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9 惊天秘闻
一个符号,接着一个符号,根据霍登的指示,雷彼得斯快速操控着灵能绘制出符号,然后这些符号就纷纷落在档案柜之上,立刻就可以看见档案柜表面浮现出一层暗光,错综复杂的灵能符号密密麻麻地遍布整个柜子的外表,如同浩瀚海洋一般,根据不同风格和习惯排列成为一个封锁保密的灵能法阵。
但是,雷彼得斯绘制出来的符号却准确无误地在档案柜表面之上寻找到相对应的符号,按照先后顺序地击中每个符号,然后相对应的符号就会黯淡下去,整整六个符号,霍登根据线索从每个不同暗示人物之中提取两组隐藏符号,亦步亦趋地传递给雷彼得斯,就好像一道数学题的解谜般充满了神秘。
错综复杂的排列组合让布鲁特斯和罗本双双傻眼,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找出来的,但问题就在于——
密码就这样打开了。
光影流动之间,那些暗暗的哑光就如同潺潺溪流一般慢慢流淌、消失,最后整个灵能符号构建出来的灵能法阵也就彻底消失,等待光芒全部消退之后,档案柜就重新恢复了原本的样貌,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居然!
居然就这样打开了!
眼花缭乱的密码符号根本就没有脉络可言,结果却准确无误地成功打开,这着实是太过不可思议,就连雷彼得斯自己都惊呆了,不敢相信,只是用眼神询问到,“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在他们眼中,霍登不过就是站在房间里扫视了两圈,然后密码就出来了,而且还是六组不相关的符号组成的密码,即使是盲猜也根本没有头绪。
但现在不是魔术揭秘的时候,霍登只是摇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们还有工作需要完成。
于是,四个人才暂时收拾起情绪,开始忙碌起来。
雷彼得斯负责寻找灵能器具的拍卖,布鲁特斯负责寻找违禁物品的拍卖,罗本则负责寻找武器的拍卖,而霍登自己则全面撒网地寻找。
信息量庞大,但收获却比想象中来得快速一些。
“霍登。”
罗本轻轻拍了拍霍登,将手中的档案递了过去,表情有些严峻。
霍登快速低头扫了一眼,眉宇也微蹙起来,但还是让罗本快速放回去,暂时不要深入多想,回头再说——
居然是灵兽拍卖。
诺斯尼斯大陆之上的灵兽非常特殊,并不是灵植那样的,而是大自然里的元素经过千百年的沉淀与累积之后,凝聚起来的万物之灵,虽然冠以“兽”名,但那只是因为他们的形态大多以野兽的姿态出现,其实他们并不是野兽,而是纯粹的元素,也就是“灵”。
当然,进入新武纪之后,因为元素的活跃度和密集度等等全面滑落,灵兽也就变得越来越珍稀越来越罕见。
稍稍不同的是,灵兽并没有成为无数灵能者围猎的对象,恰恰相反,灵兽是所有灵能者都必须保护的对象,因为他们坚信着,灵兽就代表着元素,也代表着灵能,只要灵兽依旧存在,灵能者就能够延续;而一旦灵兽灭亡的话,灵能者可能也就将很快彻底衰落,乃至于灭绝。
但是,高速发展的科技派却正在围捕灵兽,他们相信着灵兽的能量能够完成转变,最终运用于工业,他们并不在乎灵能者的“传承与延续”,只要科技能够高速发展起来,灵能很快就会成为无用之物。
更何况,许多坚定不移的科技派都是沉默者或者启蒙者,灵能对他们的重要性确实不值一提。
莱雅帝国官方明令禁止捕猎灵兽,就连黑市都不敢轻易拍卖,却没有想到,安图拍卖会敢于冒大不违。
难怪罗本如此震惊了。
不过,现在他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这件事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如此震惊的消息就只能暂时压制下来了。
“等等。”
就在罗本准备收回资料的时候,霍登的视线余光却捕捉到了一个细节,快速将那份文件重新收了回来,细细打量一番,脑海里的所有灵光也就全部串联起来。
抬起头,霍登就可以看到罗本眼神里隐隐的错愕与忐忑,但霍登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颌首,用眼神示意:找到了。
尽管罗本不知道是什么,但得到霍登肯定的答复,心神也还是稍稍沉淀下来,神情越发凝重起来——
难道真的与灵兽拍卖有关?那么,后果就难以想象了。
霍登没有再继续停留,快速给了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一个暗号。
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都有些意外,因为他们的搜寻才刚刚开始,原本以为今天的大海捞针会很麻烦,结果才刚刚开始没有多久就已经找到了?
“你确定?”雷彼得斯不由用眼神再次确认到。
霍登点点头表示确认。
雷彼得斯看了看自己手中触目惊心的档案们,有些不太甘心,但布鲁特斯却比他想得更加长远一点,“有些秘密,知道得越少,也就越少麻烦。”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将手中的档案重新放回了柜子里。
雷彼得斯还是有些不甘,但终究没有多说什么,也跟着布鲁特斯的动作,将所有文件全部重新收好,雷彼得斯又重新用符号完成加密,确保一切都恢复原样,这才陆陆续续地鱼贯离开办公室,而负责布置虚幻梦境的霍登留在最后收尾——
千万不能留下马脚。
既然不准备让内昂意识到发生什么,霍登还是需要“演戏演全套”,操控着幻影秘书结束了报告讨论,而后再三表示感谢之后,在内昂依依不舍的视线之中离开了办公室,最后就留下内昂一个人跌坐在椅子上,细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满脸的心满意足。
尽管内昂什么都没做,但鼻翼底下似乎依旧能够捕捉到秘书身体传来的清香,这一点点魂牵梦系的味道就足以让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即使是秘书已经转身离开,但属于内昂的小小梦境还能够持续一小会。
看着内昂神情恍惚的模样,霍登没有再做停留,轻手轻脚地转身离开,与小伙伴们在拍卖会门外汇合。
离开拍卖会之后,霍登快速走进布鲁特斯的马车里,然后一行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汇入周围的喧闹与繁忙之中,没有引起多余的注意。
420 变幻莫测
霍登坐上马车之后,轻轻敲了敲车厢,然后马车车厢就在轻轻摇晃前行起来,此时霍登才回头看向了提前上车的小伙伴们,一片静谧之中,变幻莫测的眼神透露出内心的错杂。
罗本稍稍有些魂不守舍,沉浸在机密文件所带来的思想冲击中,短时间内难以回神,他还需要一点时间。
而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并没有看到拍卖灵兽的文件,于是他们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霍登构建出来的幻象上,眼神里有着难以压制的好奇,甚至盖过了今天潜入拍卖会的真正目的,注意力不由发生了转移。
“霍登,刚才那一切,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雷彼得斯是一个直肠子,没有按耐住情绪直接询问到。
霍登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着布鲁特斯望了过去,“你能够看到破绽吗?”
不是卖关子炫耀,而是接受检验与考验,霍登可不希望对阵敌人的时候再发现自己的纰漏,如果真的存在破绽,他希望布鲁特斯现在就能够看出来。
布鲁特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认真想了想,“不,我没有看到任何破绽,至少我的观察能力还不够。但是,因为我知道你的计划,所以我能够猜测得出来,秘书应该是幻象,我们的痕迹也与办公室的景象完全融合,又或者说,你制造出一个隔离空间,将我们的动作遮掩住,避免对方发现,是这样吗?”
布鲁特斯的猜测与分析都是正确的,霍登轻轻颌首表示了肯定,但布鲁特斯依旧存在一个关键难点,“可是,秘书的话语、谈吐和表情,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全程都没有破绽,对方根本没有察觉异常,难道是你在背后操控吗?”
布鲁特斯直接就抛出了自己的疑问,刚才在办公室里完全被憋坏了,按耐下来的好奇现在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明亮的眼神就透露出难以压抑的雀跃和亢奋,甚至就连上半身都微微前倾地传达着激动。
“当然不是。”霍登摇了摇头,“我的操控,即使是再真实却也可能漏破绽,因为我终究不是真正的秘书,如果现在是全心全意操控,那么我可以假扮秘书,即使出现破绽也能够立刻补救,但我没有办法。”
“可是现在,我们还有其他任务需要完成,我不能成为幻境的一部分,否则,控制不过来,所以我讨巧了一下。”
“我利用握手和对视的机会,向他发出心理暗示,由他脑海里的构想延伸出了整个想象。那个秘书,其实是他幻想之中的模样,也是他梦境之中幻想的场景,就连对话都是他自己的想象。”
因为所有想象全部来自于内昂自己的延伸,所以这才是最天衣无缝的幻觉,永远都不可能出现破绽——
当然,前提是内昂的心理防线能够被攻破,霍登这才寻找到了建立整个幻觉的基础;更换一个对象,又或者是更换一个场景,事情可能就没有如此轻松简单了,甚至可能会打草惊蛇,那么结果就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即使霍登的描述云淡风轻,话语里透露出来的内涵与错杂,还是却让布鲁特斯的眉宇越发紧促起来,因为这已经脱离了幻象的范围,又融入了催眠与梦境的内容,仅仅依靠灵能是难以做到这一点的,必须对于心理状态和意识形态有着深入的研究,同时还必须对于幻境有着超强的控制。
即使亲耳听到霍登讲述原理,但布鲁特斯还是无法想象这件事到底应该如何完成,这才是本质的差距。
布鲁特斯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注视着霍登,眼神里闪过一丝色彩,脑海里的化学反应也正在激烈地涌动着,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霍登最近在圣柯睿恩学院发起的辩论了,他也隐隐有些明白霍登的想法了。
也许……也许他们的观念真的偏离了轨道呢?
作为一名圣斯派德学院的学生,虽然布鲁特斯对于符号、法阵的理解比不上雷彼得斯,但对于理论框架和哲学思辨的接受能力却高于雷彼得斯,圣斯派德学院对于歪理邪说的接受能力应该仅次于圣柯睿恩学院。
现在布鲁特斯的脑海就掀起了惊涛骇浪,而且发散思维的速度有些迅猛。
相较于布鲁特斯来说,雷彼得斯和罗本的理解就非常有限,他们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唯一的想法就是“厉害”——而且是不知道怎么样的厉害,就连惊叹都不足以表达内心的震撼。
现在再回想一下,刚才以假乱真的一切,如果是自己遭遇到的话,恐怕也难以招架。
想到这里,雷彼得斯有些郁闷地踢了踢地面上的小土块:看来,自己应该是追不上霍登了。
还是罗本率先回过神来,暂时将灵**易的事情抛在脑后,“所以,你到底发现了什么?难道就是灵**易吗?”
“什么?”
“什么!”
