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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晴空一度     伐清1719txt下载     伐清1719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二十五章 血战桐城(中)

    “桐城已经基本成为我军囊中之物,大家伙想,现在可以想一想,康熙什么时候来桐城了。”

    宁渝的脸色微微有些轻松,事实证明,他的谋划正在以难以想象的节奏进行着,从荻港一路转进开始,再到夺下庐江,奇袭北硖关,兵临桐城,这一步步都十分艰难,最关键的就是不能让清军提前探知到消息,否则宁渝这一招实在是过于行险,可是最终也成功了。

    就连练潭镇的坚守,也成为了不可缺少的一环,如今眼看着拜菩萨已经拜了九十九拜,就差最后一哆嗦了,那么在这个时候,康熙大军的到来,将为这一次的决战画上一个句号。

    此时营帐外的火炮正在怒吼着,发射一颗颗弹子,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了天际,上千复汉军士兵驾着云梯和攻城木硾向着桐城而去,城上的清军忙不迭开着枪,枪声与火炮的声音响成了一片,让帐内的众人感觉到一股振奋的力量。

    “练潭河将整个安庆府斜斜划成了两半,清军如今处了攻下练潭镇,便只能往后退来取桐城,否则我军只要围上半个月,整个清军大营的粮草都将会断绝,到时候我军自然不战而胜。”

    程铭在舆图上勾画着,这一幕也是复汉军对这次战役的最终设想,硬拼七八万大军是不现实的,除了给自己带来惨重无比的伤亡以外,再无其他意义。可是清军不一样,他们已经没有了选择,若是打不开通道,都将会一一饿死在安庆。

    舆图上的安庆府,河流湖泊水系众多,各处的地形地势已经深深镌刻进了众人的脑子中,他们已经想象不到此时的清军还有什么样的退路。至于穿过长江,抵达对岸的池州府也并不可行,因为没有了后勤的清军,根本无力支撑横渡长江的举动。

    更何况在此时的清军后方,还有一万多的复汉军正在虎视眈眈,若真的康熙不管不顾,一味朝着南逃跑,最终也只是死路一条,因为安徽部分的长江水面,已经彻底被复汉军给封锁住了,片板不得下船。

    董策呵呵一笑,他手中拿过两面黑色小旗子,插在了桐城,道:“康熙并非不智之人,若是此时一味逃跑,也只是慢性死亡罢了。如今我军不过三万人,他一定会回转救援,以期决战胜利。”接着又拿出一面红色棋子,插在了黑旗之后。

    大战到了如今这个阶段,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腾挪空间,双方都已经算是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如果复汉军在这一战里打不赢,那么桐城之围自然也就不再是什么威胁,反而自己的两个守备师彻底陷入了清军的围困中。

    正因为如今已经是纯粹的角力阶段,宁渝也没有搞什么花招,更没有再玩什么分兵多路,只是一股劲拿下桐城,然后在清军的攻势下,坚守住桐城,到时候康熙自然也就无计可施了。

    与此同时,康熙要化解当前危局,眼下最佳的选择就是不再打练潭镇,舍弃掉处于围困中的安庆城,返身与复汉军决战,这样一来便也没了退路。若是打不赢,那么自然就不用多说,整个安徽的十余万清军也将会彻底毁于一旦。到时候整个南方,自然成为了复汉军的天下。

    宁渝想到自己这一路来的筹谋,不由得有些百感交集,这也是复汉军实力不济之故,以数万兵马抵御大清数十万人的围攻,实在是颇为不易,若复汉军现在有十万人在手,宁渝也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一路平推过去就好了。

    可是这也确实无可奈何,整个复汉军骤起太快,兵员、装备以及物资都十分短缺,能有今天已经是难能可贵,可是目前取得的利益,却还是要给足。

    “眼下关键一战,我要求大家必须取得完胜,咱们不能只赢得一个惨胜,否则战果将会便宜了他人。这白花花的江南,咱们能让给别人吗?”宁渝言语间充满了蛊惑。

    众人心里转念一想,倒也确实是这么回事,若眼下清廷和复汉军两败俱伤,到头来便宜的还是朱一贵和白莲教,这可不符合复汉军的想法。

    毕竟大家伙拼死拼活为了啥?还不就是荣华富贵与国同戚,这要是好不容易栽了树,到头来果子被别人给抢走了,那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当务之急,必须拿下桐城!”董策也想到了这一幕,脸上不由得有些发黑,说着便大步迈出,准备督战。

    众将互相看了看,又看了看宁渝,却发现宁渝只是摊手微笑,当下躬身行礼,随后退了出去,开始准备着指挥士兵们拼命。

    待到众将离去后,李绂却是哈哈大笑,指着宁渝摇摇头,“主公这调动军心的法子,也着实浅陋了些,以康熙来逼,以江南来诱,倒不愁将军们不上钩。”

    宁渝呵呵一笑,将手伸进了炭火盆里,感慨道:“当下关键之时倒也不得不如此,谁让我现在拿不出更多的钱财呢?这画饼之法倒也不算糊弄人了,至少这一仗咱们的赢面比清军大多了。”

    “若是康熙缺银子,他恐怕也会画饼罢......”李绂脸上略略有些复杂,对于康熙此人,他谈不上多少忠心耿耿,可毕竟多年臣子,却不自觉对康熙高看了许多。

    宁渝冷笑道:“康熙画的饼可多了去了,眼下再画饼怕是没人会吃了,他现在缺银子缺得发慌才对,不过既然没银子,康熙恐怕会想起那一招了。”

    “你是说,纵兵屠城?”李绂脸色一变。

    这自古以来维持军心的法子有许多,王道自然是以重金赏军,从而施加戒律,以为己用。可是王道之所以被称为王道,本身便需要极为雄厚的实力才能支持下去,否则一般人还真玩不起。

    除了这种法子以外,还有一种便是杀道,那就是放纵军纪,以生民百姓为诱饵,释放军内内心的嗜血**,从而获取短暂时间的军心和战力,可这种法子毕竟不持久,且为天下所不容,因此尽管能呈一时之凶,却绝无长久之运。

    “呵呵,康熙眼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寻思他也没别的招了吧。”

    宁渝脸色沉静,他似乎已经想到了此时安徽的百姓们,而此时营帐外杀声震天,营帐内却是悠悠轻叹。

第二百二十六章 血战桐城(下)

    复汉军在桐城下的进攻颇为顺利,仅仅只花费了一天的时间,便用火炮将桐城东南角给击垮了,其余的复汉军士兵也是一拥而入,开始了极为残酷的白刃争夺战。

    阿尔松阿在城墙被轰垮的那一刻,便彻彻底底瘫软了下去,别说去组织城内的清军反击,就连站起来都成了一件难事,他心里已经彻底绝望了,甚至开始准备想着如何自杀。

    相对于已经彻底不管事的阿尔松阿,兵部尚书白潢还是尽了一份心力,他指挥着城内的八旗兵一马当先堵住了缺口,跟复汉军厮杀在了一块。

    城内的两千八旗兵也知道,当下的情况已经十分不妙,若是抵挡不住复汉军的攻势,到时候别说他们,就连整个大清江山都危险了,因此尽管这些人的战力不算高,可是拼死的决心还是有的,一股脑地冲上了前线。

    这一次作为先攻的一个团,是第三师的二团,整整两千人已经端上了刺刀,开始与清军展开了血腥的拼杀,只是相对于过往的坚城而言,此番桐城的守卫力量并不足,因此打起来也倒也是压着清军来打,大量的清军尸体已经占满了整个东南角。

    黝黑的三棱刺刀上泛着寒光,与地面上的殷红的鲜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大量的复汉军加入战场后,八旗兵的死伤数量也在飞速地增长,整个一个下午的时间,双方在这个地方展开了反复的较量和纠缠。

    八旗将士倒也没有那般地不堪,许多人就这么举着长矛和大刀就过来了,尽管己方已经处于极度不利的状态,可是依然没有退缩,他们打到后面甚至以堆积的尸体为城墙,反反复复将墙头上的复汉军赶下去。即便是自身的伤亡已经是复汉军的两倍有余,可是这些人依然没有被打垮。

    “我大清士气可用!如此一来,咱们也算是能守住最艰难的第一波攻城了!后面只要皇上大军到来,平灭楚逆指日可待!”

    白潢一脸兴奋地望着阿尔松阿,而对方也似乎慢慢恢复了信心,也开始勉力支撑起来,准备着指挥作战。只是白潢有一点却没有告诉他阿尔松阿,那就是仅仅一个下午,清军的伤亡就高达八百余人,而复汉军留下来的尸体,不到三百具。

    白潢心知再这么打下去,己方最多再只能坚守两天,否则到时候这满城的清军都会死光,当然为了延长守城的时间,白潢已经在城内征调民壮,拆毁房屋来收集守城时的落石,在增加守城时的每一分把握。

    严格来说,白潢的这一套还算是颇为得力的,若是白莲教或者朱一贵来攻,短时间内怕是攻不下来,可是换成了复汉军却不一样,大量的火炮完全可以压制住守军的一切行动,也能给清军带去更加惨烈的伤亡,正因为如此,想要守住桐城无疑于痴人说梦。

    “八旗看来振作了些许,否则以我军目前的攻势,想来无论如何也是抵挡不住的。”宁渝脸上多少有些感慨,这些人跟绿营就是不一样,哪怕打不过,可是这士气却一直都非常旺盛。

    李绂抚须轻叹道:“自满清入关以来,这八旗子弟便俱是国族一体,又分满、蒙以及汉八旗,如今数代繁衍生息,也不过一百余万人,可用之兵不过十万余人,如今康熙所率领的八旗兵便占据了小半之多,若是再不奋起,迟早便会丢掉这花花江山。”

    宁渝嘿嘿一笑,指着桐城上正在死战的八旗兵,朗声道:“我汉家子弟何止亿万,可用青壮数百万之众,就算是一换一,他康熙换得起么?”

    这是一道十分简单的数学题,可以说这道数学题,已经奠定了清廷失败的结果,他们已经赌不起,也输不起任何一场战争,否则迎来的将会是彻彻底底的崩溃结局。

    而宁渝要做的,自然是将清廷拖进这种残酷的绞杀战当中,至于所谓的绿营,在这情况下,根本无法得到清廷彻底的信任,常年积弊而下也不会有战力,到时候的清廷除了用八旗来消耗,还能如何?

    此时城墙上的喊杀声越来越密,双方都在为彼此的生存而拼杀着,他们用长矛、用刺刀,用一切能杀死人的东西,捅进对方的身体里,以获得生存的机会。只是最终的结果,却依然是复汉军被赶了下来,尽管清军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可是清军的大旗依然在桐城上飘扬。

    宁渝一脸平静地望着这一切,双手不由得微微握紧,随后又松开,负于身后。

    “告诉郑国兴,这一战我亲眼看着,明日再拿不下来,自己便撞死在城墙上吧!”

    郑国兴正是第三师二团的团长,当然他的出身也不简单,乃郑家的嫡系子弟,因此从军之后,升迁的速度也算不上慢,一路也做到了主力三师的团长之位。这其中付出的心血,也算不上少了。

    接到了宁渝的命令后,郑国兴也不含糊,直接便解下了身上笨重的铁甲,手里持着一柄长刀,带着自己的亲卫便开始朝着桐城发起了冲击。

    “三师二团,今夜必下桐城,后退者斩!”

