们是如何面对每一个选择所带来的结果,这才是最有趣的部分。”
霍登没有给出标准答案,因为生活从来就没有标准答案:莱赫曼先生的行为是错误的,这是毋庸置疑的,但这个错误到底应该如何衡量又应该如何看待,还有莱赫曼先生的出发点又是什么?这都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分辨的,更重要的是,莱赫曼先生的行为与斯坦利先生的谋杀是不能划等号的两件事。
所以,正如霍登所说,是非对错从来都没有那么简单,每个人都会犯错,这是不可避免也无法否认的事实,但比起犯错本身来说,到底应该如何面对错误,这才是定义每个人本质的关键。
莱赫曼先生站在原地,静静地咀嚼着霍登的话语。
这是一位老实人,却不代表着是一名笨蛋。事实上,恰恰相反,许多老实人的生活智慧都是令人倾佩的。
莱赫曼先生思索了许久,似乎终于想通了些许,肩膀之上的重担也稍稍轻松了些许,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对着霍登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谢谢。”
霍登也报以了一个笑容,没有继续客套下去,“走吧,我们回家。”
“嗯。”莱赫曼先生重重地点点头,眉宇之间的郁色徐徐消散,笑容重新回到嘴角,“回家。”
……
脚步在家门口停靠下来,莱赫曼先生按耐住自己激动迫切的心情,转身对着霍登说到,“要不要进来坐一下?”
“改天吧。”霍登摆了摆手,“奈尔还在家里等我吃饭呢。”
莱赫曼先生还是有些拘谨,想要再劝劝霍登,希望能够用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感谢,但他着实不擅长说辞,结果就只能尴尬生涩地挠挠头,话语卡在喉咙里,来来回回也没有能够寻找到准确的话语。
“快进去吧,孩子们都在等待着你回家吃晚饭呢。”霍登是了解莱赫曼先生的,于是主动开口为他解围,“改天有机会,我和奈尔再过来找你们一起共进晚餐,火锅,你觉得怎么样?”
“好。好好好。”莱赫曼先生连连点头,生涩地笑了笑。
咿呀。
屋子大门被缓缓打开,皮特的小脑袋钻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眼前的莱赫曼先生,欢喜的声音就这样脱口而出,“父亲”,那如同云雀般悦耳的声音轻快地响动着,然后屋子里就可以听到一堆骚动声。
踏踏踏。
砰砰砰。
凌乱的脚步声还伴随着叽叽喳喳的呼唤声,根本不需要看到画面,就能够感受到那股压抑不住的喜悦和激动。
莱赫曼先生下意识地转头寻找着,希望皮特能够向霍登表示感谢,结果却发现霍登的脚步已经走上了楼梯,他没有来得及出声呼唤,就已经被康纳和扎克一个接着一个撞了过来,他的脚步就要站不稳,然后就被一个个拥抱团团包围,强忍的情绪也跟着涌动起来。
特别是看到捂着嘴巴强忍哭泣的妻子,莱赫曼先生的泪水也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然后就抱住妻子,失声痛哭起来。
霍登的脚步沿着楼梯走了上去,隐隐能够听见下面传来的痛哭声——对于他们来说,进入治安队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一旦进去,可能就永远也没有机会看到太阳了;却没有想到,莱赫曼先生还是回来了。
涌动的情绪,包含着太多太多,在公寓楼里弥漫着,那些奶黄色的光晕从门缝底下悄悄地透露出来,每一盏灯光就代表着一个家庭一个港湾一个……守候,即使天崩地裂、即使世界末日,也能够寻找到前进的方向。
鼻头微微有些发酸,霍登没有停顿,径直朝着迈开脚步,然后身后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霍登主动停顿下来,回过身,一眼就可以看见茉莉的身影。
一袭白色蕾丝长裙拖曳到地面上,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是用丝带缠绕着头发梳成鱼骨辫,白色丝带与金色发丝交缠在一起,素雅之中却带着含苞待放的稚嫩和清新,巴掌大小的脸庞因为微微泛红的眼眶而变得楚楚动人起来。
“霍登。”
茉莉站在楼梯上,仰起头看着上方的霍登,白色裙摆就如同花瓣一般绽放开来,苍白的脸色依旧没有完全恢复,但眼睛的神采却已经重新明亮起来,隐隐涌动的水光映照着霍登的身影,轻轻扬起了下颌。
茉莉快速追了上来,站在霍登眼前的一个台阶上,仰头看着霍登。
“谢谢。”
茉莉低声说到,声音有些颤抖,但她还是压制住了情绪,坚定地说道,“谢谢你把父亲重新带了回来。”
然后,茉莉就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在霍登的脸颊上完成了一个贴面礼,眼神交错之间,目光悄悄地落在霍登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羞涩。
霍登才刚刚开口准备回应,茉莉却没有给予霍登时间,深深望了霍登一眼,转身就快步飞奔了下去,轻快的脚步落在木制楼梯之上,发出活泼喜悦的声响,仅仅从声音就能够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幸福。
496 简单幸福
踏踏踏。
踏踏踏。
轻快的脚步声在楼梯间里回荡着,霍登站在原地愣了愣,然后笑容有些无奈地上扬起来,转身继续上楼。
暗黄色的灯光点亮回家的道路,隐隐约约能够捕捉到莱赫曼一家劫后余生的惊叹正在消失到门板之后,稍稍喧闹片刻的公寓就再次重新恢复了平静,外面街道的嘈杂窸窸窣窣地涌动着,反而是越发衬托出建筑内的安静。
站在楼梯口,霍登一眼就能够看见自己房间里透露出来的昏黄灯光,在静谧的夜色之中安详地驱散着黑夜的包围,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再次迈开的脚步稍稍轻快些许,不经意间透露出了一种向往。
推开房间门,果然,奈尔的身影就在煤油灯之中勾勒出来,他此时正坐在书桌前,似乎正在忙碌着工作。
听到声音,奈尔转过头来,原本正在思考工作的表情立刻就轻松下来,展露出笑容,“回来了?”
紧接着,奈尔就直接站了起来,朝着厨房方向走去,“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而且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料理,所以就放着了。我刚才还想着,如果你再不回来的话,我就先准备晚餐,不然就太迟了。”
“哪。”奈尔站在厨房里,将自己的战利品展示给霍登,眼睛之中透露出一股隐隐的期待,“你觉得怎么样?”
因为奈尔的话语没头没尾,霍登也没有着急发表自己的看法,一直到奈尔将物品展示在眼前的时候,这才认认真真打量起来,而后眼神不由就明亮起来,脚步迫不及待地往前靠了上去,就近打量观察。
“这是……”霍登很是意外,话语并没有说完,而是用眼睛细细观察着每一个角落,以此来确认自己的想法。
即使霍登没有多说什么,奈尔也能够感受到霍登的喜悦和亢奋,无法控制地流淌出来,这让奈尔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这是……特拉门斯吗?”霍登终于观察完毕,给出了自己的猜测,抬起头来,然后就可以看到奈尔连连点头的模样,确认了霍登的猜想,喜悦顿时就如同烟花般绽放开来,“真的是吗?啊,真的是特拉门斯?”