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双双震惊了,瞬间清醒,却又陷入另外的震惊,不敢相信地看向罗本,显然后面的话语太过意外也太过恐怖,瞬间就压过了他们的好奇心,一石激起千层浪地制造出了巨大反响。
然后布鲁特斯的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自己马车的隔音法阵,这样的话题,仅仅只是讨论一下都可能招来祸事,仅仅只是牵扯其中就可能引火上身,他们千万千万要避免隔墙有耳,任何一点风险都不行。
因为不放心,布鲁特斯又抬手再次设置了两个隔音法阵,确保他们的谈话不会存在任何泄漏的风险。
但转回视线的时候,布鲁特斯依旧没有了平时的嘻嘻哈哈,神情透露出一丝凝重,并没有因为多个隔音法阵的存在而安心下来。
罗本得到霍登的眼神示意,快速解释了一下自己刚才看到的文件,但其实也没有什么内容,因为他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发现了这份文件,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后就再次看向霍登。
霍登也没有再继续卖关子,“不是,灵**易和我们的事情应该没有关系——至少不是现在能够看到的直接关系。”至于未来,霍登也不能确定二者是否能够联系上,“主要是那份档案本身,因为足够机密,所以隐藏着一些秘密。”
“你是说灵能密码?”雷彼得斯对于符号还是比较敏感,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421 古斯塔夫
刚才那份关于灵**易的档案文件,毫无疑问是顶级机密。
其实,罗本和霍登并没有看到具体内容,因为如此级别的机密文件都必然带着相对应的灵能密码法阵,和档案柜的密码一样,但还要更加高级,如果不知道密码而强行解锁,那么文件就会自动销毁,并且顺着灵能法阵的设置,当初加密之人还会得到警示——
这却是档案柜的密码所做不到的。
罗本和霍登能够看到的,也就是一个档案标题和两句话简介,作为档案的分类,再就是灵能密码了,但这个灵能密码显然比档案柜的密码要复杂多了,而且,设定封锁密码的应该不是内昂,仅仅通过内昂的办公室是无法寻找到破解线索的——还是需要追踪到加密之人才可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所以霍登也就没有尝试强行打开文件。
更重要的是,霍登甚至就连尝试都没有,干脆利落地就选择了放弃——雷彼得斯还因为在会议室的停留时间太短而有些不甘,这也意味着霍登没有时间进一步深入阅读文件,因为霍登知道里面的机密内容不是目标,那么结果也就出来了:
霍登想要寻找的线索应该就是灵能密码本身。
就好像霍登破解内昂对档案柜的密码一样,那些看似理所当然的事情也隐藏着许多秘密。
于是,对于灵能符号最为敏感的雷彼得斯,第一个就反应了过来,提出了自己的猜测。
霍登轻轻颌首,“每个人对于密码的设置都有着自己的习惯和特征,其实,就和灵能法阵遗留下来的签名一样,每个密码的法阵都隐藏着诸多信息和线索;除此之外,灵能密码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代表机密等级,那份档案的机密等级应该就是最高级别。”
“所以,每个灵能密码之上就带有特殊标记,关于灵**易的档案密码上就记载着相关标记。”霍登环顾一圈,“这些特殊标记,我找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拼图碎片。”
不需要解开灵能密码,仅仅通过符号,就能够找到答案——
这也再次证明了“符号学”的重要性,如果不是霍登潜心研究符号学,恐怕今天看到线索也依旧空手而归。
“这些特殊标记,不仅能够证明安图拍卖会和古斯塔夫伯爵有着关系,而且还证明了南方奥逊公司的背后大老板也应该是古斯塔夫伯爵,就连圣彼得检查中心也不例外。”
霍登没有解释来龙去脉,直接说出了结论,然后罗本立刻就明白了过来,“你是说……”
霍登轻轻颌首,“现在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古斯塔夫伯爵,至少幕后黑手应该与古斯塔夫伯爵有着直接的关系。雷,布鲁,你们所了解的那个古斯塔夫伯爵,应该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假象。这才是真正的高明。”
什么?
什么!
布鲁特斯和雷彼得斯觉得大脑有点转不过弯来,甚至比起刚才听到灵**易的事情还要更加惊讶和意外。
如果说灵**易的话,虽然震撼和惊愕,但只要存在足够利益,就必然有人敢于铤而走险,意外归意外,却没有超出常识范围,真正令人惊讶的是他们卷入了灵**易的可能之中,而且还是安图拍卖会。
但是……古斯塔夫伯爵?
古斯塔夫伯爵!
到底应该如何描述这位古斯塔夫伯爵呢?不学无术、挥霍无度、惹是生非的贵族二世祖,完完全全就是“浪荡子”的标准模板。
作为当今国王的弟弟,他似乎对于王冠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一点兴趣,毕生愿望就是混吃混喝等死。对于权力、对于斗争、对于知识等等,他都没有任何关心,甚至就连席卷整个莱雅帝国的派别之争——灵能派和科技派的角逐,他也没有立场,就好像芦苇一般,哪边风大就倒向哪边。
论起吃喝玩乐,古斯塔夫伯爵应该就是莱雅帝国数一数二的存在——不是因为他最擅长,而是因为他最肯花钱,俗称,“冤大头”。
这位古斯塔夫伯爵总是喜欢一掷千金,但对于质量却没有相对应的鉴赏能力,仅仅被骗子骗走的克罗就可以堆满一个房间了,偏偏古斯塔夫伯爵又乐此不疲,一点心理创伤都没有,每次被骗都是没心没肺地转身向哥哥求救。
“古斯塔夫伯爵的宴会总是最热闹的,人人都喜欢参加,三教九流都能够进入其中,却不见的是最好的。”
这应该是莱雅帝国人人都知道的事情。
传闻,古斯塔夫伯爵的私生子遍布整个诺斯尼斯大陆,因为一夜风/流的对象数都数不完,但正统的继承人却只有一位,现任宫廷侍卫长特烈希娜-龙骧,这也是帝国官方唯一承认的古斯塔夫伯爵子嗣。
帝国关于特烈希娜这位宫廷侍卫长的传闻也是数不胜数,能够以女性身份走上这个位置,与家族血缘没有任何关系,特烈希娜完完全全是凭借着自己的实力赢得这个位置的,尽管作为灵能者只有中级水准,但她的箭术、马术、剑道全部都堪称顶尖,曾经在侍卫训练所之中,单挑三位侍卫而顺利取胜,真正用实力征服了同僚的赞赏,名正言顺地跻身侍卫长行列,被誉为是“歹竹出好笋”的典范。
而且,传闻当今国王陛下有意让特烈希娜与三王子殿下结婚——虽然是堂兄妹,但也并不是不可以,这也使得无数仰慕特烈希娜的男士和万千憧憬三王子殿下的女人纷纷心碎,即使现在并没有确定婚约,传闻也只是停留在传闻阶段,他们还是被誉为“帝国第一神仙眷侣”,吃瓜群众之间总是有着他们的传说。
每每人们提起古斯塔夫伯爵的时候,“花天酒地”就是脑海里的唯一印象,还有就是,“可怜了我挚爱的特烈希娜殿下”。
但是现在……
“你所说的古斯塔夫伯爵,确定是我们所知道的古斯塔夫伯爵吗?”虽然有些绕口,但这的确是雷彼得斯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
霍登没有继续解释,而是抬手在虚空描绘起来,幽蓝色的光芒描绘出一个符号的模样——
那是一个齿轮。
内侧光滑,外侧凹凸,一个大齿轮之内镶嵌了另外一个小齿轮,最独特的是,里面那个小齿轮的锯齿浑然天成地与大齿轮外侧的锯齿形成一个个互文的纹路,看似眼花缭乱、杂乱无章,实则暗藏玄机。
这,就是线索。
422 隐藏符号
“这是一个……齿轮?”布鲁特斯看着悬浮在空中的符号,声音有些迟疑,但还是好奇地提出了疑问。
雷彼得斯朝着霍登投去视线,他没有着急地下结论,因为他更加了解符号学,事情肯定没有如此简单。
果然,霍登稍稍抬手,整个齿轮的图案就进一步放大,然后就可以看到隐藏在锯齿之中的斑斓纹路,显而易见地,表面看起来简简单单的齿轮却暗藏玄机,甚至能够成为加密传递信息的重要手段。
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就不会察觉到异常;而对于小部分人来说,即使察觉到齿轮之中隐藏着秘密,却也无法识别,更不要说破解了。
只有霍登这样的异类,千里也难以挑一的异类。
“我现在所掌握的信息依旧有限,所以暂时无法完全破解密码,但目前手中的信息能够推断出些许细节。”
霍登这才开口解释到。
“第一,这个符号只是一个无用的小徽章,可以隐藏在任何地方,灵能法阵、家族徽章、灵能密码等等,即使被无意间发现,也可能作为符号的一部分而忽略,但其实这扮演的是个人签名的重要角色。”
“还记得我们此前对法阵的解构吗?”
霍登的视线一个横扫,三个人也就渐渐品出了滋味来。
“第二,锯齿的数字代表着级别,但我现在没有办法确定,到底是秘密的级别,还是使用者在整个组织里的地位级别。”
“组织?”雷彼得斯打断了霍登的解释,如果运用到“组织”这样的名词,那么事情的严重性就上升到全新高度了。
但霍登却没有迟疑地点点头,“至少我能够了解到的部分,就可以看到三个不同级别,这已经是一个组织了。从刚才那份机密文件来看,锯齿的数字很有可能代表更多的情况,并不只是我所了解到的部分。”
“第三,锯齿里的符号全部都是加密线索,我现在所呈现出来的,只是生硬的临摹,并没有办法看透。”
“我需要知道他们加密的基本准则,又或者是规律,才能够进一步破解,否则就只能当作门外汉了。不过,根据目前了解的线索来看,应该只是一些秘密级别的信息而已,方便不同级别的管理人员识别信息的重要程度,没有什么值得深入调查的。”
“但如果我是这位组织的领导者,我会在不同符号之中加密不同信息,传达命令,比如这份资料需要销毁,比如这个接任务的对象需要灭口,诸如此类等等;然后将符号隐藏在徽章或灵能法阵之中,只有级别达到一定水准的管理人员才能够看出来,方便而简洁。”
“只是,我暂时不了解这位领导者,我不敢随意判断。”
不了解,就没有脉络和框架,霍登的观察与判断也就没有用武之地,他没有办法凭空捕捉到事情的脉络。
但霍登的话语却让布鲁特斯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神流露出一丝后怕,“我唯一庆幸的就是,你不是这个组织的领导者,否则,恐怕很多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霍登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白牙,“现在也是如此呀。”
布鲁特斯不由就打了一个冷颤,朝着罗本望了过去,脑海里就想起了伊萨,还有那些失踪的流浪汉。
“最后,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古斯塔夫伯爵的贵族徽章里,就隐藏着一个齿轮符号。”霍登终于揭晓了最后的关键。
但是,雷彼得斯的眉宇却微蹙起来,“等等,古斯塔夫伯爵的贵族徽章里,并没有齿轮,他们的贵族徽章应该是这样的……”
雷彼得斯也学着霍登的模样,快速在空中描绘起来——贵族徽章,这是绝对不能随意更改的东西,他相信自己绝对不可能记错。
每一个贵族的徽章都承载着时间的重量,越是古老越是尊贵的贵族就越是能够从这些细节之中透露出来;而这些徽章往往传承了数个世纪,乃至更加久远,绝对是不可能轻易出错的,也是不能更改的。
雷彼得斯在成长教育之中,其中一门课程就是学习整个莱雅帝国的历史,并且牢牢铭记不同贵族的家族体系,这些知识是为了巩固他们对帝国的尊敬,同时也是为了彰显贵族的底蕴——
简单举一个例子,当一位贵族前来做客的时候,他的谈吐、他的口音、他的穿着、他的马车以及他的仪态等等,这些细节全部都承载着信息线索,他的家族是否经历过迁徙、祖辈之上又是如何传承、现在家族的经济情况如何、贵族教育的程度等等等等,全部都将在一个招呼一段谈话之后暴露无遗。
但这些细节,却只有真正的贵族才能够看出来;而对于那些新兴贵族或者暴发户来说,却是不知所云。
这才是骨子里的底蕴。
古斯塔夫伯爵作为整个莱雅帝国最嫡系的一脉,他到底是如何传承到现在的,父系血统和母系血统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与现任国王之间的关系……诸如此类等等,全部都不是秘密。
雷彼得斯再了解不过了,他飞快地描绘出古斯塔夫的贵族徽章,然后放大,展示给霍登,“就我所知,并没有齿轮的存在。”
“更重要的是,古斯塔夫伯爵这一系,他们的历史始终与工业、科技等等没有关系,徽章设计是绝对不可能融入齿轮设计的。从时间、背景、阶级等等都可以做出判断,古斯塔夫伯爵的徽章是绝对不可能有齿轮的。”
布鲁特斯和罗本的视线也双双投射了过去。
他们原本以为,就好像以前解构灵能法阵一样,那些个人签名可能就隐藏在法阵之中,只有细细地解构出来,才能够寻找到霍登所说的齿轮符号;却没有想到,霍登仅仅只是上下打量一番,而后就再次凌空描绘起来。
“这才是我那天在第三辖区治安队看到的贵族徽章。”霍登的动作飞快,很快就描绘完毕了。
左侧,是雷彼得斯描绘的贵族徽章。
右侧,则是霍登描绘的贵族徽章。
两个徽章从轮廓到形态再到颜色都保持一致,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正中央的部分,盾牌与长剑交错位置的花纹却出现了变动,其实也就是黑豆大小的一块区域,此时将图案放大了五倍十倍之后才能够看清楚,平时根本就察觉不到偏差。
难道,这就是关键?