    传令的骑兵在营中来回穿梭,刚刚退下来的复汉军士兵们大多一脸是血,正在歇息着,听到命令后立马爬了起来,他们不怕死,也不怕输,最怕的就是丢掉了自己团的荣誉,那种在其他兄弟团面前低人一等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如今复汉军的三个主力师,其中主力二师远在郧阳,正在跟年羹尧大军对峙暂且不谈,主力一师和主力三师这一路上以来,打过的硬仗却是不少,几乎每个团都有过先登的经历,正因为如此,谁也不甘落人与后,更不愿被人踩在脚底下。

    眼下便是三师二团的大考之日,郑国兴不愿意输,其他的弟兄也不愿意输,当下也不再顾忌生死伤亡,在歇息片刻后又开始了新一波的攻势。

    桐城上的清军,被复汉军眼下的这一**攻势都给打懵了,八旗兵再强悍士气再高,如今也有些支撑不住,毕竟这守城之战都已经打得伤亡过半,实在是给剩下的八旗兵,增添了许多心理压力。

    双方都已经退无可退,只顾着在这小小的墙头上厮杀,惨烈的伤亡给清军持续放着血,终于在半夜时,剩余的八旗兵再也承受不住这般损失,开始朝着城内退去,而随着城墙的失守,也意味着清军守卫桐城的打算,基本上彻底失败了。

    在微微些许明亮的凌晨夜空里,一杆复汉军的大旗立在了桐城墙头上,顺着风微微飘扬着,上面有些许暗红的血渍和一些破洞,只是却显得越发地英武。

第二百二十七章 康熙倒下了?

    练潭镇,空气有几分沉闷,乌云在隐隐约约聚集着,似乎马上就会迎来一场暴雨,洗刷着世间的污垢。

    清军在营帐中或坐或趟,许多人解下了身上沉重的棉甲,围着一块烤火,只是氛围极为宁静,众人似乎都没有想着说一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却是有人掏出半块有些发霉的红薯,放在火上烤着,飘散着诱人的香味。

    绿营兵不比八旗兵,他们原本就不受重视,打仗尽往危险的死路上赶,平日里的吃食也是能短就短,能缺就缺。特别是最近这几日,军内的物资渐渐少了,绿营兵也就多挨了几日饿,眼下能有块烤红薯,那就相当不错了。

    老陈头扛着鸟枪一瘸一拐走着,踏过营中的污泥,溅起了一身的泥点子,也毫不在意。他的腿在前几日里攻打复汉军负了伤,也没有得到医治,只是简单地用布条包扎了一下,眼看着伤口上已经开始逐渐腐烂,混合着血渍发出一阵恶臭。

    二牛在第一日攻打练潭镇时,便直接死在了复汉军的炮火下,一颗实心弹直接将他的半边身子都给炸飞了,当场便断了气。

    老陈头看着这个跟着自己出来的小老乡,就这般惨死战场,也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脸上反倒有几丝欣慰,毕竟这年头只有活人受罪,死了就再也不用受罪了。

    在后来十余日的攻击中,老陈头一直都是打着头阵,可偏偏福星高照,这战场上的枪子炮子都绕着弯,竟然让他一直都毫发无伤,一直在前三天的那一场攻击中,才伤了腿,可是性命算是捡回来了。

    老陈头一瘸一拐,慢慢挪到了到了众人生火的地方,却是拣了一个地方坐着,望着正在烤着的红薯,露出了几分垂涎的神色。

    “老陈头,你今日却来此地做甚?莫不是又要来骗吃骗喝?”一名斜倚在一旁的清军咬着一根草枝,稚气的小脸上透露出几分桀骜不驯,众人一听此言哄场大笑,让这沉闷的气氛显得活跃了几分。

    老陈头嘿嘿一笑,却是将手伸到了火上,嘟囔道:“小子,你陈大爷能活到今天,那靠的可全是一身的本领,你可看到那些不晓事的,都在地里埋着哩。”

    众人一听却是来了精神,这当中很多人都是认识老陈头的,大把的年纪可没白活,至少别人都死了,唯独他还活着好好的,这已经算得上颇为神奇了。

    老陈头却是得意一笑,“如今战场可不比过往,那楚逆的炮子打得又远又准又狠,火枪也是了不得,若是直愣愣打下去,迟早会死在楚逆手里,可要你想跑,那苦力营也不是什么好待的去处,迟早得死在里面!”

    这番话却是说中了大家伙的心思,现如今大家伙也算是看明白了,这所谓的楚逆可不比寻常的山匪乱民,光是武器装备就比清军好上一大截,在这种情况下还硬着脖子打,那不是找死吗?

    “想要活命,那就得学会察言观色,要暗中观察形势!”老陈头看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了过来,当下眼疾手快便将火上的红薯取了下来,当下也顾不得烫,便往嘴里塞。

    众人一看这老陈头竟然做出这等事,当下便怒不可遏,一齐围上去抱以老拳,还有人硬生生要从老陈头的嘴里,将这半块发霉的红薯夺下来。

    老陈头也顾不得身上挨打,努力咬着红薯吞了下去,可是这刚刚烤熟的红薯,光是慢慢吃都烫得狠,可如今就这么直接吞进了肚子里,烫得他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这老东西,呸!”

    一旁的众人脸上都有些不好看,可如今这红薯已经被老陈头吞下了肚子,也不好再纠缠不休,只是各自又在老陈头的身上狠狠踢了几脚。

    老陈头好半晌才缓过来,他得意地笑着,“都告诉你们了,要暗中观察形势,这可不是俺在藏私....”

    眼下清军的局势正在逐渐恶化当中,从缩减绿营兵的吃食开始,便是一个信号。可此时的清军大营高层中,已经陷入了真正的混乱。

    当桐城来的信使,带着一身的血污和泥污滚进了康熙大营之后,所有人的内心都咯噔了一声,大事不妙了!

    果不其然,当康熙颤抖着看完桐城送来的急信后,脸上浮现出一片嫣红,紧接着一大口鲜血直接吐在了信纸上,整个人就这么歪歪地倒下了。

    众人一片惊呼,却不知该如何是好。马齐作为首席满洲大学士,一直都紧跟在康熙身边,行事破有决断,当即下令禁止帐内所有人不得外出,随后便召来了当值御医,开始为康熙紧急医治,在好一番折腾后,算是把康熙这条老命给捡了回来,可是却也一直昏睡不醒。

    马齐在群臣当中的威望还是颇足,便带着诸位大臣和将军,一起查看了桐城的求救信,此举虽然有些许违逆,可是当下毕竟状况紧急,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桐城已经被复汉军三万大军所围困了!随时有可能失守!

    这一消息却是冲击得众人脚跟都有些站不稳了,大家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康熙看到这一消息会直接吐出血来,实在是这一点太过于要命了!

    桐城是什么地方?那是现在这七八万清军,连同安庆城内一万多清军的生死线,若是丢掉了桐城,则意味着他们的后路已经彻底被断,而且大军的后勤辎重也都布置在桐城,没有了桐城的后勤物资供应,怕是不到半个月,大家伙都得成软脚蟹。

    众臣一片哗然,现如今这个消息还是被封锁在了这间帐篷里,按道理来说也不会影响到军心,可问题就在于,康熙眼下昏迷不醒,若是迟迟在此等候,怕是撤军都晚了。

    帐内的满汉大臣都有些惊慌失措,就连马齐在得到这个消息后,都有些脑袋发晕,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复汉军不是南下江宁了吗?又是如何在短短时间里杀到桐城去了?这一路上的清军呢?只是这些问题,在此时却没有任何人能给他答案。

    “诸位,当下皇上昏迷,我等在此时必须要有决断才行.....否则若是等复汉军彻底合围过来,我军又缺少粮草辎重,到时候怕是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什么不忍言之事?自然是康熙被活捉或者说被击毙,这两者都不是清廷能够承受之事,特别是被活捉,堂堂大清之君,就这样落入逆贼之手?如何跟大清的列祖列宗交代?

    众人想到此处,便开始纷纷议论起来,有人认为应该立即撤军,有人则以为需要兹事重大,需要等皇上醒过来才行....双方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只是这声音也是越来越大,整个场面变得嘈杂不堪。

    “下臣以为,此时当务之急,便是撤军。”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来,正是当朝吏部左侍郎张廷玉,他抬起头望着诸位大臣,声音里透着几分冷意。

第二百二十八章 撤军

    对于张廷玉这个年轻人,朝廷里的老臣一向都极为看重,毕竟这人说话办事的能力都是数一数二的,如今也是从三品的大员,却为人低调谨慎,因此很多人也就静下来,想听听看张廷玉的想法。

    “如今的当务之急并非对面的楚逆,而是咱们如何把皇上和大军平平安安带回去,当下只要皇上能转危为安,大军实力尚存,楚逆不足为患。”

    张廷玉也没有绕什么圈子,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而这一想法,与马齐更是不谋而合。

    当下什么最重要?自然是大清的江山社稷,而皇位的更替就将会直接关系到大清的未来,如今康熙皇帝老迈,更在战场上吐血,说个难听的,谁知道康熙会哪天就这么嗝屁了,若是康熙死了,那么这大清的帝位该给哪个阿哥?要知道眼下的康熙可是没有遗诏的,若是出现个好歹,到时候这皇位该给谁,大家都说不清。

    除此之外,目前眼下大军还有七万余人,京营八旗更是高达四万人,这些人若是带不回去,大清的江山可就垮了一半。毕竟眼下的大清,八旗不过一百多万人,这一百多万人当中,能够抽出来的青壮当兵的,顶多也就是二十万人。

    可是随着几场仗打下来,八旗兵先后战死也有三万余人,如今这里还有四万,加起来可就是七万多人了,这样的惨烈伤亡,是如今的清廷所无法接受的,因此于情于理,马齐都要把这一支大军给带出去。

    “衡臣啊,你说的确实颇有道理,与老夫所想不谋而合。只是眼下撤军却是不易,且不说对面练潭镇的楚逆,桐城下的那三万楚逆,恐怕就不会放我们轻易离开。”马齐悠悠道,其余的大臣们脸上都是一片沉重之色。

    张廷玉冷静道:“尽管这些日子,我大军久攻练潭镇不下,可是到底也把这股楚逆给打残了,若是没了练潭镇作为依托,马军便可一举而下,彻底消灭此地的楚逆,拿下练潭镇。因此,下官以为,他们是不会出来的。”

    “至于桐城的楚逆,已经挡在了我军的粮道上,这一战却是避无可避,唯有死中求活。”张廷玉说完这句话以后,不由得叹了口气,眼下的清军在前后无援的情况下,想要打赢这一仗委实不易。

    鄂海作为前锋营的前锋统领,他望了一眼众人,随后抱拳道:“桐城不过只是小城,城下更是无险可守,若是打这一仗,马军或能一战。”

    当下的清军当中,步军的战力大家也都看到了,如今马军反而成了唯一的希望,而对面的复汉军长期缺马,只有数百骑的哨探游骑,根本无法抵挡当下清军的上万骑兵。

    马齐点点头,当下也不再犹豫,下达了依次撤军的命令,先把皇帝转移出去再说,而大军最最危险的断后任务,自然也落到了绿营的身上,不过这一点却是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就连绿营也没有生出几分反抗的心思。

    号角声连绵不绝地响起,整个清军营地都开始忙碌了起来,众人将营地里的各种后勤物资,安置在大车上,随后便开始撤离,当然还有许多清兵在外围一线戒备森严,防止复汉军有什么动作。

    此时的练潭镇到处都是坍塌的房屋,还有烧焦的木屑,而剩余的复汉军士兵更是人人带伤,在岳凌峰负伤之后,宇治景的腹部也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只是所幸用布条包扎了一番,倒也无事,只是众人心里都清楚,整个守备二师也都到了强弩之末。

    正因为如此,当宇治景透过千里镜,看到逐步后撤的清军时,他的下意识想法便是大都督已经威胁到桐城了!否则清军不可能在眼下放弃,只是他没有料到还有康熙吐血这一节,要不然估计下去再打一仗的心思都有了。

    练潭镇外,清军主力开始慢慢远去,只是相对于来时的意义风发,此时的清廷大军却显得多少有些狼狈和萧索,他们丢下了两万多人的尸体,却最终没有拿下练潭镇。

    老陈头一瘸一拐跟着大部队走着,他只是一个有着一些小聪明的老兵油子,当初为什么来这里他不懂,现在为什么要走他也不懂,那些都是大人们的事,不是他这个老兵油子能考虑的。