奈尔再次点头表示肯定,因为霍登的喜悦也跟着开心起来,“我今天下班的时候,意外在市场发现的。我记得,你一直都说自己想要尝试看看,所以我就购买了回来,怎么样,你觉得可以完成料理吗?”
特拉门斯,这是一个非常非常怪异的名字,但是用霍登的话语来说就是,三文鱼。
最初,霍登是在一本杂记上阅读到这个食材的,岩渊的渔民们并不知道应该如何食用这种从未见过的食材,但穷苦人民总是需要寻找到生存的办法,于是他们进行了不同的尝试,其中包括了生吃、熏制、油炸和炖煮等等。
遗憾的是,渔民们至今都没有发现最佳的食用办法,反而是嫌弃鱼肉的油脂太厚,随意烹饪也总是容易发柴无味,最终被许多人认为是一种垃圾食材,很少很少有人愿意使用——毕竟现在海鲜的烹饪方法还是太过稀少。
可是,霍登认认真真研究过书籍,而后又前往码头询问渔民,给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特拉门斯就是三文鱼,浑身上下都是宝物的三文鱼,而且无论用东方手法还是西方食谱进行烹饪都可以确保美味的三文鱼。
霍登一直都希望能够亲自品尝一下,看看特拉门斯到底是不是三文鱼——即使不是,也可以挖掘出岩渊的另外一项全新食材,对于喜爱海鲜的霍登来说,这无疑是具有巨大诱/惑的。
遗憾的是,渔民们并不热衷捕捉这种不受欢迎的食材,即使是他们自己食用,比起特拉门斯美味的食材也数不胜数。
所以,霍登也就始终没有能够如愿。
一直到今天。
霍登抬起视线,眼睛明亮地看着奈尔,“怎么样,今晚要不要尝试一下新鲜的?”
一句话,就让奈尔的笑容跟着绽放了开来,“当然,就等着你下厨呢。你现在脑海里有什么想法吗?”
“有,有很多,哈哈,让我好好思考一下……嗯,刺身的话,可能有寄生虫,而且第一次食用还是保险起见,那么,到底应该如何烹饪呢?鱼头和鱼骨可以单独挑出来,鱼肉部位的话也可以根据肉质不同选择不同的做法!”
“啊!我需要先看看食材才行,嗯嗯。”
说着说着,霍登就进入了自言自语模式,快速取代了奈尔在厨房的位置,认真开始研究起手中的食材来。
反而是奈尔被“驱逐”出了厨房。
奈尔看着眼前兴高采烈的霍登,笑容就这样从嘴角落入了眼底。
他曾经听霍登提起过一次,在阅读的时候,霍登对于这个食材充满了好奇;后来,他又注意到霍登曾经前往市场和码头寻找这种食材,可惜都没有能够找到——反而是寻找到了其他美食。
再后来,他就养成了习惯,隔三差五就会前往市场,看看是否能够寻找到特别的食材,不仅仅是特拉门斯而已,还有其他食材,因为这是霍登喜欢的事情,他也非常乐意看到霍登的笑容。
今天下班的时候,奈尔意外在市场发现了这个食材,根本就是无人问津,但对于奈尔来说却是意外收获,立刻就购买了下来,满心欢喜地回到家,期待着霍登看到食材之后的表情。
此时,看着手舞足蹈的霍登,就好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奈尔的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霍登能够永远这样开心下去,一点小小的幸福就能够盛满胸膛,让生活变得明亮起来。
转过身,奈尔就重新回到了书桌前,再次看了霍登一眼,这才心满意足地低下头,继续忙碌自己的工作。
耳边传来霍登忙碌的声音,自言自语地讨论着到底应该如何烹饪才是最佳选择,尽管没有产生对话,却能够让人心安;慢慢地,屋子里就再次弥漫着烟火气息,食材的香气开始蔓延,不知不觉就开始分泌唾沫,肚子也跟着咕咕叫唤起来,此时才意识到,晚饭时间似乎稍稍晚了一些,肚子开始抗议了。
“奈尔,开饭了!”
有时候,最简单最朴素的话语,却是生活里最重要的存在,就好像此时此刻,奈尔从工作文件堆里抬起头来,摸了摸肚子,“我饿坏了。”
“哈,今天我们就享用全鱼宴!”
497 共赴宴会
“……入口就能够感受到一股饱满的弹性,舌尖的柔软和牙齿的坚硬都能够感受到肉质的挤压渗透,明明没有汤汁却依旧能够感受到鲜嫩的肉汁充满口腔的每个角落,伴随着每一次咀嚼,肉质里的纤维质感掺杂着些许肥嫩的顺滑,稍稍不注意就可能顺着喉咙直接吞咽下去,但我们不能,这才是关键。”
“我们需要细细咀嚼,感受着那淡淡的甜味一点一点渗透出来,明明有种肥硕的口感却丝毫感受不到油脂的存在,那种饱满的口感充盈着整个口腔,新鲜的海洋气息和爽滑的肉质触感在舌尖奏响交响乐。”
“最有趣的是,吞咽下去的时候,仿佛什么味道都没有,甚至有些寡淡,令人忍不住嫌弃,但真正明白食材优点的人就会稍稍放松休息一下,然后一股淡淡的香气就会在口腔里弥漫开来,似乎依旧能够感受到海洋生命的跳跃与徜徉,隐隐的甘味开始泛起来,啊……那一点点滋味就在舌尖的部位蔓延。”
说着说着,霍登就忍不住闭上眼睛,细细地享受起来,似乎正在回味着,那沉浸其中的投入表情让旁人都不由开始好奇,到底是什么滋味,居然能够让人如此念念不忘,唾沫跟着源源不断地分泌出来。
就连一贯对美食没有任何兴趣的罗本,也吞咽了一口唾沫。
更不要说嘴馋的布鲁特斯了,“真的吗?特拉门斯真的如此美味吗?为什么以前从来都不曾听说过呢?”
“布鲁,因为人们总是拒绝尝试新鲜事物,用各种各样的理由为自己套上枷锁,比如说这是平民食物,贵族不能够享用,诸如此类等等。但问题就在于,食物是没有级别的,区别只是在于常见和罕有罢了,因为罕有,所以昂贵,于是就成为了贵族餐桌上的食物,却不是因为食材本身的独特和味道。”
霍登满脸认真地表达着观点。
“特拉门斯之所以成为平民都不愿意品尝的食物,不是因为食材的原因,而是因为暂时没有寻找到正确烹饪的方式。你相信吗?如果能够在上流社会推广开来,原本无人问津的特拉门斯立刻就可以成为炙手可热的新贵,就只有贵族才会享用;而对于平民来说,他们宁愿品尝土豆,因为能够填报肚子。”
霍登总是如此,明明是一番稀奇古怪的言论,但细细听下来,他们却不得不点头赞同,总觉得挺有道理。
此时布鲁特斯就不由点头表示了肯定,这让坐在旁边的雷彼得斯有些无语,“伙计们,我们今天是前往卧底的,不是郊游,请严肃一点,好吗?”