423 千丝万缕
霍登和雷彼得斯描绘出来的徽章,只有正中央一小块黑豆大小的区别,如果不是放大,根本就察觉不到异常,也就是霍登这样观察入微的犀利目光才能够捕捉到一个黑点的差异。
但这一点点花纹的区别,却在纹路与纹路的交织之中,拼凑出了一个独特的符号——仅仅用肉眼是无法判断的,需要根据灵能法阵解构的方式慢慢地抽丝剥茧,然后就可以看见一层一层重叠纹路底下的齿轮。
而且,与刚才那份灵**易文件之上的齿轮,保持着九成的相似,只有细节稍稍不同。
雷彼得斯的第一反应就是猛地抬起头看向霍登,眼神里写着不可思议:这是嫁祸吗?
但随后雷彼得斯就意识到,霍登根本就没有必要嫁祸古斯塔夫伯爵,于是涌到嘴边的话语也就改变了,“难道是有人嫁祸古斯塔夫伯爵?”
因为两个贵族徽章确实出现了细节的差异,雷彼得斯坚信自己没有出错,同样,霍登也没有理由出错,那么,应该怎么解释呢?
“这是一种可能。”霍登也有些意外,脑筋快速运转起来,“即使是嫁祸,那么也应该是古斯塔夫伯爵非常亲近的人,否则,古斯塔夫伯爵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座驾、自己的权杖、自己的护卫制服之上,家族徽章都出现了变动呢?”
虽然霍登正在解释“嫁祸”的可能,但雷彼得斯却意识到,这确实是非常非常困难的——虽然也的确存在这种可能,但更加可能的解释就是,古斯塔夫伯爵就是幕后黑手,他对自己的家族徽章动了手脚。
每个徽章、每个齿轮都可能代表不同含义,小小局部的变动,却能够成为一种隐蔽而高效的沟通手段。
于是,古斯塔夫伯爵出行的时候,那些有心人就能够看到这些信息,然后每个齿轮都承载着不同信息的话,那么古斯塔夫伯爵甚至不需要和那些黑暗势力发生接触,就能够直接传递消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而且,正如你刚才所说,齿轮所代表的是工业进程,这与贵族底蕴是相悖的,古斯塔夫伯爵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在自己的徽章之上植入齿轮呢?布鲁,古斯塔夫伯爵平时的立场是灵能派,还是科技派?”
霍登的思绪又更进一步深入下去,因为事情存在蹊跷,无法解释,所以他也需要跟着深入。
布鲁特斯却是摇了摇头,“古斯塔夫伯爵没有任何立场,灵能派和科技派都是他的座上宾,他的交友标准就是,谁能够为他提供更多派对机会,还有就是谁能够更加让他喜欢,除此之外,就没有准则了。”
布鲁特斯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但霍登的眉尾却是轻轻扬了扬,“从正面角度解释,那么古斯塔夫伯爵就是一个没有立场的人,自然和幕后黑手无关;但从负面角度解释,古斯塔夫伯爵的没有立场就是最好的烟雾弹——注意,谁能够讨好他,他就喜欢谁,那么,南方奥逊公司又或者是哈福特先生能够与他搭上线,也就不足为奇了,因为他没有底线也没有界线,所有事情也都能够得到合理解释。”
布鲁特斯和罗本都陷入了思考。
雷彼得斯却有些急躁,“好的是你说的,不好也是你说的,所以,是非黑白全部都依靠一张嘴来判断了?”
“不,我的意思是,现在存在诸多可能。这些线索指向了古斯塔夫伯爵,不管是不是嫁祸,这都意味着古斯塔夫伯爵已经卷了进来,他的存在就是一个变数,而我们现在对这位传闻中的古斯塔夫伯爵却没有任何了解。”
霍登的回答让雷彼得斯噎了噎,直接反驳到,“怎么不了解,我们刚才不是说了那么多信息吗?”
“雷,你仔细想想。”霍登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让雷彼得斯稍稍冷静些许。
很快,罗本就找到了他的声音,透露出一丝冰冷,“我们不知道他的立场,不知道他的喜好,不知道他的经济来源,不知道他的底线……霍登是正确的,我们所了解的都只是一个模糊的花花公子形象,却没有任何东西是确切而真实的,你们都以为自己那么了解古斯塔夫伯爵,但其实你们却没有办法给他下定义。”
雷彼得斯细细咀嚼起来,然后就意识到,罗本是正确的,神情不由就越发冷峻起来。
“他可以成为最完美的幕后黑手,同时也可以成为最完美的嫁祸对象。”霍登给出了结论。
而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这位古斯塔夫伯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清白,即使是嫁祸,幕后黑手也必然在他身边安插了棋子。
“那么,我们是不是需要现在就去看看古斯塔夫伯爵的马车?”布鲁特斯提出了一个可能,表情有些严肃。
也许,那个徽章就是霍登描述的模样;也许,那个徽章是雷彼得斯描绘的模样;也许,那个徽章又改变了另外一个模样。但不管是什么可能,他们亲眼所见,都能够进一步证实霍登的猜测。
但雷彼得斯却有着另外的想法,“……我着实没有办法将这些事情与古斯塔夫伯爵联系起来。你确定吗?”尽管他明白霍登和罗本是正确的,但今天的消息却颠覆了他从小到大的认知,还是难免有些迟疑。
霍登耸了耸肩,“不,我不确定,我只是跟随着线索走罢了。”
随后,霍登随手一挥,空气里的光晕全部都消失了,“我的重点不在于古斯塔夫伯爵,而在于线索将我们指引向了古斯塔夫伯爵,也许他是幕后黑手,也许他是受害者,也许他是参与者之一……我们不需要现在就得出结论,只需要跟着线索继续往前走就可以了。”
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交换了一个视线,布鲁特斯轻笑了起来,“看看我们,我们两个都被吓到不会说话了,而霍登还是那么淡定。我们的级别还是差得有些远。”
气氛稍稍轻松了些许。
“霍登,这就是全部了吗?”罗本插话询问到,“你之前说,你还缺少一块拼图碎片,那么现在全部都拼凑起来了吗?”
霍登点点头表示了肯定,“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同样的齿轮不同的形态,我至少发现了三个不同等级,所以我才认为这是一个组织。”
424 迷雾重重
“……同样的齿轮不同的形态,我至少发现了三个不同等级,所以我才认为这是一个组织。”
尽管现在面对着更大的难题,事情似乎正在越来越严重,但也不是没有好消息的,此前的线索全部都能够串联起来了,于是,拼图的一个角落就能够拼凑完整了,至少这证明了他们的调查方向是正确的。
“我分别在南丁格尔的调查手册里、维克多的相关资料里、阿尔伯的调查资料里以及圣彼得检查中心等四个不同的位置发现了类似的齿轮符号,形态都稍稍有些不同,并不是完全一致的。”
“但是,以前我对于灵能法阵的解构还不太了解,隐隐约约能够捕捉到那些异常,却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现在对于解构有了足够了解之后,今天在私密档案里找到了齿轮符号,所有一切就串联了起来。”
“齿轮,这是始终都存在的隐蔽线索,我相信,在不同位置拥有不同的用途和意义。我甚至曾经怀疑过,也许这是一个示警符号,也就是维克多和南丁格尔被发现的原因,但我现在还是缺少有效证据支持。”
“符号学,还是太神秘了。”
说到这里,霍登难掩自己的跃跃欲试,丝毫没有因为困难重重而感受到挫折感,反而是充满了探索未知的雀跃和激动。
伴随着霍登的话语,那些零零散散的线索也全部都找到了一个清晰的脉络,千丝万缕地构成一个箭头,最终指向古斯塔夫伯爵。
正如霍登所说,不管古斯塔夫伯爵是否清白,但现在线索确实将霍登他们引导向了这位大名鼎鼎的伯爵。
那么,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古斯塔夫伯爵、哈福特先生的晚宴、失踪的穷困学生和流浪汉,在这些事件的背后必然存在着一个线索,轻而易举就能够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也许是动机,也许是目的,但现在他们依旧没有什么收获。
原本霍登还以为侍应生们就是货物,但布鲁特斯并没有打听到黑市里的相关消息,这又让他们回到了混沌状态。冥冥之中应该存在着一个隐藏的暗线,而现在霍登所需要做的,就是保持耐心寻找答案。
“霍登?”
雷彼得斯的呼唤声让霍登收回了视线,朝着声音来源望过去,然后就可以看到雷彼得斯满脸的认真,“我刚刚说,也许,我可以在家里举办一场晚宴,邀请古斯塔夫伯爵出席,近距离看看这位伯爵。”
马车之外,远远地就可以看见古斯塔夫伯爵的身影。
经过短暂交流沟通之后,霍登一行人还是驾驶着马车抵达了上城,雷彼得斯希望能够亲眼看到古斯塔夫伯爵马车之外的徽章,虽然刚刚才在安图拍卖会的办公室里经历了一场“眼见不一定为实”的冒险,但大多时候,人们还是更加相信自己的双眼。
古斯塔夫伯爵的行事总是非常高调,不是在宴会上,就是在前往宴会的道路上,只需要稍稍打听一下,就能够追踪到古斯塔夫伯爵的踪影——今晚,古斯塔夫伯爵出席岩渊第二大商会米尔斯的宴会。
此时,古斯塔夫伯爵就站在商会门口,正在喜笑颜开地与宴会主人寒暄着,眉梢之上满满都是欢快,全然没有了此前在第三辖区治安队胆小如鼠的模样,略显轻浮油腻的动作却与传闻中保持高度一致。
如果古斯塔夫伯爵真的是幕后黑手,那么他的演技就确实令人佩服,秒杀几个奥斯卡影帝不成问题。
霍登对着雷彼得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晚宴之上,他是绝对不会暴露任何马脚的,这些年的名声应该是他潜心经营的,如果他有意识演戏,我们也察觉不出异常,因为我们不知道他的真实性格。”
“不过,”随后霍登就话锋一转,“邀请还是可以邀请的,近距离的观察与对话,总是能够寻找到不同线索。古斯塔夫伯爵应该不喜欢我,因为我总是能够让他想起那些血腥场面,但你们可以尝试看看。”
雷彼得斯再次朝着古斯塔夫伯爵的马车望过去,视线落在了那个徽章之上——
徽章,再次改变了。
仅仅只是观察或者打量,很难察觉出异常,但集中注意力,进入灵能法阵的解构状态,充分将灵能凝聚在眼睛之上,就能够捕捉到那黑豆大小的变化,非常非常隐秘,却不是完全隐形,前提是掌握正确方法——
没有霍登的解惑,恐怕他们怎么都无法察觉到这一点点异常。
齿轮,果然是存在的。
不过,这一次隐藏在徽章之中的齿轮又稍稍不同了,并不是霍登此前描绘出来的模样,这也间接证明了霍登的猜测:
齿轮之中隐藏着信息,但这些信息却不是简单的符号或者密码,而是暗号密码,必须遵循一定的规律或者套路才能够解读,换而言之,只有内部人士才能够解读,而对于外行人来说,即使看到了隐藏信息,也是一堆天书。
包括霍登在内。
这也意味着,徽章的异常不能作为指证的证据,古斯塔夫伯爵完全可以说这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图案,甚至因为无法解读,以至于霍登不能证明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而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即使自己的双眼亲自见证,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也还是没有能够立刻回过神来,包括罗本也是如此。
这绝对不是他们从小到大听说的那个古斯塔夫伯爵。
不过,今晚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你们注意到米尔斯商会的会徽了吗?”霍登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
在连续重磅消息的冲击之中,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布鲁特斯随意地询问了一句,“怎么了?里面也隐藏着齿轮吗?”