    只是在快要离开的时候,老陈头回头望了一眼练潭镇,仗打完了,可二牛的尸体依然还摆在那里,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清军内对于这一次撤军,没有任何人有反对的意思,大家伙对于这一仗实在是打疲了,打倦了,如今有机会躲开那震天响的火炮,那一轮轮的排枪,那明晃晃的刺刀,活着都已经成了最大的奢望了。

    康熙躺在行辇里,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脸色一片苍白,这一番吐血着实将他的身体给击垮了,只是随着车驾的颠簸,他慢慢张开嘴,嘟囔了几句话,只是这几句话的声音非常小,又断断续续的不成句子。

    车辇上原本就有两名小太监随同服侍,眼看着康熙仿佛要苏醒过来,当下便立马去禀告了诸位大臣,随后几名御医便随着大臣们一同赶来,众人的脸上都浮现出惊喜的神色。

    不管这些人当中,有多少人对康熙满腹的意见,可是如今大敌当前,人人却是盼望着康熙能够苏醒,这样才会有了主心骨,不至于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飞乱撞。

    经过御医的一番诊治后,接着就把方子改了些许,把药性改得更加温补了一些,便道:“皇上是急火攻心所致......如今看脉象却是平稳了许多,只是眼下需要多加调理,还请诸位大人,不要过于打扰到皇上的休息。”

    马齐等人一听此话,悬着的那颗心也就微微放了下来,只是眼下难题又摆在了大家伙的面前,这撤军已经撤了,可是皇上醒来后询问又该如何?这虽然是危急时刻的万般无奈之举,可毕竟在皇上那说不过去,需得一个人出来当替罪羊。

    众臣心里都在转悠着这个想法,只是大家伙也都不说话,齐齐盯住了马齐和张廷玉二人,意思也很简单,您老二位做的主,您自个去擦屁股吧。

    马齐和张廷玉对视一眼,哑然苦笑,随后便一同走向行辇。

    “奴才马齐、奴才张廷玉,叩见皇上!”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朕还没死

    康熙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十分漫长的梦,而这个梦却让他感受到了由衷的恐惧。在梦里,他看到了自己当年的一个又一个对手,鳌拜、吴三桂、郑经、噶尔丹....这些已经死去的人,正在一脸讥讽地望着他。

    “玄烨,我鳌拜对大清忠心耿耿,可当年你却计杀于我,可想到自己今天会有今日?哈哈哈哈哈”

    “玄烨小儿,我吴三桂所求的不过是永镇云南,就像前明的大理沐家一般,对大清何曾有过亏欠,为何如此苦苦逼我作反?”

    “康熙,你收了台湾又如何,眼下朱家后人在台湾号令群雄,或许将来还能复我大明江山.....”

    “嘿嘿,康熙老儿,听说你已经把拉萨给了我那个好侄儿?你且等着看,我那侄儿当年能背叛我,今日未尝不会再背叛于你......”

    这些人围在了康熙的身边,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说着,只是说着说着,康熙仿佛感觉自己已经不在恐惧了,他站直了身子,用一副轻蔑的眼神望着这些昔日的手下败将。

    “哼,一群匹夫罢了,朕当年能将你们一一剿灭,今日便能重新斩杀你们。”康熙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柄剑来,横砍竖劈,却是十分轻易地便将这些人一一杀死。

    康熙感受着自己身体内的强大活力,尽情舒展着年轻的身体,仿佛往日的荣光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上,而这才是天下至高无上的力量。

    只是就在康熙做着这个美滋滋的梦时,他面前的阴影当中,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人影在暗处却是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唯独一双眸子显得炯炯有神。而这个人影看着他的眼神,就像在看着一个小丑一般,甚至在鄙夷当中还带着几分同情。

    这种眼神让康熙大为恼怒,还从来没有人敢于这般望着朕!谁也不行!

    他心里越想越是恼怒,便想提着剑冲上去杀死那个人,消灭那个眼神,可是就在康熙挥着手臂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剑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锈迹斑驳的镣铐,死死压着他的双手。

    康熙再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身上竟然穿着一套囚服,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死字,这一幕让他感觉到荒诞不经,朕是皇上,谁敢囚禁于朕?

    “康熙,你可曾认识我?”

    对面的那个人从黑暗当中慢慢走出,身形年轻而矫健,可是即便四处都已经有了光,可是康熙依然看不清那个年轻人的模样,看不清也就罢了,可是康熙不止为何,他能够断定这个就是宁渝。

    那个身影带着笑容,走到了康熙的面前,道:“自从我出现在你的人生当中,你便再也不是大清的圣祖皇帝了,你将成为大清的掘墓者,而我则会是亲手埋葬你的那个人。”

    康熙内心已经彻底被恐惧所占满,他望着宁渝,望着这个看不清脸的年轻人,怎么也不敢相信,就是这个人,会毁掉自己的大清王朝。

    “朕要杀了你,杀了你,大清依然是大清,朕依然是大清的皇帝....谁也不能,谁也不能将大清朝从朕的手中夺走......太子不行,老八更不行.....这是朕的江山....不许....朕的江山......”

    “皇上,皇上,您老人家怎么了?”

    康熙渐渐苏醒了过来,映在面前的这个人,正是一旁服侍的小太监,手中端着一盆水和毛巾,只是脸上充满了恐惧和敬畏,接着便很快跪在了地上。

    “来人,拖下去,打死。”

    康熙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杀气,很快便有侍卫走了进来,将摊在地上的小太监拖了出去,随后便悄无声息。

    “启禀皇上,马齐大人和张大人正在帐外求见。”另一名小太监连忙跪下,将额头死死贴在地上。

    “准。”

    适才马齐和张廷玉跪在帐外时,也看到了被拖出去杖毙的小太监,心里不由得微微一凛,看来皇上还在气头上,否则也不会如此牵连下面的人,当下便多抱了几分小心谨慎。

    “奴才马齐、奴才张廷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斜睨了二人一眼,便冷笑道:“哼,朕还没死呢,你们二人心里可曾失望?”

    这话一出,却是将跪着的马齐和张廷玉,同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可是了不得的诛心之论,若是一个回答不好,他们二人只能回去自裁以谢君恩!

    “皇上,皇上,奴才该死啊,奴才实在是一时慌了手脚,害怕被楚逆所趁,有辱皇上圣名,是奴才该死!”

    马齐一个年近七十的老人,当场便红了眼圈,眼泪噼里啪啦流了下来,却是让张廷玉在心里暗暗都佩服了几分,这人还真是越活越精了。

    康熙原本心里还有几分火气的,可是看到马齐这一幅模样,心里的火气也就少了几分,只是还有些不痛快,便朝着张廷玉发去了。

    “张廷玉,你又有什么话可说?”

    张廷玉好歹也是个饱学圣人之言的读书人,实在是做不出马齐这番姿态,便心下一横,朗声道:“请皇上恕罪,奴才此举,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又是谁如何逼你不成?”康熙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

    张廷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头贴在地上,大声疾呼道:“不是别人来逼奴才,是皇上的日夜教诲,告诉了奴才一个道理,一人荣辱,岂能与军国大事比拟。若是能挽救大清江山社稷于万一,奴才纵然身死,亦为之。”

    “哼,你们都是大大的忠臣,莫不是朕错了?”

    张廷玉抬起头,眼圈却是红了一半,“皇上,大军纵然有机会平灭楚逆,可若是皇上出现安危,却不能承担分毫之万一。当今的大清江山,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缺了谁都可以,可唯独不能缺了皇上!”

    一番话却是说得透彻肺腑,也将康熙心里的那点不顺给平息了下去,不过这姿态做出来了,却也不得不罚,否则亦不能服众。

    “首席满洲大学士马齐,思虑不周,错失军机,着罚俸一年,发回京城闭门读书。”

    “吏部左侍郎张廷玉,虽忠心为国,却愚钝颟顸,着罚俸一年,官降两级,仍在军前效力。”

    二人随后便领旨谢恩,心里也是大大送了一口气,明白当下这一关算是给过了,这已经算得上康熙手下大大留情的结果了。

    尤其是对于张廷玉而言,他很明锐地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康熙还真是挺看重他的,这板子打在两个人的身上,结果却是大大的不同。马齐看似只罚了一年俸,可是却被发回了京城,算是再一次给圈起来了。

    而他张廷玉除了罚俸以外,还降了两级的官,可是到头来还是在军前效力,这样一来便仍然在康熙的身边,这哪一天来个官复原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这么看起来却是高高举起,低低放下了。

第二百三十章 雷霆手段

    康熙皇帝苏醒之后,发落了马齐和张廷玉,便感觉有些微微疲倦,只是这番吐血昏迷,已经让康熙认清了一个现实,那就是当下这一仗怕是难了,就算想要带着这七万人离开这里,怕也是没那么容易。

    不过这一仗对于康熙来说,却依然要打,而且不得不打,毕竟如今桐城被围困,大军后勤被断,若是不夺回桐城,想要摆脱困境也实在是不太可能。

    “叫他们都进来吧。”康熙细细思索了一番,心里也是有了定计。

    张廷玉连忙拱手一礼,随后便出去唤来了众位文官武将,礼部满尚书赖都、兵部满尚书逊柱、户部尚书孙渣济还有刑部满尚书托赖等一干大员汇聚一堂,可以说此时整个朝廷上下一半的重臣都已经聚集在了此处。

    “奴才等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臣跪在了地上,却是满满一地,张廷玉也只能跪在队伍的最后方,毕竟这帐内的大臣们,就属他的官最低了。

    康熙抬起手示意众臣起身,随后叹息道:“这天底下哪有真正的万岁?不过是凡夫俗子的一些妄语罢了。”

    众臣一听却是大为震撼,这康熙皇帝的话头,怎么听怎么感觉不妙啊......这是已经变得有些魔怔了吗?

    “朕的一生也算是屡经动乱,这楚逆说起来再大,可也大不过天去......朕心里是想明白了,是咱们自己出了问题,否则岂会给楚逆机会?”

    康熙脸色有些沉重,他已经放弃了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打算跟复汉军,跟宁渝好好打上一仗,这一仗既是为了求生,也是为了未来。

    这一仗若是赢了,不管怎么样,短时间内楚逆也就没有威胁了,而康熙的圣名也能挽回几分,大清王朝也能多一些喘气的机会。若是输了,那自然不用多说,原本就雪上加霜的大清王朝,也算是越发岌岌可危了。

    众臣闻言也不敢多说什么,纷纷跪在了地上,等候着康熙发落。

    “当下与楚逆一战在所难免,大军即日启程,奔赴桐城!”

    好半晌,康熙一脸决绝之意,“告诉所有人,一路所遇乡镇,皆归其所有。”这番话却是说得杀气腾腾,让人不寒而栗。

    这话什么意思?很明显了,只要大军抵达桐城,这些乡镇百姓便是赐给他们的开拔费,以鼓舞其士气,增加其锐气。

    众人一听心下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过谁也没有在意,毕竟这些人是死是活,与自己又有何干?反而现如今大军士气不振,若真能以血开锋,还真有机会击败复汉军,到时候大家伙也就能顺势升官发财了。

    跪在最后面的张廷玉,脸上平静无比,只是心底却在滴血,他自己便是安徽桐城人,这附近的百姓说起来可都是他的父老乡亲,如今却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即将成为清军屠刀下的亡魂,焉能不心痛?

    只是张廷玉也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皇上此举也实属无奈,大军后勤断绝,士气全无,若是再不施以雷霆手段,怕是悔之晚矣.....至于那些百姓,张廷玉微微闭上了双眼,合该这些人的命数如此,实在是无可挽救了。

    康熙在上面睥睨着张廷玉,他当然知道,这个貌似纯良的汉臣,祖籍就在现下的桐城,可是他依然决意如此,一来自然为了心中的大计,二来也想看看这个汉臣内心的所思所想,若是能忍住不开口,则说明此人的隐忍功夫已经大成,到时候必定能成为经纬大才。

    “启程!”

