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三张五线谱
101.三张五线谱
这个故事当年是地下故事，只能口口相传。
一转眼，时间就己过去将近半个世纪！那年盛夏的一天，早饭后不是很久，已经骄阳似火，从古镇南边绿溪河河岸的宋代古城墙望下去，河里有一位姑娘在游泳。
此前古镇几乎没有女性下河游泳，那正宗的游泳装，居民也是第一次见到。
那条河清澈见底，河对岸的山苍翠欲滴。
那时候提倡敢想敢干，小伙子们很快打听到这美女的来历。原来她叫傅文洁，是省城的人，省城武斗，为了躲武斗，她和父亲临时到这小镇居住，她父亲是个教授。
由于引起了人们的注意，天再热她也不敢下河游泳了，但每天邮递员要给她送来很多本镇寄来的求爱信，她看了几封之后就再已不拆开新的信件，因为她知道都是些什么内容。
这天晚上她在院坝里唱一首哀伤的歌：
“亲爱的哥哥哟，
接到你的来信，
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可我是资本家的女儿，
又怎能与你相配？”
这首歌是当时地下流行的歌曲之一，最早在知青中传唱。女知青最爱，因为唱出了她们的心声，虽说资本家的女儿没有几个，但是未上调回城之前谁也不敢接受别人的爱情：知青嫁给知青，将来子女都是农村户口；城里干部、工人找女知青的则几乎没有，因为子女户口随母。这首歌又好像是为傅文洁量身定做，她的家庭出身真的是资本家，那时出身成分以祖父辈来定，她父亲是一所音乐学院的教授。
她唱的这首歌道出了她的心事：一旦人们知道了她的家庭出身，谁还会给她写信？她于是把这首《知青恋歌》唱了又唱。这时候她最需要帮助，却不敢向任何人求助，她不敢和父亲回到日夜思念的省城去，因为省城里造反和保守两派武斗非常激烈:武器从木棒、钢管发展到小口径步枪、冲锋枪、轻机枪、重机枪，直到动用坦克、高射炮和舰艇；规模从巷战发展到野战，伤亡数字越来越大！就算武斗平息，她父亲不仅出身不好，还是“文艺黑线”人物，她怕父亲再次被他的学生斗争、殴打。
她的歌声引来众多当地青年，他们听到高兴处，不由得在院墙外热烈鼓掌。
她连忙推门查看，青年们一窝蜂跑了。
当时她心情很乱，月色却很好，她就走过月光下的石板街，来到镇北有着一望无际的农田的郊外。那里西边远处是黑黝黝的连绵的山，山下稻田，长满稻谷，田边谷穗沉甸甸地耷拉在田埂上。她又发现这里除了农田，还有一条从山里蜿蜒而来的小溪。小溪闪着水光，野鸟叫着，四下虫声唧唧，蛙鼓一派，萤火虫飞来飞去，这一带真是富于田园的诗意。她想在这里唱歌，想在这里拉她心爱的小提琴，可是时间真是太晚了，况且她又天生胆小。
第二天一早，她出现在田野。
她身材匀称，穿着当时最时尚的女兵服，肤色白皙，睫毛很长，大眼睛，眼神满含看深深的忧愁。她匆匆拉完一曲就往回走，“家”里还有老父亲需要照料。
此后他经常到那田野里去。
一天傍晚，她在院坝里轻轻哼着歌曲的时候，在朦胧的夜色中，从围墙外飘进来一张雪白的五线谱。她捡起来一看，笔迹清秀工整，曲子也作得较有水平。
一天早晨，她在田野里拉这神秘的曲子的时候，深深的溪沟里居然传来为她伴奏的扬琴声！她不敢走下溪沟去看，但停止拉琴，壮着胆子等了一会。不多久就见一个英俊的小伙子背着扬琴走了上来。
她羞红了脸，连忙回转身就走。
这时从镇上方向急匆匆走过来一个蓄着小胡子叼着烟的年轻人，她要往左他就往左，她要往右他就往右，总之是不让她离开这里。
她吓坏了，想到这个流里流气的小胡子大概是那弹琴青年的同伙，她简直不敢想像今天会发生什么。
不远处中学的高音喇叭“汪”的一声开始播送千篇一律的、雄壮的、提倡和歌颂斗争的歌曲，被吓晕了的她进退两难。那个年轻人又高声斥责她天天到这里来“搞资产阶级文艺黑线”，她一听更如五雷轰顶：难道他已经知道了父亲的身份？
这时弹扬琴那个青年“腾腾腾”赶了上来，他问清楚情况后说：“不对，她每天都拉的是革命样板戏《红色娘子军》！”那个年轻人说：“什么？再说一遍！”说着挽起袖子就要打人。
傅文洁回过神来，想到这青年原来是帮自己的，不由向他投过去感激的目光。
“好啊！她什么来路你帮她？是不是漏网的阶级敌人谁知道？”
年轻人说完伸手就给了那青年一记结实的大耳光，血从他嘴角流出来。年轻人又吼叫着要把傅文洁弄到专政机关去。这时弹扬琴的青年丢下扬琴，冲上前和小胡子年轻人扭打成一团。当他稍微占了上风，拉起发蒙的傅文洁就跑。
那年轻人追上来，青年叫傅文洁先跑，转身又和年轻人搏斗。
青年人追上傅文洁的时候，告诉她不用害怕，说那个年轻人只不过是社会上的无业青年，而他是工人。傅文洁问他的扬琴怎么办？他说没关系，扬琴是公家的，他是636厂文艺宣传队的队员，等会就叫上宣传队的人回去拿。
傅文洁眼睛一亮，636厂是保密工厂，进那厂的人都要经过层层严格的政审，出身绝对是非常好的，受惯了出身歧视的傅文洁对这样的人莫名崇拜，而且，他还是文艺宣传队的队员，他又是那么英俊！
但他们一路上并没有说什么话，这越发增添了她对那青年的好感，回到家以后她才猛然想起慌乱之中竟没有问问那五线谱上的旋律是不是他的作品。
但她再也不敢到田野上去。有一天他们终于在大街上相遇，他主动打招呼，傅文洁也才不好意思地埋着头询问那五线谱是不是他的作品，他搔着脑袋很可爱地承认了，并告诉她镇南636厂后山可以练琴，希望明天上午10点还能在这条街见到她。他并且把工作证给她看了，她牢牢地记住了“张雄才”这个名字。
她一夜未能合眼，第二天还是背上提琴犹豫不决地去了。他带着她走到636厂后墙外，沿着崎岖山路一步步走到山弯里一小片草地上，他告诉她只管放开拉琴，宣传队经常有人到这里来练习的。
在那喜鹊鸣叫的山弯，他们尽情地演奏当时准许演奏的曲子，却不敢演奏那五线谱上的乐曲。张雄才演唱了西哈努克亲王写的一首名为《送别》的歌：
“春风吹动了湖边垂柳，
水中花影移，
游云遮住了一轮明月，
鱼儿出没水中。”
当时视谈情说爱为资产阶级生活作风，歌曲是绝对不能涉及爱情的，唯独允许来中国的柬埔寨国际友人写这样的歌。
那青年唱到这里，傅文洁突然停止了伴奏，他也就住嘴不再唱。
原来后面的歌词是这样的：
“含泪送君漫步原野
心比月夜浓，
今宵良辰呀亲吻别离，
但愿早相逢。”
他们互相望了一眼，都感受到对方的纯洁。
为了弥补，他们合唱了西哈努克亲王的另一首歌：
“啊，亲爱的中国啊，
我的心没有变，
将永远把你怀念。
啊，亲爱的朋友，
我们高棉人哪，
有了您的支持，
就把忧愁驱散。
您是一个大国，
毫无自私傲慢，
待人谦虚有礼，
无论大小
平等相待。”
这热情的合唱震荡着山谷，当歌声停息，鸟鸣在这空山里显得格外响亮，满山的绿树和青青翠竹迎风摇摆。他们又乘兴演奏了朝鲜电影《鲜花盛开的村庄》里的歌。
傅文洁意犹未尽，想要演奏《梁祝》，这是中国的名曲，歌颂千古传颂的爱情，但当时还没有解禁，所以在她刚拉出几个音之后立即被张雄才制止，他随即解释说厂里宣传队队员“都懂这个”，怕有人听到了去举报。本来有些不快的傅文洁见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不由转为感激。
她听话地跟在他后面往回走，和他一起脚步合着节拍，跟着他唱南斯拉夫电影《桥》的主题歌：
“啊，朋友再见，
啊，朋友再见，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如果我在战斗中牺牲，
你一定把我来埋葬。
请把我埋在
高高的山岗，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把我埋在
高高的山岗，
再插上一朵美丽的花！”
这时传来一阵恐怖的喊叫声，仔细一听，竟然是小孩绝望的哭喊。他们跑过山弯，听见这声音是从小路旁边废弃的水井里传来的，
张雄才奋不顾身地冲过去，不管深浅就往下钻，幸好那水井已被填到只有一人多深，他落定抱起小孩举过头顶，随后赶到的傅文洁连忙把那小孩接过来，放到地上后，又急着去拉他。
那孩子说是大杂院里一个哥哥把他弄进废井的，张雄才赶忙接嘴说：“他是逗你玩，他会来接你的。”
果然，从远处高高的田埂后面冒出一个调皮的头来，张雄才狠狠地把那人骂了一通。
今天张雄才留给傅文洁的印象近乎完美：纯洁勇敢善良，待人细心周到。
下一次他们到636厂后山的时候，在草地旁的一棵树上竟挂着一张五线谱，傅文洁问：“是你掉下的吗？”
张雄才似乎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是吧。”说的时候又显得有些调皮。看完曲谱，傅文洁对他好感倍增，因为这一首曲子比上一首有了很大的进步。
后来傅文洁再已离不开张雄才，而当她把自己的真实出身告诉张雄才的时候，那血统工人家庭出身的人居然没有丝毫的嫌弃——这让傅文洁欣喜若狂！
但他们见面的时间很少，且不久张雄才突然消失。
傅文洁到处找不到张雄才，一个人又不敢到山里去。她思想非常矛盾，一方面想要不顾一切去寻找张雄才，一方面又生怕给父亲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况且，母亲去世早，只懂音乐百事不会的父亲全靠她来照料。要是她出点什么事，父亲怎么办？
这样煎熬了将近一月，终于有一天她决心到636厂去打听一下。她硬着头皮来到636厂，人家告诉她：“什么？张雄才？张雄才早死了！”她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人家就告诉她张雄才就埋在636厂后山。
一群青工闻讯赶来，大家对她似乎有着明显的敌意，说是你不相信可以到后山去看看，并告诉她该怎样走。
她跌跌撞撞走回家。
此后第十四天，傅文洁死在636厂后山，人们说她是被吓死的，因为她死在后山深处那座新坟前，新坟前的木牌上用墨笔写着“张雄才之墓”五个字，木牌的尖端，贴着一张五线谱。
不久，青工张雄贵投案自首，说一切都是他设计实施。他说他哥哥张雄才本来心脏不好，因为拼命追求傅文洁却没有得到过傅文洁一个字的的回信，病情加重，郁闷而死，死后留下三张为傅文洁创作的五线谱，他就用这三张五线谱为他哥哥“报仇”。
他因为“与资产阶级小姐大搞腐朽文艺和流氓活动”被定为“反革命流氓罪”，判处死刑，执行枪决，其他两个配角，也被判刑。傅文洁的父亲，因为身份被发现，遣送回省城，后来下落不明。
这个故事，当年青工们最爱讲，从保密厂矿到地质队到一般工矿。
1——30
微小说和小小说
大悔忆智冰
1.好学生和调皮学生
一个好学生，非常遵守纪律。
她遵守交通规则，可是在斑马线上被飞驰而来的汽车撞飞。
一个调皮学生，凡事不讲规则。
他在闯红灯时被汽车撞倒。
2.傻瓜
傻瓜总是对人说，现在的手机为什么设计得越来越薄越来越光滑？就是希望你掉，掉得越多卖得越多——你以为他不懂摩擦力？
人们都睁大了眼睛看他：“不会啊！”
傻瓜又说超市里卖得正火的一种饮料致癌，还说网上说的，结果一言不合，被超市的保安揍了一顿。
附近的烤酒作坊用垃圾堆里捡的塑料袋、塑料瓶、塑料鞋、胶鞋做燃料，很久很久了，没人出面说。有一天傻瓜走上门去，指出烧垃圾会导致附近居民患癌症，作坊老板对这个傻瓜咆哮辱骂，引来很多人围观。围观的人们起初半天不开口，仿佛置身事外，见傻瓜坚定不移，老板口气似乎有所松动，才有人说，是啊是啊，烟囱跑出来的烟太难闻，晚上飘过来打着牌脑袋都发昏，害我输钱！妇女们就说小孩被呛得哭啊！——他们说话都低着头，不像傻瓜把头昂着。
在那个烈日炎炎的下午，在烤酒作坊门前，恼羞成怒的老板一刀砍死了傻瓜，人们四散奔逃。
3.不咋样
“我朋友现在官大啊！”
“真的假的？”
“真的，不骗你。”
“有多大啊？”
“宣传部长。”
“.......”
