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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晴空一度     伐清1719txt下载     伐清171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大决战之最后通牒

    对于清军而言,他们真正的看家本事并不是马队,而是悍不畏死的重甲步兵,而真正精锐的马队,还得看蒙古人。

    可是眼下对付复汉军,满洲的马队也能拉出来好好过过招了,毕竟对方根本没有马队,只有火枪火炮以及刺刀。

    清军马队在这一点上十分自信,两千七百余名骑兵身上穿着棉甲,手里拿着长矛,背上背着弓箭,在距离复汉军不到一里的位置上列好了阵型,花花绿绿的旗帜迎风飘扬,在这个冬日显得无比肃杀。

    也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唿哨,只见两队骑兵开始朝着前方冲锋,而他们的手里还拿着钩锁,看上去似乎早已经有所准备。

    对于远方的复汉军而言,他们并没有将所谓的骑兵放在眼里,壕沟能够填平不假,可是固定铁丝网的木桩有大半截都在土里面,又岂会是一些骑兵就能拉动的?

    果不其然,在不断的火力倾泻下,许多清军骑兵直接被飞来的弹子给击中,落在了马下,而剩余不多的骑兵们用钩锁套住了铁丝网,他们已经用绳子将自己固定在了马上,开始朝着身后方跑去。

    然而,十余匹马儿在跑到绳子彻底绷直的地方时,却根本拉不动后面的铁丝网,使得马儿的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嘶鸣,随后便被复汉军的子弹和开花弹所淹没.......

    眼看着骑兵也无法奏效之后,瑞林心里明白,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拔除铁丝网,否则这一仗再怎么打都是输........

    “冲上去,冲上去,破掉铁丝网!”

    八旗士兵们不顾弹雨的洗礼,朝着铁丝网涌了上去,他们望着那些深深扎进土里的木桩,再看看上面盘绕的铁丝网,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冷气,有这么个玩意摆在前面,难怪冲不过去!

    一些八旗士兵们当下便拔出刀来,狠狠砍在了铁丝网上面,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的破坏效果,当下便有些傻眼,这些铁丝网上面都还有大量的倒刺,稍微不留神就是一道血口,眼下用刀劈也没有效果.......

    在八旗士兵愣神的时候,复汉军可没有停止自己的排枪,他们眼下根本不需要继续瞄准,只要朝着铁丝网的方向射击就够了,一时间枪声大作,而八旗士兵们则是被这一阵排枪打得焦头烂额,许多人直接倒在了铁丝网上。

    当下有人着急发狠,用自己的腰刀猛砍,发现腰刀不管用之后,更是抓住铁丝开始拉扯,却没发现仅仅刚刚一拉扯,整个人的手掌便已经是鲜血淋漓.......

    又过了片刻,才有人反应过来,骑兵不奏效是埋在地里木桩的原因,却不是这些铁丝网本身的原因,便高声吼道:“砍木桩!砍木桩!”

    这一下倒是真的见了效,尽管清军士兵的腰刀砍铁丝网没啥用处,可是砍木桩还是没啥问题的,在花费了一定的功夫和伤亡的情况下,终于将其中几根主要的木桩给砍断了,接下来便有骑兵继续过来拖住铁丝网,开始朝着外面拖,而没有了木桩的束缚后,骑兵很快就破掉了铁丝网。

    等到铁丝网终于被八旗的骑兵给拖走之后,倒在战场上的八旗士兵们已经层层叠叠铺了遍地,他们或许是为了心里的那一个虚幻的胜利,又或者是不甘心就此彻底灭亡,从而爆发了最后的血勇。

    “冲!”

    盛京副都统富德脸上带着一丝狂热,他双腿夹住马腹,轻轻一磕,手里的长矛平端着起来,朝着远方发起冲锋。

    而在富德的身后,超过两千余人的马队也发起了进攻,仅仅只有一里左右的路程并不遥远,以他们的速度仅仅只需要数十次呼吸罢了,以面前单薄的复汉军阵型而言,很难抵挡住马队的冲锋。

    就在清军马队发起冲锋的时候,复汉军阵营里的臼炮终于开始开火,像这个年代里,臼炮本身就是最为常见的火炮,像清军的威远大将军炮,就是臼炮的一种,炮身短,炮口粗,因此射程十分有限。

    在过去的时候,臼炮都是用来进行攻坚的武器,然而在复汉军的发展下,现如今的革新二年制臼炮,装备的都是霰弹和碎铁片,专门打击近战部队,因此更加偏向于后世的迫击炮。

    “轰轰轰——”

    在复汉军十六门臼炮的开火下,大量的霰弹还有碎铁片被激射了出去,在马队前方制造出了一片死亡地带,无数的细小铁片在高速运动下,如同狂风暴雨一般扫射过骑兵群,只见冲在最前面的骑兵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纷纷倒在了地上,鲜血瞬间喷涌出来,将土地染成了褐红色。

    前面的骑兵倒下了,后面的骑兵继续冲锋,却被地上的马尸给直接绊住了,瞬间又倒下去了一片,上面的骑兵直接被摔了下来,有的人只是摔伤了腰,可是也有很多人被直接摔断了脖子.......

    伊礼布望着面前的一幕,他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痛苦,这已经不是在打仗了,而是在屠杀!

    富德终于骑着马儿,冲到了复汉军数十步前,他握紧了手里的长矛,望着面前的复汉军士兵们,已经开始想象自己的长矛狠狠插进对方胸膛的时刻,那种畅快将能洗刷目前的一切憋屈......

    面对高速奔跑过来的骑兵,从复汉军后方上来了一批人,他们身材十分高大身上都披着铁甲,头上罩着铁盔,身后背着一柄长长的斩马刀,正是复汉军的精锐军队掷弹营。

    寻常一线老牌师里通常都会有一个满编的掷弹营,还编有一些候补的掷弹连出来,至于在那些新编的师里面,则往往连一个五百人的掷弹营都凑不齐,原因很简单,没有那么多身材高大的士兵,至于全军精锐的禁卫师,掷弹营的编制则拥有整整一千人。

    上千名身穿铁甲的复汉军士兵,如同一道铜墙铁壁一般,挡在了清军马队前面,面对着高速奔跑而来的骑兵,直接扔出了一轮手榴弹,随后便解下了身上的斩马大刀。

    一连串的爆炸声在战前此起彼伏,四处溅射的碎片又带走了一批八旗骑兵,而剩下的马队终于朝着掷弹营士兵狠狠撞了上去。

    “斩!”

    “斩!”

    “斩!”

    随着一声怒吼传来,一片片刀光如雪花一般飘落,映在清军骑兵眼里,却是世界上最为恐怖的事物,大量的清军士卒与复汉军士兵狠狠撞在了一起,一些清军士兵被度复汉军的刀锋砍成了两截,还有一些清军士兵狠狠挑起了复汉军士兵,双方在这一刻陷入彻头彻尾的你死我活中,没有分毫退路。

    富德躺在了地上,他的胳膊处被齐根斩断,已经变得空荡荡,鲜血彻底染红了半边身子,许多被斩断的残肢散在一旁,浓郁的血腥味道充斥在这片空间中——就在适才的这一波进攻当中,清军马队遭遇了十分惨重的打击。

    或许是几百人,或许是更多的人,他们都已经躺在了这片土地上,可是富德并不后悔,也许他们的死,能够为大清打开一条生存的道路,那也是值得了.......

    就在富德脸上渐渐浮现微笑之时,战场上却突然响起了一阵欢呼声,这让富德心里为之一惊——那声音是从对面传来的,随后只见清军的马队,开始朝着后方蜂拥退散,他们冲过来的时候有多迅速,此时逃亡的身影就有多狼狈.......

    鼓声阵阵响起,数千名复汉军士兵开始朝着反方向发起冲锋,他们的枪口上挂着刺刀,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火红色的复汉军军旗更是一路漫卷,带着无比炽热的红,席卷整个战场.....

    在这般的红色中,富德悄然断了气,只是他的笑容凝固了,而眼睛却一直都圆睁着,始终没有合上。

    “撤军.......”

    伊礼布望着面前的这一幕,面无表情地下达了命令,而身旁的清军将佐们,却都大惊失色,连忙跪在了伊礼布的身前。

    特别是锦州副都统瑞林,痛哭流涕道:“将军,让我带着人再冲一次吧.......保证这一次能够拿下来!”

    伊礼布恨恨地一脚踢了过去,将瑞林直接踢翻当场,才咬着牙涩声道:“拿下来?你靠什么能拿下来?你还嫌我们的人死得不够多吗?”

    瑞林陷入了沉默当中,他终于想了起来,如今的汉人拥有数千万人,可是八旗却仅仅只有几十万人,就算一命换一命,那都是亏到不能再亏的买卖,更何况眼下八旗的伤亡可比汉人高达多了,真要是拼下去,只怕是八旗就要彻底灭绝了。

    “不能打了,真不能打了!再打,八旗就要没了!”

    伊礼布微微叹息,光是眼前的这一仗,就已经打没了四千多人,就这还不算后面被追杀的人,真要是认真算下来,关外八旗这么打上两仗,就可以宣告彻底没了。

    打是不能再打了,可是未来又该怎么办呢?

    .......

    “必须要打,还要狠狠地打!”

    天津城,如今变成了复汉军的行辕所在,第一集团军和第二集团军十万大军在此集结完毕,至于剩下的师则占据了保定,威胁着清军的侧翼。

    宁渝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整个人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他斩钉截铁地抛下了这么一句话,却将原道而来的清军使者徐元梦给堵得进退不得。

    徐元梦的脸色有些变幻莫测,可是并没有急于反驳宁渝的说话,毕竟眼下的局势对复汉军是大大的优势,而对于清军而言,却已经有了倾覆之危,无论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在这一刻选择放手。

    在如今的天下,大清的人心算是彻底已经没了,就好比直隶和山西的其他清廷官员,在复汉军的刺刀面前,并没有表现出所谓的风骨和气节,他们不仅带着手里的绿营反正,而且甚至还有很多人,亲自率领大军围攻各地的八旗。

    若是放在一年之前,只怕谁也额想不到,原来大清到处都是反贼,平日里那些口头上忠君爱国的官员们,在这一刻的表现几乎成为了无言的讽刺。

    即便是徐元梦,他也无法对眼下的这一切表示淡定,然而世事难言,他如今为了大清朝,也只能跪下低声,悲声道:“陛下如今已囊括四海,只要肯放过我大清一条生路,双方或可效仿辽宋,约为兄弟之国,我大清愿尊大楚为兄!”

    “兄弟之国?倒是想的挺好!”

    宁渝冷冷哼了一声,“朕兴义师以来,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朕面前说这般话,我大楚为的是正本清源,为的是天下黎民百姓,自当竭力北伐,以报甲申以来的天下冤仇,更是一缓天下百姓的怨气!何来的兄弟情谊?”

    眼看着宁渝将话已经说死,徐元梦却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而是继续讨价还价道:“若陛下心中不满,我大清当自去帝号,只望陛下允许我八旗子弟退出关外,我八旗愿为大楚旗下藩国之臣!”

    “藩国之臣?然后继续暗中养精蓄锐,将来重新入关夺天下么?”

    宁渝冷哼了一声,他可是知道,在清廷不少人心里,到现在还抱着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是他们也不想想,如今都什么朝代了,他们的这一套还有人愿意买账吗?

    徐元梦并没有丝毫被窥破心事的打算,只得跪在地上磕头不止,低声道:“陛下欲兴兵事,我大清虽处下风,可是如今仍有数十万带甲之士,只怕陛下就算能够战胜我大清,也会狠狠丢下一块肉吧!”

    宁渝眼睛眯了起来,他虽然不想跟清军鱼死网破,可是眼下这一仗却不能不打,因为当年甲申以来所受的数十年耻辱,可不是那么凭白就能消除掉的,即便是将来重定江山,可是也需要用血来洗刷一遍!

    他要统一的不仅仅是这个天下,还有天下的人心,而作为洗刷天下人心的最好办法,就是在正面战场上,彻底打断八旗的骨头!

    “朕说过,既然你们不愿意无条件投降,那么就请回吧,任何有条件的投降,朕都不会答应!”

    “既然你们还以为自己有那么一些本钱,那么朕也不妨告诉你们,你们的十几万大军,于朕而言不过是土鸡瓦狗,想要活命,那就在战场上见真章吧!”

第四百八十章 大决战之大梦初醒

    “北迎王师,天下终于恢复我汉家荣光,传令下去,集结义师,清剿八旗!”

    汾州府,此时已经一片大乱,所有的野心家都趁着清廷倒塌之际都跳了出来,他们并不是真心拥戴复汉军,只是为了在这种特殊时候,能够谋取到更多的利益。

    在这些跳出来的人当中,既有山西的地主老财们,也有山西地方的官员们,他们集结在了一起,打出了迎接王师的旗号,直接发动了叛乱,其中为首之人正是汾州府介休县知县慕容盛,他在本地的士绅支持下,纠结了上千人的民勇,对太原虎视眈眈。

    慕容盛并不是正途出身,而是靠捐纳买的官,原本清廷卖官都是卖的虚衔,并不怎么卖实缺,可是自从去年清廷派来大员筹募军饷之后,整个山西的实缺官被卖了个干干净净,可以说除了山西巡抚以外,其他能卖的,如今都已经换成了银子。

    在这种情况下,如今山西各府各县的官员,几乎都是那等买官买来的,他们为了捞回当初买官花费的银子,不仅仅下狠手盘剥自己的百姓,而且也在动着其他的心思,就比如如今等到复汉军北伐奠定胜局之后,就开始寻思着要改朝换代了。

    “如今天下大乱,我等岂能坐视?”

    慕容盛站在众人面前,他身上穿着一身布袍,头皮剃得发青,辫子垂在脑后,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激昂,脸上更带着几分兴奋的红。

    “我等当兴义师,伐无道!就要先去辫,去了辫,咱们将来才能成为复汉军的自己人!到了新朝,咱们才能继续当老爷!”

    慕容盛撩起自己的辫子,接过一旁随从递过来的剪刀,将辫子搁在刃口上,随后犹疑望了众人一眼,便心里一横,将辫子给剪落下来。

    众人齐齐围在了他的身旁,带着各种心思,可是脸上却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也一同剪了辫子,等候着慕容盛发起大义,用书上的话来说,那叫什么‘天下云集响应,赢粮而景从’。

    当然,慕容盛心里也明白,他的角色只是作为一个领头的而已,对于那些豪绅大族而言,并不可能真正做好俯首帖耳,真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无非就是换一个.......

    对于慕容盛而言这已经足够了,他聚拢这些义兵后,若能够立下一些功劳,在新朝也能占据一个位置,别的不说,新朝皇帝给一个汾州知府总不是问题.......

    够了,这就够了,无论是慕容盛,还是其他的地主豪绅们,他们心里想的始终都是保持自己的地位,无论朝廷怎么换,终归是要靠他们这些人来治汾州。

    当然,要兴义兵伐无道,那就得杀一只猴子来祭旗,用来宣示自身秉承的正义。而对于这一点,慕容盛和其他的介休大族们心里很清楚,最合适的自然是那些商人,其中最关键的一只猴子就是介休范家。

    所谓的介休范家,便是当年明末天下有名的八大晋商之一,其先祖范永斗曾于明末时在张家口经商,经常出入辽东,为满清提供军需物资和情报,后来等满清入关称帝后,范永斗也受到顺治的优待,在紫禁城设宴亲自召见,尝赐朝服,编入“御用皇商”行列。

    除此之外,范家对清廷还立下了很多汗马功劳,像范永斗的孙子范毓宾,在康熙征准噶尔部时期,就曾经立下了很大的功劳。

    当时的运送军粮花费十分巨大,运到前线的商人常常入不敷出,而当时范家作为皇商,不得不承担这项重任,而范毓宾根据自己多年经商的经验,认为不会亏,因此请求以每石米低于官价三分二的价格,自费办售军粮,得到了康熙的认可。

    后来范毓宾辗转沙漠万里,不劳官吏,不扰闾邻,克期必至,足足凑够了一百四十四万两白银,还补运了军粮一百多万石,给康熙皇帝节省了六百多万两的军费开支,甚至连当时铜料急缺,范毓宾还自请远赴日本购买铜斤,从而解决了康熙的问题。

    放在过去的时候,范家在山西可谓是大名鼎鼎,不要说慕容盛这样小小的知县,就连汾州知府在范家面前,也得小心伺候着,否则回头一道折子,就能让汾州知府丢官去职,因此堪称威风凛凛。

    可是过去有多肆意,如今就要受多大的反噬。在如今慕容盛和那些人心里,用范家来祭旗,不仅能够起到振奋人心的作用,还能霸占他们的财产。

    ........

    “狗汉奸!杀了他!”

    “范氏一门,甘为清廷爪牙,实在可恨可耻,当杀之以谢天下!”

    在介休县校场前,此时已经围满了百姓,这些人当中既有范家往日的仇敌,也有知县慕容盛鼓动的乡民,他们神色汹汹,望着被押解过来的范家一族,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一边怒骂着,一边扔着石头菜叶。

    范毓宾五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了大片,他打着赤膊,身上被绑着一根木牌,上面写着几个红色的大字,除了他的名字‘范毓宾’以外,还有一个血红的大字——剐。

    在范毓宾身后,则跟着范家几十口人,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也被绑得严严实实,身上也绑着一些木牌,写着个人的姓名已经处置的手段,除了范毓宾是‘剐’字之外,其他的或为‘斩’,或为‘绞’。

    范毓宾低着头朝着前面走去,一旁的义兵则是一副讥讽的模样望着范毓宾,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今落到这份下场,简直是大快人心啊......

    “砰——”

    一块较大的石头瞬间砸中了范毓宾的嘴巴,瞬间几颗牙齿带着血被砸了出去,与此同时还伴随着数人的怒骂之声。

    “狗汉奸,想不到你介休范家也有今天,家祖家父在天之灵,当可安息!”

    范毓宾只觉得浑身上下透着剧痛,他强自忍耐着,努力睁开眼睛望了一眼,只见那些怒骂的人当中,大部分他并不认识,脸上不由得泛起了一丝苦笑,如今是不是仇家还重要吗?这介休县上下,谁不想让他范家死?

    从范家曾祖范明,再到祖父范永斗,一直到他范毓宾,介休范家的家世都如同烈火烹油一般,达到了一时鼎盛.......去年雍正派人到山西来筹款的时候,他范家还带头捐银一百万两,风头一时无两。

    只是如今复汉军已经打到了山西和直隶,他范家在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结果,哪怕慕容盛不抓不杀他,他范家也活不到明年.......罢了,终归是尘归尘,土归土,范毓宾闭上了眼睛,他已经不愿意再去想这些事情了。

    革新三年腊月十四,介休范家八十余口于介休校场被慕容盛处决,随后慕容盛誓师出征,率兵一千余众围攻孝义县,大破清军数百人........

    .........

    通州,清军大营中,此时一片肃杀气氛,人人的脸色铁青,还带着几分绝望的神色。

    雍正皇帝身穿铠甲端坐在帅帐之中,双目紧闭,脸上赤红如血,正是磕多了药的反应。

    “回禀皇上,宁贼不愿和谈,甚至声称要我大清无条件投降,方可继续谈.......奴才实在没有办法,才被他们赶了回来,只是奴才回来前亦曾查探,楚逆大军只怕是已经在天津集结完成,很快就会来攻京师.......”

    徐元梦跪在了地上,脸上多少带着几分难堪和愧色,他并没有完成雍正交代的任务,无论是和谈还是拖住复汉军的脚步,似乎都并没有实现。

    雍正微微睁开双眼,徐元梦的消息并不出乎他所料,眼下复汉军不愿意谈完全是因为他们觉得能够稳吃大清,甚至都不用付出什么代价,而这便是他们的底气来援。

    当然,之所以复汉军能够产生这般的感觉,也是因为自从北伐一战来,清军几乎没有任何抵挡之力,无论是山东还是直隶,连守城都没守出什么样子来.......更多的溃败和投降,一波接着一波的溃败,一波接着一波的投降!

    实际上,就连雍正皇帝都已经没有打下去的信心了,就在宋可进投降之后,他就已经布置京师里的八旗开始准备收拾好财物,从京城中撤离,只可惜前往盛京最近的辽东走廊被复汉军彻底占据,因此清廷只能选择绕道喜峰口。

    想要从喜峰口走关外,相对要远很多,因此并不可能一下子撤走,特别是如今还是冬季,对于清廷而言,他们必须要坚持到明年开春,才能将所有的八旗还有从京师搜刮的财富,带着赶到盛京。

    因此,雍正所率领的大军,必须要坚守在通州一线,绝不能放任复汉军进逼乃至于包围京师,否则到了那一天,不光大清彻底没了,就连八旗也是彻底没了。

    必须要打!至少要阻敌于通州之外.......

    雍正的脑袋感觉疼痛欲裂,在如今的复杂形势下,他是一步也不能走错,可是如何打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皇上,楚逆距离通州的路程很短,一旦被他们给黏住了,只怕后面也会很被动,不若皇上先带着一部分大军从喜峰口走.......至于奴才等人,可率领剩余大军守住通州。”

    徐元梦的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他并不认为皇帝待在这里就有什么作用,像锡保还有军中的一些将领留在这里就够了,要是皇帝死在了通州,那像怎么回事?

