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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风兮破地     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txt下载     骑马与砍杀之立马横枪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六章 神威 3/3

    陈诚跳下马背,和亲兵们一起动手,挖土将尸体掩埋了起来。尸体已经开始腐烂,发出了非常浓重的恶臭。为了避免感染瘟疫,他们没有去触碰尸体,而是直接在地面上堆出来了一个巨大的坟茔。

    见到在尸体中钻进钻出的白花花的蛆虫,闻着那足以将人熏死的恶臭,刘倩只觉得头晕眼花,中吐欲呕,她强忍着恶心,骑马到了上风处,这才感觉好了一些。陈诚带着人在那边用铁锹挖土掩埋尸体,刘倩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在边上看着就好。

    这里处于下邽东北方五六十里的地方,一路行来,所见的情况触目惊心。陈诚之前还因为能够上阵杀敌而觉得兴奋,现在却只感觉到了悲凉。无论什么时候,百姓都是受到伤害最多的。

    他望着高出地面的坟冢,忽地想到了曾经学过的一首词来。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西都,意踌躇,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刘倩打马过来,见他的脸色很不好,于是问道:“师父,我们现在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再往前面,说不定就要碰到敌人的大部队了。”

    陈诚思索了一会,指着南边的方向,道:“我们走这边回去。”

    刘倩望着南边的地方,隐约中有种模糊的感觉。她猜到那边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之前在陈诚身上已经显露过很多非人的地方。比如说,隔着老远就能知道敌人的存在,跟在他身边的士兵受伤会变轻,一直穿着沉重的铁甲也不会觉得累,等等。

    不但刘倩知道这种事情,现在的西凉军中有很多人都知道,侍卫亲兵经常跟在陈诚的身边,则是感受最深。他们也不言语,跳上了马背,跟在陈诚的身后,就向着南边而去。

    战马在关中道路上飞快奔驰,跑出了十多里之后,就听到了树林对面传来的钢铁碰撞的声响。陈诚拉住了战马,让侍卫亲兵政敌队形,他自己则是脱盔甲后,爬到路边的一棵大树上,向着树林后方望去。

    他的身体虽然沉重庞大,但是动起来之后却有着和外表不相符合的灵活。双手双脚并用,陈诚很快就爬到了五米多高的树上,他的动作虽然轻灵,但是身体的重量摆在那里,树枝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似乎是不堪重负。

    隔着百多米的宽的树林望去,能看到远处有一座村子坐落在小溪边上。庄园外面,成百上千名匈奴骑兵正在往来奔驰,向着庄园中发出各种恐吓的声音。这处村子外面有着两人多高的墙壁,墙壁上影影绰绰的,将视野拉近,能看到有些人正拿着武器在防守。

    陈诚仔细观察了一会,然后顺着树干滑了下来。在滑下来的时候,皮手套抓着树干一路摩擦,却并没有什么磨损。他将先前脱下的盔甲又穿上,然后奔回道路上面,跳上了马背。

    “师父,什么情况?”

    “树林后面有几百个匈奴人,正在围攻一个村子,大约是呼厨泉,或者是于夫罗的部下。”陈诚道:“我们先把这些匈奴人击溃,然后拷问一下情报。”

    一百多骑踏着小碎步绕过了树林,然后立刻加速,向着两里多外的村子冲了过去。虽然敌人的人数是己方的好几倍,却并没有人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他们是侍卫亲兵,是天下间最强的骑兵!

    战马奔出了数百米,速度已经提高到了最大。马蹄重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虽然只有一百骑,却仿佛是有着数千铁骑在冲锋。村庄外的匈奴人听到了身后的声响,纷纷转过头来,就看到了正气势汹汹杀过来的百余名骑兵。

    匈奴人先是愣了愣,然后发出了尖锐的叫喊声,“敌袭!”