“大吗？“
“官大权不大。“
“他文章还得过全国一等奖呢。”
“……”
“得奖的不多啊。”
“那得看。”
“看什么？”
“看正规不。”
“央视还拍了颁奖大会呢。”
“那可能是央视刚好闲着吧？”
4.打富济贫
上世纪80年代，学校发工资尚是由总务处发现金，时间一到，全校教师、职员、工友百来号人，都拥到约十平米的总务处，找已是老大娘的王总务领取。
王老大娘戴着老花镜，口中念念叨叨地数票子。
有一中年男教师，身形瘦小如猴子，被王老大娘发现居然敢来领第二次。
“喂喂喂，没有对啊，你好像领了一样？”
“我领了？我签字在哪里？”
“……这个，这个，这个人人靠自觉，签名不签名，反正领了的我知道。”
想了想，王老大娘补充道：“我干总务几十年了，我就要退休了。你赶快退我！大家都是靠工资吃饭。”
“我没有多领！”猴子一样的那个神色如常。
王老大娘工资暂停发放，托人请来领导，叫来已领工资的教职工们，当众清点剩下的工资，果然刚好差了猴子一样的那个的工资。领导、教职工都盯住那人。
那人神色如常。
一个刚从师范学校分配来的像学生一样的女教师为那人的无耻所激怒，愤然说道：“你怎么没有领？你就在我前面领的，当时我还感到奇怪：怎么只有你不签字？”
小女孩说着，由于气愤，颤抖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住了猴子。
猴子面不改色心不跳，似乎已经思考成熟，断然说道：“我打富济贫！”
说完把刚领的钱掷到王老大娘的办公桌上。
5.微信
小张躺在沙发上玩微信。觉得口渴了，就给他老公发微信一条——一瓶名牌矿泉水的照片，字也懒得打一个。
就是与老公同在一室，她也习惯了发微信，赶脚有趣又方便。
6.喇叭错了
小贩们买的都是次品，
以致录音总是失真。
每天早上大街小巷叫着：
“老木，馒头！”
原来她录的是：
“老面，馒头！”
另一个不停地叫着：
“烂豆儿稀饭啊！”
她录的却是：
“绿豆儿稀饭啊！”
还有一个叫的是：
“豆花放！”
人们却知道她叫的是：
“豆花饭！”
7.新式武器
y镇绝大多数人民给子女取名，要么取“巴波儿崩”，要么取“崩波儿巴”，也许你认为出格，但他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出格的人吃得开，或者说吃得开的才敢出格。
为了生存，各家各户都有家传的武器。
读书人家讲身世清白，信奉“有理问得君王倒”，讲礼讲谦让。
大家觉得他们是异类，迂腐可笑，软弱可欺，异口同声“孔乙己”、“孔乙己”地轰笑着走散。
读书人家的善良被视为窝囊，信奉书本被看作滑稽，人们要的是凶恶和无规则。
于是敢打敢杀的一家人成为街上一霸，这家的妇女们高声说话，动不动跳脚大骂。
这一家人占尽别人和公家的便宜，反而有着很好的名声，有着尊严甚至荣耀，被视为活得成功的典范，周围的人们巴结讨好这一家人，这团结在一起的许多人形成舆论和势力。
就在人们都以为这些粗野奸诈的人家将会天下无敌的时候，他们被另一家人打败了。
那一家人拉了粪车满街走，张着大口的塑料口袋里晃荡着大粪，见到有人，这一家人就故意让粪汁四处飞溅，让行人避之唯恐不及。这家人还在仇家娶亲之时把粪车撞向迎亲的队伍，让那些盛装的人们四处奔逃。
有什么办法？只有那家人愿意到公共厕所里舀大粪，而且你把大粪泼向他们他们也满不在乎，他们信奉“眼不见为净”这一真理，只要闭眼，什么都是干净的。细菌？病毒？臭假！
职业环卫工也拿他们没办法，他们和你比**脏，你又不能杀了他们！
于是大家只好服了，连连赞叹：新式武器新式武器！
8.拉黑
甲：这一段时间身体还好吧？
乙：还好。
甲：又得稿费了吧？
乙：得了。
甲：这次为什么不请客？
乙：没心情。
甲：怎么了？
乙：我外甥打电话来，他欠人家高利贷了！
第二天，乙请甲喝酒，怎么也打不通。
后来才知道，他被甲拉黑了。
9.的哥都是哲学家
“继续开。”
“哪里？”
“广场，买报纸。”
“网上不什么都有吗？”
“你也知道？”
“全国都知道。”
“晚上睡不着，上网又受不了，就看书报，看疲倦了就睡着了。”
“你看电视啊，我一看就打瞌睡。”
“你们的野的越来越多啊！”
“是啊，都没生意了！”
“那怎么办？”
“烂，烂透了就好了！”
“怎么就好了？”
“大家不管，大家完蛋。该完的总要完！”
10.忠告
老魏退休后，喜欢上网，了解到不少卫生和环保知识，他准备把这些知识告诉亲友们。
国庆前，他连襟做五十大寿，摆了十几桌酒。
在等待入席的时间里，老魏告诉赴宴的亲友隔夜菜不能吃、冰箱不能给存放的饭菜消毒反而沉积很多细菌、碱性食物对改善酸性体质有益但酸味的食物不一定是酸性食物。他还讲了很多环境污染危害健康的问题。
中老年人半信半疑地听着，青少年们微笑着，既不附和，也不反对。
正午的阳光照耀着十几桌丰盛的酒席，小风从院坝里吹过。
有的中老年人开始反驳，说是吃了几十年剩菜怎么没出问题，冰箱里那么低的温度细菌怎么能够生存？污染？能污染就能治理，现在科学这么发达！
青少年们世故地微笑，既不附和，也不反对。小孩旁若无人地大声喊叫，跑来跑去。
老魏很生气，心想我为你们好你们竟这样围攻我！他脱口而出：“科学？霍金还说智慧加速人类灭亡呢，你们知道什么！”
他这话引来哄堂大笑，一个60岁左右的老者用排比句反驳道：“没有科学，我们就没有化肥用，还得天天挑大粪；没有科学，就没有农药，我们的庄稼和果树就要生虫；没有科学，我们一天干到晚，一年干到头还吃不饱饭，哪里能够来吃酒！”
中老年们都点头称是，不由得望了望田野里那因施了化肥打了农药而开得十分茂盛的白茫茫一片又一片的茶花。除草剂除去了所有的杂草，田野像客厅一般洁净。
但大家并没有注意到田野上减少了翩翩飞舞的蝴蝶和翅膀发亮的蜻蜓，以及坦克一样的甲壳虫。
入席了，大人们互相劝酒，高声喧哗着猜拳行令，美味的食物和酒精让院坝生动起来。上汤上菜的姑娘、大嫂穿梭来往，仿佛也很兴奋。厨师大功告成，从围腰下摸出手机打起来，“快了快了！”。
青少年们努力地专心地吃着自己喜欢的菜，默默地品着自己喜欢的饮料或者啤酒白酒，对不喜欢的酒、菜、饮料不屑一顾。
老魏这时又忍不住告诫青少年们油炸食品和饮料要少吃少喝。
青少年们并不加以反驳，只是微笑，中老年人就诧异地望着他，大概认为，作为半个主人的老魏，怎么不劝人多吃反而劝人少吃？
有些人就议论老魏书看多了网上多了脑筋开始有问题了。
这话传到老魏连襟耳朵里，他马上走到老魏那一桌，拍拍老魏的肩膀，好像说给所有人听那样大声说道：
“老兄，你不要相信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网上的人都是瞎说！”
11.张大妈跳大舞
张大妈命好。
读中学时成绩不咋样，老受人欺负，可下乡当农民，抵得上一个壮劳力，贫下中农见她劳动好，就推荐她上复旦大学。
你还别不信，想当年停止高考，好大学的大学生都从工农兵中推荐：一要出身好，工人贫下中农；二要政治表现，比如说手上老茧厚。学习成绩怎么样是不管的。
你说，不会啊，怎么会这样？没办法，那时候全国人民就是那么傻！
这张大妈的周大哥，初小没毕业，10岁种地，人家也牛，上的南开！
当年上大学就是斗、批、改，他们课没怎么上，管大学，改造大学去了，教授在他们眼皮底下不敢乱说乱动，课堂上不敢放毒！
这样，他们就没啥学问了不是？可人家毕业都分到南开大学教书。
不改革，他们夫妇还能对付，一改革，同事、学生都瞧不起他们，课是没法上了，他们只好双双“病退”。
张大妈非常怀念上管改大学那些岁月！
她就到广场上去跳大舞。
“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xxx就是那金色的太阳，多么温暖，多么慈祥，把咱们农奴心儿照亮，我们迈步走在唉，社会主义幸福的大道上！——巴扎嘿！”
听到这歌声，张大妈骨头都酥了，每一个细胞都扭起来。
她在跳舞队还重逢了初恋沈志刚——当年的知青帅小伙。可惜沈志刚劳动不好，拖到改革开放才回了城。
他们就跳舞，牵着的双手从头上翻过去，退三步，进三步，牵着的双手又从头上翻回来。《北京的金山上》跳了跳《浏阳河》；《浏阳河》跳了跳《套马杆》；《套马杆》跳了跳《爱情不是谈买卖》；《爱情不是谈买卖》跳了跳《小苹果》…...
周大哥就不乐意了！等张大妈回到家，他问道：“你嫌弃俺土农民了不是？你的好思想哪里去了？”
张大妈还在回味跳舞的乐趣，心里还在一个劲儿“火火火火火”，就回答道：“咳，怎么还说些过去的话？”
周大哥觉得她真的是忘了本，就吼道：“我就说
我就说！你看看你跳的舞，什么乱七八糟！啊，‘套马的汉子威武雄壮’，你偷人赶汉还有理了？那啥，‘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我早就知道你不爱我这颗老苹果了！”
12.懵懂怪
天地之间，有一懵懂怪。
你说思想，他说：“喝酒！”你说文化，他说：“喝酒！”你说教育，他说：“喝酒！”
13.懵懂怪（续）
你说你师傅比你会干活人家还教你手艺。
他说：“平分！”
你说大股东不投资公司无法运转。
他说：“平分！”
你说歌星挣得多又怎么了？你五音不全啊！
他说：“平分！”
你说作家比你会写作啊！
他说：“平分！”
你说冠军出成绩了啊。
他说：“平分！”
你说科学家出成果了啊！
他说：“平分平分平分！”
14.