“就是因为前往卧底,所以更加需要放松心情,否则,像你那样严肃紧张,还没有进入宴会内部就被识破了。”布鲁特斯义正严辞地说道,似乎正在谈正事,但转过头来,就搓着双手,“霍登,下次我们一起尝试看看吧,我是说,特拉门斯。”
“……”雷彼得斯满头都是黑线。
咯噔。
马车车轮经过一颗大石头,踉跄了一下,车厢里的所有人都被颠簸了一下,顿时东倒西歪,全部都跌做一团。
等马车重新恢复平稳之后,众人面面相觑地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一股荒谬的喜感就油然而生起来。
此前,他们已经习惯了乘坐布鲁特斯的马车出行,不仅豪华而且沉稳,前往任何一个地方的旅途都是一种享受,很少很少遇到剧烈颠簸的情况;今天,他们一行四人搭乘着一辆普通马车,就在市场门口租赁的,不仅空间狭窄,而且动荡明显,一路咯噔咯噔地行驶过来,牙齿都开始不停地上下打架。
今天,就是哈福特先生的晚宴举办的日子。
科斯社团的一行四人决定以身犯险,亲自进入晚宴现场探查一番,试图寻找到核心最可信的部分内容。
他们曾经考虑过,以斯劳德先生的身份进入晚宴,但考虑到后患,哈福特先生很有可能找到斯劳德先生,甚至将斯劳德先生也卷入其中,那么他们的身份就将全面暴露,而斯劳德先生是否具备对抗幕后黑手的能力依旧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们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于是,他们全部都将以侍应生的身份进入晚宴,而马车的身份则是“南丁格尔”那样的中间人,这是保持低调的最好办法,依旧将他们的身份隐藏在黑暗中,避免打草惊蛇。
自然而然地,放弃布鲁特斯的豪华马车就是没有疑问的选择。
霍登和罗本还好一些,以前或多或少搭乘过这样的马车,但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两位少爷就狼狈得不行了,就连整整齐齐的发丝都跟着凌乱了些许,破坏了贵族的完美形象,两个人都觉得有些搞笑。
顿时,四个人都哄笑了起来。
正如雷彼得斯所说,今天是肩负重任的日子,从马车之内的气氛就能够感受到,紧张和焦虑在悄然蔓延,就连霍登也不例外——
当初,“霍登-赫洛”和塞缪尔就是在这里消失的,现在他们又故地重游,却不知道这次会发生什么。
但很快,霍登就感受到了那种低迷压抑的气氛,于是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让心情重新轻松起来。
现在,因为一个小小的意外,笑声总算是重新回到了嘴角,尽管紧张的情绪依旧挥之不去,但气氛终于轻松起来。
摇摇晃晃地,阿瑞纳宫正在逐渐靠近,隐约能够看到一个轮廓,霍登的感应网能够感受到不远处就已经有人准备接应了,于是他转头看向了小伙伴,低声交代到,“记住,遇到危险的话,不要有所顾忌,立刻打开灵能法阵,其他人也不要留恋,当即就撤离现场,我们的首要任务不是探知那些未知,而是全身而退。”
霍登将灵能法阵的开启符号传授给了其他三个小伙伴,确保危险到来的时候,他们能够寻找到逃脱的退路。
霍登的视线分别落在了每一位小伙伴的脸上,雷彼得斯,布鲁特斯,还有罗本,然后嘴角展露出了一抹笑容,“还记得吗?我们准备一起品尝特拉门斯呢,还有很多很多美食,我可不希望计划被打乱。”
轻盈的一个调侃,让严肃的气氛瞬间被破坏,笑容不由爬上了嘴角。
498 通关暗号
咯噔咯噔咯噔,马车摇摇晃晃地缓缓停靠在了路边,霍登一行人安坐在马车之内,没有轻举妄动,等待着外面的动作;但车厢之外也是一片安静,没有声响,时间就这样静默下来,所有视线纷纷落在霍登身上:
怎么办?
他们都无法确定情况,唯一的信息来源就是南丁格尔——然而南丁格尔也已经不在,细节无法进一步确认。
那么,现在应该怎么办呢?
通过感应网,霍登能够察觉到,道路旁边站立着三个身影,他们并没有主动上前的意思,只是双手交叉地放在身前,就这样站在原地;霍登冷静地思索片刻,给予小伙伴一个眼神,然后就直接推开车厢门,主动走了下去。
一眼就可以看见,三个身影清一色穿着黑色西装,款式与霍登在“阿德里安的裁缝店”定制的侍应生制服相差无几,最明显的区别应该是外套,他们每个人都身穿一件长款黑色风衣,并且带着黑色皮革手套,霍登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黑客帝国”里的潇洒身影。
紧接着,罗本等三个人也跟随着霍登的脚步,鱼贯走了下来。
“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吗?”为首的黑色西装展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恭敬有礼的姿态无可挑剔。
霍登并没有如同平常般从容不迫,而是展现出稍稍有些拘谨紧张的模样——毕竟,他是一名侍应生,无论是穷苦学生还是流浪汉,这都能够说明很多事情,此时,又是需要演技登场的时刻。
“呃……我们需要……暗号,对吧?”霍登有些谨慎。
黑西装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轻轻颌首,表示肯定。
“费德里欧。”霍登急切地说出了暗号,然后满满期待地看向黑西装,似乎已经准备好投入今晚的工作了。
黑西装再次轻轻颌首,确认了霍登的暗号,“你们前往那边的马车,他们会护送你们直接进入宴会现场,为今天的晚宴开始做准备。记住,不要多问、不要乱看、不要乱走,专注在你们的工作之上就好。”
霍登就如同点头娃娃一般慌乱地点点头,而后就大步大步地朝着停靠在右侧斜前方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罗本等人也乖巧地跟上。
关于暗号,当初南丁格尔就说过了,这是一个专属暗号,而且每次宴会都更新一次,上次的不能延续到这次——换而言之,上次能够前往宴会的,这次就不见得能够前往了,除非拿到更新的暗号。
没有暗号,霍登也同样能够找到办法进入阿瑞纳宫,毕竟他们上次前来探路的工作可不是白费时间。