    聚集在一起的匈奴人飞快地调转了马头,一部分人向着敌人冲了上去,这些是部落中最为骁勇的战士。他们是于夫罗汗王麾下的勇士,先从上郡迁到了太原,然后又跟着董卓一起来到了关中。

    关中的富裕是他们所从未想过的,太原郡已经比上郡繁华了许多,但是关中要比太原还要富庶两三倍。他们在这片土地上劫掠了一个又一个的村子,抢到了难以想象的财富。这时候见到敌人数量不多,立刻就冲了上来。

    但是更多的匈奴人并不是一头撞了过来,而是打马向着四周散开,准备用弓箭教训一下这些不开眼的敌人。他们在关中跟皇甫嵩打过,也跟吕布的人打过,对汉人的骑兵还是有些忌惮的。不过现在双方数量差距这么大,他们的士气就一直保持着高昂的状态。

    两三百名匈奴人迎面冲了过来,却是稀稀疏疏的不成阵型。他们的武器是用来骚扰缠斗的,而不是用来刚正面的。只是一轮对冲,就被砍翻了一百多人。面对着使用弯刀和短矛的敌人,陈诚也不需要配盾牌,直接换上了方天画戟。

    挥砍的攻击效率比用骑枪戳更高,方天画戟更是人间凶器,每次寒光闪动,便有至少一名敌人被砍成碎片。侍卫亲兵穿着厚重的钢甲,即便是被箭矢射中,或是被近战武器击中,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对面倒下了一百多人,他们则只有不到十人被击落下马,其中一半的人在倒地后,又昏头昏脑地站了起来。陈诚带着侍卫亲兵一直冲到了村子的围墙之下,然后才调转马头,重新整队。

    周围的匈奴人骑着马往来奔驰,他们一边大声呼喝,以此来威吓敌人,一边在马背上拉开弓弦,将箭矢射到敌人的头上。陈诚换上了强弓,连续拨动弓弦,将靠近的匈奴人射到。

    侍卫亲兵正在重新整队,队列中有数名擅长射术的人也换上了弓箭,和陈诚一起,将周围的匈奴人射倒了许多。他们的力量更强,所用的都是三石左右的强弓,箭簇也都是用最好的钢铁打造,威力远在匈奴人的弓箭之上。

    虽然这边的射手更少,但是匈奴人射过来的箭矢都不能破防,他们射出去的箭矢只要命中,便必然会有一名敌人惨叫出声。

    见到外面忽然有支兵马杀了过来,并且杀了许多的匈奴人,围墙上的乡民又惊又喜,向着下面大声问道:“来的是哪位将军?”

    陈诚正在专心致志地射杀敌人,不及答话,边上赵思抬起头来,高声叫道:“我们将军就是凉州牧,巨鹿侯!”

    在攻入关中之前,长安城中对陈诚的风评一直不是太好,官员们和豪强士人们说他“巧言令色,天生乱德”。关中的其他地方也就就人云亦云,但是不管陈诚的名声有多么坏,人们还是承认他的武勇和战绩的。

    听说是凉州牧来了,围墙上的人又惊又喜,不敢置信地问道:“陈使君怎么来这里了?可是来消灭那些贼人的?”

    侍卫亲兵已经完成了重整,陈诚重新换上方天画戟,他转过头来,冲着围墙上喊道:“不错,我带兵来此,就是为了剿灭这些贼寇!”

    现在是在战场上,不是拉家常的时候,他回头说了两句,然后将方天画戟前指,大喝道:“冲锋!”

    侍卫亲兵向着匈奴骑兵多的地方直接冲了过去,这些的匈奴人刚才对冲了一次就死伤了百多人,早就有了心理阴影,见状纷纷向着周围散开,再不敢挡在侍卫亲兵冲锋的道路上。

    因为是出来侦查,所以侍卫亲兵并没有携带又沉又长的骑枪,而是带着轻型骑枪和横刀,弓箭等武器,战马也没有披挂钢甲,而是套上了轻薄得多的皮甲。饶是如此,他们的和藏北也已经远远地超过了匈奴人。

    匈奴人被迁入太原后,帮着董卓镇压了并州百姓的反抗,杀戮甚重,抢到了了不少子女金帛,但是武器装备并没有太大的改善。董卓两次大败,损失了数以万计的兵马,也丢失了无数的甲仗器械。重建的军队也都需要武器装备,董仲颖连自己的本部兵马都不能全部装备起来,哪里还有更多的武器给匈奴人呢?

    即便是有一些,那也都是些替换下来的破损武器。是以匈奴人的装备虽然有所改进,但还是很糟糕。武器是消耗品,在战斗中是会损耗的。他们的武器不行,面对着甲坚兵利的侍卫亲兵,士气很快就衰落下来。

    再一次被冲散之后,匈奴人又死伤了数十人,眼见的敌人正在调转马头,准备再次发起冲锋,匈奴人中忽然有人叫道:“是神威天将军!”

