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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岁岁今欢     凤簪叹txt下载     凤簪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落幕

    “殿下”璟昇微微睁开双眼,瞥一眼阿汛慵懒道:“说”“沈吴氏以被定了罪名,沈疏也被关了禁闭。”“呵,这沈老头平日里一副庸碌,关键时刻下手还挺快”说着站起身来“走,去瞧瞧戏,顺便指点指点沈疏”“是”

    沈府院落,沈疏垂头坐在屋内,月光下地上一片狼藉,忽的屋中一阵细微的轻响,沈疏警惕的站起身来转头,一个黑影无声无息的站在暗影里,空气一度凝固。

    终究沈疏耐不住,沉声问道:“你是谁”“到了时候沈少爷自会知道,只是眼下,沈少爷有更重要的事”黑衣人说着扔给他一张纸条,沈疏借着月光展开纸条,瞳孔微微轻颤。

    “你们想要什么”“不”沈疏听着那道低沉冷静的声音,慢慢传来:“是沈少爷敢不敢”“什么意思”“现下沈少爷想要的这把新钥匙,在我手中,而这旧钥匙,就要劳烦沈少爷亲自换掉,”

    房间里又陷入一片沉默,黑衣人慢慢开口:“既然少爷需要时间,在下明日再来拜访,只是”黑衣人停顿直直看向沈疏的眼睛,放重了声音“时不待人,生死一线相隔,还望沈少爷莫待天命。”

    “姐姐,姐姐”苏清徽停了脚步,看向身后上气不接下气的少女,叹口气说道:“这一路旁的没听见,你这催魂声倒是不绝于耳”

    念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声抱怨的说道:“姐姐这一路跟秋风扫落叶似的,念蓉跑着都快跟不上了”苏清徽轻笑一声:“既然如此,你就在此采购,我去前面看看,一会儿在此汇合”念蓉忙不迭的点头应承。

    苏清徽穿过街角行至一隅角落,转身静静等候,不时就出现一个曼妙的身影“苏小姐好眼力”

    苏清徽接口道:“不敢不敢,多亏姑娘一路指点”身前人一声轻笑:“苏小姐倒是直率”苏清徽眉目一挑,环起手臂:“有话直说”那蒙面女子上前一步递给她一方帕子,轻声说道:“姑娘劳心劳力想知道的,在下都可以解答,只是现下希望姑娘能保重自身,不可轻举妄动。”

    说罢不等苏清徽反应便没入深巷,错身而过时,一阵若有若无香气随风而逝。

    远处念蓉正探头探脑的找寻她,看见她的声影,欢快的摇手,苏清徽看见她欢喜的表情,一下释然许多,放好帕子,迎上前去。

    冬日的夜晚总是来的悄无声息,天色像被忽的泼了墨似的,流动着阴郁的看不见的危险。

    房中,沈疏看着如约而至的黑衣人,双拳紧握。“我怎知你们不是过河拆桥”寂静的房间一声嗤笑:“看来沈少爷还是没想明白,物需有源,人需有首,况且,活着,就什么都能得到。”

    仿佛被戳中了心事一般,沈疏定在原地一动不动,门外风声呼啸,黑衣人拿着手中的卷宗,看向坐在椅上一言不发的沈疏,眼神犀利开口道:“合作愉快”

    淮王府内,烛灯下苏清徽打开方帕,用水轻轻打湿帕中的枯叶,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惊疑之下拨开草药,帕上那一朵心心念念的绣花像长了尖刺一般引的她心腔一阵疼痛。

    白日里,即使屋中暖炉正燃,屋外干冷的空气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丝丝缕缕的渗进屋中,不时的引得人打个冷颤,璟溶放下书看向屋中忙碌的身影:“今日就到这,回去吧”苏清徽转身放下手中物件,敛目轻轻允诺:“是”

    “哥”璟昇推开门就瞧见璟溶立身站在窗前凝思,随着探头望去:“看什么呢”,窗外那道粉色的身影消失在转交,璟溶收回目光,侧身走过璟昇身旁瞥了一眼他鼓鼓囊囊的怀衣淡淡回道:“没什么”

    璟昇虽嘴上应着,却还是不死心的四处找寻,直至一无所获,才撇撇嘴角不甘心的走回桌前,“哦,对了”说着把卷宗放在桌上,漫不经心的补充道:“平日里瞧着沈疏挺维诺,没想到暗地里倒是有点门道,啧啧”

    璟昇一边瞧着璟溶翻阅,一边感叹:“这沈左隆胃口挺大啊,哎哥,你说他贪的这么多银子,都上哪去了”璟溶阖上书卷,目光直视在一旁聒噪的璟昇:“想知道?”

    璟昇凑近好奇耳语“有内幕消息?璟溶拿出一封书信递给璟昇:“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诶,这么大方,不会有诈吧”“走不走”“走,走”

    苏清徽进了院迎面撞上人,对方哎呦一声,她才拉回意识,念蓉一把扶住苏清徽身子,关切的开口道:“姐姐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殿下”苏清徽看着念蓉欲言又止的模样,虚弱的笑笑:“没有,只是有些累了罢了,我进屋歇歇,若有事”“我知道了,姐姐去歇着吧,我会看着办的。”念蓉边扶着她进屋边宽慰。苏清徽瞧着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笑笑应道:“好”。

    另一边刚从淮王府回府的璟昇看着手里的信连连叹息;“我就知道,被卖了还傻乐呢”一旁阿汛毫无波动的开口道:“殿下您不是一直这样么”璟昇目光瞬间锁死 ,语气沉沉 :“是你说话的时候吗”

    “所以殿下准备怎么办?”“哼,你倒是挺会转移话题,还能怎么办”璟昇拾起一颗葡萄丢进嘴里:“这是酸是甜,让他亲自试试就知道了。”说着从信封里抖出一张薄纸,扫了两眼诽谤道:“我这哥哥害人的时候还挺贴心”。

    深夜,沈左隆捏着手中的信,眉头紧锁,“老爷,这消息属实吗”沈左隆在屋中踱了两步,把信反复看了看,开口道:“无论有没有人上折,也无论这消息是不是宫中人透漏,至少现在有人拿捏着我的把柄,惊动圣上只是时间问题”

    说着停在桌前思索几秒,写了几个人名递给  说道:“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自乱阵脚,找几个嘴严的,给点好处,给我往一处担待,还有,照顾好夫人的情绪,有些事”说着闭了闭眼叹口气:“该了结的都了了吧”站在屋中的老人神色一領,拱了拱腰低声应道:“是。”

    脚步声渐渐远去,屋中陷入一片暗暗沉寂,窗外两道身影淹没在月色里。

    沈疏看着对面隐匿在暗影下的身影,面色紧绷,声音寒肃“不知阁下如何打算”那黑衣人毫不犹豫回道“置死地而后生”沈疏闻言一僵“只怕唇亡齿寒”

    “呵”暗处溢出一声凉笑“我以为,沈少爷已经做好了,易主当家的准备”沈疏微微拧眉,隐在袖袍下的双拳紧握“我还有一事相求”“沈少爷”那人低声打断:“交易向来是物物相换,何来相求之说”

    沈疏目光直视那光影绰绰,字字落地:“宫扬古玩三月清”“公子的诚意在下收到了,必会给公子一个满意的答复,还望您做好准备,在下先行告辞。”

    回到那个阴仄的房间,沈疏横卧在床上,即使遮住双眼,早已陷入一片黑暗,可那些阴暗像是毒蛇般让人无处可逃,他想过若是沈家出事,多多少少会波及他们母子二人。

    只是,没想到他的父亲想要的不只是拿他顶罪洗清罪责,还想要拿他母亲的性命来讨的刘氏的欢心,以保住他的权势,呵,沈疏翻身而起,既然你权势性命都想保住,那我就让你落的两手空空。

    央涑院外常远见念蓉探头探脑的身影出声询道:“不知念蓉姑娘深夜到此何事”

    念蓉探探身看向屋内,轻声道:“常侍卫,我有事求见殿下”

    璟溶拔开床前的帘子,转头问向念蓉:“怎么不早来回禀”“回殿下,我下晌撞见姐姐时,她气色就不大好,当时姐姐只是说她累了,我也就未打扰,直到刚刚我唤她几声都不应,我这才慌了神”

    “罢了”璟溶看向床上人挥挥手“你先下去”

    苏清徽半梦半醒间,总觉得像百鬼压床般被束缚住,不得动弹。恍惚间睁开眼,就见一个身影坐在床头,影影绰绰的。

    “念蓉,水”

    她缓缓起身靠在身旁人怀里,饮了几口推开杯子。

    “苦”嘴里被喂进一个蜜饯。她虚弱的揪揪手边的袖子:“你刚给我的水里是不是偷偷放药了”说着喘口气“胆挺大,还敢骗”正说着,嘴里又被塞进个什么东西。

    “……”

    她苦的脸皱成一团,才知刚刚那苦多不值一提。许是那味道刺激了大脑,她连神思都变得清明了些。

    璟溶伸手覆在她额间,见热度慢慢散去,才抽出手轻轻放她躺下,掖好被子正准备走,衣角被人揪住,他脚步一顿。

    “念蓉,别走,我害怕”

    夜深,一室静谧。

    六王府内,天蒙蒙亮起,璟昇望着刚刚一身寒气进屋的阿汛,冲眼前侍奉的丫鬟摆摆手“先下去”“是”

    “如何,东西取到了吗?”阿汛从怀中拿出案卷“殿下,卑职检查过了,一共三卷,没旁的遗漏”“恩”璟昇接过案卷随口问道“我哥呢,可在府中”“四殿下这几日都不曾出府”“哦,是么,他倒清闲,走吧,是时候让他活动活动了”“是”

    “见过六殿下”“起来吧,你们家主子呢”“殿下在书斋,哎哎,小殿下,您可轻着点”“知道了”

    璟昇推开门,轻手轻脚进门,绕了几圈也不见人影,正疑惑之际,身后一声轻响,璟昇转头探身望去,就见一片粉色裙角,“啧啧”他瞧着眼前人慵懒的躺在椅上,一旁苏清徽正执笔起书,一幅悠闲淡适。

    “哥哥好兴致”璟溶挪开书瞥了一眼来人:“怎敌得过你解奇的兴致”璟昇轻哼一声坐在椅上:“诺,东西放着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璟溶俯身捡起案卷,嘴角微微含笑,语气揶揄:“怎么,不是你要送皇上新春贺礼,不行了”璟昇眉眼一提:“早知这么麻烦,你不如直接把我送给他,见效更快。”

    噗“你笑什么”苏清徽听着璟昇怨怒的语气,立刻恢复正经“奴婢只是抄写时,觉得这书中段落有趣罢了”“哼,走了”说着身影远去,璟溶瞧着低眉浅笑的苏清徽出声“怎么,找到知己让你这么开心”苏清徽愣了一秒,才意识到这人拐着弯说她和璟昇一般,孩子秉性。还嘴道:“我才没有六殿下这么大的本领” 璟溶看她一眼,眼含笑意:“那是自然,你就差个戏台了。”(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宴开

    窗外狂风鼓动,夹杂着砂砾狠狠拍在窗棱上,屋内太师扫过眼前的案卷,伸手拍拍璟溶肩膀,附在他耳旁轻声说道:“做的好” 璟溶微微后退一步,低头清声回道:“太师身负监国辅君之重任,臣自应为您分忧”

    屋中仿佛静止了一般,只剩映在墙上的烛火凸自挣扎着。“是吗”太师踱回案桌,放下案卷:“只是这收拾的多了,不免要遭嫌”“叔父严重了”听见那两个字,他语气稍松:“走这趟辛苦你了,最近天气变化,你也要时时注意身体”“是,淮儿多谢叔父关心”

    正午时分,多日阴霾的天终见了太阳,沈府门外,重重兵刃在这微弱的光线里闪着寒光。

    “在下宗英,还请沈大人跟我走一趟”沈左隆望着门外身着铠甲,一脸峻色的男人高声说道:“宗大人公事公办我自是知道的,只是能容许在下交代些事情。”

    “不必如此麻烦,今日劳大人走这一趟,只是问问话罢了,待事落,大人自有时间料理府中之事” 沈左隆听着眼前这人毫不留情的回答,神色冷肃:“好一个问话的排场。”宗英直视沈左隆泛着寒意的神色,面不改色退开一步:“沈大人,请”

    殿内,璟禄捏紧手中的瓷器咬紧牙关,一字一句说道:“先是刘其后是沈左隆,国师可真是耐不住” “陛下,眼下还是避其锋芒的好”  即使林谙低着头,他也感受到了璟禄的怒气和灼热的目光,上方忽的一声轻笑,布料摩擦在地上的声音像一条毒蛇一般丝丝靠近。

    “你的意思是,让我求饶”林谙听着耳旁轻细的声音低声回道:“臣并无此意,只是留的青山在”林谙话还未说完,就听到耳边剑出鞘的声音,脖颈一凉,“还请陛下息怒”

    璟禄低眼睨着跪在地上的林谙,剑身抵在他的胸前,轻声细语道:“国师啊,从不走无用的路,我呢,见不得这出鞘白刃,明白了吗”“是,属下谨记”“箭在弦上,就不得不发了,是不是”“是”。

    回答的声音越来越隐忍,璟禄抽回剑身,重重按在林谙肩头:“你也不希望,下一次,它染的还是同样的血吧,爱卿说呢?”“臣明白”

    殿内重回寂静,只剩地上血色层层蔓延。

    国师府内,太师捏着那一方宴贴,眼中变化莫测:“他倒是比我想的沉得住气,不过终究是孩子心气,不成大事”一旁人闻声应道:“主上,是否需要安排人手随您进宫”“不必了,透个风声给三皇子,有人搭台,自有人迫不及待的想开戏。”“是”

    “酥儿姐姐,酥儿姐姐”苏清徽回头就瞧见念蓉两颊通红,一路小跑着追至她眼前。她拨开念蓉散落的头发笑着问道:“何事如此着急”念蓉顺了顺气,神采飞扬:“天大的喜事,我刚听闻宫中过几日要举宴迎新,听说这次比以往的都隆重,姐姐不想去看看吗”

    苏清徽把手上的暖炉递给念蓉,拢拢衣袖边走边说道:“去不去,自有殿下决断,我有什么想不想的”“谁都知道,姐姐是殿下身边的人,姐姐,姐姐肯定能去的”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余光瞟见念蓉耷拉的脑袋,嘴角一弯,说出口的话却一片担忧:“若是这样,宴会人多眼杂,怕是”“我,我能帮姐姐”说着抬头见苏清徽面上一片戏虐之色,一阵羞恼:“姐姐又拿我逗乐”

    “怎么,你不想去”“没有,姐姐怎的还倒打一耙”苏清徽眸光一闪,垂下眼,盖住眼中弥漫的情绪,声线飘忽:“你倒是像极了我的一位故友”念蓉探探头,试探的问道:“是我让姐姐想起什么不快之事了吗”不,只是一时感慨罢了。”说着释然一笑,跺跺脚“好冷,快些走吧”

    宴开,四方来宾,苏清徽听着耳边念蓉声声惊叹,心中也暗暗称奇,为了这般恢弘的场面,想是费了不少人力物力。

    璟溶低头瞧见苏清徽怔然的神色,微微蹙眉,仿佛又想起上次湖边之事,伸手解下根细绳。

    苏清徽正辨着花灯上那一副绘图,忽的腕上一凉。还没低头细瞧,就被一股力量拉着赶了几步,撞在璟溶身侧:“跟着我,宫中不比外面,规矩些”这语调,跟前些年她在苏府别院,教训她那只不听话的小黄狗一模一样。

    这人真是,她平日里虽顽劣了些,该规矩的时候,还是懂的分寸的。心中虽不满,却也是不敢流露半分。

    待位定,礼过罢,一阵觥筹交错,随着曲乐声礼炮声响起,场上的气氛忽的就好像陷入了微妙,刚刚的热闹仿若一个过场。

    苏清徽瞧着这宴席上众人或饮酒,或赏曲,唯独话搭不上两句,正难熬之际,忽闻上方一道询声:“国师觉得今日这只舞曲怎样”他撑起身子,躬身道:“圣上的眼光自是极好的”

    璟禄开怀一笑:“国师不必如此拘谨,朕知道,那些平俗庸曲自不能入国师的眼,所以特寻了这天上人间、独一无二的曲子来请国师共赏”“圣上折煞老臣了”璟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轻轻摩挲着背颈,盯着地上那一道身影缓缓出声:“怎么会呢?国师乃国之栋梁,近日更是为朕频频分忧,朕心甚悦”

    说着语气一转,眉目轻拧:“只是朕怕这世事太多,国师身体吃不消罢了”听闻这话国师跪伏在地上“臣谢圣上体恤,臣为臣,自当忠君尽责,绝不辜负圣恩”

    璟禄站起身来,端起酒杯遥遥一点:“得国师,乃朕之大福,国之大运,来人,上酒”国师目光一凝,伸手接过,面上一派如常:“谢圣上隆恩”饮罢,入座。一曲罢,国师起身请道:“圣上,老臣不胜酒力,还请稍事整理再来赏宴”“倒是朕疏忽了,来人,送国师回内厅,请两个御医瞧瞧。”“是”

    直到侍卫护送国师离去,璟禄眉眼才轻轻放松些,语气一叹“真是难为国师了,本该颐享天年却依旧劳心国事”

    说着转向璟溶表情一释:“不过,四弟近些年成长不少,想是可以帮我这哥哥一把”话未落地,席上三皇子目光微微扫过璟溶,面色不明。

    “微臣愚钝,能得圣上垂识,为君尽忠是臣弟之幸”听着一旁这一本正经的官腔,璟昇端起酒杯轻啜一口,掩下嘴边笑意。

    璟禄瞧着眼前这人,满口回着忠君,骨里却一副傲然之姿,忽的有些气急,大笑出声:“好好,今晚这曲得我意,赏,赏”说话间,银光一闪,领舞的女子忽的拔出短刀直直射向璟禄心口。

    场面一窒即刻陷入混乱,苏清徽瞧着越来越多的刺客涌入宴席,转眼间已是一地横尸,拉着念蓉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踉跄几步,对上璟溶找寻的目光,忽的心一定。

    躲开身边缠斗的侍卫刺客,跑向璟溶.