    当年康熙拖着老迈的身体想要亲征,几乎在朝廷里面引起了偌大的风波,除了台面下的一些心思之外,主要还是担心一点,要是皇帝死在了路上怎么办?或者要是死在了楚逆手里,更严重的话被复汉军活捉了呢?

    这些都是问题,而是还是不能不去想的问题。

    雍正缓缓摇了摇头,他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一战他肯定要留在通州,为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重新收纳满人的心。

    在之前的数年里,雍正得罪了太多的满蒙自己人,为的是进行充分的改革,从而避免大清走到这一天,只可惜与复汉军相比,清廷实在是行将就木,再也无法创造当年三藩的奇迹,以致于国势彻底崩坏.......

    因此,雍正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八旗内部对他多有怨言,那就留在通州打,若是能打赢,自然是完事皆休,若是打不赢,那么他也不会继续活下去,到时候也能用他的死,来重新弥合八旗内部的分裂。

    “朕不会走,朕也不能走。”

    雍正脸上带着几分凝重,轻轻吸了一口气,“活到朕这个岁数,在民间也是什么都能看开了,将来无论毁誉如何,我胤禛心甘情愿,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成为一个逃兵.......当年的崇祯都没有成为逃兵.......我胤禛更不会!”

    诸位大臣脸色沉寂,他们隐隐已经猜到了最严重的情况,那就是皇帝竟然如此刚烈,打算就在通州跟复汉军大打出手.......可是这样一来,他们该怎么跑?

    不是每个人能够坦然赴死的,雍正心里已经被绝望填满,所以他为了大清的列祖列宗,他也算得上死得其所,可是其他人的想法可不是如此,他们还有大把的逍遥日子,还有刚刚迎娶过门的小妾,有出生不久的子嗣........唯独没有对大清的成仁之心。

    “皇上,当以大局为重啊!”

    “皇上,胜败不过兵家常事,岂能将江山社稷付诸于一战?”

    “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

    大臣们开始劝导了起来,反倒的雍正却越发显得沉默,甚至显得有些寂寥,他十分悲痛地望着面前的这些臣子们,或许这些人的说法很有道理,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大清都快没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朕意已决,无需再劝,宁贼既然要以一战定我大清生死,那朕自然不会示弱!”

    雍正态度里带着几分斩钉截铁的味道,他的手指点在了舆图上的八里桥,低声道:“既然要守通州,那么就守八里桥!”

    雍正三年十二月十五,雍正皇帝站在清廷大臣面前,身影显得十分单薄瘦削,却是与八十一年前的那道影子,渐渐重合了起来。

    而在此时的京城里,数十万即将撤离京师的八旗,他们的神情里带着几分茫然与无助,似乎在京师以来的这八十一年的时光,仅仅只是一场还未彻底醒来的梦。

第四百八十一章 大决战之八里桥之战(一)

    革新三年腊月二十,雪花飞舞,将天地染成白色,然而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直隶四处依然炮声阵阵,枪声不断,复汉军与清军依然在直隶四处陷入了疯狂的绞杀。

    相对于此时的清军而言,复汉军无疑占据着更加主动的姿态,特别是在夺下天津之后,十余万复汉军开始朝着通州方向逼近,与正在通州驻扎的清军形成对峙局面,而此时也是南北两个皇帝相聚最近的时候——仅仅只有三十里。

    雍正派多罗郡王璘布统帅马、步兵两万余人,守在张家湾至八里桥一线,扼守通州至京师广渠门的大道,另外派镶黄旗蒙古都统多济尔,率领蒙古马队八千余人守在麻利桥,另外还派了正蓝旗满洲都统德里济率领五千马队,守在马驹桥东南,以防复汉军从马头西进,绕道进犯京师。至于雍正本人,则亲率新军六万人防守通州,以为八里桥后援。

    除此之外,还有一万马队驻守齐化门以东至定福庄一带,这支军队的作用便是雍正用来以防万一,倘若正面真的打不过,他们将会协助庄亲王允禄,并三万新军掩护京城的八旗退往喜峰口,到时候也能作为大清东山再起的条件。

    北伐已经有数月,复汉军的前进速度令人叹为观止,当然主要原因还是复汉军与清军之间,并没有发生过真正的大规模决战,而都是以小规模的交锋为主。

    如今到了八里桥,清军终于选择要大打一场了,对于复汉军而言,也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毕竟在此之前,清军一直属于避战状态,复汉军就算想要打,也没有特别好的机会。

    东安,如今已经成为了前敌指挥所在,第一集团军和第二集团军的高级将领汇聚一堂,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作战命令。

    宁渝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氅,他终究习惯了湖广和南京炎热潮湿的气候,对北面的干燥天气有些不太适应,脸色都变得有些蜡黄,不过精神上还是非常不错,毕竟决战即将到要到来。

    “此次北伐,进度比之前想象的要快很多,不过局势发展如此,诸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北伐绝不以京师为结果,亦不以盛京为限。”

    宁渝的声音略显生硬,这也是为了回应之前朝廷当中一些人的议论。

    在北伐这件事上,没有任何人敢于反对,毕竟这是天下第一大事,可是也有很多人,认为北伐只需要拿回关内就好,恢复长城防线就算完事大吉,接下来就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这些人始终都以更加警惕的眼光,看着目前越发强大的复汉军。

    一些酸儒发自内心的认为,打仗不是一件好事,像宁渝这般疯狂扩军的皇帝,纯粹就属于穷兵黩武,他们不敢在宁渝面前说这些,可是不妨碍在一些其他场合宣扬。

    因此,宁渝此次第一句话,便是反击这种北伐止步关内论,也是对军心的安抚,毕竟临到战前,还有人会担心裁军的问题,可是会很影响战斗力的。

    “原本有些话,现在不应该说,可是不说也不行,咱们将来打下了关内关外不是问题,可是并没有彻底缓解我大楚的外部环境问题,因为在北方已经出现了一个新的敌人,那就是决意插手此战的俄人......”

    宁渝微微抿了抿嘴,“我们的国家土地辽阔,也注定会面对很多敌人,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因此将来的大楚,始终都无法真正避免战争......八旗、俄人、日人、缅甸乃至于其他地方,将来还有太多的敌人。”

    “吾辈大志尚未成功,诸位仍需努力!”

    台下将星熠熠,众人望着宁渝的神色里,透露出狂热的崇敬之色,皇帝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

    战事结束,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好事,可是对于这些当兵吃饷的军人而言,如果真有一天不拿刀枪,改换锄头,他们又怎么能够适应的了?

    “陛下万岁,复汉军万岁!”

    “此战必胜,我李石虎愿为第一线!”

    “想得美,我钱英亦不服输,真要到了战场上,我部当第一个攻下雍正帅营!”

    众人听到宁渝的保证后,顿时放下了心来,却又开始了争夺主攻的位置,毕竟这也算是这几年最后一场大会战,将来即便跟俄人在北疆打,那也是规模极小的战事了。

    宁渝微微一笑,凝声道:“战事上的东西,朕也就不多说了,毕竟参谋部拟定的方案已经足够好了,但是在战事保障上,朕还是要提点几句,各部的军资需求一定要由各师各团司务处单独汇总,一应欠缺应当竭力筹集,着内阁及枢密院会同处置,能发下去的都先发下去,将来再汇总对账,但是发现问题,一定要解决问题。”

    “陛下所言极是,与后勤之事上,枢密院已经万分重视,已经安排了多个工作组,进驻军中连队一线,多多少少也发现了些问题,着实惭愧啊......”

    枢密使宁忠义脸色有些难看,他轻轻对着身旁一人耳语了一番,随后便有几名士兵抱来厚厚一摞档案,堆在了众人面前。

    “在场各位都是各师师长、副师长还有参谋长,你们每天想的都是行军打仗的事情,对这些后勤上的事,自然是不太懂的,可是有些事情不管是不行的......”

    众人神情略显凝重了几分,他们从宁忠义嘴里,发现事情似乎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宁忠义轻声哼道:“根据这段日子的调查,全军三十二个军务处处长中,超过一半人有贪污受贿的情况,各处中贪腐的军资绝不是一个小数......相关的涉案人员虽然都已经被抓起来了,可是这也反应了我军目前后勤保障制度有待完善。”

    在目前复汉军的后勤保障体系当中,能够标准化配给的物资,通常都是由总后勤部和总装备部供应,就比如火枪、手榴弹、火炮以及刺刀等一应军用物资,都是有相应的编号归属,查起来比较容易,因此通常不会丢失或者被人为吞没。

    可是除了这些军品之外,还有大量的非标准军品,就比如每个士兵的被服还有饮食等等,这些东西本质上是由枢密院拨款,然后各自军队采购补充,也就给一些人提供了可乘之机,像雁过拔毛以及以次充好的问题也有所发生。

    严格来说,在过去的军队里,这些都实在算不了什么事,甚至被默认为将领的利益,可是在复汉军中不一样,宁渝一直强调要解决的问题,就包括这些跟士兵生活息息相关的日常饮食住行。

    在这个问题上,众将也没有什么说话的余地,只能望着宁忠义,等待着最后的决定。

    宁忠义脸色沉凝,轻声道:“为强化军队战力,后续各师团一应军需补给问题,将会由总后勤部统一协调,由总后勤部直接派员各师团,对基层部队的饮食、被服、军靴等供应问题进行集中管理。”

    众人听到这里,方才明白了过来,原来枢密院要借此机会,将各军师的所有后勤部分,给直接剥离出来,也就说从此以后,各师主将将会失去插手后勤部分的理由,更有利于枢密院加强对军队的控制。

    一拉一打,足以体现枢密院对军队下的功夫,因此即便是其他师长、副师长等知道枢密院的心思,可是也兴不起反对的理由。

    宁渝冷眼旁观,通过这一次后勤方面的改革,别的不敢说,至少能够将过去那些可能会愈大的问题,解决个七八成,有了这些,想必也足够了.......

    ...........

    八里桥,东与通州交界,西至果家店,北起东军庄,南至通惠河,是通州至北京大道上的必经之处,因此也成为了如今这一战的焦点所在。

    腊月二十一,宁渝身上穿着厚重的黑色大氅,带着诸将亲临战场一线,远目望去四处都是一片火红,只见一面面复汉军军旗猎猎作响,还有更多的复汉军士兵,已经开始进行了战前的准备。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复汉军阵地前,响起了一片片山呼海啸一般的欢呼声,几乎随着宁渝的移动而移动着,几乎所有人都在用最为尊崇的目光望着宁渝,望着他们的皇帝。

    宁渝在众将的拱卫下,顺着阵地慢慢走去,脸上同样带着几分激动的神情,那些面孔那些欢呼,曾经是那么的熟悉,只可惜自从他当上了皇帝之后,便很少再见到如今的这么一幕画面,因此今日确实让宁渝感觉到几分欢喜。

    “将士们,你们辛苦了,此战获胜之后,朕将会在京师为你们庆功!”

    宁渝望着那些那些正在行军礼的军官和士兵们,同样也回了一个庄严的军礼,他指着河对面的清军营地,笑道:“咱们的老对手,你们都知道怎么打,很简单,碾过去就是了!”

    “回陛下,我师定当第一个碾过去!”

    独眼将军郝昭高声吼道,而在他的身后的复汉军士兵们,也一同高声吼道:“我师第一个碾过去!”

    一下子顿时惹得其他人不服气了,当下便有第一师的士兵们高声喊道:“论打仗,咱们一师才称王!”

    其他的二师、三师以及原来的老牌部队也都开始了互相的叫嚣,至于那些新编的师也不服气,特别是他们的师长还都是老资格,更是开始带着众人一起高喊。

    “十五师真英豪,杀得清狗嗷嗷叫!”

    “说咱陆师二十一,白刃格斗算第一!”

    “夸一夸咱二十八,号角冲锋谁不怕!”

    宁渝望着士气如虹的士兵们,脸上也带起了几分笑容,世人只知道复汉军强,可是不知道复汉军强在何处。

    武器?训练?纪律?

    它们都是原因之一,可是最重要的是,复汉军里永远都不服强者。

    ........

    听到复汉军这边传来的高声欢呼,站在另一边眺望战场的雍正,顿时黑了脸,再看看自家这边八旗的状态,顿时便有些不满。

    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可是从一开始连打的勇气都没有,算个什么?

    懦夫,真正的懦夫!

    “告诉锡保,在阵前竖起朕的龙旗,既然宁渝小贼都敢在阵前叫嚣,朕如何能当缩头乌龟?”

    可是他好歹还是个爱新觉罗,按道理来说至少比宁渝这种黄毛小子要稳重可靠许多......

    可是没想到,宁渝在复汉军中居然能够得到那么多人的真心拥戴,而他这个皇帝却到现在连八旗内部的心都没收拢,想一想就觉得无比悲伤。

    顺承郡王锡保在听到雍正的命令后,连忙快步走过来,跪在地上道:“回皇上的话,龙旗挂出去只怕对皇上有危险.......那楚逆的炮打的又远又准,要是让他们瞧见了,只怕会威胁皇上的安全......”

    雍正却是瞥了一眼锡保,指着对面的大楚龙旗道:“可是楚逆已经将这龙旗挂了半天了!难道我们怕,他们就不怕吗?”

    一句话却是将锡保堵得苦笑不得,自家的火炮跟对方的火炮完全没有可比性........他能保证清廷的大炮打不过去,可是不能保证对面的大炮打不过来啊,只是这番话却不是能够跟皇帝说的。

    “皇上........”锡保本来还想继续劝阻几句,可是当他看到雍正冷厉的神色时,却又将临到嘴边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挂龙旗,再多言者斩!”

    雍正的神色里带着些许冷厉,他望着运河的对面,心里却在默默想着,朕总不能比他还差........

    更何况,对于雍正而言,这一仗肯定是要打的,如果在战场上不能奠定他雍正的威望,就算活了下来,将来如何统御人心?如何收拢八旗?

    问题从来都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对于宁渝如此,对于雍正而言更是如此。

    巳正,宁忠义前往布置在河西的复汉军炮兵阵地,接管该阵地的指挥权,在他的命令下,超过二百多门火炮,朝着清军阵地发起了炮击,在炮声阵阵中,算是正式打响了宁楚与清廷之间的最后一次大决战。

第四百八十二章 大决战之八里桥之战(二)

    在鼓声阵阵中,复汉军第一集团军的两万余名官兵,朝着张家湾的方向前进,准备直接占据张家湾,从而在侧面包围八里桥。

    作为这一战的关键,八里桥上已经有清军重兵把守,想要贸然进攻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因此在总参谋部的想法中,攻占张家湾,随后进攻于家围,实现包抄八里桥的目的。

    当然,清军在这一战当中也是有很多的准备,他们明白张家围在此战中的重要地位,因此多罗郡王璘布亲率马军一万,守在了张家围,除此之外,还有一万新军也在战前,加强到了张家湾。

    因此,对于张家湾一战,将会是复汉军所面临的第一个硬骨头,一旦能够砸开它,将会直接带动全盘的局势,其中宁承祖作为第七师师长,如今担任了进攻张家湾主要阵地的重任,至于第二十三师师长谢庆春负责侧翼掩护,主要应对多罗郡王璘布率领的马军。

    “轰隆隆——”

    伴随着两岸激烈的火炮声,复汉军第七师在震天撼地的爆炸声中,齐齐朝着清军的阵地迈进,而在这个过程中,清军的火炮也开始拉了出来。

    作为雍正新政数年的见证,清廷新军先不论其他的战斗能力如何,至少在火炮力量上面,已经比起往日有了长足的长进,在新军各镇旗下都会配备一个炮协,装备了三十六门六斤炮,还都是新式火炮,不是过去那种土掉牙的子母炮,虽然和复汉军目前的炮火力量相比较差,可是比起以往强了许多。

    “开火!”

    “轰轰轰——”

    清军的火炮射程相对于往日已经长了许多,他们虽然开花弹的技术还是不够成熟,但是至少在这一战中发射的几乎都是开花弹,在数十门火炮的轰击下,不时有数颗落入了复汉军的人群中,犁出几条血路来........

    “挨打了这么些年,总算是有些许还手之力了.......”

    在清军的火炮阵地上,一名穿着大清正二品武将服色的八旗副都统,他的脸色十分凝重,显得无比沉静,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并没有多么振奋士气,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自嘲。

    站在他身旁的大清将佐们,却都深以为然,在此之前,以他们的火炮不要说压制复汉军,就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火炮威力、射程甚至是数量都不如复汉军,还动不动就炸膛,因此炮战往往成为了被复汉军从头压到尾。

    只是还不等众人开心只是,却看见天空中已经出现了一大片的黑点,那些都属于复汉军火炮所发射的弹丸,很明显,这是一次针对清军炮兵阵地的覆盖打击。

    八旗副都统依然站在了原地,不躲不闪,因为在这个时候躲闪并没有任何意义,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前进的复汉军阵型,神色平静无比。

    “诸位,如今战事已经逼得我们不得不以命换命了.......炮兵无需管其他,全力向复汉军开炮,报效皇上,就在今日!”

    “报效皇上,就在今日!”

    一连串的开花弹爆炸声在清军阵地上响起,冲天的火光瞬间吞噬了清军上下,他们到死的时候,都没有真正逃离过战场半步。

    在这个时代里,战事的残酷就好比两个没有穿任何盔甲的人,正拿着长剑在互相砍杀着,双方都不能后退一步,因为只要退一步,对方的长剑就会将脑袋给砍下来。

    对于如今的复汉军和清军双方同样如此,在彼此的火炮疯狂打击下,双方的士卒却不能选择往后退,一旦退了那么在战场上就很容易演变成为混乱。

    “前进!”

    随着隆隆的炮声,复汉军的前进十分有节奏感,不急不缓,可是给对面八旗新军的心理压力却是相当强,因为在冬日的阳光下,复汉军士兵整齐的阵列下的刺刀,不时泛着寒光,让人看一眼只觉得毛骨悚然。

    八旗新军瞬间紧张了起来,他们虽然经过了长时间的训练,可毕竟比不了复汉军的强度,再加上大部分人都没有真正上过战场,因此此时虽有很强烈的战心,可是毕竟还有些发虚,甚至有人已经额头开始冒汗。

    就在阵列都显得有些不稳的时候,甚至还有嗡嗡不停的议论声时,一名身着棉甲的八旗佐领却发出了一声怒吼,他用一种略带鄙夷的眼光,看着这些八旗士兵。

    “怕什么!他们也是人,也是一颗头一条命!”

    “你们手里的火枪,你们腰上的刺刀,那也是能够打死人的家伙事!”

    “难不成还要继续跑吗?大清已经丢了除直隶以外的所有江山,若是再不敢打,将来就算是跑到关外又如何?”

    佐领的声音带着些许悲意,“我大哥战死在了山东,我二哥战死在了河南.......我今天也要战死在这里,只要还是八旗爷们的,就跟着我好好打一场!”

    任何一个集体在快要灭亡的时候,永远都不会缺乏站出来的人,尽管对于局势没有真正的用处,可是他们的存在,本身就不应该被轻视。

    只是,此时被振奋起来的八旗新军们,很快也会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小宇宙再怎么爆发,缺乏实战经验就是缺乏实战经验,在战场上很快就会被教做人的........

    四个复汉军长长的横队开始并行,朝着清军的阵地接近,从两百步到一百步,再到八十步的距离。

    宁承祖微微眯着眼睛望着对面的八旗新军军队,随后手里的指挥刀狠狠劈了下去。

    “开火!”

    在听到命令之后,复汉军士兵齐齐平端着手里的火枪,然后扣动了扳机,随着一阵剧烈的轰鸣声,伴随着浓白的烟雾,只见一排弹雨直接朝着清军的方向倾泻了过去。

    只见清军阵列当中溅开一片血花,许多清军士兵纷纷中弹倒下,而随后清军方向的士兵顿时出现一片骚乱,只是很快又被清军将佐用刀背给狠狠平息了下去。

    而后复汉军三轮齐射开始轮换射击,一时间密集的弹雨压得八旗新军都抬不起头来,仅仅是三轮齐射,就已经造成了八百余人的伤亡,这一下子却是让清军的将佐们着急了。

    “保卫皇上,保卫大清!跟着一起上!”

    八旗新军正蓝旗副都统多尔奇连忙下达出击的命令,只见八旗新军两个协八千余人朝着复汉军的方向迈步,他们同样也分成了三列横队,排成了漫长的阵型,朝着复汉军方向端平了火枪。

    “把枪端稳咯,咱爷们只要消灭了对面的逆贼,将来那也是大大的功臣!”