但重点在于,如何不惊动守卫,如何天衣无缝地融入宴会,如何悄无声息地隐藏踪迹,如何在不惊动宴会主人和宾客的情况下完成调查……这些问题才是关键,也是决定今晚探查任务走向的关键。
为此,霍登准备了两套方案。
第一套方案是从贵族入手,那天晚上在乌玛尼教会探查到十二个贵族徽章,霍登的直觉相信他们也会参加今晚的宴会,灵兽的事情也很有可能与宴会息息相关,那么,他们只需要选择其中防备相对放松的一家,探查他们的暗号,然后就能够顺利进入宴会。
第二套方案则是从平民入手,南丁格尔曾经说过,举办宴会的当天,他们的信箱就会被投入暗号的信笺,仅适用于当天,那么,他们只需要寻找到和南丁格尔一样的中间人,探查暗号,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其中,难度和风险都比探查贵族更低更小。
最终,一个小小的意外惊喜减轻了他们的负担——
南丁格尔。
虽然南丁格尔已经死亡,而且他所居住的公寓还被毁之一炬;但永远都不要小觑贫民窟的复原能力,短短时间之内,他的公寓就重新搭建完毕,并且再次全部住满,重现昨日繁华,就好像灾难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般。
唯一的例外就是南丁格尔的屋子,也许是因为当晚南丁格尔的死亡状况太过惨烈,也许是因为其他原因,其他屋子已经全部住满,但不包括他的屋子在内;但是,根据房东所说,那间屋子也已经确定了房客,降低房租之后,终究还是有穷苦人民无法拒绝租金优惠的诱/惑,下周就即将正式入住。
霍登假装成为学生租客,希望能够寻找到一间物美价廉的屋子,但“遗憾地失之交臂”后,霍登告别了房东,悄悄打开了南丁格尔的专属信箱,然后就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暗号。
不仅仅是十一月的,还有九月和十月的。
换而言之,南丁格尔死亡之后,暗号依旧源源不断地送过来,就好像……负责送暗号之人根本就不知道南丁格尔已经死亡了。
对此,霍登产生了诸多猜测——
难道南丁格尔的死亡与哈福特先生的晚宴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其他私仇?所以晚宴暗号依旧送了过来。
如果是这样,那么霍登调查到的诸多线索都需要重新调整方向。
但霍登更加相信另外一个可能,派人谋杀南丁格尔的幕后黑手与负责派送晚宴暗号的负责人是两个不同部门,他们之间缺乏沟通,没有互通有无,消息更新速度也比较慢,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当然,霍登的猜测也可能是错误的,但霍登最终还是决定冒险赌博一次,不是因为相信自己的直觉,而是因为信箱里存在九月和十月的两个暗号,彰显出了稳定投递的规律,如果仅仅只是为了钓鱼,也不需要坚持三个月,所以,他还是相信自己的推断。
结果证明了霍登的猜测是正确的,“费德里欧”确实是暗号,然后,他们一行人就顺利地通过了第一关。
从一辆马车转移到另外一辆马车,但这次的行驶时间并不长,因为阿瑞纳宫已经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短短不到十分钟,马车就再次停靠了下来,霍登一行人离开马车,正前方就可以看到一扇侧门——
却不是荒芜的模样,这也意味着,他们应该越过了迷惑法阵,进入了阿瑞纳宫真正的部分。
“暗号。”
站在门口的另外一名黑西装打断了霍登打量房间的视线,从表情到语气都略显暴躁,不是因为情绪涌动,而是因为鄙视霍登一行人,甚至拒绝用正眼看待,就这样轻蔑而随意地开口说到。
499 狂欢派对
古铜色的雕花木门显得古朴而厚重,一重一重地阻隔着视线,制造出空间狭窄的同时,也引发门后时间的猜想,空间感的辽阔与恢弘就形成了巧妙的冲撞;笔触绚烂的油画悬挂在墙壁上,细细讲述着混沌纪的传说故事。
细腻逼真的大理石雕像高高举起枝形灯架,煤油灯轻轻摇曳着,柔和温暖的奶黄色光晕洒落在旁边的绿色盆栽之上,与猩红色的地毯交相辉映,鲜艳而浓烈的色彩大片大片地燃烧着,整个视野瞬间就变得饱满鲜活起来。
脚步才刚刚进入室内,仅仅是一个小小的门厅,就能够感受到隐藏其中的华丽与繁复,甚至比雷彼得斯宅邸、布鲁特斯马车还要奢华,每一个细节都彰显出深厚的底蕴和强大的财富,令人不由自主地就屏住了呼吸。
就连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也不能例外,这显然不是外观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阿瑞纳宫,也不是传闻中废弃多年的废墟。
幸运的是,显然每一位进入其中的侍应生都不可避免地失神,霍登一行人的表现反而是符合实际情况的,站在门厅里的黑西装早就见怪不怪,只是拉长着一张脸,毫无情感波动地呵斥道。
“进入宴会之后,不要四处张望,不要随便乱走,不要随意交谈,记住,服务客人才是你们的真正工作,不要因为走神而怠慢了客人,否则,后果是你们所无法承受的。相信我,你们不会希望犯错的。”
简单的三言两语就能够感觉到隐藏其中的分量,然后他也没有继续念叨下去,直接就进入了正题。
“暗号。”
外面确认一次,里面再确认一次,小小的细节就能够感受到晚宴的严格安保,层层叠叠地设置了安全保障。
但是,落在霍登眼中却非常违和。
因为侍应生的选拔流程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是粗糙的,选拔完毕之后也没有详细培训,就如同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所说,这并不符合高级宴会的要求;即使撇开这点不说,单单说今晚的宴会安保,仅仅只确认暗号,却没有确认霍登等人的身份,就连最基本的名字都没有确认,这还算安保周密吗?
霍登必须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当然,也可以说是诺斯尼斯大陆的安保程序还不够完善,难免出现漏洞,霍登的观察视角都太过刁钻了,实际上根本就不存在这些违和;但霍登却不敢苟同,其他都不说,难道就连基本的灵能检查都不要吗?
违和。
处处都是违和!