    “璟昇,带她们离开这,没我的令不许出来”说着把苏清徽推向璟昇身侧,转身离开。

    璟昇眉头紧皱,拔出剑侧头嘱咐:“机灵点,跟紧我”出了宴席,三人拐进一条宫道,总算暂时离了眼前的危机,“怎么回事”“正如你所想”苏清徽停了脚步,呼吸一滞“不是他”

    璟昇忙撤了步,转身扯起她的衣袖,示意念蓉跟上:“跟了他这么些时日,怎的还心中无数”“我只是不敢,在权势面前揣测人心罢了”耳边风声划过“你说什么”“我说”苏清徽吐口气,大声回道:“我们这是去哪”“小点声,放心,总会保你们平安无虞的”苏清徽应声点头,忽略了身旁人转瞬即逝的神色。

    国师听着远处传来的打斗声,眉头一紧:“怎么回事” 侍卫推开门一身血气沉声回道:“回大人,有人动手了”“是三皇子”“不是”

    屋中忽的一阵静寂,国师哑着声线,问向屋角一个白色声影:“还有多久”“一刻钟”“无解么”“药无毒自无解毒之理”国师听着眼前这人一板一眼的应答,慢慢靠下越发酸麻的身体,眉目轻阖:“知告三皇子,提前布置,不要打草惊蛇”“是”

    隔着宫墙,刚转了弯道,迎面就碰上搜查的侍卫,苏清徽脚步一顿,艰难的问道:“你不是这名单上的人吧”“你觉得呢”

    璟昇还未来得及反应,身边的人像受惊的兔子般,扯过念蓉撒脚就跑。璟昇看着越来越近的侍卫,几步追上苏清徽

    “看来兄长是白担心了,你倒是惜命”苏清徽喘着粗气,语气不虞“别说些没用的,想想办法”正说着前方又出现几个侍卫,前有虎后有狼,苏清徽提起口气冲璟昇说道:“你一人护不了我们,分开跑”

    说着转向一个岔道,璟昇想追上前去,却被越来越近的侍卫挡回脚步,也好,反正他们的目标是他,应付了这些再去找她不迟。

    苏清徽沿着宫道一阵疾跑,闪身躲进一座假山中,月光下,两个身影徘徊不断,她慢慢拔下发簪,放低身子收起喘吸紧紧贴在石壁上。

    许是耽搁的有些久,其中一个侍卫不耐开口“只是个小婢女,我们还是办正事要紧”另一个侍卫四下扫一圈接口“即是如此,先撤”

    那两人刚走了几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李侍卫,”打头那个侍卫收了剑眉头紧锁“你们可在此地曾见过四皇子的身影”“回大人,并未,我二人正在此地找一个六皇子身边的婢女”“既是六皇子身边的人,就仔细搜搜,这节点,一个都不能放过,叫两个身量小的进里面找找”

    苏清徽刚松下的一口气瞬间又提起来,心中百转千回,若是侍卫追他而来,或许他现下可能在这附近,此地不久留,不如搏一搏。

    她低头瞧了瞧外面,慢慢挪动身子至假山后腰,猫着腰出了洞刚想跑,忽的鼻尖一阵熟悉的冷凝香,猛地抬头就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欲走,却忽的皱眉望向她。

    苏清徽眼眶一热,头一次感念她这出人的嗅觉,生怕月色微暗他瞧不见自己,连连招手,却见璟溶眉目突凛,苏清徽心一凉,他不会见死不救吧。

    还未多想,璟溶便飞至她身前挡开一剑,反手夺过,眉目一转抱起苏清徽把她放在枝丫上,声音低沉:“老实待着”说着翻身应敌。

    苏清徽凸自坐在树上手足无措,树下,璟溶一身寒气,和上次她在园中看见他舞剑那次截然不同,剑剑凌厉,刀刀致命。

    解决完最后一个,他扔下手中的剑,转身看见苏清徽紧抱着树干娇小的身影,像只下不了树的小猫,忽的眼中寒气散去,她倒是头一次这么温顺听话。

    “下来”苏清徽瞄一眼那距离,心里一抖,以前她爬的那些不过是些不入眼的小树,哪比的上宫里这些百年古树,想及此,她试探的挪挪位置,结结巴巴道:“下,下不来啊”“下来,我接着你”“别骗我啊”“恩”许是她太紧张,甚至忽略了那道无奈,却夹着温柔的语调。

    苏清徽眼一闭飞身一跃,周遭的血腥气瞬间全部被淹没,苏清徽慢慢睁开眼,正对上璟溶幽深的眼神,她放开手不知所措的一咳,轻轻跳下来,“谢,谢殿下”

    璟溶伸手拿过她手中捏着的发钗,仔细瞧了瞧,上前一步轻轻插在她头上。低头轻声说道:“走吧”接连的亲昵让她微微红了耳朵,趁璟溶转身扇扇发烫的脸颊,紧步跟上。

    另一方,远处阵阵脚步声渐渐逼近,火光映亮了整片院落,门被几个侍卫大力推开,一刹那化在风里的血腥气,充斥了整间屋子。

    划在地上的剑伴着一道血印,发出刺耳的声音,璟禄停住脚步,看着房中那个一言不发,苍老的身影缓缓出声:“果然到了这种地步,国师连这些假模假样的礼仪也无所顾忌了”椅中人仿佛睡熟了一般,一动不动。璟禄眼中忽的变得狠厉:“从一开始你就觊觎这皇位,扶我上位,不过是为了承先皇遗托,是你得到权利的借口罢了,怎么,不过短短数月就厌腻这场木偶戏了,想谋权篡位”

    说罢璟禄对上那双缓缓睁开的,苍老的双眼,心中闪过一瞬瑟缩。“  皇子年幼,受人蛊惑,使佞臣当道,不堪重托”

    璟禄神色一变提起剑身,直指国师:“可笑,你玩弄权利,谋权篡位,还在此大放厥词,来人,给朕拿下”说罢,弓箭手,士兵层层围住这一方殿宇。

    “拿下”话音淹没在道道凌空而来的箭声中,璟禄看着身边一个个侍卫毫无设防的倒下,挡过眼前呼啸而来的利剑,眼中的震惊早已褪去,布满了愤怒不甘和仇恨。仿佛是破釜沉舟一般,院中那道打斗的身影渐渐变得癫狂。

    利箭破风而过,一切都仿若静止,一道沉闷的声音重重砸在地上。璟禄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穿过他,毫不停留:“叔父”国师从椅中起身,一步一步走到璟禄的面前,直直看向他,眼中波澜不惊

    “着今日,废位,拘灵淼山”璟禄目光在璟煜和国师之间扫过,笑声凄厉:“人言楚人沐猴而冠,果然,果然”苏清徽躲在暗处,听着耳边那道凄厉的笑声,担忧的看向璟溶,他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表情漠然。

    都道皇家无情,更何况国师一人权势熏天,想他作为皇子处境怕是更加如履薄冰,强则招风 ,弱则如鱼肉,顺从会失了自己,反其又无实力。

    韬光养晦,不知怎的,这个想法一出来,忽的她就有些害怕,他如此聪慧,洞悉人心,这里发生的一切,甚至以后要发生的,是不是早已在他眼中演过千万遍。(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修习

    新帝登基的消息像风一样,传遍全国,短短的议论过后,又像风般渐渐消散。宫中那番血腥对寻常百姓来说,和平日里的夜晚没什么不同,似乎只有在关乎切身时才会惊起些波澜。

    苏清徽摆弄着手中的茶盏,一旁除了偶尔几声落棋音,倒是一派静好,璟昇看向对面闲适的璟溶,终是打破这一片平静:“新皇登基这短短几日就将沈家彻底换了一遍血,不过听说沈刘氏娘家一力保了那位小嫡子,国师也倒是没什么动作”

    璟昇说着冷笑一声:“不过也是,总要有个牵制,拿捏住这新臣”

    “该你了”

    “哥,你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处理完这些麻烦事,他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吧”

    苏清徽斟茶的手微微一顿,是啊,有他在,这新王该是寝食不安的。她端着托盘行至案桌前,放下茶盏,余光扫过璟溶.他端起轻啜一口,眉头微微一皱:“明日起跟着茶艺师傅多练练手艺”

    苏清徽一脸莫名,怎么忽的矛头就转向她了。璟昇也是微微一愣,站起身来扔下棋子一脸怒气“行,算我白说,你愿意做这世外高人,恕我不奉陪” 说着像阵风似的出了院门。

    苏清徽看着那一盘残棋轻轻叹气。其他事这璟昇倒是看得通透,偏偏一到他这皇兄身上就琢磨不清了。

    若是对方弱小,便不必如此畏手畏脚,只是对付强敌,应避其锋芒,引导分流,否则会反受其害,何况局势敏感,以逸待劳方才能得一生息。

    罢了,想他只是忧令智昏。等冷静下来便会想通了。

    第二日,苏清徽早早便翻身起床,收拾妥帖,在行堂候着礼茶师傅。日上三竿,才见着远处一个白胡子老太,踱着步子悠悠而来。苏清徽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老师”

    余老道掀袍坐在石凳上点点茶杯“不急,先尝尝你的手艺”“是”苏清徽照着昨夜苦练的步骤,一步一步仔细做着,生怕遗漏了哪一步。

    待泡好已是酸痛的双肩越加沉重。余老道扫过苏清徽微微僵硬的胳膊,接过茶轻啜一口,眉头一紧放下茶,半晌不语。

    过了许久,苏清徽都要以为那白胡老太放弃她这块朽木之时,忽的一根短木仗戳戳她的脑袋:“跟上来”苏清徽抬头一愣,忙的扶起余老道紧跟在身旁。

    一路七拐八绕进了座清雅的庭院,余老道摆摆手指向门口:“在那候着”“是”待余老道进了门,苏清徽才敢略微动动步子,探头瞧瞧,以前总拘在前院,倒是没发现这雍王府还有这般地方。

    正看着,一个小童子捧着一摞书走上前来。“酥儿姑娘”

    “是”那小童子把书一递,她忙伸手接过,:“师傅嘱咐,请酥儿姑娘在五日之内读完,五日后师傅会亲自抽验,还请姑娘务必记住 ”说完便转身离去,毫不留情面。苏清徽抱着那一摞书欲哭无泪。

    好不容易凭着记忆绕出园子,迎面便碰上璟溶,她心中一叹抱紧怀中的书,微微倾身,声音连带着都有些颤抖:“殿下”“起来吧” 苏清徽起身,随着璟溶的步子向前走去“见过余老师父了”

    苏清徽眼前闪过那个白胡老太“是”说着叹口气补充道:“许是我资质太差,入门前要好好补补功课了”说着忽觉有些不妥,余光小心翼翼扫过身旁人,璟溶轻弯嘴角,侧身伸手捡过她怀中几本书

    “你倒是该庆幸,余老师父愿扶你一把”苏清徽眉头一皱“我虽没学过这做茶之道,可大致也是知道些的”说着快走几步行至璟溶身前侧头瞧向他:“殿下,我制茶果真如此差”“恩,一言难尽”“殿下倒是诚实”璟溶听着一旁丧气的声音眼含笑意,眸光清亮。

    忽的苏清徽脚步一绊,踉跄几步才堪堪停住,惊吓的抚抚胸口,还好,这冬天里地面冷硬,若是磕碰下,不知又要伤了哪条筋骨,正凸自庆幸忽的觉得那里不对,低头看去手中空空如也。

    “欸,书呢,我书呢”

    “那”苏清徽闻声转头,顺着璟溶指的方向瞧去,那几本书正孤零零的躺在冰面上。

    两人站在湖旁,一言不发。冷风吹过,苏清徽微一哆嗦:“殿下,这湖面”她还未说完,璟溶扭头四巡捡起块石头轻轻一丢:“挺结实”

    苏清徽目光刷一下看向身旁人,又不甘的收回来,咬牙切齿。她提起裙摆试探的伸脚戳戳冰面,终是摇摇晃晃的走向书的方向。

    好不容易弯腰捡起一本,身体一晃直坐在冰上,听着身后的轻笑,苏清徽面上一红。待收好书裙角已是一片濡湿。

    院门口,念蓉正翘首朝这边望着,看见两人的身影忙迎上前去:“殿下”璟溶把书叠在苏清徽手上:“若是有何问题,知告远黛一声便好”说完便转身离去。

    一旁念蓉瞧着璟溶远去的身影,甚是艳羡:“殿下对姐姐真好”苏清徽眼角一跳,撇撇嘴“你这眼力见还是一如既往的差啊”

    念蓉轻轻撞了一下苏清徽,揶揄道:“姐姐什么时候见过,贵人该给一个婢女又拿东西又安排事项的”苏清徽一愣,她倒是疏忽了,主仆有别,不过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渐渐忘了这层关系。

    细细一想,她好像从一开始,就不曾谨守着这个身份,只是发生了这许多事,戳破了她那层假装遵守的面具罢了。她还真是藏不住啊。“姐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苏清徽摇头赶走脑海中那些无端的杂念,长舒口气:“没什么,打今个起要摒念安心读书了啊”

    深夜,念蓉瞧着苏清徽一副心思,全扑在那一堆书中,描描写写,端过一盘小食心疼道:“姐姐早些歇息吧,可别熬坏了身子”说捡起本书疑惑道:“姐姐不是学茶怎的还要研究这药学和制香”

    “许是书杂夹错了”苏清徽语气淡漠“念蓉,你可知明日远黛在哪个院中”“若是无事,远黛姐姐倒是常在明轩院中”念蓉放下书拨拨烛芯:“姐姐还不休息”“无妨,你先歇着吧,左右明日我不伺候殿下,晚些也无事”“恩,姐姐若有事便唤我”“去吧”

    房门轻阖,苏清徽望向那挣扎的烛火,眼中幽深,至少她现在多少知道,这第一步该如何走了,打开木盒,拿出那条锦帕目光深远,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吧。

    “远黛姐姐”“来了”远黛放下修建花枝的剪钳,冲苏清徽挥挥手“随我来”。“辛苦姐姐了”念蓉侧头看去,眼前人眉眼轻弯,眼中一片澄透。她收回目光,心中一窒,好像算计的多了,就见不得这种一眼能望到底的目光了。

    门吱呀一声,走过外屋,进到内室里,一堵墙上排着整整齐齐、各式各样的药料。苏清徽四周打量一番,才收回那一番涌动的情绪,这王府里可真是卧虎藏龙啊。

    远黛瞟见苏清徽摘下背上的小包袱,一一拿出墨迹满满的纸笑道:“你倒是用心”“殿下既付诸了这么多心血,我可不能白白耗费了不是”远

    黛瞧着苏清徽似笑非笑的神色,偏过头错开话题:“这些药香珍贵,你取用时要时刻小心。”“是”“若是有什么不明白之处,记下来便可,我看过自会给你答复”“是”“还有问题吗”“辛苦姐姐”

    远黛睨着苏清徽那一副表面乖顺,心中却不知早已百转千回多少次的模样,倒是和她那位殿下有几分相像。

    屋中只剩抽屉轻轻推拉,纸张刷刷作响的声音,这些研究下来,倒是比她想的复杂深奥的多,苏清徽揉揉发重的脑袋,侧眼望去窗外早已一片黑沉,一一收拾妥帖,锁了门。

    走在冷清的小道上,苏清徽暗暗捏紧手中的背绳,忽的后背被重重一拍,她惊叫一声转身,看见一脸憋笑的常安,火从心头起,真是,又累又饿现下还要被消遣,越想越抑制不住怒气。

    她深吸口气放下背包。常安一脸莫名,还未反应过来,脚上一痛。常安弯腰还未来得及抱脚,就被揪住领子一顿痛揍“殿下殿下”苏清徽动作一顿,僵硬的回头。

    璟溶慢慢从暗处走出来,未发一语穿过两人,捡起地上的小包拍拍灰,塞在苏清徽的怀里,轻咳一声,无措的摆摆手:“走么”

    苏清徽跟在璟溶身后一脸哀怨,怎么每日都到处丢人现眼“哎,真是”许是感受到身后的怨气,璟溶又想起刚刚她那副小狮子般的模样,眼中荡开层层笑意。

    几日时光像水般无声流过,时限一到便来人引她去见余老。上次只是站在院外略略瞧了几眼,如今进来倒别有一番韵味,若不是还置身在这王府,她倒是以为处在片世外之地。

    见着来人,苏清徽俯下身子“余老师父”说罢又转身向上次拿给她书的小童子道:“小师傅”余老略过她的礼边走边说道“天元,把那处草药分拣分拣,标注清楚送去药楼”苏清徽截住那称作天元的孩子,眼眸轻垂:“我来吧”

    末冬里回暖的阳光,即使眼里瞧着一派和煦,真感受的久了,身体却也是经不住打颤的。苏清徽略去渐渐渗透进身体里的寒意,眼神专注,下手伶俐。

    一刻钟后,余老扫过眼前一一标识、分拣、排开的草药,冲苏清徽挥挥手:“进来”(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习毕

    “皇上,李植在殿外求见”“宣”一个身材高大,眉眼俊朗的男人阔步走进来。

    “皇上”璟煜放下卷案摆摆手道“起来吧,来看看这个”

    李植起身接过略略翻过:“这是略阳公的政事纪要,皇上是打算接任而行?”“不错,朕这弟弟虽有些意气,但也有可取之处,朕在歧州时,就推广过这些政令,也算是颇有成效的”“皇上打算从哪一步入手”

    璟煜站起身来拿过卷案:“如今任何动静都逃不过国师的耳目,更可况推令,现下我们既要做又要做的顺有其理”“圣上继位,大赦天下,重修旧经,追念先皇”

    璟煜笑一声,拍拍李植的肩头:“你是我从歧州带出来的旧人,最是得力,交给你我也放心些”说着又苦笑一声:“常道家贼难防,国师把那林谙放在我这弟弟身边,倒是藏得不动声色”

    “皇上”“罢了”璟煜叹口气摆摆手:“你即知道了便着手去做,对了,最近国师在礼光寺中如何”“一如往常般吃斋礼佛,传信来还需几日才回宫”

    璟煜拨拨花叶,漫不经心说道:“淮王府最近还是一如既往?”“是”“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丢给他,免得这枝叶时间长不修剪,总分出些旁的枝芽”

    清晨,泉水在在微光下缓缓流动,跃动着层层的柔光,衬着屋中一道清隽的白色身影,静若书画。

    璟溶余光扫过一旁安静出奇的身影,微微顿笔:“今日怎么有闲情过来”似是终于听见声音,又碍于上次冲动行事,璟昇有些尴尬挠挠头岔开话:“怎么不见你那条小尾巴”

    “在余老院里”“余老”璟昇细细回忆番“我怎么不记得余老还有鉴茶的手艺”璟溶收起写好的纸卷,轻瞥璟昇一眼,若无其事道:“会品茶就够了”璟昇嗤笑一声:“那你岂不是更适合”

    说罢瞧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文案,声音戏谑:“不过现下,皇上正忙着着人校刊经史、采辑众书,给你也忙不过来”“你倒是清闲”“不,我挺忙,皇上最近张罗着给我结门亲事,我正想方设法躲着呢”

    璟溶停下卷册的手,瞧着他饶有兴趣:“倒是听闻许家长女温柔娴静”“哼,再好不过是个小奸细罢了,兄长若喜欢,我倒是不介意拱手相让”

    说着俯身趴在案桌上,盯着璟溶戏谑道:“不过,我倒是好奇,其他兄长早已成家立室,唯兄长这些年仍孜然一身,是为何?”璟溶抽过璟昇手肘下的书,瞥他一眼:“等你成了家不妨再来问我”

    璟昇撇撇嘴角轻哼一声:“兄长倒是摆出副颇有过来人的姿态”“你到底来做什么”“没什么,躲我的棘手事儿,顺便来看看兄长的麻烦平衡平衡”说着起身侧躺在睡椅中,接着问道:“不过,皇上怎忽的想着要着手重修史书”“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罢了”

    “可既兄长能一眼识破,国公又何尝不知”璟溶起身放好誊好的书卷,转身问向璟昇:“即使看破,这番利国利民之事,该寻个什么借口叫停呢?”璟昇眸光一闪,翻身起来:“皇上这是撒了个虚虚实实的大网啊”“是啊”璟溶望着门外缓缓流过的清泉,眼神悠远,只是怕这网易放不易收。

    天色慢慢浸上落日的余晖,街道两旁,店家也渐渐亮起盏盏烛灯,璟昇甩了侍卫,孤身一人走在长街上,想起前日皇上又宣他进宫,说讨议亲之事,心中不免烦闷。

    随意寻了家酒楼,进门才发觉人满为患,皱皱眉刚想离开,柜角小二忙不迭迎身上前:“贵人,二楼雅间请”坐在几道屏风相隔的座上,璟昇苦笑一声,这小二倒是会唬人,算了,多少图个清静便好。

    不知是否是这半壶清酒下肚,脑中竟有些混沌。璟昇放了杯盏靠在窗玖上,瞧着外面一片灯火阑珊,竟莫名有些心安。

    忽的一阵车轮声由远响起,邻桌一道惊奇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心安“那不是许府女眷的马车吗”“是啊,这许府一向府规甚严,今个怎么这么晚还任由女眷在外”璟昇眉头一皱,许府,他起身越过屏风几步走至后窗,看着那灯笼上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字眼,眉角一阵窜痛。

    马车停在许府门前,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从车上走下,晚间暗风带起素衣一角,空气中顿时揉进阵阵栀子香。

    “小姐”婢女望着铜镜中少女轻柔的眉眼,细声念道:“小姐真要与那六皇子成亲”许绾目光略过铜镜中为她梳洗的身影,伸手摘下耳饰,递给身后人柔声道“以书,丢了吧”“万万不可,小姐,这可是官家赏的”

    许绾瞧着身后跳脚的以书,声音轻柔“是么”说着摘下最后一根发簪放在盒中,起身走向床榻“那就放回它该在的地方吧”。

    春三月,褪去冬日里的厚重,连风都带着丝丝旖旎,“念蓉姐姐,管事说这香添不上,得过几日”“念蓉姐姐,这花放哪啊”“念蓉姐姐……”