    此言一出,周围的空气突然之间就像是凝固了。惊慌和恐惧的表情出现在了匈奴人的脸上,有些人开始左右张望,更多的人则是大声呼喊起来。匈奴人在三年前被陈诚打得大败,连住了一百多年的临戎,美稷等地都被夺走了,可以说是对陈诚恨到了骨子里,也怕到了骨子里。

    这些匈奴人是新任撑犁孤涂大单于于夫罗的部下,没有见过陈诚本人,却也都听说过陈诚的事迹。刚才已经被打的心态都快崩了,这时候仔细一看,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模一样。那匹火红色的神駿天马,绝对不是人间所能有的啊!

    于是乎,面对着第三次冲上来的侍卫亲兵,兵力还占着绝对优势的匈奴人发一声喊,然后四散而逃。他们都是轻装的游骑兵,正面冲锋不行,冲阵和攻坚也不行,但是逃跑倒是非常的快,只用了片刻功夫,就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陈诚愣了愣,心道:这都是是什么事啊?

    之前打仗的时候,他也经常会带着侍卫亲兵在战场周围游荡。一方面是为了熟悉地形,一方面这是为了打击对方的侦察力量。以前他也和匈奴人在野外交过手,现在又再次碰上,感觉过了好几年的时间,匈奴人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西凉军都已经跟四年前有很很大的不同。但是匈奴人的战术和反应还是和以前碰到过的一样。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没有任何的长进。

第二百八十七章 凭什么 1/3

    见到匈奴人退走,陈诚也不追赶,而是命令收治己方的伤员,和审讯被丢弃在原地的匈奴人。刚才的战斗中侍卫亲兵战死四人,都是在被打落下马后,被匈奴骑兵杀死的。除此之外,还有十好几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陈诚看到己方的伤亡之后,心道:即便是以侍卫亲兵的强大,对付十倍数量的骑兵也是有些勉强。要不是那些匈奴人自己崩溃了,说不定最后会伤亡过半。要是拖着敌人游击的话,可能会好一些。

    虽然侍卫亲兵有着这个时代最好的甲胄,但是在高速的马背上被击中,依然会受到很严重的伤害。再打下去,即便人能扛得住,马匹也要倒了。就算是他,也是不可能在没有马匹的情况下,对抗数倍的骑兵。

    在经过审问后,陈诚弄清楚了这些匈奴人是于夫罗的部众,也知道了匈奴人大举渡过黄河,共有四万部众跟随董卓来了关中的事情。等到问完话后,赵思问道:“主公,这些人该怎么处理?要不要杀了他们?”

    陈诚摇了摇头,道:“之前已经说过,只要他们老实回答问题,就会放了他们,那自然是不能言而无信。”

    跪在地上的匈奴人头上的鲜血已经凝固,闻言磕头如同捣蒜,哀求道:“神威天将军,我们已经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您了,您就放过我们吧!”

    陈诚挥了挥手,道:“武器和马匹留下,滚吧!”

    “这........”

    匈奴人是游牧民族,没了马匹,有么了武器,这还不被周围的汉人给吃了?但是能够捡得一条性命,那已经是意外之喜,匈奴人互相看了看,然后互相搀扶着离开了。

    陈诚道:“我们立刻回营,免得引来了更多的敌人。”

    刘倩刚才又经过了一场厮杀,整个人显得杀气腾腾的,她冲着村庄的方向,问道:“那他们怎么办?要是匈奴人大举杀了过来,那道围墙可是抵挡不住!”

    陈诚道:“没办法,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快击败董卓,然后再把匈奴人干掉!”