    一些八旗新军的参领和佐领们高声吼道,他们手里拿着长刀,望着对面的复汉军士兵们,脸上带着几分嗜血的味道。

    “砰砰砰——”

    并非八旗新军的火枪声响了起来,而是复汉军新的一轮齐射又开始了,这里便清晰得体现出了清军目前的火枪的不足,装填弹药实在太复杂,射速太慢以致于根本无法跟复汉军的轮射相提并论。

    “啪啪啪……”

    在复汉军再一次打完一轮排枪之后,八旗新军士兵又倒下去了小一千人,而剩余的清军士兵们,终于将自己手里的火枪给扣响了,只是相对于整齐划一的复汉军排枪,清军的排枪更显得有些凌乱,不过总算将复汉军方向的士兵击倒了两百余位,取得了开门红。

    可是双方在这个时候,对彼此造成的打击却是截然不同,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清军目前遭遇的颓势,只要再这么打下去,张家湾驻守的新军只怕是会被复汉军彻底消灭殆尽。

    ..........

    “不能继续这么打了,马军必须得冲一冲!”

    多罗郡王璘布眉头微微皱起,他已经将清军目前的颓势瞧得是清清楚楚,要是再这么打下去,只怕是死光了没用......终究还得靠马军来解决问题。

    “他们还有一个师没有动,眼下要是冲的话,只怕要跟他们缠斗......”

    八旗骁骑营正蓝旗都统僧保皱着眉头,眼下他手里的上万马军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出动的,当下便有些犹疑,不愿意将马军白白抛在消耗上面。

    多罗郡王璘布冷哼了一声,“眼下局势艰危,不光是马队,新军也一样在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再不冲可就晚了,僧保,本王会让新军进一步策应,尽量把楚逆的另一个师给吸引过来。”

    僧保微微点了点头,他通过千里镜看了几眼如今的阵势,瞧着双方还处于消磨时期,当下也明白,再等下去也不会有更好的机会。

    “王爷,您就请好吧,咱大清的马队,可不是这些蛮子能对付的。”

    “僧保,咱们大清如今正值生死存亡的时候,你可要给皇上瞧瞧,咱大清的铁骑,还是当年的铁骑!”多罗郡王璘布微微叹息。

    “得嘞,王爷,咱这边去了。”

    僧保给多罗郡王璘布行了个礼,随后便去调集马队,近万八旗马甲放在这个年代,无论从什么层面上来说,那都是个顶个的厉害,就连复汉军最关注的的也都是清军的马甲。

    近万马甲浩浩荡荡,他们身上穿着棉甲,手里拿着木矛跟马刀,并没有从一开始就选择冲锋,而是在僧保的率领下,开始围绕着复汉军大营进行运动,,他们将会运动到复汉军的左翼侧后方,以伺机去进攻复汉军可能存在的破绽位置。

    就在清军马甲动的时候,雍正皇帝也瞧见了这么一幕,由于战事上指挥不同步的原因,因此他也没有去派人询问问题,而是命令其他的清军马队还有新军做好准备,从而实现策应进攻,牵制复汉军的注意力。

    因此,表面上看目前复汉军和清军仅仅只是在张家湾交战,可是张家湾的战事时时刻刻都关系到双方的整体战局,一旦有所动作之后,那便是全局展开进攻或者是后撤。

    就在清军有所动作的时候,这一幕自然瞒不过复汉军的眼睛,在总参谋部制定的预案当中,自然有相关的应对之策,随着一阵命令声传出之后,只见战场上的复汉军也开始了汇聚,从张家湾到八里桥,再到马驹桥附近,开始收拢阵型。

    双方调整收拢阵型自然不是在一瞬间就能完成的事情,它需要一个漫长的时间来调整,因此在双方调整的时候,张家湾方向的新军却吃了大苦头。

    复汉军在打完了几轮排枪之后,几乎将八旗新军给狠狠削下去了一大块肉,被那如同雨淋一般的弹丸给打得头晕脑胀,造成了大量的死伤不说,就连开枪的速度也变得更加缓慢起来,双方的伤亡比例开始急剧拉大。

    “不要慌,手不要抖......越慌越死的快!”

    眼看着复汉军开始踩着步子一点点接近过来,清军参领和佐领们都开始慌了,他们高声呼喝怒骂着那些慌张的八旗兵们,他们往日的训练在战场上几乎开始失效,很多人都已经不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了。

    “六十步......”

    “五十步.......”

    当距离越发缩短的时候,清军才好不容易打出一轮枪来,只可惜由于太多人过于紧张,导致很多人都忘记将捅条取下,导致大量原本以为的弹丸,变成了一根根捅条被发射了出去,击中到复汉军的身上。

    见到这么一幕,复汉军的士兵们自然是大喜过望,他们知道清军的心态已经出现逐渐的崩溃,因此果断地开始往前继续压上去,对于八旗新军的火枪再也没有丝毫的忧虑。

    “四十步......”

    “三十步.......”

    当距离只剩下三十步的时候,复汉军终于停了下来,他们齐齐端稳手中的火枪,随后扣动了扳机,只听见一阵剧烈的声音传递而来,再加上一股浓白的烟雾弥漫而出,刺鼻的硝烟味道终于成为了地狱的象征。

    而更加恐怖的则是在三十步距离里所发射的数千颗弹丸,它们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带着无语伦比的速度,钻机了清军的身体里,爆出数不胜数的血花,几乎整整一排的清军,倒在了地上,保守估计伤亡人数超过了一千五百人........

    而经过了这么一轮打击之后,清军在张家湾的守卫力量陷入了彻底的崩溃,阵地易手几乎成为了一个必然的事实。

第四百八十三章 大决战之八里桥之战(三)

    不仅仅是多罗郡王璘布看到了新军崩溃的那一幕,就连雍正皇帝也看到了这么一幕,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双方的对比几乎宛如一个成年人,在用各种手段教育一个小孩子那么简单,而对于雍正来说,却是指着他的鼻子在骂他,这几年的辛苦努力,终究不过是一种虚幻,在现实面前往往都会被一戳而破。

    “不要怕,不要跑!跑不过的!”

    各式各样的呼喊声融汇在了一起,他们寄希望新军能够自己及时冷静下来,若是对于其他已经陷入混乱的军队而言,自然是毫无用处。可是对于八旗不同,他们当中并不缺乏传统意义上的精英,因此他们也在尽力去挽救大局。

    “大清就靠咱们了,不能再跑了!”

    镶白旗参领格策面上带着杀气,他拔出自己的腰刀狠狠斩杀了数名溃兵,才止住了其他人的溃势,而剩下的清军士兵们,也在战战兢兢中重新加入了队列,尽管他们依然很害怕,可是他们也知道自己没有退路。

    相对于清军的混乱而言,复汉军则宛如一台运作精密的机器,一排排复汉军士兵站在前面,他们的脸色沉凝,哪怕有人不时被清军火炮击中,后续其他人也会替补上来,重新组成完整的阵型。

    “开火!”

    一道整齐的白烟从复汉军的枪口前喷出,细密的铅弹如同雨幕般扫过清军的阵型,大批大批的清军士兵倒伏在了地上,他们的眼睛望着远方的天空,逐渐被黑暗所彻底笼罩。

    镶白旗参领格策便是其中的一员,他的胸前被鲜血彻底染红,整个人的力气迅速流失,在弥留前的一刻,他想起了很多,他的阿玛他的额娘,还有那些已经踏上不归路的亲人朋友......最后他努力地望向了他的兄弟们,只见满地的尸体,充斥着凄凉。

    “新军打不赢,得看我们马队......”

    僧保所率领的马队终于运动到了复汉军的侧翼,只是由于双方的阵型相对于战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因此他所面对的复汉军从一个师,变成了一个半师,还有数千复汉军的马队,正在侧翼虎视眈眈。

    望着还在不断开火的复汉军炮兵阵地,僧保终于下定了决心,他高高举起手里的长矛,身后的大旗在迎风飘扬,而在旗帜的背后,则是足足上万的八旗马队。

    不得不说,八旗马队始终都是八旗的精锐军队,黑压压的一万骑兵,在行进过程中毫无声息,沉着而坚定,一切动向全由上下左右晃动的旗子示意,没有丝毫的紊乱,让人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对于清军的马队而言,他们的优先打击对象自然是炮军阵地,只是炮军阵地距离相对较远,马军并不能直接发起冲锋,因此僧保开始率领大军,进入到最后的调整阶段,等待着那个冲锋的命令。

    ........

    复汉军中军大营中,一群复汉军的将校正围在一个大沙盘前面,上面正是直隶的地形,还插放着一些黑红的小旗帜,那些都代表双方的兵力分布,其中黑色的属于清军,而红色的则属于复汉军。

    宁忠义、钱英、宇治景等人正站在宁渝的身旁,所有人似乎都在望着沙盘进入沉思状态,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过了片刻之后,一名复汉军少校快步走进营帐,双手捧着一张白纸,传递给了总参谋部副部长宇治景。

    “他们的新军已经扛不住了,张家湾的马队现在已经动了,目标是我们的炮兵阵地......二十三师挡在了前面,按照情报估计,大概半个时辰后,就会发起对炮兵阵地的冲锋。”宇治景脸上带着几分凝重之色,将情报汇报了一遍。

    宁忠义微微点了点头,笑道:“上万马军的冲锋,之前也就在安庆遇到过一次,可是如今这次却不一样了......清廷其他的马队也会动一动了。”

    众人点头,直隶乃平原之地,适合马军冲锋,与安庆府当时的大战截然不同,更关键的是,清军绝不可能放任僧保的马队独自冲锋,相应的手段也都会有。

    在眼下的这一战当中,八旗新军在实际战力上并没有表现出过人的能力,用复汉军总参谋部评估而言,目前的新军八旗顶多也就是好几年前复汉军的水准,或许经过多次大战后,他们能够在战争中迅速成长起来,可是至少在眼下这一战,并没有构成真正的威胁,关键还是在于马军。

    而从目前的复汉军而言,最大的弱点就是马军,不仅缺马也缺少足够熟练的骑兵,特别是这些东西都需要时间的积累,因此直到北伐之时,复汉军手里也就一万一千名骑兵,其中真正的胸甲骑兵也就三千人,剩余的八千骑兵都属于骑马步兵。

    因此,什么时候动用这三千胸甲骑兵,只有皇帝本人才能决定,就连枢密院其他的将军,都不敢在这个问题上随便说话。

    一时间,众人陷入了沉默,直到宁忠义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宁渝却抬起了手,脸上带着几分自信的微笑。

    “既然客人来了,咱们总得做点什么,否则岂不是让雍正小瞧?”

    宁渝的手指点在了僧保的那颗小黑棋上,冷笑道:“放他们进来,让二十三师顶上去,告诉谢庆春,拖住马队两个时辰,朕给他们全体嘉奖!”

    一听到这话,众人不由得眼前一亮,二十三师这一仗遭遇的伤亡肯定会很大,可是这也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相对于其他编号靠后的师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宝贵的机会了......

    至于谢庆春这个老将,也进入了所有人的视线,只要他能够顶住清军马队,将来少不得一个子爵......

    ........

    战场上的任何动静,此时已经牵挂着所有人的心脏,对于雍正而言更是如此,他手持着千里镜,望着僧保的马队发起冲锋,脸上陷入了沉思。

    除了僧保马队的冲锋,雍正也看到了复汉军的后续部队,正在朝着僧保的马队方向展开了反包围,简单来说一旦僧保突击不成功,便只剩下全军覆没的下场。

    军机处大臣们以及顺承郡王锡保围在沙盘前,而顺其他的八旗将佐们,也是紧张地大气也不敢出,静静等待着雍正的决定,

    “倘若置之不理,则多罗郡王璘布所部决难继续坚守张家湾,一旦张家湾失陷,复汉军完全可以从侧后包围我八里桥,到时候镇守八里桥,只会让我军更加被动。”

    顺承郡王锡保年轻气盛,在考虑问题上更多还是从问题本身出发,因此他很快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那就是安排定福庄还有驻守八里桥的清军马队,直接对复汉军发起进攻。

    在锡保看来,八里桥眼下已经失去了防守的价值,原先打算以八里桥来吸引复汉军主力进攻,从而打击对方的战略目的,本身就透着几分异想天开——对方不是傻子,他们不会傻乎乎地从那么狭窄的桥面上通过。

    当然,锡保并不敢将这些话说出来,因为镇守八里桥本身是雍正的主意,而不得不说,外行人对于战争的思考,总是透着那么几分想当然,毕竟敌人可不会那么傻。

    其他人自然不敢搭话,而雍正脸色也有些发青,冷哼道:“守八里桥是为了守住通往通州的要道,自然不能轻易放弃.......”他先是挽回了几句,随后轻声道:“定福庄的清军要动,通州的新军也要动,得把对面也给拖进来......”

    在如今这个时代,战争指挥并不是像很多人以为的那般,能够根据敌方的情况进行细节上的调整,真要是强行这么干,那就等着吃败仗吧,就好比后世某位指挥机枪手前移十米的天才战略家,在战争中被打得一败涂地.......

    对于双方统帅而言,他们能做的就是通过对局势的判断,将自己手里的棋子慢慢放下去,然后在漫长的等待中,得到一个似是而非的消息,接着根据消息来进行判断,放下一颗新的棋子,但问题就在于谁也不知道这个选择究竟是否正确。

    因此,作为统帅绝不可能第一手就把所有的棋子放出去,否则等到对方根据情况化解之后,那么自己就没有了插手的办法,只能干瞪眼看着局势逐渐恶化。

    雍正尽管不懂得军事策略,可是对于这个道理他是明白的,因此当他不得不应手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拉着对方一起应手,通过拼硬实力的方式,来化解对方可能存在的底牌。

    听到雍正这番话,徐元梦当下便大吃一惊,他颤声道:“皇上,只怕这太冒险了一些........”

    反倒是顺承郡王锡保,倒是颇为赞同,他瞥了一眼徐元梦,不冷不热地顶了一句,“大学士不懂战事,如果不去策应僧保的马队,不光使得僧保他们的进攻被化解,还会导致他们被彻底包围,这太伤士气了,后面的仗可就不好打了.......”

    徐元梦皱了皱眉头,他终究不太懂军事,只得轻轻叹了口气。

    雍正见无人再有反对的意思,当下便点了点头,安排了大批的侍卫将消息传递了下去,等到消息逐渐传递了下去之后,只见整个清军防线上的近十万人都开始动了起来........

    ........

    清军防线和复汉军阵列上的变动,并没有瞒过僧保的眼睛,他心里大概明白,恐怕这是皇帝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动向,当下便有些振奋,一旦此战建功,将来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也就不一样了,一时间心里有些发热。

    “为了大清,冲啊!”

    冬日的阳光显得有些温暖,也有些略显此言,而僧保则端平了长矛,双腿狠狠磕在马腹上,而胯下的骏马在受力之后,如同利箭一般发射出去。

    在僧保的身后,则是一排排的八旗马军,他们在此时也发起了冲锋,目标便是在三里外的复汉军炮兵阵地,而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复汉军的步兵师,即复汉军第二十三师。

    千军万马奔腾之时,所造成的冲击力绝非步兵所能比拟的,光是上万马军冲锋的那股子气势,就足以把正常人吓得尿裤子,而对于直面其锋芒的复汉军第二十三师而言,这一次更是一次极为艰难的考验。

    实际上,早在总参谋部制定方案的时候,不是没有人质疑过这一点。毕竟用一个新编师去守炮兵阵地的侧翼,无论怎么说都有些冒险,倘若他们顶不住被突破了,尽管还有其他师能补上,可到时候炮兵阵地肯定会受到很大的损失。

    可是最终宁忠义还是拍板,将第二十三师放在了这个位置上,原因就是第二十三师师长谢庆春,曾经是宁忠义曾经二师的一个团长,而宁忠义对其的了解,最终使得第二十三师担负了这样的重任。

    在面对清军马队的冲锋时,谢庆春并没有半分畏惧,他双手拄着指挥刀,静静地望着面前冲锋的马队,这并不是因为他已经被吓傻了,而是这一切都早已做好准备,只需等待清军自投落网。

    只见谢庆春身后,多达数百枚簇新的火箭弹,正斜斜指向了天空,而每一枚火箭弹旁边,则站着一名复汉军的士兵,他们的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就在当年的安庆之战中,当时新研制出来的火箭弹,将讷尔苏的骑兵给打得大败,轰杀骑兵数千人之多,甚至导致康熙的最后手段失效,因此火箭弹也得到了复汉军内部的高度重视。

    后来在西人来华之后,一些相应的火药配方都被进行了完善,而且还将颗粒火药应用到了火箭弹,并对火箭弹本身的气密性进行了改善,因此新研制出来的革新二年制火箭弹,在射程和威力上都得到了大大加强。

    对于北伐之战,参谋部十分重视火箭弹的重要战略作用,因此几乎每个师都进行了相关的装备,像二十三师这种需要拱卫炮兵阵地的部队,更是配发了足足两千枚重型火箭弹,堪称无比豪奢。

    轰隆隆的马蹄声越来越急促,八旗骑兵身穿棉甲,头上戴着铁盔,他们手里拿着长矛,马上还挂着弓箭,只见呈现出一支箭头的阵型,而在箭头的最中央,便是僧保本人,他身旁的骑兵挥舞着黄色的旗帜,气势逐渐越发强盛。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面前的这道单薄的复汉军横阵,在大清的铁蹄面前只能选择退缩。

第四百八十四章 大决战之八里桥之战(四)

    苍穹之下,白皑皑的大地上正谱写着一卷壮丽的画面,只见上万名骑兵正保持着统一阵型策马奔腾,汇聚起来的骑兵阵势,如同海浪一般朝着岸边疯狂涌去,几乎每一个见到这一幕的人,都会在心里默默惊叹。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若非如此诗句,绝无法形容半分战场之壮阔。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冲锋的骑兵身上时,其对面的空地上突然亮起了无数星星点点,那些星光点点从地面升腾而起,逐渐化成了一些黑点,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随后又落在了骑兵阵中。

    “轰隆隆——”

    当装药量多达二十斤的重型火箭弹,落在了正在冲锋的骑兵阵营中,所造成的结果几乎是毁灭性的,伴随着剧烈的轰鸣声,密密麻麻的数千颗铁皮碎石子从爆裂的火箭弹中迸射而出,这些高速运动的铁皮碎石子,几乎将整片空间的一切都给打成了筛子,自然也包括那些战马和士兵。

    像这般的火箭弹,足足有三百多枚先后落入了清军马队的阵列中,一团团爆炸的烟雾带来了一块块充斥着血雾的死亡之地,大量的清军马队在这般惨烈的打击下,几乎成片成片的倒下,鲜血仿佛河流一般,缓缓在战场上流淌着.......

    僧保始终眯着眼睛,他不是没有看到那些落下来的火箭弹,也不是没有看到对面严阵以待的复汉军士兵,可是这些都已经没有了意义,因为当他的长矛指向了复汉军炮兵阵地的那一刻,他们便不可选择后撤。

    要么踩上去,战胜一切,要么被打下来,全军覆没。

    作为八旗马甲中的一份子,几乎人人都懂得这个道理,所有人都能选择撤退,唯独冲在前面的骑兵退不了。

    一颗颗火箭弹在身边爆炸,将僧保身边的侍卫也给一个个带走,他们的脸上带着几分欣慰,望着一直处于队列中央的僧保,或许只有他还活着,马队就还没有输。

    在火箭弹不断怒吼的同时,复汉军方向的火炮终于也开始发威,数十门臼炮在炮手的操作下,开始喷吐出大量的碎铁片,在清军马队中继续制造着死亡,也无情地继续将更多人带走,他们躺在了地上,无助地嘶吼着。

    一声轰鸣声响起来,僧保身旁扛着大旗的八旗兵被不幸命中,他坐下的马儿几乎直接朝着前方倒去,而他手中的大旗也似乎要倒了下去,就在即将倒下的一颗,僧保坐下骏马从旁边奔过,而他的手也稳稳接住了大旗。

    周围的八旗兵们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开始努力地往僧保身前靠去,目的无非只是为了一件事,那就是用身体去挡住可能会溅射到僧保的碎铁片,凄惨而壮烈。

    所有八旗士兵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将旗不要倒下去,只要还没有倒下去,其他人就会跟着旗帜往前冲。

    ........

    谢庆春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幕,从他的视野里可以看到,清军马队虽然还处于高速冲锋的状态,可是在复汉军的高密度火力打击下,却仿佛是以汤沃雪一般,大量的骑兵倒在了地上。

    可是即便如此,依然有大量的骑兵们挥舞长矛,手持弓箭,喊声震天,超这复汉军的步兵横阵冲了过来,他们在此之前虽然倒下了近两千骑兵,可是依然有八成的骑兵冲到了横阵前百步,远看着瞬息之间,骑兵手里的长矛就会刺了过来。

    “开火!”