    念蓉放下手里的记物本,深深叹口气,这春日好风光是与她无缘了,自苏清徽进了徐老的院子,闭关学习一月多来,这些杂事就一了全交付在她手中,以前只是按着苏清徽的要求,行事便可,现下自己处来才觉头疼。

    她伸手拍拍脑袋,振作了精神拿过图纸,递给身旁的婢女,吩咐道:“先大体照着图纸走”。说着转向台阶下另一个小丫鬟“平日是你去取的香吗?”“不,不是,阿水姐姐病了,所以我代她”

    “既是病了,为何不报病事假”念蓉眼角扫过那婢女局促的模样,心中叹口气,那管事认惯了人,生人他自是不放在心上的,想着唤来个旁支掌事的婢女,吩咐道:“恪落你先去取。”

    说着提起声音面朝众人,语气严厉起来:“这府中规矩是殿下亲定的,只要在这府中做事,便是谁都要守的,你今日代别人做了事,出了任何差错她可代不了你。记住了么”“是,谨遵姐姐教诲”

    等众人散去时,念蓉才看见门边斜依着的苏清辉,眼中一亮,嘴边荡开层层笑意。

    进了屋中,念蓉才卸下刚刚的强势,像个孩子般抱怨道:“姐姐怎么才回来”苏清辉解开包裹笑道“怎么离了人前,倒是副孩子模样”念蓉微微红了脸不做声,苏清辉拿出个链子朝向床边人:“过来,伸手”

    念蓉抬起手细细瞧着,眼中掩不住的欣喜,“真好看,谢谢姐姐,不过”说着拨拨上面的小圆球,疑惑道:“这是什么”“你不是总嚷着凉世薄命,呶,专门给你做个续命丹带着”念蓉轻哼一声坐在苏清徽身边:“姐姐又打趣我”“对了,院里这些天怎样”

    念蓉提起壶给她续上茶说道:“院中倒是一如往常,都是些你在时就处理的那些琐事,不过,姐姐倒是回来的巧,刚好赶上游会的热闹。”

    她啜口茶,眉梢轻吊:“游会?”“恩”念蓉随手捡了颗果仁丢进嘴里:“惯例,皇上为和草原各部族巩固联络感情定下的。”“所以是趟远门”

    “是啊”说着念蓉斜过身子,附在苏清徽耳边,神神秘秘嬉笑道:“听说草原姑娘漂亮率真,说不定我们回来会多个王妃,啊”一声轻呼,念蓉直起身委屈的揉揉脑袋嘟囔道:“我说的是实话嘛”

    “还胡说”念蓉瞧见苏清辉又要抬起的手,忙摆手求饶。正说闹之时门外忽的传一声呼唤“酥儿姑娘”

    见着来人,苏清辉柔柔一笑“远黛姐姐,许久不见”“是了,许久不见,不过现下,倒是不许我们叙叙旧了,殿下唤你”“是,容我换身衣服就过去,辛苦姐姐了”

    送走来人,转身就看见念蓉站在角落,高深莫测的看着她,苏清辉无视她般走向床头,念蓉耐不住冷淡凑上前来:“殿下果真离不了姐姐,前脚进院,后脚就来人”“我瞧着这院子也离不了你”苏清辉说着系上衣带,拍拍念蓉的肩头,下巴轻扬道:“干活去吧”

    “殿下”璟溶闻言抬头,微微一愣怔,苏清辉似也意识到了什么,尴尬的伸手摸摸别起的长发“我刚从于老园中回来,还没来得及”“无防”   说着递给她一挞纸,“后日启程,你回去准备准备,这纸上画写的一一记下来”“是”苏清辉躬身接过,眼角扫过纸上的画像,眉头轻皱。

    出了苑门远黛还等在门口,谈笑间,远黛侧头多瞧了两眼苏清辉别起的长发:“你这别法倒是新奇”苏清辉伸手摸摸温柔笑道“是个嬷嬷教我的,倒是比惯常用的手法更紧衬些。”

    远黛之前多少听闻过她的来历,只是应了一声,未再多问,“对了,后日游会若是有什么缺的,便来人说一声,此趟要耗些日子,还是要准备齐全些。”“是,还是姐姐想的周全些,我回去就备着,若是有不懂的,再去请教姐姐。”远黛瞧着她一板一眼的回话笑道:“一月不见,倒是不适应你这幅恭顺的模样了”

    苏清徽微微一愣,释然的笑笑:“在余老院里待久了,规矩二字自然就刻在身上了。”远黛张嘴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只剩一句闲闲的附和,分别后她看着苏清徽疏离的背影,暗暗叹气。(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草原

    许是太久未坐马车出远门,苏清徽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身子像被碾过一般,酸痛不已,趁着四下一片喧闹,忙藏身在帐后,舒缓被困了许久不得伸展的身体.

    正伸着懒腰,转身之际,就看见一个***在几米开外,直直的盯着她瞧,碰上她的目光也毫不避讳,甚至更加**,苏清徽僵直着动作,几秒之后才掩饰般的轻咳几声,缓缓放下胳膊.

    见那人目光灼灼,她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正准备上前询问,忽的后领被人揪住向后一提,还未站稳,就听见璟溶恭顺的问候声,她紧跟着俯下身子问安.

    起身之际,微微侧眼到看清来人时,动作一窒,仿佛一下又置身于那个血腥的夜晚,心中正有些翻腾之时,忽的眼前一片阴影,抬头见璟溶背影结结实实挡在自己面前,不用面对那人时,身子才放松些。

    许是感受到了身后起伏的情绪,璟溶几声寒暄之后便匆匆结束了谈话,转向身后人低声问道“怎么在这”

    “迷路了”

    “你认识?”苏清徽微微一愣,想起刚刚那个人,应声回道“不识”

    “这不比园中,人也复杂的多,无事不要乱跑”

    “是” 看着眼前一直低头郁郁的苏清徽,璟溶眉头不可见闻的微微一皱。想起她这几日的反常,心中终是一声轻叹“若是累了便先回帐里去吧”

    苏清徽是在阵阵强有力的击鼓声中醒来的,掀开帘子望去,远处正一片欢腾,她敲敲还有些混沌的头,暗自嗤道这迎欢宴还真是大排面,正凸自想着肚子一阵咕咕叫。

    她揉揉有些发酸的胃,想必现下也没她什么事,倒不如先垫垫肚子。穿过几个帐篷,正巧碰上一队撤点心的侍婢,她默默随在身后刚走了没几步,胳膊一紧就被拽进了暗处。

    她反手抽出把短刀抵在那人胸前。“是我”苏清徽见来人,眉一松收回短刀屈膝:“六殿下,奴婢失礼了”璟昇顺势松开手:“你倒是反应快”

    说着侧眼一撇,拿过她手中的刀,一嗤:“拿这么顿的刀还敢比划”

    “做个样子罢了”他把刀还给苏清徽撇撇嘴角:“也是,拿把真刀,还没亮刃就要落人口实了,对了,你不老实呆着,出来瞎晃悠什么,这后厨重地到处都是护卫,你既不是草原人也无令牌,小心叫人抓了去。”

    “饿了”璟昇倒是没想到她如此直言,一时有些语塞。一阵静默后,他伸手解下块牌子,递给苏清徽:“去前面等我”没过多久,她就瞧见璟昇拿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走过来。

    “殿下给奴婢吧”“不用”璟昇挥挥手“你去那边拾些柴火来,我在前头等你”“是”苏清徽抱着干柴回来的时候,璟昇正搭着架子,倒是一副熟能生巧的模样。

    璟昇抬眼瞧见苏清徽,扬扬下巴:“坐下吧,不用这么拘谨”她看着眼前席地而坐的璟昇,心中有些犹豫,即使他现下这般模样,也是皇室子弟,稍有不慎总免不了些麻烦。

    正迟疑之际璟昇递给她串烤肉:“拿着”她伸手接过却迟迟未动,“怎么不吃”说着看向苏清徽明暗不定的脸色,笑道:“刚不是还说饿,行了,坐下吧,我刚看过了没外人,是块清净地”

    闻言苏清徽也嘴角一弯:“好”

    “好吃吗?”“恩”“我这好手艺,自回了宫就毫无用武之地,你今儿倒是有口福”“确实三生有幸”“难得从你嘴里听恭维话”

    “对了,宴会不是还未结束,六殿下怎么”

    璟昇闻言皱皱眉头,不耐烦道:“那些官场话说多了,不免头疼,出来透口气”苏清徽仿佛想到什么般,眉眼蕴了点点笑意:“想得到”

    “什么”

    “以前我学刺绣时,和殿下说起这些时候的神色,一般无二,只不过殿下对人我对物”

    “现在呢”

    “现在,现在想想,坐在一方小院里,学个刺绣也挺好,至少,揣摩绣法比见识人心好多了”璟昇侧头看一眼她低垂的眼眸,随手扔个酒袋在她怀中:“现在伤感是不是早了些,更何况还有人护着你”说着举起手中酒示意。她拔开酒塞,轻啜一口眼神一亮

    “怎么样”

    “一酒解千愁”

    “识货”

    璟溶瞧着眼前似乎没完没了的舞曲,有些头疼,这草原部落向来热情奔放,即使过了这许久,场中兴致也丝毫不减。

    直到一个戴着面纱的妙龄女子上场,场中乐曲陡然一转,曲风忽的变得轻扬而不失力节,一曲毕。上座的璟煜龙颜大悦:“好,这舞既有中原滋味,也不失草原儿女爽朗,不知舞者何人”

    一旁着草原装扮的男人起身行礼,回道:“回陛下,是臣之女,原又”说着转向场中女子:“原又,还不快向贵人们行礼”唤作原又的那名少女,闻言摘下面纱作揖“原又见过陛下”

    面纱下容颜俏丽,一双杏目流转,眼角一滴血泪痣,更映的多了几分娇色,倒不像是草原儿女。

    璟煜微微一愣,随即向勒和克言笑道“起来吧,将军可是育女有方”“多谢陛下夸奖,臣不敢当”“将军不必谦辞,”说着话头一转:“淮王觉得这曲如何”

    璟溶闻言微微俯身:“陛下一向慧眼识珠,目光独到”璟煜抚掌大笑几声,转头向勒和克说道:“我这弟弟一向清冷,他若是说好那便是和心意了。”

    勒和克身形一顿,忙跟着干笑道:“是是”说着冲原又挥挥手。原又目光一暗,取一杯清酒挪至璟溶身旁,声音有些低哑:“殿下”

    璟溶侧头看向一旁的少女,伸手取过酒杯轻轻一点示意,一饮过后,席上人才得以满足:“甚好甚好,朕看着甚是般配。”

    眼前少女眉眼低垂,看不清神色,唯有端着酒杯微微发抖的手,显示着内心的不安,璟溶侧眼见席上人已攀谈起来,手中空酒杯一转,扣在桌下席位上,堪堪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郡主,请”原又看着眼前人动作一愣,瞬时松了劲,面上释然一笑,大方入座。又斟一杯酒转向璟溶,语气不复刚刚的沉重,面色轻快:“原又敬殿下”璟溶神色未动,拿起酒杯一点,语气疏离:“请”。

    原又仰头一饮心中郁结尽解,刚好,郎无情妾无意。

    待下了宴,璟溶按按被鼓声震的有些痛疼的额角,还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一旁远黛担忧的看了几眼,迟迟开口:“殿下,账里都备好了,远黛服侍您先歇息吧”

    “不必了,你先回去,我自己走走”“是”

    “哎,我说,你这酒量也太浅了”一旁苏清徽摇摇晃晃,摆着手嘟囔:“说我浅,你喝醉了吧”璟昇一手拽着她胳膊,一边还要堤防周围动静,有些头疼:“早知这酒后劲这么大,就不给你了,真是做作孽不可活。”说着探头看看前面稳住她的身形,低声斥道:“你去哪,往这走”

    璟溶远远就瞧见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走近几步才看清来人。“璟昇?”璟昇听见熟悉的声音,像见了救星般急走几步,揪着苏清徽扔在璟溶身边,“太好了,可算解脱了”

    璟溶伸手揽过苏清徽,眉头一皱“怎么醉成这样”

    “你问我,我还委屈呢,这丫头片子,总共喝了几口就成这样了,若不是我眼疾手快,今儿个非得出人命,行了,你的人你负责,走了。”

    璟溶看着身旁脚步虚浮的苏清徽,刚刚缓解的头痛似乎又涌上来,他轻叹口气,扶正她的身子:“能走吗?”

    苏清徽仰起头盯着眼前人几秒,忽的往后退几步,蹒跚着行了个礼“四殿下”璟溶护着她的手一僵,:“你没醉?”苏清徽缓缓起身,踉跄走上前揪住他的衣袖抬头抱怨道:“你怎么才来啊”

    璟溶对她这忽来的亲昵有些莫名“什么”

    “六殿下说了,有人护着我,可我,走了这么久,你也没来”璟溶身形一顿神色微妙,拉过她的手:“你醉了,我带你回去”

    苏清徽倒未在言语,只是乖巧的跟在璟溶身后,任由他带着。进了大帐,璟溶才算松了口气,还好她乖顺,未像上次一般。

    他正倒水,忽的身后人开口:“我知道”他拿着杯子转身,倚在桌边淡漠出声:“知道什么”

    “你救我,让让我做的那些事,把我放在余老院中,都是你的计划”

    说着她低下头,声音有些悲伤“可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开心到我忘了我只是你计划里的一步,我就像颗棋子,拼命想跳出这个棋盘,可是我知道只有废棋才能破出这个局”

    “你醉了”苏清徽猛然抬起头,站起身:“是你醉了,是你看不清你的心”璟溶走上前声音低沉:“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才让人难过,醉了的人知道自己说什么,清醒的人却怎么都点不透”

    璟溶微微一愣:“你”苏清徽闭眼,叹口气挥挥手,连带着身形不稳往后退了两步:“算了,我,啊呀”正说着脚绊在身后的铺沿上,随着一声顿响摔倒在地毯上。

    似是没想到眼前突转的变故,璟溶急放下手中的杯子走上前,半跪在苏清徽身侧扶起她来:“磕到哪了”“头,头疼”璟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还真是不消停。

    “坐好”说着起身取来药膏,拔开头发轻轻按揉起来:“好些了吗?”回答他的是一片静默,拨开散落的头发,才瞧见刚刚还声声控诉他的人,现下倒是睡的安稳。

    璟溶低头看着她的睡颜,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珠。烛火下,眼中是他也未察觉到的温柔。(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游会

    苏清徽醒来的时候天早已大亮,坐在铺垫上,怎么回忆都想不起来自己昨晚怎么到了这,环顾四周空无一人,她刚伸手揉揉有些发懵的脑袋,突来的刺疼感让她轻呼出声,脑中瞬间闪过自己跌倒在铺垫上的回忆,她手一顿,难道昨晚自己又做了什么蠢事。

    璟溶狩猎回来,瞧见大账内空无一人,转身问向远黛:“酥儿呢,可是回内账了”远黛接过他脱下的铠甲,皱皱眉头:“我刚从内账出来,并未看见酥儿姑娘,是否要去找找”

    璟溶上前两步伸手掀开壶盖,瞧见那熟悉的成色低语:“果然毫无长进”

    “殿下说什么”

    “没什么”璟溶抬起头阖上盖子:“茶水尚温,想是她刚离开,不必寻了,叫常远来”“是”

    “殿下”“进来”璟溶倒杯温茶轻啜一口:“怎么样,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吗”

    “岱钦的第三子,海日古 ,其母早逝亦无族人可依,身家清白,二者此人坚忍聪慧,可成大器”

    璟溶放下杯盏:“既是如此,给他个机会吧”“是”璟溶瞧着常远毫无动作,抬头问道:“还有何事?”

    “殿下,昨日圣上在堂上所说之事”璟溶脑中闪过璟煜那句甚是般配,轻嗤一声:“他倒是想拿个外族绊住我的脚,单引得国师无妄猜测罢了,还真是杀敌一千折兵八百”

    “殿下可有对策”

    “不必着急”璟溶拿起杯子看了看,又叹口气放下,随手拾起本文案:“兴许,他自己都未想好要不要冒这个险,解决这一个,其他自然迎刃而解”

    那端,苏清徽刚收拾妥帖从内账出来,想去伺候璟溶,转角就冲出个草原装扮的清秀少年,一把把她推回账内。

    受了忽如其来的余力,苏清徽毫无准备,两人双双坐倒在地。许是昨夜磕了脑袋,今个这猛力一撞,让苏清徽连惊呼声都显得有些虚弱,刚哼唧两声就听见账外有些急切的脚步声,徘徊了两圈许是见一无所获后便急急离开了。

    恢复安静后,苏清徽才缓缓起身,侧头仔细打量眼前的人,身旁人撞见她的目光,急忙转过身,粗着声音说道:“打扰姑娘了,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谅解,待我事毕后,定重重答谢姑娘”

    苏清徽上下扫了两圈眼前人,嘴角一弯语气却是一本正经:“此地乃女眷安居之处,若小哥无事,还请快快离开”

    刚刚那少年离开后,苏清徽转身才瞧见地上有个物件,她急急掀开帘四下望去,眼前已瞧不见那人的身影。也罢,她仔细把那吊坠收好,若是紧要的她总会回来寻的。

    出了这一茬,苏清徽拖了些时间才到璟溶住处。“殿下”

    “进来”苏清徽进门,才看见一侧还坐着个草原少年,倒是和刚刚那个冲进她账内的人,有几分相像。

    脑中闪过璟溶让她记的那些画像。记忆忽的一定,原及,苏清徽欠身行礼:“见过王子”那少年盯着她看了几秒,咧嘴笑道:“起来吧”

    复收回目光,转头朝璟溶道:“昨天怎么没见这位姑娘”璟溶喝茶的手一顿,原及何时见过她?心中虽疑惑却还是回道“她昨日有些旁的事去办,便错过宴席了”

    “是这样”原及点点头,说罢站起身来,在离苏清徽两步之遥处停住脚步:“今日我们还有个篝火晚会,姑娘愿意来吗?”苏清徽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原及这般直接,目光转投向璟溶。

    后者眉头不可见微的一皱:“只怕酥儿不懂礼仪,冲撞了贵人们”原及挥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不妨事,只是个玩乐罢了,若是殿下有时间不妨一同来。”

    “既然如此,便应了”苏清徽嘴角一撇,他们这一番迎来送往,她差点都忘了这主人公是自己。

    “那好,晚些时候,我遣人把衣服送到姑娘住处”苏清徽正晃着神,乍对上原及澄亮的目光,微微一愣,屈膝回礼“是,多谢王子”

    原及走后,璟溶敲敲砚台:“过来”。

    “是”苏清徽上前挽起袖口,轻轻拿起磨锭,在瞟了几眼璟溶不知所云的作画之后,苏清徽确定他现下的确是处于闲来无事,使唤她的状态,轻咳一声道:“殿下,王子为何会请我一个侍婢去宴会”她话音刚落,璟溶手下墨点一顿,语气深沉:“你觉得呢?”

    “我”她抬头望向顶棚思索几秒:“我之前从未见过他,更别提有什么交集,啊,我知道了。”

    说着她眼神忽亮,转身一甩。

    璟溶顿觉肩处一凉,屈膝侧过身,就看见苏清徽拿着手中的磨锭像被吓到般呆愣的看着他,他心中默叹口气,扯过手巾一边低头轻拭,一边波澜不惊的问道:“知道什么了”

    苏清徽忙放下磨锭,乖乖坐好:“他定是想从我口里套殿下的话”璟溶嘴角一弯又瞬间恢复一脸淡漠,抬起头道:“很好,所以你该怎么做”

    “少说话,少做事”

    “还有呢?”