    这次只带了一百骑出来,不能在外面久留,于是他们带着伤员和缴获的马匹讯速地向着大营的方向撤退。匈奴人遗留在战场上的东西不少,但是除了马匹之外,其他的东西都不值什么钱。那些破损的武器,皮甲什么的,侍卫亲兵瞧不上眼,也就扔在了原地。

    等到他们离开后,村庄中的乡兵这才冲了出来,将死掉的马匹和地上遗落的各种东西都捡了回去。陈诚他们瞧不上的东西,对于百姓们来说却是很有用处的。死掉的马匹可以吃,皮甲,毛皮什么的,洗干净了能当衣服穿,就是那些破损的武器,也能融化了打造农具或是其他东西。

    总之,对于老百姓来说,哪怕是一个线头也是有用的。

    在回去的路上,陈诚带着部下绕了几次路,有惊无险地从赶过来的匈奴人的包围圈中跳了出去,顺利地回到了大营之中。此后的几天,西凉军一边继续加固大营,一边在周围和董卓军进行着骑兵之间的小规模战斗。

    在大营三十里的范围内,西凉军无往而不利。在三十里之外,则是胜负各半。西凉军的骑兵虽然精锐,数量也多,但是董卓麾下的骑兵数量也不少。野外遭遇战的时候,大家多半是先评估一下形势,打得过就上去占便宜,情况不对就先后撤,然后召唤友军过来。

    在左路的杨秋和右路的成宜收复了不少城池的时候,董卓的主力也已经聚集到了中路,也就是下邽和华阴之间的位置。之前董卓说吕布不会用兵,将十万大军聚集在一起,给人一次就打崩了,但是除了将兵力聚集起来之外,他也没有好的办法。

    西凉军的骑兵十分骁勇,尤其是陈诚所带领的数百铁骑,更是将“来去如风”和“侵略如火”这八个字发挥到了极限,每每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在给予了董卓军以极大的杀伤之后,又能够扬长而去。

    到了后来,那些匈奴人一见到咕噜,便立刻逃之夭夭,让人追之不及。董卓对这样的情况恨得牙齿痒痒,也有些明白了吕布为何要将主力都聚集起来,然后去跟西凉军决战。实在是西凉骑兵太让人头痛,要是继续消耗下去,他手中的轻骑兵还要死光了,士气就要先崩盘了。

    李儒安慰董卓道:“主公不必忧虑,现在我军已经暗中取齐,明日就能越过下邽城,杀西凉贼一个措手不及!西凉兵不过五万,就算再怎么善战,又如何能够事我们十多万大军的对手?”

    董卓点点头,道:“明日之战事关重大,我们能不能在关中站稳脚跟,就看接下来的几天了!我要把所有的大将都带上,一举打败陈贼!”

    在董卓军进行着最后动员的时候,陈诚也召集了麾下的将领,说道:“杨秋将军和成宜将军进展迅速,已经收复了许多城池。现在董卓的主力部队都已经到了下邽以东十多里的地方,估计明天就会杀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帐中诸将不但没有害怕,反而都是露出兴奋和跃跃欲试的表情。所有人都知道现在朝廷自顾不暇,唯一还有能对西凉军有威胁的,就是盘踞关中东部的董卓集团。只要击败董卓,便能全有关中之地,然后东出潼关,进占洛阳,那就能立下不世的功业啊!

    主公能够更进一步,他们这些人也一样能水涨船高!

    马超更是当场叫道:“我必要取下董卓的首级,献于主公面前!”

    马孟起是很高傲的,以前一直对陈诚不服气,但是.........咳,再烈的马,也扛不住好骑手。别人或许驾驭不住这匹烈马,但是陈诚比他更强。全方位的,无论是武艺还是名望,又或者是什么别的,都是完全碾压。马超年纪又不大,正是人生观和世界观成型的时候,被打击的多了,他也就坦然的承认了自己和陈诚之间的差距。

    面对非人的存在,高傲如马超,也只能委屈地表示,“既生超,何生诚?”

    而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陈诚觉得,马超虽然脾气暴躁,行为莽撞,但是武艺高强,更主要的是身上有着一股子闯劲,要是用的好了,便是一匹好马!

    陈诚笑道:“要是你真能取下董卓的首级,我便封你为一郡太守!”

    马超闻言大喜,叫道:“此言当真?”

    他父亲马腾也不过是安定太守,若是能做到郡太守,马超也就满足了。现在马腾更为重视马铁,将之视做了马家的继承人。马超对此十分的愤怒,认为自己才是长子,就算母亲是羌人那又怎么样?凭什么就不能继承马家的一切?

    但如果他靠着自己的本事做到了一郡太守,那又何必在家中和父亲兄弟置气?