    迎战的复汉军第二十三师士兵们,组成了三排阵列的战列步兵线,其中前排蹲在了地上,中排微微伏着身子,最后一排站在地上,当清军马队冲过来的时候,第一排士兵先行开枪,随后有是第二排、第三排,伴随着阵阵轰鸣声,刺鼻的硝烟味道弥漫在战场上。

    随着一排排弹丸被击发出去,大量的清兵骑兵们倒在了地上,还有更多的马队直接当场陷入了混乱,而面前的近百步距离,几乎又倒下了七八百骑兵,才勉勉强强冲了过去,只是阵型却已经陷入了混乱。

    就在复汉军士兵们打完排枪之后,他们却不慌不忙地重新变幻了阵型,而这个阵型却让其他的八旗将佐们看得眼前一愣,那是一个方方正正的传统步兵方阵,正面层层士兵都竖起了刺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

    通常来说,骑兵在进攻的时候,面前长矛方阵往往会遭遇十分严重的损失,且很难实现突破,因此通常在野战当中,会选择绕道侧翼进行突击,任何人都知道,没有侧翼掩护的步兵方阵,根本无法在骑兵的突袭下进行防御。

    因此,当僧保瞧见了那些正竖起刺刀的方阵士兵时,他本能的选择了从侧翼突破的战术,在复汉军步兵方阵阵脚处拉开了一道弧线,带着手下的骑兵们朝着复汉军步兵方阵的侧翼突破,意在从侧面彻底击溃复汉军方阵。

    可问题是,当僧保突破到了侧面的时候,才发现了问题的不对,因为之前视线的缘故,他并没有看到复汉军的步兵方阵并非传统方阵,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空心方阵,他的侧面同样是几排刺刀。

    “砰砰砰——”

    随着侧面复汉军士兵的枪声响起,僧保感觉身上一阵剧痛,他手里的大旗随之而滑落下去,整个人连同马匹齐齐栽倒在了地上,只见他们的身体上以及布满了血洞,鲜血正从伤口处不断流失......

    在枪声不断响起之后,复汉军阵脚处的臼炮也开始发威,他们通过大批的臼炮,不断地将铁碎片激射出来,而这样的火力所造成的伤亡的极其严重的,至少大量的骑兵直接在阵前被纷纷击倒.......

    .......

    在僧保的大军发起突袭的时候,驻守八里桥防线一带的清军,也开始纷纷移动,像驻守在八里桥的镶黄旗蒙古都统多济尔所率领的八千蒙古马队,还有正蓝旗满洲都统德里济的五千马队,以及驻扎在定福庄的镶蓝旗满洲都统富宁安,同样率领了一万余人的马队,也开始朝着复汉军的方向异动。

    在他们的身后,则是通州方向的六万新军,也开始朝着张家湾方向异动,他们已经属于目前通州方向的所有军队,因此,由张家湾战事所引起的余澜,直接波及到了所有的清军部队,而与此同时,也将复汉军各师给调动了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事逐渐变得激烈,而双方的火炮也开始出现了炸膛的现象,就连复汉军的火炮,炮口处也开始变得红彤彤,逼得复汉军士兵直接撒尿给给它进行降温,从而保证后续还能继续发射。

    至于清军原本火炮质量就不怎么样,再加上除了新军的一部分火炮,其他的火炮普遍陈旧,甚至大批都属于康熙早期铸造的,因此在连番的发射之后,屡屡发生了炸膛情况,甚至有几门炮的炸膛直接引燃了周围了炮弹,造成了不大不小的伤亡事故。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复汉军与清军展开了诸司的搏杀,从张家湾一线再到八里桥,双方开始还是使用火枪互相射击,到了下午的时候,便已经是刺刀对刺刀的结果,大批大批的伤亡,使得清军逐渐有些吃不消了。

    到了下午时分,清军大军基本上全部出现在了复汉军的正面,超过六万八旗新军排列成一个个方阵和横阵,在重重鼓声中缓缓前进,至于还有三万五千余人的马队,此时也出现在了战场的侧面,算是清军目前最后的马军部队。

    八旗新军按照八镇建制,去掉原来在张家湾驻守的八旗镶白旗镇以外,以及在喜峰口驻守的正黄旗和正白旗镇,此地还有镶黄、正蓝、镶蓝、正红、镶红等五旗新兵,算是清军如今的绝大部分主力精华。

    在清军重重包围当中,一面巨大的黄色团龙旗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那只代表了一件事,也就是雍正皇帝已经亲自抵达了战场的正面,与对面的复汉军仅仅剩下数里,这是一个非常危险而胆大的决定。

    “皇上万岁!大清万岁!”

    无论如何,当雍正出现在了战场上时,对于剩余的清军士兵而言,是一种莫大的激励,原本有些颓丧的士气,此时也迅速恢复了昂扬的状态,众人都用一种十分崇敬的目光,望着团龙旗下的那道身影。

    雍正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他手里举着千里镜,瞧了一眼对面复汉军的情况,虽然看的不是很仔细,可是他也能发现一件事,那就是复汉军的阵型也在发生变化,想来便是进攻前的最后调整。

    说起来,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实质上的决战竟然来的这么快,即便是下令的雍正皇帝,他也没有料到复汉军在张家围阵地上,竟然表现得如此坚决。

    锡保、托赖、多济尔、德里济以及富宁安等八旗勋贵将佐,他们簇拥在雍正皇帝的身边,望着对面的复汉军阵型,人人脸上都有些凝重之色。

    “皇上,如今楚逆阵型尚未彻底列好,再加上他们的张家湾方向,已经牵制了复汉军不少的兵力,因此奴才以为,不如趁此机会直接压上,先用马队冲一冲。”

    锡保的性子一直都十分强硬,信奉先下手为强,再加上之前见到复汉军的火器之威,却是促使下定了要先用马军搅局的心思。

    雍正却是有些犹豫,前面僧保所部马军的惨重损失依然历历在目,根据预估至少也损失了五千余骑,就这还没有算上僧保本人........因此损失可谓惨重,教训可谓惨烈,使得雍正不得不多加几分小心。

    “皇上,若是等僧保马队彻底全军覆没后,复汉军也就腾出手来了,到时候再打起来可就被动了,当下机不可失啊!”锡保跪在了地上,脸上带着几分焦虑。

    雍正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终于缓缓点了点头,“那就让多尔济冲一冲吧.......另外下令,让新军向前进攻,缓解张家湾的压力,顺便牵扯楚逆大军。”

    “嗻,奴才遵旨。”多济尔微微低着头,脸上带着几分凝重之色。

    人人都知道,眼下用马队去冲复汉军的大阵是一个苦差事,毕竟僧保近万马队已经伤亡过半,剩下的马队还处于跟复汉军的绞杀中,岌岌可危,人人都在心里担忧,自己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僧保。

    镶黄旗蒙古都统多济尔出身不凡,承袭了他的堂祖父哈那出的拜他喇布勒哈番世职,自侍卫历官镶黄旗蒙古副都统、都统,率军打仗不仅十分勇猛,而且并不是那种有勇无谋的莽夫,他熟读过不少兵书,更有一定的战略眼光。

    眼下的多济尔麾下有八千蒙古马军,原本实力雄厚,可是他委实对复汉军的火器深为忌惮,因此在接到命令之后,整个人都有些头疼。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从营帐外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却是一名八旗佐领走进打仗,跪在了众将面前,高声道:“哨探回报,楚逆马军已经出了大营,疑似要去截杀张家湾的我军马队,数量大概有数千人。”

    一听到这话,雍正便开了口:“楚逆尤善火器,从未听说过有马队,瞧着如何?”

    那佐领听到皇帝亲自垂询,当下便有些不知所措,只得紧张道:“哨探远远瞧去,却看见那些骑兵骑得都是好马,不比咱们眼下的健骑要差......”

    旁边的多尔济此时却眼前一亮,他原本还有些头疼去冲对面的步阵,可是眼下却立马来了支马队,终归是一个大好的脱身机会。

    至于复汉军马队的战力如何,却不在多尔济的考虑范围内,在他看来,他们蒙古人只是不善于操弄火器罢了,可是论起马上的功夫,这天地下他们说第二,还没人敢说第一.......

    见多尔济自告奋勇,雍正皇帝脸上随即便露出了一丝笑意。

    “多尔济,朕知道你一向勇猛,此行必当打破贼寇,朕在大营里为你请功!”

第四百八十五章 大决战之八里桥之战(五)

    宁承祖脸上带着几分坚毅,他骑在了高大的阿拉伯马上,一杆火红色的复汉军大旗正在迎风飘扬,仿佛一团烈焰般,在积雪覆盖的大地上显得无比刺眼。

    而在宁承祖的身后,则是整整三千复汉军的胸甲骑兵们,他们身上套着坚固的胸甲,手里举着一杆骑兵火枪,马匹两边还挂着两柄六连发手铳,除此之外,还有一柄雪亮的骑兵马刀斜斜地挎在马匹上。

    在过去的古典骑兵战争时代,真正的王者始终都是枪骑兵,因为长长的骑枪不仅仅能很好的克制阵容齐整的敌方步兵方阵,对于对方的骑兵也有很好的冲击效果,像之前的法军枪骑兵,就用了长达两米七的长矛,能够优先进攻到方阵士兵,而清廷的八旗骑兵,也是典型的长矛加弓箭骑兵。

    然而,枪骑兵本身存在的限制也非常多,不仅仅会受限于使用的环境,其训练上也更加困难,根据来到宁楚的西人骑兵专家介绍,想要训练成熟的枪骑兵,需要进行足足五十五种不同训练科目,其中二十二种属于对骑兵项目,十八种属于对步兵项目,还有十五种基本训练。

    因此,想要在短时间内训练出一支能够上战场的枪骑兵,既不显得现实,也没有这么做的充分必要,特别是在这个火器时代,自然还有更好的选择,那就是用火器取代长矛。

    由于骑兵冲锋都是有距离限制的,因此宁承祖所率领的三千骑兵,几乎都是慢慢朝着僧保残余马队逃亡的方向而去,准备在那里直接截住剩下的数千八旗马队。

    “清军马队过来了!”

    一名骑兵从远方本奔来,他高声呼喊道,脸庞红扑扑的,汗水几乎打湿了军服。

    随着骑兵的呼叫声,宁承祖不由得抬头望去,之间远方层层叠叠的人潮中,出现了一些黑压压的骑兵,他们此时都显得极为狼狈,不少人身上都挂了彩,还有更多的人已经丢掉了手里的长矛,仅仅剩下弓箭和马刀,完全不成阵型。

    宁承祖脸上带着一丝冷笑,随手拔出马刀,遥遥指向了天空。

    “冲!”

    复汉军胸甲骑兵团的编制不同于寻常不对,每团编制五个骑兵中队,每个骑兵中队为三百人,可以作为独立的战术单位,而每个骑兵单位则有三到四个骑兵连所组成。

    当宁承祖下令之后,整整三千马队分别按团里各中队一字排开,而中队里的每个连,都改为了四排小纵队,前后依次排开,形成更大规模的两列横队,宛如一道长长的海浪一般,场面显得十分巍然壮观。

    “杀啊!”

    望着远方排成整齐队列的复汉军马队,正在逃亡的清军骑兵们不由得瞳孔一缩,那些八旗参领佐领们,顿时暗暗叫苦,对面的复汉军马队很明显就不一般,光从这个阵型上就能看出对方的实力来。

    要知道,在战场上的时候,阵型对于双方而言都十分关键,尤其是对于马军来说,精髓并不是就这么一冲了事,而是要以更为完整的阵型去冲垮对方的阵型,从而彻底打崩对方的指挥体系,那么这一仗也就能赢下来。

    因此,在马战当中,保持阵型本身就是非常关键的因素,而清军原本经过了一番苦战,处于被包围的状态,阵型早就凌乱无比,如今面临复汉军的生力军马队突袭,自然是大事不妙了。

    只是,清军很难在这种环境下,重新构建自己的指挥体系,因此复汉军的骑兵几乎如同海浪一般,直接冲刷着清军的马队,手中的马刀更是在交错之间,大发雄风,将清军骑兵径直斩于马下。

    宁承祖高高举着马刀,他并没有让手下的骑兵们开枪,原因很简单,对付面前这股已经溃散的骑兵,根本没有必要动用宝贵的火器,毕竟马上无法填充弹药,打完后就只能下马装填,还不如直接以马刀冲锋。

    “杀啊!”

    复汉军的骑兵在宁承祖火红色的大旗号召下,始终保持着完整的阵型,雪亮的马刀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砍翻了大量的八旗骑兵,而八旗马队却几乎没有半点的反抗余地,仅仅只是片刻时间,便倒下了一千余骑。

    八旗马队本身十分善于骑射,只是眼前的环境让他们并没有骑射的空间,也没有了汇聚在一起的机会,但凡有八旗骑兵尝试着汇聚在一起,则复汉军骑兵就会以骑兵连或者是骑兵中队的方式,彻底将他们给击溃。

    在经过了几轮的冲杀之后,复汉军骑兵几乎以十分微薄的伤亡,砍翻了大批的八旗马队,而对方原本就经过了十分惨烈的搏杀,再加上这么一出截杀,其中的核心参领和佐领们或死或逃,因此八旗马队彻底没有了翻盘的希望,他们还剩下一千余骑,在复汉军的马刀下苦苦挣扎着.......

    .........

    在复汉军骑兵对包围圈中的僧保马队进行赶尽杀绝之时,多尔济所率领的八千蒙古马队也都到了场,他几乎完完整整看了一遍复汉军骑兵冲锋的过程,不由得深深倒吸了一口冷气,以复汉军目前的骑兵实力来看,根本就不像是一支新锐之师。

    复汉军骑兵的分进合击,再加上阵型的完整程度,无疑不表明了一点,复汉军的骑兵实力根本就不在蒙古人之下,或许他们当中个人的骑术并不高超,比不上从草原上长大的汉子,可是他们通过团体的配合,完全掩盖住了这一点。

    其中,让多尔济感觉到惊讶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复汉军的战马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几乎都是能够比肩河西马的良骏,而且他们的骑兵在冲锋的时候,始终都保持着紧密的阵型,并没有露出半分破绽,这实际上是非常难以做到的一点。

    就算是蒙古骑兵,也不是长于阵型,而是以超强的耐力,死死咬着敌人不松口,就好比草原上的狼群,用时间来战胜一切强大的敌人。

    可是眼下复汉军骑兵的分进合击,再加上阵型的完整程度,无疑不表明了一点,复汉军的骑兵实力根本就不在蒙古人之下,或许他们当中个人的骑术并不高超,比不上从草原上长大的汉子,可是他们通过团体的配合,完全掩盖住了这一点。

    就在复汉军对八旗马队进行最后的围剿时,蒙古马队也终于完成了集结,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多尔济下达冲锋的命令。

    然而此时的多尔济却犹豫了,他已经没有了必胜的信心,尽管他始终坚持认为世界第一的骑兵就是蒙古骑兵,可是在复汉军的骑兵面前,多尔济却认为,即便是蒙古骑兵能够获得最终的胜利,只怕代价也会变得巨大。

    “不管了,总得试一试,否则回去也没法跟大皇帝交差,若是楚逆骑兵只是花架子,就立了这一功,要是对方真是块硬骨头,那就一触即走........”

    多尔济在心里暗自思忖着,这个看似憨厚的蒙古汉子,实际上却拥有着不逊于他人的智慧与狡诈。

    “杀!”

    对于多济尔而言,他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会再犹豫,更何况他心里还抱着一点小心思,那就是趁着复汉军马力没有恢复的功夫,来打一次突袭。

    随着多济尔手中的马刀狠狠往下一劈,八千余人的蒙古马队跟着多济尔,向复汉军的方向发起进攻,由于他们的距离与复汉军的距离有三里多,因此前面一直压着速度,等到了最后一里路程的时候,才会放开马力。

    八千余名蒙古马军在大地上奔跑着,他们似乎先前瞧见了复汉军骑兵的整齐程度,也在努力地使自己的马儿速度一致,然而无论怎么控制,却始终有些散乱的模样,与复汉军的如墙推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当蒙古的马队开始发动之后,复汉军的骑兵团也开始整理着阵型,而在他们的周边,四处都躺着八旗马军的尸体,刺鼻的血腥味道几乎在告诉所有人,这里刚刚已经发生了一场你死我活的绞杀之战。

    宁承祖抹了抹脸上的血水,浮现出一丝冷酷的笑容,他先前没有让手下的士兵们动用马枪和手铳,主要还是担心会有其他的清廷马军插手进来,如今果然是等到了,而且看样子不比僧保的马军实力要差。

    “收刀!”

    只听见一声呼喝声,所有的复汉军士兵齐齐地扬起手里的马刀,然后用粗布擦拭干净上面残存的血迹,随后便将雪亮的刀刃插回到了刀鞘之中。

    “举枪!”

    眼看着蒙古的马队开始逐渐进入了冲锋的一里范围内,又是一声高声怒吼,宁承祖和其他的两千八百多名骑兵,拔出了放在马匹上的骑兵火枪,遥遥地对着即将开始冲锋的蒙古马队。

    在火枪时代,胸甲骑兵抛弃了长枪,选择了骑兵火枪,自然也会有一套新的战法,因此复汉军骑兵在面对对面的蒙古马队冲锋时,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姿态,他们身上的精钢打造的胸甲,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蒙古马队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们甚至都已经开始在马上伏着身子,夹着长矛,如同鹰隼一般,盯着对面列好阵型的复汉军骑兵们,幻想着将长矛狠狠插进对方的胸膛当中。

    眼看着蒙古马队的速度开始提升到峰值时,宁承祖手中的火红大旗开始挥舞了起来,接近三千名复汉军骑兵保持着整齐的步伐,平端着手中的骑枪,开始慢慢发力冲锋。

    多尔济瞧见复汉军骑兵开始发力之时,眼睛里却不由得闪过一丝不屑,因为在骑兵作战当中,对于速度的把握是非常重要的,而以目前的距离,根本不会等到复汉军将速度给提升起来的机会,到时候他们就会以最巅峰的冲锋速度,将对面的骑兵给挑成肉串。

    如果按照传统的骑兵对战方式,蒙古马队的想法自然是准确的,只有速度才能代表一切,谁更快,谁就能将长矛插进对方的胸口,而速度慢者,则只有死路一条。

    到了这个时候,多尔济甚至认为自己面前的这支骑兵跟刚刚的那支骑兵,根本就不是同一只军队,因为前者将骑兵的艺术玩到令人绝望的程度,而后者则似乎变成了从来没上过战场的农夫。

    不过无论是什么原因,多尔济都已经不去想了,因为胜局他已经彻底握在了手心里,就算是长生天来了,也留不住眼前的这股骑兵。

    可是,就在双方距离只剩下短短的百步之遥时,复汉军骑兵却没有丝毫的慌乱,他们仿佛根本就没有将蒙古马队的冲锋放在眼里,这让多尔济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

    “砰砰砰——”

    伴随着一声怒吼,复汉军的骑兵们齐齐开了枪,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白雾将他们的身影彻底包裹了起来,除此之外,还有两千多颗黑色的弹丸,朝着蒙古马队狠狠扑来。

    冲在最前面的蒙古马队几乎像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大量的血花从冲在最前方的马军身上溅射开来,他们纷纷连人带马,直接摔倒在了地面上,而仿佛是连锁反应一般,第二排、第三排的蒙古骑兵也纷纷摔了下去。

    多尔济虽然也冲在了最前面,可是不知道为何缘故,他身旁的骑兵倒下去了一大片,可是他自己却没有倒下去,而此时的他也看到了对面的复汉军,他们的手中举着一杆正冒着烟的火枪。

    “关宁铁骑?这怎么可能?”

    与其他人不同,多尔济毕竟是有来头的,他曾经从家族长辈的嘴里,听说过这么一支拿着火枪战斗的骑兵,可是对方似乎要比关宁军强悍太多了......

    宁承祖脸上挂着一丝嗜血的味道,他将火枪插在了枪套里,随后又拔出了马鞍上挂着的两只六连发手铳,而他身旁的骑兵也都纷纷如此,瞬间所有人手里的武器又换成了短小的手铳,而这一幕却是让对面幸存的蒙古骑兵,感觉到大为愕然。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怪物?

第四百八十六章 大决战之八里桥之战(六)

    在复汉军当中,胸甲骑兵团几乎成为了一个传说,因为人人都很好奇,那支预算要抵上一个主力师的一千五百人骑兵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由于胸甲骑兵团属于军中机密,因此真正的详细资料,只有枢密院和骑兵团相关人员才知晓,而对于他们来说,胸甲骑兵团每一个人身上的花费,那都一笔不菲的数字。

    对于每一个胸甲骑兵团的骑兵而言,他们每个人的战马、火枪、马刀以及马上的双铳,还有身上的铁盔和胸甲,都要花费好大一笔钱,而这些人本身的训练费用,更是一个让人恐惧的无底洞。

    为了训练出这么两支骑兵团,枢密院不得不肉痛地取消了两个主力师的编制计划,甚至还在皇帝的内库里打了一些算盘,这才勉勉强强完成了这么三千骑的编制。

    当然,如今在战场上,一起的付出都已经有了成果。

    在蒙古马队倒下一大批的时候,复汉军并没有停住自己的脚步,他们十分熟练地将火枪塞回了枪套,然后拔出马鞍下挂着的两支连发手铳,朝着后续的蒙古骑兵开始射击。

    “只打人,别打马!”

    望着蒙古马队骑兵坐下的骏马,宁承祖多多少少有些心疼,他可是知道自己目前坐下的这些阿拉伯马的来历,那可都是皇帝花重金从海外买回来的,可以说死一匹那是少一匹!