    七万余人顺着来时的道路,一路向着桐城出发,只是这沿途的村镇却都一一化成了灰烬,清军士卒在鲜血的刺激下,士气大为振作,人人皆奋勇向前,许多人的身上都已经塞满了银钱,只是上面沾满了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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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六十一年正月二十三,桐城上已经插上了复汉军的大旗,就在两千八旗兵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白潢无奈之下只得将剩余的三千绿营兵赶上了城楼,却没想到在复汉军的猛烈进攻下,绿营兵直接一战而溃。

    特别是一名叫做赵大虎的参将,直接带着亲信在战场上倒戈投降,随后便带着人将剩余的清兵都给击溃了,复汉大军也就趁着这个机会入了城,彻底拿下了桐城。

    在这一仗当中,八旗兵不可谓打得不壮烈,整整两千人坚守近两天,死伤高达一千三百余人,相比起来,那三千绿营兵在战死者不过数十人后,便彻底溃退了,实在是差得有些远了。

    在拿下桐城后,剩余的两千多清军全都成了俘兵不说,阿尔松阿在战局崩溃时选择了吞金自杀,而兵部汉尚书白潢选择了弃城而逃,带着一百多人便从城南门溜出去了,而复汉军缺乏骑兵,因此一时也没有拦截上。

    宁渝踏着地面上的血渍,一点点走进了城里,到处都堆放着清军的尸体,这些战后的尸体都将会集中焚烧,主要便是为了防止出现战后的瘟疫,只是眼下看到这一幕,心里微微有些不适,这一仗实在是太血腥了。

    严格来说,这一仗复汉军的损失并不大,消灭清军近两千人,活捉清军也有两千多人,自身伤亡却只有五百余人,怎么说也不算吃亏了。只是桐城狭小,再加上这两日的攻城着实有些残酷,因此不免有些膈应。

    董策走了过来,手里捧着一份文件,轻声道:“战死兄弟们的尸骨都已经找到了,身上的木牌也都有,名字也一一对照过了,明日便全部在城外火花,将骨灰带回到武昌,给他们的家人。”

    宁渝唔了一声,“受伤的兄弟先安置在桐城,好生照料,他们跟着我出来都不容易.....咱们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战后的表彰工作可以先等等,等这一场决战彻底打完,到时候一起叙功。”

    董策有些好奇道:“康熙前几日想必也得到了消息,按照路程来算,最多到后天,大军主力便应该也到了,只是这两日却没有发现清军的探子。”

    “快来了,快来了.....”

    宁渝望着有些阴沉沉的天空,脸上微微有些凝重,现如今这天气,似乎大有风雨欲来的感觉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战康熙(一)

    康熙六十一年正月二十七,康熙率领的大军由南而北,终于赶到了桐城下,只是并没有急着攻城,反而将大军东撤到孔城一带,便再也没了消息。

    如今的整个天下,都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小小的桐城上,康熙的七万大军与复汉军的三万大军,双方将在此处陷入极为惨烈的绞杀,也将会成为将来决定命运的一战。

    可是就在这种关键时候,关键主角之一的康熙,却不见了踪影,仿佛已经彻底撤离了安庆府一带,几乎在告诉所有人,这一场戏的主角已经没了。

    领侍卫内大臣辅国公普照率领两万绿营大军,却前出到了鲁共山,距离桐城不过十余里之遥。然而肩负大任的普照,并没有太多的带兵经验,如今到了军前,心里却有几分嘀咕。

    “列祖列宗们,可千万要保佑大清啊,这一仗实在是输不得啊!”

    在如今的满蒙大臣们的眼里,这天下虽然是自己的,可是却并没有那么保险,毕竟八旗兵实在太少,而汉人又实在太多,因此心里也是常常会带着几分谨慎,那就是八旗一定要抓牢了,才能震慑天下。

    大清刚刚入关的时候,八旗还是有些战斗力的,不过当时主要便集中在京城,并没有到地方上去驻守,后来等到康熙继位后,又爆发了三藩之乱这种事故,因此便将大批的八旗兵派去了天下的各个战略要地,也就形成了后来各地的八旗驻防将军。

    不过总体来说,八旗依然是重干弱枝,因此八旗的主力依然是在京城,后来也形成了京师八旗,也就有了什么先锋营、健锐营这些,正因为如此,带兵的八旗将军们,其实心思比康熙还要紧张,原因便是没了八旗的大清,就不再是大清了。

    就好比领侍卫内大臣普照,他便认为八旗决不可轻松,若是一旦有个好歹,将来这一仗有个三长两短,大清还能用什么来震慑天下?这种想法也绝非他一人独有,实际上许多满蒙大臣便是如此想的。

    至于对面的复汉军,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呢?

    想不清的不光是普照,还有同城上的宁渝,他正持着千里镜,从桐城城墙上远远观望着鲁共山上的清军,只是看着看着,心里也是起了疑心。

    山岭上的清军不过两万余人,想要对复汉军造成威胁却也难得。而康熙沉寂良久之后,却突然占据了鲁共山,却让宁渝不得不细细深思,对方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

    这一举绝非寻常,只是想要探清对方的目的,光靠千里镜却是看不出什么的。

    “将石薛唤来。”

    宁渝自然也不想一个人瞎捉摸,毕竟术业有专攻,这方面自然还是要看看军情处有什么打算,等到侍卫刚刚转身欲走时,宁渝又叫住了,“还有李先生,请一并请来。”

    不一会功夫,穿着一身大红军衣的石薛,从门外迈步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有些肃穆,可是却没有丝毫的紧张,待他刚刚坐下后,李绂摇着扇子也一摇一摆走进来了。

    “这一战,康熙也算是亲临战场了,咱们现在也算是面对面做对手了,可是眼下康熙的举动,却让本督有些看不懂了,却是需要伯陵来为我一解心中疑惑。”

    伯陵便是石薛的字,他此时正襟危坐,高声道:“启禀督帅,根据军情处的情报得知,康熙大军于前日抵达孔城,而后又派了领侍卫内大臣辅国公普照率军两万,前出至鲁共山,而城内应该还有五万人。只是....”

    “只是什么?”

    石薛轻声道:“只是关系我军后方的吕亭驿方向,似乎有清军正在蠢蠢欲动。不过暂时还没有其他的动作。”

    鲁共山......吕亭驿.....还有孔城,宁渝在脑海里飞速思考着,他找来了舆图,将这三个地点画上了圈,严格来说,这三处地方并不相连,只是距离桐城的地点颇为相近。

    “从目前的形式上来看,鲁共山的清军主要是由绿营组成,并不像是主攻的兵力....而吕亭驿有清军蠢蠢欲动,难道康熙是打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打算?”

    这一个想法却突然从宁渝的脑海里蹦了出来,他反反复复思量着,却是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以鲁共山为诱饵,何尝不像练潭镇?以吕亭驿为连接点,看上去更像是当初的江宁,至于孔城的清军,则目标...........

    “大关!”

    石薛轻轻点了点舆图上的那一点,冷静道:“大关可以将桐城与北硖关彻底分割开来,只是此关矮小单薄,委实不像能够长期坚守的关隘.....”

    宁渝呵呵一笑,他重新点了点北硖关,笑道:“鲁共山是弃子,吕亭驿和大关,未尝也不是弃子,若是能让康熙带领真正的主力拿下北硖关,咱们眼下的这番心血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现如今的局势,康熙在孔城跃跃欲试,派出了领侍卫内大臣辅国公普照来探探究竟,另一只手则是派真正的主力,也就是大军攻打吕亭驿和大关一带,而自己恐怕会带着真正的精锐直扑北硖关了。

    李绂却在此时轻轻笑道:“大都督,如今跳出局外,方能看清事情的本质。康熙此举必有后招,我军不若再等等。不见八旗,那就不是康熙的真正本意。”

    “如今的康熙,可不会舍得把自己这点班底全都丢在了这里,什么时候他的满蒙禁旅骁骑营动了,什么时候才能说明康熙真正动了。那两万的绿营是饵不假,可是这钩却是真真的。”

    宁渝冷笑道:“以鲁共山和两万绿营为饵,任凭我军吃了去,却只要我军真正动手,满蒙禁旅骁骑营便会在这个时候冲击我战阵,将大战彻底拉到对我军不利的局面上。”

    石薛也叹气道:“关键就在于,如今我军情处想要弄清楚满蒙禁旅骁骑营的位置,却也很难。这寻常的绿营自然很容易确定位置,可是八旗却不一样,里里外外可都是一团乱麻,让人委实分不清真正主力所在。”

    “既然如此,那我军如今不妨再等等看。”

    宁渝抚着下巴上新生的胡须,脸上微微有些凝重。

第二百三十二章 战康熙(二)

    二月的天气微微有些转暖,康熙大军在驻扎孔城之后,却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除了派了两万绿营驻扎在鲁共山,便没有其他的动静。这下不光是复汉军搞不清康熙心里在想些什么,连同清军内部很多人,也不懂康熙的想法。

    实际上在进军孔城之前,康熙便派了多罗平郡王讷尔苏,率领八旗骁骑营精锐马军,合计一万五千余人,沿着陶冲驿和黄家铺一带隐秘前行,由于跟桐城距离四十多里地,再加上主力大军的遮蔽,因此瞒过了复汉军军情处的眼睛。

    多罗平郡王讷尔苏是正儿八经的宗室王爷,原来是礼亲王代善的那一枝,在宗室里面也算得上是地位尊崇,再加上早年一直在西北用兵,还佐理过抚远大将军军务,因此深得康熙的信任,便将目前手中最精锐的这支满蒙禁卫骁骑营,交给了讷尔苏。

    说起来讷尔苏也不算是光靠祖辈余荫的八旗子弟,毕竟礼亲王代善后辈子弟众多,光是亲王就有好几个,像什么椿泰、崇安、巴尔图等人都先后被封为亲王,可是能够得到康熙赏识的,却仅仅只有一个讷尔苏,这其中的原因便是讷尔苏是实实在在吃了苦头的。

    讷尔苏今年也不过三十岁出头,可是在西北已经吃了好多年的沙子,一个十岁就袭多罗平郡王的年轻人,平日里的生活自然也是锦衣玉食,可是说去西北就去西北了,跟着十四阿哥在黄沙漫天的天气里,到处东奔西跑。

    后来康熙跟策妄阿拉布坦达成协议后,讷尔苏也被马不停蹄地召到了湖广前线,当然康熙给他的位子也很诱人,那就是执掌整个八旗骁骑营,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

    目前的清廷军队,主要便分为八旗和绿营,可是在八旗当中也分为前锋营、护军营、火器营和骁骑营,这其中自然有高下之分,其中骁骑营可谓是最为精锐的军队,它原本就是由马甲组成,从满、蒙旗中每佐领中选拔二十人,汉旗中每佐领中选拔四十二人,满、蒙、汉马甲合计约二万八千多人。

    当然这两万八千多人并不是全部都在一块,而是由满、蒙、汉八旗各自为营,由八旗都统分别统领,因此有时候能看到骁骑营汉军正黄旗、骁骑营蒙古镶黄旗这种说法,便是由此而来。

    此外,骁骑营也并非都在京师禁卫军旗下,而是一分为二,其中大头部分便是在京师驻防,也是讷尔苏目前所率领的这一万五千马甲,还有近万马甲分散在各地驻防,由满、蒙、汉军混合编组,八旗都统分别统领。

    正因为如此,眼下讷尔苏统帅的这一支马军,其实也成为了康熙心中的关键底牌,想要发挥好这一张牌的作用,自然不能简简单单打出去。因此康熙在进孔城之前,便预先让讷尔苏带着这一万五千马军,运动到了桐城后,再加上鲁共山,已经形成了一个半包围的局势。