“嗯。”霍登直接就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结果却让布鲁特斯差点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现在天色有些暗了,我也无法确定细节,但整体看起来,米尔斯商会应该就是圣彼得检查中心的幕后老板。”
罗本静静地注视着米尔斯商会的会徽,似乎用眼睛就能够将那个标志灼烧出一个黑洞来。
布鲁特斯揉了揉太阳穴,“我觉得,从今天开始,我再次看到齿轮的话,就要神经衰弱了。”
425 以食为天
从贵族到平民,从商会到拍卖行,从王室核心人物到码头无名小卒……
冥冥之中,一张无形的网络正笼罩在莱雅帝国的上空,目前视线所及之处只是岩渊,却不知道是否蔓延到更多地方,也不知道事情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更可怕的是,因为不知道缘由而无法进行防范。
本来,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只是全心全意地希望能够帮助好友,科斯社团就是属于他们的勇气和信念;但现在,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却意识到,他们似乎也无法独善其身,这股风暴也不知道到底多大。
“我觉得,从今天开始,我再次看到齿轮的话,就要神经衰弱了。”
布鲁特斯玩笑式的吐槽,却暗暗隐藏着一股担忧:难道,他们身边的各行各业都已经被渗透了吗?
问题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建筑公司、拍卖行、医疗健康、商会等等没有直接联系的行业,全部都因为一个齿轮联系起来呢?
如果说,古斯塔夫伯爵暗中建立一个商业帝国,这似乎是说得过去的,表面是一个花天酒地的浪荡子,暗中是一个精明的商业天才,正准备谋取兄长的国王之位,这样说来好像也就没有那么荒谬了。
但是,哈福特先生的晚宴呢?失踪的侍应生呢?霍登和塞缪尔的情况呢?
“我反而是不太担心。”霍登微笑地说道,布鲁特斯等人都纷纷看了过来,“如果事情越闹越大的话,一方面意味着我们面对的对手越发强大;但另一方面也意味着我们可以寻求到相同强大的同盟协助。”
比如说,三王子殿下,又或者是国王陛下。
幕后黑手依旧隐藏在黑暗之中,这也意味着他们等待的时机还没有成熟,他们拥有的势力依旧处于弱势。
“我更加担心的是,也许古斯塔夫伯爵真的就只是一个商业天才,而哈福特先生的晚宴之上发生的事情根本就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不过是那些贵族宴会上的一个游戏而已。”
“就好像灵师棋那样,他们把侍应生当作真实的棋子,每次相遇不是依靠棋子吃掉棋子,而是依靠侍应生的厮杀来杀死对方。那些消失的侍应生,只是他们游戏里的一个道具,根本就没有什么阴谋。”
没有阴谋,也就意味着没有价值,侍应生们根本就没有价值,不过是玩物而已,那么,就连死亡也成为了游戏的一部分,这才是最为残忍又最为冷酷的,这也意味着,霍登此前的所有推断都将被推翻。
更可怕的是,横亘在罗本和霍登眼前的,就不仅仅是一个“古斯塔夫伯爵”这样具像化的敌人,而是整个莱雅帝国的阶级差异,那些将贫民当作玩乐手段的贵族们,他们需要面对所有贵族联手守护的利益。
就好像灵能派与科技派的根本利益对峙一样,就连雷彼得斯和布鲁特斯也可能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因为这是阶级矛盾,也是社会的本质矛盾。
到底是面对一个古斯塔夫伯爵,还是面对一百个一千个古斯塔夫伯爵,大概就是这样的区别。
后面的话语,霍登没有继续说下去,但三个小伙伴脑海里的思绪却衍生出不同的模样,马车之中也就沉默安静了下来。
“难怪人人都说,大人的世界太过错综复杂,知道得越多,也就意味着更多负担,有时候,真的不想长大。”布鲁特斯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依旧带着熟悉的轻松口吻,打趣地说道。
雷彼得斯和罗本都保持着安静,没有说话。
霍登轻笑了一声,“所以我才说,只有美食不可辜负。”
仅仅一句话,雷彼得斯和罗本就双双朝着霍登望了过来,眼神里透露着一抹无奈。
霍登却是坦然地耸了耸肩,“现在刚刚到晚餐的饭点,我已经饥肠辘辘,怎么样,你们准备加入我吗?”
“我始终坚信着一句话,民以食为天,我们都需要尊重食物,以及食物所带来的快乐。”霍登明亮的眼神表达着发自内心的真诚。
“对了对了,不久前,我和乔安娜女士联手开发出了第一种咸口味的甜点,肉脯!我保证这是能够改变整个莱雅帝国饮食习惯的东西,乔安娜女士的巧手真是令人佩服,完美呈现出我期望中的味道。”
“什么?甜点就必须是甜的?这是谁规定的?你难道不知道,同一个甜点,甜的是一种咸的是另一种吗?不同口味就有着不同风味,两种都是绝佳的享受,你应该学会挑选,选择出一种自己最喜欢的。”
悄然之间,马车的隔音法阵被解除了,摇摇晃晃的车轮声响之中就可以听到霍登那絮絮叨叨的声音,饱满而热情的解说让沿途经过的路人都不由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就开始吞咽唾沫,却也不知道原因。
“诺克斯先生,请问你可以稍稍快一些吗?呃,我需要按照时间返回家中,谢谢你了。”
霍登敲了敲车厢,对着车夫扬声说到,然后就可以察觉到马车的运行速度明显加快起来。
转过头来,霍登就可以看到三个小伙伴好奇的视线,他清了清嗓子,有些不自在地说道,“我答应奈尔按时回家吃饭的。”
自从上次之后,虽然奈尔没有多说什么,但霍登却不敢晚餐时间在外面随便溜达了,必然第一时间赶回家。他绝对不承认是因为奈尔那担忧的眼神让他招架不住,唯恐奈尔这座死火山什么时候就爆发了。
“咳咳。”布鲁特斯的眼神让霍登有些窘迫,眨了眨眼睛,“你们要不要一起过来用餐?”
这下,轮到布鲁特斯的表情便秘了——
他们都领教过奈尔的威力,脑补一下,总觉得自己好像是羊入虎口,如果奈尔认为他们把霍登在外面教坏了,怎么办?他向修玛女神发誓,真相应该是调换过来的,但……奈尔会相信吗?
“你们说的,是我那个天真无辜、浪漫可爱的弟弟吗?”奈尔的眼睛应该就可以释放出闪电。
可以的话,布鲁特斯真的不想出现在奈尔面前,奈尔的杀伤力已经超过了弗劳德先生!
布鲁特斯朝着小伙伴投去求助的眼神,结果雷彼得斯却开始闭目养神,而罗本则是面无表情地数着马车地毯的花纹。
没义气的家伙!
“雷和罗本会一起去的。”布鲁特斯展露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们科斯社团始终都是共同进退,对吧?”