愤怒的小学生
张丹是红光小学的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放暑假了，表哥来家里玩，带着课本。张丹就翻看表哥的课本，她热爱学习，不相信自己读不懂高中课文。
一天，她翻看表哥的语文书，翻到课文《鸿门宴》，她看到课文中有一个跳蚤的“蚤”字，觉得课文一定好玩，就缠着表哥给她讲。表哥就讲：“......‘沛公军霸上’——沛公就是汉高祖，汉高祖你知不知道？汉朝的开国皇帝刘邦，军就是驻军，霸上是地名，连起来讲就是刘邦的军队驻扎在霸上这个地方。”
张丹就瞪大了眼睛:“有这么写文章的吗？根本就不通顺！‘沛公的军队霸上’？”
她表哥就给她讲“军”在这里作动词用，不是名词军队的意思，是驻军、军队驻扎的意思。
“有这么乱用的吗？”听完讲，张丹嘟着嘴，很生气。
“你不懂，这是司马迁的文章啊！”
“什么司马迁？我只听说过司马光！”
她表哥又往下讲，讲到“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项王”，说这是项伯对刘邦说的话，意思是明天一早不可不早早来向我们的项王谢罪，项王就是项羽，项伯是他叔父。
“什么什么什么？你看这个‘蚤’字，它是跳蚤的‘蚤’，你怎么说是早早的‘早’呢？”张丹的学习确实是很好的，反应也特别快，一下子就发现“蚤”字在这里用错。
“这是通假字，你上了初中就知道了。”
“哼，什么‘通假字’？早上的‘早’写成跳蚤的‘蚤’！明明就是写了错别字是不是？“
“司马迁是伟大的史学家、文学家，怎么会写错别字？这叫故意写错别字你懂不懂？”
“老师说了，不管多伟大的人，都要勇敢承认自己的错误，写错字就是写错字，还‘故意写的’，一点也不谦虚，一点也不勇敢！”
张丹的表哥见一时说服不了她，就去厨房做饭。后来，爸爸妈妈都下班回来了，他们都在同一个研究所工作。
张丹就告表哥的状，说是表哥给她乱讲课文，课文出了错也不准别人指出。张丹的父母一看课文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们批评张丹不虚心，还没学到的知识不懂就是不懂，不要不虚心，跳蚤的“蚤”字就是表哥说的——通假字。
张丹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觉得表哥和爸爸妈妈都在袒护司马迁。大人们怎么都不承认自己的错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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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习惯了就好
修河堤的时候，挖掘机在河边“吭哧吭哧”地挖，搞得邓先生烦躁不安。挖掘机那坚决的短促的但是连绵不断的挖掘声和轰轰轰轰的进进退退的运行声让他头痛欲裂，躺到床上则感到床在抖动。
几年前邓先生和妻子彻底搬到岳母这河边的吊脚楼来，因为岳母的一只脚失去了知觉，而她又不愿意到邓先生的单位上去住。
就在越来越爱上后窗外的青山绿水的时候，开始修河堤，从此寂静的河滩挖掘机轰鸣，每天傍晚来看热闹的人们成群结队、络绎不绝，他们甚至无视施工队竖立的安全警告牌，从路障上翻进翻出，随意进出工地，最后干脆掀翻了路障。
但那一段令人心烦意乱的时光终于熬了过去。说是没钱了，工程暂时停了下来。
人们每天蜂拥而至，在半完成的河堤上和平坦光滑的河道上走。河边的早晚从此热闹起来：散步的散步，跑步的跑步，遛狗的遛狗，戏水的戏水，游泳的游泳。邓先生发现：也许河流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闹，不觉流动得慢了；千万年来的鹅卵石河滩，已经被水泥覆盖，从此消失。
就这样过去了几个月，邓先生岳母家的门前又响起了挖掘机“吭哧吭哧”的声音，街道被挖出一条一人深的大沟，街道旁摆着一节节粗大的黑色排水管，说是要把所有生活污水引向十多里外的污水处理厂。
听见那久违了的“吭哧吭哧”声，邓先生突然产生一种久别重逢的感觉，以致脑子里居然袭来一缕睡意。
16.一切都会改变
歌词作者龙游浅在三楼病房里用手机写道：“世上的一切都会改变”，刚刚写到这里，病房新来一个病人，他们互相招呼问候，从中龙游浅了解到病人——一个稍稍有些瘦小但脊背笔直的老年妇女——患颈椎病，有两三节颈椎已经错位。
“不怕你笑话，成过植物人——医回来了，现在又翻了。”
怎么看她都不像，应对敏捷，语言清晰，身板更是一副随时随地准备着干活的机灵劲。这次翻病，她居然知道自己用针放血，并且知道马上眼睛往上看。这在一个农村妇女，很不简单。
她77岁了，为他跑上跑下的，是一位老大爷，据她说，83岁了。
她说她因为没有生育而离婚，半途嫁给这位也没有子女的老头。
龙游浅隐隐感到他的歌词哪里好像有问题，这位老妇的一生，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并且无法改变。
老妇人在走廊和病房走来走去，半天不在她的病床躺下，甚至坐也不坐，她的视线显然牵挂着楼下的老头，同时，谁要是上卫生间没关好门，她会随手给人家带上。
龙游浅想到，她的命运并非没有改变，只是变得更加残酷。
那老头上楼来，说马上护士就来输液，他显得年轻，甚至显得比老婆婆年轻，戴着眼镜和帽子，一副知识分子的派头。
老头要为老太太打开被盖，老太太抢步上前，麻利地掀开被子，躺倒病床上。
他们互相望着，在命运面前像两个小孩。
龙游浅想到，一切都会改变，他们很快都会化作尘土，但他们相爱的情感，永世不会再变，尽管谁也不再知道他们。
于是龙游浅在手机上写出下一句：“只剩下无法更改的情感。”
想了想，他又写道：“要我爱的，我爱不起来；要我不爱的，我却爱到永远“。
最后，他咬牙切齿地写道：“我憎恨的，谁也别想改变！”
一起住了几天院之后，龙游浅了解到，是他听错了，老大娘所说病情，是她丈夫而不是她自己。老大爷曾经发病成为植物人，靠老婆精心照料，奇迹般苏醒。现在看着他照料老伴的麻利劲，让人无法相信他曾经患过那么重的病。
医生告诉老太婆，他丈夫可能再次成为植物人，并且不会醒来，最好的结果是偏瘫。
老太婆误以为说的是她，她平静地说：“我真的到了那一步，只能自己受罪，只是连累了他，更不晓得今后他要是病了，谁又照料她！”
第七天老太婆出院，老大爷立即住院，就住老太婆那张床。
龙游浅和其他病人都问他们还有亲人没有，他们黯然摇头。
想不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妇女出现在病房，老太婆回家，中年妇女照料老头，她称病人为“姑爷”。
龙游浅惊奇地发现，中年妇女竟然是他单位的同事。
后来这位同事说，他和老人没血缘关系，只是和老太婆同姓。
龙游浅想：真的是一切都会改变。
这是一件真事。
17.积重难返
龙游浅先生患颈椎病，在住院的时候他发誓不再上网，可出院当天他就迫不及待地上了网。
18.只要快乐
有一快乐青年患重感冒转肺炎，输液第七天不停地玩微信，还k歌，歌声也不错。他插着输液管的那只手自由地动来动去，可对输液毫无影响，药液滴得很快，不像龙游浅先生手一抬输液就不流畅，如果去解手，血还会倒流。
龙游浅先生问：“这么高兴，今天要出院吗？”
快乐青年回答道：“我天天都这样。”说完笑起来，笑得很可爱。
他补充说：“我后天出院。”
龙游浅先生说：“病治好了吗？”
想不到那青年说：“反正治不好了。”
龙游浅先生大惊，问：“肺炎，怎么治不好？”
那快乐青年笑起来，笑得很灿烂：“你不知道，不只肺炎……”
19.两个作家吵架
“你傻得不可开交！”
“你聪明得一塌糊涂！”
“哈哈，你这不还是夸我吗？”
20.同学会上
二十年没有开同学会，忽然召开，同学们真高兴。
张小明死乞白赖灌罗大才的酒，他也不会说什么，第一杯说你语文好，第二杯说你数学好。张小明连干两杯，罗大才却一杯也不喝。
同学们就起哄，说他摆局长的臭架子。
罗大才垂下头：“你们不知道，我‘三高’啊！”
张小明就说：“当然你‘三高’，读书的时候你成绩高，常常第三名，现在你职务高，工资高！”说完盯着罗大才，看他有什么话说。
奇怪的是大家都不再帮张小明说话。
张小明见同学们不再附和他，他就自嘲：“谁像我？三低！”
罗大才马上说：“我嫉妒你！”
于是大家起哄：“我们都嫉妒你！”
张小明见同学们对自己起哄，感到很委屈：“我工资低，我住房低……”说完一时找不出什么低，上菜的又来打岔，他就胡乱说道：“我踩三轮！”
等上菜的走了，快嘴张堂秀抢着说道：“你意思你收入低，经济地位低，你房子还是平房；你踩三轮，你社会地位低，是不是？”
“就是就是！”张小明连忙说。
张堂秀说：“那你听听罗天才他哪三高——罗天才，坦白！”——同学们都叫罗大才的外号“罗天才”。
“我坦白我坦白！”罗大才接口说，“我血压高，血脂高，血糖高！”
同学们都说：“张小明你自己看看，谁有你身体好？”
张小明不以为然地说：“身体好有什么用？”
罗大才说：“嗨！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同学们就都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21.五丈原
诸葛亮和司马懿在五丈原交战，司马懿不敌。司马懿于是从怀里摸出一个手机来，发了一条微信，他朋友圈的人都赶来，把诸葛亮打败。
诸葛亮不服。
22.创新
为了吸引年轻人的眼球，龙游浅先生总是标新立异。他写“雪白的黑夜”，形容失眠的痛苦；他写“漆黑的白昼”，形容迷失与灾祸。
有一天，他写道：“红色的叶和绿色的花”，刚写完便觉得自己太偷懒太不诚实，感到阵阵羞耻，仿佛看见大自然对他不屑一顾。
23.喜讯
王元迫不及待地把得冠军的消息告诉了好友张三，谁知张三并不高兴。
张三也是练田径的，而且也练短跑。
王元见朋友不高兴，就补充说成绩还打破了纪录，见朋友依然闷闷不乐，又补充说，破的是省纪录，不是县上的。
24.活着是干什么的
一个病人在病房发牢骚：“这也不准吃那也不准吃，水果都不准吃！一天吃几颗白饭我活着干什么？”来照料他的老婆说：“那你又来住院干什么？是英雄就吃，吃死你！”接着她向同室
病友解释，说她老公是糖尿病，血压血脂也高，昏倒了送来的，刚刚醒转来就逞英雄。
这男的依旧怒气未消，埋怨医生，絮叨不止。
25.朦胧诗
他们读书的时候不在一个中学，但他知道她是另一所中学的美女——她太有名了！在看到人以后，他更发现她正是他最最仰慕的那种类型的标准美女：丰满、漂亮、性格外向。
他们后来下乡当知青，被分配到一个公社，一个大队，一个生产队。
她总是很关心他的生活，做了好吃的总是不忘邀请他一道进餐。他稍微为她做一点事她就赞不绝口，甚至拿他和她那在另一个大队的男朋友作比较，称赞他比自己的男朋友干活麻利，说自己的男朋友“笨手笨脚”。
那天她又邀请他吃晚饭，她烧火做饭，他切菜，他再次被夸奖得手足无措。
吃完饭，她叫他用她的毛巾洗脸，那毛巾雪白。
他洗完她也用那张毛巾洗脸，让他感到不安。
她用非常温和的目光望着他，他脸红了，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
端午天她洗了一大脚盆东西，有衣服、被子和蚊帐。
他觉得他有义务去帮她一把，就随着她向对面山脚下那条山溪的方向走。
想不到她严词拒绝了他。她低声斥责道：“快回去，别人看见好看吗？”
他真的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对，帮帮忙而已，至于歪的邪的，他想都没有想过，他知道她太美，自己没资格，所以不敢有半点邪念，真没有半点邪念，他只是想去帮帮忙。
他茫然地走了回来，心里想着她挎着那一大脚盆东西走过田坝的情景，他觉得田埂是那样窄，走起来是那样不方便。他又想到她在那只有鸟叫的山沟里清洗那一大脚盆东西的冷清和劳累。
蓝天上飘着白云，过端午节的农民在山沟里唱出粗犷的山歌。那时不准唱情歌，他们只敢唱一些关于山和水和树的歌，婉转柔和的女声更是不敢露头，那时一切强调斗争——本来端午这种“封建”的节日那时是不准生产队放假的，但这里是比较深的山区，王队长默许大家休息半天，他家成分是雇农，犯错误也不至于处罚得太严重。那时唯成分，成分至上。
山区农民是把节日看得很重的。
微风吹过山间那个相较平坝地区狭小的田坝，他望见她已经快要走到对面的山脚。
泥土散发着阵阵清新的气息，男农民的歌声越发热烈起来，他们已经唱到合唱的部分，帮腔的像房屋着了火一样急迫热烈地喊叫起来：
“咋嗨！咋嗨！
咋哪吆嗬嗨欸！”
然后又是一个人悠长缓慢地唱道：
“高山顶上（舍）——
栽泡（里都）桐啊，
泡桐长大（舍），
抠灯笼啊！“
紧接着帮腔的男子汉们又如同房屋着火一般急迫热烈地喊叫起来：
“咋嗨！咋嗨！
咋哪吆嗬嗨欸！”
领头的于是悠扬地接唱道：
“风吹灯笼团团转，
…..”