    马腾在边上冷眼旁观,心中感情微妙。他当然知道马超的心思,也知道马超武艺出众,但是谁叫马超身上有一半羌人的血统呢?就算是在羌人之中,也认为汉人更为尊贵,马铁更有资格继承马家的一切。

    要是马超能自立门户,马腾只会乐见其成。

    陈诚望着帐中的梁兴,庞德,马腾,魏冉,赵思,刘倩,韩立等人,竖起两根手指,誓言道:“无论任何人,只要他砍下了董卓的首级,一律官升一级!要是孟起拿到了,我必封一郡之地给你!”

    这一天,西凉军停止了加固营地的行动,放到外面遮蔽战场的骑兵也收回去了很多。同样的,董卓一方的轻骑和游骑也收回去了不少。方圆百里的地界上,顿时安静了不少,仿佛前些天的那种喧嚣从来就不存在似的。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一场决定关中归属的决战即将在渭水的边上爆发!

    就在西凉军和董卓军都在调兵遣将的时候,长安城中也是暗流涌动。对于一些关中人,特别是那些文武官员和豪强士人们来说,吕布是沐猴而冠,陈诚也是西凉贼,相比前者好不到哪里去。

    只是现在能指望的也就只有陈诚这个西凉贼了,好歹比起吕布和董卓来,陈诚部的军纪还算是好的,不像另外的两支军队喜欢劫掠百姓。

    韩遂对长安城中官员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他这几日不断地拜访出入官员和豪强的府上,别人对他表面上很客气,但是暗地里的鄙夷却是怎么都掩盖不住。韩遂对此心中暗恨,不就是因为他们出身西凉吗?凭什么天然地就要遭受歧视?

    若是放在武帝的时候,他们这样的六郡良家子才是军中的主力,也是能够对国家政策发话的!可恨这些关中的士人,将他们西凉的武人视作鹰犬,言语和举止中的优越感就像是满的要溢出来了。

    这一日,他上门拜访前将军赵云。现在西凉军已经改用新的军制,前将军这个称号是临时加封的,是只在战时使用。等到战斗结束,称号就会被取消。

    赵云驻守在未央宫中,听说韩遂前来拜访,他沉吟了片刻,放下了手中的文书,对左右道:“请韩将军进来。”

    停了一下,他又说道:“将谏议大夫贾诩也请过来。”

    阎忠要留在凉州督促后方转运粮草,并准备应对其他的突发事情,所以还没有来长安。贾诩原本是门下省给事中,现在又升了一级,被封为谏议大夫,刚刚赶到长安,帮着处理纷乱如麻的各种事务。

第二百八十八章 鹬蚌 2/3

    “侍中令!”

    韩遂被牙兵带进来后,脸上就堆满了笑容,他朝赵云拱了拱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封请柬,上面烫着金色的大字。牙兵挡住了韩遂,伸手将请柬接过,然后转交给了赵云。

    赵云看了看,问道:“韩将军打算后日宴请城中官员?”

    韩遂笑道:“是啊,咱们刚入关中,正需要拉拢人心,顺便也让这长安内外的人都知道,咱们如今已经不是西凉贼了!”

    赵云沉吟了片刻,问道;“前面正在打仗,而且今年的收成只怕不怎么样,这么铺张浪费是不是不太好?”

    韩遂道:“就是因为情况不太好,所以才需要拉拢关中的豪杰啊。侍中令,如今这长安城里,就以您的地位最为尊贵,后日请一定要赏脸光临寒舍,我也好介绍城中的豪杰给您认识。”

    赵云将请柬放在了案几上,摇了摇头,道:“军中事物繁忙,我就不过去了。”

    韩遂脸上的笑容一滞,恳求道:“赵将军,要是您不到场,只怕长安内外的官员都会笑话我韩遂的,他们笑话的是我韩遂一人吗?实际上是在笑话主公,是在笑话整个西凉军啊!”

    赵云淡淡地道:“那就让他们笑话好了。人长了嘴,除了吃饭,就是用来说话的。只要他们不违法乱纪,就由得他们去说。”

    “这.........”

    无论韩遂怎么恳求,赵云都不为所动。到了后来,赵云直接道:“韩将军既然后日要大宴宾客,那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先回去准备吧。来人,送韩将军出去。”

    韩遂无奈,只能退了出去。赵云望着韩文约的背影,脸上若有所思。正沉吟间,边上脚步声响,牙兵前来汇报:“将军,谏议大夫贾诩到了。”

    “请他进来。”

    贾诩进来后,长揖到底,然后直起了身子,问道:“侍中令召我过来,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赵云问道:“韩遂最近和长安城内的文武官员走的很近,这件事你可知道?”