    “大人,前方已经是黄家铺了,我军哨探放出去了十五里,沿途所有人都已经灭口,若是有楚逆的探子来,我等也能知晓。”

    一名八旗将军身穿着黄色的棉胄,上面镶嵌着白铜色的甲钉,边上还有一层红色的镶边,头上戴着一顶高耸呈宝塔状的顶盔,还安装着长长的盔枪,这一身的打扮一看就是镶黄旗的,而此人正是满洲镶黄旗骁骑营的都统傅山。

    说起来也很奇妙,自从复汉军起兵之后,宁渝愈发感觉到了铁甲的好处,可是清军却始终不曾装备铁甲,依然是穿着一身的棉甲,可是这种棉甲在应对传统的战争时还有些作用,可是在复汉军面前,却容易在肉搏战中吃大亏。

    而清军在应对周边其他敌人时,主要则是以火器取胜,可是在复汉军的火器面前,却是全方位落后,这也造成了如今的惨烈局面,那就是火器打不过,近战肉搏也打不过,以致于连战连败。

    讷尔苏挥挥手,示意大军前行,随后上万的骑兵沿着道路一路往黄家铺而去,浩浩荡荡显得气势万分。在骁骑营的八旗兵眼里,所谓的复汉军只不过都是一群没有马的流民,若是在北方的平原上,怕是一冲击溃,如今到了这安徽地带,水网虽然不如江南密布,可是也难以让马蹄动起来。

    “此地距离桐城不过四十里,且一路都是平原,只要鲁共山有异动,我军便可以从此地直抵鲁共山脚下,将复汉军彻底击溃。”

    讷尔苏毕竟也只有三十出头,尽管在西北的经验也很丰富,可是毕竟没有跟复汉军打过正面交道,心里却是不由得对复汉军多了几分轻视。

    不过这也实在很正常,在西北纵横的那几年,早已经让讷尔苏明白了这天下什么才是值得依仗的,绝不是火器,而是马甲,只要有一万马甲,他就敢正面冲击三万步军,这不是自大,而是这个时代战争的规则。

    现如今有了一万五千人的马甲,讷尔苏心里的那些傲气也算是彻底释放出来,他望着北面低矮的桐城,心里却已经在想着,如何活捉楚逆大都督宁渝了,若真的能立下此功,他脑袋上的郡王头衔似乎也能换成亲王了。

    就在快到抵达黄家铺时,一名骑兵从后而至,他身上汗津津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红,一看便是跑了不少路。

    “启禀王爷,奴才哈儿占有紧急军务禀报!”

    “何事?”

    “启禀王爷,楚逆的探子距离黄家铺不到十里,大约有二十人左右,只是马儿不行,跑得慢,比不上奴才的,因此奴才便抓紧时间来禀报。”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原本轻松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严肃,这件事并不太好处理。

    二十人看似只是一个小队,随便派出半个牛录也就够解决了,只是讷尔苏明白,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探子的死活,而是黄家铺方向的动静,若是复汉军的探子们回不去,那复汉军再傻也会明白这个方向的问题,到时候肯定会有所防备。

    讷尔苏咬了咬牙,“让前面的探子先顶着,若是楚逆探子继续往黄家铺方向前进五里,则杀之,若是不曾,便注意不要打草惊蛇。”

第二百三十三章 战康熙(三)

    复汉军大营中,一张硕大的沙盘正摆放在中间,沙盘做的惟妙惟肖,上面有微缩的桐城,有鲁共山,有吕亭驿,还有孔城和北硖关,只是这些地方上面已经插着一只或者两只黑色的小旗子,而桐城和北硖关上则插着红色的棋子。

    大营中还聚集着各师的师长和参谋长等人,众人济济一堂,聚精会神地望着那副沙盘,苦苦思索着什么。

    宁渝手中拿着一面黑色的小旗子,却没有插在沙盘上面去,而是来回一直走动,脸上的眉头也死死皱起,康熙的谋划似乎见了一定的效果,至少眼下的情况,就比宁渝想象的还要棘手。

    “石薛,军情处还需要多加探子,不光是吕亭驿和大关,我们的思路或许还要再打开些,我一直觉得,康熙恐怕不会这么简单。”宁渝终于停了下来。

    “是,大都督,属下已经派人到桐城周边去查看了,包括黄家铺、挂车河等地,或许那里能给我们一些线索和思路。”

    石薛连忙站起身子道,最近这些日子为了确定康熙大军的一举一动,他也算是日夜辛苦,已经超过三天不眠不休了,眼睛红的像只兔子,只是再看众人,却也都大同小异。

    程铭看了一会舆图,却是开口道:“康熙七万大军,看上去很多,可是只要一撒开,就没有那么多了。我军似乎可以择一地攻之,既能敲山震虎,也能一探真假。”

    这也算是程铭的特点了,他年岁较长,行事沉稳,因此遇到这种情况都是以拙破巧,也不管你有什么圈套在等着他,反正就是一力行之,总能触及到核心。

    只是这种堂堂正正的法子,却无法被宁渝所采用,正是因为现如今的复汉军,还不具备这个实力来以拙破巧,反而要更加谨慎,因此宁渝低声道:“程师长的意思,我是明白的,只是如今我兵力不如对方,无论攻哪一路,另一路似乎都能进行接应,到时候这仗就难打了。”

    程铭轻轻点头,随即便坐了下来,而董策站起了身子,“昨日大都督所说,我心里亦有几分思虑。”

    “首先,于我军目前的情况来看,在战略上是占据了主动的优势,毕竟缺少了桐城的后勤,清军只能寻求与我军速战,若真的相持下去,恐怕清军是等不起的。而我军占据了桐城,也缴获了大量的后勤物资,再加上只有三万人,坚持下去怕是不难。”

    程之恩却出言反驳:“若果真如此倒也罢了,可是康熙想的恐怕不是真的决战,而是断尾求生。到时候放跑了康熙,怕是后悔不及。”

    这一番话却也很有道理,现如今众人担心的也是这个原因,不过关键的问题还是复汉军的兵力太少,纵然是坚守桐城绰绰有余,打败康熙问题也不是很大,可是要将整整七万大军都给堵在这里,却非常困难。

    复汉军占据了北硖关和桐城,主要是切断了清军的后勤道路,可是不等同于彻底将清军堵死在安庆,这实在是不现实。而眼下众人担心的问题,便是康熙接着这个机会跑掉了,到时候纵然能击败数万清军,意义也就没那么大了。

    听到众人似乎都有反驳之意,董策却是胆大包天,他将孔城的黑色小旗子拔了下来,冷笑道:“康熙固然重要,可是当下却没有这七万大军重要。若是一味求全,反而会影响大都督的谋划。”

    宁渝不置可否,道:“战前我军的规划,诸位可还记得?”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自然不会忘记这不久前才发生的事情,一起拱手道:“末将等自然记得。”

    “其实你们刚刚说的都有理,谁都没有错,可问题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一味追求击杀或者活捉康熙,其实没有太多的意义——我军的目标失踪是康熙率领的十万大军,当然如今变成了七万。”

    “一旦解决了这十万人,江南也就成了熟透了的果子,随手可下,有了江南,一个康熙何足挂齿?”

    宁渝随手丢掉了手中的黑色小旗子,脸上有些如释重负,“咱们现如今是被康熙这个饵给迷住了眼睛,其实真正对比清军主力,康熙也就不重要了。咱们只要能将清军八旗这四万人,全都留在这里,才能让康熙真正痛彻肺腑。”

    “眼下这一战,康熙的眼睛也盯着咱们,只要咱们不出动,他便不会轻易动用手里的骁骑营和护军营,那些八旗兵是康熙的真正底牌,有了这些才能镇守整个天下,才能给大清的后继之君撑起场面来。”

    众人听到这里,却是心悦诚服,他们不由得望了一眼董策,看来这位大都督的好学生,如今在战略方面的能力,已经不容小觑了。

    李绂也轻声叹道:“看来大都督已经抓住了关键,康熙重要却又不重要,抓住了康熙固然值得可喜可贺,可是对于清廷而言,并非要命的大事,他们还可以推出下一个皇帝来。”

    “可是只要将这四万八旗留下来,那么到时候没了八旗根基的朝廷,还是大清吗?这四万人的损失,可不是那么容易缓过来的,轻则朝廷动乱,重则倾覆天下。”

    “这四万八旗骁骑营、护军营、步兵营和火器营,才是康熙的杀手锏,也是他要为大清保留的真正的精华。”

    康熙现如今是拼着老命,才想到了这么一出,可是却在复汉军众人的分析下,却拆解得七七八八,也实在是气数已尽了。

    想到这一点,李绂却不由想到自己当年在南书房时,亦曾为此事而纳闷过,那就是八旗的军力为何腐朽得如此之快,如今心里却是想清楚了,要命的地方就在八旗这个集团本身。

    不是说八旗这个团体就怕死,就腐朽,而是因为八旗的人实在是太少了,根本经不起常年累月的消耗,哪怕是加上了蒙八旗和汉八旗,整个八旗的人数依然非常少,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有战事,都是让八旗兵以震慑为主,让绿营来打头阵。

    在这种常年累月的思想灌输下,八旗兵根本无法在战场上得到充分的磨练,平日的训练很快也沦为了摆设,因此当年在白山黑水杀出来的这支劲旅,腐化的速度着实比较惊人,战斗力自然也就一日不如一日了。

    早在平三藩的时候,八旗兵在战场上的表现就不尽人意,早早地便被吴三桂打得溃不成军,后来平灭三藩,主要靠的还是绿营之力,而八旗兵从此也就陷入了这样的困境中,再也无法改变一分一毫。

第二百三十四章 战康熙(四)

    正因为如此,对于清廷的打击就不能只围绕绿营展开,否则打败再多绿营,也无法对清廷产生实质性的威胁,要下手自然只能对八旗下手,才能清廷感觉到痛楚。

    宁渝用手指点了点鲁共山,“这上面的两万绿营,基本可以断定是诱饵,我们无需理会。”接着又点向了孔城,“目前孔城的情况如何?”

    石薛挠了挠头,颇为苦恼,“自从康熙进了孔城,就一直在严查情报,我派出去的军情探子和宁罗远派出去的影子,都没有什么结果。只知道那里的八旗兵不会少,军力构成不是很清楚。”

    宁罗远是如今影子的执掌人,自从分家以后,便渐渐淡出了军事情报领域,只是专心负责对外的其他情报搜集分析,还有就是暗杀活动,不过平时并没有一起随军,而是常驻武昌,以此给楚王府提供情报信息。

    这让宁渝心里有些不爽,孔城的清军没能确定下来,也就意味着没能掌握清军的主力动向,特别在当下这种情况时,如果贸然接战,这支清军主力很有可能会随时杀出来,到时候造成的后果难以预料。

    李绂摆摆手,苦笑道:“八旗内的编制原本就十分复杂,寻常人弄不清楚也实属正常,倒也不必过于为难,我只问你,孔城内可曾有大批的马军?”