    璟溶瞧见她低头拧眉,不言不语的模样,脑中又想起她以前犯错时写过的信,拿起手边的书,轻敲一下她的脑袋:“不许喝酒”。

    “好”苏清徽抬起头眼睛清亮,乖巧的笑道。

    或是许久不见她这副姿态,璟溶目光一闪,推给她堆文卷:“下晌这些理好了给我”苏清徽伸手摸摸那一沓文卷,眉毛一耷有些头疼,语气连带着都有些丧:“是”

    璟溶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要仔仔细细分好”

    “是——

    “也是,你做习惯了,倒是不用我多提点”苏清徽委屈的抬头,撇撇嘴角,这小气鬼一定是在报复,什么做习惯了,她上手不过两三次怎必过远黛趁手。

    一番诽谤后,余光瞄见璟溶身上的墨点,缩缩脖子,还是乖乖低头,仔细挑拣起来。

    下晌苏清徽回内账,正瞧见远黛收拾行装,诧异道:“远黛姐姐,你这是”

    “府内有些杂事要我处理,得走一趟,殿下还劳烦你仔细伺候”苏清徽略一细想,昨日国师刚借身体不适离开,今日远黛便要启程,倒是应了巧。

    “是,姐姐放心去吧,这边有我打点,倒是姐姐路上小心些”远黛走过来拍拍苏清徽的肩笑道:“有你我自是放心的,先走一步,辛苦”

    “不辛苦,我送姐姐”

    “不必了,刚王子派人来传话,晚些时候有侍婢来为你打扮,衣服我叠放在你床头了,你收拾吧”

    “好,多谢姐姐”

    草原的夜晚,比起白日里少几分青旷,更添几分醉人之色,苏清徽随着身边的侍婢走进内场,燃起的火堆衬着一旁的欢歌笑语,时不时的飘出点点星火,像只只火萤般四处飞散。

    “你来了”苏清徽折身屈膝问礼。原及在空中虚扶一把:“起来吧”说着语气一顿,:“很适合”苏清徽并未多语,只是疏离的道声谢。

    原及轻笑两声道:“随我来吧”走了两步,便见一个少女笑意盈盈,直直走来:“原及,我找了你好几圈都不见,原是躲在这边”说着看向苏清徽“这是”

    “是雍王殿下身边的姑娘”

    “酥儿姑娘?”

    原及抬抬眉反问道“你知道?”

    “一半一半,往日只是听了名字,今日才得见真容”

    “酥儿见过郡主”

    “起来吧,草原不比宫中规矩多,你不必如此拘束”说着牵起苏清徽的手笑道:“跟我来”

    苏清徽随她到另一处,才注意到场中放着许多各式各样的玩意。“郡主”“郡主”原又朝那一簇人挥挥手,笑着喊道:“今个儿玩的什么”一个圆脸少年扬着笑阔步走出来高声应道:“翻盖,郡主试试”“好啊”原又说着挽起袖子蹲下身。

    几把之后,她一脸倨傲,丢下手中的牌:“很简单嘛”“那比一把?”“来吧”说着像想起什么似的,拉过一旁的苏清徽:“呐,我的新朋友,酥儿姑娘”

    “酥儿姑娘好”草原人到底生的自由,这一声喊得中气十足。

    苏清徽倒是有些羞曷了。原又伏在她耳边轻声道:“我罩着你,我们比一把”

    “好”“来”原又转向众人拍拍手,笑的有些狡黠:“开始喽”

    几圈后,苏清徽成功凭着童子功,杀出一片天。原又扯着苏清徽的衣袖有些激动:“厉害,我以为你和那些木偶一样,只会绣花呢”苏清徽无奈的笑笑:“郡主,我衣服要掉了”“哦”原又松开手一脸期待的问道:“那你会投壶吗?弹弓呢?”

    “刚好够得上郡主的标准”

    “太好了”原又说罢挠挠头,试探的问道:“那你会绣花吗?”

    苏清徽未作答,只是摊开手耸耸肩,原又眼中荡开层层笑意,拍拍手:“我就知道,你自是不一样的”被这兄妹二人接连的熟捻所冲,她心中虽有重重疑惑,却还是压在心底未言一句。

    “来,”原又递给苏清徽把弹弓“看见眼前的那些小瓶了吗?你试试”苏清徽大致扫过眼前的瓶罐,双手缓缓抬起,瞄准之后利落的放手,几声清响之后,瓶子双双落在地。

    周围瞬间响起阵阵喝彩声,原又自是比旁人更兴奋些,若不是原及唤她,不知原又又要窜到哪了。

    看见来人,苏清徽默默挪动脚步,停至璟溶身侧,轻嘘口气,她在璟溶身边清净惯了,乍碰到原又的热情,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原及伸手拍拍原又身侧的灰尘:“你又开始疯了”

    “我没有,我和酥儿姑娘是志同道合”

    “在殿下面前胡说什么呢?”

    “本就是”原又满不在乎的说道:“我早都原形毕露了”。和那夜在台上翩翩起舞的人判若两人。

    原及扬起手佯装压敲打她一般,威胁道:“小心父亲又让你思过”听了这话,原又轻哼一声,总算是老实下来。“对了”原又岔开话题又提起兴趣:“哥哥,你方才瞧见酥儿姑娘的身手了吗?”

    “瞧见了,酥儿姑娘倒是叫人刮目相看”苏清徽闭闭眼有些无奈,这些都是她小时候玩惯的小技艺,本就是不值一提的,所以才想着随手一试,现在倒有些收拾不开了。

    看来要过这个槛,只能靠身旁这尊大佛了,她侧眼偷瞧一眼璟溶,悄悄伸手揪揪他的衣袖,挤眉弄眼,救我。

    璟溶垂眸看她一眼清声道:“郡主,早就听说草原风光甚好,不知今晚可否有机会领略,”原及豁然一笑,朗声道:“当然,请”

    四人刚起兴的瞧着摔跤,一道有些柔媚的声音响起:“映湖见过淮王殿下”苏清徽探头瞧去,一个身段婀娜,眉目含情的少女,正婷婷立在几步开外,见四人纷纷看来,又卷起更深的笑意温温说道:“原又姐姐和原及哥哥也在啊”。

    “恩”原又懒洋洋的应道。苏清徽听着这一旁不温不火的应答,便知她之前看的那些不合之说,是有些道理的。“原又姐姐”那名唤作映湖的少女上前拉住原又的手撒娇道:“姐姐能不能也带我一个,映湖也想瞧瞧热闹”。

    原又僵硬的笑笑抽回手,回头冲苏清徽摆个鬼脸。苏清徽嘴角轻弯,还真是藏不住。原又随便应付道:“想跟跟着呗,我是捆你腿还是绑你手了”映湖没有理会原又语气里的不情愿,只是一面感激道:“多谢姐姐”。

    说着一脸羞涩的凑在璟溶身旁,欸,苏清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挤开,一脸不可思议。原又翻个白眼轻声道:“还真会找地方”说着拉过苏清徽的手,拽向她身边小声道:“过来,万不防学了那些小心思去”

    “郡主,您要的东西拿来了”原又拿过侍女手中的盒子,塞在苏清徽手中“给,打开瞧瞧”哒一声盒盖轻启,一个制工精良盘刻着水波纹的弹弓,端正的放在层层锦布上,可见主人之爱惜。

    “喜欢吗?”

    “恩,很衬心意”

    “我就知道你喜欢”

    “郡主这般爱惜,酥儿不能就这样收下,让你们白白分离”

    “那好办”原又搭上苏清徽的肩调笑道:“你留下来不就得了”

    苏清徽也玩笑道:“郡主是想拿这宝贝收拢我不成,那倒是值了,只是我旁的不会,吃喝玩乐倒是一绝,郡主不觉吃亏就好”原又微微一愣,原及噗的笑出声:“今个儿原又倒是棋逢对手,遇见个角儿”

    一旁映湖吃吃笑道:“酥儿姑娘常伴四殿下身边,自非池中之物”

    “那是”原又搭在苏清徽肩上的手,轻轻晃动,活像个小地痞:“只是这水浅,能瞧个通透,不比雪映湖那水深,是人是鬼都瞧不清”

    一旁摔跤声还在一路高涨,灯火下那些影子纠缠在一起,颇有不死不休的气势。“行了”原又收回手语气疲乏:“哥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了,四殿下,借你的侍女一天可否”

    璟溶点点头,朝苏清徽低声道:“酥儿,乖顺些,莫给郡主添麻烦”

    “是,殿下”苏清徽身影刚刚消失在人堆里,璟溶便推脱还有事在身,起身回账。

    徒留下映湖一人停在原地冷笑,现下她倒是个外人了。

    这端,原又刚回房,便搬出坛美酒扬扬手:“来”苏清徽吸口气摆摆手:“不行不行,若是让殿下知道了,我定要受责罚”

    “那”原又探过身翻出个小瓶:“你喝这个罢,这是果露,不会醉人的”

    苏清徽随着坐到地毯上,接过笑笑道:“我以为郡主会恼呢”

    “你明知我不会,不的你怎会这般直言,再说,就是因为你有话说话,我才欢喜你,来”

    两人碰碰杯后,原又出声:“你今个瞧见我那妹妹了”“恩”原又轻哼一声:“不是我瞧不上她,就今日她那副模样,暗藏着一个,还在外搭着那般大人物,真是小人作为”

    “藏着一个”“那可不是”原又喝口酒:“以前我就听过那些风言风语,不过无亲识,自不宜多言,但前些天,我无意间撞见那两人在密林中卿卿我我之态,自话说些海誓山盟,才知这都是有因可寻,罢了,他们父女二人所作所为实不堪,不提也罢”

    虽这般说道,可饮了两口后,原又还是不自主的叹了两口气,“郡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原又苦笑道:“姻缘呗”

    “郡主是被指给什么不愿之人了”

    “通透”原又说着侧身,戳戳苏清徽的肩:“你家那位主子”

    苏清徽直起身:“什么”。

    “不恭喜我”苏清徽低头喝口果露:“郡主不想听,何来恭喜”原又放下酒,侧头眯眼看向苏清徽,几秒后站起身伸出手道:“既然如此,我们一石二鸟,一并把它搅黄了去”苏清徽抬头拉住原又的手借力站起,弯唇笑笑,像个看透一切的小狐狸般朗声应道:“好啊”(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错局

    许是出现了更值得那映湖傍身的对象,这心思转到别地去,自是更难抓到她的把柄了。

    之前与映湖私会那人,名坷至,是个草原小部落的私生子,若说两人相爱,看前日那势头,苏清徽自是不信的。

    这映湖虽说不是正统出身。但凭着她爹与那勒和克有一线亲缘,在草原上也算有些身份,想必那坷至便是看中了这一点。而映湖会委屈自己与一个私生子,不过是那坷至母亲颇有些手段,那些想争位的主在这女人的计谋下,偏是有心无力,她更引得家主五迷三道,极为宠爱他们母子,若无意外,这下一任家主自不必多说。

    一个有名一个有利两相齐全,堪堪好一拍即合。

    只是,苏清徽枕手瞧着那月色下的雪映湖,怎么请君入瓮呢。

    第二日晚时,苏清徽形色匆匆,正撞上迎面而来的映湖,“哎呦”映湖揉揉肩仔细辨认:“酥儿姑娘”

    “酥儿见过映湖郡主”

    “这是下宴了吗?姑娘不在殿下身边候着,这是着急去哪啊”

    “酥儿冲撞映湖郡主了,主子醉了,酥儿正要去寻些醒酒的来”

    “我以为什么大事呢,不过醉酒而已,去拿就行,怎的这般紧张”

    “郡主不知”她苦笑道:“主子实在酒轻,沾了酒总有些识人不清,若是慢了,怕那些侍婢手脚重,惹了主子生气”

    “是么”映湖随意应道,眉目轻垂,复抬起头温柔笑道:“那你快去吧,别耽误了事”说着身形一晃,有些目眩,苏清徽伸手扶住映湖,关切道:“郡主,您无事吧”。

    映湖摆开她的手,扯起嘴角:“无事,想是有些累了,你不是还有事在身,去忙吧”

    “是,酥儿先行一步”

    映湖转身望去,远处天际凸自挣扎着的一抹亮色,逐渐在眼中暗去,只剩一片风起云涌。

    苏清徽在小道上等了许久也不见原又的身影,不免焦灼起来,难道是事情有变,可就算如此,她也总该支个人来告诉自己一声。

    “酥、儿”她像个木偶一样转身,就看见立在几步之外的璟溶。等等,她可是亲眼看见他睡下才出来的,他现在出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还是,他压根没醉也没睡,这么一想,她心一抖,难道他发现自己和原又的计划了,准备人赃并获的把她抓回去。可是,原又也没带人来啊。

    她很迷惑,挠挠脑袋试探的问道:“殿,殿下”

    “酥、儿”

    她很无奈,是醉了没错,远处一阵动静,她眉目一凌,一把拉过璟溶躲在树丛后。

    “我不想”璟溶刚一出声,苏清徽就一把捂住他的嘴“嘘”。璟溶乖顺的点点头,苏清徽很满意的放开手,探出身看一眼来人,坷至?他不是应该在原又那吗?

    眼一低,看见蹲在地上一脸无辜瞧着她的璟溶,头更疼了。

    等到天色都暗下来,那坷至才离去,苏清徽动动酸麻的脚,站起身来。

    “走吧,带你回去”璟溶慢慢站起身来,拍拍袍上的灰。

    苏清徽忽的觉得有些好笑,都醉成这样,还不忘整洁,也难为他愿意乖乖呆这么久。

    “为什么要躲起来”

    苏清徽闲闲道:“因为有坏人呗”

    “我有剑,可以保护你”

    她瞥一眼璟溶,很敷衍:“恩,我知道,你厉害”说着把他往前拽拽:“快点走,天黑,我可辨不清方向”。

    璟溶停下脚,很执拗“我有剑,可以保护你”

    “我还有手可以揍你呢,你走不走”

    “不走”

    “……”一阵僵持,苏清徽环起手:“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要我的剑”

    “好办”苏清徽扫一眼,从地上捡起根小树枝,塞在他手里:“喏,拿着,这回可以走了吧”。

    “不走”苏清徽看着被扔在地上的树枝,心里很恼火。

    竭力告诉自己,他酒醒之后可能会记得,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拿小时候揍人的手法收拾他。苏清徽平复好心情,睁开眼就见他朝相反方向走去。

    噗通沉闷的一声,苏清徽从深坑里站起身来,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动手了。现在可是真走不了了。她看一眼在角落里默默拍衣服的璟溶,心里一阵无望。

    苏清徽脱下外衣铺在地上,看向璟溶,拍拍身边的位置。

    月挂半梢,风吹得外面枝叶哗哗作响,苏清徽抱抱胳膊,忽的身上一暖,她看一眼璟溶。

    “还冷吗”她忽的起了捉弄的心思“冷”,见璟溶又要伸手解衣服,她连忙按住他的手,“够了,够了,不然你明天酒醒一定会后悔的。”

    “不会”

    苏清徽拢好他的衣襟:“都说喝醉酒会变成小孩子样,你小时候就这么执拗吗?”

    “我很乖”苏清徽手一顿,瞥一眼璟溶低垂的头。

    仿佛想到什么,她很自觉的转化话头:“哈,你该庆幸小时候没遇见我,不然以你的性子,肯定要天天做我的替死鬼,也不对,你一个皇子,若是出了问题”

    苏清徽说着一顿,语气更欢乐了:“对啊,你一个皇子,闯祸肯定也不会被罚,若是小时候遇见你,我一定推你做老大,我呢,就做那个狗头军师”耳边一声轻笑。

    苏清徽侧过身拧眉:“怎么,你不相信我的实力,我告诉你,我小时候好歹也是公认的孩子王,还是有过那么一段辉煌的历史的,不过,你想象不到也正常,我闭着眼都知道,你一定天天都是读书读书”

    她伸出腿晃晃,很得意:“我就不一样了,只要能想法出了院子,嬷嬷就捉不住我,满山遍野全是我”

    说着苏清徽叹口气:“不过,现在想想因果循环还是有道理的,我小时候没读的书,现在一本不落全补上了”

    “你就这么不喜欢读书”

    她皱皱眉头:“不喜欢”璟溶伸手揪掉她头上的草:“我知道了。”

    苏清徽乐了:“你现在知道有什么用,等你酒醒了,说不定连为什么睡在坑里都不知道。”

    说着点点头嘟囔:“也对,是该为明天想个由头”

    苏清徽醒来的时候,天光微亮,她刚刚动一下肩膀,身边人就缓缓睁开眼。

    “殿下,你醒了吗”熟悉的冷漠脸,苏清徽挠挠头尴尬的笑笑:“醒了啊。”

    璟溶站起身佛佛身上的灰:“把衣服收拾了”

    苏清徽一愣,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不是应该质问她,为什么在这吗?

    后来看见一如往常的常远,她才明白,对于这种睡在坑里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比起听她的解释,那人该是更希望她忘记的,这么一想,她一下就觉得,昨晚辗转难安想借口实在是没必要。

    “酥儿,酥儿”苏清徽掀开帘:“郡主,进来吧”

    “你回来就好”苏清徽有些无奈:“郡主,你之前说的天衣无缝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原又挠挠头:“把映湖和坷至绑了,丢在我前个儿刚挖的坑里,来个瓮中捉鳖”

    “咳咳”

    “你没事吧”苏清徽挥挥手,艰难道:“所以呢,我昨可是按你说的做了,话我也带给她了”

    “按理说不该出错的,我的确是派人守在四殿下那条路上的,坷至那边也派人去了”苏清徽沉思一番:“那昨天,你在哪呢”

    “我啊”原又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不是太困了嘛,人家就想坐一会,结果睡,睡着了”

    “……”

    清晨,映湖忽的惊醒,正欲起身,却觉阵阵麻意瞬时侵入四肢百骸,竟半分动弹不得,她眉头一皱,按按有些钝痛的头,像想到什么般,目光一凌,望向幔帐中安然入睡的人,慢慢伸手拨开幔帐,忽的瞳孔紧缩,怎会是他。床上人不是别人,正是坷至同父异母的哥哥齐尔。

    门外忽的传来一道清朗的声线,齐尔兄,你起了吗?璟昇掀开帘,瞧见帐中景象,怪叫一声退出来,床上人终于转醒,坐起身来看见床边偎着的人,眉头一拧:“你怎会在此”说着忙伸手系好衣带。

    映湖双拳紧握,缓缓起身,一言未发。

    “齐尔兄,现在可方便入内”  齐尔忙穿好鞋袜,掀开帘子迎进璟昇,抱拳道:“殿下,是齐尔唐突了”璟昇挥挥手:“不妨事,昨晚我瞧你醉了,便留你在我帐中。”

    说着语气有些迟疑:“只是,这姑娘”映湖闭闭眼轻声道:“映湖见过殿下”璟昇恍然大悟:“原是映湖郡主,来这这几日,倒是头一次见”说着像想到什么般,目光流离在两人之间,笑着伸手碰一下齐尔的肩,低语道:“你与这姑娘”

    说着瞧着两人神情不大对,正了神色:“放心,我这人一向不多言,更何况涉及女儿家清白,自不会宣外”

    映湖微微松口气,却又听得璟昇严肃道:“不过我今日即是瞧见了,自不会当什么都没发生,你放心,昨夜你与我说的那些苦我都知道,若是因为这隔离了你与郡主的情谊,我绝不会袖手旁观,总会帮你们”

    齐尔一脸茫然:“我不记得我”璟昇一脸沉痛的打断他的话:“齐尔兄,看来你心中实是苦痛万分,竟只能借酒倾诉”映湖脸色愈发惨白,语气飘忽:“映湖唐突,不知殿下想如何”

    “放心,我自会安排的妥妥帖帖。(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灵淼

    映湖与齐尔结亲的消息一经传开,倒是引起了一片哗然,其中自有坐不住的。坷至踢翻跪在身前的奴仆,怒声道:“怎么,现在另攀了枝,倒是傲起来了,她怎么说”

    底下人颤颤巍巍:“郡主说,一切还没有定论,让您别急,她也是身不由己,所以,所以,这几天还是避避风头的好”

    “身不由己”坷至气急反笑:“好哇,那我倒是要瞧瞧这事要怎么有个定论”说着递给那奴仆封信:“去,给我母亲回个话,让她尽快想想办法,不管怎样,齐尔既然有了争位的念头,就要从开始就打消他这个念头”

    “是”

    许是草原上许久没有喜事,亦或许是这桩亲事颇有风流之韵,倒是惹得一片议论。如此皇上亲自赐婚那天,众人又惊又疑,两个无名小辈竟得如此殊荣,因而婚礼那天倒是聚集了许多族亲。

    宴两旁红灯笼在夜风下轻轻荡起落下,璟煜坐在高位之上笑着开口道:“没想到朕临起身之际还能做桩媒”勒和克躬身回道;“能得皇上赐婚,是勒和克家几辈修来的福气”