    虽然战马培育计划已经展开,可是宁承祖丝毫没有往那个方向考虑,毕竟根据马种培育专家的说法,想要或许真正成熟的战马,还要实现真正的大规模化培育,没有十年时间根本下不来。

    因此,宁承祖一开始就想着能不能缴获一些蒙古马队的好马,这样将来战事进行多了,也不至于让自己这两个胸甲骑兵团完全无马可骑.....

    复汉军的骑兵们听到自家副师长的怒吼声,瞬间都想明白了过来,他们将手铳都往上移动了几分,对准了马匹上的蒙古骑兵,随着噼里啪啦一阵乱枪之后,只见冲锋的蒙古骑兵就跟下饺子一般,齐齐地从马上栽倒了下去,只剩下一些无主的马儿还在继续往前冲。

    多尔济瞧见了这一幕,顿时整个人险些气炸了,这些人到底还有没有一些作为骑兵的骄傲?先是用火枪,接着又用手铳,等会是不是还要丢手榴弹?到底还能不能整个真正的勇士,用长矛马刀来进行决斗?

    实际上多尔济的想法,宁渝倒真不是没想过,他从一开始就想着能不能让骑兵去丢手榴弹,用丢完就往后跑的无赖打发........可是毕竟这个年代的手榴弹,使用起来太过于麻烦,在马上操作过于不便,因此才打消了这个阴损的想法。

    至于像个男人一样在战场上一对一大战?抱歉,宁渝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光明正大的想法,只要能赢,他可以选择无所不用其极。

    就在复汉军手里的手铳也打完了之后,骑兵们便将手铳重新塞回了枪套中,重新抽出了雪亮的马刀,而此时的蒙古马队几乎被打垮了好几层骑兵,剩下的几乎只剩下了五千多失魂落魄的骑兵。

    以五千对三千,看上去似乎还是清军占据了上风,可是在此时的战场上,任何人都不会这么去计算,因为双方的士气截然不同,复汉军正处于最高昂的状态,而蒙古马队距离崩溃只剩下了最后一根稻草。

    宁承祖心知机会不容错过,他刚刚竖起手中的马刀,高声怒吼道:“冲啊!彻底打垮他们!”

    两千七百余名复汉军骑兵抽出了雪亮的马刀,将马刀平举着笔直向前,雪亮的刃口几乎给人一种阴森刺骨的感觉,带着死亡的味道,冲向了前方的蒙古马队。

    几乎只是瞬息之间,双方便彻底撞在了一起,长矛、马刀的交锋使得彼此都没有后退的余地,只是那么一瞬间,双方都有大量的骑兵直接摔落到了马下,其残酷可见一斑。

    在骑兵进展当中,双方都会形成混战的局面,冀图于通过交错穿入对方队列,放慢速度后与就近的敌方骑兵短兵相接,从而将对方斩落在马下,而此时骑手对马匹的控制,以及对马刀的使用,将会直接决定骑兵近战胜负的关键因素。

    在马术方面,复汉军确实不如蒙古人,可是他们的阵型更加完整,因此并没有暴露出这方面的差距,而马刀和长矛的对拼,除了双方的技巧之外,所幸复汉军还有胸甲和头盔的保护,因此在交锋的那一霎那,反倒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从马背上掉下去的骑兵大多都是蒙古马甲。

    随着这一轮近战交锋之后,几乎被碾压的蒙古马军士气算是彻底崩溃,他们面对重新冲锋过来的复汉军骑兵,没有继续选择战斗,而是勒过马头开始撤退,而在这种战斗中,一旦有人坚持不下去,选择了撤离,那么其他人的崩溃也就成为了必然。

    多尔济也无法挽救如今的局面,他只能在侍卫的左右护持下,朝着远方清军大营突围,而复汉军的马刀也仅仅跟随气候,开始对最后残存的蒙古马队进行收割,一旦发现对面有重新聚拢的迹象,便立刻会再次风卷残云般的冲锋.......

    ........

    八里桥,清军大营。

    雍正望着逐渐偏西的日头,神色一直都显得十分凝重,今日交战的结果几乎让他大为受挫,辛辛苦苦编练的新军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效果,而原本的马军似乎也有些不太顺畅,这些战果都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或许,眼下只能看看多尔济的马队,能不能给他带来胜利的希望,倘若能胜,那么或许还能继续咬着牙打下去.......

    过了许久之后,一名八旗参领从帐外急急走进来,他身上几乎染红了血迹,随后也不知是跪倒在地还是栽倒在地上,却是让众人看得眼前一愣。

    “启禀皇上,僧保马队已经全军覆没,多尔济马队苦战许久受挫,如今正往大营方向逃来........”

    轰隆一声,仿佛一道晴天霹雳,让雍正感觉到头晕眼花,一天的时间几乎送出去了两万的马军,再加上一万多新军精锐......如此打仗,他雍正才是大清最大的败家子吧!

    “怎会如此.......朕不是让多尔济去接应僧保马军吗?怎会落下一个全军覆没的结果?”说这话的时候,雍正浑然没有想到,他最初的命令可是要消灭复汉军的马队.......

    当然,没有人敢于反驳,即便是一脸是血的八旗参领,也只能悲声道:“皇上,那楚逆马队拿出了火枪还有手铳......多尔济都统实在是没有料到.......”

    说起来,八旗参领也没有完完全全说实话,复汉军骑兵的确是用火枪和手铳打垮了大批的蒙古马队,可是在最后的近战相交时,蒙古马队照样被复汉军骑兵给打了个落花流水,只是这些却是不应该跟皇帝提的.......

    否则怎么说?火枪火枪打不过,马队马队也打不过?这话没法说,也就只能当成一笔糊涂账了。

    众臣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神情瞬间一变,脸色如同死灰,他们实在没有想到,战场上会垮塌得这么快,似乎在此之前的几年努力,都好像是纸搭出来的房子一般,被人轻轻一戳就给戳倒了。

    在所有人当中,锡保的神色最为惶恐,若是按照负责的情况来看,清军这边似乎是他的责任最大,总不能将责任追究到雍正皇帝身上去.......

    想到了这里,锡保连忙跪在了地上,低声道:“皇上,眼下大军失利,却是不可继续久拖......一旦入了夜,只怕楚逆还会有别的招法......”

    帐中其他的军机处大臣们纷纷点头,他们实在给打怕了,复汉军层出不穷的招数,几乎让他们都摸不着头脑,别说抨击前线将士作战不力,就算让他们自己上,也没办法在这么多花里胡哨的手段面前讨得好处。

    因此,当锡保声称要撤军的时候,徐元梦也忙不迭的跪下去,低声道:“皇上,此战恐怕非一时一日便能决出胜负,还需谨慎以待。”

    瞧着身旁统军将帅还有军机大臣都要先罢战,雍正茫然的神色中也似乎找到了些许光彩。

    “没错......收兵......收兵......让大军依次撤离张家湾,驻守八里桥.......”

    雍正足足吞下了好多颗药丸,这才仓皇失措地发布了撤军的命令,原先赤红的脸色,如今却又显出几分苍白......

    .........

    整整一天的交战结束,复汉军获得了难以想象的胜利,打光了两支清军万人马队,又彻底消灭了在张家塘的八旗新军一镇,也就说对面的清军在一天的时间中,就损失了足足三万人,而复汉军的伤亡却仅仅只有四千余人。

    在所有的复汉军将士心里,这是一个能够接受的伤亡数字,毕竟只要再这么打下去,大清指定要完蛋,到时候的复汉军便能真正夺下天下.......他们也都会成为大大的功臣,受到宁皇帝的封官加爵。

    复汉军营地中,此时灯火通明,一队队复汉军士兵正在营地中巡逻,在外围还有几个师同样严格守着防线,防止清军使用夜袭的手段,尽管他们在白天已经被彻底打趴下了,可是依然不能放松半点警惕之心。

    在营地最中央的帅帐中,此时却是济济一堂,除了少部分巡逻与执勤的将领之外,其他的所有高级将领都已经到了帅帐中,等待着皇帝给他们的指示。

    大战到了今日,再也没有人对胜利有半分疑问,只是大家一旦想到能够真正成为天下的主人时,他们便有些欢欣鼓舞。

    宁渝身上穿着一身大氅,他站在了帅帐中央,望着那些跟着自己出身入死的将领们,脸上微微有些凝重。

    “今日此战,乃我军大胜,与诸位的牺牲都是分不开的,一定要妥善收好此战中所有阵亡的将士们的遗骨,将来还需要葬到南京的忠魂祠里,享受后世香火不绝。”

    在南京城里,皇陵之侧便是忠魂祠,那里摆放着数万块神位,都是历年战死的复汉军士兵,他们虽然人已经不在了,可是却依然享受着人世间的香火。

    在宁渝看来,这些虽然有些形式主义,还比不上实打实的田亩钱财奖赏,可是他也明白需要为所有人竖立一个希望,那个希望并不属于那些还活着的弟兄,而是为那些战死的弟兄,让他们寻找到自身存在的意义。

    如今北伐一战一来,尽管复汉军自身损失极少,可是依然要在忠魂祠竖起超过六千座神位........宁渝没办法让所有的人活下去,可是在这些事情上,他不希望留下遗憾。

    众人的情绪似乎被宁渝所感染到了,他们端稳了手中的水碗,微微垂下了头,帅帐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哀婉起来。

    宁渝擦了擦眼角,重新端起了手中的水碗,神情有些动容道:“大军出征在外,不宜饮酒,今日便以水代酒,为他们送行。”

    帅帐中的所有将领都站起了身子,他们的手中同样端着一碗水,人人神色肃穆。

    “上敬战死的英灵!”

    “下敬涂炭的生灵!”

    宁渝将手中的水泼了一些在地上,随后高声道:“中间的敬,人世间的良心!”

    所有人端起了手中的水碗,一口而尽,它虽然不是酒,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能够起到真正醉人的效果。

    数年征战,数年厮杀,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一个结果,可是他们需要的,也不仅仅只是将来史书上的那个结果,他们还需要一些有血有肉的东西。

    宁渝眼睛有些发红,环视了众人一圈,将手中的空碗狠狠砸在了地上。

    “明日出战,跟着老子打进京城!”

    “打进京城,活捉雍正!”

    “打进京城,活捉雍正!”

    众人发出了欢呼声,齐齐念叨着这一句口号,却使得它逐渐从帅帐开始朝着周边的营地扩散,所有的将士们都在高呼着这一句,或许只有这一句话,才能舒展他们内心的豪气与壮志。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大决战之八里桥之战(七)

    当太阳逐渐从地平线升起之时,复汉军大军近十万人,已经开始朝着八里桥的方向行进,大军行进之间,人人背着长长的火枪,雪亮的刺刀在初生的阳光下反射着光芒,火红色的军旗迎风飘扬,仿佛为天地都染上了一层红色。

    复汉军士兵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紧紧抿着嘴唇,对于他们而言,在长时间的训练之下,保持整齐的整列几乎成为了融入血脉的东西,当然也有人在这个过程中,不自觉地表示着排斥,可是这些排斥的人,也都会有鞭子教他们做人。

    宁渝身着大氅,骑着红色的骏马,在将领们的簇拥下,巡视着正在行进的士兵们,脸上带着些许疲倦之色,毕竟他一直在熬夜处理着政务,并没有太多的休息时间。

    当然,对于皇帝来说,他在军中自然是有御辇的,完全没有必要整日骑马,但是宁渝一直都始终坚持骑马,他在之前就已经下过命令,无论各级文武官员并宗室勋贵,皆不得坐轿出行,只许骑马或者乘车,而在战事之时则只许骑马。

    原因很简单,在宁渝看来,以人力为畜马不仅涉及到小民尊严的问题,而且也是对人力的极大浪费,因此只许骑马或者是乘坐马车,至于在战场上面,乘车会显得过于繁琐,且不够灵活,因此只许骑马。

    有了宁渝在前面以身作则,因此复汉军中的高层也都是如此这般,他们也都骑着马儿跟在宁渝旁边,即便是内阁次辅崔万采也没有选择乘车。

    随着日头逐渐升腾起来,远处却传来了一阵蹄声,正是宁楚军中的哨探,他们人人双马,因此能够长时间保持马匹体力,正适合用来刺探军中情报。

    “启禀陛下,清军的炮兵阵地,已经被我骑兵侦知,他们已经转移到了定福庄方向,一旁便是清军的马队,似乎有其他的动作。”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丝毫的诧异,昨日大战历历在目,清军在双方的炮战中,损失了一半多的火炮,因此今日自然是不会继续进行炮战。

    宁渝微微一笑,双方的差距绝不仅仅只体现在火器本身,实际上还体现在很多看不见的地方。

    就好比双方火器的产量,复汉军一天生产的量就足够让清廷生产一两个月了,再比如人员培养上,宁楚在各地开设的军事院校,每年都会往军队里输送大量的专业炮兵人才,而清军的炮兵培养,则几乎还是传统的那一套玩意。

    因此,复汉军由于后续的支援补给,有底气在战场上承受更大的损耗,而清军就完全承受不起损耗,毕竟产量就那么多,而且一旦丢了京城之后,光靠盛京的火器产量,他们甚至连现有的火器都无法进行很好的补充.......

    “看这样子,雍正估计心里是发虚了......”

    宁渝举着千里镜,观察着对面的清军营帐,嘀咕道:“现在唯一能制约清军想法的,应该就是还在京城的八旗和大量的财物........他们这是给转移到关外争取时间,说不定等人撤的差不多了,就打不下去了......”

    在复汉军强大的情报系统支持下,清军目前的动向并不是什么机密,毕竟每天往城外转移的八旗子民可不是假的,除了人口以外,还有大量的粮食、财物等情报,都事无巨细地汇聚到了宁渝的案头上。

    宁忠义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枢密院针对这件事已经有所准备,第十五师、第十七师、第十八师以及第二十师,已经往辽东方向转移,到时候将会配合在辽东的禁卫师,组成辽东集团军,直接攻下盛京,彻底断绝清廷的美梦。”

    众人不由得嘿嘿一笑,倘若雍正以为复汉军会选择止步关内,那可就错了.......先前登陆,只不过是为了彻底断绝清军的后路,可是这一次就是犁庭扫穴了.......

    .......

    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犁庭扫穴的雍正,召集了这一次大战的八旗将佐们,一同前来商议此战的具体细节。

    特别是雍正皇帝,在经过了昨日的惨败之后,特别是马军的惨败后,基本上已经将他心里的斗志给打没了,若非宁楚只接受无条件投降,只怕他早就想派去求和的信使了......

    不止是雍正皇帝,其他的八旗将佐也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昨天的一战,使得对复汉军的战力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心有也不由得有些戚戚然。

    锡保低声道:“启禀皇上,今日一战,或许能让俄人参与进来,总不能将土地白白割与他们.......”

    庄亲王允禄瞥了锡保一眼,心里便有些不满,这话说的好像当初割地是多大的罪过一样,只得低声道:“当初签订条约之时,俄使已经答应了出兵,不过他们也说过,战场之上终究是我八旗为主......”

    雍正微微点头,实际上他看重的,并不是在京师的一千五百名俄兵,而是那个遥远的俄罗斯帝国,因此也没有逼迫俄人直接加入战场,轻声道:“今日大战,终究是我八旗之战,倘若不能敌时,便再遣俄人相助.......”

    “嗻,皇上,奴才遵旨。”

    锡保心里带着几分苦笑,若真能打得过,那么这些自然不必多说,可眼下明显是打不过了。

    雍正望了众人片刻,终究低叹一声,语气里带着些许坚定。

    “大清国运,在此一战!”

    .........

    由于昨日大战复汉军占据了清军的张家湾,因此导致清军在八里桥的防线并没有太多的意义,目前只有一部分人马占据,反倒是主力都摆在了定福庄,而这里将会是复汉军进军京师的最后关键支点。

    不过与昨日不同,今日清军很明显是提前已经摆好了阵势,六万新军根据八旗各镇摆成了一个个大横阵,他们人人穿着八旗的各色棉甲,花花绿绿的好不耀眼,士兵们肩上还扛着鹰嘴铳,一百八十多门各式火炮列在阵前,倒也有几分气势。

    昨日镇守在张家围的八旗新军毕竟人数不多,规模和气势都无法达到今日的状态,只是当这一幕落在复汉军眼里时,却并没有太多人把这只军队放在眼里。

    因为通过昨天一天的战斗,基本上已经让复汉军摸清楚了眼前这支新军的实力——八旗新军里面太多人没有正儿八经打过仗,对于战术的理解基本为零,表面看上去算是一支劲旅,可实际上充其量只能算一个花架子。

    根据参谋部的评估,清军八旗新军并不是因为火器不够出色,而是因为本身训练和指挥就出现了问题,以至于没有发挥真正的潜力,简单来说,当时负责训练整支八旗新军的人,就是个业余的菜鸟.......

    如果雍正皇帝听到这句评价,应该会百感交集,因为负责整支八旗新军训练的是原来的平郡王纳尔苏,他虽然一直努力模仿复汉军的方式去训练,可是毕竟只得其形,后来虽然也延请了不少西人传教士作为教官,可是不是真正的军官,也没有真正的训练权力。

    因此八旗新军号称是新军,可实际上真正的变化只有武器上,其他的还是换汤不换药的老玩意,以致于昨日被复汉军在同兵力下直接被彻底击溃.......

    当然,战场上的真正菜鸟要么已经死了,要么还陷入不自觉的状态,因此八旗新军的整体士气并没有一落千丈,他们对自己还是保持相当的自信——至于昨天全军覆没的那只新军,则纯属是指挥不当。

    不过自信归自信,大伙还是蛮紧张的,不少人攥着枪杆的手都攥出汗水,他们望着无边无际的复汉军,迈着整齐的步伐开始缓缓接近,顿时有些口干舌燥。

    “这些该死的蛮子......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活下来......”

    “哼,大爷我可是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要是今天这一仗打好了,将来爵位也能升上一升!”

    “听说那些叛贼的刺刀都很厉害,昨天打的时候,咱们几个人都不是人家一个人的对手!”

    “胡说八道,八旗不满万,满万不可敌.......咱们过去也就是火器不如人,拼刀子什么时候怕过?”

    “就是,咱们如今的鹰嘴铳,可比过去的鸟铳强多了!”

    眼看着下面的人开始嘀嘀咕咕,锡保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大家伙心里还是挺放松的,这样就好,这样就能打!

    只是望着对面缓缓前进的复汉军士兵,锡保心里还是有些不甘,若是他们就复汉军那般的火炮,就眼下这个距离就能开炮了.......

    .......

    “启禀陛下,炮兵指挥部已经集合全军各师火炮,合计三百余门,分作三处阵地,已经全部就位,随时可以开炮!”

    一名复汉军少将军官走上前来,他正是负责此次炮群的指挥官黄德阳,出身复汉军讲武堂的学者派将军,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十分斯文。

    在目前的复汉军体系中,炮兵的地位越发显得重要,再加上军事培养体系的完善,因此炮兵也从过去的宁铁山时代,走向更加专业化的新时代,而黄德阳便是典型的学者派将军,负责整个炮群的专业指挥。

    宁渝微微点了点头,目前复汉军集中在正面战场上有九个师八万多人,严格按照满编计算,全军的火炮应该在八百门左右,而目前复汉军炮兵阵地由于仅仅只集结了师属大口径炮兵,因此才只有三百多门,还有数百门小口径火炮以及臼炮,则作为步兵团营一级使用。

    “开始吧!”

    随着宁渝的命令下达,炮兵指挥部的一名少校军官,神情略显凝重,他将自己手中的红旗并行平举,随后猛地往下一挥。

    “轰隆隆——”

    数百门火炮在指挥下齐齐发出怒吼声,浓密的白色硝烟瞬间升腾起来,笼罩在了复汉军的炮兵阵地上,而数百颗黑色开花弹则划出了一道道美丽弧线,砸向了清军的阵地上。

    大量的开花弹砸进八旗新军的阵型中,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在清军阵地上掀起了一道道巨浪,数不清的碎铁片几乎如同骤雨一般,将八旗新军士兵扫倒下一大片,鲜血几乎流淌成了河水一般,与空气中的硝烟味混合在一起,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在炮声轰隆中,八旗新军自然不会继续挨打,在新军将佐的指挥下,他们开始朝着复汉军的方向前进,只是许多人已经变得脸色惨白,心里对于自身安危更是带着几分绝望。

    终于,清军的火炮开始发出了怒吼声,只是一百八十多门中小口径的火炮,开炮时的气势并没有那么大,而且其中大半的火炮还是实心弹,准头更是惨不忍睹,砸进复汉军阵列时,造成的伤亡几乎皮毛......

    复汉军与清军之间的距离开始逐渐变近,而双方的炮战也开始变得更加激烈,复汉军接近两百门火炮已经将目标放在了清军炮兵阵地上,大量的开花弹直接覆盖了上来,却是将清军的火炮击毁了数十门,逼得剩余的清军火炮也开始想办法转移阵地.......

    “皇上,咱们的炮抵不过,再打下去只怕是要全军覆没,还是让新军加快步伐吧!”