当时这些被定为“四旧”的山歌也是不准唱的，王队长不时假模假式地吼一声：“又在搞封资修嘛，等着嘛，等着开你们的批斗会嘛！”
妇女们却嗓子痒起来，不顾一切地开唱，胆大的还轻哼那一首“一想我的哥啊”——这可是黄色！而据妇女们说，过去薅秧，田坎上还有专人击鼓唱歌，鼓舞士气，嘲讽偷懒的人，叫做“打薅秧鼓”。
听着山歌，他走回来。
几年后，他们都被贫下中农推荐，上调回城。
临离开那个一条山溪发源地的美丽山村的时候，他们对那简陋的知青茅屋毫无留恋，欢天喜地地回城，到新的工作岗位报到。
他在外地工作，她在本地工作。
他无数次回家，可直到二十年后的一天，才敢第一次到她当售货员的商店买东西，她仍然叫他“小邓儿”，让他这个几十岁的人害羞，赶快看看周围有没有人听见，同时他立刻体会到她当年说“回去，别人看见好看吗？”时的心情。
他惊异于自己竟然还记得二十年前她说的那句话，并且觉得似乎懂了——人们都是只相信表相的东西啊，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
在把他买的东西递给他的时候，她笑着，狠狠地在他的臂膀处拉了一把。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身体接触，却积聚了二十年的力量！
从这个动作，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想到她也许是喜欢他的，但马上感到自作多情。
是的，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就像星星不可能仰望大地，她的面容、身材，都是他心目中标准美女才具备的那种类型，而且具有他特别喜爱的外向的性格。她又是那样有名，怎么会轮到他？
他觉得自己除了读书是学霸，其余没一点长处，他觉得自己瘦、内向，根本配不上她，连追求的资格也没有。
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商店。
又二十年过去，因为她工作的调动，他们没有再能相见。
他一如既往地认为她高不可攀。
26.养老院，并不孤独的老婆婆
瑞祥养老院的李婆婆，成天一副落寞、孤单的神情，不算大但明亮的双眼似乎时刻在遥望着她心目中某一个地方。
人们认为她孤独。
她穿着简陋过时，人们认为她家中一定没有人了。
有人问：“你家里没人吗？“
“有啊，我大的那个在公社当背书，现在他他孙孙都大学毕业了，在省里面工作。”
她说的“背书”，是当地方言，普通话读“秘书”，公社文书相当于现在乡政府秘书。
“那他跟着孙子？”
“不，他现在回来住，给他自己修山，修好了就回去。”
“他为什么不在省城找个公墓呢？”
“贵，也不知道是不是贵，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老家土地没人种，几十亩几十亩荒着！劳力也没有了，62户迁走了48户！怎么得了！”
老太婆虽然背有一点驼，头前倾，但几乎没有白发，目光清亮，下唇突出，除了嘴两旁的几条竖纹几乎没有别的皱纹。
到底是乡文书的母亲，说话干净利落，不说多少“家”，说多少“户”——80多岁了！
但她的目光是那样的寂寞！
“我们都是移民，”她继续说，“从山里迁来的。那时候，这里劳力少，知青多，不咋干活路，生产搞不走，就把我们迁来了。”
她说的“这里”，是县城的近郊，即这养老院附近一带。
“那你的二儿子呢？”问的人明知她不可能再有别的儿子，就是有，也不一定刚好第二个也是儿子，故意这样问道。
想不到他真的有二儿子，她回答说：“下井打煤炭打死了，死的时候才三、四十岁。刚好他亲家母也死，他老婆就嫁给了亲家公！这事说起来丢人，所以他儿子现在都和他妈搞不拢！”
“还有人吗？”问的人想，应该不会有了。
想不到她回答说：“我还有5个女儿。有3个女婿是招上门的。”
问话的人再次认真打量这老太婆，再次发现这老太婆的精干利索，她的神情显得那样没有负担，原来她有那么多儿女垫着底！
但她那清亮的目光里，有一丝明显的牵挂。
果然她说：“我有一个女婿发了，是老板，但是他得了癌症，他说谁医好他他给五百万——割了两次了，这回怕不行！”
她皱了皱鼻子，又说：“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问话的人说：“什么？”
“学校全部搬到城里，木木（曾孙）些全部要到城里读书，就要买房子，不买也要租房子，还要劳力管他们的生活！农村的土地荒了，几十亩几十亩的，长一人高的蒿草，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人都出去了，迁走了，谁来种粮食？土地抛荒，可惜不？哪里来的粮食？”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激动，手足无措。
“你那么多子子孙孙，没问题！”
“我原来9个，生下来死了两个。”老太婆的目光黯淡了一下，问话的人再次感到出乎意外，虽然他已经知道老太婆两个儿子5个女儿。
秋日下午的阳光从三楼的窗口斜射进来，整个养老院静悄悄的。
27.古镇
“请问，你们这里的古镇在哪里呢？”
“这就是啊！”
“什么？全是新房子嘛！”
28.强盗与诗歌
强盗也有诗性大发的时候。
他写道：“杀人，放火！”
想了很久，他又写下去，“杀人呀放火！”
连他自己也觉得没有诗意，于是他改写道：
“放火呀杀人！”
“放那个火呀杀那个人！”
“杀人放火，八部隆冬强！”
最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承认自己写的都他妈不是诗歌。
他就去请教诗歌女神。诗歌女神告诉他，诗歌要表现真善美，如果你真的愿意写诗，我可以先除去你身上的假恶丑。
于是强盗变得善良，并且总说真话，言语行动力求美好高尚。
由于善良，别人以为他软弱；由于说真话，他的行动总在别人的掌握之中；由于追求美好崇高，在良心挣扎中他变得优柔寡断。他因此反为被他抢劫的人打败，连他妻子也被杀死。
他只身逃出。
后来他回到被打败的地方，在海滩的棕榈树下哀哀哭泣：
“大海茫茫，
我的妻子啊，
你像消失的流水，
永不能重返我的身边！”
诗歌女神在空中听到他悲伤的叹息，就高声说道：“这就是诗歌了！”
因此爱伦坡说，所有的笨蛋都是诗人！
29.无题
她长着一副专为享受**而生的身材。
30.我是中国人
某品牌连锁专卖鞋店搞活动，买一送一再送一，最后一天，顾客仍然熙熙攘攘，三个门店都挤着选鞋、试穿、付款的人。由于间墙是玻璃墙，看着更显得拥挤。
已是下午四点，音响仍然播送着音乐，晚秋的天气虽然不怎么热，但今天阳光格外强烈，门、窗、货架，所有的玻璃都亮晃晃，于是空调开着，发出非常轻微的但是能够感觉到的沙沙声。
到处是拆开的纸盒。顾客有的要询问，有的要找指定尺码的鞋，有的要付款，几个售货员跑来跑去，回答问题，帮助顾客试鞋，跑到贮藏室拿鞋，收款，开票，最后用专用袋子把鞋装起来，全都忙碌地应付着顾客。
却有一个介于青年人和中年人年纪、面容憨厚、身高体壮的男人，坐在店里最舒适的那把转椅上，最奇怪的是，那把转椅居然放在连接两间门面的门中间，不知道是他挪过去的还是那椅子本来在那里，他不愿意挪动。他舒服地在转椅上半躺着——他显然是个出外见过世面的人，或者说他着意强调这一点。
他是这店里为数不多的男人中的一个，男人一般不喜欢赶这种热闹，事实上拥挤的店里只有三个男人，且另外两个是老人。
售货员们（全是女的）和买鞋的女人们侧着身从他仰躺的转椅旁挤过来挤过去，谁也不好叫他让一让。
但他实在是那样碍手碍脚
终于，一个少妇模样满脸严肃的售货员下决心站出来，请他让一让——如果既不买鞋又不试鞋的话。
这少妇一定是店长。
那在转椅上仰躺着的男人显然明白了自己的错误，但他生气地说：“我不让又怎么样？”
他的表情非常傲慢，这一点激怒了店长，但她媚笑着，用开玩笑的口吻高声说道：“哈哈哈，你是哪里来的人啊？这么不懂规矩！”
那男人昂头望着店长：“哪里来的人？我是中国人！”
然后他好像是很大度地原谅了店长的不恭，若无其事地走出店外，在店门口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来，并立即用他那宽大的手掌撑住了他身边的另一把椅子，不知道是不是为他的妻子占座，也不知道他妻子是在选鞋还是尚未到达。
微小说和小小说55——60
55.吃饭了
“绝壁上枯松倒挂，山顶树木苍翠。山间平坝，流水潺潺。天高谷深，有支竹笛，在不尽吹奏，使透明的山野，如抖动的绸缎。
竹笛不停地吹。
竹笛不停地吹。
山鸣谷应。
一群鸟飞过白色天空。
竹笛不停地吹。
越发宛转悠扬。
在夜晚，笛声化作呜呜的箫声，如泣如诉。
从有灯光的窗里出来，流淌在夜气之中。
草木和昆虫谛听。
…….”
——正在计算机上打着如上文字的龙游浅先生忽然听老婆叫道：
“吃——饭——了！”
他不由得非常感激，因为他不怎么会做饭。
56.来自局长的幸福
张明坐在民政局长的办公室，明晃晃的玻璃窗晃着他的眼。
局长说：“真的是对不住，没岗位了。”
张明是来请求给他初中毕业的女儿安排工作的，局长是他老婆单位一个同事的朋友的老公。
他站起来，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他说：“麻烦你了！”
他故意佝偻着腰往外走。
这时，局长叫住了他：“有个岗位，不知道你千金肯不肯去？“
“什么岗位？什么岗位她都去！”
“扫大街。”
张明喜出望外，连忙替女儿答应下来。本来他与妻子已商量好了，他打头阵，他打败了妻子再上。
他就到街上茶馆去找妻子。
女儿有了工作，渐渐有了丈夫和孩子。
张明把全家的积蓄集中起来，买了一套二手房。那房子户型和装修早已过时，地面瓷砖都拱了起来。
他再买了一套过时的家具、一套过时的电器，在每一间卧室放上一台那种后背很大很沉的老电视机。他还安了一部红色的座机，甚至买了一部二手笔记本电脑。然后他们一家心满意足地住了下来。
他们家就像一个上世纪的富豪的家，一推开门，就给人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不久，他二女儿又初中毕业，他再次去找局长帮忙解决工作问题。
这次局长说，真的真的没有岗位了。
他女儿要去给私人老板当售货员或者服务员，他都不同意。
后来他发现一个养老院，这养老院居然是民政局办的！他于是又去找局长，他的二女儿得以在养老院做了一个炊事员。
他的二女儿有了工作，渐渐有了丈夫和孩子。
他的二女婿是个打工仔，本来他很不同意。
他后来知道他二女婿最高一天能挣到四百三十元。
他给她二女婿物色了一套二手房，让二女婿花了13万买了下来。
这二手房宽大的客厅一溜瓷砖全部一分为二，从这一头到那一头，黑色裂缝把客厅地面分成两半。
他搬到二女婿那里去住。他对那触目惊心的客厅并不在意，觉得并不要紧，每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二女婿在外地打工，二女儿不回家吃饭，饭当然由他来做。
他在厨房里这里开一下，那里关一下，饭就做好了，他于是到处说现在做饭真是一种享受。他尤其对微波炉和电磁炉感兴趣，觉得它们太神奇。
他妻子要求他回去，说她要到二女婿这里来，他说：“那怎么可能！一个人说话要算话。”
两年后，三女儿初中又毕业了，要找工作，他又找局长去了。
57.走到哪里都神气活现
权洪能接送外孙女上下学，要走过许多单位。
出了小区，他首先要经过佳乐苑的售楼处。只要遇见老板，他就会说：“你不懂！给你说了多少次，‘佳乐’不通，又不豪华。现在的小区，哪个不带个‘帝’字？像‘滨江帝景’，像‘帝华苑’，那才好卖——你懂起没有？”
越是人多，他训得越来劲，他就是要让大家看到他在训老板。
当然，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和那房老板是曾经的同事。
走过小学，假如遇到万老师，他就会对万老师说：“书法不算!现在的艺术，包括所有，最伟大的是文学！文学又头数寓言！”
万老师觉得耳朵都听起了老茧，他是搞书法的，权洪能这样说，他很不舒服，有时候就会说：“写诗的比读诗的多！”
权洪能牵着外孙女走了，一边摇着头说：“你不懂你不懂！”
他走过电器商场，很多液晶电视都开着，荧光屏闪烁，声音嘈杂，可他还愿意给这商场增添热闹。他和那年轻的售货员谈论电器，争论不休，满口“你不懂你不懂”，以致那年轻的售货员认为他挑战了自己的专业水平，非常生气，但又不便发作。恰好权洪能的外孙女因为电器商场的嘈杂和他们二人的争吵大哭起来，他只好依依不舍地牵着外孙女走掉。
他回来的时候避开了电器的话题，滔滔不绝地评论电视新闻，满口“国际国内”。但最后他还是忍不住扯到微波炉和电磁炉上去，年轻的售货员马上告诉他：“那边多得很，不是我管的。”一边指着卖炊具那个区。他说：“我不是要买，我早就有，我是说，现在的年轻人好多还不懂现代化的生活！”
年轻的售货员认为他在说自己，终于斩钉截铁地说道：“不买就不要说了！”
他就去找那个卖电脑的小老板。他说，他的博客最近打不开，是因为他的博文水平太高，网友和编辑都嫉妒，所以“封了我的网！”
那卖电脑的小老板是职业高中毕业，学的就是电脑。他问：“那你的粉丝一定很多了？”他说：“就是我粉丝不多他们才欺负我！”
多少个？
“1个。”
“那，干脆不要了重开一个嘛。”
“不不不，我那些文章宝贵得很啊！你不懂！”
小老板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没登录啊？”
“什么登录？我早就登录了！：
“你是说开博客的时候注册吧？”
“注册和登录有什么区别？还不是一回事！“
小老板见他这样糊涂，就问：“你的昵称是什么？“
“什么昵称？“
“你的名字。”
“我女儿给我搞的——‘权小花’，气死我了，改又改不动！”
小老板让他找女儿给他打开。
“她到广州打工去了。”
小老板于是到他家里，给他打开了博客。
有时候他走另外一条街去接外孙女，看见算八字的老刘，他就会高深莫测地说上几句鲁迅先生的语录。然后问：“你懂起没有？”
走过某研究所，看见那个和善的守门老头，他就会和人家谈论“科学的问题”。有一天他说：“仿瓷涂料，是高科技的问题，你不懂！”恰巧路过的研究人员听见，和他争论起来，他连连摆手：“你不懂你不懂！高科技、尖端科学，你不懂！”
气得那研究员翻白眼。
他就这样每天早早出门，找人攀谈。他深知人们拿他当宠物，但他乐意当宠物，并且，他认为就待人处事这一大问题来说，全城人民都很傻！
他的杀手锏是：“这是哲学，你不懂！”
他特别爱批评他人不懂“辩证唯物论”，他初小未能毕业，但在“工农学哲学”的年代在自己组织的学习小组学过哲学。
那时候，被他教训的房老板年纪小，还是学徒工。现在，他们都已退休。
58.文学爱好者们
龙游浅到权洪能居住的小区去，读一篇他自己写的短文给权洪能听：