    石薛连忙道:“根据消息情况,孔城没有大批的马军,只是少许一些,其余都是以步军为主,只是步军所用的旗号混杂不堪,既有护军营的,也有火器营的,还有前锋营的,这些营的兵也分属不同八旗,因此难以辨别具体数量。”

    听到这句话,宁渝心里也就明白了,所谓的马军,应该就是指骁骑营的兵,他们与步军不同,纵然是分属不同八旗,可是也都是集结在一起作战,因此只要能找到马军的位置,那么清军的一些小算盘也就清楚了。

    “除了马军以外,康熙手底下还有一只军队需要重视,那就是火器营,可以说也是除了马军以外,对我们能产生最大威胁的力量了。”

    宁渝感觉有些头疼,到目前为止,清军的头上还是蒙着一层纱,只能看到一层若隐若现的模样,却看不到究竟,这对于即将来到的决战是极为不利的。

    石薛迟疑道:“八旗火器营的编制亦十分复杂,目前还没有彻底弄清楚,不过根据多方消息证实,康熙手底下的八旗火器营,大概有一万到一万五千人,更具体的还在查验,至于还有不到一万人的绿营火器营,也都在孔城。”

    李绂在石薛说完后,却是接过了话头,“早年间在南书房当差的时候,有幸接触过火器营的一些营造事务,对于火器营的编制也有些许了解,剩下的不妨老夫给大都督说说。”

    “还请李先生赐教。”宁渝现如今是真的感觉,自家老师崔万采能笼络到李绂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太赚了,毕竟像李绂这样在康熙身边待过的核心大臣,可没几个,更不可能来投奔复汉军,如今在满清内部事务上,李绂的作用实在是非常关键。

    李绂呵呵一笑,随后站起身子道:“说起来八旗内军制那是属于核心机密,等闲人也看不到,老夫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对八旗火器营有一定的了解。”

    “早年间清军入关的时候,八旗还没专门设立火器营,后来在清廷平定三藩之乱时,汉军火器营战功卓著,因此在康熙二十二年时,便专门设立了八旗汉军火器营,下属汉军骁骑火器营与汉军鸟枪营,选拔了精通火器的孔有德、耿仲明旧属,堪称一时之盛。”

    “后来到了康熙三十年的时候,康熙君臣认为汉人掌握太强的火器实属不利,遂撤掉了八旗汉军火器营。后来噶尔丹在西北兴起之后,对火器的力量又重新重视了起来,可是这次康熙并没有恢复汉军火器营,而是专门选八旗满洲、蒙古习火器之兵,另组为满蒙火器营。”

    李绂想着往事,心里也是不胜唏嘘,道:“满蒙火器营主要分为鸟枪护军与炮甲两种,额定满洲、蒙古每佐领下鸟枪护军六人,炮甲一人,分内外二营操演,在城内的为内火器营,分枪、炮两营。在城外的为外火器营,专习鸟枪,总人数在八千人左右。”

    宁渝听到这里,感觉原先打绿营的时候还好,想要弄清楚上下脉络很容易,且不说有大量的绿营降兵降将,就连他们宁家自己就是绿营出身,里面的那些弯弯绕绕都能很快弄清楚。

    可是八旗就不一样了,特别是京营八旗,之前没有正儿八经打过,对其军制也相当的陌生,所谓的前锋营护军营骁骑营本来就一大串,再加上这些营又不是固定的编制,而是分到了满蒙汉三个八旗当中,八旗里又有皇帝直属内三旗包衣,混在一起别说他们了,就连八旗自己很多人都闹不清楚。

    众人商议来商议去,却发现光是八旗的军制都复杂无比,也就是基本确定了孔城至少有两万人以上的火器部队,然后还有一万到两万的马军不在孔城,还不知道躲在什么地方,准备着给复汉军致命一击。

    正在众人愁眉苦脸之际,一名军情处的军官快步走了进来,递给了石薛一张纸条,石薛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变,眼睛里带着一丝兴奋。

    “大都督,往黄家铺方向派去的探子,在距离黄家铺不到十里的地方,被清军截杀,二十人的哨探被杀十九人,仅剩一人重伤而归。”

    哨探被杀?在座众人不约而同都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这个时候派往黄家铺的探子原本就是常规的哨探,这样的哨探复汉军已经派出去了数十队,可是唯独黄家铺的哨探被截杀,充分说明了一点,清军在黄家集有动作,而且还是大动作。

    宁渝脸色微微凝重,他站在舆图前,望着黄家铺一带,心里的疑惑却是逐渐解开,看来那支骁骑营,应该已经找到了。

    一枚黑色的旗子被插在了黄家集上,一切似乎都要落定尘埃。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战康熙(五)

    讷尔苏脸色有些阴沉,虽然是他下达了截杀复汉军哨探的命令,可问题是千不该万不该,让其中一队哨探给逃了回去,这样一来等于让复汉军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了黄家铺这一块有问题,这样一来自然便会有了防备,到时候也就无法发挥出奇兵的作用。

    整个局势已经开始变得不受掌控起来,这让讷尔苏心里有些焦虑,自己这回也算是独当一面了,可是办差却办出了岔子,委实不好跟皇上交差。可即便如此,讷尔苏也得硬着头皮,将这个消息立即告知康熙皇帝才行,否则便是延误军机的大罪。

    战时不比寻常,讷尔苏可不敢拿自家的身价性命去赌,很快便草就了一封战报,随后交给了身边的亲兵,骑着快马孔城方向而去。

    “奴才讷尔苏有直言禀报,楚逆哨探于今日午时,逼近黄家铺,我骁骑营大军无法撤离,亦无法掩盖,遂斩杀哨探.....楚逆或可侦知骁骑营大军踪迹。”

    “啪!”这封战报虽然写得较为委婉,可是依然让康熙怒不可遏,他将战报狠狠拍在了桌子上,却太过于用力,让手掌红了一片。

    “好一个讷尔苏,亏得朕对他如此信赖,将这一手好不容易藏起来的棋子交给他,却出现如此事端,实在是行事不周,告诉讷尔苏,人头朕暂且记下,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

    康熙喘着粗气,他感觉自己真的是万分委屈,总是需要给自己的这帮臣子来擦屁股,这个皇帝做得实在憋屈,越想心里越是气,当下便又对众臣发作起来。

    “托赖,白潢此时可还关在牢里?”

    刑部满尚书托赖连忙跪下道:“启禀皇上,桐城失陷贼手之后,白潢便带着数十人赶到了军中,随后便下了大狱,至今还关在牢房里。”

    “哼!桐城是我军的命脉,也是后勤关键要地,朕在南下安庆之时,便将桐城委以阿尔松阿和白潢二人,阿尔松阿年轻气盛,正是需要白潢辅佐,亦是心里看重白潢,想给他施展抱负的机会。”

    康熙一脸恼怒,“可到头来桐城还是丢掉了,阿尔松阿愧对君父,如今已自戕以谢天下,朕亦不忍心多加怪罪。可是白潢一介老臣,丢城失地不说,如今还有何等面目苟活于世?”

    众人听完算是明白了,这是要赐死白潢,不过白潢只是一介汉人,倒也没人替他出头说话,连兵部满尚书逊柱也是一副装聋作哑的模样。倒是张廷玉,跟白潢还有一些交集,如今也只好暗自叹息。

    刑部满尚书托赖当即领命离去,想来去找白潢去成全大义了,只是经过了这么一番,群臣都有几分战战兢兢,这几日康熙的脾气越发地暴戾,动辄便是发落一番大臣们,众人虽然苦不堪言,却也是不敢多说一句话。

    “如今骁骑营的行迹即被探知,想要以鲁共山为饵的想法,怕是行不通了。你们都有什么想法?”康熙的脸色有些难看,环视了一眼众臣。

    事关兵事,自然是兵部尚书得先出头,眼看着兵部汉尚书白潢都被发落了,逊柱也不敢继续装聋做哑,跪在地上支支吾吾道:“这个.....奴才以为.....当下或可令领侍卫内大臣辅国公普照率领两万绿营大军先行出击,进攻桐城,以试探楚逆虚实....”

    这个意见却是听得康熙眉头一皱,说起来也是逊柱冤枉,他历来就没有接触过战事,早年间也都是在工部、吏部和户部当官,后来接替殷特布做了这个兵部尚书,一应大小事务都是交给了汉尚书来做的,他自己是当真不太清楚。

    如今这番军前奏对,自然不能让康熙满意,一来念在逊柱作为一介满臣,面子上需过得去,二来也不好当众再废掉一个兵部尚书,到时候可就真没合适的人来干活了,当下便挥了挥手,逊柱便如蒙大赦一般,退到了一旁。

    就在康熙面带失望之时,却是有一个大臣站了出来,跪在地上大声道:“启禀皇上,奴才以为,逊柱大人所言有失偏颇。”

    这话却是让众臣都感觉到一丝不自在,当着康熙皇帝的面来指责兵部尚书有失偏颇,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只是再看看这人,却又感觉理所当然。

    原来这个大臣的来历着实不简单,名叫法海,姓佟佳氏,背景可是吓死人,乃当朝国舅佟国纲的次子,而且佟国纲的弟弟佟国维还是康熙的老丈人,因此佟佳氏在朝廷里的势力不是一般的大,在这种情况下,佟佳氏子弟俱是高官,像佟法海的哥哥鄂伦岱,之前便是领侍卫内大臣,因此甚至有人说当今一朝有佟半朝的说法。

    不过佟法海却不同于寻常的佟佳氏子弟,他本来就是庶出,乃侍婢所生,自幼也未曾得到父亲佟国纲的重视,跟兄弟的关系也不和睦,可以说父不以为子,兄不以为弟,弟不以为兄。

    在这种情况下,佟法海可以说是相当努力,从小便刻苦学习,二十四岁就考上了进士,因此是一个有真才实学的人物。后来佟法海也渐渐得到了康熙赏识,二十八岁就被康熙选派成为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的师傅。

    然而,好运并没有始终眷顾佟法海,他在太子案当中,因为十三阿哥的原因受到了牵连,被直接降成了检讨,一直到前几年才官复原职。后来康熙还将佟法海提拔为广东巡抚,颇有政绩,因此也受到康熙的看重。

    “佟法海,以你的看法,我军该当如何?”

    康熙的语气里没有太多的情绪,似乎已经慢慢变得沉静了下来,只是望着佟法海的眼神,却柔和了几分。对于有能力的人,康熙向来是比较宽容的。

    佟法海谨慎道:“当下我大军局势被动,便在于楚逆可以耗,我军无法长久久耗,如果进攻桐城,恐怕短时间内很难攻进去。”

    这倒是一句大实在话,要是清军的战斗力真的那么容易打下桐城,如今的局势也不会变的这么恶劣,康熙自己心里也不会有这种奇怪的幻想,而这么一说自然是全盘否定了逊柱的意思。

    “至于我军当下的难点,便是如何化被动为主动,逼得楚逆不得不与我军出城决战,关键点便在于北硖关,只要我军做出进攻北硖关的态势,那么复汉军无论如何也会出城相救。毕竟北硖关本来就是一座小关,容纳不了太多的人,地势也不险峻,想要攻克并不算难。”

    康熙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笑容,佟法海的想法其实与他还是比较相似的,自然心里也多了几分赏识。

    “以北硖关为诱饵,引楚逆出城相救,而后我大军与其对阵,骁骑营在黄家铺准备好侧击,想来是能逼退眼下这股楚逆大军。”

    佟法海低着头跪地上,脸色却是越来越平静,这些年所受到的所有磨练,终于将这柄剑磨出来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战康熙(六)

    康熙望着帐内诸臣,脸上终于和缓了几分,连带着整个大帐内的气氛都微微放松了几分,一些大臣顿时在心里常常舒了一口气。

    “佟法海所言,朕深以为然。”

    望着跪在地上的臣子们,康熙多少还是有些怒其不争,便用一种教诲的态度对群臣道:“大军南征以来,多少次失利,还不都是因为对楚逆的了解不够,以致于处处落于被动,才酿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因此,朕以为决不可再被楚逆牵着鼻子走,大清国也不能再容忍这样的情况,你们,也得给朕好好想想,好好琢磨琢磨!”

    “特旨,擢升佟法海为兵部满尚书,逊柱从即日起领掌銮仪卫事大臣。”

    佟法海和逊柱二人同时领旨谢恩,佟法海自然是不用说,从一个从二品的广东巡抚,一下子就升到了从一品的兵部尚书,而且是实权在握,可谓是位高权重。而逊柱也没有什么不开心的,他从兵部尚书到掌銮仪卫事大臣,也算是升任了,毕竟在目前的清廷当中,除了驻守边塞要地之伊犁将军和绥远将军拥有正一品品秩外,剩下的两个从一品武职便是领侍卫内大臣和掌銮仪卫事大臣了。

    这一番君臣问对,却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一直低调谨慎的佟法海,竟然在君前畅所欲言,还正好说到了康熙的心里,以此得到了康熙的看重,被提拔为了刑部尚书,这可是一朝青云直上啊。

    康熙环视了一眼众臣,脸上露出几分得色,这也是他在告诉诸位大臣:想要有糖吃,就得先把活干好!