现在霍登只是希望,因为自己怀抱着疑心进入宴会,所以所有事情落在眼里都是漏洞,这些考量根本都是没有必要的;否则,如果那种“违和感”是真实的,也就意味着宴会隐藏的谜团可能超出了霍登的认知。
事情,也许就无法掌控了。
“卡莉迪娅。”
脑海里的思绪只是短暂地闪现,随后霍登就给出了第二个暗号。
站在旁边的三个小伙伴都不由屏住呼吸,视线并没有转移,但注意力却全神贯注地捕捉现场的动静。
外面和里面的暗号,是截然不同的两个词语,这是霍登的推测。
原本,记载在南丁格尔纸条上的暗号只有“费德里欧”一个,但纸条下方还隐藏着一个小小的齿轮符号。
齿轮,对于霍登来说,着实再熟悉不过;而且,曾经出现在南丁格尔的日记本里,这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霍登试图进一步阅读齿轮——其实,这并不困难,至少不需要牵扯到灵能的使用,而是一个简单的暗号,只要学习过最基础的密码学就能够破解,唯一的问题就在于,现在愿意学习密码学的年轻人正在越来越少,而霍登就在南丁格尔的书架上看到过密码学的书籍。
果然,齿轮确实是一个密码符号,解开之后就能够得到第二个暗号,“卡莉迪娅”。
今天目前为止的经历都在提醒着霍登“违和”,因为安保措施确实太过简单,甚至可以说是一场儿戏,在没有确认参与者身份来历的情况下,多重暗号应该就是他们确保安全的唯一措施,所以,在并不确定“卡莉迪娅”到底是什么暗号的情况下,霍登主动说了出来,作为第二个关卡的暗号。
这也是小伙伴们警惕起来的原因——他们都不知道推测是否正确,所以,他们需要做好随时战斗的准备。
“卡莉迪娅。”
霍登的声音依旧在空气中传播着,科斯社团的四个年轻人都全面紧绷起来,却见眼前那名黑西装根本没有多余反应,眼神甚至没有瞥霍登一行人一眼,似乎根本就不愿意打量他们一般——却不知道到底什么原因。
然后,黑西装就轻轻颌首,对着身后的其他黑西装示意,随后的话语也就证实了霍登的尝试是正确的。
“现在,先到休息室和衣帽间整理妆发,确认裤子和皮鞋之上没有污痕,千万不能在这些细节上出错,确认之后,戴上你们的面具,自然会有人过来挑选,你们跟着自己的领班前往工作,为宴会做准备,这就可以了。”
霍登紧绷的情绪稍稍松懈些许,旁边三个小伙伴也跟着放松些许,他们对于双重暗号的猜测是正确的。
因为顺利通过第一关和第二关,眼前黑西装依旧烦躁的声音也没有那么刺耳了。
“不要在这儿停留,迈开脚步,现在就立刻迈开脚步,快!快!快!”
说着,眼前这名黑西装就如同赶鸭子一般,将霍登一行人朝着旁边的房间驱赶过去,但不等他们的脚步站稳,又是另外一名黑西装迎了上来,带着亲切的笑容解释到。
“请原谅我们的急切,今晚又是无比忙碌的夜晚,我们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完成,所以我们需要抓紧时间。”
这厢还在说明情况,那厢就已经有其他黑西装上前检查妆发了,确保整齐无误之后,他们四个人就立刻被分派了任务,分别跟随着四个不同领班离开了休息室,不要说对话了,就连交换眼神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被一股洪流卷入其中,手忙脚乱地进入工作状态,分别走向阿瑞纳宫的不同区域。
霍登微微有些发蒙,没有能够顾得上小伙伴们,一方面是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记忆苏醒了。
500 光怪陆离
记忆碎片,再次苏醒了,就好像浸泡在温泉之中浮浮沉沉一般,暖暖的蒸汽渗透到身体的角角落落,然后精神意志就被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不知不觉地松懈下来,现实与想象的界线也开始变得模糊。
支离破碎的记忆伴随着脚步的游弋而零零散散地闪现着,一些画面、一些片段、一个声音在脑海里乱糟糟地涌动着,却没有一个清晰的脉络,反而因为信息量太大也太杂而变得混乱不堪,以至于大脑有些肿胀。
等等。
视线余光捕捉到一抹光线,下意识地顺着光线望过去,却只是捕捉到一抹灯光投影在镜面之上的折射,并没有能够真正看到任何具体的景象,倒是隐隐约约觉得走廊里出现一面镜子的装潢有些怪异。
不过,脚步的前行方向并不是光线投影的方向,而是渐行渐远,于是只能暂时将内心的困惑压制下来,四个小伙伴就这样被分散开来,但霍登现在也没有时间照顾他们了,接下来他们都必须各自作战。
现在才刚刚进入阿瑞纳宫内部,什么情况都不确定,闪回的记忆碎片也帮不上忙,他暂时不应该急切地进行探索,保持低调、专注工作,耐心等待机会,然后再开始探索,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但接下来的事情有些奇怪——不是因为奇怪而奇怪,而是因为正常而奇怪。
霍登确实在执行侍应生的工作,整理桌面、摆放餐具、调整光线、搬动沙发等等,所有都是侍应生的基础工作,没有任何稀奇之处,因为太过正常而显得有些奇怪,霍登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真的就是专程前来担任侍应生的。
再加上门口看似严格实则疏懒的安保措施,这似乎也在证明着此时的状况,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宴会,没有什么猫腻的存在。
但是,一个晚上四克罗的侍应生工作,就是这些?
不是霍登不相信,而是贵族未免太过大方——他们又不是训练有素的侍应生,而是随随便便找来的穷学生和流浪汉,这样的价钱确定不是纯粹浪费吗?
霍登相信,如果真的只是简单侍应生的工作,一个晚上一克罗的费用,恐怕都有大把大把人愿意参加。
依旧是那种违和感在涌动,难以言述也无法看透的违和,却分辨不清楚到底是自己太敏感还是真的太怪异,霍登更加倾向于后者——
从头到尾都再正常不过的晚宴却处处透露着难以言述也无法看透的违和,甚至就连风平浪静表面之下的暗潮汹涌都感受不到,所有一切都太过寻常,那种“寻常”却仿佛正在掩盖着什么。
陆陆续续地,霍登开始捕捉到异常的蛛丝马迹:
在一间长方形的舞厅中央,侍应生们将多张桌子拼成一个舞台,然后铺上红色天鹅绒桌面,又摆上钢管和椅子等等物品。
在一个下午茶的小小客厅里,周围摆放着一张张或单人或双人的沙发,围绕着正中央的圆形大桌摆放,却在桌面上堆放抱枕、丝巾、蜡烛、长鞭等等稀奇古怪的物品。
富丽堂皇的娱乐厅之中,摆放一张暗红色的长沙发,然后正前方呈现出三角形地摆放三张双人沙发,旁边摆放着一个个严严实实盖起来的百宝箱。
每个房间、每个角落,似乎正在装饰着什么,却又有些随机地散落摆放,最后构成一个个简单的舞台,又或者说“展示台”应该更加合适一些,让霍登想起了博览会里一个个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展台。
但是,这些展台到底展示什么呢?