“《西游记》写佛和魔，《三国演义》写官，《水浒》写匪，只有《红楼梦》写人，而人最难写；《西游记》写取经，《三国演义》写战争，《水浒》写官匪斗，《红楼梦》写日常，而日常最难写。”
权洪能听得浑身不自在，他打断龙游浅：“照你的意思，婆婆妈妈才是上等？你不懂你不懂！”
龙游浅继续往下念：“《红楼梦》实际上无所不写，因为人与一切有关。尤其它的主题‘落了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切合佛法。它写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写高于物质世界的精神生活，写臻于艺术的生命的升华，物质争斗在它里面被写得非常丑陋。”
权洪能很不耐烦：“那你说成天弹琴歌舞就是了？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你不懂社会！”
龙游浅不理睬他，继续往下念：“之所以说《红楼梦》合于佛法，还因为它写出了一切都在发展变化，甚至走向它们的反面这个道理，写出了对这个充满争斗的世界的善意。”
权洪能恶狠狠地往脸上使劲一拍，好像打着了一只什么昆虫，他说：“你这是玄学！”
接着，权洪能站起来，拍拍屁股走掉了。
龙游浅的文章还没有念完，炫目的阳光照进这小区的凉亭，近处有喷泉的水池闪耀着光芒，他眼花缭乱。
59.零世纪
当地球发生水荒的时候，是人类一切将要归零的时候。
失去水，地球首先失去美，再没有波光粼粼。
其次，生命消灭。
在水荒终于不可避免地到来的时候，是人类追悔莫及的时候，也是最后一次考验人性的时候。
此后是亿万年的漫漫长夜。
60.铃声
张三的铃声是优美的小提琴协奏曲《梁祝》，起头一句是“迷索拉斗瑞拿都索迷索都拉索米梭瑞”，周奋斗一听就说：“你这个不好！什么‘迷住了拿刀锁你箩篼拉索米梭瑞’？不好听不好听！”
“箩篼”是农村打谷、挖红薯的运输工具，农民也用来搬运一切笨重物品。本来高雅的铃声被周奋斗这么一说，不但不高雅了，而且“箩篼”、“箩篼”地提醒张三出身农民。
张三就把铃声换成《上海滩》：“浪奔，浪流，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心想这回十里洋场，你没话说了吧！
殊不知周奋斗就说人家唱的是“农搬农捞，农累透透供水稳巴要”——不但还是农民，而且又搬又捞。
张三不再换铃声，下班回来，只要没事，就研究周奋斗的铃声。
周奋斗的铃声是《千年等一回》：“千年等一回，等一回呀哈，千年等一回，我无悔呀哈，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啊哈哈断肠也无怨……”
他就把歌词改为：“一月等一回，等一回呀哈，一月等一回，我无悔呀哈，是谁在耳边，说，低保永不变，只为这一句，啊哈哈断肠也无怨……”
他拿这歌词唱给周奋斗听，讽刺周奋斗不干活混低保。
微小说和小小说62——66
62.畏惧老婆婆
高尔基有篇小说的题目叫《伊则吉尔老婆子》，内容已忘记，但想到这个名字，脊背就会莫名其妙地发凉。
日本悬案尼崎事件的主角，竟然是一个老婆婆，她造成至少五个家庭破裂、八人死亡、三人失踪，她的作案手法是挑唆血浓于水的亲人互相虐杀，没人知道她是怎样成功的……
回忆我的人生经历，感觉老婆婆最可怕。我知道有一个老婆婆成天翻着下嘴皮，用她的毒蛇一样的舌头，把正人君子变成人们心目中的小丑，把慷慨大度到可以以生命救社会和他人的人变成人们心目中的吝啬鬼，把荡妇变成人们心目中的贞女，把坏蛋变成人们心目中的道德楷模......她不停地说啊说啊，一边手里打着毛线，好像是不经意说出，她说谎话眼睛都不眨一下，不但她自己深信不疑，有时候被中伤的人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她说的那样。她表面上随口说出，其实心中自有极其严格的标准：一切以和她家的利益、恩怨为标准！在他的家庭中，哪怕她的四个儿子，也要以和她的亲密程度为标准。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都深信她那无知无识、自私自利的话。
昨天我到鞋店买鞋，小老板热心为我服务，让我试穿，照镜子看看穿上的效果。
一个老婆婆打断小老板的话，指挥我别在这里照镜子，要照到外面照去，“门口还有一面镜子”，又指挥我买什么颜色的鞋。我以为她是老老板，谁知道她也是买鞋
的。她说话的口气，够凶恶的。她最后啥也不买，走出鞋店，和她一伙看热闹的老婆婆伙伴们高声喧哗着走到大街上。
我追出店外，从她们叽叽喳喳的交谈中，我得知她们是上街照料孙子读书的农村太婆。
接着我到药店买些感冒药，一个老婆婆坐在店里，我报出药名，她就拼命地给我添加这样，添加那样，并且不由分说地肯定这些药的疗效。我说：“下次再来买别的可以吗？”她说：“嗯！你你你不难得跑？我们家一买一大包！吃了就好，我不骗你！”
这老婆婆也是目光很深很直接很凶恶，声音也响亮。
我以为她是店主的妈妈，因为我在拿药的时候她赶过来，随手拿起药柜上一些很贵的中药，一边胡乱解说疗效，一边往嘴里放，一边要我买。
后来我打听到这老婆婆是店主二十年前的邻居（那时店主是小孩），到店里闲玩。胖胖的店主解释说：“她也是好意。”我说：“对你是好意啊！”我们都笑起来。
几个月前，夏天，我拆修旧房的时候，一个老婆婆在过道上撒铁砂子，并叫来掏粪的农民，连续几天把粪车停放在运送材料的必经之道。我上客厅门那天，早上六点过街坊发现大杂院门口赫然扔着一床白色铺盖——当然，不能乱说这是那老婆婆所为。
再往后，我一岁不到的时候，被一个老婆婆强灌竹笋，差点毙命。
那老婆婆是大杂院中一个邻居，她故作亲密
，是笑着强行把我从姑母手里夺过去的，她在我姑母不好意思太密切跟踪的时候下的手。我姑母后来每每谈起，非常后怕并痛恨莫名！
63.受伤的歌声
一个小学教师，教音乐的，歌唱得非常好。
在遭受重大人生打击之后，他五音不全，没节奏感了，无论怎样都无法恢复。他唱出来的歌声，总是在高音和每一句的结尾低那么半把度，而且像有什么怪兽在追赶，使他不能唱足节拍，如果努力唱够，就显得勉强干瘪。
他心里已经没有了歌。
64.步入仙境
一个偶然的机会，龙游浅回到曾经插队的山村，他发现他步入仙境：
鸟语花香，溪水潺湲。蓝天白云下的山野，空气清新，有着能够醒脑的甜味，仿佛让人感受到直接从路边的一根根竹子里渗透出来。
当年他为什么逃也似的急于离开，他现在搞不明白了。
65.你别编了
老何是个编剧，他编写的电影没人看。
龙游浅先生告诉他：“电影是智商高的人讲故事给智商比他低的人听，你别编了，你智商不比别人高！”
66.蚊虫
过去的蚊虫飞直线，很容易被打或被捉。现在的蚊虫飞不规则的线，其飞行路线如烟似雾，随时突然变换方向，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忽前忽后。
是谁告诉它们应该这样的呢？
《》67——79高考段子
67.高考段子歌曲版
左手右手
一个慢动作
右手左手
慢动作重播
监考老师说
你是不是在作弊啊？
鼻子眼睛
动一动耳朵
装乖耍帅
换不停风格
监考老师说
无知的孩子
你前途不要了么？
皮鞋擦亮
换上西装
佩戴上一克拉的梦想
your老妈气得够呛
“这样打扮就会迟到！”
68.都不知道
华福琼爱向班主任老师打小报告，很多人吃了她的亏。41年后一次同学会，有人忽然提起她，居然没一个人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只是都对她打小报告的行为记忆犹新。
69.拼音输入法
随便爱爱不是什么好事，和爱爱紧紧挨在一起的词有艾滋、癌症、埃博拉病毒…..
70.海明威与数字
海明威活了63岁，他用猎枪结束自己的生命，打掉了自己大半个脑袋，死得像个军人，并且像个诗人。
中学时代，他为校刊写稿名列第一。
他参加了两次世界大战。
高中毕业几个月后，他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在意大利战场身负重伤，身中237片弹片，还把一个比他伤势更重的意大利人背到急救站，途中两次被重机枪子弹打中。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驾驶自己的捕鱼船在佛罗里达海峡巡逻两年，后以记者身份去英国，在灯火管制的夜晚汽车失事，再次身负重伤，差点送命。进入法国后，他率领一支非正规部队参加战斗，有时同美军走在一起，有时甚至走在美军前面。是最先进入巴黎的人之一。
奠定海明威文坛地位的作品《太阳也升起来了》创作于一战负伤后8年。
二战结束后5年，他的长篇小说《过河入林》“使所有的人大为失望”，“不少批评家甚至认为海明
威的才华已经枯竭，再也写不出好作品了”，而2年后，海明威创作出杰作《老人与海》，再过2年，他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二战结束后9年，海明威在非洲两次飞机失事，智力衰退，“最后终于丧失创作能力”。
用海明威的标准来评价我们，我们都是凡人。
（摘编自鹿金《海明威短篇小说选》前言）
71.阅读与生命
生命短暂
犹如昆虫
阅读让它丰厚
让民族聪明智慧
富于思想与尊严
在时间面前
一切短暂
唯写作与阅读永恒
72.看画
看丰子恺的画，你的心就慢慢静下来了。
72.两个极端
一个苍蝇飞到一个人正在吃的苹果上，那个人用手擦了擦苹果，继续吃。接着，这个苍蝇飞到另一个人的手上，这个人回到家里洗了n次手。
73.那天发一微博
每一个人的生存都由难以计数的动植物生命换来，细思极恐！
75.惭愧！
2015年，考入北大、清华人数最多的高中排名，xx中学全国第一；2016年xx中学又蝉联全国第一，且考入北大、清华人数增至136人！近日，发现那中学所在地的教研员把俺的三篇文章《在鲁迅UU小说》、《从莫言到周星驰到郭敬明》、《我看鲁迅》列入2017年高考阅读、作文素材，其中《我看鲁迅》还被列入“精品阅读”，不由感慨万端，可怜我这当年闻名遐迩的学霸却因中学生全部上山下乡和停止高考而未曾参加过高考！
76.截图
不才的博文经常被转载到很多网站，不署我名字或改换名字的也有。现在我会截图，一一保留证据。
77.微信
老张每天卖力地在朋友圈里发微信，平均每天三条以上，都是很文化那种，还常常发很多夸张、搞笑的表情，以吸引眼球。
这是一个同学圈
，同班同学们谁都了解谁，只有极个别的装或者搞:这个是谁啊那个是谁啊印象中没有这个人啊。
龙游浅认为他非常了解老丁，他认为老丁当年读书，学习特别不行，在班上不受重视，所以现在要弥补青春吸引注意。
78.改运（二）
龙游浅先生常常遭到莫名其妙的仇恨，他觉得他从不仇恨他人。当他对那穷凶极恶的几个表达自己明确的不满以后，想不到那几个立即改变态度。有些事不用利益是无法解释的。
79.天启
昨晚到展销会看有没有可买的书。斑驳的灯光中人们熙来攘往，现场制作的食品散发浓烈的香味。
走过堆着亮晃晃很多不锈钢制品的摊位，走过摆满装着小玩具的塑料框的摊位，走过挂满衣服的摊位，走过摆满电器的摊位……意外地没有发现卖书的摊位。
返回，走出花花绿绿的充气拱形大门，站在一辆面包车旁，观察那些在大门口耀眼的灯光下进进出出的人们。
一只长满长长黑毛的小狗从我身后跑出。
它在我面前一步外站定，然后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两个圈，接着抬头望向夜空。
我的视线随着它移动，看见高处天空一无所有。
我当时真是大为骇异！
我在网上写书，一开始自我感觉很好，第一章上传，居然一个钟头多一点就被审核通过。看见自己的新书出来，不由得踌躇满志。可一月以来月点击排名虽然不差，但点击不见增长总是在三位数。我考虑另起炉灶，写一部仙侠或玄幻。
——黑犬为“默”，是上天告知我不必再写？那两个圈是两个0吗？
怏怏不乐往家里走，遇见邻居，她告诉我宣传车通知的，是展销会明天开始，今天晚上可能是性急的忙着摆出来吧？
那么，明天，书一定会有的。
上天是在告诉我写两本等于零，且最终一切都会像天空一般空空如也吧？
于是我把这第一本继续写下去。
《》80——87男女同学
80.男女同学对话录
男同学：“生意不错老同学！”
女同学：“废话少说，点菜！”
男同学：“什么蘑菇、沙木耳各种土特产都弄些来，你知道我十多年没吃家乡菜！”
女同学：“烧豆腐要不？”
男同学：“不要！”
女同学：“为什么？正宗土特产！”
男同学：“我不吃豆腐。”
女同学（想了半天大笑起来）：“你不吃——才怪！”
81.狭路相逢
和刘同学走在大街上，不经意间走到拐角处一个书报亭，亭主人——一个瘦小老头，连忙走出亭来，拦住刘同学恭恭敬敬给他发烟。
那老头一再请我们到亭里坐坐，并一叠连声问寒问暖，像个老婆婆一样问了身体又问是否拿到退休工资拿多少，又为刘同学的退休金金额欢呼，最后叮嘱刘同学少喝酒。刘同学也劝他少抽烟。
刘同学不愿意留下来玩，那老头就用那种精悍的老年人特有的百折不挠的目光目送着我们，脸上满是亲切的笑容。
我说：“老同学，果然厉害，到处是巴结你的!”
他迈开长脚，匆匆走着，似乎要赶快离开这个熟人。
走远了他说：“巴结？就是他杀老子！”
我知道这老同学曾经在文化茶园被人捅了刀子，但不知道详情，更不相信他是被这个小老头捅的。
“啊！捅到哪里？判多少年？”
他掀开西装衣襟，胡乱往胸口指了一指：“三年。”
说“三年”的时候，他语气相当平静。
“嗨，你命真大，胸口啊！”
“你知道个卵！抢救了十几天，差点死了！”
“你这么威猛，他怎么敢捅你？”
“他不敢？他没什么事情不敢，他是老大！”
“就他那样，老大？”
“现在人老了，熄火了，年轻的时候谁有他拽？什么都敢干！”
“那为什么捅？”
“他说不赢我！妈的嘴巴不行就动手！”
老同学的火气又上来了。
我于是不再和老同学谈论那老头，因为老同学最近两次脑梗塞，虽然他身体素质好，又干了几十年体力劳动，所以只留下一只手下垂和发音不够清晰的后遗症，但病发时相当凶险。
他总是为自己的一切自豪，最不愿意别人提起他曾经和现在的倒霉事。
他说：他高大威猛情妇多，女儿的公司几个亿；他懂生活会玩耍，他的朋友遍天下；他朋友当官的当官，混社会的混社会；他电脑是微软，他微信玩得转。
82.两代人微信之比较研究
我们这一代人的微信都力求高大上，显得自己懂政治，国际国内，懂人生爱艺术，爱旅游会摄像。而我受邀加入的我已经毕业11年的学生那个群里，成天是打牌不吃饭不玩去不，还有就是**裸要求点赞和做服装、建材各种生意的，还有叫到他哥哥新开的饭馆照顾生意并告诉地址菜单的，开玩笑就问开房不。
他们的微信大都很短，常常是寥寥无几的几个字，甚或没有字只有一个表情，基本不用标点符号。比如：
“你请吗”
“小问题”
“哪”
“陈豆花”
或“勇记”
或“刀削面”.