    不过眼下光是这番还不够,康熙又开口道:“着川陕总督年羹尧勤勉督战,牵制楚逆有功,擢升为兵部汉尚书,嘉赏功绩。”

    得,又一个兵部尚书给出去了,这一幕让众臣都有些艳羡不已,不过也算是达到了康熙的目的,以高官厚碌来嘉奖肯做事的人。

    “如今我大清的江山社稷,所面临的局面错综复杂,楚逆咄咄逼人,以新胜之军牵动整个天下,台湾的朱一贵也在后面牵扯着大清,一旁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白莲邪教,这天下危局,已经远超三藩时了。”

    康熙的脸庞微微有些红润,只是红润的肤色里透着不正常的白,这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康熙如今已经快到了灯尽油枯的状态了。

    “列位臣工,我大清江山绝非爱新觉罗一族的江山,而是整个朝廷的江山!如今决战到来之际,诸位也需用心努力,方可保全我大清的江山社稷!若是诸臣用心用命,朕岂会吝啬嘉赏?”

    众臣连忙跪下,一同高呼:“启禀皇上,平定乱匪,匡扶天下,还大清一个国泰民安,奴才等义不容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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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这边打完了气,也就将旨意给到了领侍卫内大臣普照,其中的内容自然是佟法海说的那一套,随后普照便领着两万绿营从鲁共山出发,一路直扑吕亭驿和大关。

    两万清军沿着小道一路行军,自从在鲁共山上待了一些日子后,这些清军便感觉实在是憋闷得狠,毕竟鲁共山只是一座小山,实在是相当无趣,因此一旦下得山后,众绿营兵便多多少少有些兴奋。

    只是与兴奋的绿营兵不同,此时的领侍卫内大臣普照,却感觉到了一种很不对劲的感觉,他潜意识里认为,自己这些人已经被康熙所放弃掉了,甚至是成为了吸引楚逆出城的诱饵,只是君命在前,普照也不敢多加质疑,只是不停地长吁短叹着。

    一旁的山东巡抚李树德跟在普照左右,不时小意奉承着:“普大人,这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咱们这刚刚到了鲁共山也没多久,好不容易修建起来的一些阵地全给浪费了。”

    普照哼哼了两声,“什么意思?皇上的意思,那咱们就得照办!李树德,你的山东兵最近这段时间可不安分,你作为山东巡抚,该懂得怎么做吧!”

    “那是,卑职自然知晓该怎么办.,绝不给大人添麻烦!”李树德一脸殷勤地奉承着,只是心里却感觉多少有些凄惨,如今的绿营兵到哪都是让人当炮灰,特别是从山东来的两万绿营,已经只剩下一万多人了,其他的都被拉去填壕沟了。

    只是军令如山,不敢有丝毫的违抗,李树德也只好召集了自己手下几个镇的参将们,将圣旨的意思进行了简单的传达,让众将都管好自己手下的兵,别闹事也别当逃兵,否则普照以圣旨的名义来杀一批人,也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众将脸色都有些沉闷,他们当然知道如今士气低落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从练潭镇启程到孔城这段时间,绿营兵根本就没有拿到开拔的银子,没有了银子,那自然是人人心生怨恨,甚至还有人选择了当逃兵,毕竟没钱拿还送死的差事,可没人愿意干。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关键是康熙为了鼓舞士气,特许八旗兵一路烧杀抢掠,这其中得到的好处可没绿营什么事,更是大大助长了绿营和八旗之间矛盾,自然也导致士气一路下滑,人心离背。

    李树德一看众将神色不对,当下也是颇为苦恼,只好硬着头皮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出来一趟不易,我李树德哪怕不做这个官,也得让大伙平安回去。”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却也不好过于拿捏,当即便应下了,只是大人们有大人们的烦心事,这底下的绿营兵,也有他们的乐趣。

    “老陈头,你这条腿都瘸了多久了?咋还能跟着咱们一块走呢?”

    “嚯,俺不跟你们一块走,俺能去哪?这朝廷的大人们说走,那俺也只能跟着走哩。”

    上百名清军在队伍后面零零散散地走着,这其中大部分都是山东的绿营兵,一个个穿着破破烂烂的绿营号褂,手里拿着长矛短刀,还有一些人背着鸟枪,散漫地跟着大部队走着。

    二月份的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寒冷,淡淡的阳光晒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可是所有人都不会忘记刚刚过去的这个冬天里,一路行军下来,光是冻死冻伤的绿营兵就多达千人,这些人大多都是被草草一埋就了事了。

    老陈头一路上靠着坑蒙拐骗,好不容易活过了这个冬天,如今眼看着又要去打仗,他的眉头紧紧皱着,“天娘哎,这仗啥时候能打出个头....”

    “老陈头,打到我们都死球了,这仗怕是能打完了哩。”一旁的绿营兵丁发出讥笑声,而其他人也是一脸绝望而自嘲的模样。

第二百三十七章 战康熙(七)

    就在众人吵吵闹闹的时候,一名守备却是走了过来,他的脸上带着几分怒色,望着众人呵斥道:“大军行军,如何能如此散漫?还不赶紧跟着前队,若是你们胆敢做了逃兵,不光是你们要死,你们的家人也得死!”

    “高将军,俺们这是闹着玩哩,可不敢做逃兵....俺们这就跟上前队。”一名清军千总却是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脸上带着媚笑。

    “哼!如今朝廷的旨意可是已经下来了,若是失了军期,你们都得掉脑袋...”

    高守备的话还说完,只听见一阵炮响,随后从天上落下了十来颗黑色的弹子,其中有一颗就这么直接落在了高守备的身上,将他的半边身子给砸掉了,鲜血从他的身子里汩汩直流,却是没几个呼吸的功夫,高守备便断了气。

    接连不断的弹子落在了清军当中,虽然这些都是实心弹,可是所造成的杀伤力却也十分恐怖,大量的清军原本就集中走在一块,就这么被直接砸中,死状极为凄惨。

    老陈头死死趴在地上,将头直接蒙起来,还有许多清军士兵也直接躺在地上装死,却是没一会的功夫,后面上百名的清军士兵就再也没有一个站起来的。

    剩余的清军发出叫声和呐喊声,众人直接乱成了一团,却是将前面的普照和李树德给惊住了,他们回头望去,只见到处都是复汉军的士兵,从各个方向涌来,他们手里端着的刺刀发着寒光,还有许多火炮正在发出一轮又一轮的怒吼声。

    “普大人,这下可如何是好?看来的复汉军提前发起了进攻....我们下山的时候,复汉军便已经知道了!”

    李树德在普照面前喋喋不休,他的内心已经是一片惶恐,可是乱军溃退不止,复汉军的士兵冲击速度又快,这让他已经感觉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从鲁共山到吕亭驿,不过只有短短数十里,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会在快到吕亭驿的时候,遭遇到复汉军的进攻,或者说是伏击。

    普照虽然是领侍卫内大臣,乃正一品武职,可是真要说起战场上的东西,并不会比李树德好上半分,全然没有想过这两万绿营兵的小命,只顾着一个劲地想着开始逃命,只是这样一来,这支没有得到积极组织的清军,几乎失去了最后一个自救的机会。

    混乱归混乱,可毕竟两万多人当中,还是有一些人没有受到冲击,数千名绿营鸟枪手在各自的千总把总的带领下,开始进行各自为战,他们平举着鸟枪,指着正在缓缓接近的富含金,只是许多人十分胆怯,腿肚子都有些抽筋。

    而复汉军也同样有上千名士兵,持着燧发枪缓缓逼近,像这种双方面对面射击的情况,对于复汉军而言实在是家常便饭,因此毫不在意对面的清军,如同往常一般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一点点接近复汉军。

    一百步......

    八十步......

    清军鸟枪手开始喘着粗气,他们的眼神里带着亢奋,随着复汉军越来越接近,他们当中已经有许多人控制不住自己,直接便扣动了扳机,随着一阵枪声,对面的复汉军仅仅只是倒下了十余人。

    六十步......

    复汉军依然是不急不慢地走着,只是双方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看清对方视线的地步,从复汉军的眼里,看到的只有振奋,而清军士卒的眼神,却带着急躁与疯狂。

    许多清军士兵开始装药上弹,只是心里越是着急,这上弹药的速度也越慢,他们甚至有人把捅条都给塞反了,以致于弹药压根就装不进去......

    四十步......

    所有的复汉军士兵齐齐端平了枪口,随着一声令下,一排排弹子在这么短的距离里向着清军倾泻而出,近百颗弹丸呈着扇面向清军士兵狠狠飞去。

    那一阵枪声的轰鸣,却是产生了大量的白雾,将双方笼罩来里面,只见枪声过后,浓雾微微散开,清军阵地上已经躺下了三百多人,这一幕实在是过于惊悚,以致于后面的清军士兵都只是傻呆呆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复汉军并没有发呆,第一排的士兵们向后退去,第二排的士兵站了出来,他们再一次端平了枪口,齐齐扣下了扳机,又是一阵弹丸如同雨水一般被发射出去,而清军阵地上再一次倒下了二百多人。

    仅仅是两轮排枪,便彻底击倒了清军阵地上的五百多人,也将原本就不高的清军士气给击溃了。

    无论是普通的绿营士卒,还是那些把总、千总,甚至是守备和参将都开始跑,再也没有人顶在了前面,清军的溃散一发也不可收拾,从吕亭驿到大关短短的十几里路上,全部都是逃散的清军绿营兵。

    李石虎手里握着长刀,脸上的兴奋之色已经溢出言表,他万万没有想到,鲁共山的清军居然真的像大都督说的那般,会选择从山上下来去进攻北硖关,便早早将主力一师的第一团的两千人派到了吕亭驿前先行埋伏了起来。

    有了这么一番准备却还不够,宁渝曾经还专门提出过一个十分大胆的战术,那就是抵近四十步近距离射击,以此弥补燧发枪精度不足的问题,从而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打垮清军。

    所有人听到这个战术的时候,都感觉宁渝是个疯子。原因很简单,没有人能够眼睁睁看着对方向自己发射弹丸时,还能忍住不还击继续往前走的,那几乎就是被动挨打。

    可是对于主力一师第一团而言,特别是对于团长李石虎而言,却非常感兴趣,再加上一团原本就是主力中的主力,因此也有这个条件去实现这一设想,如今在战场上果然立下了大功!

    这种四十步射击的战术,不仅震撼到了复汉军自己人,也直接吓破了清军绿营兵的胆子,他们一个个都大叫着向大关的方向跑去,却是再也没有人敢于组织反抗了。

    其实说起来,这两万绿营兵的伤亡顶多也就是千人左右,可是在当下的这种环境里,却是无限放大绿营士卒内心的恐惧,正因为如此,才导致清军直接溃不成军。

    “普照大败,两万清军几乎全军覆没。”

    这一消息,几乎是同时到达了宁渝和康熙的手中,只是前者未必感觉到高兴,后者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快,特别是康熙看完后,脸上却带着一丝奇怪的笑容。

第二百三十八章 战康熙(八)

    孔城,漫天的旗帜席卷着大地,数不清的清军排列着整齐的队伍,一路往吕亭驿方向而去,他们的身上大多数都背着八旗火器营的鸟枪,身上穿着或黄或白的棉甲,一看便是八旗的精锐。

    康熙十分罕见地没有待在行辇,而是穿着一身的铠甲,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在护军营的簇拥下缓缓向前,只是他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甚至透着不正常的青色。

    一旁的八旗护卫营士卒们,都是用着最为热诚的态度,簇拥着皇帝前行,他们的眼神里固然有着对皇帝的尊崇,可是也压抑不住其中的迷茫,他们已经走了太远太远了。

    从京城一路南下,穿过了山东,走过了河南,还在义阳三关前整整相持了三个多月,如今又来到了庐州,来到了桐城,来到了孔城,他们的再多战心,都已经被磨成石头了。

    清廷的大臣们也大多都是穿着甲,武将们大多骑着马,一路走在前面,而文官们缀在后面,还有一些不会骑马的文官,基本上都被留在了孔城里。

    张廷玉虽然也是一个文官,可是他并没有留在孔城,而是一路骑着马跟着康熙,脸上倒没有太多的为难之色。毕竟他也是汉军八旗出身,骑马也是从小便学的,只是对于这一仗,他始终感觉存在一些不安,似乎感觉这一仗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新晋的兵部尚书佟法海也骑着马,与张廷玉并列而行,一旁众人便知道这二人有事攀谈,便主动离开了这二人的交谈范围,只是很多人却很好奇,这位新晋的兵部尚书找一个吏部左侍郎谈什么?