    璟煜抚掌笑道:“既是如此,朕便再送个贺礼,赐齐尔镇边君”众人皆是一愣,既赐了这名,就摆明齐尔这族,下一任家主的地位。齐尔起身高声道:“齐尔谢皇上恩赐”

    璟煜摆摆手:“好好,朕便趁着这喜再做个媒”正说着,场中忽的闯进个小丫鬟:“不,不好了”

    “大胆”勒和克开口斥道:“怎如此不识礼数”那个小丫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凸自念着:“郡主,郡主被贼人掳走了”

    “什么”场上皆是一惊,齐尔站起身面带焦色“圣上”璟煜沉下脸色:“李植”

    “臣在”

    “派些人手下去”

    “是”

    “齐尔谢圣上”璟煜站起身来甩甩袖子:“朕乏了,散了罢”说着踏步而去。徒留下一时纷扰惊起的众人。

    “酥儿”原又高喊着翻身下马走过来。

    “郡主”

    原又道:“你怎么在这”

    “就要走了,想看看这草原日出”原又坐在一旁:“很漂亮吧”

    “恩”远处的颜色像晕开的墨画般,层层渗进天色,愈染愈重,直到那片金光荡开,一步步略过来。

    苏清徽伸手握住那道虚无的光语气轻渺:“真是美好啊”原又有些担忧:“酥儿,你”苏清徽松开手,释然的笑笑:“看郡主刚刚的模样,是有什么进展了”

    “恩”原又点点头:“这门亲事算是黄了,坷至那厮也是狠心,临门一脚,毁了映湖的清白,还故作悲伤之态,也只有那帮不知内情,被牵着鼻子走的老家伙才肯信他”

    苏清徽眯眯眼,他前几日毫无动静,怕就是在等映湖回转,不想轻易毁了这桩交易,不过,想是那映湖已觉他毫无价值,想另谋出路。这才激怒了坷至。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旁原又叹气道“虽说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但瞧着她那模样总觉有些可怜。像个活死人一般”苏清徽豁然起身,惊的一旁的原又提声道:“忽的做什么,吓我一跳”

    “郡主”苏清徽正了神色,半跪在原又身前:“退出去,别再过问此事了”

    “你怎么了”

    “就这一次”苏清徽握着原又的手腕语气深沉:“听我的”一旁风过草动,带着声声叹息流向平川大地。

    原又探身抱住她“好,等你下次来我们再一起看日出”

    “一定”原又看着那个单薄的身影越走越远,抚向腰间失而复得的玉佩想起初见她的那天,眉眼间温柔:“沄姨,你看见了吗?她,长大了”

    让苏清徽最担心的后果还是发生了,坷至和映湖像两条濒临绝境的疯狗,不死不休, 映湖原本唾手可得的一切悉数坍塌,心里的向往全部倾注成恨意,随着那把利刃插进坷至的身体里,等到众人发现的时候,早已不见映湖踪迹,徒留下一地血红。

    映湖之父失了这大好姻缘,唯一可指望的女儿还心智迷乱,背负人命,不见踪迹,那齐尔刚得了圣上封赏,转眼映湖便杀了其弟,而其父又及其宠爱这儿子,必定会来清这笔账,现下别说前途了,就是这脑袋也是寄存在他头上的,不定哪天就被阎王收了去,终日如此郁郁,不久便散手人寰了。

    再说那坷至的母亲失了儿子,心中更是怒火滔天,一死一升,心中定然极愤然,果然那圣上亲封的镇边君,没做几天就被毒死在帐中,老家主知道了,结连失去两个儿子,怒火攻心,一病不起,家中一时人心惶惶。

    平日一向闭门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海日古倒是站出来,凭着几个老臣的推举捡了这家主之位,而海日古上位之后,第一个收拾的,便是当年害死他母亲的坷至之母。

    苏清徽看完那封信长叹一声,点起烛火,看着眼前纸墨化为点点灰烬,随风四散。

    走了这几日,白日黑夜颠倒几番,若不是窗外每日变化的风景,她倒真以为是在原地四转了。

    忽的外头一阵嘈杂,苏清徽掀开帘:“外头何事”

    “酥儿姑娘”

    “常远侍卫”苏清徽看向来人略一施礼:“可是殿下有什么需要”常远摇摇头“圣上谕旨,要殿下前往灵淼山一趟,我特前来通传姑娘一声”

    灵淼山,她心中一領,那不是废王的幽禁之处,怎突然要。想着她抬起头:“圣上可同往”

    “只殿下”

    苏清徽道:“我知道了,我这便收拾行李”

    “也好”常远调转马头,语气淡漠“姑娘随圣一同回京,倒也安全”

    苏清徽欲放下帘的手一顿,趴在车玖上笑道:“我何时说要随圣回京了”常远扭头严肃道:“我一向知道姑娘是个聪明人,自知不必多说,姑娘还是回去的好”苏清徽换只手撑住脑袋,歪头道:“这我自是知道的,我一向聪明,所以也知你走这一趟只是通传而已”

    至于如何选择,他既已给了我机会,自是我说了算。常远微微一愣,有些语塞。

    “行了”苏清徽放下手,隔着帘子的声音有些雾蒙“多谢常侍卫跑这一趟,酥儿明白”

    待璟煜的车马绝尘而去,璟溶转身,苏清徽正背着个小包袱站在原地,定定瞧过来,看见他的目光崔然一笑,仿佛已站了许久。

    “殿下”璟溶伸手递给她缰绳:“自己可以吗?”苏清徽接过点点头。

    “那好”璟溶说着翻身上马“跟在我身后”

    夜色渐浓,璟溶扯下缰绳停住脚步,“前面是片密林,天色晚了,贸然进去,必要费番功夫,暂且在此处歇一晚,明早再行”

    “是”

    苏清徽吃着薄饼,看向一旁端坐闭目歇息的璟溶,轻嘘口气,伸开双腿扭扭腰,抬眼瞄见常远讶异的眼神,不以为然的打个哈欠。

    定是又在心中诽谤我,没半分女儿家姿态,她抖掉身上的饼渣,心道,从前做世家小姐都未束了她去,更何况现下只是个讨生活的小丫鬟,要那些虚态做什么。

    伸个懒腰,余光瞧见一旁正襟危坐的璟溶,叹口气。如此奔波劳累,她早已一身土色,他倒是像个出尘的老道,高致悠然。她心中忽的起了玩弄的心思。

    常远看着映在璟溶头上影影绰绰的兔子耳朵,瞪着眼睛警告苏清徽,她更起了兴致,变着手势,换着影子在璟溶头上作怪,正乐此不疲,被作弄的主人公忽的睁开双眼,苏清徽举在空中的手一僵,立马转移视线扑棱着手嘴里念叨:“这别的没有飞虫倒挺多”璟溶看着眼前心虚作乱的身影,眉眼轻动。

    片刻后,苏清徽看着眼前跳跃的火苗,只觉眼皮越来越重。“酥儿”

    “恩”她迷蒙的应一声。睁开眼剑尖映过来的光,惊的她一起。伸手捞起包袱,躲在璟溶身后,警惕的看向四周。

    静悄悄一片,月色下,映在地上的枝叶像鬼魅一般,时隐时现。忽的一声脆响,璟溶挥剑挡开飞来的利箭,反手握住苏清徽的手腕。

    嗡鸣声中,十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苏清徽吸口气,她就知道璟煜兜兜转转,下晌才放他离去,启程来灵淼山,等的就是这一刻,不过,她凝神看去,一旁插在地上的羽箭,怎的这般熟悉。

    未等她记起,那些黑衣人便齐齐出手。“殿下,你带酥儿姑娘先走”璟溶翻身挡开几剑,揽过苏清徽,飞身放她在棵大树之上,轻声道:“闭眼,等我”

    清徽听着耳边越来越激烈的剑声,睫毛轻颤,不对,她虽没见过常远的身手,但以璟溶的功夫,不至于纠缠如此长的时间,她捏紧双拳,慢慢睁开双眼,月色下那道白色的身影像朵浸血的白莲,苏清徽看着越来越多的杀手,咬咬唇,不行,这么下去即使他们有百般手法,总会力竭。

    她解开包袱,掏出个瓷瓶,还好出门时带了,仔细辨认方位,卯足了劲放手,银珠在半空中炸开,白色的粉末随风散开,瞬间几人瘫倒在地。

    璟溶身形一顿,抬脚挑起一旁的弓箭,反身利落的朝左侧射出一箭“常远,闭气”不过几秒,咻的一声,一道银光冲来,璟溶拉弓松手,叮,一声清响银珠与箭头在空中相撞,变了方向,在左侧炸开。

    几个黑衣人察觉了苏清徽的方向,提剑围上前去,苏清徽手一抖,翻出那些瓷瓶,捡出个最大的,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一股脑的全撒下去,瞬间几声惨叫,上前来的那几人捂着被灼烧的脸连连退了几步,气官一开,受了紧接而来的迷气,双双瘫倒在地。

    苏清徽松口气抱紧小包,刚欲坐下,忽的身后伸出双手,紧紧捂住她的口鼻,凸自挣扎两下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殿下”常远踏过地上的尸体走过来“只找到了这个”璟溶收好弹弓接过那封飞信。

    “殿下,是否要追”

    “不必了,她该知道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身份

    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般,睁开眼的时候,苏清徽甚至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直到耳边鸟鸣声愈来愈清晰,意识才渐渐回拢。

    她扫视一圈确定屋内无人才轻手轻脚的起床,透过窗缝,瞧见院中站着一个女人,眉头一蹙,这身影总觉熟悉,风过鼻尖传来一阵似曾相识的香气,是她。苏清徽忽的想起在哪见过院中人了。正是街角曾遇见的那蒙面女子。

    “姑娘醒了便出来吧,言意泡了茶,请姑娘来尝尝”苏清徽推门走出来坐在石凳上,清冷出声:“你说过,若我想知道你都会告知与我”言意把茶杯轻轻放在她面前,款款入座,发髻上随她动作而轻摇的珠簪更添几分雅致。

    “这一细瞧,姑娘倒是更像成洛姐姐些”苏清徽眉头一皱:“什么意思”言意从袖中掏出个坠子:“这是你母亲留予你的,现在总算是物归原主了”

    “你,识得我娘”

    “是”言意叹口气“家母正是京都姜氏,临安夫人韶沄”苏清徽呼吸一滞,若是她没记错,姜氏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满门抄斩。

    她站起身,声音嘶哑:“你定是认错人了,我自幼在苏家长大”

    “苏崇”听见这个名字苏清徽突的没了声音,言意也站起身来,看向远处。

    “他不过是受你母亲的姐姐之托抚养你罢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十几年前,你父亲还是富甲一方的大商人,然树大招风,行行皆如此,皇子们本就对你父亲手中所握的资产有所觊觎,总派人三番五次插手商事,而从商者一旦卷入夺嫡风波,就已经相当于自掘坟墓,你父亲也深知这一点。便想抽身事外,可惜从一开始,姜家就已经成为皇室逐利的工具,既已卷入这场争权夺位,便无处逃脱,只可惜。”

    言意叹口气,闭闭眼:“你父亲,他识人不清,错信小人,国师下令满门抄斩的那一天,你刚出生,是个和风旭日,夫人拼了命才产下你,这个,便是夫人留给你最后的东西”

    说着伸手摸向桌上的坠子,苏清徽失了力气般坐在石凳上;“不,我凭什么相信你”

    “想必你自己也对自己的身世有所怀疑吧,成洛,是国师身边最得力的杀手,也是夫人的亲姐姐,在无力阻止这一切后,她只得带你离开,在安置你之后,报仇未得,终含恨离世”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这一切”言意握紧双拳,面带恨意:“山雨欲来,怎能任由沉浮”

    璟禄看着眼前一身寒气而来的人,饮尽最后一口酒狠狠砸在地上,狞笑道:“你还真是福禄深厚之人”

    璟溶一言未发看着眼前人发疯,璟煜早知璟禄布下局要让他有来无回,若是他死了,便是除了个心头大患,若是没死,璟溶看着眼前一脸胡渣,举止颠魔的人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那他活着踏进这道门的那一刻便是眼前人的忌时。

    他把佩剑交给常远,拿过坛清酒,坐在璟禄对面,自倒两杯酒。

    片刻之后,璟溶推开房门,撑着步子走出来,房门在身后轻轻阖上。关住了一个人的一生。

    苏清徽回到灵淼山的时候,天色将晚,日头斜放在山尖,仿若伸手一推,正午里那还光耀满地的庞然大物就会跌下山,分毫不留。她扫过一旁歪三倒四的空酒坛坐在璟溶身旁,看着光色一点点消失在眼底,心里像有什么被抽空般,难过的紧。

    她侧头看向身边的人轻声道:“殿下,该回去了”璟溶仿若未闻,像个孩子般伸出手喃喃道:“我今日亲手了断了我兄长的性命”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

    “你知道他今日说什么吗?他说,最恨我这幅永远高高在上的样子,不过是一枚皇室的弃子,却妄想登位”

    说着,轻笑一声伸手搭在眉骨上,遮住双眼,语气像漫了层雾般:“我从未想过和他们争位,只想伴在父皇母后身边过一段寻常日子便好,可是我连看一眼他们的机会都没有”

    他幼年长于苏府,在还不知什么是尊卑的年纪,就被迫被一遍遍教会什么是大体、距离。

    皇子,像两个尊贵的烙印般刻在他身体上,一碰到便灼心般疼,他也曾肆意笑过,也曾像普通孩子般顽劣过,只是,他的一言一行,像一把无形的剑般伤人伤己。

    只因他同侍童外出游玩忘了时间,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活活打死,尖叫声和流淌的血融在一起,像条鞭子般抽的他周身疼痛,嘲笑着他的无知。

    渐渐地,他开始学会了隐忍、习惯了孤单。喝药时不再撒娇嫌苦,而是面不改色的喝完。孤身一人上学下学。孤身一人走过所有路。

    即使回宫,在那个人面前也要装作毫不知情,乖巧顺从的模样,因为他知道,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苏清徽听到耳边那声轻笑有些心疼,想起璟溶生下便送出宫交由千里之外的苏氏抚养,再回宫已是物是人非,母消父亡,而他为活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杀人凶手逍遥快活。那段时间,高高在上的他一定很孤单吧。

    苏清徽仿佛想起自己从未见过的爹娘,想起那段被乡野孩子追笑嘲弄的日子,想起早时得知身世的恍若、怒痛般,她伸出手抱住一旁人,璟溶身体一顿,声音低的像落在尘灰里一般:“放肆”苏清徽听着那毫无威慑力的声线,收紧了手,扯出抹苦涩的笑。

    就这一次,她闭眼忍住眼泪,世人欠缺她和他的那个怀抱,她来补上。

    三天后,安州来信,苏老爷子病重。

    璟溶看着跪在院中的苏清辉清声道“你知道我去的是何处吗?”

    “安州苏府”

    “既然知道,还为何执意要去 ”

    “我只想要一个答案”

    马车上,苏清辉看着阖目休息的璟溶出声问道:“殿下,酥儿有一问题想请你解疑”

    “说”

    “不知殿下可否知道苏唯楚姑娘的腿疾何来”

    璟溶道:“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苏清辉笑笑:“好奇罢了,若殿下不愿多说,只需回答我是与否就可”璟溶点点头,苏清辉问道:“唯楚姑娘那双腿是后来遭遇了什么吗?”

    “是”

    “亲近之人所做”

    “是”苏清辉又试探道“救她之人可是苏府中人”

    “否”

    “那,那人可还活着”长久的沉默之后,璟溶道:“否”

    话毕,马一声嘶鸣扬蹄停下,璟溶一把捞住苏清辉前扑的身体,沉身问道“常远,外面发生何事”

    “殿下,此处有埋伏”璟溶拿起佩剑跃下马车,伸手抱下站在车台上的苏清辉道“找个地方藏起来”

    “好”

    “常远,试试左侧”常远捡起块石头丢过去,果然石头一落地,便被收了网。“殿下,看来之前的那条路是被人蓄意破坏的了,只是瞧着这阵仗,并非想取我们性命,只怕是拖延时间罢了”

    璟溶道:“还有路吗”

    “只此一条”

    “那就探探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苏清辉拽拽身上的小包警惕的跟在璟溶身后,林中时不时有几只飞鸟惊过。常远凝声道“殿下,有动静”

    右侧林中树叶唰唰声越来越近。打头出来个瘦猴四处张望一番,才冲里面叫道“没老鼠,出来吧”不一会,后面出来几个壮汉,其中一个方脸男人道:“这马车上东西都被搜遍了,也没见人呐”那瘦猴道:“那大哥们可是搜到什么好东西了”、

    “呸,说来就晦气,那车上除了一推五颜六色的饼什么都没有,活像饿死鬼投胎。”

    璟溶看一眼苏清辉,眼神很明显,苏清辉心虚的绞绞手:“我最近真的特别容易饿,所以想着备下一点,不,不耽误时间嘛”

    远处那瘦猴又道:“不打紧,不是说人比那些东西值钱多了嘛”说着猥琐笑两声:“听说还很漂亮呢,哈哈哈哈”

    “这话在理,山猴,去派人守着山道,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把人逮了来,做了它这票大的。”

    苏清辉扭过头,身旁人眉眼如画,鼻梁高挺,薄唇轻珉。恩,苏清辉肯定的点点头,这话说的似乎还是有那么点道理的。

    “看够了吗”苏清徽收回打量的目光,心中暗叹,啧,就是脾气不大好。她动动身子,脚下一声脆响。

    “大哥,有人”

    苏清徽按住璟溶欲拔剑的手:“殿下,左右走不掉,不如看看他们究竟玩什么花样”

    “你又想干什么”苏清徽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低声道:“劳烦殿下了”

    璟溶一愣,身旁人唰一下站起身,朝外尖叫着跑去,他伸手扶额,真真不让人省心。

    “大哥,是那个丫头”

    “上人,给我逮住她”

    苏清徽没跑几步,就被那个瘦猴一把揪住:“看你能跑哪去,真是让我一番好找”

    “放开我,放开我,你们敢动我,我爹爹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哈,你那爹自己都保不住了,怎管的了旁人,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吧,免得受些皮肉苦。”

    苏清徽停下挣扎,抹抹眼泪:“那你先松开,人家手疼”

    “好好”那瘦猴说着要伸手捏一把她的脸。

    身后一声低咳“山猴,该走了”那瘦猴恋恋不舍的放下手,凑在那壮汉身边:“大哥,咱主子都有那么多女人了,也不缺这一个,要不”

    “住嘴,你魔怔了不成,再多那也是主子的事,轮得着你在这多嘴多舌,回山”

    晚上,苏清徽坐在床边,屋里的丫头提着桶进进出出,她看着着实眼晕。 出声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才好,我都说了三遍了,我真的饿了”提水的丫头手一抖,水落在地上。

    洗漱过后,苏清徽被水汽蒸的一阵目眩,晕晕乎乎就被推进了一个房间。她瞟一眼镜中人,一身红衣,青丝斜斜挽起,额间一点梅。

    她看着皱皱眉,周身都不舒服。

    门吱呀一声,镜中出现一个男人的身影,脸方鼻塌,身材浑圆,拖着重重的步子缓缓靠近。苏清徽立马起身,站在桌子另一头。

    “听说小娘子迫不及待要见我,怎么我来了,却躲起来了,哈哈哈,难道是害怕了”苏清徽看着那男人脸上肥肉一抖一抖,心中啐道,是迫不及待要见你,只不过,是要你的狗命罢了。

    “来啊,过来,让爷好好瞧瞧你”

    “等等”那男人收住步子,苏清徽面露悲伤:“他们说,我父亲顾不得我了,是不是真的”

    “你以后随了我有你快活的日子,想那些做什么,过来,让爷瞧瞧”

    苏清徽啐道,还真是三字不离其宗。屋中暗香越来越重,那男人甩甩头痴笑道:“小娘子身上这香可真好闻,我还从未闻过”

    “是吗”苏清徽脱掉外衣扬手扔在他身上:“那你可要好好见识见识了”

    绑好那男人后,苏清徽出了一身薄汗。转目望去,屋里烛火曳曳。

    “殿下,我看过了,苏姑娘就在这间房里”