侍应生们工作接近尾声的时候,答案也漏出了冰山一角,阿瑞纳宫又熙熙攘攘地进来了一大批人,分别进入不同房间之中。
与侍应生们稍稍不同,这一批人男男女女全部都有,而且也是统一着装,但不是黑色西装,每个人都披着一件及地的黑色丝绸披风长袍,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到里面的任何景象,令人想起神秘的法师。
最明显也最直接的区别就在于,霍登所代表的侍应生,他们全部都只带着眼罩,也就是半个面具——眼罩并没有遮挡住眼睛,依旧可以拥有视野,同时鼻子和嘴巴也能够自由呼吸。
而眼前出现的这些人,他们全部都带着全副面具,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了整张脸孔,而且精美的面具还有着繁复的头饰、花纹和色彩,面具本身就是一个艺术品。
面具所带来的直观区别就在于,侍应生们是真实存在的人,眼罩仅仅只是遮掩身份的一个道具而已,就好像“佐罗”一样;但其他人却是一个虚幻的存在,面具抹去了他们的身份和人格,蜕变成为一个个神秘的符号,“我”也就不再是我了。
真实与虚幻,就这样被间隔在面具的里面与外面,猩红色的地毯、黄金色的雕刻和挑高空旷的天花板让整个空间的气氛都变得神秘而模糊起来,以至于脚步都跟着一深一浅地触碰不到踏实的地面。
而且,从他们走路步伐掀起的长袍缝隙能够隐隐约约捕捉到些许痕迹,只是看不到任何袜子或者裤子的迹象,高挑的身形和匀称的比例更是证明了心里的暗暗猜测,不仅是霍登,其他侍应生也若有所思。
非常奇怪。
一举一动都在制造出如梦似幻的错觉,意识与想法都跟着氤氲起来,在室内暖洋洋的空气里徜徉着,就好像当初在“圣彼得检查中心”所体会到的感受一般,只不过没有那么深刻,模糊虚幻的感觉更加轻盈。
虽然霍登不曾尝试过雀银,但他觉得,此时的感受就应该十分接近了。
当然,眼前的景象确实非常怪异,尤其是对于穷学生和流浪汉来说,就仿佛想象之中的故事正在演变成为现实:
这似乎就是一个高级贵族玩乐派对,神秘莫测,就连空气都弥漫着暧/昧的暖流。
光怪陆离的影像在视野里铺陈开来,朦胧模糊的气氛让人心神恍惚,分辨不清楚哪些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哪些又是自己胡思乱想的幻觉,不知不觉地就这样陷入亦真亦幻的徜徉中,一深一浅的脚步仿佛踩在云端之中,整个世界都开始颠倒翻转起来,旋转、再旋转……一切都开始变得不真切起来。
501 神秘莫测
天旋地转,晕头转向,光怪陆离,血液不由开始加速、心跳不由开始紊乱,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霍登可以明显察觉到,侍应生之间的骚动,不少视线都在偷偷打量着,不经意交换的视线都难以隐藏自己的亢奋和激动,似乎终于窥探到了上流社会私密生活里的一个角落,隐藏在光鲜亮丽华服底下的奢靡肮脏角落。
显然,侍应生们脑海里的猜测有着诸多共通之处。
但对于霍登来说,真正的奇怪部分恰恰就在于这里,这“只是”一个玩乐派对吗?
没有什么秘密,没有什么阴谋,他此前的推测全部都被推翻,哈福特先生的宴会根本就没有什么惊天阴谋,不过是一个玩乐派对?
最多出格一些的话,侍应生也是玩乐的一部分?但是,这样的玩乐派对又是怎么走向如此错综复杂境地的?塞缪尔和霍登-赫洛又是怎么回事?灵兽呢?邪神呢?教会和贵族呢?
兜兜转转一圈的最后,就只是为了区区一个玩乐派对?
眼前的神秘,没有能够解开答案,反而是衍生出了更多问号,脑海里的记忆碎片也没有能够帮上忙,反而是越发模糊越发朦胧,这让霍登越发警惕起来。
派对,开始了。
“啊……啊啊啊……啊……”
空灵而神圣的哼唱,没有歌词,只是顺着旋律哼唱着,如同乌玛尼男神的光芒洒落在茫茫大地一般,从来不曾倾听过的曲调却带着一股安详与静谧在整个阿瑞纳宫内蔓延开来。
仅仅只有钢琴的伴奏,没有任何多余的繁琐修饰,粗犷的哼唱与轻盈的琴音交织在一起,宫殿之内的圆形穹顶自动制造出回音效果,在屋檐之下久久激荡着,仿佛站在悬崖峭壁之上,眺望无边无际的广袤平原和辽阔苍穹,心胸的豁然开朗让所有杂乱思绪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噢……噢噢噢……噢……”
细细地,能够捕捉到喃喃细语的歌词,耳朵却无法清晰捕捉,如同经文一般晦涩难懂,但高昂的钢琴旋律却赋予那些吟唱与众不同的质感,心神激荡,就连血液都忍不住跟着沸腾起来。
光怪陆离的景象让人从现实之中剥离,似乎进入了一个虚幻的影像之中,无法自拔。
侍应生们被安排在了各个不同宴会厅的不同位置,霍登也不例外,他双手交叉在身前,安静地站在宴会厅的门口,作为迎宾的姿态迎接所有宾客进入宴会厅之内,然后陆陆续续就可以看到客人登场。
宾客们全部携伴登场,有的是两人,一男一女;有的是三人,两个女人或者是两个男人搭配一个异性;有的是多人,两个男人搭配三个女人,一个女人搭配四个男人,各式各样的不同组合都能够找到。
但是细节,却有着诸多不同,一眼就能够识别出来——
宾客与伴游,从着装就彰显出了位置的不同,也标识出今晚宴会的角色,鲜明的对比让玩乐与被玩乐的位置彰显出来,朦胧的张力就这样缓缓浮出水面。
显而易见地,哈福特先生的晚宴确确实实名不虚传。
宾客们,衣着整齐,佩戴面具。
绅士们西装革履地盛装打扮,从领结到方巾再到怀表和戒指,每个细节都没有错过;淑女们华裳鬓影地闪亮登场,面具之外依旧能够看到全套首饰,项链、耳环、戒指和手镯等等一应俱全,展现出最高规格的待遇。
伴游们,婀娜多姿,身型完美。
不分男女,浑身上下都只有两个装饰,一块巴掌大小的黑色丝绸布料系在腰间,遮挡住前方;一副面具佩戴在脸上,彻彻底底隔绝了五官所代表的姓名与身份,只留下身体语言,完成最原始也最简单的交流。
不管是两人三人,还是多人,仅仅从衣着打扮就能够立刻区分出宾客与伴游的身份,鲜明对比碰撞出的火花令人口干舌燥;隐隐约约地,霍登就能够嗅到元素的气息开始悄然涌动,应该是灵能法阵启动。
很快,空气之中开始弥漫一股温热潮湿的气息,麝香的味道若隐若现,撞击的声响混杂着碾碎的低低声音悄然弥漫,摩擦与碰撞产生的热量在皮肤表面慢慢攀爬,然后室内的温度就悄无声息地开始缓缓攀升,就连空气都开始扭曲模糊,大量的热气蒸腾氤氲着,脚下的猩红色地毯似乎也跟着点燃。
意识恍惚!