但语气助词绝不省略，比如“拉进群讪”的“讪”，“来嘛”的“嘛”，“好老板你忙哈”的“哈”……
他们还都喜欢用方言土语，越土越喜欢。
他们也不像我们文章、图片、视频一窝蜂上，显得自己见多识广新潮，他们几乎从不发文章，很少发图片、视频，发的被骂：装、傻，但绝不用以上网络流行语骂，他们用方言骂“假”、“妖艳”、“两百五十块钱你数不清”。
除非发搞笑的，那种特搞笑的。
人家还说：“看过了”
“咋不笑”
“强迫吗这种遍地都是”
其他人就都说起来：
“没人说话的呢”
“睡觉觉咯”
“我不打“
睡觉表情
“水潜得有点深哦”
“弄么迟了还麻将”
“没事做喃”
“同学们有人没得嘛”
“太晚了蝇该都睡了”
“好嘛”
“我在打”
“刘英”
“不是，罗松林。刘英在”
“来来”
“要打建个群”
“重新建个把打的拉进去讪”
“要的”
“啦”
“我建了”
“多少”
“有没得人哦”
“来嘛，建设嘛”
“咋个建”
“2540”
“？？？”
“啥子软件”
“打错了”
二维码
......
他们最严肃谈论的，是买房拿驾照的问题。
总的来说他们的微信向海明威的电报体致敬：绝对惜墨如金；他们又向文言文致敬：节约或不用标点符号，使用通假字，“蝇该——应该”。
83.吃饭和喝酒
刘武说，他过去是“挣钱吃饭”，现在是“吃饭挣钱”，意思是过去要天天挣钱才有饭吃，现在退休了，吃饭就把钱挣了，吃多少饭就能挣多少钱。
他因此每天早早起床锻炼身体。
由于嗜酒，他两次发作脑梗塞，情况都十分严重。
但他无论如何戒不掉酒，常常和不让他喝酒的人急，动不动冲上街。酒瘾发作的时候，别人拦住他，他总是气急败坏地说：“我喝了，我享受了，我就死了也值了！”
他目前走路总是显得飘。
84.造句
语文老师在课堂上叫用“越……越……”造句，瘦高个的郑同学被抽到。当时越南和美国正在战争，郑同学可能想说越南人民越打越顽强越打越英勇之类的，但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就站在那里反反复复说“越南人民越打越”。老师素知此人喜欢调皮搞笑，又见他抓耳挠腮的动作未免夸张，就生气了，批评他：“你是越说越不像话！”
被老师批评后的郑同学越发着急，在同学们的哄笑声中不停地“越打越”…….
那时年少，只知越南节节胜利，不知战争之残酷无情，不然大家会笑不出来。
85.敬爱的李老师
我班班主任兼英语老师李元中，对学生特别严格，因此，当时同学们都恨他，而同学们成年之后尤其作了父母之后又都理解认识了他，从而对他感激莫名，巴不得自己儿女遇到他那样学问好要求严负责任的好老师。
他的严格之一，是对英语单词的发音和课文的朗诵要求很高。他要求学生严格按照国际音标来注音、读单词，他要求掌握降调，升调，降升调和升降调以及词的重读。他不厌其烦地反复示范，一边发音一边用食指指着发声部位，把那拆开了的每一个音教给同学们，再连起来，慢读，慢读——快读。教英语歌曲是先要反复教朗诵歌词，他觉得满意以后，才配合曲谱教唱。对于音准和节拍他也严格要求，力求没有瑕疵。几十年后我们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李老师教给我们的每一首英文歌曲。同学会上，我们唱起来，想起李老师已在两年前去世，大家泪流满面。
不知道他写的教育学书籍完成没有。他当了几十年班主任，教了几十年英语，他的班教室门口经常挂着各样锦旗，学习尖子都出在他班上，他教的学生待人处事都非常认真。
86.战胜
和李老师对立的一个人，几乎战胜了一切，但她唯一不能战胜的，是别人发自内心的鄙视。所以，不择手段让她成功，却没有让她得到尊严。
87.倒霉
人最倒霉的时候，连挤出来的牙膏都会自动缩回去！
《》88——93改运
88.改运（三）
龙游浅先生排行老五，读书学号35，是著名学霸，一直很顺，离开学校后却遭遇悲惨。他到网上写书，稿号末位数为5，他觉得他可能改运了。仔细一想，他认识到他这是从社会重返书本。
89.镔铁壶儿
张丽华同学身高体胖，为人大大咧咧，学习用功却不见功效。那天李老师抽她读单词，她把beautiful（美丽的）读作汉语的“镔铁壶儿”，李老师有些不高兴，走下讲台，站在她座位旁边的过道上，再提问几个单词，细听她怎样发音。
张同学把pencil（铅笔）读作“彭舍儿”，把window（窗户）读作“温朵”。
李老师拿过她的课本，发现课本上的单词都注着中国发音，甚至还记着一首打油诗：
“来是卡姆去是果，
开门就是偶喷然朵。”
李老师让张丽华同学坐下，走回讲台，花很多时间讲了这样“注音”的危害，并问班上还有这样注音的同学没有。
一个同学也没举手。
想不到李老师表扬了张丽华同学，说她现在知道了在学习上下功夫，然后指出学习方法不得当就会事倍功半甚至误入歧途。
在李老师引导下，谁也没有嘲笑张丽华同学，现在开同学会也不嘲笑，因为当时大家通过李老师的引导，已经认识到张丽华同学学习的困难和刻苦。
90.文艺范
读中学的时候，班上有个同学窦
德强，发育神速，块头在班上遥遥领先。他还爱打架，动辄出手，检验他的野蛮。
五大三粗的他由于缺乏细腻的情感和细心观察的习惯，不爱阅读，写作又怕麻烦，所以作文总是不好。他的作文，常常被老师当做反面教材在班上念。同学们一听，什么中心不明、结构不全、语言不通这些大家都明白的毛病他都有。
他于是成为我班学习困难的典型，粗人一枚。
多年以后我们在微信上相聚。他每天发信最多，一会儿音乐，一会儿美术，一会儿电影，一会儿人生格言，一会儿心灵鸡汤。他还把那些简简单单的情感，用复复杂杂的动漫表情发送出来。他又爱发那些伤春悲秋的诗歌，好像他现在是一个林黛玉。
不过他的本质很快暴露出来。虽然每天早上他都用各种美丽的图案和各种生动的动漫问候大家早上好，但由于发得太多太滥，大家怀疑他的诚意，认为他无非在显摆。他发的，往往用诅咒和利诱强迫他人转发，比如转了就发财不转就倒霉不转不是炎黄子孙之类。
最后大家让他和另一个当年在班上最是自私刁钻大号“如火如茶”（注意，不是“如火如荼”）简称“茶哥”的玩，他们每天互相发大拇指，发他们认为最最高大上最最时尚其实早已out的文章和视频。
91.中学生对话录
今天星期六，有三个女生一起玩。
她们在街上走，走到其中一个的家门口，她打开门，高声说道：“请！闲人免进！”
一个进去了，另一个站定：“我是闲人吗？”
开门那个问：“请问你的话是疑问句还是反问句？”
不久，她们觉得家里不好玩，就向河边走。
河边修河堤，修到一半停了，说是没有钱了。
挖掘机挖起来的砂石堆到好几米高，挡住了通往河流的路。那沿河堆积的砂石，又高又陡，被她们踩到的鹅卵石纷纷往下滚落。
两个爬上去了，一个落在下面。
上去了的两个中有一个回过头来，问：
“要不要本宫来扶你？”问话的是闲人。
“你是本宫吗？”问话的是开门的人。
“请问你的话是疑问句还是反问句？”闲人再问。
“能是疑问句吗？所以说学习不好！”开门的说。
“你倒是反问句，可是你学习难道很好吗？”闲人说。
92.感悟
今天我想到：不必把小说写成考试题，因为那样学生就不看了。
93.悲惨
你说你很悲惨吗？秦始皇比任何人都悲惨，他的28个子女（18子10女）及许多孙辈，全部被人杀死或被逼自杀。
他儿子秦二世，只活了24岁，当了3年皇帝。他的孙子子婴废除帝号称秦王，在位仅46天，在投降刘邦后被项羽所杀。
秦始皇被灭族，固然悲惨，可焚书坑儒之时可曾想到过文化和别人的悲惨？（据高会民《世上已无秦皇孙》）
《》94书法故事
94.书法故事
犍为文庙始建于北宋，规模为全省之冠，全国第四。
那里书法十分了得！
琉璃屋脊上等距离竖立着“天开文运”四个大字，在蓝天白云之下分外耀眼，庭中高高的石牌坊上，刻着“棂星门”三个大字，这些字俱是一流的楷体榜书。
出得庙来，当街立着一个品字形的巨大石牌坊。中间最高那榀，正中供着“圣旨”二字，旁边两榀分别刻着“冰清”、“玉洁”和一副长联的上下联。其余地方刻着节孝事迹和407个人名，那些纯洁的姓名是皇帝钦准表彰的当地贞洁尽孝妇女们的姓名，所以那牌坊叫节孝坊。离此不远，在清溪古镇还有一座节孝坊，那牌坊主人王余氏的事迹最能代表这些妇女的美德：她19岁嫁到王家，27岁守寡，竟然独力赡养公婆，让他们分别活到85岁和94岁，还将两个儿子抚养成人，且两个儿子都考取状元，所以她牌坊上竟钦准雕龙！
牌坊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字，都是精湛的书法，银钩铁画。
文庙外牌坊不远处，街道旁边，是一个比牌坊略低的塔形建筑，上刻“魁星阁”三字，据说当年县令特意把此阁移近文庙之后，县里果然考中许多进士。其中一个叫文朝辅，一个叫宁廷弼，合起来就是“朝廷辅弼”，真是未卜先知！更神奇的是他们竟然是清溪古镇相隔仅十余米的街坊，文家到宁家，转拐就到。
文庙中轴线由南向北依次为万仞宫墙、棂星门、泮池、大成
门、燎台、大成殿、启圣宫，两侧为贤关、圣域、礼门、义路、东庑、西庑，这文庙用来办中学几十年，那些房屋被作为教室、办公室、图书馆，居然文物古迹毫发无损，留下个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真是一个奇迹，历届师生，可以想象有多么可爱！
最有故事的，是文庙南墙上“万仞宫墙”四个大字。
话说咸丰年间，一日，犯人彭山被押解到南门外处斩。行刑队押着他来至文庙南墙外，见南墙上四个字框已然做好，那些字框个个又宽又大格外引人注目，很能激起题写的**。旁边还张挂着大字招贤榜，征求本县贤人前来题写“万仞宫墙”，但至今无人揭榜。
行刑队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彭山也看到了。
他一时技痒，对骑在马上的监斩官高声喊叫，说是他能将那四个字写好，写完再斩也不迟。
监斩官踌躇再三，终于叫打开彭山颈上板枷，扯出他背上斩标，为他松绑。
行刑队士兵就文庙内取来墨盆，懂笔墨的民众自告奋勇轰轰磨墨，彭山再叫取来厨房扫灶头笤帚，抖擞精神，使出浑身力气，一气呵成，写出那注定要名垂后世的“万仞宫墙”四个一人多高的榜书大字，写完已是气喘吁吁。
行刑队官兵及围观民众屏息观看，到写完不由得齐声喝彩——原来那四字颜筋柳骨，神完气足，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甜媚，总之雅俗共赏煞是好看。
可待一细看，“宫”字怎么没有上面一点？
就听彭山对监斩官说道：“大人，看来小人薄技在身，尚可效劳地方。字须有头，何况人乎？敢乞大人饶命！”
当场鸦雀无声，围观民众越来越多。
监斩官万分为难，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这时奇迹发生，民众齐刷刷下跪！
监斩官跳下马来，与人群对跪。
时光飞逝，眼看过了午时三刻。
监斩官终于站起，高声说道：“罢了罢了，各位请起！就将我性命陪他！”
民众、士兵欢呼，然后到处是人们拍打腿上尘土的声音。
彭山向一个衙役施礼，道声“得罪”，摘下衙役头上的毡帽，蘸净盆内墨水，“啪”的一声稳稳拍在“宫”字头上，再轻轻一旋，那一点已是中锋贯力，旁渖有韵。后来刻石工匠把它刻得纤毫毕露，以致今日尚看得见彭山运笔过程。
又一阵喝彩之声山摇地动。
行刑队伍回走，围观民众还在啧啧称奇。
此事为真事，央视来拍专题节目，由当地一老教师在这四个大字旁讲出。彭山是井研县人，所以犍为、井研两县代代相传他的故事，直至上了志书。
有人说这个故事说明做人当有一技之长；有人说公道自在人心；有人说精彩的故事皆用生命写成。
持第二种说法者所根据的版本是彭山守仓，放任饥民抢粮，以是获罪。但这种版本未免只有投桃报李的功利，没有人类对美的超越一切的向往。