426 一切如初
一场暴雨过后,秋天的脚步就已经悄然抵达了岩渊;但又一场暴雨过后,还没有来得及在指尖盘旋的秋天就扬长而去,冬天的身影就已经徘徊在街角,瑟瑟寒风早早地预告着今年的冬天应该会很辛苦。
衬衫、马甲与西装外套之外,还需要再次披上一件厚重的大衣,并且依靠帽子和围巾的帮助才能够逃脱寒冷的围追堵截,即使是躲在封闭的室内空间也能够感受到刺骨寒冷的无处不在,昂贵的室内暖气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支付起的奢侈,最终也就只能围坐在火炉之前,依靠最原始的方式带来温暖。
当霍登抵达第八辖区治安队的时候,大堂就可以看见来来往往的身影明显增多,衣衫褴褛的贫苦人民蜷缩成为一团,单薄的身体似乎还没有能够完全摆脱寒冬的纠缠,不断搓着双手,就连双脚也交叠在一起,微微抖动的肩膀因为室内的温暖和燥热而渐渐平复下来——
治安队的取暖系统已经开始正常运作,即使只是为了短暂取暖,在大堂里停留一段时间也是幸福时光。
不等霍登走进去,迎面就可以看到帕西亚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来。
憔悴的脸色因为耷拉下来的黑眼圈而越发严重起来,干涸的唇瓣似乎已经完全遗忘了滋润的感觉,尽管表情没有太多特别的情绪,但紧蹙起来的眉宇却留下岁月雕刻的深深痕迹,整个人都沉稳了许多。
“帕西亚。”霍登主动打了招呼,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帕西亚才注意到霍登的身影,抬起疲倦的眼睛,对着霍登轻轻颌首,扯了扯嘴角,勾勒出一个弧度,但表情和眼神里却寻找不到一丝笑容。
“来了。”帕西亚打了一声招呼。
“准备出去?”霍登顺口询问了一句,这是伊萨葬礼结束之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嗯。”帕西亚点点头,“前天突然降温,辖区内出现不少被冻死的流浪汉,这两天我们都在处理情况。”随后,帕西亚停顿了一下,“之前,你和中队长是不是正在调查流浪汉失踪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霍登摇了摇头,“他们的踪影都难以追查,现在感觉就是在斯特罗海沟里寻找绣花针,我们都没有头绪。”
帕西亚的话语又再次停顿了下来,静静地注视着霍登,“霍登,我知道中队长的目标,她希望能够找到真相也希望能够伸张正义,我会追寻她的脚步,继续坚持下去的。如果需要我的帮忙,你随时告诉我。”
一次离别,帕西亚似乎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霍登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那么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照顾自己,你的胡子需要修整一下了。”
帕西亚摸了摸自己下巴杂乱无章的胡子,嘴角翘了翘,流露出些许无奈,似乎想起了伊萨会如何吐槽,但随后笑容就再次苦涩起来,他用力地挺直自己的腰杆,试图让自己振作起来,尽管这并不容易。
“我今天还有事情先处理,中队长正在进行的案子,大部分都转到我手上了,我先整理出一个头绪来,需要帮忙的话,我再找你。”帕西亚快速对着霍登说到,“流浪汉的案子,我会继续跟进后续事宜的。”
“一步一步来,我们都需要时间。”霍登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没有正面回答。
帕西亚能够感受到霍登眼神里的凝重,虽然霍登隐藏得很好,但他依旧能够感受到霍登内心的悲伤,这让帕西亚有些狼狈,眼眶微微发热起来,不过,在情绪翻涌之前,帕西亚成功地控制住了自己。
再次与霍登颌首示意之后,帕西亚就快步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霍登站在原地,注视着帕西亚的背影,稍稍停顿了片刻,这才转身朝着治安队里面的办公区域迈开脚步。
今天前来治安队,是因为卡斯卡大队长的召唤,这让霍登稍稍有些意外。
伊萨去世之后,第三辖区治安队就始终没有主动联系过霍登,即使是在伊萨的葬礼上,他们也没有任何交流,事情似乎重新回到了初衷的轨道上,“顾问”头衔只是一个摆设和噱头,他们的案件并不需要霍登的帮助。
也许,从头到尾真正愿意相信霍登能力的,就只有一个伊萨,最多再加上一个帕西亚。
就这样将霍登“供奉”在顾问的位置上,借用霍登和三王子殿下的联系,但拒绝霍登参与到任何工作之中,这才是最符合常规最符合现实的“合作方案”——
毕竟,一个未满十八岁的侦探居然让所有治安员和治安官颜面无光,他们无法解决的案件到了霍登手中,却成为小菜一碟,这绝对不是治安队希望看到的局面。他们的自尊和骄傲都不允许这样的事情。
伊萨也就是唯一异类了。
对此,霍登并不意外,他与治安队的合作本来就是建立在伊萨基础上的;反而是今天卡斯卡大队长的召唤,更加让霍登意外,一时半会也没有头绪,无法确定这位大队长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
走进治安队内部的办公区域,霍登就能够真正感受到帕西亚内部的沉重与悲伤——
不是因为同僚的哀悼,而是因为同僚的淡定。
治安队内部一片平静,并没有因为伊萨的意外死亡、凶手直接第三辖区治安队内部作案而感受到紧张,虽然也没有嘻嘻哈哈地打闹,却是在静谧与坦然之中感受到一丝安逸,没有因为伊萨的死亡而愤怒、也没有因为治安队权威被挑战而恐惧。
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平静,令人哀伤,因为就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就好像……伊萨的存在被直接抹去一般。
这也使得那些依旧牢牢铭记的人,不得不背负着更沉重的痛苦——帕西亚就正在独自一人背负着这样的负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以至于刚才看到霍登的时候,悲伤和痛苦能够分担出去,不由暗暗松驰了些许。
当然,逝者已矣,他们不应该沉溺在逝去的哀伤里,生活终究应该继续下去,这样的道理霍登也明白,可是看着眼前什么波澜都没有掀起、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的景象,脚步还是忍不住稍稍停顿下来。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曾经属于伊萨的办公桌。
427 大惊小怪
世界,依旧在运转;生活,依旧在继续,没有什么事情因为一个人的死亡而停止脚步,最后就连死亡也都会被遗忘。
静静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伊萨原本的办公桌,抬起眼睛,然后就可以看见布洛克的身影。
布洛克似乎并没有察觉到霍登的视线,他没有刻意挑衅或者示威,只是和同事们有说有笑地站在伊萨办公桌旁边聊天,他们正在讨论着,这张办公桌应该继承给谁使用,那些资料文件又应该怎么处理。
就好像正在讨论一些废弃垃圾一样。
伊萨的文件终究需要处理,伊萨的办公桌也终究会找到新主人,但是布洛克讨论的语气和表情却好像伊萨的存在没有任何重量一般。
“等等……等等!布洛克,布……你的咖啡杯……你是不是刚才……”
一个惊恐的声音响了起来,提醒着喜笑颜开的布洛克,惊慌失措的眼神就好像看见了魔鬼。
布洛克的笑容微微僵硬起来,顺着视线低头看向了自己手里的咖啡杯,然后就看见杯沿留着半只虫子的尸体。
那软绵绵、脏兮兮的半个尸首看起来好像是臭水沟里的卡波拉——不过手指长短,浑身上下有着数不胜数的触角,每个触角都能够吮吸臭水之中的红线虫维生。
而此时,布洛克似乎还能够看到那半个尸首正在慢慢蠕动着,并没有彻底死亡,这让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难道是……?
刚刚出声的那位绅士,后面半句“卡波拉”已经吞咽下去,总觉得描述出来就已经足以让自己胃部翻滚了,他还是选择闭嘴;而布洛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刚刚还红润的双颊瞬间就变得惨白惨白。
呕!
布洛克直接就在原地疯狂干呕起来,空荡荡的胃部什么都吐不出来,但这却让他更加惊慌失措起来,总觉得一个软趴趴的东西就附着在自己的喉咙口里,无数触角正在大口大口地吮吸着,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滚起来,他几乎就要无法呼吸,最后整个人狼狈不堪地直接趴在原地,开始用手指抠喉咙。
但,依旧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
越是没有就越是害怕,“难道已经进入肚子里了?”布洛克甚至还是怀疑虫子是不是已经钻进脑子里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四肢都开始发麻。
“我……呕……呕……”布洛克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涌起来,却一句话都拼凑不出来,然后就可以看到一抹鲜红,“哇”地一声就直接吐出来。
“啊!”
站在布洛克旁边的同事们全部都被吓坏了,原本他们还在观望着,总觉得布洛克有点大惊小怪的样子,但此时看到呕吐出来的血红,紧绷的情绪就瞬间爆发出来。
尤其是看着布洛克拼命干呕却只有酸水的模样,刺鼻的血腥味让他们开始不由纷纷脑补,一个个都开始“手舞足蹈”起来,纷纷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咖啡杯,强烈怀疑受害者不止布洛克一个。
第一个咖啡杯因为手抖而砸落在地面上,紧接着就有第二个,然后场面的混乱与骚动就失去了控制。
视线里的每个角落都跟着慌乱起来,不明所以的人们更是心慌不已,未知的惊恐让每个人的想象力都发挥出了最大作用,并且一个接着一个,不明所以的人们也都跟着一起躁动了起来,大呼小叫着。
全场乱做一团!
也正是因为混乱,所以没有人注意到霍登放在身后的双手,灵动而轻盈的指尖悄无声息地翩翩起舞着,就如同指挥家般,曼妙的曲线勾勒出天籁般的艺术,微不可见的灵能波动更是不会引起任何注意。
那双隐形之手在第八辖区治安队内制造出了鸡飞狗跳的一场混乱,西装革履的绅士们全然没有平时文质彬彬的模样,鬼哭狼嚎的姿态也绝对堪称是一大奇景,以至于旁边的吃瓜群众们彻底目瞪口呆:
“这里……发生了什么?”
外围旁观群众们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没有人注意到霍登的到来和离去。
霍登转身继续迈开脚步,施施然地经过混乱惊恐的“当事人们”、从容不迫地路过眼睛冒光的吃瓜群众们,朝着卡斯卡大队长的办公室方向前进。
“咦?”
不等霍登敲门,卡斯卡大队长就主动打开了办公室大门,钻出一个脑袋,满脸好奇地朝着走廊尽头望过去,明明这里根本看不到公共办公区域的景象,他也还是竭尽全力地踮起脚尖,试图捕捉到一些画面碎片。
注意到霍登靠近的身影,卡斯卡也就顺势抬起眼睛,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外面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吗?”
霍登满脸坦然与淡定,“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到了一阵惊呼,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正在呼喊些什么内容。”
卡斯卡伸长了脖子,似乎正在努力学习乌龟的姿态,试图捕捉到那些混乱的脉络,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等等,不会是第三辖区的事情又重演了吧?”
说到这里,卡斯卡的表情停顿了一下,然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了脑袋,“砰”的一声就关闭了办公室大门,严严实实地将自己关闭起来,嗡嗡作响的门板似乎正在明目张胆地上书横批:
贪生怕死。
因为卡斯卡的动作太过突然也太过利落,以至于霍登都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慢了半拍才意识到卡斯卡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秒。两秒。
办公室大门又重新打开,卡斯卡这次没有探头,只是从门缝里露出了半张脸,对着霍登露出一个笑容,“对了,你今天是专程过来找我的吧?”然后卡斯卡朝着霍登身后望了一眼,似乎正在打探潜在危险。
霍登也没有开口解释,就这样微笑地注视着卡斯卡。
卡斯卡挣扎了一下,还是快速打开大门,拉着霍登的右手进入办公室里,然后卡斯卡探头出去望了望,确保“职业杀手”并没有杀过来之后,这才重新关上大门,转过身,搓着双手,朝着霍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很好,很好!我们暂时是安全的!你也知道,安全总是最重要的,对吧?我相信你肯定能够理解。”
卡斯卡也不知道到底在解释什么,笑盈盈地走向自己的座位,重新坐了下来。
428 调查资料
比起帕西亚来说,卡斯卡的身上也察觉不到任何情绪,嘻嘻哈哈的欢快表情就好像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一般,甚至比外面的布洛克还要更加活跃,还保持着愉快的心情询问到,“你需要喝点什么吗?”
霍登注视着卡斯卡的眼神微微低垂了些许,没有太多变化的表情无法分辨出内心到底是什么情绪,然后霍登就抬起眼睛,对着卡斯卡展露一个礼貌的微笑,“茶就可以了。”
“呃……我这里没有茶叶。”卡斯卡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尴尬。
“那么就咖啡吧。”霍登也不介意,从善如流地说道。
卡斯卡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表情之中的尴尬依旧僵硬,“我好像,把最后一点咖啡也喝完了,不如这样,我们到外面去,外面应该还有咖啡。”
卡斯卡……依旧是那个卡斯卡大队长。
“不用了。”霍登并没有太多意外,“大队长通知我过来,应该不是为了邀请我喝茶或者喝咖啡的吧。”
“对,对对。”卡斯卡快速在办公桌上翻找了一下,但没有能够找到,而后又在另外一边翻找了一番,还是没有找到,“等等。”卡斯卡对着霍登丢了一句话,然后就转身在那个堪比垃圾堆的资料堆里翻找起来。
灰尘开始蔓延,总觉得可以看到无数螨虫和细菌正在张牙舞爪。
霍登不得不暂时彻底关闭自己的嗅觉,然后形成一股光幕,将尘埃全部阻挡在外,否则肺部就要不舒服了。
一些零散的资料掉落在地上,霍登随意地瞥了一眼,就可以看到是一年前的文件,却不知道卡斯卡为什么一直堆放在这里,而没有正式收藏起来——
难道是一年前就必须处理的文件,卡斯卡现在都没有处理完毕吗?