    八旗新军炮协协统荣礼脸上青一道白一道,这种被压着打的感受实在是太让人窝囊了,关键是还没有什么反抗的办法。

    雍正将战事从头到尾都尽收眼底,脸上也有些灰暗,挥了挥手,低声道:“让新军抓紧速度接战,还有告诉富宁安,让他提前做好准备!”

    听到雍正这番安排,徐元梦连忙跪下去,“皇上,新军可战,富宁安率领的一万五千满洲马队可绝不能动,否则将来如何掩护皇上撤到盛京?”

    大臣们也都是纷纷赞同地跪在地上,清廷在战前是有五万马队的,可是其中有一万五千马队在喜峰口,而昨日又损失了几乎两万马队,剩下的马队都已经统合完毕,由富宁安来统一率领,将来准备作为雍正和大臣们跑路的资本,因此万万是不能动的。

    雍正脸色阴沉,冷声道:“咱们既然要打这一仗,自然是要竭尽全力,否则何必在此与楚逆纠缠?”

    这话一出,众人哑口无言,说到底雍正还是抱着几分赌博的心态,不输到最后是绝不会轻易下台认输的,又有谁能劝赌徒收手呢?

第四百八十八章 大决战之八里桥之战(八)

    定福庄,往日并不算多么有名的一个村庄,如今却成为了一场大战的见证者。

    在连绵不绝的炮火声中,浓白的硝烟笼罩在整个战场,再加上地面上的积雪,看上去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唯独那些战场上的红色和黑色,交织在一起的时候,才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感。

    八旗新军身着各色棉甲,因此他们的身影显得十分惹眼,大量的八旗兵排着一个整齐的横阵,扛着火枪艰难地往复汉军的方向前进,而远处的火红色方阵,也在朝着清军的方向赶来,双方的距离在逐渐缩小着。

    “两百步.......”

    “一百步.......”

    “八十步.......”

    复汉军排成了整齐的三排阵列,长长的队伍几乎横贯了整个战场,他们平端着火枪,活动着手指,脸蛋在寒冷的天气下显得有些红扑扑的,充满了肃穆之色。

    “开火!”

    “砰砰砰——”

    随着复汉军军官们下令,第一排前蹲着的复汉军士兵们,立刻扣动了扳机,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枪声,只见对面八旗新军最前排的士兵中,一道道血线顿时飞溅开来,许多士兵就此直接纷纷倒在雪地里。

    “开火!”

    还没有等清军反应过来,第二排伏着身子的复汉军士兵也开了枪,浓白的硝烟让不少士兵都呛出几声咳嗽,可是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去关注这些,人人脸上保持着沉默,只见对方又倒下了一大批。

    “砰砰砰——”

    等到复汉军最后站着的那排士兵开火时,清军也终于反应了过来,纷纷选择了开火,只是相对于整齐划一的复汉军射击,清军的射击多多少少有些杂乱无章,不过由于数量众多,因此复汉军放下也倒下了许多士兵。

    复汉军的军官们不断地高声发出命令,他们手里的弹药很显然上的非常快,相对于缓慢的清军士兵而言,复汉军在射击频率和精准度上要高出许多来,当复汉军士兵打出第二轮齐射的时候,八旗新军还在装填弹药。

    可是这一下几乎许多人就看出不对了,以目前复汉军的射速和精准度,别说清军人数并不比他们多,就算多也没有什么作用——人家打两轮,你只能打一轮,这就是一倍的火力差距,再算上精准度上的差距,也就意味着这么打下去,复汉军的伤亡将会远远少于清军。

    “前进!”

    很显然清军当中也人看出这个问题,锡保冷冷发布了前进的命令,而随着一阵密集的鼓点声响起,清军士兵们终于停止了这种无谓的消耗,他们装填好了弹丸,但是并没有开枪,而是向着复汉军放下走去。。

    在最前线指挥的宁忠义自然能看出清军的目的,他冷笑一声,而是继续号令复汉军士兵开始轮射,毕竟眼下的八十步距离,足够复汉军再打上两轮甚至到三轮。

    不过八旗新军毕竟士气毕竟高,他们并没有被惨重的伤亡给吓到,而是继续坚定地快步走着,对于发射过来的子弹几乎是视而不见的态度,一旦有人倒下,则后续都会有其他的士兵顶替上去。

    “五十步.......”

    “四十步.......”

    终于,到了三十步的时候,八旗新军终于停了下来,他们平端着火枪,与复汉军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而在这么近的距离里,只见双方同时倒下去了一大批人——仅仅只是这一轮射击,在距离的影响下,却造成了比前番更加惨烈的伤亡。

    在远处观看战事的宁渝顿时一惊,脸上挂出几分冷笑,这八旗进步的速度也够快了,像这种三十步开枪的绝活,他们都已经开始尝试,还真不能小看这帮子人.......

    实际上宁渝也是误会了,八旗如今面临生死存亡之际,自然还是会涌现出一批这种精英,但是这些人并不是真正的不怕死,只不过心里的那口气,还没有被彻底打下去罢了。

    “上刺刀!”

    当双方三十步这一波决死开枪之后,复汉军军官们高声怒吼道,他们将腰上的刺刀挂了上去,卡死卡扣,随后便放平了上了刺刀的火枪,在轰隆不绝的炮火声中,朝着八旗新军的方向扑了过去。

    而八旗新军早就有肉搏的打算,数万人也同时拥了上去,双方都几乎撞在了一起,展开了激烈的近战肉搏,兵刃的碰撞声,刺入人体的声音,几乎响成了一片,令人听了都觉得不寒而栗。

    “杀!”

    所有人都血红着眼睛,望着面前的敌人,用着与生俱来的勇气展开激烈厮杀,刺刀、长矛、腰刀甚至是牙齿,都成为了他们的武器,鲜血喷溅得四处都是,到处都能看到互相同归于尽的士兵。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军队都已经陷入了绞杀,像清军还有一万五千马队,而复汉军这边则是各师的掷弹营,大概有五千人左右,还有归属于禁卫师的一万骑兵,其中有接近三千的是胸甲骑兵。

    从纸面上来说,双方剩余的军队都差不多,只是前线却并不是势均力敌,至少还有八万的复汉军,已经压着只剩下五万的八旗新军再在打,而根据前线的战力对比来看,新军八旗的崩溃已经基本成为定局.......

    ........

    四处的喊杀声笼罩在战场上,可是战场上的局势对于清军越来越不利,正面的几万八旗新军几乎自始至终都被压着打,根本没有办法发起半分反击。

    而此时正在观战的雍正皇帝,却是脸色越发阴沉起来,步军步军打不过,炮兵炮兵打不过,现在连马军都打不了......

    “皇上,看这个打法,还要早做考虑才是.......”

    徐元梦不合时宜地在此出现,他跪在地上,脸上露出几分绝望之色,这一仗只怕会比昨天输得还惨。

    雍正沉默不语,缓缓闭上了眼睛,声音如同铁石一般坚硬。

    “朕还没有输,前线还在打,锡保他们还没有败.......更何况,朕的兵都上去了,宁贼的兵也都上去了,只要坚持到最后,如何没有胜机?”

    话虽是这么说,可是在场的军机处众臣,望着明显已经顶不住的正面战场,不由得齐齐叹了一口气,如果坚持就有胜机,那么自然可以坚持......可是目前这个局面,坚持真的有用吗?

    徐元梦不敢再说什么,只得努力观察着战场的局势,一旦真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他就算是拼着死谏,也要劝皇帝离开战场。

    毕竟,一旦真到了兵败如山倒的地步,雍正可就危险了,要是死在战场上倒还好说,可要是被俘虏了那该怎么办?远在盛京的四阿哥又该怎么办?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战场上的肉搏厮杀却显得越来越猛烈,八旗新军的阵型逐渐开始变形,大量的八旗新军开始节节败退,甚至都已经有人朝着后方跑去,怎么看都是即将溃败的征兆。

    当然,八旗内的将佐们也都纷纷带着亲卫斩杀逃兵,稳固住摇摇欲坠的阵型,可是前线终究是抵不住复汉军的凶猛进攻,再次崩溃也仅仅成为了时间的问题......

    在这种残酷到令人发指的近战中,双方的阵线上几乎都是挤满了士兵,一旦出现有人溃逃的情况,那么也就代表着对方可以通过这些缺口,进行反过来包抄,而防线也就会随随之而彻底崩溃。

    因此从目前的这种情况来看,清军的崩溃几乎是必然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更关键的是,雍正已经没有了继续投往正面的兵力,他眼下面临了两个选择,一个就是选择撤军,率领剩余的一万多骑兵直接前往喜峰口,不再管战场上的八旗死活,另外就是选择殊死一搏,直捣黄龙。

    在清廷众臣焦急的神色中,雍正终于缓缓吐出了一口气,他其实已经想明白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两个答案,他只有打下去的选择。

    原因很简单,一旦雍正抛弃八旗新军这几万人,原本就存在裂痕的八旗团体,也将彻底瓦解,是从根本上彻底烟消云散的瓦解掉,因为这是八旗仅剩下的核心精英了,他们每个人都牵扯着八旗的核心部分,可以说,就是心脏。

    因此,打吧,只有打下去,才有他们所有人的一条活路。

    “宁贼如今与朕一般,仅剩亲卫护佑,朕以为既然要打,那就彻底绞杀敌酋,为我大清彻底扫除后患!”

    雍正的脸色十分冷静,他并没有丝毫犹豫,更没有半分担忧,反倒整个人彻底想明白了一般,语气中带着几分斩钉截铁的味道。

    其余的清廷大臣们陷入了沉默,他们当然不会不明白雍正的意思,可是这背后所代表的疯狂,也让他们感觉到发自内心的心悸。

    富宁安跪在了地上,他的头发中带着几丝花白,沉声道:“启禀皇上,奴才愿意带领铁骑直冲敌酋,斩下宁贼的狗头!”

    雍正哈哈大笑,他的眼神里不再像过去那般隐藏自己,反倒是透露几分平日极少出现的霸气,冷声道:“朕知道宁贼的想法,就像宁贼也懂得朕一般.......我大清与之乃不死不休,朕与宁贼更是不死不休.......”

    “他在对面等着,等着朕逃亡,等着朕带着残军灰溜溜地逃离这里,然后继续逃到关外去!”

    雍正脸上带着几分疯狂的味道,“可是朕偏偏不会这样,大清逃得够多了,躲得也够多了.......朕就是要带着人冲到他的面前,朕纵使是死,也要亲自射他一箭!”

    所有的人陷入了沉默,随即军机处大臣徐元梦跪在了地上,端端正正行了一个大礼。

    “吾皇万岁!”

    大臣们高声呼道,他们都明白了雍正的想法,在如今的情况下,苟活不是错,可或许战死,也从来都不是一个坏选择。

    雍正傲视着众人,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剑身反射出一丝寒芒。

    “诸位臣工,随朕陷阵!”

    .......

    清军大营中的马军出动声势浩大,并没有瞒过战场上的人们,特别是那些正在陷入厮杀的八旗新军们,陡然气势一振,因为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并没有抛弃他们,还可以继续打下去!

    一时间,复汉军士兵陡然感受到了八旗的斗志,尽管对方并没有真正讨得便宜,可是原本那种即将溃散的势头却逐渐被扭转过来,这不得不让复汉军感到一丝棘手。

    宁渝通过千里镜,望着从营中整顿出发的清军马队,脸上不由得一愣,他确确实实有些没料到,清军居然还真的敢殊死一搏了.......这也让宁渝意识到了一点,今日大战的真正关键胜负手,其实就在这一路马军。

    “看来雍正笃定要吃定朕了........”

    宁渝声音里有些微冷,原本在他的打算当中,只想吃下眼下战场上的几万八旗新军,对于对方的剩余马军并没有真正的想法,可是雍正的这一番举动,却让他产生了几分兴趣。

    宁忠义微微颔首,双手握着千里镜看了几眼,才轻声道:“若按照原先的预估,我军拿下八旗新军就在今日,即便雍正剩余的一万多马军来攻我,也只会是有来无回。”语气里透出十分的自信。

    原因也很简单,对于如今的复汉军而言,手里能够用的底牌实在是太多了,先不说那五千集合在一起的掷弹营,就说宁楚自己有的一万骑兵,就根本不会担心雍正的马军,更不用说那些已经准备好的火箭弹部队了。

    没错,眼下的大营中,还有两千五百枚火箭弹,这些火箭弹原本就是给雍正的马军所预备的,真要完全打出去,光他目前的这一万多马军,至少得死上一半人,到时候在复汉军骑兵和掷弹营面前,清军马队还有什么威胁可言?

    在双方都准备好了最强一击之时,站在前沿战场上的高成杰,却是已经浑身浴血,他原本手里的刺刀已经给扔掉了,换了一把斩马刀,在清军中肆意砍杀,而他的身上也出现了七八道伤口,道道狰狞无比,然而在此时的战场上,却根本算不了什么。

    “杀敌!杀敌!”

    高成杰拄着一把长刀,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因为在他的面前出现了十分令人震撼的一幕场景,那是数百颗火箭弹,正在徐徐升空........

第四百八十九章 大决战之八里桥之战(九)

    冬日的阳光下,一万五千名骑兵发起了冲锋,战马的蹄子踩在了坚硬的冻土上,带起了星星点点的泥屑,他们如同洪流一般吞噬着一切,而在骑兵的中央地带,一面巨大的黄色团龙旗高高竖起,引领着所有人的目光。

    “报效大清!报效皇上!”

    领军在最前方的老将军富宁安,怒发须张,他望着远方厮杀的战场,不断地发出高声怒吼,也让更多的八旗子弟们,跟着一同高声怒吼。

    在所有人的眼里,他们是多么的强大,或许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敢于阻拦在他们的面前,即便有人,也会被踩成肉泥。

    可是,在复汉军眼里,这些骑兵们却变成了一群冰冷的数字,通过计算他们的密度和数量,从而计算需要多少颗火箭弹才能实现覆盖......而当数字成为了命令的时候,那将会是世界上最为令人惊悚的一幕。

    在一股浓白的烟雾笼罩下,数百颗火箭弹带着复汉军所有人的期待,砸在了冲锋的清兵骑兵当中,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几乎将八旗骑兵淹没,数不清的铁片石子飞溅出来,将一个又一个八旗骑兵击落......

    几乎在同一时刻了,复汉军后方的火炮也开始了轰鸣,数百门大炮不断发出怒吼,一颗颗开花弹如同雨点一般落入了清军马队中央,爆炸声几乎掩盖住了一切,只剩下死亡与鲜血,只剩下满地的苍凉与悲怆.......

    冲在最前面的八旗骑兵,几乎早已经注定了结果,在这般惨烈的爆炸中,他们成为了第一批的牺牲品,几乎人人如同破布一般被击落在地,鲜血流出几乎汇聚成为了一条小河,刺鼻的血腥味让每个人都有种法子内心的恶心......

    雍正神情淡然,似乎并没有丝毫的恐惧,他握紧了手中的弓箭,紧紧伏在马上,眼神里透着专注与坚定,望着对面那迎风飘扬的旗帜,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楚”字。

    他知道,宁渝就在那面旗帜的下面。

    .......

    宁渝望着对面冲锋的骑兵,他虽然看不到雍正的身影,可是他心里明白,对方一定在骑兵当中。

    有句话说得好,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很可能不是你的知己,而是你的敌人。

    对于宁渝而言可能同样如此,尽管他没有同雍正见面,可是也知道这个老四始终都在观察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一旦露出些许破绽,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狠狠冲过来咬上一口。

    可是自己,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吗?

    宁渝嘴角的笑容逐渐变得残忍,他不会给雍正半分希望,只有让对方在绝望中死去,才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传令宁承祖,告诉他,拦截清军马队!”

    “是!”

    一名骑兵十分迅速地接下命令,朝着复汉军骑兵所在区域驰去,他将会在最短的时间里,将军令传递给宁承祖副师长。

    宁忠义望着远方奔涌向前的清军马队,低声笑了笑,“陛下,若是咱们打死了雍正倒还好说,可要是活捉了怎么办?”

    宁渝微微一笑,目却逐渐望向了遥远的战场上,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是其他人,朕或许相信能抓到,可是雍正此人,只怕是宁死也不会被朕抓到了.......”

    其实有一句话放在宁渝心里没有说,当年宁楚起兵反清之时,人人对前途感觉渺茫,唯独宁渝本人却信心十足,实际上在他的心里,也未尝没有过担心,而那时候的他就已经决定了,倘若一旦兵败,宁死也不会被清廷所俘。

    如今身份异位,宁渝心里未尝不免有些感叹,想必雍正也是如此想法吧.......

    ..........

    “杀贼平逆!报效大清!”

    老将富宁安嘴里衔着辫子,在众骑兵的簇拥下一路驰在最前方,却所幸在复汉军的火炮下一直无事,而他身边的骑兵则是换了一茬又一茬,众人跟着他一路朝着宁渝所在的方位前行。

    对于八旗骑兵们而言,他们已经没有了其他的目标,无论是正在搏杀的复汉军大军,还是出于保护下的炮兵阵地,都无法吸引他们的目光,所有人都死死盯住了宁渝所在的大旗,在他们看来,只要砍下那面大旗,大清就还有得救!

    接连不断的轰鸣声响起,越来越密集的火炮却并没有打垮八旗马军,他们几乎是以一种悍不畏死的姿态,迎接着到来的开花弹,而更多的人则是沿着八旗的尸体,继续往前进行冲击,震地作响的马蹄声似乎从未断绝。

    面对这般凶猛的八旗马军,任何人都会不由得发憷,可是对于宁承祖而言,他并没有感觉到半分的畏惧,先前的骑兵交战已经证明了一点,复汉军骑兵要比清军马军更加强大,也更加先进!

    宁承祖拔出马鞍上挂着的雪亮马刀,脸上并没有多少紧张的神色,似乎接下来的大战对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诸位,昨天杀得通不痛快!”

    “痛快!”

    “今天还要不要更痛快!”

    “要!”

    复汉军骑兵们发出了兴奋的怒吼声,他们对于清军马队并没有半分惧色,反倒是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特别是昨天那些已经交战过的胸甲骑兵们,眼神里更带着几分嗜血的味道。

    “好,既然如此.......”宁承祖回头看了一眼众多骑兵弟兄们,将手里的马刀高高举起,冷声道:“弟兄们,随我一起冲!”

    “杀!杀!杀!”

    上万名骑兵平端着手中的火枪,他们组成了一个完整的箭头,其中胸甲骑兵团组成了箭头的前半部分,而其余的龙骑兵们则组成了箭头的后半部分,在轰隆不不断的炮声中,毅然开始发起了冲锋。

    瞧见复汉军骑兵也开始了冲锋,富宁安脸上带着几分凝重,在他看来,骑兵与步兵的交战,始终都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感觉,而只有骑兵与骑兵之战的冲锋,马刀与马刀之间的碰撞,才是真正的强者对战。

    “杀啊!”

    上万匹战马冲锋的姿态,始终都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壮观的风景,他们骑在战马上,举着长矛或者是火枪,脸上带着万分的激动。

    “砰砰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之后,复汉军骑兵十分果断地选择了开枪,只见一阵白雾喷出,成排的弹丸瞬间从枪口喷射而出,而面前遥遥相对的清军马甲中,瞬间有许多人连同马儿直接倒在了地上,就好像面前存在着一堵的无形的墙体一般。

    富宁安心里一紧,只见数颗弹丸击中了他的战马,随后整个人几乎不受控制一般,随着战马直接倒了下去,在这种高速运动的时候,却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他,而富宁安很快便意识到了最为恐怖的事情。

    通常在冲锋的过程中,骑兵坠马并不是一件罕见的事情,反倒却显得十分多见,而每一次的坠马,则代表着一种最为残忍的情况,因为高速运动的马儿,根本无法停下来,后续冲锋的骑兵更没有办法停下来。

    踩踏,无尽的踩踏,使得富宁安很快就丧生于此地,而他的尸体则继续承受着战马的踩踏,直到变成一堆谁也分不清楚的肉泥。

    八旗马甲们并没有丝毫的痛心,或者说他们知道眼前这个被踩踏的老人是谁,然而他们却根本停不下来,这是战争啊,或许,这才是每个人的最终宿命。

    在火枪声中,宁承祖十分冷静地揣回了火枪,而是换上了马鞍两侧的六连发手铳,朝着对面冲来的清军马甲一顿连发,却是又打死了数人——像这样的一幕,实在是不罕见,许多复汉军士兵也是如此,将清军马甲纷纷击落于马上。

    一连串的开花弹,再加上一连串的火枪和手铳,几乎使得清军马甲在还没有真正接触到宁渝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其他的可能。

    八旗骑兵们瞧见了复汉军所使用的武器,几乎人人都在破口大骂,可是无论怎么骂,都难以挽回如今被击落马下的事实,他们的眼神里,逐渐重新变得绝望起来。

    宁承祖脸上带着几分满意的笑容,他决定再给这些所谓的骑兵精锐们一些颜色瞧瞧,随即便揣回了手铳,拔下马鞍上挂着的马刀,雪亮的刀刃使得清军骑兵们有些一愣。

    “杀!”