《》95——97海明威
95.海明威
做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英雄已经足够
他又做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英雄
战争英雄同时是作家已经足够
他又做了诺贝尔文学奖得主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已经足够
他又做了这些光荣的人中的最伟大者之一
开宗立派的人
他对小说的写法来了一场革命
世界各个角落许许多多作家在摹仿着他
成为文学大师已经足够
他用猎枪打掉了他的半边脑袋
因为这个脑袋不能再用于写作
这样的生命太少
却让所有平庸或罪恶的生命失色
生命都努力变得优秀
这个世界才会变好
96.手机灵敏度过高
赶脚什么也没动，屏幕就突变成一片灰，凸显一个话筒，下面显示小字：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能再说一遍吗？”
我说什么？我啥也没说！
什么也没动，屏幕忽然不断变化不断闪。
你并不需要黑底白字，它主动给你变，而且变不回来直到永远。
你打出下一个字，它就吃掉刚打的上一个字，你又没有叫它吃。
在你不需要也未点击的时候画面横过去倒过来，好像它多么调皮可爱。
你刚翻到电话本，你又没有拨号，大概手指不经意晃了一下，它竟然主动为你拨号，搞得人家喂喂喂这么早什么事。
97.高尚话语的流氓解读
只要你过得比我好，什么事都难不倒——只要我过得比你好，什么事都难不倒
《》96——97恶搞
96.恶搞类型——高尚话语的流氓解读
a.只要你过得比我好，什么事都难不倒——只要我过得比你好，什么事都难不倒（自私化）
b.你是风儿我是沙——你是疯儿我是傻瓜（粗鄙化）
c.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元（拜金化）
d.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小弟不努力，老大徒伤悲（曲解化）
.e.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春眠不觉晓，眼看迟到鸟（现实化）
f.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得更晚一些——2003年的第一场雪，比2002年更晚一些（亵渎化）
97.手机灵敏度过高
赶脚什么也没动，屏幕就突变成一片灰，凸显一个话筒，下面显示小字：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能再说一遍吗？”
我说什么？我啥也没说！
什么也没动，屏幕忽然不断变化不断闪。
你并不需要黑底白字，它主动给你变，而且变不回来直到永远。
你打出下一个字，它就吃掉刚打的上一个字，你又没有叫它吃。
在你不需要也未点击的时候画面横过去倒过来，好像它多么调皮可爱。
你刚翻到电话本，你又没有拨号，大概手指不经意晃了一下，它竟然主动为你拨号，搞得人家喂喂喂这么早什么事。
《》98——100杜甫的死
98.杜甫的死因与人类的光荣
有人对杜甫的死饶有兴趣，说是有一天，一位友人到杜甫兼作飘泊流浪的交通工具和栖身之所的木船上来，送给他一点食物，由于长期饥饿，杜甫那天吃得太多，于是胀死！
就算那个因吃友人所赠食品而胀死的悲喜剧结局是真的吧，难道不是杜甫生活水平的残酷真实的写照吗？
杜甫贫苦到不及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但他的人生和作品体现出人类精神和价值的最高度。他的诗歌的人文性和文学性，他的博大精深，历朝历代至于今天，无人能够超越。
鲁迅所谓“吃的是草，挤出来的是牛奶和血”，许许多多的有才华与无才华的人，一旦“吃草”就变流氓或者庸人，理直气壮地报复社会，伤害他人，及时行乐，虚度人生，而杜甫保持了一颗诗人的优美的心、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他关心“无食无儿”的一位老妇人，写诗告诫他亲戚在这位贫苦妇人到堂前来打枣子的时候不要干涉她，不要惊吓她。他自己的茅草屋被大风吹破，却挂念“天下寒士”，希望他们有房屋居住。他可以把刚到手的几十亩果园转手就赠送一位新相识的朋友。他入山采橡实、挖簧独，一切为了一家人的充饥，橡实本是猴子的食物，而簧独是中药。最后的日子里，一家人五六天没饭吃，他重病临死，却伏枕写下最后一首光照后世的长诗。作为世界顶尖诗人之一，他在艰苦卓绝中，不计生存的苦乐，勉力保存并发挥了他的全部才华，向世界和人类贡献了无价的文化瑰宝，他的爱子饿死，他也死于食物——悲惨到滑稽！
所以，杜甫得到的是
最糟的，献出的却是最好的。这与天分、教养有关，他的远祖是彪炳史册的杜预，他祖父杜审言是初唐大诗人，是唐代"近体诗"的奠基人之一，所谓“三代才能造就贵族”，杜甫无论如何落魄，但他精神富有，无论物质生活如何贫困甚至悲惨，永远是一个富于善与美的精神贵族。同时，上天给予他的，是一位天下最优秀的夫人。
虽然残忍的命运在他生命的结局还要赠送一份庸俗之人根本无法认识其深刻光荣的“耻辱”，他的生命结局，却是一首“人”的颂歌。
99.公式
记者+诗人=小说家
小说家-记者=诗人
100.节目太多
王老大和王老三都快退休了。
王老大走在大街上，远远看见他的三堂弟过来了。他知道这王老三每天没事净琢磨别人，连忙迎上去笑着打招呼：
“你好！”
“我好？你才好啊！”
王老大一听他老弟的这个回答，心下一惊，知道他又来了，不由自主向旁边跳了一下。
“该你笑！该你跳！“
“我没说什么啊！”
“你没说什么你笑什么？有你这么幸灾乐祸的吗？”
王老三说完用目光向周围群众求援，做出一副吃了大亏的可怜相。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过路人竟都把谴责的目光投向王老大。
王老大有理说不清，他说：“算了，我们不说了。”
“怎么不说？谁是谁非总要说个清楚明白！”
“我怎么了？我问你好，你
儿子升官我笑就是幸灾乐祸？”
他们不欢而散。
不久王老大的连襟就来找他，要给他和王老三调解。
“什么事也没有啊，就是个打招呼我笑了，调解什么啊？”
不久岳母突然教育他：“弟兄之间要注意团结啊！”
不久单位上头头找他谈话，叫他注意和兄弟搞好团结，他对领导说：“哪有那么严重？”
领导说：“那怎么反映到单位来了？”
“就一个招呼，笑了，就说笑了他，幸灾乐祸！”
“呵呵，我不相信。”
走出领导办公室，王老大正气恼不已，只见三兄弟媳妇披头散发闯进单位大门来：“我两口子打架，你你你在大街上散布，你笑，你笑得好！”
“什么？我啥也不知道啊！”
“你会装！你再护着你三兄弟我就和你拼命！”
不久王老大被王老三告到派出所。
“我真没打她，可以找门卫调查！”
节目终于快要谢幕，王老大百思不解，找到王老三问：“你怎么这样恨我？”
“我也不恨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天不闹心里不好过。”
“疯子！”
于是王老三又针对这“疯子”闹出很多节目，搞得王家鸡犬不宁。
在那鸡犬不宁的日子里，王老三容光焕发。后来王老大终于了解到，王老三在外地工作的时候，劣迹斑斑，为了追求所谓“进步”，拼命打击别人，抬高自己，随时随地制造矛盾，结果心劳日拙。
《》102.奇迹
102.奇迹
事实上，打败我们的人，往往是我们最瞧不起的人！
一天，有一个混混走到大街上。
他长着白胖的脸盘和胖大的身材，看来是享尽了人间的幸福。
一个作家走来，他就拦住人家谈文学，他说现代主义文学通吃，作家提醒他关注后现代文学，他就说人家“不懂文学”，气得那作家连连摇头。
他又看见科学家走来，又摆出一副给人上课的架势，滔滔不绝大谈仿瓷涂料，科学家由于忙，又觉得仿瓷涂料实在没什么谈头，就陪着笑要走开，想不到那白胖子居然鄙夷不屑说道：“这是高科技，你不懂！”科学家也和作家一样，被他气得直摇头。
他看见外国语大学的学生走来，就和人家谈论《荷马史诗》，人家把他批得理屈词穷，他居然说：“你不懂，这是哲学！”那大学生怪笑着走了。
他看见一个逻辑学家走来，又拦住人家谈逻辑。人家发现他连常识都没有，就耐心给他讲，想不到他竟说：“不要说那么多，我们凭直觉！”
……
就这样他也创造奇迹，在一天之内把三百六十行的行家打败，搞得人家很没面子。他一个汉字认不完一半的人，自称天下无敌现代主义天才，把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他的伟大存在在当地成为一大奇闻。
直觉固然重要，没有专门的知识和刻苦的钻研就会沦为吹牛，天才用于诡辩，就会陷入丑陋和流氓，所以他虽然打败了所有的行家里手，但毕生一事无成。
《》103——105命运
103.命运
龙游浅先生喜欢到十多里外的竹林深处去散步，在那幽深漫长的竹林带里感受身心的自由，体会古人“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的妙处。
有一次，他走入竹林就发现一处新鲜的大便，而他又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他连忙以袖掩鼻踉踉跄跄跑过那不雅之物，直跑到竹林深处才停下来。
回来的时候，他决定改从竹林旁边的小道返回。横穿过竹林，爬上土埂，他和一个坚硬的物体擦身而过，他明显感觉到衣服已经和那物体接触。
回身一看，那是一个除虫剂的容器！
他一时背皮发麻，心慌意乱。
此后他很久没去竹林。
终于有一天他又去了。
进入竹林，见那大便已变成黑色，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但他依然如飞逃过。
回来的时候，他选定一个合适的位置，一个估计离那大便很远的地方，在那里引吭高歌，殊不知唱完后他只走了一步，那丛竹子后边赫然现出两块像香蕉一样的比较新鲜的大便！
他想起在这里唱了半天，真是晦气透了！他转身就跑，再次决定从竹林旁边的小道返回。
他跑了一会，选定一个地方，横穿过竹林，往小道旁边的土埂上爬，他再次感觉接触到坚硬的物体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再次选择了和除虫剂相遇的路径！
怪！漫长的竹林到处是出口啊，怎么又选中这里！
他仔细观察了它的位置：他发现它真是躺在那土埂接近小道的地方，小道那边也真是一块栽有水芋头的熟悉的稻田，而且它真是被竹叶半埋——就是它！
望着除虫剂那原本鲜艳现已被尘土搞得灰暗的金属罐，他感到恐惧。
过几天他再去，走到竹林那边的尽头，发现废弃的农田上晒满用“剥皮机”将桉树层层剥皮制作而成的肉色薄板，那“肉片”一张张整齐排列，漫山遍野。风吹过来，他闻到浓烈的桉树气味，他于是转身回走。
来到竹林深处，他稍事休息，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唱起了一首首难忘的歌。
那些如火如荼的青春岁月，一一在他眼前闪现。
他非常担心的事情又出现了，当他唱完，往前走一步，在一笼竹丛后边，又赫然现出那两块还牢牢记得模样的香蕉似的大便，只不过已经变黑。
在这空无一人的竹林深处，他对大便感到恐怖。据他两月以来细心的观察，整条漫长的竹林带，宽约15米，长约2华里，只有一个除虫剂容器和两处粪便，怎么会在他刻意躲避的情况下反而一再遇上?