“啊哈,找到了!原来和帕西亚昨天送来的文件一起塞到了这里,帕西亚也不提醒我一下,差点就找不到了。”卡斯卡从垃圾堆里揪出一叠厚厚的文件,用牛皮纸袋包装着,然后转身对着霍登露出了笑容,摇晃着手里的文件,“就是这个,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个。”
啪。
卡斯卡大队长就这样随随便便地丢在霍登的面前,稍稍沉淀些许的灰尘又再次汹涌地飞舞张扬起来。
就是一个简单的牛皮纸袋,没有任何特殊标志,外表也看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但细节透露出一些状况,从牛皮纸袋边边角角的磨损情况来看,这份牛皮纸袋应该使用非常频繁,尤其是袋口的位置,可以看出文件被频繁取出和装订的痕迹,以至于边角也稍稍卷曲起来。
“这是伊萨遗留下来的档案。”
卡斯卡说到。
“我知道,你一直在拜托伊萨调查一些案子,伊萨也征求过我的意见,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我相信伊萨的判断,就让伊萨去展开调查了。但遗憾的是,伊萨的调查没有能够完成。”
“原本帕西亚是说,他希望自己能够继续调查下去,接替伊萨的工作,但我觉得还是算了,这是你和伊萨的事情,那么,既然伊萨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事情就应该到这里为止,没有必要让帕西亚卷进去了。”
“毕竟,我们治安队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工作,我们也不是那么清闲的,我相信你能够理解,你说是吧?”
卡斯卡没有保留也没有章法,就这样一股脑地全部倾倒出来,现在霍登就能够明白帕西亚刚才那番话语背后的意思了,但是,卡斯卡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对于伊萨正在调查的事情,卡斯卡又了解多少呢?
“大队长……”霍登身体稍稍往前倾了倾,试图说点什么。
但卡斯卡没有给他机会,直接抬起右手手掌做出了一个阻止的动作,“我不想知道。我也没有任何兴趣。”
“伊萨相信我,我相信伊萨,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件事。但既然伊萨已经去世了,那么调查也应该结束了。按道理来说,你应该协助我们工作,而不是我们帮助你工作,所以,这些调查就到此为止吧。”
卡斯卡并不是在征询霍登的意见,那漫不经心的眼神背后,正在向霍登下达最后决定——
难道,卡斯卡已经知道内幕了?于是,为了保证帕西亚的安全,所以才强行中断调查?
卡斯卡咂巴咂巴嘴巴,耷拉的眼皮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端起咖啡杯,靠向椅背,“就是这些事情,其他就没有了。”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吗?
“啊,今天的咖啡真是不错。”说着,卡斯卡就再次往自己的咖啡杯里丢了两块方糖,眼看着咖啡就要漫溢出来,他却是心满意足的模样。
霍登迟疑片刻,也没有多说什么,拿着牛皮纸袋,站立起来,对着卡斯卡露出一个微笑,颌首示意过后,也就径直转身离开了。
办公室的大门,重新关上,卡斯卡注视着咖啡杯的表情,缓缓沉淀了下来,那双漫不经心的眼睛耷拉下来,视线焦点和焦距就这样溃散开来,流露出一丝微弱的孤单和悲伤,但转瞬即逝。
随后,卡斯卡就重新恢复了平时一贯的模样,开始享受自己的咖啡,然后还拉长耳朵,偷听着外面的动静。
……
才刚刚进入第八辖区治安队,不到五分钟就又出来了,穿行过心有余悸、大呼小叫的混乱公共办公区域,重新呼吸到室外凛冽之中带着一丝煤炭气息的空气,霍登却能够感受沉甸甸压在胸口的那股浊气也跟着吐了出来,短短五分钟,却好像五年一般。
霍登并没有回家,而是朝着蒸汽轻轨站迈开脚步,汇入人潮之中,搭乘着轻轨,朝着学院方向进发——
今天学院还有课。
早高峰已经过去,轻轨之中的乘客并不多,霍登找到了一张空着的双人座椅落座下来,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因为冬天的到来而逐渐凋零,耳边传来的喧闹与嘈杂也都跟着安静下来,不由就有些出神。
等待回过神来的时候,轻轨就已经顺利抵达了站点,霍登匆匆忙忙离开了轻轨——还好文件没有忘记,但现在却已经不是阅读文件的最好时机,于是,霍登也就干脆收拢了起来,加入学生们的行列,朝着学院走去,暂时清空脑袋,集中注意力到今天的课程之上。
一个上午再加上一个下午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一直到三点出头,霍登才结束了一整天课程的奔波,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按照惯例地前往图书馆,翻找出今天作业的相关参考书籍之后,这才注意到摆放在桌角的牛皮纸袋。
429 记录之外
视线余光落在那个角落开始泛起毛边的牛皮纸袋上,霍登的注意力稍稍有些走神,却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然后焦距重新凝聚起来,焦点准确地落在牛皮纸袋上,没有再迟疑,径直打开了牛皮纸袋。
厚厚的一叠资料,全部都是调查档案,但信息却并不多。
每一份资料就是一名流浪汉的失踪档案,粗粗打量一番,至少可以看到六十份以上,这也意味着伊萨至少调查了六十位流浪汉,遗憾的是,伊萨的收获并不多,每一份资料都有着大量空白等待填写。
“卡尔索-唐恩。
出生年月,空白。
流浪区域,第八区。
最后出现地址,空白。
推测失踪时间,三个月或以上。”
“克顿-塞尚。
出生年月,1000年8月18日。
流浪区域,第六区。
最后出现地址,霍华德街与查尔斯街交界处。
推测失踪时间,四个月或以上。
家庭,前妻、儿子、弟弟。
备注,曾经在五月寻找过前妻,表示自己寻找到了一份工作,也许可以重新回到生活轨道,但详细情况并未阐述。”
类似的资料档案,前前后后有五十多个空格需要填写调查,但大部分区域都是空白,即使是少数寻找到家人朋友的调查对象,却因为长时间在外流浪,消息更新也跟不上进度,最后失踪时间也无法确定。
而且,如果没有能够寻找到尸体,那么状态也始终只能是“失踪”,暂时不能断定为“死亡”。
更糟糕的是,很大一部分流浪汉都是“活在口口相传”之中,没有名字、没有样貌、没有行踪,只有一个外号、昵称或者类似于“生活在天桥底下的平头男子”的代号,他们到底是失踪、消失还是迁徙前往另外一片区域安然生活着,这也都是无从判断的状态。
这一切的一切都为伊萨的调查制造了障碍。
原本,霍登是希望借助治安队的力量推动调查,但从结果来看,卡斯卡大队长认为这是浪费资源和力量的无用功,就连岩渊市政厅都没有搭理这些流浪汉,他们又何必吃力不讨好地接下这份工作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卡斯卡直接将调查档案交给了霍登,拒绝了帕西亚继续调查的请求,终止了这项调查。
霍登无法责怪卡斯卡的决定。
但霍登还是认认真真地翻阅了伊萨调查整理的所有档案,试图从大片大片空白之中寻找到蛛丝马迹。
然后,霍登就看到了其中一份“不合群”的档案。
一份截然不同的档案,从纸质到样板全部都不同的档案——倒不是说时代多么久远,只是与其他统一样式的流浪汉档案完全不同而已,显然是另外一份调查资料,难道是伊萨放错了档案?还是帕西亚整理的时候归类错误?
档案的建档时间是1031年二月,也就是今年年初,距离现在八个月以前,档案内容则是一起集体死亡案。
“集体死亡?”
霍登的目光稍稍凝聚起来,而后细细地开始阅读起来,全神贯注,甚至比刚才翻阅流浪汉档案还认真。
事情,有些不太对劲。这是一起悬案,却以意外事故为结论封存了档案,那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档案记录的是,二月份,一位名叫瓦莱里的男爵,他与夫人在家中举办一个小型私人宴会,邀请到另外两对夫妇前来做客,一共六人构成了这个小型家庭宴会,但结果在某天早晨,六个人再加上瓦莱里男爵的一名管家和两名女仆,前后总共九个人,全部死亡。
负责调查此案的是第八辖区治安队里的布洛克中队长。
根据布洛克的调查笔记显示,瓦莱里男爵家中有些混乱,但并没有发现外人强行闯入或者激烈打斗的痕迹,更加符合现场侧写的应该是酒醉之后的私人舞会,忘乎所以、跌跌撞撞之中,踢倒了一些家具、撞碎了一些玻璃,但这也就是全部了。
现场没有翻找财物的痕迹——更没有寻找宝藏的痕迹;而且,现场没有外人闯入和离开缩留下的明显痕迹。
最令人困惑的是,九个人都没有直接的死亡伤痕——治安队没有能够寻找到物理伤口,同时也排查了毒杀的可能,但因为没有进行尸检,所以一直到调查的最后,治安队也没有能够确定真正的死因。
在死亡原因的一栏内容之中,布洛克做出了一个“治安官个人判断”的建议,但“疑似吓死”的结论怎么看都更像是一个玩笑,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布洛克写下这种建议之后的得意笑容。
最终,草草结案。
“意外事故”,这就是布洛克的结案结论,而最下方案件签名一栏里,还可以看到另外一个意外的名字:
卡斯卡。
其实,也并不意外。
如果这是伊萨负责的案件,那么她早就寻求霍登的帮助了;而且,案件的诸多细节与南丁格尔的死亡有着诸多相似之处,区别就在于,犯罪现场并不是一团血污、混乱不堪,但共同之处就在于死亡原因无法解释。
当然,霍登现在的推算并不稳固,更多是一种从结论出发的逆推——
他并没有亲自抵达犯罪现场观察过,掌握的信息线索更是有限,唯一能做的就是,根据“这份档案此时此刻出现在自己手中”的原因往回逆推,自然而然就联想到了南丁格尔的事情,还有伊萨和阿尔伯的死因。
至于二者之间是否存在真实联系,现在霍登没有任何线索和证据给予证明。
再进一步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瓦莱里男爵案件其实已经被封存,第八辖区治安队并没有继续调查下去,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就好像此前数不胜数的悬案一样;但现在却出现在了牛皮纸袋里。
霍登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唯一的解释就是卡斯卡故意塞进来的,并且以伊萨调查资料的名义偷偷给了霍登,但是,为什么呢?
首先,瓦莱里男爵的案件为什么没有继续调查下去?
这好歹是一位男爵,而且邀请的两对夫妇客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平民百姓,这让霍登不由联想到了菲洛子爵的案件。
一个男爵一个子爵,都是贵族,却都不是高阶层的贵族,这样的身份是否意味着什么呢?
其次,卡斯卡将这份资料转交给霍登,又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430 隐藏线索
虽然现在霍登依旧置身于重重迷雾之中,但线索拼图却能够零零散散地聚集起来,卡斯卡的举动必然隐藏着深意。
首先,瓦莱里男爵的案件为什么没有继续调查下去?就好像菲洛子爵的案件草草结案一般,甚至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发现,霍登是菲洛子爵私邸火灾的幸存者。
原因?