    无数复汉军骑兵们,手中平举着马刀,脸上带着几分狂热,朝着清军马甲而去,这些所谓的骑兵们,根本不明白什么是胸甲骑兵,更不明白什么叫如墙推进,无论是火枪还是近战,都很难成为自己这些人的对手。

    漫天遍野的嘶吼声再一次响起,而这一次八旗马队悍然发现,他们的人数正在急剧减少者,而对面的骑兵却似乎根本没有减少多少,整齐而密集的阵型让八旗马队心里感觉到有些发寒,他们感觉自己好像被风卷残云一般,给彻底扫荡了一遍。

    清军马队的失败并不是偶然,就好比正面战场上的雄起,也只不过是一种错觉,大量的八旗新军彻底陷入了崩溃中,只见战场上到处都是清军士兵的尸体,红的、黄的、白的、蓝的,各旗新军士兵都被打得落花流水,再也难以抵抗.......

    大清最后的希望,没了!

第四百九十章 大决战之八里桥之战(十)

    在复汉军最后骑兵的突击下,八旗马队几乎如同冰雪遇到阳光一般,快速溶解了下去,大量的尸体层层叠叠倒伏在战场上,而山崩海啸一般的喊杀声从复汉军方向传来,大量的复汉军骑兵发起了反攻,他们手中的马刀上带着几分冷意。

    宁承祖率领的骑兵几乎成为了一个整体一般,尽管人数远远少于清军的马队,可是在突击之下却如同一把利剑,直接插进了八旗马队的胸口处,而他们的目标便是直指清军团龙旗,即亲自上阵的雍正皇帝。

    “杀!活捉雍正!”

    一阵阵怒吼声从复汉军阵营中传来,而对于八旗马队而言,他们发现自己人数虽多,可是在复汉军骑兵的突击之下,根本拦不住对方的冲锋!

    任何胆敢挡在宁承祖面前的八旗马队,几乎都被一冲而散,随后便是大量的尸体从马上摔落下来,他们引以为傲的骑术在复汉军阵型面前,没有任何的作用。

    “杀啊!”

    望着远方逐渐突击过来的复汉军骑兵,锡保终于慌了,他连忙拉着雍正的马绳,高声道:“皇上,赶紧撤吧,奴才来挡住他们!”

    雍正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火,他一鞭子抽在了锡保的脸上,指了指前面的复汉军大旗,怒声道:“狗奴才,朕上战场可不是为了逃命,眼下宁贼就在前方数百步,赶紧集结侍卫营,速速随我杀过去!”

    锡保脸上都是血污,他看了一眼远处迎风飘扬的复汉军大旗,终于有些不甘,狠狠将头上的铁盔丢在了地上,拔出腰刀指向了大旗。

    “兄弟们,宁贼就在前面,跟着皇上杀过去!”

    剩余的八旗马队虽然已经被打得节节败退,可是他们终究数量更多,其中一部分人死死纠缠住复汉军骑兵的冲锋,而剩下的数百骑兵簇拥着雍正皇帝,活生生杀出了一条通道来,而这条通道几乎是用八旗马队的尸体搭出来的!

    雍正骑在战马上,双手紧紧握住弓箭,他不奢望能够真正杀掉宁渝,只要能够带着人冲过去,将那杆大旗砍掉就好,或者说,只要能够逼大旗后退,那么他也就认了!

    只要大旗后退,战场上剩余的八旗兵们,就还能活下来一些人!

    “杀啊!”

    ..........

    复汉军大旗之下,宁渝等人手持千里镜望着清军马队的最后疯狂,可是并没有人感觉到丝毫畏惧,顶多七八百骑兵罢了,可是复汉军这边还有足足五千人的掷弹营!

    望着清军最后的搏命之举,所有人只觉得浑身热血沸腾,像这般的大战只怕是清廷最后的绝唱,也是宁楚在登临天下之巅的最后一次大战!

    “启禀皇上,邓子亦愿意率领三千掷弹营迎击清军马队!”

    邓子亦经历诸战,如今因功升为了临时的掷弹营副统领,早就想着能够率领大军到战场上搏杀,然而清军与复汉军双方的实力对比实在差距太大,以致于根本就没有用到目前的掷弹营,以致于掷弹营诸将早就坐不住了!

    如今眼看着清军马队冲了过来,所有人都跃跃欲试,他们可是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清军的敌酋雍正,若是斩杀对方或者活捉对方,至少是个侯!

    宁渝微微一笑,他已经通过千里镜瞧见了那七八百突击的马队,只是在里面搜寻了一番,似乎并没有看到雍正的身影,不过他也无所谓,随即便放下了手里的千里镜。

    “准,通禀全军,斩杀或者活捉雍正者,赏千金,封世袭侯爵!”

    在侍卫们的高声呐喊下,这一道命令在最快的时间里被传递了出去,从战场后方到战场前方,人人都在高声重复着这道命令,所有人都疯狂了!

    人人都知道,复汉军内部的爵位堪称珍贵,即便是流爵都没有多少,而一个世袭的侯更是不在寻常的公爵之下,到目前为之,只有寥寥数人才获得过这种殊荣,其中这些人还都是属于战死后才获得!

    因此,在得到了这样的奖赏,无论是掷弹营还是前面冲锋的骑兵们,都感觉自己的手心都在冒汗,若是运气足够好,杀了雍正那可就一步登天了.......

    ........

    与此同时,雍正在听到战场上的嘶吼声之后,并没有丝毫动容,他始终都没有考虑过撤退的想法,而其他人也明白,眼下就算是想退也退不了了。

    七八百八旗马队都属于镶黄旗侍卫营,堪称八旗腹血精锐,他们没有丝毫的畏惧,一直冲在了雍正的前后,挡住复汉军骑兵的追杀,而在这个过程中,也有人不断摔落到马下......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随着距离一步步拉近,雍正的心头也越发火热,他已经能够看到那一排排顶在前面的复汉军士兵,也看到了那面几乎近在咫尺的大旗。

    弯弓,射箭!

    作为八旗后裔的雍正皇帝,虽然不善于勇武,可是在马上骑射的本事还是有的,只见一杆长箭射出,化作流星一般朝着大旗下疾射而去。

    而此时的大旗之下,宁渝十分平淡地望着那个在乱军中弯弓射箭的男人,并没有丝毫的畏惧,而在他的面前,则已经竖起了层层叠叠好几重的盾牌。

    那杆长箭并没有射到什么人,甚至连旗杆都没有射到,它在空中逐渐失去了力道,斜斜地落在了地上。

    而此时伴随着一阵接连不断的爆炸声,只见清军马队中不断有人带马摔落在地,接着便是众人齐齐嘶吼的声音,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斩马刀,开始与清军马队展开了血腥的搏杀。

    “杀咯,杀咯!”

    “敌酋雍正已死!”

    过了许久之后,从阵前的掷弹营中传来了一阵欢呼声,声音逐渐变得越来越大,也让人听得越来越清楚了,却是雍正皇帝死了。

    复汉军大旗下的君臣不由得心头一颤,当下众人跪倒在地,高上喝道:“恭喜陛下,斩杀敌酋雍正!”

    “恭喜陛下,从此天下太平!”

    .........

    漫山遍野的喊杀声不断传来,雍正马队的覆灭几乎向着所有人宣告了一个事实,他们已经打不下去了。

    各旗的新军还有马队,在坚持了许久之后,在得到了这个噩耗之后,便彻底坚持不下去,他们直接开始溃退,在复汉军的追杀下,大批大批的士兵直接跪在地上投降了,还有一些人不甘投降,则是被直接给斩杀殆尽。

    “大清的江山没了!没了!”

    在清军大营中,徐元梦跪在了地上,他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瘫倒在了地面上。

    这一仗从头到尾,徐元梦都没有看到任何的希望,可是真等到结果出来之后,他却是再也接受不住这般的噩耗。

    此时营中其他的军机大臣们也都是如此这般,他们望着战场上溃退的大军,张开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就这么傻傻地望着。

    蒋廷锡心里明白不能就这么待着,当下连忙拉起跪在地上的徐元梦,沉声道:“徐大人,且不可如此,当下皇上虽然......可是大清还没有亡,四阿哥还在盛京等着大人您去主持大局呢!”

    徐元梦当下才恍然大悟一般站了起来,他连忙点点头,悲声道:“没错,没错,俄人已经答应了我们,等到收纳残军之后,会护送我等一直到喜峰口,到时候撤往关外.......”

    有一千五百俄人,再加上京中的数千残军,等到撤到喜峰口以后,还有三万新军和一万马军,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众人心头百感交集,他们望着远方迎风飘扬的复汉军大旗,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眼下大清国虽然没了,可是八旗还有几万残军,再加上盛京方向也有一些人马,终归还能继续苟活下去,只是雍正的死,终究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徐元梦又哭了一番,算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他连忙带着人从清军大营中撤退,然后直接朝着喜峰口方向前进,连京城他都已经顾不上了.......

    .........

    在徐元梦等人溃退之后,战场上却显得越来越乱糟糟了,虽然有大量的清军投降,可是有不少的复汉军士兵却是杀红了眼,他们也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开枪,而这么一来,却又激起一些人的反抗意识,由此双方在混战中逐渐绞杀着。

    宁渝静静地站在了大旗之下,不断有哨探将前线的情况汇总上来,其中像雍正皇帝的死,自然是所有消息里面的重中之重。

    崔万采站在了一旁,他已经准备了好几个亲眼见过雍正皇帝的人,直接前去辨认尸体,毕竟没有看到尸体,谁也说不准雍正皇帝到底死了没有。

    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前线反馈的最终结果,而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出声,只是眼神中的激动却是越发隐藏不住。

    终于,过了良久之后,从前线辨认尸体的人,连同着号称斩杀雍正的人一起返回了大营,他们急匆匆地走进营中,脸上显出几分涨红,跪在了宁渝的面前。

    “启禀陛下,尽管辨认之后,尸体确为雍正!”辨认尸体的数人跪在地上,神色十分凝重。

    等到消息得到证实之后,宁渝也忍不住轻轻舒了一口气,能够在战场上解决掉,那也算是一件好事,后面能够省很多心思了.......

    “只不过......雍正并非被我军斩杀......”

    其中一人在犹豫片刻之后,随即又说出了一件让众人心惊肉跳之事,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当下一般人的目光集中在了他身上,另一半人的目光则是集中在那名号称斩杀雍正的士兵身上,他的脸色有些局促。

    “哦?如实道来。”

    宁渝神色淡淡的,他并不在乎雍正具体是怎么死的,不过既然有人这么说了,他也就不妨开口问一问。

    那名号称斩杀雍正的士兵身子一激灵,深深伏在地上,低声道:“雍正确实并非小人所杀,只是当时战况危机,小人难以辨别,故而高声大喊,想将剩余的清军喝退.......等到后来检查尸体才发现,雍正早在小人之前就已经死去。”

    “怎么死的?”宁渝的声音平淡如水,让人分不清里面蕴藏的情绪。

    “根据医官查看,雍正乃暴卒而亡,疑似中毒......”

    宁渝心里一动,这个死法倒是跟历史上一模一样,看来历史还是有他强大的惯性.......虽然在时间上早了许多,可是死法却没有什么区别。

    难不成......真是嗑药磕多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出关!出关!

    革新三年腊月二十九,正值过年之前,复汉军在经过了风卷残云一般的大战后,成功占领了京城,为此战画上了一个句号。

    实际上,自从八里桥一战后,清军主力便彻底烟消云散,之前的十余万大军,被复汉军斩杀整整五万余人,俘虏三万多人,剩余的人几乎都溃散而逃,而复汉军在这一战当中,也付出了一万余人的伤亡。

    严格来说,清军打得不算差了,特别是汇聚此战的几乎都是八旗的骨血,因此人人敢于搏命,人人皆不畏死,以致于才付出了这么惨重的伤亡。

    等到复汉军收拢兵力之后,攻克京师已经是易如反掌,毕竟清军留在京师的军队只剩下不到万人,还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之辈,复汉军仅仅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彻底攻占了京师,并且控制了诸多要地。

    宁楚君臣并没有第一时间进入京师,毕竟里面还藏着不少八旗的顽固分子,他们在正面战场上打不赢,很可能会想着刺杀一途,因此在经过复汉军彻底的清洗之前,他们都不会直接进入京师。

    当然,进入京城也不会是所有的军队,宁渝直接安排了第一师和第二师,携手会同进入京师驻防,当然也对其三令五申,决不允许任何复汉军士兵做破坏军纪之事,若有人敢于浑水摸鱼,则立斩无赦。

    实际上,在复汉军进城之前,进城内还残留了许多旗人,其中一部分是满洲八旗,一小部分是蒙古八旗,而绝大部分都是汉军旗人。

    原因也很简单,当初八旗在撤离京师的时候,时间上太过于紧张,以致于大量的旗人还有相应的财物,都滞留在了京师内。不过这是满洲八旗和蒙古八旗滞留的原因,汉军旗人则不同,他们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往关外撤离的选择,因此除了一小部分人,其余的几乎全都留在了京师。

    因此,在城破之时,这些八旗才是最为恐惧的,他们担心宁楚会重新上演当年八旗南下的那一幕,甚至有不少八旗女子直接选择自杀......

    就在京城内一片乱糟糟的时候,复汉军其余各师则暂时驻扎在了通州,原本的通州清军大营,已然成为了复汉军驻扎军营,而原来的通州府衙,则成为了宁楚君臣的临时办公之地,他们将会一直在此地临政——直到京师彻底安全下来。

    “启禀陛下,臣等通过雍正近侍等人的口供,已经得出了初步的结果,当日雍正并非被我军斩杀,而是服用了大量的丹药,他在射完那一箭之后,情绪彻底失控,以致于药力爆发......当场暴卒而亡。”

    崔万采将原封报告直接呈递了上来,临了感叹道:“当日的雍正,只怕是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宁渝此时正围着火炉烤火,他实在有些畏惧北方的寒冷,在听到崔万采这番话之后,随即接过了报告,简单的看了一遍,终于能够确定,雍正皇帝的死跟服用丹药的关系很大,特别是在攻下京师之后,骗子贾士芳虽然死了,可是根据其他人的口供,也能得出这一点的联系。

    雍正皇帝一心想死在战场上,可是世事弄人,他到头来还是死在了丹药之下,却是让人不免有些感慨莫名。

    “雍正虽然不是为我军所斩,可是一应奖赏还是发下去吧。”

    宁渝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道:“还有,雍正此人终究算是一条汉子,好生葬了吧。至于伪清前番诸帝的陵寝,一应保留下来,将来和大明皇帝的陵寝划归一处管理,亦可作为历史教育基地,以史为鉴。”

    “是,陛下。”

    崔万采明白皇帝这么说的用意,其实还是因为朝廷内外都有人声称要毁掉清陵,以图正本清源之用意,也是体现大楚承继明统的决心。

    可是在宁渝本人看来,并没有这个必要,他要留着清陵给后代子孙看看,要牢记这一段的历史。

    “战事虽然已经基本结束,可是百姓的日子却并不好过,特别是今年直隶本来就很缺粮,再加上八旗又运了不少粮到关外去了,眼下京城斗米两百文,关键是还有价无市.......内阁应该保障好对直隶地区的救济问题,绝不能出现易子而食的情况。”

    宁渝的这一番叮嘱并不是凭空而来,而是他手底下密探汇总上来的情报,其中的种种惨状,令人读来忧心。

    崔万采当年明白宁渝的意思,说起来直隶缺粮的问题一直很严重,或者说,是整个北方的缺粮问题都很严重。

    早在复汉军拿下江南之后,整个北方的粮食供应体系其实就已经开始失衡,雍正无奈之下只得集中粮食优先攻击直隶,因此山东、河南的粮食都往直隶方向供应,导致自身还出现了一定的灾情。

    到了今年的时候,山东和河南都出现了一定的旱灾与蝗灾,再加上兵戈未息,粮食产量还比不上往日,可是就算在那种环境下,山东和河南还得往直隶运粮,结果饿死了不少的百姓。

    如今,直隶彻底失去了外在供粮的渠道不说,关键是自身所剩不多的存粮,都被八旗运到关外去了,也就造成了一场规模庞大的饥荒,如果不是复汉军打下了直隶,只怕过了这个冬天,京城人得饿死许多。

    对于直隶的情况,崔万采亦是忧心忡忡,“回禀陛下,眼下直隶已经再无半点存粮,只能依托外界供粮,关键是山东、河南还有山西一部亦是刚入我军之手,只怕难以提供更多的粮食,如今财政部已经将存储在南直隶、安徽以及湖广的库粮调拨了两百万石,将会通过海船运抵直隶,只是时间上有些不够。”

    “不光是时间不够,粮食也不够,两百万石粮只怕能供大部分人勉强过冬,到了明年又会陷入无粮的状态,咱们不光要给他们提供救济粮,还得让百姓过上真正的安稳日子。”

    宁渝微微沉吟道,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准备再跟内阁沟通一下。

    崔万采抚了抚胡须,沉吟道:“那陛下的意思是?”

    “此事应当分成两个部分.........”

    宁渝的眼睛有些微微发亮,他高声道:“第一部分就是要解决眼下的难题,咱们要继续运粮至直隶,目前有所短缺的部分,可用军粮填补,先救完急再说,只要能填补账目,枢密院那边也不会多说什么,在这个过程中,一定要坚持推行新政,对于旗田还有一部分汉奸士绅的田地,要坚决没收。”

    “第二部分就在于,咱们不能光是养着直隶的几百万百姓,这样朝廷的负担会太重,以工代赈也不能长期进行,因此咱们需要将人口分流出去,开拓荒地来养活更多的人。”

    崔万采眼前一亮,他微笑道:“陛下的意思,是在关外垦荒吗?”

    “没错!解决直隶的问题,就在关外!”

    宁渝脸上勾勒出一丝笑意,说起来眼下的这个时机也非常巧妙,通常汉民是不太愿意背井离乡远拓荒野的,只有活不下去了,才会选择去别的地方碰碰运气。

    而眼下想要解决东北的问题,并不是光靠军队或者火器就能行,关键是要有大量的百姓,作为兵源地还有屯粮地,才能真正进行实际控制,因此眼下让汉民出关寻活路的法子,是完全可行的,而且通过发展汉人出关,还能进一步遏制俄人的狼子野心。

    想来想去,宁渝觉得也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了,只是想到后续要做的大量准备工作,却是又忍不住有些头疼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前途未卜

    革新四年大年初一,热河厅并没有多少过年的气氛,反倒是由于战乱的缘故,到处都显得有些荒凉破败。

    在大年夜的时候,地面上就已经落满了一层细密的雪花,如今伴随着猛烈的西北风,整个北方的气温都骤然下降了许多,路面上也都结了细密的碎冰。

    凛冽的寒风中,只见一条长长的队伍在风雪天气里行进着,却是一眼望不到头,行进的这些人都穿着破旧的棉袄,一步一瘸地走着,大部分人的脸色都极为苍白,甚至走着走着就已经倒在了地上,而队伍的两旁也都有倒下的尸体,还有被弃之不管的伤者。

    在队列当中,虽然还有一些马匹,可是这些马儿瘦骨嶙峋,大部分也没有被人骑着,而是直接拉着行进,整个队伍当中都弥漫着一种失败的情绪。

    正红旗蒙古都统伯颜脸色苍白无比,他的胳膊直接垂了下来,上面泛着殷红的血迹,那是之前在八里桥留下来的伤势,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

    可如果仅仅只是伤势,也不会让伯颜如此痛苦,实际上真正更让他痛苦的,是关于八里桥一战的回忆,实在是太惨烈了......

    八里桥之战说起来只是两天时间而已,可是却成为清军的痛楚所在,参战的整整十一万多八旗精锐,被复汉军给彻底打崩,其中活下来的人只有万人不到,他们径自前往喜峰口,与那里等待的八旗军汇合,才勉强有了四万多人。

    在这四万多人当中,其中三万人是未曾参战的八旗新军,还有一万两千多人是剩余的清军马队,算是目前大清在关内的最后家底了。

    除了这四万多人以外,还有一千五百俄人,他们护卫着清廷皇室连同一些大臣的家眷,以及京城内的**万旗人,从喜峰口展开了漫长的跋涉之旅,他们将会从热河等地绕道前往关外盛京。

    要知道,从喜峰口到盛京可谓是漫漫长路,跟辽东走廊完全不能比,因此这十几万人一路上走下来,已经有不少人倒在了路上,疾病、饥饿以及寒冷,都成为了死亡的原因,还有更多的人处于死亡的边缘。

    就连身为正红旗蒙古都统的伯颜,此时都对未来产生了迷茫,经过了八里桥之战,不光的大清主力一朝被打崩,就连雍正皇帝都死在了阵中,这使得伯颜已经彻底失去了对未来的信心,他不知道大清的将来在哪里。

    尽管从理论上来说,这支孤军还有一个盛京可以去,四阿哥也会登基成为新的皇帝,可是连雍正都没有能力挽回大局,一个年幼无知的皇子又能做什么?

    更进一步说,没有了中原的花花土地,光靠眼下他们这十几万人,再加上关外的二三十万旗人,能济得什么事?

    想的越多,伯颜发内心显得越发绝望,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脸庞上出现一丝凉意,不由得睁开了眼睛,却看见天上已经开始飘着雪花,天气似乎也变得更加寒冷了......