    门被轻轻推开,常远低低出声:“苏姑娘”

    床后探出个脑袋:“我在这”

    “姑娘可还安好”苏清徽慢慢走出来道“安好,安好,哎呦”

    璟溶一把扶住她歪倒的身子“看路”苏清徽挠挠脑袋有些曷然:“我都忘了地上还躺着个人”

    “……”

    “……”

    门外忽的一声轻唤:“主子可是歇下了”

    屋中人皆是一静,苏清徽反应过来立马踩踩地上人,几声闷哼响起。屋外人影依旧踌躇不走。

    苏清徽尖着嗓子道:“公子,啊,不要,不要啊,人家害怕。啊,疼”苏清徽发誓,最后这一句绝对是发自内心的呐喊。

    窗外人影终于离开,苏清徽从璟溶手里抽出胳膊小声道:“公子,真的疼”

    “闭嘴”

    趁着夜色,他们一行人偷了马连夜下山。

    山脚下,璟溶瞥一眼苏清徽身上的衣服,脱下外衣罩在她头上:“穿上”苏清徽系上衣带问道:“殿下,那此地”

    “我已发了消息出去,会有人来处理”说着伸出手“上来”

    马不停蹄的奔波,第二日下午才进安州城,安顿好苏清徽后,璟溶便带着常远直奔苏老爷子院中。(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故人

    夜晚将至,璟溶刚出了苏承院门,就见远处几点火光四窜。

    “常远,外面发生何事了”“回殿下,府里进了刺客,苏大人正派人四处搜查”璟溶皱皱眉头:“往哪个方向去了”。常远道:“东南”

    璟溶循着方向一路找来,也未见踪迹,正欲折返,头一低目光扫过一旁的花叶。没入身前一条小道。转过弯道,一阵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目光一紧。

    “酥儿”苏清徽睁开眼,看见来人扯出个笑:“殿下”

    “你怎么样”

    “还好,不必担心”璟溶在她伤处轻点两下,封住血流,沉声问道:“可还能动”苏清徽点点头。璟溶抱起她冲身后人道:“常远,处理干净”

    “是”

    回到院中,璟溶打开个匣子取出药融在水里放在苏清徽面前:“喝水”

    “苦的”他塞个糖丸在她嘴里,见她和缓了表情,又伸手把杯子放在她嘴边道“喝完”苏清徽苦苦脸:“真的喝不下了”璟溶摊开手道“喝完就都给你”苏清徽瞥一眼他手中的糖袋,闭上眼一口饮下。

    片刻后,胸腔处的疼痛慢慢开始缓解,苏清徽出声道:“今日,多谢殿下相救”

    “不必”她心中无奈,这人还真是话不从心。

    忽的门外两声轻扣:“殿下”

    外屋几声轻语,苏清徽看着走进来的人心中惊疑,转望向璟溶,见他点点头才放下心来。

    苏清徽含腰道:“劳烦您了”

    苏时照坐在床边,依旧那副冷冷清清的模样:“无妨”

    片刻后,她扫一眼苏清徽紧紧攥着的双手,开口道:“若是疼,便喊出来,不必忍着”

    “不疼的”苏时照掏出绣帕拭去她额角的冷汗:“很快就好了,再忍忍”

    “恩”

    半个时辰后,苏时照掀帘出来,把染血的衣服递给常远:“劳烦”。

    门阖上,苏时照道:“伤口处理好了,我施了针,她已经睡下了”说着笑一声:“一晃你都这么大了”璟溶像想到什么般缓了神情。

    苏时照道:“看着她,我就想起你小时候,在旁人面前,摔的多严重都不肯叫一声,偏偏到我这,磕一下都要叫嚷半天”璟溶斟杯茶放在她面前道:“那时候,也就你愿意纵着我了”

    苏时照垂眸浅笑道:“也只有那时候,我才觉得你还是个会哭会闹的孩子”。

    许久后,屋中一声轻唤“阿淮”璟溶身形一顿。

    “这些年你过的好吗?”见身旁人低着头没说话,她又道:“每次你回来,我都想问问你过的好不好,那的饭菜合不合口,有没有人欺负你,可每次远远瞧见你,我又不敢问了,我怕听见你说过的不好,若你说了,我该怎么办呢,现在的我,已经不能像小时候那般护着你了”

    苏时照眼里含泪,像小时候安慰他那般温柔:“阿淮,今日见到你,我很开心,那个姑娘,她和你一样,都是很好很好的孩子,有了她在你身边,我很安心”

    璟溶低声道:“她不知给我惹了多少麻烦”

    “可你每次不都只是嘴上不饶人,心里比谁都担心”

    “没有”

    “那这半夜深更的你叫我来做什么”

    苏时照无奈道:“你们啊,还真是一样倔,非得栽个大亏才肯低头,罢了,这是她让我交给你的,我先回祖父那里伺候着,若是有什么问题,记得来找我”

    “好”

    屋中又恢复安静,璟溶拨开帘子走进内屋,床中人呼吸绵长,半截腿搭在床外。他心中无奈,真是受伤了也不安分。

    璟溶在一阵轻咳中惊醒,他起身倒杯水偎在她嘴边轻声道:“喝水”

    “殿下,苏老爷子可还好”

    “恩”

    沉默一会,苏清徽小声道:“我想起来”

    “又想做什么,这么快就忘了教训”

    “不是”她无辜道:“我饿了”

    “……”

    片刻后,璟溶端着碗清粥进来:“张嘴”“咸~”“不可能”“真的咸~”

    静默几秒,璟溶起身放下碗走出屋。苏清徽靠在床头很无助,这是打算让她自生自灭?

    过一会,门轻响,苏清徽探着脑袋往外瞅,见是那个熟悉的身影很热切:“我就知道殿下会回来的”璟溶正正她身后的靠垫道:“别乱动”

    一碗粥见底,苏清徽叫住那道欲走的身影低低出声:“殿下,我今日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璟溶放下碗看向她“你和她说什么了”

    苏清徽垂眸声音很淡漠:“只是问些事情罢了,那些东西殿下看过了吗”璟溶点点头。

    苏清徽又道:“看来略阳公身陨的消息并并未公开,既是如此,苏维言暗中联络劫匪拖住我们,又投毒设计苏老爷子都有迹可循了。不过,能让苏维言毫无察觉的按命行事,想必那个人定是略阳公深信之人吧”

    璟溶道:“所以你执意上山”

    “是,殿下可查出什么了”

    “苏维楚做这些,无非是想替人拿到苏老爷子手里的秘信罢了”

    苏清徽道“只是略阳公既已身陨,那个人指使她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那个人投靠了皇上”

    苏清徽轻笑一声:“怪不得这么着急,原来是要递个入场券啊,只是,她煞费苦心拦下殿下似乎没什么效用啊”

    “恩”

    苏清徽噗一声轻笑,捂着胸口道:“若是苏维楚听了这话,不定比刚刚还发狂”

    “是吗,她伤神你伤身,还真是划算”苏清徽被这么一咽,心口更疼了,这人还真是没三句好话。

    第二天,苏清徽醒来的时候已是中午,刚一动,苏时照就掀帘进来:“你醒了”说着扶她靠在床头上道:“今日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那便好,你这伤静养个三五日便可走动了,不必太忧心”

    “多谢”

    饭后,苏时照倒出颗药:“来把药吃了”

    “那,那个放着吧,我一会吃”苏时照轻笑一声:“放心,没什么味道的”

    “真的”“恩”

    外面忽的一阵喧闹。苏清徽出声问道:“外面怎么了”苏时照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乖乖呆着,我去看看”

    许久,外面才有动静,常远隔着帘子道:“姑娘”

    “常远,外面怎么了”“苏维言小姐她,死了”

    苏清徽一惊:“是自尽吗”

    “不是,被人一剑穿胸丢在后花园里,刚刚才发现”

    “是吗,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

    常远道:“还未,不过殿下让我转告姑娘,不论是谁做的,事已如此,终是她咎由自取,还望姑娘不可再以身试险,保重自身”

    苏清徽叹口气:“我知道了,只是,殿下真的说了不要以身试险,保重身体这种话?”

    “没有”

    “我猜也是,那他说什么了”

    常远一板一眼道:“殿下说,你要再敢惹是生非,他就不劳烦旁人动手,亲手解决了你”

    “咳”

    “姑娘不舒服吗”苏清徽摆摆手:“没事没事,你回转殿下,我一定老实呆着,绝不会添乱”

    “不用了,殿下说了,没个三五日你翻不出什么浪来”

    “……”

    苏清徽无奈道:“常远侍卫,是不是你们殿下说什么你都要说一遍给我听”

    “不是”

    苏清徽挫败的叹口气:那你们殿下有没有说,他何时才能回来,救我脱离苦海”

    “没有”

    “那时照小姐呢,她可还安好”

    “不知”

    “……”

    苏清徽瞥一眼外面一动不动的衣角,阖上眼又想起昨日还撕心裂肺说要杀了她的苏维楚,今日便惨遭毒手,横死家中。心叹道,还真是世事无常。

    休养了三天后,璟溶处理妥当手上的事,见苏老爷子病情好转才决定回京。马车出城行了一段后,停在一处庄子上。

    穿过一条小道,璟溶驻足在一家农户前,见他久久不动,苏清徽疑惑道:“殿下,我们”

    “醒儿,慢些跑”

    苏清徽闻言一僵,转过头,院中一个穿着粉衣的小姑娘糯着声音道:“娘,爹什么时候回来啊”

    “只要醒儿乖乖听话,他很快就会回来啦”“真的吗”“当然啦”

    苏清徽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声来。

    “小月,我回来啦”醒儿推开碗,扭着步子扑向门外欢呼道“是爹爹回来啦”来人一把抱起醒儿笑道:“猜猜爹给你带什么了”

    “糖人”“真聪明”

    那妇人娇责道:“又带着些零嘴,饭都不好好吃了”

    “不打紧,小孩子爱吃这些,吃点不大事的”那妇人接过篮筐:“就你理多,昭儿什么时候回来吃饭”

    “算算时辰,也该是时候了”正说着,门被推开:“哥,嫂子我回来了”

    那男人迎上前来“阿昭回来了,一月不见,你又瘦了,是不是上学辛苦,快进屋,我今儿啊,买了好些肉,就等你回来那”“快,进屋说话”不时,屋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苏清徽转身靠在墙上吸吸鼻子:“是时照小姐同殿下说的吗”璟溶递给她一方帕子,轻轻应道:“恩”

    “之前常安告诉我,他们过的很好,我总是不放心的。现在亲眼瞧见,也算是了了心愿”“恩”

    “殿下,谢谢你”

    马车渐远,小院里升起炊烟,遥遥的流入落日余晖。(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结缘

    略阳公因意欲谋反,被诛于灵淼,像早已上演结局的戏曲般,走台多精彩也敌不过曲终人散。

    璟煜在草原未如意的愿,转身便压在了璟昇头上,择日与许家次女成婚的御令,一时间扰的平日里飞扬清朗的少年几日来郁郁不得。

    成亲那天,满城喜色,六王府中点起的灯笼晃得璟昇眼生疼。众人散去,他挑开盖头,锦布下,螓首蛾眉,肤如凝脂,春日梨花般,清扬婉兮。一双瑞凤眼,像见过他千百次那般,汪一水温柔。

    遣下下人,璟昇坐在桌旁执一杯清酒,有些微醺:“这一天折腾,你该是累了,不必伺候,歇息吧”许绾闻言起身坐在梳妆台前拆下发簪,悉心收好,从镜子中回望,璟昇早已酒醉卧倒在桌。

    她拿过空酒杯,轻抚过璟昇紧皱的眉头,心叹道,我知你心不愿,可怎奈何命运戏人。

    与许绾成婚以一月有余,若不是每日进院时瞧见她倚在窗边看书的身影,璟昇都要忘了这般人物。虽知这许绾是璟煜放在他身边的细作,但念她这一月并无任何出格之作,终是不忍她日日这般困坐一方庭院。

    苏清徽挎着果篮走上溪桥,便见园中女子一身素衣立在湖边,如皎花照水,身姿绰约。苏清徽放轻脚步靠近,仿怕惊扰了画中人般。

    许绾收回神,偏头正瞧见一旁站着个娇俏的少女手拿着半个果子正悠悠瞧着她。

    苏清徽见她看向手中的果子,捡出个新果试探的伸出手犹疑道:“你吃吗?”许绾搭起袖子,一双纤纤素手,语出如沐朗清风“谢过姑娘”

    “无,无事”许是从未见过如此娴雅之人,苏清徽有些结巴,后笑道:“叫我酥儿就好,看娘子气度不凡,不知是”

    “六殿下之妻,许氏”苏清徽一惊,忙的行礼:“恕酥儿眼拙,见过六王妃”

    许绾探手扶起她笑道:“无妨”苏清徽心中一动,若说这般女子是细作,她总是不信的。“酥儿”

    “是”

    “可带我在这园中走走”

    “六王妃请”

    苏清徽压着步子走在一旁,开始还有些拘束,慢慢倒是觉得如沐春风般,愈加闲适。

    “酥儿姐姐”苏清徽一把拉住奔过来的念蓉,悄声道:“还不见过六王妃”

    “奴婢失礼,见过六王妃”

    “起来吧,可是有什么急事”念蓉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酥儿姐姐,我们风筝挂树上了”苏清徽抬手敲敲她的脑袋:“就知道玩”说着抱歉的朝许绾一笑:“王妃”

    “去吧”

    苏清徽站在树下转圈瞧着风筝的位置,叹口气道:“倒不如挣了线让它飞了去”念蓉在一旁晃着她的胳膊撒娇:“姐姐,帮帮我吧,我做了许久呢”苏清徽戳戳她的脑袋:“往那站去”。

    苏清徽连丢了几个石子也没砸下来风筝,倒是念蓉在一旁心疼的嘶嘶吸气。苏清徽系上外衣刚准备上树,念蓉跑过来揪住她的衣角焦急道:“不行姐姐,太危险了,我不要了”苏清徽笑笑拍拍念蓉的手:“无事,我以前常常摘果子酿果酒呢,这算不得什么”。

    苏清徽攀着树枝一步步往上,没注意裙角勾住枝丫,嘶的一声扯开个口子,她皱皱眉头,腾出手来扯开,伸手取下风筝扬起手:“念蓉”

    “哎”念蓉笑着张起手:“我接着呢”

    几秒后,苏清徽道“虚张声势,你接着什么了”

    “是风吹偏的”

    念蓉低头捡风筝时,眼前忽的多了一双青靴,她抬起头颤颤巍巍:“殿,殿下”

    “什么”苏清徽正反身下树,乍一听见念蓉嘟囔什么,艰难的扭头看去,瞧见璟溶,心一抖松了手。

    嘶啦一声,完了完了,苏清徽捏着手中的布料闭眼,自己不知毁了他几身衣服了。

    苏清徽悄咪咪的睁眼,璟溶正冷眼瞧着她:“还不起来”她腾地一下窜出璟溶的怀抱,欲哭无泪:“殿下”璟溶低头看看外衣上随风飘摇的零布,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脱下外衣扔在她怀中堪堪遮住苏清徽撕破的裙角“去书阁领罚”。

    噗,一声笑,苏清徽转头看去,璟昇夫妇二人站在几米开外,正瞧了这一出闹剧,她哀叹声倒霉:“见过六殿下,六王妃”

    “你倒是天天翻着花样闯祸”璟昇走上前来笑道。说着看向璟溶的衣服玩笑道:“我就知兄长你这新衣穿不过今日”苏清徽暗自翻翻白眼,就你玲珑剔透,话这般多。

    璟煜道:“你又在心里诽谤我什么呢”

    “酥儿不敢”苏清徽乖巧的笑笑;“我赞殿下神机妙算,未卜先知”

    “哼,我还不知你心里那点小机灵”一旁许绾瞧着,眼神愈发寥落,自己何时才能得此良景。

    苏清徽晃晃悠悠进书阁的时候,的赵伯正在院里浇花,看见她乐呵道:“又来啦,这次犯什么事了”

    “小事小事,不值一提”苏清徽说着跳进花丛里:“来,赵伯,我帮你”赵伯侧身拦住她的手道:“不用,你少来这一套,我告诉你,你上次没抄完藏起来的书可让我一番好找,今个儿啊,我可数好了卷数,你一页都别想逃”

    “哼,讨厌鬼”

    赵伯收拾完花坛,转眼就瞧见苏清徽坐在树下昏昏欲睡的身影。他上前敲敲桌子:“你不在屋里乖乖抄书,搬出来做什么”苏清徽揉揉脑袋迷蒙道:“屋里全是书,扫一眼都脑袋疼,不利于我发挥”

    “你抄个书,要发挥什么,更何况这半天功夫你还一字未动呢”

    苏清徽哀嚎一声趴在桌上:“脑袋疼,脑袋疼,动笔一写全身疼”赵伯无奈摇摇头:“你啊,真是个小无赖,我可不在这搅扰,免得被你拉下水”

    苏清徽揉揉乱糟糟的头发起身,捻出张纸刚画了个乌龟,余光一扫看见树后一片蓝色衣角。

    “谁在那”话音刚落,树后走出一个皮肤白皙,眉清目秀的少年。看清来人,苏清徽疑惑道:“你是”那少年躬身道:“在下江庭竟见过姑娘”

    “那江庭远公子是”

    “是我兄长”

    苏清徽起身回道:“原来是江二公子,酥儿失礼”

    “不,不用如此,是我打扰酥儿姑娘了”苏清徽瞧一眼他红透的耳尖,笑着摇手:“不打扰,不打扰,江二公子也是来看书的”

    “是,兄长和殿下在屋中议事,我闲来无事,便想来书阁瞧瞧”

    苏清徽挑挑眉毛:“哦,闲来无事啊”

    “怎,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苏清徽正色道:“是不妥,你可是在这呆了许久”江庭竟一愣,老实应道“是”

    “可偷听了我和赵伯说话”江庭竟着急的摆摆手:“酥儿姑娘,你听我说,我不是有意听见你们说话的”

    “那你可偷偷瞧我们了”江庭竟一下晕红了脸垂头道:“是”复罢又道:“是我唐突了,姑娘要打要罚江某绝无怨言”

    苏清徽偷笑一下,她倒是头一次遇见这般傻气的世家公子,轻咳一声道:“倒也没有这么严重,这样吧,我借你两本书清心录抄抄就当赔礼了,怎么样”

    “酥儿姑娘既然愿意原谅江某,我自不会推辞”

    苏清徽笑着招招手:“好说好说,来来来,我给你腾个地方”说着挪开位置。江庭竟翻开书看了两眼道,犹疑道:“可是,酥儿姑娘,这不是清心录啊”

    “啧,书不重要,心态才重要”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压在桌上道:“喏,照着这个字迹写就好”

    一个时辰后,江庭竟轻轻唤她:“酥儿姑娘,我抄完了”苏清徽揉揉眼睛:“这么快”

    “恩”苏清徽随手一翻,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很好,一看江二公子就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对了,我刚瞧江二公子看的是兵书,你喜欢兵法”

    “是”苏清徽站起身来笑道:“我原来整理书籍的时候总见兵书里夹着各式各样的见解,原是江二公子的手笔”江庭竟有些曷然:“让姑娘见笑了,殿下事忙我不能时时见到,只好附在一旁,待殿下有时间了,便会回我,加以指点”

    苏清徽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庭竟”苏清徽扭头,门口一黑一紫两道人影。

    待江家两位公子走后,璟溶压着步子走过来,晲一眼桌上的纸页:“抄完了”苏清徽小鸡啄米般点点头。

    璟溶随手翻两页,眼里划过一丝无奈,扔下那一摞纸,蹭掉她脸上的墨迹道“走吧”

    苏清徽紧跟在后面,像条小尾巴。“殿下,我这次可是认认真真抄了一下午,手酸的不得了”。

    “是吗,既然如此,说说你都抄了些什么”

    “咳,那个,经商之道,一是守信,二是讲义,三才是取利,怎么样殿下,是不是总结的很精辟。”

    “不如你接着说说第一页第二句”

    “啊,脑袋疼,殿下,真的脑袋疼”

    “你一背书哪都不舒服”

    身后赵伯收好那些书,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笑着摇摇头。(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乱起

    璟煜上位不久便借修书之名,收了不少名士,成听言舘,举人任位,推及政令,多建督学府。

    后,安昌地方百姓因不堪忍受官官相互,徇私舞弊,搜刮民脂而奋起反之,上庭派兵镇压,哪知竟被平民反叛军打个落花流水,扣的军官几十余人。上京震怒,下令彻查。

    璟煜掷下手中公文,怒声道“官家费心费力竟养出这般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还有那安昌官臣,竟贪婪致此,若不是今日东窗事发,他们手还要伸到这国库不成!”