    贾诩微微颔首,道:“略有所闻,此事可是有什么不妥?”

    “他刚才给我送了请柬,说是要在后日大宴宾客。”赵云拿起烫着金色大字的请柬,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什么别的意思,他问贾诩道:“贾大夫你说他这是想干什么?”

    贾诩笑道:“大约是想要试探一二,韩文约大概还是有些不甘心,却又不敢真的有什么不轨的动作,所以才会做出这等事情,侍中令无须理会就是。”

    “我也这么想,文正说贾大夫智谋深远,如今这长安城中的事情还需要你多多帮衬。”赵云道:“在凉州的时候,门下省的事务就交给了你打理,以后这个位置还是你来坐。”

    贾诩推让道:“这怎么可以?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如今已经不是在凉州了,整个关中的豪杰都在看着我们..........”

    赵云站起身来,一伸手,就打断了贾诩的话,“贾大夫就不要推辞了,你来处理这些事情,我才好去管理军队。”

    他望着方才韩遂消失的方向,冷笑道:“我倒是要看看,这长安城里究竟能翻出什么浪来!”

    当赵云站起身来之后,贾诩只觉得对方神威凛然,气势逼人,身上的威势生平少见,竟然似乎比并州牧董卓更强了几分。但是这又怎么可能了?董卓可是一方诸侯,赵云不过是陈诚麾下的大将罢了。

    贾诩心中震动,面上却是依旧挂着微笑,拱手行礼,道:“既然侍中令这么说,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赵云将目光收回来,盯着贾诩看了一会,在后者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的时候,开口道:“那你今天就过来这边办公,我会把陷阵营留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就直接吩咐他们去做!该抓的就抓,该杀的就杀!军中校级以下将士,以及本地的文武将佐,我许你先斩后奏!”

    他朝殿外喝道:“李堪!”

    全身披挂的李堪哐哐当当的走了进来,单膝下跪,道:“末将在!”

    “守好皇宫,未得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入,驰突宫门者立斩!未央宫这里多留些士兵,贾大夫若是有什么命令,都要不折不扣地完成,明白了吗?”

    “诺!”

    片刻之前,赵云还是温文尔雅的模样,突然间却变得杀气腾腾,又说出了“先斩后奏”这样的话,让贾诩对赵云的印象改变了不少。他之前只知道这位赵将军很是低调,却不知道原来竟然是如此的杀伐果断!

    赵云大踏步的离开了皇宫,带着骑兵巡视长安各处城门和军营,武库等地方去了。贾诩收拾了心情,坐在未央宫之中,开始处理长安内外,以及半个关中的各种事情。往来的文书中,多的是需要补充粮草之类的事情,也有的是在说哪里出现了盗贼,道路断绝等。

    这些事情贾诩在凉州已经处理了许久,早就已经得心应手。而且他虽然是凉州人,但跟着董卓在关中驻扎了许久,对这里的风土人情都不陌生,因此很快就将案几上的一大叠公文都给处理完了。

    李堪正守在大殿外面,见到贾诩处理公务的速度比赵云快了一倍多,不由得十分佩服,心道:在凉州时,主公称赞贾大夫“事无拥滞,决断如流”,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贾诩却不知道殿外有人对他大为佩服,在他看来,这些都不过是很简单的事情罢了。他所拥有的权利很有限,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真正的权利,都掌握在陈诚,阎忠,赵云他们这些人手中。

    说到底,门下省只是一个帮助陈诚批复各种公文的机构,需要和其他部门结合起来,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权限。但是贾诩做事向来是以自保为第一要素,不像阎忠那样对权利十分热切。

    能升官自然是好,不能升官也没什么。在其位,谋其政,仅此而已。然而即便是如此的没有上进心,贾诩依旧表现出了惊人的才干,逐渐在西凉军的政治版图中占据了很大的一块位置。

    韩遂在赵云那里碰壁,出来后,继续给城里城外的达官贵人发送请柬。地位较低的,是派人上门。地位较高的,则是他亲自登门拜访。

    “韩文约还敢来见我?”