太可怕了，并且多么的不
协调，他是来竹林寻找新鲜空气和诗情画意的，他所遭遇的，却像在一幅画或者一首诗上插上两把锈迹斑斑的刀！
由是观之，命运其实就是一个人的习惯：你的思维和行为的习惯，它们总是把你带到你想要去和最不想去的地方。
因此，我们的习惯，一定要听从善的召唤，不要太唯我独尊，而要尽量注意平等和利他。即如龙游浅先生，他这个微信昵称，视自己为蛟龙视他人为虾类，以为“龙游浅水遭虾戏”，殊不知是大自然的竹林让他受到捉弄。另外，他在接触除虫剂的时候只感到了恶心和想到远离，没有想到那些被消灭的千千万万的小生命。
104.表扬与玩笑
我读高师中文函授的时候，有一次面授，课堂上，黄德彰老师拿着我的作业本对我进行表扬，说做得好，并不忘俏皮，加上一句：“我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
黄老师曾经遭遇大难，但平反以后童心依旧，讲课总是谈笑风生。
受他的影响，我们这些已经当老师的学生在面授的时候从四面八方相聚，也爱开开玩笑。那堂课下来，我开玩笑说：“吾爱吾师，吾尤爱吾师之表扬吾。”
105.新生
人的大脑有时候会一片空白，但那也许就是新生的前兆。
《》106——108微博要火
106.少见多怪
星期天，读中学的李静和妈妈到小区院坝晒太阳，她忽然想起什么，不由笑出声来，她对她妈妈说：“我们班好奇怪，有赵平芳、有钱立芳，还有李开芳！”
邻居张大爷当时也在小区院坝晒太阳，他在旁边听见了，就对李静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真是少见多怪！”
李静想要说什么，被她妈妈制止，回家后，妈妈对李静说：“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他只读过小学二年级。”
李静说：“难怪！”
107.改运（四）
龙游浅先生待人宽厚仁慈，并且一向认为他对人好人就应该对他好，可是往往事与愿违，某些得到他恩惠的人反而伤害他最深。
直到看了一条微信，他才懂得了人生。
那微信说：别人没义务对你好，你对别人好并不等于别人也要对你好，一切不必在意。
几十岁了他才活了个明白。
善良的天性不会改变，只是他不再简单地嫉恶如仇。首先，他开始考虑人性的复杂和弱点的难于克服，其次他想到家庭教养和社会习俗应负相当大的责任。尤其家庭对于一个人的影响，社会和时光很可能无法改变！
他说，他遭遇过一家老小都残害恩人的人家，那家一个个毫无正义感，毫无人性，自私到变态，自私到如钢似铁，并且充满自信与自尊，认为他们所做的一切理所当然。到别人想要惩罚他们的时候，他们会卑躬屈膝地赔笑，换取宽恕，之后一如既往地伤害他人，尤其在别人落难的时候狠狠地伤害别人。
龙游浅不再希望他们改变，也不再过度地感到气愤，他只是预感到这样的人家必有不祥。他无法改变他们，就如微信所言，“唯一能改变的只有自己”。
108.微博要火
“【想火的演员看过来】后现代是什么？就是周星驰、赵本山、范伟，就是不装，就是直击人性的丑陋滑稽可笑可悲可怜可痛哭。地球如此破败，资源如此枯竭，人心如此不古，还装个什么装？装的就老土，不是现代淫。”
——龙游浅先生发了以上微博，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再打开手机，发现转眼间阅读人次已近两万，他于是决定据此再写一篇。
109——110想火的演员看过来
109.想红的演员看过来
龙游浅写道：
“拜托你们不要把电影电视演得那么套路化，像完成电影学院老师布置的作业！
观众不看，就是惩罚，虽然你混了个脸儿熟，但得奖的赶脚真奇妙！”
龙游浅想了想，又写道：
“当然，你们可以采用过去某大国的表演法：胡子动一动、嘴角翘一翘，全都有重大历史意义和深刻人生哲理，但那是二十世纪的时尚。谁敢夸海口，说他能拯救人类？人在大自然面前渺小到不值一提。”
想了想，他又写道：
“只要眼里有就什么都有，嘴、手、脚与眼不一致，则表现矛盾和掩饰。”
110.灾难叠加，扫把神现身
灾祸往往从天而降。
不然不叫灾祸，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
龙游浅收到一条短信：“舅舅，高利贷追我，不还，宰脚宰手，火速借钱！”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外甥挺能干，又是商贸学院烹调系毕业，在日本挣了钱，刚回国不久，这是唱的哪一出？
第二天他妹妹从省城下来，一头倒在他家儿子的床上就再也爬不起来，口里整天反复说着一句话：“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最可怕的是她有时整天拒绝喝水吃饭，要龙游浅和他妻子反复哀求。
灾难在叠加！
当龙游浅和他妻子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妹妹弄到县医院体检那一天早上，在把妹妹推出透视室，正要推她去打ct的时候，儿子的电话来了！妻子仓促间没听清儿子说什么，匆匆挂断了电话。
儿子听说在为姑姑检查身体，也没有说啥。此前他在应该回家的时候听说姑姑住他床上，还曾懂事地打电话给姑姑，要她安心养病，多住些日子。
到9点左右，儿子的求救电话又来了，他只是叫多打些钱，用来给追杀他的人！他已经被追杀一天一夜，他却独自承受，昨晚露宿街头，也没有惊动任何人。由于害怕被定位，儿子已经换了新手机，后来甚至逃亡的路上只使用公用电话，因此龙游浅无法主动与他联系！
龙游浅是书香门第出身的文弱书生，此生只知道当学霸、写文章，他慌了神，手脚无措，甚至无所作为！
……
在龙游浅先生的儿子出事后，他还是竭尽全力给外甥借钱，不能再失去一个啊，而且这一个还连接着他妹妹的生命！
在那昏天黑地的日子里，龙游浅看清了各种人的嘴脸。有的“亲人”居然阻止他当警察的妻侄前往外地解救他儿子！有的“亲人”不但自己一分钱不借给他，在他向单位同事借钱的时候，气喘吁吁赶到，阻止同事借钱！
连他最好的朋友也专程从县城开车过来，告诉他不能借钱！他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欠这么多钱，无底洞，管不了”。他知道朋友是为他好，但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是只听从感情支配的人。
父母和一手把他带大的姑姑，从小给了他仁慈善良的教养，他拙于自保，却常常同情心泛滥。
龙游浅兄弟姐妹都是工薪阶层，一个个弄得焦头烂额，连生活都差点出问题。
终于有几个好心的同事和一个非常讲义气的朋友以及一个美丽的妇人向他伸出援手。
那朋友是学美术的，和龙游浅一样，父母亲也都是教师，所以心肠也柔软。本来和龙游浅在一个单位，他们常常讨论书法、美术，一起唱歌，他很喜欢龙游浅的诗，记得龙游浅一首诗歌的句子，以致在国外也叫龙游浅“再写一首来”，他考上美术学院后放弃了工作没有再回来。别的同事借的是千位数，而他借的是万位数，还说不要还，他除了借钱，并且主动问要不要找人破案。
那一个美丽的妇人只不过和龙游浅谈得来，又并非同事亲戚，又没有固定工作，但她慷慨地问：“要多少啊？”
这一句话让龙游浅铭记终生，全世界只有这么一句话！
从出事到现在，龙游浅的妹妹四年没有下过床，每天重复那一句话：“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人已经骨瘦如柴，像一具骷髅！触目惊心！
龙游浅下决心要把外
甥找回来！
他了解到，外甥在日本确实挣了钱，回国后在省城的市中心开饭馆，由于起心太大，又由于刚从国外回来，不了解国内情况，很快破产并欠下高利贷，只好跑路。
龙游浅还通过他在政法系统的那个朋友，千方百计地查到外甥的行踪，他和朋友断定外甥在昆明。
龙游浅迫不及待租车前往省城，当晚睡在的士司机女儿的足疗店的足疗床上，当然一夜无眠。
第二天乘飞机到达昆明，下飞机即赶往春城酒店，可问遍了七层楼，都说没这个人！
的士司机马上就要求往回走，急得龙游浅血往上涌，他和司机在昆明街头发生争吵，并打电话向家乡政法系统的朋友求救，朋友叫他去找当地派出所。
他急匆匆一路打听问到派出所，司机很不情愿，嘟嘟囔囔跟在后面。当他急急忙忙向派出所说出自己的问题是，司机又埋怨他不用普通话，甚至怀疑他不会普通话。他心想，我一个通过了普通话考级的人，不会普通话？四川和云南，用得着普通话？但他知道不可能和这个农村来的的士司机说清楚。人倒了霉，所有道理就都不在你那里了！
派出所说等二十四小时再说，这让龙游浅急火攻心，二十四小时，会发生多少事情！带着乱糟糟的心情他匆匆回走，司机不停地埋怨，不停地泼冷水，上了的士还在不停地要求马上订飞机票返回。
龙游浅被他搞得心烦意乱，抱着一线希望赶往春城酒店，希望能侥幸看见外甥。
可是希望再次落空，但他坚决不去订机票，当晚他和司机在旅馆发生争吵，就是加钱，司机也不干，他心急火燎想尽快回去。
幸好龙游浅坚持待到了第三天。春城酒店一位厨师被他三天来那绝望的忧心如焚的表情打动，偷偷告诉他，他外甥是在这里做厨师长！他外甥上上下下打了招呼，要大家不要告诉任何一个来找他的人他在这里。所有的人居然都为他保守秘密，龙游浅感到昆明真是温暖如春！
他终于等到外甥的电话！外甥叫他第二天下午到机场去。
好不容易盼到第二天下午，他们匆匆打车前往。
在等候一个又一个航班到达之后，在大厅显示屏前站了很久的龙游浅终于看见外甥毫无表情地走来，他赶紧一把抓住外甥的手臂，生怕他突然消失。
没有想到外甥给的士司机留下特别好的印象，他们倒很谈得来。
他们三人大吃过桥米线和肯德基，第二天乘飞机返回省城。下飞机坐上公交，再坐上的士，司机归心似箭，从高速路如飞开回家乡。
外甥跪倒在他妈妈床前，要命的是他妈妈竟然反应不大，她大概一切都已绝望！
毕竟是厨师，外甥离开家乡的时候带了很多土特产，还预订了一些可以快递的东西。
龙游浅乘车，最不喜欢携带东西，他认为走哪里带东西显得特别庸俗。因此他反过来欣赏外甥的不辞麻烦，过去省城里亲戚淘汰的热水器和电扇，都是外甥给龙游浅背回来的，他出国前还特意来到龙游浅家里，发挥他烹调专业的手艺，为龙游浅做了十天饭！
龙游浅由外甥的勤劳，想到儿子的更加勤劳，想到儿子比外甥更加吃苦、不讲享受。
儿子读大学的时候，有一个月给他多打了一百元钱，他竟然埋怨家里，和别人家的孩子埋怨打的钱少正相反！
他不讲享受，就像他那个老知识分子的爷爷。假期他都去打工，有一次帮龙游浅的外甥，在宾馆度假村伺候别人，干那些提拖鞋刷马桶的工作，在那当厨师的外甥后来说，稍迟一步还会挨客人的臭骂！
大学毕业那年，同学们找工作，他给大家做饭，旅馆铺位不够，他就在同学床前打地铺！龙游浅夫妇闻讯，赶去“捉”他回来，他竟然不走！
龙游浅夫妇最后一次见到儿子，是他千里迢迢赶回来吃他表哥的喜酒——就是这个表哥，在他打了一天求救电话的情况下，竟被亲人阻止前往救他！——在旅馆房间里，他职业性地把卫生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再让有洁癖的龙游浅去洗澡。
他虽然像带大他父亲的姑婆一样奴仆一般勤劳，但他也和有文化的姑婆一样，不是愚蠢麻
木的人。他天分很高，读外语杂志，看外国原声电影——他同时学习日、德、英语，家里给他的钱，多数被他用来买了书，堆满家里那8平米的卧室！
他考研时开始抽烟，七匹狼，7块一包，他表哥表弟抽硬中华，50一包，他抽7包还剩1元！
他在远离父母的外地租住的6楼10平米的屋子却堆满各国文字的书籍！他并且对于国家教育的失误，有着独立的见解，他认为失败由于错误地照搬了某国模式。他对教育不出高端人才，获诺奖的人少，也有自己的看法，并且对国内外获诺奖的相关历史、现状了如指掌，说明他有着远大的志向。这一切他都用短信发给龙游浅，因此龙游浅从不担心他的学习，也不在乎他的文凭。儿子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和勤奋刻苦的精神，他什么也不担心。想不到让儿子独自面对离乡背井的艰苦生活——每月800元，房租就要700元！最后儿子还独自忍受这恐怖的追杀，一天一夜，实在扛不住才通知家里，而且隐瞒了情况的严重性！他面对的，是两天两夜恐怖的追杀啊！是露宿街头啊！是在异乡彻底的孤立无援啊！连手机都不能打啊！
想到这里，望着儿子用了16年的水杯，龙游浅哭不出来——最最痛苦的人是哭不出来的！哭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龙游浅想到儿子的事情已经失去补救的机会，他不能再优柔寡断，于是开始详细了解和介入外甥的事情。
在县城汽车站，外甥坐的车开动后，他目送很远。
闹闹嚷嚷的汽车站在众多班车纷纷开走后，车站静了下来，龙游浅心里空空荡荡，惶恐不安。
就在这时候，他感觉到两道恶毒的目光，单位上那个一贯整他的獐头鼠目的混蛋，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出现在他眼前，而且故意对他的遭遇显示幸灾乐祸的笑！这没人性的人渣早就把他的痛苦满世界宣扬，现在又特意到他面前表达他的快乐——他想宰了这杂种，但他想到儿子的案还没有破，想到外甥的处境，想到自己还没有做的很多很多事情，想到自己年迈的哥哥姐姐。
那个十恶不赦的老杂种也许就是想到他的处境，才敢如此放肆吧？
想到儿子读中学时，这人渣竟挑唆儿子老师天天找儿子的岔子，作业无论做得多好都不对，一再打回，稍有反抗就弄到办公室体罚辱骂，直到儿子委屈地哭泣！动不动罚儿子一个人扫厕所，扫教室，有一次罚儿子连续两个月一个人扫教室！
儿子后来长到1米82，浓眉大眼，非常英俊，可龙游浅脑海里永远是在办公室众多老师面前无助地冤屈地无地自容地哭泣的初二学生幼小的身影！他挨完羞辱还得一个人去扫教室！几十张凳子就够他抽上放下的，所以经常吃不到晚饭又直接上晚自习！饿着肚子上晚自习还得处处小心，防备不怀好意的那“老师“又找岔子！
龙游浅牙都咬碎了！！！
那人渣昂着头走了。
龙游浅的第六感又告诉他背后有动静，回身一看，是一个满脸横竖皱纹的老婆婆。这老婆婆深深的双眼填满了仇恨和不平。那老婆婆独出心裁，把几把又大又长的扫大街的扫帚四面八方倒插在高高的垃圾车上，像戏曲舞台上大将头盔上插的翎毛，垃圾车四面挂着的肮脏抹布和她头上松散的白帕子一起迎风飘扬，她推着她那精心设计的与众不同的“战车”，滚动四个铁轮，轰隆隆地朝龙游浅背后挑衅性地开来，脸上细胞，纹丝不动，表情狰狞。
龙游浅大吃一惊！多年以来，这车站哪有这样一个老婆子？他觉得是扫把神现了身！龙游浅又突然意识到，这扫把神，就是那人渣恶毒仇恨的情绪的化身，他莫名其妙地仇恨善良而富于同情心的龙游浅，把龙游浅的善良有教养富于同情心当作窝囊可欺！
不错，那人渣是一个孤儿，那人渣的老婆也是一个孤儿，可这是龙游浅的过错吗？龙游浅原本幸福的大家族是过错吗？可是，嫉妒的能量是巨大的！
他和这人渣相识，是因为那人渣被人欺负，他不知给了那人渣多少同情，换来的居然是这个！
他正要定睛细看那邪恶的仇恨小神，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扫把神在他眼前竟突然消失，踪影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