    张廷玉心里也是有些好奇,但是他的性子向来是喜欢后发制人,因此面对如今的这个康熙红人,态度亦是不卑不亢,并没有想着过多去巴结对方。

    佟法海也不以为意,若是早在两个月前,该是他去仰视面前的这个人才对,如今一朝崛起,佟法海也没有得意忘形,只是淡淡笑道:“衡臣兄,多年不见,咱们却是生疏了。”

    从这一句话里,佟法海就显得相当不简单,因为他仅仅只比张廷玉大一岁,而且二人都属于十分早发的青年才俊,张廷玉二十八岁高中,法海二十三岁高中,且都改庶吉士,在南书房行走过,可以说二人早年的履历都是金光闪闪一般。

    当然在后来的康熙四十七年,因为一废太子案的缘故,法海受到了十三阿哥胤祥的牵连,被卷在了里面,以致于被直接闲置了整整八年,一直到康熙五十四年才复起,到康熙五十五年的时候才做了个广州巡抚。而此时的张廷玉,已经是内阁学士兼礼部侍郎了。

    往事不堪回首,这句话对于佟法海而言自然是感触颇深,可是张廷玉却不是很习惯这种亲热,他为人低调谨慎,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候,与佟法海接触过深并不是什么好事,低声道:“陶庵兄,你我二人一别多年,却是沧桑了。”

    佟法海笑道:“前些年的时候,我一直在家闭门读书,将这一生所学却是反思了又反思,如今方能体会到衡臣兄的为人之道,堪称沧海横流。”

    张廷玉脸上毫无表情,只是拱手谢道:“陶庵兄实在谬赞了,小弟如何也担当不起。”

    佟法海似乎也不想再继续深谈下去,他只是微微一笑,望着张廷玉道:“衡臣只要能一直坚持自己所行之路,将来想必也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话音刚落,佟法海便双腿轻轻一夹马腹,赶到前面去了,而张廷玉却开始陷入了深思,这句话绝非只是本意,这其中的奥秘似乎......

    对了,张廷玉想到了一个月前田文镜跟自己说的那些话,心中顿时起了一个激灵,这二人看似说的话截然不同,可是实际上的意思完全是一致的,依然是在未来的夺嫡之路中,让张廷玉在岸边冷眼旁观。

    也就是说,佟法海是十三阿哥的人,而十三阿哥也是支持雍亲王的,再加上年羹尧被擢升为兵部汉尚书,可以说这一次获利最大的依然是雍亲王,整个兵部都被拿捏在手上了。

    康熙皇帝骑在马上左右顾盼,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一眼自己的江山了,如今临战在即,他的心里也是一片火热,千般万般谋算,终于要面临眼下的这一场了。

    佟法海骑着马跟在康熙的身后,低眉顺眼道:“启禀皇上,奴才已经给派人给平郡王发去了密信,约定在桐城的楚逆出兵,便立刻发起进攻,截断复汉军的后路。”

    “可惜,讷尔苏的行踪早早便让楚逆给勘破了,否则在隐秘的情况下出兵,此战的胜算至少可以再加一成。”康熙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微微有些阴沉。

    佟法海低声道:“皇上且不用担心,那支伏击普照的楚逆已经是我大军的囊中之物,已经逃不出去了,待我三万五千人的大军及时赶到,便可彻底消灭该部楚逆。”

    “若是桐城内的楚逆出城营救,则我大军与其正面相抵,等平郡王的骁骑营大军直插楚逆后路,两面夹击之下,则楚逆再无一丝机会。”

    康熙微微有些沉默,他问道:“若是楚逆断尾求生,则又如何?”

    佟法海微微叹口气,他自然明白康熙心里还是有许多不甘,只是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清军再去想更多了,只好小心翼翼道:“若是复汉军不出城相救,则平郡王在黄家铺按兵不动,随时做好策应的准备,待我军消灭该一部楚逆之后,便转攻北硖关,为我军打开一条通道,等到大军过关之后,平郡王的骁骑营都是马军,想来也能轻易摆脱复汉军的追击。”

    大旗呼呼作响,遮住了透射来的阳光,一部分阴影笼罩在康熙的脸上,让人看不穿他的表情,只是轻轻发出了一声叹息,这其中有多少心酸和无奈,或许只有康熙自己才能明白。

    想当初,从一开始雄心勃勃地选兵南下,到如今带着大军仓皇北逃,中间也仅仅只花了一年的时间,到头来损兵折将无数不说,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康熙望着孔城,就如同之前抛弃的那些地方一样,他的脸上带着失落与悲伤。

    “朕,或许已经没有机会再回来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战康熙(九)

    老陈头最终还是没能躲过复汉军的搜索,连带着一大群清军绿营兵,变成了复汉军的战俘,不过复汉军也没有为难这群老兵油子,直接将这些人双手绑了起来,然后押解着关在了吕亭驿里。

    在这一次的大战当中,清军可谓损失惨重,不过正面的伤亡仅仅只有千余人,剩下的清军当中,大概有四五千溃兵跟着普照和李树德等人,一路逃到了大关,还有四千多绿营兵做了俘兵,剩下的人则是成鸟兽散了。

    想起了前天的战斗,老陈头都感觉到心惊肉跳,尽管他只是一个老兵油子,可是上战场的次数也不算少了,这让他已经锻炼出十分敏锐的战场嗅觉,那就是这一仗恐怕从一开始,复汉军就在这里布好网了,只是等着他们上钩而已。

    正因为如此,清军在突然遭受到这般严重的打击后,士气也算是彻底崩溃了,除了一些零星的千总把总带着人反抗,其余的人只顾着逃命,瞬间变成了一大批的溃兵,连带着清军的前方部队,都已经被冲垮了。

    “嘿,老陈头,没想到你还活着哩。”

    一名原来的绿营把总正好从此处路过,他姓牛,也是原来过来的山东兵,却从外边看到了他,还一脸得意地过来打着招呼。

    老陈头有些吃惊地望着把总,他的双手很自然摆在了面前,脑袋后面光秃秃的,却是将辫子给剪了,想来应该是投靠了复汉军。

    “牛把总,您老人家还真是神通广大哩,早先只知道你在咱们绿营里混得风生水起,却没想到到了这楚....复汉军里也能这么吃得开,着实厉害啊!”

    牛把总的脸上已经是压抑不住的得意,他嘿嘿一笑道:“别再提过去这个什么鸟把总了,听起来晦气,我现在可是复汉军的一员了,跟你们这些人自然是不同的。”

    其实牛把总之所以能有这一天,原因也很简单,在之前跟复汉军打仗的身后,他的一个兄弟落单了,然后便投靠了复汉军,后来掉转枪头打清军时,却是异常的神勇,积功升任了一个小排长,后来这个小排长在战俘中找到了自家的兄弟,随后就保下来做了复汉军的兵。

    要知道,如今的战俘跟往日可不一样了,以前复汉军实在是缺人的情况下,才会考虑从战俘里扩充军队,如今不缺人便都是直接发到了武昌的矿上,天天干些辛苦活,跟当兵可是没法比,因此牛把总心里也是异常的得意。

    老陈头心生艳羡,打算跟牛把总好好套套近乎,看能不能把自己也弄进去,吃些兵粮过过好日子,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一阵急促的哨音却响了起来,却是将一旁的清军战俘们都给惊醒了过来,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已经在复汉军里待了两天的牛把总,知道这是紧急集合的信号,随后也顾不得老陈头,只是丢下了一句好好活着的话,然后扭头便走了出去,却让老陈头感到一阵失落。

    “孔城清军出动,大都督有令,第一团必须坚守住吕亭驿一带!”

    吕亭驿里,董策脸上有些凝重,望着依然满不在乎的李石虎,轻轻叹道:“大都督说,他对不起你。”

    李石虎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用手指着自己的大红军衣,道:“我是复汉军的兵,也是从雏鹰营里出来的兵,大都督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董策望着眼前的这个小子,微微叹了口气,当初在仙桃苦战的时候,他董策是一团的团长,李石虎其实就是一营的副营长了,后来在仙桃血战时,一营顶住了清军的攻势,博得了仙桃营的称号,可是也导致半个营没了,这其中就包括当时的营长。

    后来李石虎当上了营长后,每战都冲在最前面,经常是身中数刀被抬下来,许多复汉军的人就开玩笑,说仙桃营的营长干不久,因为死得太快了。

    然后李石虎纵然如此搏命,可是依然凭借着顽强的生命力,最终依然活了下来,并且一直活到了今天,也成为了第一批晋升的团长。

    董策懂得这个小子的秉性,当下也不再多说,只是临走前低声道:“这次我也没白来,硬生生从第一师里给你挤出了三百枚手榴弹,省着点用。”

    李石虎的眼睛瞬间笑成了一道缝,张着大嘴道:“参谋长果然还是知晓疼人,也不枉咱兄弟一场!”

    “你小子.....咳!”董策脸上有些感伤,拍了拍李石虎的肩膀,叹道:“一定要活着,咱们雏鹰营的老兄弟,如今是越来越少了。”

    .随着董策的离去,李石虎也就彻底变成了一支孤军,也是一颗香喷喷的诱饵,专门用来钓康熙这条大鱼。只是到底是能钓到这条鱼,还是让鱼吞下饵,那就完全看两边谁更厉害了。

    李石虎心里也明白,从一开始得到命令,在吕亭驿进行埋伏,再到普照带着两万人前来,这个过程本身就透着几分不对劲。不管是普照还是李石虎,在这个时候都是棋子,只是普照的两万绿营,很明显是当成了弃子,而他李石虎至少没有沦落到这个地步。

    夕阳还未彻底落下,一名浑身汗津津的复汉军哨探,骑着一匹快马冲进了吕亭驿,马势还未停下,哨探便直接翻身滚落在地,身上还插着一根长长的箭矢,鲜血洇湿了红色的战衣,倒看不出来谁更鲜艳了。

    “启禀大人......清军前哨,已经不足五里!”

    其实已经不用哨探来禀报,在所有人的眼里,都已经看到了遥远处出现了一片片黑压压的人群,他们身上穿着花花绿绿的棉甲,头上顶盔上还竖着长长的盔针,这正是八旗军的装扮。

    清军沿着道路向着吕亭驿而来,仿佛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正所谓人一过万,无边无沿,这里出现的清军至少有三万人以上,却是给众人都带来一股子压迫力,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长长的号角声响起,清军正在向吕亭驿的复汉军进行示威,以达到自身炫耀武力的目的。而复汉军的士兵大多都只是紧紧抿着嘴,死死握着手里的燧发枪,眼神里无比坚定。

    无论是为了什么,哪怕是为了田地,为了钱财,为了家人,这些士兵加入复汉军的原因有很多,上战场搏命的原因也有很多,可是有一点他们始终都不会忘记。

    那就是再也不做奴才了,再不。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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