    吕布冷笑道:“不见!”

    仆人正待出去回话,后面吕布又喝道:“回来!”

    “将军,您还有什么吩咐?”

    吕布脸上的肌肉跳了跳,闷声道:“叫他进来!”

    须臾,韩遂就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后院之中。一进来,他就向着四边打量了一番,见到了吕布身前的杯子,于是笑道:“吕将军好雅兴,春夏之交正是饮茶的好时候!”

    吕布不耐烦地对边上的仆人挥了挥手,道:“都下去,天天对着你们,连喝酒的兴致都没有了!”

    他对韩遂冷笑道:“谁说茶杯就不能喝酒了?某家本是九原人,不似中原人这么多礼数!”

    韩遂赞叹道:“吕将军率性而为,叫在下好生羡慕!”

    吕布往嘴里灌了一杯酒,瞪着韩遂,问道:“你现在还敢来见我?”

    韩遂愕然,“将军何出此言?”

    “若不是你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某家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吕布狞笑道:“现在你我相隔不过三步,西凉军再怎么兵强马壮,也来不及救你,某家反掌就能取下你的首级!”

    韩遂摸了摸他自己的脖子,苦笑道:“吕将军以为关中叛乱四起是我韩遂指使的?以为董卓军渡过黄河是我指使的?要是我真有这么大的本事,也不至于被陈使君和阎尚书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哼!”吕布不屑地道:“除了陈诚,西凉军之中,还有谁人是某家对手?阎忠偌大名气,可敢与我一战?”

    韩遂心道:你也好意思说,人家阎忠都五十多岁了,你才三十几岁,他当然打不过你了。

    看着吕布雄壮的身躯,韩遂转念又想道:即便阎伯道青年之时,也绝不是吕布对手。正如吕奉先所说,不是陈文正,没人敢说能够赢他。

    他的脑中一瞬间就转过了许多念头,脸上又堆起了笑容,道:“吕将军的武勇,天下谁人不知?便是陈使君,也未必能说必胜!”

    “哼!”吕布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道:“我现在周围整天都有士兵监视,你现在过来,就不怕陈诚秋后算账?”

    “怕,怎么不怕呢?”

    吕布瞪起眼睛,“怕你还过来?”

    韩遂叹气道:“就是因为怕。所以才过来的啊!”

    “恩?”

    韩遂低声道:“陈诚将大军都带了出去,长安城中只剩下了几千兵马,吕将军难道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吕布一怔,心跳陡然激烈起来。但是他并不是没脑子,只是因为武力强横,加上少年时代养成的习惯,让他不经常去思考更多罢了。他想了一下,颓然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一个好机会?但是我麾下的将领和兵马都被陈诚派了出去,手上连一兵一卒都没有,就算是个好机会,那又能怎么办呢?”

    韩遂轻声道:“将军手上没有兵马,但是我有啊!你我都对陈诚不满,何不联起手来,夺了这长安城?长安的武库中甲仗无数,城内也有数万青壮,稍加整合,就是一支大军。有此坚城在手,便可坐观陈诚和董卓打生打死,然后坐收渔人之利,岂不快哉?”

第二百八十九章 试探 3/3

    听到韩遂描绘出来的美好景象,吕布面色数变,最后终于变成了喜色,他压低了声音,问道:“文约手中能有多少人?”

    韩遂轻声道:“我家部曲混在运送粮草的对队伍之中,足有数百。加上城中对陈诚不满的豪强,能有两千人。”

    “好,很好,有两千人就足够了!”吕布大喜过望,上前来拉住韩遂的手,说道:“你我联手,先杀了赵云,然后封闭长安的十二座城门,则大事可成!”

    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韩遂笑道:“吕将军不要着急,我后天宴请城中文武官员,正好趁机发难!”

    吕布的目光变得热切起来,“好,那就等到后天!”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日与夜的交替依旧和以往和有任何的区别。有区别的,只是人类而已。沉迷于其中,就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但若是焦急地等待,或者是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那就会觉得度日如年。

    就像是某个自称为“风兮”的美男子,经常会碰到这样的情况。玩游戏的时候,不知不觉,时间就跑的飞快。等他抬头一看,就会惊呼起来,“完蛋,今天的字数还不够,赶紧肝起来!”