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的是,很少很少宾客真正地参与其中。
大部分宾客就如同“爱丽丝梦游仙境”一般,他们就这样闯入这个虚幻之中,如同旁观者一般细细地欣赏着;此前侍应生们搭建起来的展台,则成为真正的风景展示,宾客们就安静地在房间里寻找到位置,细细地从不同角度欣赏,没有人上前触碰更加没有人打扰,就仅仅只是……观赏。
非常非常小部分宾客产生了亲自尝试的兴趣,那么他们就可以询问旁边的侍应生,然后前往一个私密空间;在那里,他们可以享受到实践的体验,那又是另外一番享受。
如此奇观,滋生出了一种微妙而神秘的色彩,轻盈地落在滚烫滚烫的皮肤表面,似乎能够隐隐感受到荷尔蒙的汩汩沸腾,在自己意识到之前,就忍不住吞咽一口唾沫,试图滋润一下干涩到冒烟的喉咙。
奇观,确实是奇观,但对于霍登来说,却没有吸引力,因为按照眼前宴会的发展来看,根本就没有什么猫腻;而且,更重要的是,侍应生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货物,此时侍应生完全就是忠实地完成引领和监督的工作,根本没有参与其中,那么,也就不存在侍应生被强迫的可能——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
那么,塞缪尔和霍登-赫洛到底是怎么让自己陷入危险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小部分宾客前往的私密贵宾室,是不是里面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但即使如此,贵族、灵兽、教会、邪神等等事情都无法寻找到合理的解释。
霍登悄悄地转身离开,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踪影,而是以侍应生的身份在不同宴会厅之间从容穿行,就好像正在观察宾客们是否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一般,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探查,开始。
502 暴露行踪
一个宴会厅。
两个宴会厅。
三个宴会厅。
景象,有所不同;内容,却千篇一律。
霍登的脚步在偌大的阿瑞纳宫之中游弋着,如同陷入迷宫幻境之中一般,如梦似幻的景象让时间彻底失去意义,脑海一片混沌。
种种迹象都在显示着,这就是一个贵族的玩乐派队,只是哈福特先生准确地抓住了贵族们的猎奇心理,并且严格遵守了神秘感,最终在阿瑞纳宫打造出了一个顶级派对,让莱雅帝国的贵族们前仆后继地趋之若鹜。
也许,这些都是常规区域,真正的秘密隐藏在贵宾室之中?抑或者是更加神秘的密室里?
正当霍登准备前往私密贵宾室探查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个呼唤声,“等等。”
霍登的心脏稍稍收缩起来,难道是自己四处游荡的行踪引发了怀疑吗?
但表面上,霍登依旧从容不迫地停下脚步,转身迎向了眼前的宾客,因为佩戴着严严实实的华丽面具,就连身形与着装也被掩盖在黑色长袍之中,呈现在霍登眼前的也就是一个没有任何特征的神秘形象。
尽管霍登依旧能够从身高、肩膀等等线条判断,这应该是一个男人;还能够从动作、声音等等细节判断,对方应该应该六十岁以上,甚至更加苍老,沙哑的嗓音和沉稳的语调都泄漏了本人的年龄秘密。
但这也就是全部了。
“先生。”虽然霍登善于观察,但此时线索有限,一切都隐藏在面具背后,霍登也不敢轻易用灵能试探。
站在眼前的宾客没有说话,而是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霍登,面具后面的那双视线隐隐透露出一种令人不舒服的尖锐,似乎正在垂涎,又似乎正在评估——对方的眼神并不直接,而是掩饰在礼貌的背后,那种隐藏的锋芒才更加令人不适,拉响了霍登脑海里的警报。
不过,霍登并没有轻举妄动,从今晚宴会的内容和脉络来看,宾客与侍应生之间的交集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目前为止暂时还没有发生,不代表不会发生,他所需要做的,不是大惊小怪地打乱计划,而是将计就计地进一步试探。
也许这就是自己的机会。
表面上,霍登依旧展现出侍应生的拘谨和紧张,局促地再次呼唤了一句,“先生?请问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站在眼前的宾客依旧没有说话,然后,霍登就能够感受到一道冰冷的灵能落了下来,细细地扫描自己的身体——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那股灵能并没有恶意,而是在检测霍登的骨骼和肌肉,就好像体检一般。
莫名地,霍登立刻就联想到了“圣彼得检查中心”的健康检查。
“先生?”霍登第三次主动开口,打断了对方的检查,因为这才是侍应生的正常反应。
果然,对方并没有生气,而是收回了灵能,右手从斗篷底下伸了出来,轻轻挥了挥,“你可以离开了。”
就这样?
宾客并没有多说什么,没有责备也没有呵斥,什么都没有,说完,也不等霍登反应,转身就直接离开了。
霍登满头都是问号,他总觉得自己隐隐约约抓住了一些什么,但对方的动作着实太过没头没尾了,所以他也不能轻易判断——谁知道这是个体行为,还是普遍行为?与今晚的宴会又是否有直接关系?
神秘,怪异,却平常。
显而易见地,这三个形容词不应该放在同一个事物上,因为它们彼此之间是相斥的,然而此时却偏偏正在上演,方方面面都在证明着,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晚宴,也绝对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短暂的奇怪经历过后,霍登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调查方向可能出现了一点错误,重点不应该是阿瑞纳宫,也不应该是宾客,而应该是侍应生们自己——就如同塞缪尔和霍登-赫洛一样,这些侍应生才是目标。
所以,视线跟着侍应生走,也许就能够发现猫腻,完全不需要在偌大的阿瑞纳宫之中冒着暴露自己的危险四处行走。
于是,霍登调整了策略,很快就有收获。
侍应生们,的确是目标。
虽然很少很少,只有很小一部分宾客这样做,但确确实实地,这些宾客都在重复着刚才霍登经历的举动:
观察一名侍应生,命令对方停下,然后开始检查,先用眼神打量,而后用灵能扫描——不同宾客有着不同方式,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办法,有的粗暴一些、有的温柔一些、有的简单一些、有的复杂一些。
问题并不出现在这个环节。如果仅仅只是“检查”而已,那么也许是宾客想要让侍应生们加入今晚的游戏,毕竟置身于如此环境之中,很难控制住自己的冲动;但是,真正的异常是出现在随后的第二个环节:
陆陆续续地,霍登至少观察到了三名侍应生离开自己的岗位,跟随着宾客前往走廊斜对面的一个房间。
那个房间并不是宴会厅,而是一个小小的休息厅,专门让侍应生们休息调整的空间,霍登自然并不陌生,那么,侍应生和宾客为什么前往那个休息厅呢?难道秘密就隐藏在这里吗?
霍登并没有贸贸然地上前探查,而是铺开感应网。
随后就发现,休息室门口总是会及时出现一名侍应生看守,避免有人闯入房间打扰,然而休息室里并没有发生什么激烈的运动,那些侍应生只是被摘掉眼罩,显露出完整的五官,然后宾客进一步直接用双手检测一下骨骼,这就是全部了。
紧接着,宾客和侍应生双双离开休息室,守候在休息室门口的侍应生就会成为引路人,并没有返回宴会厅,而是顺着走廊继续走下去,前往另一个未知的位置。
就好像……层层筛选一般。
莫名其妙地,霍登脑海里就浮现出“为皇帝选秀”的画面,只有经过第一轮、第二轮、第三轮的重重筛选,才能够进入紫禁城面圣,然后期待着跃上枝头成为凤凰。
但是,哈福特先生的晚宴存在着这样一个神秘的顶尖集团吗?那个神秘集团是不是就是秘密的所在?抑或者说,纯粹就是玩乐派对的延伸,只不过是公开与私密派对的区别?又或者是特殊嗜好的派对?