显然,原因有着无数可能,但霍登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无论是瓦莱里男爵,还是菲洛子爵,他们都卷入了一个大型事件里,以男爵和子爵的身份,对平民来说是非常尊贵的,但相较于头顶之上的那些贵族们,他们却是金字塔底层。所以,他们也就成为了牺牲品。
否则,按照常理来说,男爵和子爵的案件都应该备受重视,结果却是草草结案。
这个所谓的“大型事件”,无论是牵扯到哈福特先生的晚宴,还是与古斯塔夫伯爵挂钩,抑或者是还有更高级别的重要事件——可能与哈福特先生、古斯塔夫伯爵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其中任何一种原因,事情都能够得到解释。
也正是因为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治安队纷纷闭嘴,两起贵族案件也双双石沉大海,就连卡斯卡也不能光明正大地调查,只能偷偷摸摸地将案件资料混杂在“无趣、无用、无价值”的流浪汉失踪案之中带出来。
当然,这首先是霍登自己的推测,其次是卡斯卡的推测,他们的推测也都可能犯错,只是从现有线索来看,卡斯卡认为这起案件也许能够为霍登带来灵感,这也是卡斯卡暗中将资料传递给霍登的原因。
那么,现在摆在霍登面前的疑问就是:
到底是什么细节,让卡斯卡认为霍登需要探查这个案件呢?也许,卡斯卡认为瓦莱里男爵案与伊萨的死亡有关;也许,卡斯卡认为瓦莱里男爵案与霍登正在调查的案件有关;也许,卡斯卡什么想法都没有,只是单纯认为霍登需要知道瓦莱里男爵案。
细细地翻阅着手中这份调查档案。
霍登知道,既然档案能够如此“清白完整”地看到,也就意味着里面所有内容应该都经过修饰乃至于调整,最后留下一个清水版,人人都可以看见,所以不会有太多线索,但霍登却坚信,即使是面目全非,也依旧能够留下蛛丝马迹。
比如说,死状描述一栏里。
“双目圆瞪,眼球外凸,下巴脱臼,脸部变形,双手与双脚因为发力过猛而双双出现指甲断裂骨头扭曲的状态,除此之外,没有物理伤口。”
这也是布洛克推断出“疑似吓死”结论的直接证据,字面所呈现出来的确实是一种惊吓过度的极致状态。
霍登相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那么布洛克不可能描述出如此文字,而且这还是脱水修改之后的版本——从今天布洛克遭受惊吓之后的表现就可以判断出来了,那么也就意味着,现场确实出现了无法解释的惊吓,而且死者的状态非常恐怖,甚至可能布洛克在现场就直接出现脚软呕吐的狼狈模样。
就和南丁格尔一样,他们到底看到了多么可怕多么恐怖的画面,以至于惊吓到面容扭曲、指甲断裂呢?
与南丁格尔的惨烈死状不同,瓦莱里男爵等九人并没有自戕而死,而是“寻找不到物理伤口”地直接死亡。
霍登细细地往下阅读着,反反复复阅读了三遍,逐字逐句地推敲组织着,但线索有限,继续往下翻,然后就可以看到治安队档案资料的后面,还有三页附属资料,全部都是加密的资料,甚至没有标题。
普通而朴素的三页附属资料,稍稍不注意就当作废纸直接丢弃,但现在却附着在这份档案资料的后面?
霍登的眉宇微微朝着中间聚拢起来,认真打量了一番,随后就开始解密。
第一次尝试,并没有成功。
霍登有些意外,可是,今天和上次在安图拍卖会又不同,既然卡斯卡没有告诉他密码,那么他重新返回卡斯卡的办公室,估计也是空手而归……等等,卡斯卡真的没有告诉他密码吗?
咖啡。
方糖。
等等,密码不是卡斯卡设定的,而是布洛克设定的;而且,咖啡应该就是关键词。
想到这里,霍登又重新凝结出三个灵能符号,轻而易举就打开了密码,三页资料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果然!
“二月九日。
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见了什么,那一道自深井里浮现出来的虹光透露着诡异,绚烂的色彩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刺眼到极致的紫色却又渗透着深深的红色和蓝色,隐隐能够捕捉到黄色在中间涌动着。
不知不觉就产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厄运降临的感觉,这种感觉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大脑所能够构想出来的任何景象,我不太确定,但不仅仅是我看到了,我们都看到了,然后事情就再也不同了。
那抹色彩不再是闪闪发光而已,而是汹涌地朝着天空喷薄而出,然后就这样将天空与地面连接了起来。”
这是日记。
霍登脑海里第一时间就浮现出日记残页来,上次从阿德丽娜手中得到的日记残页,不一样的内容、不一样的风格却具有相同的感觉,邪神出现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联系吗?
显然,比起档案资料来说,这三页日记才是真正的关键,布洛克肯定是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这份日记,却因为未知的原因而没有继续调查下去,最终将日记用灵能密码封锁起来,然后一起提交给了卡斯卡。
霍登隐隐觉得,他似乎正在靠近真相,同时也正在靠近危险。
但霍登并没有迟疑,继续阅读了下去。
“二月十日。
我还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抹浓郁绚烂的色彩始终不曾消失,就这样笼罩着整个房屋和土地,他们没有办法离开,我们也没有办法离开。我们尝试过了,无论从哪个方向逃脱,无论用什么方式,最终我们都还是会绕回原地,我们就这样被困在了原地。
那些绚烂的色彩似乎正在一点一点渗透进来,仿佛能够钻进我的皮肤表面,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却无法控制这样的冲动,内心总是有着一个声音,呼唤着我们靠近,再靠近,我知道这不是明智的选择,但我们没有办法抑制这种冲动——
那种冲动,正在摧毁我的意志力。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431 诡异景象
瓦莱里男爵的宴会,持续了不止一天。
这是一个无法结束也无法离开的宴会。
同时,这还是一个走向死亡的宴会。
“二月十四日。
折磨,似乎看不到尽头,我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食物已经全部吃完了,饥饿正在折磨着我们每个人,但尼古拉斯不断探寻出口的冒险依旧没有能够找到线索,玛德琳娜和艾略特却终于再也忍不住冲动。
艾略特朝着那团绚烂的色彩冲了过去,他丧失了理智,玛德琳娜试图阻止他。艾略特在距离光彩还有五步远的地方就开始尖叫起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就好像正在靠近太阳一般,他正在被灼烧折磨着,那刺耳的尖叫甚至比传说中的帕拉默女妖还要更加可怕,这让玛德琳娜也失去了阵脚。
玛德琳娜快速上前拉住了艾略特的双手,然后竭尽全力地试图将他拉回来,可是艾略特却将玛德琳娜拉倒了,两个人就这样摔倒在了泥泞里。
我们都被吓坏了,因为玛德琳娜也跟着一起尖叫起来,就好像火焰正在燃烧融化他们的皮肤和骨骼一般,那种尖叫声正在钻入我们的耳膜,内心只有一个逃跑的想法,但我知道,这行不通,我们需要玛德琳娜和艾略特。
于是,我冲了上前,结果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玛德琳娜和艾略特正在融合,他们的身体正在融合成为一体,却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怪物。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悄无声息地,鸡皮疙瘩也爬上了霍登的脊梁,因为这也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水平,根本无法理解。
一字一句都能够看懂,但拼凑起来,却无法在脑海里描绘出画面,文字已经无法承载日记撰写者的恐惧。
但霍登还是保持冷静,继续将最后一篇日记阅读完毕。
“二月十八日。
我已经四天没有记录发生了什么,因为我的精神已经衰弱到了极致,我看不到终点,也没有办法睡眠,甚至就连握笔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我意识到,也许我应该记录下来,否则永远没有人能够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我觉得……我可能就要死了。
尖叫声,足足持续了四天,玛德琳娜和艾略特就这样慢慢地融合在一起,他们就好像正在一点一点吞噬着对方,两个人的身体外面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黏液,玛德琳娜就好像正在将艾略特吸入自己的肚子里一般,就好像生育的过程进行了倒带一样,最后艾略特将重新回到玛德琳娜的肚子里。
但问题就在于,艾略特不是玛德琳娜的孩子,而是她的丈夫。
可是,我现在也已经没有时间思考这些伦理了,眼睁睁地看着艾略特一点一点被吸食,我甚至能够看到他的骨骼被镶嵌在玛德琳娜的皮肤底下,柔软的白色骨头和幽幽的蓝色血管,湿答答黏糊糊的液体分泌出来,就这样将他们包裹在一起,看起来像是一个肮脏的子/宫。
我想要呕吐,但问题就在于,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呕吐出来了。血腥与黏液遍布的两个躯体已经掏空了我的胃部,我现在有比饥饿和恶心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应付。
艾略特一直在尖叫着,玛德琳娜也一直在尖叫着,没日没夜,那种痛苦似乎正在源源不断地消耗着他们的生命,连带着我们的生命与意志也正在被消磨,我们试图逃走,却无处可逃,我们试图拯救他们,却无从入手。
没有人能够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办。
然后,慢慢地,就这样慢慢地,艾略特的声音开始低下来,我却产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终于就要结束了吗?我终于可以睡觉了吗?没有了魔音灌脑的尖叫,我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觉了吗?
我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邪恶的,一直到布雷丹提醒了我:如果玛德琳娜吞噬了艾略特之后,下一个会是我们吗?即使不是我们,但玛德琳娜又会变成一个什么怪物?
我们……是不是应该先下手为强?
坦姆齐男神在上,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和布雷丹真的开始讨论这种可能,但我已经没有力气懊恼或悔恨了。我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毁灭,将所有一切都毁灭,玛德琳娜是如此,我们其他人也是如此。
看着臃肿而透明的玛德琳娜,我难以想象这就是那个优雅地讨论绘画和雕塑的淑女,我们年少时期所有男孩的梦中情人,但她现在却变成了一个粉红色的羔羊,皮肤底下透露出一丝青灰色,就连面部表情都狰狞起来,她的五官也开始变得模糊,汗水和黏液正在让她的五官渐渐消失。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甚至就连睡觉都不敢闭上眼睛,我觉得我就要崩溃了。
尖叫声,依旧在响动着,玛德琳娜还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在尖叫着,即使后来开始变成低低的呻/吟,事情也没有变得更好,因为那些呻吟就好像蚂蚁在耳膜之上爬一样,永远都不会消失,然后她的头发也开始掉落,并且丧失说话能力,就这样不断地呻吟着挣扎着。
我觉得我就要疯了。
然后,我发现我的皮肤开始’发焦’,就好像正在用平底锅煎鸡皮一般,皮肤慢慢褶皱起来,表面也跟着变得肮脏起来,那些油渍渗透到褶皱里,最后演变成为豪比帕斯的爪子,狰狞而粗糙的表面已经兽化。
我甚至不敢触碰自己的手臂。
所以,现在轮到我了吗?我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我应该怎么办?
如果这就是生命的尽头,那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我享用了甜美的葡萄酒和丰硕的食物,却没有与穷人分享,这就是我的错吗?因为自私地贪图享受?谁能够给我一个答案?”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从九号开始,到十八号结束,全程持续了整整十天。
结局,霍登已经知道了。
现在霍登终于知道,为什么瓦莱里男爵等人看起来都好想是被“吓死”了,即使从寥寥数笔的文字之中,霍登也能够感受到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寒冷,那些混乱森森地从骨髓里渗透出来,根本无法想象瓦莱里男爵等人到底是如何度过那十天的。
什么叫做两个身体正在融为一体?什么叫做生育过程的倒转?什么叫做一个人正在吞噬另外一个人?什么叫做两个人都正在消失?什么叫做兽化?什么叫做无法逃脱的色彩?
432 神话传说
挥之不去的血腥与黏液、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呻/吟与尖叫、无法逃脱的饥饿与恐惧、深陷其中的未知……
霍登觉得,自己似乎正在推开一扇大门,充满了邪恶与黑暗的大门;而且,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和掌控能力,毛骨悚然的画面完全打破了他的认知体系,诡异程度上升到了一个全新高度。
一个激灵!