    行军大帐中,清廷残存下来的臣子们汇聚一堂,其中为首的几人便是原来军机处的几位大臣,以大学士徐元梦和庄亲王允禄为首,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泪痕,眼圈红得跟兔子一样。

    由于雍正皇帝战死在战场上,连尸体都没能抢回来,因此采用秘不发丧的形式,等到回了盛京后再行发丧,因此众人也没有服孝。

    “眼下皇上虽然已经宾天,可是大清还没有亡,咱们这十几万人也要活下去,今日请诸位过来,便是要议议后续的一些章程。”

    大帐中,徐元梦的脸上带着几分哀荣,他微微叹口气道:“请几位大人来,就是希望诸位能够在这个关键时候,拿拿主意。”

    说起来是诸位大人,其实真正能做主的就是庄亲王允禄,他一手握着兵权,就连徐元梦也要对他客客气气的,因此众人对允禄也是颇为客气。

    允禄环视了众人一眼,低声道:“眼下咱们要往盛京的方向去,路程实在遥远,就算没有楚逆的骑兵追击,可是想要安然抵达盛京,更是难上加难,关键还有一点,若是复汉军攻我盛京,又该如何是好?”

    听到这话,众人不由得陷入了沉默,实际上他们绝大部分人都是想过这个问题的,只是谁也不敢戳穿——毕竟眼下大家伙不管怎么样,都还有个盛京可以去,若是连盛京都去不成了,那该怎么办?

    没有人知道答案,甚至在这个时候连个成熟点的建议都没有,因此,盛京便成为了唯一能够指望的迷梦。

    反倒是庄亲王允禄,他性子比较直率,当下略略停顿了一番,“我大清眼下已经败了一次,不能再盲目行动,至少要探知盛京方向的情况后,再行决定要不要去那边。”

    徐元梦微微点了点头,疑问道:“倘若盛京方向已经有复汉军的贼寇又该如何?”

    实际上在众人心里,几乎已经默认盛京方向有复汉军的大军了,毕竟在宁锦已经有了复汉军的禁卫师,若是直扑盛京,只怕盛京方向的四阿哥也难以抵挡!

    “若是盛京有危险,那么前往蒙古各部如何?”有人轻声提出了一个建议,而当他这个建议一提出来的时候,就遭到了徐元梦和庄亲王的怒视。

    原因也很简单,大清跟蒙古之间的爱恨情仇,用一本书都写不完,双方的关系之复杂,并没有明面上那么简单,因此要投靠蒙古,在清廷内部其实存在大量的反对声音,不仅是满洲八旗反对,连蒙古八旗都会反对。

    蒙古不是一个完整的集体,更多是一种地域上的理念,就好比在大漠以南的蒙古各部称为漠南蒙古,其中又分为科尔沁、札赉特、杜尔伯特、巴林、札噜特、乌拉特、喀喇沁、乌珠穆沁、察哈尔、土默特、鄂尔多斯等部,号称东接盛京、黑龙江,西接伊犁东路,南至长城,北逾绝漠,袤延万余里。

    除了本身就庞大的漠南蒙古之外,在大漠以北的叫做漠北蒙古,又叫喀尔喀蒙古,主要分为车臣汗、土谢图汗、札萨克图汗等三部,至于在大漠以西各部称为漠西蒙古,即卫拉特蒙古,像准噶尔部、和硕特部、土尔扈特部就属于漠西蒙古。

    自元以来,中原王朝一直都深深忌惮蒙古的统一,因此都想方设法分裂蒙古各部,因此也就造成了大大小小数百个部落的划分,其中自然也存在大量的对立,因此当有人提出前往蒙古各部时,才会引起徐元梦和庄亲王的怒视。

    可以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徐元梦和庄亲王都不会考虑前往蒙古。

    只是一想到了这里,众人便有些愁眉苦练,帐篷中的气氛显得越发沉闷。

    “要不,咱们问问俄人的打算?”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却是军机处大臣兼礼部尚书蒋廷锡,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忐忑,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他这个汉人终究是汉人,行事一定要低调才行,否则还不知道哪天会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死掉。

    “俄人?”

    徐元梦眼前微微一亮,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如今所有人都不可靠,反倒是俄人能够仰仗一二,因为其他人只想痛打落水狗,而俄人只要想着保全自己谈判的利益,就必须要把大清保留下来,否则那些签字岂不是白瞎?

    “蒋大人此话倒也有些道理,这样你先跟俄人继续接触,另一方面咱们赶紧派人去盛京询问情况,倘若情况尚好,那就直接往盛京方向而去!”

    见徐元梦拿定了主意,庄亲王允禄也点了点头,眼下的大清可再容不得有丝毫的内乱,因此几位大臣在议事的时候,都会尽量选择和衷共济。

    ........

    在徐元梦等人往盛京方向查探消息的时候,盛京方向却是先得到了八里桥战败的消息,传信的哨探经历了千辛万苦,绕过了复汉军在宁锦方向设下的拦截关卡,终于将急递送到了新任盛京总督马齐手中。

    早在八里桥之战还未开始的时候,盛京总督马齐、盛京五部总管马尔赛以及奉天府尹张廷玉等人,就已经悄悄化妆从关外绕开了宁锦一带,平安抵达了盛京,并开始接管起盛京的全部防务以及政务。

    当然,他们在忙于盛京事物的时候,一只眼睛却始终都盯在了京城,盯在了那一场决战上,因此当八里桥之战的消息在星夜时传来时,众人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也知道了雍正皇帝死在了战场之上.......

    “皇上啊!奴才心里痛啊.....”

    “皇上,老奴恨不能诛杀楚逆,以报君父之仇啊!”

    “皇上,大清的江山,可不能没有了皇上啊........”

    一时间,盛京总督衙门里传来了一片哭声,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在眼下这个环境里,堪称是人人痛哭流涕。

    盛京总督马齐是老臣,毕竟也是经历过当年康熙驾崩的人,因此他虽然也哭了一场,可是又立马明白,眼下继统大事要紧,便立马遣人封锁了消息,随后连同马尔赛和张廷玉前往盛京皇宫中拜见皇后乌拉那拉氏和四阿哥弘历。

    在众人抵达皇宫之时,马齐已经派人将消息传递给了皇后乌拉那拉氏,她是先前就已经来到了盛京,因此算是目前皇室的最高代表人,她带着雍正的其他几个妃子,像熹妃、齐妃、宁妃等人,此时已经哭成了一团。

    “奴才等人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如今皇上战死沙场,可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我大清更不能一日无主啊!”马齐等人跪在了地上,脸上同样也是一片悲戚之色。

    皇后乌拉那拉氏出身满洲正黄旗,原本是内大臣费扬古之女,在雍正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已经被康熙册封为嫡福晋,并曾经生育了一子弘晖,结果长到八岁时不幸夭折,由于其人性格温顺和善,职掌后宫以来也跟其他妃嫔关系良好,因此朝内朝外也非常得人心。

    原本帝后二人之间的感情就十分融洽,因此在皇后乌拉那拉氏在得知雍正战死的消息后,便一连哭了好几回,只是她心里也清楚,眼下国事要紧,容不得过于伤心,便强自忍住了泪水。

    “马齐,本宫已经派人将四阿哥弘历、五阿哥弘昼还有八阿哥弘晟给唤来了,等会直接在这里颁布遗诏吧。”

    乌拉那拉氏为人忠厚,心里明白继统的重要性,当下便直接派人将皇子们都给带来了,以此好早早确定份位,防止再出现夺嫡之事。

    雍正的子嗣并不旺盛,且生下的子女多有夭折,因此活到序齿的原本只有三阿哥弘时、四阿哥弘历以及五阿哥弘昼三人,然而弘时之前在京城暴卒而亡,眼下便只剩下了四阿哥弘历以及五阿哥弘昼二人,像八阿哥弘晟只有三岁,还没有到序齿的年纪。

    众人心里明白,眼下能够继承大统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四阿哥弘历,因此根本不会存在什么悬念,但是继承大统终究要走一个过程,才能服众。

    过了片刻之后,只听见外面一阵哭声大作,却是几位年幼的阿哥和公主到了,他们却是还没有走进殿中,就已经开始放声大哭,虽然都是十来岁的少年,可是已经知晓人伦大事,心中更是悲痛欲绝。

    等到众人进了大殿之后,弘历、弘昼等人却是跟着皇后等人又开始痛哭,马齐心知此时还没到说正事的时候,便跪在地上等着众人哭完,只是这心里却是越想越是难受,不由得眼圈又开始红了。

    良久之后,四阿哥弘历毕竟见识非同一般,他率先止住了哭声,望着下面跪着的几个年迈的老臣,脸上不由露出几分迷茫之色。

    在弘历的心中,他天底下最佩服的人就是他的阿玛雍正皇帝,而是眼下当雍正皇帝都战死的时候,却是让弘历在悲伤之余,更加多了几分恐惧,若是连雍正都无法挽回大局,他一个黄毛小儿又能做的了什么?

第四百九十三章 弘历登基

    盛京皇宫内,四阿哥弘历眼圈发红,望着跪在下首的马齐等人,悲声道:“几位大人,如今我阿玛已经崩逝,咱们大清该当如何?”

    马齐心里已经有了全盘的打算,当下便高声道:“皇上在战前已经吩咐了奴才等人,但有变故便可启开遗诏,以定天下继统。”

    一直还没有说话的张廷玉却是眉头一皱,皇帝先前是命令庄亲王允禄、大学士徐元梦、马尔赛还有他张廷玉为顾命大臣,后续虽然因为种种变故,可是这道诏书却没有改变,严格来说,那时候的马齐还在家里蹲着呢。

    可是眼下皇帝驾崩了,庄亲王允禄和大学士徐元梦还在路上没有回盛京,而他张廷玉和马尔赛二人也还没有说话,他马齐就要把遗诏公布了?

    不过张廷玉心里明白,他的分量还不够,因此当下也是默默不说话。可是马尔赛却不一样,他打心眼里就不服马齐这个老头子,轻轻咳嗽了一声,将众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才缓缓开口道:“开启先皇遗诏之事,是不是要等庄亲王允禄和大学士徐元梦他们过来?”

    马齐却浑然不当一回事,面对着皇后还有几个阿哥,表现出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他挥了挥手,“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我大清更不可帝位空悬,早日定下继统方才是大事,至于庄亲王还有许大人,应该也能明白。”

    马尔赛有心想要反驳,可是那一瞬间又看到了弘历期待的眼神,当下也只得把话吞进了肚子里,不再说话。

    眼见得无人反对,当下马齐也就不再犹豫,派人去通政司开启遗诏,众人哗啦啦直接跪在了面前,等待着遗诏宣读。

    “朕蒙皇考圣祖仁皇帝为宗社臣民计,慎选于诸子之中,命朕缵承统绪,绍登大宝,夙夜忧勤,深恐不克负荷。惟仰体圣祖之心以为心,仰法圣祖之政以为政,勤求治理,抚育烝黎。无一事不竭其周详,无一时不深其袛敬.......”

    当马齐念到这里时,众人的神色不由得凝重了起来,他们虽然知道继统已经定下,可是依然有些紧张。

    “宝亲王皇四子弘历,秉性仁慈,居心孝友,圣祖皇考于诸孙之中,最为钟爱,抚养宫中,恩逾常格.......今既遭大事,著继朕登极,即皇帝位。”

    弘历听到最后,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瘫跪在地上,一声嚎哭声从他的嗓子里活生生挤了出来,仿佛响起了信号一般,众人也都开始了嚎哭。

    等到此番事了,马齐虽然没有顾命大臣之资,可是毕竟是三朝老臣,威望卓著,再加上他又有立鼎之功,当下便被弘历委任为顾命总理大臣,连同马尔赛和张廷玉二人,开始帮助新君稳定眼下的局面,

    眼下的大清可谓是内忧外患,除了即将会赶到的复汉军威胁之外,还有内部的人心混乱问题,因此顾命总理处针对弘历的登基之事,并没有选择大操大办,甚至都没有等到徐元梦等人率军回来,就已经在盛京宣布登基,并且直接颁布了年号为‘乾隆’,取自天道昌隆的意思。

    等到登基一事完成后,众人才簇拥着弘历,不,乾隆皇帝坐在了盛京皇宫大殿龙椅之上,然后上百名在盛京的臣子们,开始对着乾隆三拜九叩,高呼万岁。

    “众位臣工请起,朕年少德薄,于国事并无建树,朝中大政尚需各位臣工担之。”

    弘历抿了抿嘴唇,他望了望殿中跪下的臣子们,终究是个少年人,勉强压住了内心的激动。

    马齐道:“皇上如今已经登基,奴才等人自然竭力尽忠,早日克服中原。”

    弘历点了点头,眸子里仿佛带着光,朗声道:“皇考壮志未酬,身先士卒而崩猝,朕亦心向往之,亦当以皇考遗志为念,与众卿齐心协力,匡扶河山,复大清江山社稷!”

    .........

    正月十五,宁渝在京师皇宫奉天殿内召开大朝会,自从复汉军进了京城之后,就将皇宫给封锁了,避免许多不法分子去破坏皇宫——因此宁渝只是将原本皇宫的各处名称,换成了明制时期的名称,就十分愉快地上班了。

    参加朝会的大臣们,基本上都是参与北伐的大臣,还有一些将军,大伙分成文武两班站在了奉天殿内,心里都十分激动。

    毕竟不管怎么说,明清以来,京师都一直是天下重中之重,天下百姓也无不以京师为正统视之,哪怕是南京,也多多少少也有些陪都的感觉。

    因此自从攻下京师之后,便已经有人在宁渝面前吹风,要还都京师——他们也都是各自有各自的想法,可是毫无疑问,也代表了朝野上下的一种风向。

    宁渝倒没有对哪里有特别的感觉,从他的角度来说,立都关系到的不仅仅是他将来在哪里办公生活的问题,更关系到南北之间的平衡问题。

    对于华夏而言,南北、东西之间始终都存在着发展的差异,有的地方富庶,有的地方贫瘠,这样便会造成一个情况,像富庶的地方朝廷通常能够拿捏住,可是贫穷的地方,那基本上很难彻底控制下来,像大明弃守交趾便有这么一番考虑。

    因此在立都的时候,通常也会体现君主的政治考量,像朱棣迁都京师,其主要目的便是通过将朝廷中枢迁到京城后,从而将战略重心北移,以此更好打击残元势力。

    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来看,宁渝自然不能忽视京城的战略作用,望着众人笑道:“北伐至今,山东、河南乃至于直隶都已经落在了咱们的手里,就连山西也即将彻底攻克,可谓是一个伟大的胜利!”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群臣们纷纷开口赞颂,在他们的眼里,宁渝能够率领大军从无到有,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克服中原,已经堪比唐宗明祖,特别是这一次的北伐之战,更是打得清军落花流水,毕竟历代的北伐之战哪有这么干净利落的?

    宁渝微微颔首,轻声道:“即便如此,可是咱们也不能大意,毕竟伪清实力未绝,目前依然拥有辽东之地,尚有蒙古、甘肃、青藏以及乌里雅苏台诸地藩属,因此北伐尚未真正结束,诸位卿家亦不能放松。”

    内阁次辅崔万采当下便拱手道:“陛下说的不错,决不可纵容残清苟延残喘于世间,需派大军荡平辽东,诛尽杀绝。”

    众人当下心里如同明镜似的,当下纷纷开口道:“陛下所言甚是,臣等愿竭尽全力,恢复华夏一统伟业。”

    宁渝哈哈大笑,当下便吐出了自己的意思,“北方事物繁重,因此亦当设立都城,以镇四方,只是南京之地事关重大,亦不可废除,因此,朕以为可行二京制,京师为北都,南京为南都。”

    “陛下所言极是,臣等亦当谨遵之。”

    大朝会主要还是以务虚为主,因此等到下朝之后,宁渝很快便遣人将内阁诸臣请了过来,当下便望着众臣轻声道:“北方事物繁重,绝不在于南京之下,因此朕将会在京师久驻一段时间,内阁和枢密院亦当安排要员进京,南京方向暂时可留副手处置。”

    崔万采抚须道:“陛下所言甚是,臣等年前发完南京的急递已经有了回信,内阁认为在二月份之前,将会直接迁到京师来,至于行政院则会紧急调拨一批实干之才,进入京师重组各大衙门,稳定政局。”

    宁渝点了点头,他对于内阁的手段还是很放心的,轻声道:“当年李自成进入京师之后,没过多久就被清鞑赶出了京师,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经验教训,内阁及枢密院都要仔细体会这件事给我们带来的经验和教训!”

    众人神情微微沉默,打天下易,治天下难,这一点从在南京的经历就能体现的淋漓尽致,可以说若非宁楚在打天下的过程中,一直都没有放弃对实干人才的培养,那么根本不会取得今天这般的局面。

    “过去的时候,那些举人们都会进京赶考,对于咱们来说,也是一次赶考的过程,只不过考题换成了在北方的数千万百姓,考官换成了虚无缥缈的民心......宁楚起势源自民心,绝不能在这个地方上跌倒!”

    宁渝脸色有些沉闷,低声道:“新朝新政,内阁当全力普及新政以及土地田亩制度,中间遇到的任何阻力都要克服,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决不可轻易手软.......禁卫师在辽东,第一师将会临时作为京城的卫戍军队,但凡有所配合的,都可以开口。”

    “都察院也要注意,胜利了,很多人的心里都会有骄纵情绪,这个时候都察院绝不能轻易姑息,一旦姑息就会犯下大错!到时候影响的是我宁楚在百姓心中的形象还有威望!”

    等到宁渝这番杀气腾腾的话说出来后,众人脸色却是有些变了,他们内心的一切骄狂,似乎被泼了整整一盆冷水,当下也清醒了过来。

    瞧见众人似乎被震慑住了,宁渝便停下来喝了一口水,他正准备针对粮食问题,同崔万采继续沟通一番,却听见殿外传来一道声音,却是从辽东方向过来的紧急情报,需要禀告黑皇帝。

    等到侍卫接过秘密情报,递给了宁渝看之后,却是将宁渝的注意力给吸引住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意。

    “弘历已经登基继位,年号乾隆......清廷贼心不死,速传枢密院!朕倒要看看,再打死一个乾隆,还有几个冒出来?”

    .......

    南北之战刚刚拉下帷幕之时,从朝鲜半岛方向的海面上,却驶来了一艘船只,上面挂着一面朝鲜王旗,它在宁楚海军战船的保护下,朝着京师的方向前进。

    在船舱中,几名身着大明官服的老者此时正相对而坐,说话的时候也是一口极为纯正的汉话,只是与船只上挂着的朝鲜王旗放在一起,却是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此番出使天朝,只为我朝能重归天朝宗藩体系之中,也要让天朝陛下能够明白,我朝鲜一直都在谋求反抗清鞑之掌控,此乃关键。只可惜朝廷中奸臣当道,竟然到现在还在是否用清廷王号而争论,实在是愚不可及。”

    说话的老者乃金世俊,乃朝鲜承旨金一镜的心腹,也是当今着手可热的权臣,而与他相对的其他几名老者,亦是此次出使的使臣。

    另外一人唤做柳正烈,他亦是高声赞同道:“自从丙子之役,朝鲜上下便一直心怀故明正朔,如今天朝驱逐鞑寇,朝鲜自当重归天朝之下,岂能继续事清寇?”

    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一丝赞同之色,对此开始议论纷纷,然而角落中一人的神色却是带着几分忧虑,并没有第一时间表示赞同。

    自从八里桥之战结束后,余波逐渐激荡到了朝鲜,也给朝鲜带去了一个疑问,那就是要不要立马表明立场,更改年号?

    表面上看上去这只是一件小事,可是在如今的朝鲜,却成为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甚至关系到朝鲜的生死存亡。

    “朴允熙,你的看法是什么?”金世俊侧过身子,笑眯眯地望着那人。

    那名叫做朴允熙的老者却是长叹一声,低声道:“领议政和左右议政大人决定之事,下官自然不敢多嘴,只是心中始终有些忧虑,清鞑虽然被天朝驱逐于关外,可是他们依然有兵数万之众,若是朝鲜贸改规制,只怕大祸临头!”

    金世俊脸上挂着一丝冷笑,望着朴允熙的眼神里便有些不善,“朴大人未免也太过于谨慎了,倘若此时不去表达对天朝的归顺之心,将来如何才能到天朝陛下面前一述朝鲜忍辱求全之功?”

    其他人听到二人所言,当下也纷纷对朴允熙进行了斥责,甚至还有人高声道:“倘若让朝鲜继续屈居于清鞑之下一天,朝鲜的耻辱也就多了一天!”

    金世俊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眼下王上正在景福宫翘首以盼,希望能够得到臣等的佳音,因此我等亦需早日抵达京师,面见天朝陛下!”

    朴允熙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他当然知道朝鲜上下君臣的心思,只是他们也不想想,清廷固然在复汉军面前被打得落花流水,可是对于朝鲜而言,依然是一个庞然大物,倘若清廷率军攻朝鲜,朝鲜真能抵挡得住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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