503 镜门背后
侍应生,正在消失。
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巧合,第三次则不是,霍登意识到了情况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如此情况轻而易举就能够联系到他和塞缪尔的经历之上,他们的失踪是不是就从这里开始的呢?秘密是不是就从这里延伸下去呢?
于是,霍登静静等候着,等待第四名侍应生被带到休息室,等待他们离开,然后根据感应网的指示,远远地跟了上去。
等等。
稍稍靠近之后,霍登立刻就意识到,那名侍应生……有些熟悉。
霍登推出感应网状态,用肉眼进行查看,然后远远地就看到被摘掉面具的雷彼得斯,一个侧脸就已经足够。
怎么回事?
难道是暴露行踪了吗?毕竟雷彼得斯和他们其他人都不同,作为一名弗劳德,他的脸孔对于许多人来说都是熟悉的,就连三王子殿下都认识他,但雷彼得斯为什么没有打开灵能法阵?
难道是因为今晚宴会的级别更高,人们可能认识弗劳德家的另外两个男人,却不见得认识才刚刚进入塞克佩斯学院的雷彼得斯?
这很有可能。
霍登小心翼翼地快步跟上,却没有察觉到危险,相反,雷彼得斯的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神色,嘴角放松得上扬起来,似乎正在和宾客进行交流,但这并没有让霍登放心,反而是越发警觉——
怎么能够在这里和陌生人攀谈呢?特别是雷彼得斯可能已经暴露身份的情况下,确定不会引发无穷后患吗?而且,雷彼得斯现在到底是作为侍应生、还是作为弗劳德被带走的?这也有着明显的不同。
脚步才刚刚上前没有多久,霍登就注意到,右侧走廊又走出来一队人马,其中一员赫然是布鲁特斯。
不过,布鲁特斯并没有被摘掉面具,他依旧保持着侍应生的姿态,正在护送着另外一名侍应生和宾客前行。
然后,雷彼得斯的队伍和布鲁特斯的队伍就这样汇合在了一起,布鲁特斯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雷彼得斯,但面具遮挡住了他的表情,所以暂时感受不到布鲁特斯的情绪波动——
布鲁特斯并没有注意到霍登的身影。
看起来,布鲁特斯应该是负责守候在休息室门口、然后作为引路人的角色,他应该暂时没有暴露身份。
但是,布鲁特斯和雷彼得斯已经先后出现了,那么罗本呢?
霍登悄无声息地跟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脚步没有任何破绽,完全就是正在移动认真工作的侍应生姿态,确实没有引起任何注意,此时霍登的大脑快速转动起来,试图判断现在的情况,并且寻找到正确的应对办法。
不等霍登整理出一个头绪,他们的脚步似乎就渐渐放缓了下来,然后霍登就看到了那个值得注意的房间——
那面镜子所在的房间,正是他们的前进目标。
在晚宴开始之前,霍登就察觉到了异常的存在:
走廊里的镜子。
这确实有些突兀也有些奇怪,尤其是在阿瑞纳宫这样富丽堂皇的装潢设计之中,就显得更加无厘头了,却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面镜子伫立在走廊之中,确定不是为了吓人吗?
而现在,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两伙人双双朝着那面镜子的方向走过去,事情就更加怪异了。
似乎正在证实着霍登的猜测,徐徐靠近之后,霍登这才注意到,那不是一面镜子、而是一扇镜门,门板之上镶嵌着一整面完整的镜子,任何经过的身影都将投影在镜面之上,稍稍不注意,就可能被吓得魂飞魄散——被自己的投影吓到。
雷彼得斯一行人的脚步率先停下,同行护送的侍应生为他们推开镜门,然后雷彼得斯和宾客就一前一后地进入其中,侍应生也跟着一起进去,身影很快就消失了。
等等!
那是什么气息?
镜门打开的时候,空气里增添了一抹原本不曾出现的气息,而且是有些熟悉的气息,但因为气息非常淡薄,从出现到消失的时间也很短暂,霍登还没有来得及细细分辨,镜门就重新关上,再次隔断。
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同时一起消失的,还有雷彼得斯一行人,即使霍登铺陈开感应网也没有能够捕捉到踪影,似乎镜门背后存在着一个庞大的灵能法阵,在元素与元素之间竖立起一道看不见的高墙,彻底隔绝了所有探测。
就好像乌玛尼教会地下室里的神秘空间一样,这让霍登有些不安,但事态的发展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紧接着,布鲁特斯一行人也抵达了镜门门口。
这次负责推门的是布鲁特斯,那名被摘掉面具的侍应生和宾客双双进入其中,落在后面的布鲁特斯没有立刻进去,站在门口准备跨过门槛的时候,他转头朝着霍登的方向投来了视线,电光火石之间,眼神一个交错。
布鲁特斯抬起右手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眼罩,紧接着就可以看到霍登也举起右手,完成了同样的动作。
这是科斯社团内部制定的小小暗号,因为今晚侍应生的制服全部统一,眼花缭乱的时候往往难以分辨,于是他们确认了一个让彼此能够相认的手势,避开耳目地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存在,彼此能够互相掩护对方。
不过,布鲁特斯并没有向霍登发出求救信号,只是脚步稍稍停顿片刻,随后也进入了镜门。
假设,雷彼得斯遇到了什么状况,被摘掉了眼罩,并且跟随宾客进入镜门,而他身边全程都跟随着另外一名侍应生;现在布鲁特斯扮演的就是全程跟随的侍应生角色,他见证了另外一名陌生侍应生被摘掉眼罩的全过程,并且跟随着宾客一起进入镜门。
那么,布鲁特斯的暗示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暂时没有危险呢?包括他和雷彼得斯在内。
等等!
霍登脑海里灵光一闪,因为布鲁特斯稍稍拖延了一些时间,镜门并没有立刻关闭,他再次捕捉到了那丝气息,隐隐有些熟悉的气息又重新出现,然后终于寻找到了答案——
灵兽。
此前在乌玛尼教会地下世界察觉到了灵兽气息!
现在,霍登能够百分百地相信,每一个人的灵能都是具有自己特色烙印的,就如同基因般,因为空气里的那丝灵兽气息就是如此,尽管有些疲倦有些萎靡,但火元素的气息始终保持着一丝调皮的明朗。
简单来说,气息色彩是明亮而轻盈的。
灵兽!
这样的熟悉,让霍登能够确定,眼前的气息就是乌玛尼教会之中被禁锢的那只灵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