不寒而栗地,霍登打了一个冷颤,总觉得身后似乎有视线正在窥探自己,但转过身,却是图书馆的一片宁静与安逸,没有任何动静,即使霍登将感应力扩散开来,灵能感应瞬间张开,遍布整个图书馆,也依旧没有任何收获。
纯粹就是思想上的自我暗示。
应该是这样。
细细地搜索过后,霍登这才重新回过身,并且收回灵能感应网,视线再次落在了眼前的三页日记之上。
这远远比阿德丽娜共享的日记残页还要可怕多了,霍登似乎终于打开了诺斯尼斯大陆黑暗世界的大门;但经过短暂的动摇之后,霍登的情绪很快就平复了下来,不仅没有害怕,而且好奇心还跃跃欲试地涌动起来。
未知,预示着危险,却也预示着探险——与地球不同的一个未知世界,这确实非常具有吸引力和诱惑力。
细细咀嚼一番,霍登也能够明白卡斯卡的想法了,不是因为南丁格尔、伊萨、瓦莱里男爵等人之间存在什么共同之处,而是他们所遭遇的危险背后都能够看到邪神的影子,虽然无法百分百确定情况,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冥冥之中的那支无形之手,这也触动了卡斯卡的直觉,这才有了今天的意外举动。
瓦莱里男爵的案件,也许和霍登正在调查的事情有关,也许无关,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为霍登提供了另外一个视角。
想到这里,霍登就意识到,也许他还可以寻求到更多帮助——
不是破案的帮助,而是填补知识框架的帮助。
说做就做,霍登将桌面上的东西收拾起来,暂时将今天的作业放到一旁,然后起身离开了图书馆的主馆,朝着副馆方向迈开脚步。
霍登并没有立刻铺开灵能感应网“寻人”,不是因为不能,而是因为没有必要——更何况,图书馆本来就是一个宝库,所有答案都隐藏在这茫茫书海之中。
有些问题,询问正确的对象就能够找到答案;但有些问题,却还是需要自己在时间洗炼沉淀下来的文字之中寻找到正确的方向——因为即使是同一本书,在不同对象的阅读之中都能够提炼出不同的东西。
就好像阿德丽娜的日记残页,她看到的东西和霍登阅读的东西应该就不太相同,解读起来也就不太相同。
穿行在书架之间,霍登寻找到了一些混沌纪传说与神话的相关著作,准备当作“聊斋志异”那样的话本看看。
抵达诺斯尼斯大陆小半年,霍登已经成为岩渊图书馆和塞克佩斯学院图书馆的常客,阅读清单包括了正规的参考读物,也包括了数不胜数的野史和传说。
同样,诺斯尼斯大陆也涌现了不少创作小说和神话的作者,他们撰写的故事也在民间流传,其中就包括了不少“神话故事”、“幻想小说”、“架空科幻”等等,在这些想象力展开翅膀的文字之中,却能够捕捉到些许支离破碎的传闻。
显然,在人们所知道的事实之外,还隐藏着一个更加广泛更加宽阔的世界——
这并不稀奇。
根据传说,乌玛尼男神与坦姆齐男神诞生的同时,还出现了另外四名神祇,他们才是整个宇宙起源的活标本;随后,乌玛尼男神与坦姆齐男神联手创造了五大女神,而另外四大神祇也联手创造了七大女神,他们之间形成了两个阵营,互相合作却又针锋相对。
整个混沌纪呈现出诸神闪耀的璀璨与辉煌,这也被誉为是“众神的时代”,一直到神祇的陨落开始出现,两大阵营之间发生了大大小小的无数战斗,最终乌玛尼男神与坦姆齐男神为首的神祇阵营成功胜出,并且封印了另外四大神祇为首的阵营。
然而,遗憾的是,取得胜利的乌玛尼男神与坦姆齐男神阵营也同样损失惨重,陆陆续续开始出现滑坡与崩盘,众神的陨落也就为混沌纪画上了一个轰轰烈烈的句号,在这之后,白纪正式登上舞台。
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
在混沌纪的相关史册上,乌玛尼男神与坦姆齐男神所在的胜利阵营被称为是“正神”,而失败的四大神祇阵营则形成对立地被称为“外神”,后者也被描述称为试图破坏世界秩序的捣乱者,正神们阻止了他们。
但伴随着时间的推进,历史又先后发生了多次颠覆与修改,混沌纪的史册也就渐渐被湮灭在时间长河里,外神们慢慢被遗忘,诺斯尼斯大陆之上也就只剩下现有的七大神祇,“正神”的名号被彻底抛弃。
进入新武纪之后,“外神”已经在官方史册上彻底消失,只能零零星星地在一些民间流传下来的话本小说里看到蛛丝马迹,但这些“没有统一称呼”的神祇往往都代表着邪恶、恐惧、无秩序,扮演着故事的反派角色,于是,“邪神”的称呼才慢慢聚集起来。
在莱雅帝国,约莫两百三十年前的特洛伊三世非常不喜欢这样的称呼,“邪神”,似乎预示着黑暗与邪恶,于是进一步从各个渠道消灭了相关传说的存在,最终,关于邪神的传说也就支离破碎地消失了。
现在,仅仅只能在一些话本、小说、传说、神话之中,偶尔扫描到一些不经意泄漏出来的古老秘密;另外,还有民间口口相传继承下来的故事,老人讲述给孩子听的时候,总是带着一些神秘的色彩。
就好像阿德丽娜那样。
当然,霍登翻阅这些混沌纪的神话也同样是如此,并不完整,真真假假之中很难做出一个准确判断,到底哪些是真相、哪些是传说、哪些是虚构想象,偶尔能够看到一个两个陌生的名字,顺藤摸瓜地寻找到那些从指缝之中流落下来的信息碎片,然后勉强地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却无从得知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433 无头苍蝇
关于历史和神话始终是如此,不同文化不同时空里的发展脉络都是如此,传说与现实之间的界限模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传承下来,最终演变成为不同的模样,人们只能从那些支离破碎的古老记载之中尝试捕捉事实的脉络,却没有人能够确定自己是一定正确的。
诺斯尼斯大陆也同样是如此。
其实,即使是关于乌玛尼男神和坦姆齐男神为首的神祇阵营,现在关于他们的信息也都充满了传奇色彩,仅仅通过那些似是而非的文字也无法准确判断,哪些是真实发生的现实,哪些是文学创作的想象。
灵能,到底是来自于七大神祇的恩赐,还是诺斯尼斯大陆与生俱来的天赋,这也依旧是一个未解之谜。
也许,真相早就已经湮灭;也许,真相就隐藏在浩瀚的知识海洋里——但即使是后者,霍登也需要大把大把的时间,徜徉在汪洋大海里,才能够零星地捕捉到一些碎片,慢慢拼凑出混沌纪的真实面貌。
短短半年时间,霍登仅仅只能说是窥探到冰山一角的小小窗口而已,就连冰山一角到底多么庞大都难以确定,更不要说整座冰山到底多么恢弘神秘了。
寻找真相,需要耐心和专注,急于求成往往可能进入死胡同。
所以,尽管霍登专程前来副馆,就是为了寻找阿德丽娜,但他也并没有着急,而是挑选了一些书籍,试图进一步了解混沌纪那个璀璨而绚烂的“众神时代”,他相信通过比较正史与野史的差异就能够捕捉到一些线索,哪怕只是常识的碎片,那也是有趣的发现。
霍登没有着急地寻找阿德丽娜,结果阿德丽娜却是主动找了过来,毕竟,愿意沉迷在混沌纪历史区域的学生,诺大的塞克佩斯学院也找不到多少,空旷的副馆里也就只能看到约莫十几名学生的身影。
阿德丽娜想要没有注意到霍登也不太容易。
“叩叩。”
一只纤细修长的右手轻轻地在霍登眼前的桌面敲了敲,霍登抬起头来,然后就看到了阿德丽娜那张充满笑容的脸庞,短短的头发就好像假小子一般,朝着霍登挑衅地抬了抬下颌,压低声音地开了一句玩笑。
“你在跟踪我?”
原本阿德丽娜是想要逗一逗霍登的,结果却没有想到霍登坦然地点点头,“哎呀,被发现了。”结果反而是阿德丽娜愣了愣,瞪圆了眼睛看着霍登,“你跟踪我做什么?”
霍登也不说话,只是挑了挑眉尾,似笑非笑地看着阿德丽娜,一副“你猜呢”的表情,将想象的空间留给阿德丽娜,那慵懒的眼神显得意味深长。
阿德丽娜确实是被吓了一跳,但稍稍愣神过后,她也就反应了过来,抬手就重重地给了霍登肩膀一下,“快说实话!”
这抬手一下,阿德丽娜丝毫没有保留,霍登立刻就觉得肩膀如同抹了辣椒水一般,火辣辣地疼起来,狭长的眼睛也不由条件反射地睁开,指着自己的肩膀,对着阿德丽娜用口型说到,“手臂直接废了。”
那模样让阿德丽娜哧哧地笑了起来,微微有些窘迫,此时才能够感受到她的拘谨,透露出些许少女的模样。
霍登也跟着上扬起了嘴角,没有再调侃阿德丽娜,从眼前桌面上杂乱的资料翻找出那三页日记来,推送到阿德丽娜的面前,并且做了一个静音的手势,示意阿德丽娜不要轻易声张。
阿德丽娜有些意外。
虽然和霍登接触时间并不多,但阿德丽娜却明白霍登是一个胆大心细的性格,最重要的是知识渊博、心思缜密,她很喜欢与霍登讨论关于邪神的事情,每次都能够得到不少收获。
今天在图书馆的副馆里看到霍登,阿德丽娜也没有多想,只是主动过来打一个招呼,开了一个玩笑,却没有想到霍登居然真的是前来找自己的,而且还递了一份文件过来,阿德丽娜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
“你确定?”
阿德丽娜用眼神确认了一下,得到霍登肯定的答复之后,她才在霍登的正对面坐下,低头开始翻阅起来。
霍登是诚心的。
霍登也经过自己的一番思量。
这份档案资料,是卡斯卡偷偷交给他的档案,显然是瞒着治安队的背后举动,如果资料轻易泄漏出去,恐怕卡斯卡也有麻烦;不过,既然卡斯卡敢暗中交给霍登,也就意味着他也没有准备索要回去,后续处理动作应该已经做好,只要霍登不声张,应该就不会有人注意到一份久远的结案资料泄漏出去。
恐怕可怜的瓦莱里男爵早就已经被遗忘了。
那么,霍登所需要做的就是保持低调、再低调,即使依旧还有人记得瓦莱里男爵,也确保对方不会注意到霍登。
阿德丽娜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对象,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关键时刻却思路清晰,总是能够做出正确决断——即使喜欢研究邪神的相关传说,她也没有四处张扬,始终都是在闷头研究,她也清楚话题的敏感。
当初,阿德丽娜将日记残页交给一面之缘的霍登,表面看起来是冲动的选择,但后续相处却能够看出来,阿德丽娜是性情中人,如果不是霍登此前的对谈与表现能够让她感受到真诚,恐怕也就没有后续了。
现在,霍登投桃报李地将三页日记分享给阿德丽娜,不仅是为了报答,更多是为了交流。他相信阿德丽娜能够从日记内容之中感受到事情的严重性,而不会四处张扬。
果然!
阿德丽娜才刚刚阅读了第一页,第一时间就是抬起头左右看了看,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担忧,朝着霍登发出了警告,眼神之中清楚地写着:
你疯了吗?此时大庭广众之下,你居然就把这样劲爆的内容展示出来?你难道不害怕被其他人发现吗?
阿德丽娜甚至比霍登还要更加紧张——因为她更加清楚地知道,他们私底下研究邪神的行为可能引来祸事。
比起激动和雀跃来说,阿德丽娜的第一反应就是担心霍登,浑身紧绷,用眼神告诉霍登,“你不应该这样直接展示给我。你怎么确定我是可以信任的?你怎么知道这里是安全的?”全然没有见猎心喜的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