    惊的一屋大臣纷纷下跪,“圣上息怒”李植捡起一旁公文交给身侧太监,“圣上息怒,现下平了这骚乱,再一一惩治这群为非作歹之徒也不迟。”璟煜按按眉头,一脸疲倦“现下这安昌官官相护,又派得何人。”说着语气一顿期翼道:“国师呢,国师最近如何。”

    李植叹口气“国师自从春起染病,现在还未痊愈。”璟煜站起身来走到林谙前语气有些焦急“林大人,叔父竟是现在都未痊愈”

    “回殿下,国师只是还有些气喘,不”

    林谙还未说完,璟煜便挥挥手自责道“我知叔父为让我安心,总说不打紧,可这病竟拖了如此久,是朕疏忽了,贺加”

    “老臣在”

    “派几个得力的御医再去给国师瞧瞧,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千万勿延误了病情”

    “是”

    说着璟煜坐回椅上,瞥见那公文又是一阵气恼,“圣上”贺加颤颤巍巍道:“可派魏将军平此乱”璟煜摆摆手:“那魏朔炎虽是带兵打仗的好手,只是现下时况不同,他那暴脾气,去了安昌怕是适得其反,不过,我听闻贺大公子能文能武,做事张弛有度,思虑周全,不如走一趟。”

    贺加哎呦一声跪在地上:“圣上,小儿从未见过这场面,更别提能否镇得住那些刁民了,还请圣上三思。”

    “起来起来,我只是提一嘴,不当的事,不必如此紧张。”

    贺加应一声,擦擦头上的汗缓缓起身,璟煜斜倚在案角“众爱卿还有何高见”底下一群老臣生怕着了道,噤若寒蝉。

    “圣上”李植俯身道:“前月安昌刚补了几个小官,现下既无合适人选,不如先拿他们挡一挡。”

    璟煜扣扣桌角看向屋中交头接耳的众人:“也好,不过几个小官终算不得数,哪家公子愿前往一同办理”语罢扫过低头摒气的众人:“也罢,那些刁民连官兵都绑得,必不是好对付的,朕已派兵前往,等过两日事态转圜,再议吧”

    “是,圣上英明”

    屋内众人散去,璟煜揉揉鬓角,掩不住的倦色。  一旁太监见状道:“圣上,老奴叫御医来给您瞧瞧”璟煜挥挥手,门轻轻阖上,脚步声渐远。

    “进来吧”

    李植推门进来,璟煜正拨弄案桌上那盆新送的花。

    “圣上”璟煜拍拍手轻嗤一声:“这帮老东西,还真是对国师衷心”

    “圣上给过他们机会了”

    “那倒是,这可是他们自己做的决定,朕可未多言半句”

    李植似乎被逗笑般舒了眉头。

    璟煜接道:“不过,朕一未动兵权,二未撼世家大族之位,三未施任何剥削百姓之策,只好好守着这帝位,竟然也让国师这般费尽心思的装病,倒是实属不易。”

    几月前,他问政才知一半国库竟被国师囊为私用,震怒之余却无法惩治于他,便借建督学府一事警示,见了这数额庞大的差事,那老贼狡猾如狐,难免要推脱一番。多亏平日里国师事无巨细的监察,璟煜一番声泪俱下,硬是交在他手中,只是,他押口茶,这几月有余,国师这病愈发长,督学府倒是没建几座。

    罢了,反正他也意不在此。想着朝李植说道:“这安昌我终是不放心的,派几个人去暗中扶一把这几个小子罢”

    “是”

    璟煜叹口气:“但愿他们别让朕失望”

    “好一个声东击西”

    “国师,你的身体现下不可动怒”

    国师放下茶盏,桌一震,落得几滴浓茶。林谙沉声道“圣上并未在朝上提及此事,只是下晌宣了几个老臣进殿商议。”

    国师眉角一拧:“他自然不敢在朝上言及此事,偏是挑了那几个护犊的老家伙,捏了软处,还怎么挣”

    “那此事”

    国师顺口气道:“这安昌多年无事,怎忽的就暴乱,更稀奇的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倒扣了将士,真是笑话”

    林谙抬起头“国师怀疑是圣上自导自演”

    “这小子,必是看我这几月无心力管事,便想着趁虚而入,林谙,派几个人去安昌盯着,我倒要看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来”

    “是”

    璟煜捏着手里的传报,一扫几日来的阴霾,:“好,好,这王安果不枉我在他身上投这番心思”

    “恭贺圣上”

    “李植,传话下去,王安平乱有功,提为主官,萧炎、刘执提为副手”

    “是,圣上,这安昌是个三经之地,是否要沿着此地将周边地域都”璟煜摆摆手;“万事不可操之过急,国师眼下虽未表示什么,心中必然已经有所不满,既借了这机会拿个要地,又有了插手兵权的机会已实属不易,不可一行到底”

    李植躬身:“是卑职多言了”璟煜拍拍他的肩头笑道:“朕知你心意,不提了,走,陪朕喝几杯”

    转眼半月时光一晃而过。

    璟溶放下手中的传信,看向院中给树浇水的苏清辉,没想到,她在园中栽的树已经长这么大了。“殿下”璟溶收回目光。

    常远道:“信上可还是说边界不稳之事”

    “恩,最近越发不安宁,只怕是难免一战”常远眉头一蹙“这事可跟国师有关”璟溶摇摇头“国师虽**跋扈,但涉外绝不含糊”

    窗外苏清徽似是跌了一跤,一声惊呼。璟溶嘴角一弯,总是这般长不大,若是离了这方院子,还不知要闯出什么祸。想着心里忽的一沉“那边可有传音来”常远掏出封信“早上刚来人送的。”

    “她们倒是手脚利落,不过一月便把安州处理妥当。”

    “若不是殿下借力,想必她们也不会如此顺利”璟溶烧掉那两封信声音低沉“告诉她们,最多半月我便会离京,届时还望她们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常远一惊:“所以殿下才让远黛提前准备,事态已如此紧急了吗?可圣上为何”璟溶接过他的话:“毫无作为?”常远默默点点头,璟溶道:“璟煜志远却易骄,国师既然等到这机会,怎会轻易放手。”

    常远恍然大悟道:“先捧后踩,圣上之所以能顺利得手安昌,是国师特留的一手,现下边关吃紧,兵权又在国师手中,他正好利用这机会挫挫圣上的锐气。” 璟溶眼中闪过一丝轻蔑:“这把戏也就他们乐此不疲”说着拨拨那灰烬:“收拾了罢”

    苏清徽这端浇了水,擦擦额上的汗。看见站在檐下的璟溶躬身“殿下”璟溶缓步走过来拿掉她头上的叶子:“衣服怎么了”苏清徽有些微曷:“摔,摔了一跤。”

    恩,意料之中。见璟溶只是看着她不做声,苏清徽道“殿下可是有什么要吩咐的,酥儿去换身衣服来”说罢转身刚走了几步便听见身后一道低哑的声音:“苏清徽”她步子一顿,有多久没听到这三个字了,记忆里他好像从未这般称过她,那个名字便葬身在一汪冰湖中了。

    璟溶看见几步之遥的那个少女缓缓转身,目光冰冷。璟溶忽的觉得喉间有些干涩“你不是一直想要个身份吗?”

    “所以,四殿下要大发慈悲的放过我”璟溶眉头一皱心里有些不舒服,像是又看见那个曾经一身血色,却依旧执拗的说自己没错的少女,只不过当时的苏府众人换成了他罢了。

    忽的眼前的少女轻笑一声,眉眼低垂:“这次,四殿下打算给我什么身份”

    “你自己”苏清徽仿佛想到什么般抬起头:“是我还是,我们”璟溶知道她什么意思,从一开始他们就心知肚明这是一场交易,只是现在,璟溶看着她灼灼的目光,相对无言。

    “我知道了”苏清徽后退一步,像个坏脾气的孩子:“现在我还不配用这个身份和四殿下谈,交易”最后两个字她说的格外重,重到璟溶忽的觉得像失了一口气般,心口一窒。

    沉默,最习以为常的安静现在却像一把利刃一般种在两人中间,谁动一步就刺对方更深。

    苏清徽坐在马车上,望着越来越远的王府,放下手中的帘子却怎么也放不下心里那些莫名的情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像个炸毛的刺猬般四处刺人。

    “姑娘”苏清徽睁眼看向言意手中的坠子道“现在是不是早了些”言意温婉的笑笑:“本就是姑娘的,何分时候”

    “恩”苏清徽淡漠的应一声:“既不分时候,那收起来罢”

    言意听了前半句伸出去的手一僵,试探的问道:“姑娘有心事”

    “你刚说我原本的名字是什么”言意似乎没想到她忽的来这么一句,却依旧耐心道:“姜念儿”

    “念儿”苏清徽侧头:“是,我娘给我取的吗?”

    “恩,夫人念姑娘,可不希望姑娘念过往一切,可惜”说着叹口气道:“是我的错,终究还是让姑娘卷入这一切。”

    窗外风景依旧,好像永远不会变一样。苏清徽收回目光,语气轻渺:“这世道,只有活着才是对,死了,怎么都是错。”(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心迹

    边界之乱,像毫无征兆的狂风,卷起一层又一层。璟煜苦于手中无兵可调,一旦开战,他就失了现在取的的一切,重回那场木偶剧,若不开,失的可就是这身龙袍。

    山庄里,一名圆脸粉衣少女蹙着眉有些犹豫:“言意姐姐,当真不同少主说一声”言意思考一瞬决然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必了”

    “什么不必了”言意转身看向倚在门上的苏清徽,笑道:“是些生意上的事”

    “是么”苏清徽走过来伸出手:“那给我看看罢,不是要我多上些心”

    “不必了”言意收回手掩住那封信:“现在还不是那么要紧的时候,你歇着便好”

    “我歇了有十来日,已经很够了”颇有一副今不见便不罢休的气势。

    “边界战乱,四殿下今日启程”

    “伞儿”一声厉呵,那粉衣少女往后瑟缩一下闭口不言话了,苏清徽腾地一下起身“什么”因为急切声音都带了些厉色“我不管你们打着什么旗号拦下这封信,但我既站在这里,就说明我还做的了自己的主”

    苏清徽说着欲走,言意一把拉住她的手道:“你去了又怎样,改变不了什么”

    “我知道”

    “那你还执拗什么”

    “我喜欢他”言意惊的松了手,瞪大眼睛“你说什么”苏清辉叹口气“这些天我一直在思考,他给了我我梦寐以求的自由,我到底还在恼些什么,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答案,只是不敢面对罢了”她看着言意不可置信的双眼,正色道:“我保证,我说完我想说的,绝不会多留一刻。”言意似是拾回了神志,话在唇边转了几圈终是一声叹息。

    苏清徽牵过缰绳轻声道:“谢谢”言意柔柔一笑,眼里含着无奈、苦涩和些说不清的情绪,她伸手把苏清徽散落在耳边的一缕发别起,低声道:“路上小心”

    苏清徽一路疾驰而去还是慢了一步,大军早已出了城,她站在城门口怅然若失,再抬头时已不知不觉踱到淮王府门前,她拴好马跨进那一方园中,风景依旧,只是少了那人罢了,她忽的一阵委屈袭上心头,有些粗暴的推开门,像是报复那人从前总让她轻声慢语般,门磕在背后,徒响起一阵空荡荡。

    “酥儿姐姐”苏清徽回头看去,念蓉站在她身后一片讶色。“酥儿姐姐,你是收到来信才来的吗?”

    “是你?”

    念蓉有些结巴:“我,我虽不知姐姐消失的这些日子去哪了,但我知道姐姐该是知晓这一切的,所以才”说着试探的问道:“我是不是多事了”

    苏清徽有些落寞的笑笑:“没有,是我来晚了”念蓉声音急切:“来得及”说着冲进璟溶房中捧出个箱子,示意她打开,苏清徽手有些颤抖打开,箱子中是原又送她的那把弹弓,只不过旁边还多了两个物件。

    苏清徽阖上箱子,心里一阵波澜,念蓉轻声道:“姐姐,你说过,有些话放在心里不说,终会成遗憾的。” 。

    风一路扯着她的衣襟,连带着灰尘像要吞了她一般,苏清徽穿过片密林,终于远远看见前方连片的红黑旗。

    璟溶忽的听见后方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当是出了什么岔子,示意大军前进,一扯缰绳向后看去,隔着条浅溪,苏清徽坐在马上遥遥的看向他,许是一路疾驰,发髻歪在一边,脸上衣裳皆朦了一片土色。

    璟溶淌过那条溪翻身下马,面对她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苏清徽上前一步拿出包袱里的东西开口道:“我很喜欢”他抬头就看见眼前少女笑的眉眼弯弯,抬袖佛一把脸,却把袖上的灰尘也带到了脸上,留下更深的颜色,这一面倒像极了她以前闯祸回来的那般模样。

    璟溶想抬手扶正她的发髻却还是放下手,有些无奈:“怎么总是这般冒冒失失”

    “是你亲手做的吗?”璟溶轻咳一声没注意苏清徽口中称呼。

    苏清徽拿起簪子看向他身后缓缓前进的大军,停顿一下还是自己伸手戴上,扬起笑道:“好看吗?”璟溶想说,好看,很好看,可冲出口却变了味道:“不许这样笑”

    “那你也不许送旁的女子”

    或许是苏清徽接的过于理所当然,璟溶竟没有开口驳斥,静默几秒后开口道:“没有”苏清徽一愣,才想起他过于清淡的过往和此趟所走之地,心中很是满意,扬扬头道:“恩,我倒是没算到这一道好处”璟溶一愣,不知她怎么忽的就像变了性情般。

    一时无言,苏清徽随意扳动手中经他改过的弹弓,忽的从侧面飞出根银针,叮的一声弹在璟溶的盔甲上,两人皆是一惊,苏清徽一脸无辜的摊手:“我真不知道还有这般用途”

    璟溶叹口气,还好穿着盔甲,不然还真应了那句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悠悠道:“我已经习惯了”习惯,听此苏清徽才想起来他们即将要两两相别,而她不管不顾走这一趟是为何。

    可真正面对他时,她好像一下失了之前的勇气。“我该走了”璟溶低声道,眼前人像被定住般,只是一转不转的看向他,璟溶停了几停终是垂下眉眼轻声道:“保重”

    璟溶牵过马转身,却听身后一声惊呼,他急急转身胸前却撞进了一个温软的身体,他周身一僵,听得苏清徽有些委屈的声音:“我想了想,你这般冷静雅正,若是我懂事些,可能只能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没听见回应,苏清徽圈紧了手有些气恼:“我偏要这般放肆,就算你将来狠心娶了她人,身后这么多人都瞧见了,你也算在我手里坏了名声。”璟溶嘴角一弯。

    本就是自己先冲上来,现在说了这些话也没见回应,苏清徽更觉又气又羞曷,她散开手转身,抹抹不存在的眼泪,想想这人真是混蛋,忽听见身后带着笑意的声音:“你原本要说什么”

    苏清徽垂下头嘟囔道;“反正都是喜酒,不如省一杯”璟溶身形一顿,一把拉过她揉进怀里,眼中像映了星辰一般,熠熠生辉,哑声道:“那便如此”

    山庄里,苏清辉看着眼前的账目有些头疼,她早知这些生意虽有人暗中打理,但毕竟姜氏消逝这许多年,又经历了朝堂纷扰,处理起来是该有些棘手,但,她哀叹一声趴在桌上,这团乱麻也太难解了些。

    “姑娘”苏清徽扭头看去,言意端着碟糕点站在门前,嘴角噙着笑柔柔唤道“若是累了,便歇会吧,一时急不来”

    “恩”苏清徽轻应一声直起身“对了,我刚瞧了瞧你给我的这些记本,多是些小生意,除了这个”她抽出张纸递给言意。

    言意道:“恩,这的确是个大头”

    “既然如此,为何不多投些人力物力将其好好做一番”言意叹口气“这布庄当年是老爷和官家一力办的,当时专为达官贵人量体做衣,经过当年那件事,就被暂封了,近几年官家松了心,花了大价钱才重回我们手上”

    苏清徽面上一嗤:官家当时吃不下,现在又提不起的生意,倒是甩手的快。苏清徽道“所以现下这布庄算是空有一壳”言意摇摇头“不尽然,当年封庄后就无人动过,所以里面的东西还算俱全”

    苏清徽精神一震“那就好办了”

    “可”言意犹疑道“现在一没官家支撑,比不得京城那些大布庄,二这些布料早已过了许多年,那些贵人根本看不上眼,其三我们手中实在没有这么多人力资金调转”

    “还有什么”言意看向歪着头,一脸闲适瞧着她的苏清徽,苦笑道“这些都够麻烦的了”苏清徽正起身子吐口气“既知道了难处就好办多了”

    “姑娘何出此言”“其一,既比不得那些大庄大户又攀不上达官贵人,我们就退而求其次,转给下户。至于剩下的嘛”苏清徽狡黠一笑“就要找个老朋友了”说着在纸上写写画画一番“给,照着这个做就成”

    璟昇刚踏进院中,就听的一阵笑声,他眉头一抬有些诧异,平日里这院子静的只闻风声,今儿倒是稀奇。

    “殿下”

    “谁在里面”以书面带喜色“是酥儿姑娘来了”

    璟昇了然,踏进门就瞧见苏清徽张牙舞爪的不知在学什么,一旁许绾坐的端正,掩着袖子笑的眼睛晶亮。见他进来忙下了坐“殿下”许是刚刚一番言笑,许绾颊边还泛着淡淡粉色,倒是填了些许气色。

    “起来吧”说着转向苏清徽“何时来的”

    “午饭前”璟昇撇她一眼使来个丫鬟吩咐道“叫厨房备饭”

    “是”

    苏清徽笑笑:“多谢六殿下”许绾见状轻声道“我去厨房看看”说着转身掩上门。

    苏清徽摸摸下巴感叹“若我是个男子,必要追着许姑娘身后的”璟昇嗤笑一声“你若是个男子怕要把这天捅个窟窿”

    “我一直奇怪,我究竟做了什么让六殿下对我有此偏见”

    璟昇眉头一吊“不如你先把欠我的钱放下,我们再细细谈谈”苏清徽轻咳一声“我这趟来就是同你说这事,听说最近京城里涌进了批难民”

    听此璟昇眉头一皱“边境最近虽战事吃紧,但京城距此还有段距离,按说不该有如此数量的难民涌京,定是那临洲国人火上浇油,想让我们内外失力”

    苏清徽想问问那璟溶呢,他如何,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知又如何,现下解决了手边这麻烦事才算帮了他的忙。

    想及此,苏清徽道“这人既已进了京,该想办法安置才是”

    “你说的倒轻巧”苏清徽嘴角一弯“若我真有办法呢”璟溶侧眼看她缓缓开口“你又想骗钱”苏清徽呛了一下,有些艰难道“不如这样,我先帮你解决这事儿,我们再论其他”。

    璟昇静默一阵才下了决心“那便交给你,五日之内可否”苏清徽站起身笑道“多了多了,三日便可”说着拱拱手“那就多谢殿下给我这个机会了,先行一步”

    “不留下用膳”。

    苏清徽拉开门,看向远在树下的许绾,回头笑道“不了,有人在等你,我就不打扰了”璟昇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许绾迎在打落的阳光下,像颗一碰就碎的花骨朵,他叹口气,这几日事多又繁,倒是疏忽她了。(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战时

    言意瞧着山庄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惊到“这这”苏清徽坐在石头上活像个地山头“前些天让你准备的衣裳、空房还有大夫可妥当”

    “都备齐了”

    “那便好”苏清徽说着站起身,扬手道“开工”

    四王府内,璟昇瞧着手中的书信心里一安,一旁阿汛道:“酥儿姑娘果然说到做到,请了大夫把关还安了难民在山庄,既得了健全的劳力,又抵去这份工钱”璟昇笑道:“何止,她从不是个吃亏的,你瞧见她用的那些药材,制的那些成衣打的招牌了吗?”阿汛一愣,璟昇接道“倒是会双管齐下”

    “酥儿姐姐”苏清徽听见熟悉的声音放下手中笔迎出门,见门口那道身影激动的扑过来,苏清徽忙伸手接住她笑道:“人未到声先启”念蓉也接口笑道:“礼也到了”

    “进来说”

    苏清徽给她倒杯茶问道“怎么样了”念蓉得意道“我可是得了姐姐真传,现在姐姐铺里出的衣物药材,算是在庄上百姓间闯出个名声了,不过”念蓉疑惑道“既如此,姐姐何不加把力必能出买卖,为何就止步于此。”

    苏清徽笑笑“凡事不可冒进,要讲求度,欲速则不达。既已经得了名声何愁不来买卖,再者我们刚有起色,若是大肆宣扬不免惹了是非,既失了民心又招了那些庄户注意,得不偿失。”

    念蓉点点头:“还是姐姐想的周全”苏清徽拍拍她的头笑道:“不过你这次做得很有分寸,去听风阁选间屋子吧”念蓉面露喜色“我能留下了”

    “是”苏清徽揉揉她的脸笑道“留下”

    “殿下”璟溶应声抬眼:“何事”常远从怀里掏出封信:“六殿下来消息了”璟溶接过略略扫了一眼扔在桌上,常远瞥见难民二字,试探问道“殿下,可是涌京难民之事得以解决。”

    璟溶淡淡应一声,常远放下心来道“如此殿下这边就得力多了”说着帘角吹进一阵风,直吹的那封信撞进璟溶怀里,他拿起正准备随手烧了,忽的像看见什么般停下手慢慢展开,纸上一个小人,手里拿着把得胜的战旗站在山头,趾高气昂。

    璟溶嘴角一弯,仿佛看见她站在眼前倨傲的样子。他抬头对常远说道“魏将军那边如何”

    “魏将军一向骁勇善战,逼得那临洲**士退守城中,只是那城墙易守难攻,李翮似是看准了这一点迟迟龟缩不出,再这样下去,我军粮草迟早要被耗光。”

    璟昇看着画上天空处几点墨笔点出来的飞鸟略一凝神,抬头道:“常远,叫魏朔炎、江庭竟和掌星来见我”

    城外李翮听见外面一阵喧嚣差个亲卫兵:“去,看看外面发生何事了”

    “李将军 ,是魏朔炎差了几个小兵在城下大喊大叫” 李翮拧拧眉:“监察兵干什么吃的,几个小鱼小虾也治不了”那卫兵擦擦头上的汗:“那些小兵躲在木车里,敲锣打鼓,弓箭手射出去的箭反被那些敌军拔去”李翮摔下图纸:“废物,城上那些滚石是摆设吗,弓箭无劲可使,那就连人带车都毁了。”

    城下常远看着高处准备就绪的滚石发出暗号,砰砰几声,腾起一地灰尘,土色还未散去,就见一队士兵拿着盾牌上前又开始叫喊,气势冲天。

    李翮一拍脑门恨恨道:“魏朔炎这个地痞”说着挥挥手:“任他们喊去,我倒要看看他还能撑多久”

    三天了,李翮挂着乌青的眼心中愤然,这三天那些小兵轮番上阵,不论昼夜的在城下敲锣打鼓,引得城中军士皆是夜夜无眠,眼瞧着敌军粮草还未尽,军中士气却越发萎靡,他重重锤向桌面,今夜若是还不得安生,他必率军出城亲手缴了这群无赖。

    夜色将至,原本喧嚣的城外叫喊声渐弱,李翮侧耳听去,竟是一点声响也未得,急急推开房门问道;“外面怎么没了声响”。

    “将军”一个亲卫兵面露喜色:“监察台报,那些敌军不知是吃了什么,叫喊到下午竟上吐下泻,换了几批都是这般模样,想是粮草不够,误食了山后的野菜”

    李翮松口气得意道:“这些傻老粗自是辨不得那些野菜,定是中毒了,真是天不负我,九支”听见声音一个身材矮小,左脸带片红斑的男人从门后走出。

    “将军”

    “吩咐下去,今夜将士们好好休整一番,明日我们杀他个措手不及”九支犹疑了几瞬,可余光看见李翮泛红的双眼和杂乱的胡茬终是拱拱手退下。

    夜色浓重,层层卷云像被月晕出的光压住般,愈来愈低。

    一声重响,李翮从床上惊起,抽过剑冲出门外,被风晃得一退:“外面可有异动”

    “回将军”守兵迎着风嘶声力竭道:“无任何异动”刚说完番旗重重砸向内侧。

    李翮挡着风推回屋内吩咐:“今夜天气恶劣,难免晃了眼,监察台多派些人把手”

    “是”

    阖上门,似是长久以来过于紧张焦躁,他一沾上床睡意便如山倒般袭来。

    李翮迷迷糊糊睁眼时,外面已经亮起了一片影影绰绰的橙色,他腾地翻身起床仔细瞧去,竟是一片火光。

    “将军”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他拉开门就瞧见灰头土脸的九支,“将军,不好了,城中失火了”

    李翮几步跨过墙头,看见眼前士兵四处乱窜,毫无纪律可言怒火攻心:“都干什么吃的,放任火势如此高涨”

    九支蹙着眉头沉声道“将军,军士们几夜无眠,今夜这一睡却让那魏朔炎钻了困乏的空子,加之今夜顺风,于我们不利,稍有火星便带起一片火势。”李翮咬咬牙:“这个王八羔子”说着拔出剑:“既然无路可退,九支,召军随我杀出城去”

    魏朔炎掩在转角,见远处浩浩荡荡一片,又喜又急:“他们来了”说着欲起身,常远压下他的肩头:“魏将军,时机还未到”

    “还等啥啊,待老子杀他个片甲不留”

    “既可多费兵卒便能拿下这守城,魏将军又何须急这一时”魏朔炎瞪瞪眼,蹲下身子不做声,眼直直盯向城中。

    那李翮率军直奔城门大喊几声开城门,才从墙角出来个小兵急得满头大汗:“将,将军,敌军用木车把城门堵住了”

    李翮怒声道“废物,几个木车就把你们拦住,来人,给我推开”试了几番门才堪堪推出一条缝,待李翮瞧见挡门的正是先前推下去的那几块滚石后,更是气得跳脚:“他奶奶的”

    谁知话还未说完,墙头上持弓的士兵竟纷纷调转方向,扑面而来一阵箭雨,中间顿时方寸大乱。

    后方退不及,前方躲不了,顿时一片哀嚎。

    听见声音,魏朔炎一拍大腿,喜道:“太好了,终于该我出手拿下这蛮贼项上人头”说着挥挥手:“将士们,随我冲”

    眼见大批敌军侵入城内,九支挡过羽箭靠在李翮背后,侧耳说道:“将军,现下只能先走为上策”“你要我弃城而逃”九支心中有些厌烦,却还是沉声道:“我早已修书给大将军,我们先带一小队人马车出城内,待援军来再商对策” 李翮看着眼前倒下的层层尸体,咬牙凝声道:“撤”

    房中,魏朔炎大咧咧的坐在椅中擦着血刀,面上毫无表情:“你们将军呢”底下几个小兵瑟瑟发抖:“将军,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魏朔炎跨下座,刀尖指着一个黑衣小子说道:“他们不知,你这身衣服肯定知道,是吧,亲卫兵”

    黑衣小子梗着脖子:“你杀了我吧,我绝不会背”话还未说完,胸上就是一刀,他噗的一声吐出口血,一旁跪着的几人惊呆了般不得动弹。

    魏朔炎吐口气甩甩刀上血,又想起常远叮嘱的克制,闭闭眼有些烦躁:“老子没工夫跟你耗,你指个方向吧”这时跪在左边一人颤颤巍巍道:“我知道城后东南方向有条小道”说着连连磕头:“望将军饶”

    一声闷响,刚还说话那人歪身倒在地上,魏朔炎拿着滴血的剑翻翻白眼:“不早说,瞎耽误工夫”说着头也未转,一刀拍在一旁捂着胸口直叫叛徒的黑衣小子头上,收回刀喊到:“整队给我追”

    这旁,常远刚踏进屋中就收回脚,皱眉问道:“魏将军呢?”

    “将军率人***南方向追击李翮残部,已走了有一刻钟了”常远眉头蹙的更深,心道:这个莽夫。(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战时2

    “姐姐,姐姐”

    苏清徽放下手中的料子无奈转头接住来人:“整日风风火火,不是让你去看着翻个地,怎的又跑来”念蓉擦擦头上的汗:“我在山后瞅见几棵果树,瞧着眼熟,才想起来是姐姐爱吃的,便摘了许多,姐姐尝一个”

    说着期待道:“好吃吗”苏清徽笑着点点头,擦掉她脸上的土:“好吃”

    “嘿,我就知道姐姐喜欢”

    “过来”苏清徽拉过她:“选个花色,给你做几身衣服。”

    念蓉瞪大眼感叹道:“真好看,我还从未见过这些新奇纹色呢?”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笑道:“蓉姑娘长在京城,离我们那地方远,加之我们长居乡里,你没见过这些不出世的东西正常。”

    苏清徽柔声道:“ 阿婆说笑,您这般好手艺该是传下来让世人瞧瞧的”

    “是啊,是啊”念蓉在一旁附和,想去摸摸又碍于身上尘土,凸自念道:“好看,这个也好看”苏清徽笑着戳戳她脑门:“行了,去吧,我知道了。”

    念蓉走后,阿婆孙子悄悄拿起个果子,刚咬了两口就大叫道:“涩死了,涩死了”阿婆也吃了口面露疑惑:“姑娘”

    苏清徽边挑了几匹布叫人去制边说道:“半年前我偶然吃过一次,赞好吃,她记到了现在。”阿婆叹道:“蓉姑娘虽是个大大咧咧的,对姑娘却是极细致的”说着又笑道:“姑娘也是,你这般好,定能得个如意郎君倾心相待”苏清徽嘴角化开一抹笑,眼含清波:“他很快就会来了。”

    下晌,苏清徽踏进六王府忽觉气氛有些不对,加快脚步行至内院中,看见以书跪在院外泪眼婆娑,忙问道:“发生何事了”

    “酥儿姑娘,帮帮我们家小姐吧”

    房中,许绾瘫坐在地上,璟昇捏着一方纸目光冰冷:“许绾,我知你是为什么而嫁给我,可你更应该清楚,你既入了我六王府的门,就该守好自己的本分。”

    璟昇说着冷笑一声:“怎么,难不成许家允了你更好地东西,值得你为此冒险,是再嫁哪个世家公子,还是”他话还未说完,苏清徽就冲进门,打断他的话:“六殿下”璟昇转身看一眼来人复盯着许绾,语气嘲讽:“果真好手段。”

    苏清徽看向一言不发的许绾,急切道:“六王妃,你说话呀”

    “她要说什么”璟昇站起身来,厉色道:“是每日事无巨细的向许家汇报我所做何事,还是在我身边安插细作。”他说着讽刺一笑:“哦,我忘了,有你在,想来我今天抓住的那个人倒是冤枉了”

    “六殿下”

    “酥儿姑娘,现在我的家事你也要插手吗?”苏清徽皱眉:“殿下,今日我来,是为答谢王妃,并非你所想,再者,你可仔细想想王妃何时害过你。”

    “呵,你所说的,她现在不是正不遗余力的在做吗”这两个榆木疙瘩,苏清徽捏捏手,真想一人一拳打醒他们,一个死活不说,一个偏认死理,她沉口气:“六殿下,是我唐突了,可否借一步,我想和王妃说几句。”

    苏清徽阖上门,轻手搀起她,许绾看着轻车熟路拿出药膏的苏清徽,唇边一抹苦笑。

    掀开衣服,几道血红的印记。

    苏清徽问道:“他们又打你了”许绾只是红着眼不做声,苏清徽气道:“这群冷心的人,得不到什么实际的消息,便全怪在你身上”说着看向她苍白的唇和嵌进肉里的指甲道:“若是疼,便哭出来吧”

    许绾声若细蚊:“他不喜欢”

    “你做到这般份上,他却全然不知,不喜欢又怎样。”说着自觉失言叹口气道:“今日殿下说的那个细作,是你父亲派来的”

    “恩”

    “还是写些日常流水账送回许府”

    “恩”

    “又瞒着殿下收拾那些小杂烩,还手抖被发现了”

    她又想起之前曾问过许绾,既然如此费心费力保护他,为何不告知,许绾只是摇摇头:我的一举一动都在父亲眼下,我与他不可太过疏离亦不可太过亲昵,现在这样是两相齐全。

    想及此苏清徽无奈道:“就你这过法,怪不得两头受苦”说着放下袖子:“这几日别沾水了”许绾揉揉酸涩眼应道“好”

    “酥儿”

    “恩?”

    许绾咬唇低语道:“这几日,我不能穿你送来的衣裳了,那衣衫袖太短,遮不住伤”说罢拿出张纸虚弱笑道:“这是几家世家小姐要的,我帮你记下了。”

    苏清徽叹口气,自半月前,许绾无意间瞧见帕上的绣花,便十分喜欢,苏清徽答应制了成衣后便相送,许绾在城中名声颇高,自引得一番争相模仿,她知道六王府中各式绫罗绸缎,许绾肯穿她制的衣,自是想帮她一把。

    想及此,她道:“若是有需要,来找我,我定会倾囊相助”窗外青枝荡下一片枯叶,承一声应语。

    “姐姐”苏清徽怔然回神,“怎么了”

    念蓉叼着块糕点进来,含糊道:“我都叫你几声了,你也没应声,喏,这是昨儿你让伞儿整理的布匹成衣,这是我今儿理出来的重翻的田亩数和来年预计投的人力物种,这是庄上这两月出的药数,姐姐,庄里多了这许多人,虽有进账,但毕竟入不敷出,这产粮明年八月才有指望,现在我们怎么养活他们啊。”

    “之前的那笔钱用完了吗”

    “也差不多了”苏清徽趴在桌上有些心累:“上次得罪了金主,这次怕是没这么容易”

    “得罪”念蓉声音颤抖:“姐姐莫不是出手打了六殿下”

    苏清徽叹口气,真要这样她也不会如此忧郁了,想起上次去六王府她看不过这两人这般折磨,想旁敲侧击一番,哪知璟昇见了她恨不得鼻孔出气,两下推壤间荷包掉下池塘,一池名贵鱼种不消片刻就翻着白肚飘在池中,她现在想起璟昇那表情,还有些后怕。

    一旁念蓉沉默几秒问道:“姐姐带着毒药去六王府干什么”苏清徽挠挠头:“我那时真不知荷包里那些药混在一起沾了水会有这般作用”

    “托那一池倒霉鱼的福,姐姐又长了些见识”苏清徽看着面无表情的念蓉艰难道“你,是在安慰我吗?”

    “恩”念蓉毫无灵魂的点点头:“六王爷没说什么吗”

    “如你所见,还算健全”念蓉嘘口气“幸好殿下虽远在天边,福祉仍在。”

    苏清徽抽抽眉,还未张口,念蓉道“姐姐别问了,这句不是安慰,是由衷庆幸,殿下果然神机妙算,姐姐还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一鸣惊人”

    “出去”

    念善解人意道:“那我就不打扰姐姐好好思量未来大计了”苏清徽磨磨牙,念蓉立马乖笑一声闪了人影。

    烛火下,屋中她一人形单影只,她趴在桌上恶狠狠的戳戳那发簪:“就知道说我坏话,有本事自己回来看着我啊”说着埋住脸声音呜咽:“怎么还不回来啊”我,很想你。

    帐中,璟溶按按眉头:“没追上”

    “殿下,城后是片山谷,想是魏将军被引进山道里了,若是敌军埋伏在此,我们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璟溶站起身看着墙上的地图,目光直直看着山谷后那座山:“庭竟,分兵三路,带两路从山谷两侧包抄,一路埋伏在山后等待号令,常远留给你做照应。”

    “殿下”庭竟皱皱眉头:“如此一来你身边”

    “我知道,现下局势紧张,这一战耗时之久,你也该看出端倪了,所以,这一趟艰难,万事小心”

    “庭竟必不负重托”

    李翮率残军一路躲进山谷,遇援军气势大盛,折头给魏朔炎一棒痛击,魏朔炎正轻心之时,自被打的措手不及,幸的庭竟支援,才捡了半条性命。

    援军将领赵传见来人年纪轻轻,却勇识过人,知不可恋战,挥兵出谷。走到中地尘雾散去才发现身后空空如也,顿时提起警戒。

    这时山谷四面八方皆传出一片喊打喊杀之声,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影,赵传一嗤,这回声的戏码他军中谁人不知,辨了方向后利落出手,果然一击就中。

    杀了两路人马后,赵传看着身后出现的那个少年,心道,果然年轻了些,压不住性子。他瞧着眼前少年怒气愈来愈盛,知时机到了,立马率军把对军引向谷道,谁知一出谷便碰上一方对军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又惊又疑。

    风过山道,一时战场上出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宁静。

    红黑旗一下,箭雨扑面,战马嘶鸣,刀枪铮铮,来往纵横。

    赵传吐口血,吊着半口气双目欲裂,似是又想起刚刚谷地那幕,嗤笑一声。到底是自己轻敌了。

    一声闷响,庭竟收回剑,铠甲上的血像溪水般蜿蜒落入泥土,凝成一个个灰血珠。耳边响起璟昇的话:你年少又乏战,他们对你自比对那些大将轻心些,如果一味年少气性是劣势,但学会收放就是优势。

    大帐外,刘昭淂跪在地中,昂首冲两侧守兵嚷道:“反了,反了,你们这群杂碎敢绑我。”

    “如何不敢”刘昭淂看着那道身影缓缓走上台阶,瑟缩道:“殿下,不知臣所犯何事。”

    “叛国、通敌、滥杀、不恭,现在知道了吗?”明明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每个字眼都置人于死地。

    刘昭淂瞪大双眼,周身颤抖:“冤枉冤枉,定是有人挑拨,臣怎么敢哪,殿下英明,要为臣做主啊”璟溶轻笑一声:“做主,你的主人可不是我。”

    刘昭淂一下血液凝固,狞笑道:“殿下这是要明目张胆的排除异己了,殿下妄顾圣令,斩杀李翮。如今单凭几句流言就要杀臣,若是这信呈予圣上,倒是不知殿下该如何向圣上解释。”

    “恩”璟溶漫不经心的应一声:“不用提醒,我已经收到了。”刘昭淂看着常远手中那封信青筋曝起,自知今日躲不过,冷笑一声:“你以为拦下这封信就相安无事了吗,圣上迟早会知道。”

    “可惜,你听不见了。” 是啊,生人可语,死人荒骨,而他那些自以为的侥幸,现在要和他一起被侵蚀在这个蛮荒之地,无人所知。他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近穿过他身侧,耳边穿过那句不咸不淡的:杀了吧。

    精神分离之际,刘昭淂忽的想起见璟溶的第一面,他也是这般轻描淡写:扔了吧。

    转身对上刘昭淂惊愕的双眼时,他面上一片坦然。唇边又荡开的那抹接过礼物时乖巧的笑,眼底铺满黑色的天真。那年,他7岁。

    还好,血珠飞溅印出他狰狞的笑,狠狠碎在地上,他刘昭淂,只是这出戏的开路人,等在台下的一个都少不了。(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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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簪叹介绍:
一场阴谋,她投身于湖,含冤“离世”。一场交易,她从苏府小姐变成他身边一个小侍婢。她的身世成为了他手里登位的筹码。而他的权位则成为她活命的符牌。她张扬、顽劣、睚眦必报,风风火火的闯进他的世界。她昂首:“我偏要这般放肆,就算你将来狠心娶了她人,身后这么多人都瞧见了,你也算在我手里坏了名声。” “你原本要说什么”“反正都是喜酒,不如省一杯”他一把拉过她揉进怀里眼中像映了星辰一般,熠熠生辉,哑声道:“那便如此”“愿等一“不归人”,余生光景都是你。凤簪叹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凤簪叹,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凤簪叹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