    然后紧赶慢赶的,在规定时间之前,终于码完了一章,于是又庆幸起来,“还好还好,明天继续!”

    有的时候,他也觉得,是不是要将名字改成“寒号鸟”更恰当一些。

    在下邽周围,董卓军主力已经不再掩盖他们的存在。十多万大军一起出营,浩浩荡荡地向着西边进发,扬起的烟尘哪怕是隔着老远都能看得见。听到那仿佛天边闷雷一般的马蹄声,西凉军众将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纵然他们早有准备,也有信心能以少击多,打败敌人,但是现在董卓军弄出来的阵势实在是太夸张了。这么多的兵马聚集在一起,需要海量的食物和各种物资,指挥的难度也会大大地增加。很多时候,人数太多了也会变成了累赘。

    韩信说汉高祖刘邦最多只能带十万兵马,但是在这个通本基本靠吼的时代,能够指挥十万兵马,已经是属于名将的行列。刘邦在秦末的大混战中,也就输给过项羽,对上其他人,可都是砍瓜切菜一般轻松。

    陈诚自认为是不能指挥十万人的,别说十万人了,只要超过了五万,他都会分出一部分兵马交给麾下的将领去指挥。因为通讯手段的落后,在人数太多的时候,想要对战场上的变化做出及时的应对,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又不是喜欢给将领画阵图的奇葩,最多给个大概的方向,主要还是靠将领们的临阵发挥。陈诚的这种做法才是汉朝的常态,统兵的大将一般都会设立自己的幕府,拥有着从人事任免到制定作战计划在内的各项权利。

    阎忠就曾经在皇甫嵩的幕府中效力,干的就是参谋,军师一类的活。所以说,阎伯道自称不擅长临阵决断,那也只是相对于他的智谋来说的。让他去当个大将,虽然不见得能强到哪里去,但也绝对坏不到哪里去。

    见到董卓军大举出动,陈诚也没有死守营寨,而是在留下了一些步兵守家之后,就带着主力出营,在大营外立下了阵势,准备跟董卓军硬碰硬地打一场。

    人一上万,无边无沿。西凉军五万,已经几乎要铺满了视野。董卓军十万,气势更加惊人,队形展开来,足有十多里。这么广阔的地面上,就是是骑马,一个来回也要十几二十分钟。要是这种情况下都还能做出及时的应对,那绝对不是能用名将这两个字来形容的。

    董卓军光是展开,就花了一个时辰,等到接近西凉军的时候,都已经快到中午了。战旗飘扬,鼓号喧天,董卓立于黄骠马背上,手持着马鞭,指着对面同样黑压压一片的西凉军,大笑道:“陈诚小儿,号为西凉霸王,现在还不是落入我们的算计之中了?”

    他哈哈大笑了两声,又道:“陈文正号称西凉霸王,那文优就是我的张良,某家现在岂不是高祖皇帝了?这里是下邽,那就是陈诚的垓下啊!”

    大笑声中,他断然爆喝,命令左右两翼出动,上前挑战。

    鼓号声再度响起,郭汜和李傕各带着上万兵马上前交战。陈诚见状,使梁兴带领两千飞熊骠骑并一个骑兵营,一个步兵营,迎击左翼的敌人;使马腾带领安定郡的六千兵马,迎击右翼的敌人。

    两边的中军都按兵不动,坐观两翼爆发出激烈的战斗。这才是大军交战的常态,一把压上反倒是少数情况。董卓虽然武艺不如吕布,但是好歹多了十几年的用兵经验,比不上皇甫嵩那般用兵如神,却也有着足够的器量和见识。

    之前着董仲颖没有将并州的兵马全部调入关中,以至于被吕布的优势兵力压着打,却也守的稳如磐石,让吕布在坚城之下损失了不少兵马。在朱儁自杀,卢植病逝,皇甫嵩又被软禁之后,董卓可以说是当今天下间资历最老的那一批将领了。

    不过资历老不就代表用兵能力更强,人数多也不代表就一定能够打胜仗。不然的话,大家也不用真刀真枪的厮杀,直接将资历和兵马数量亮出来比较一下就行了。

    左右两翼交锋许久,战马嘶鸣,士兵们的呼喊声响彻云霄。陈诚坐在插着帅旗的战车上,刘倩站在他身边。两边打得激烈万分,陈诚却是在闭着眼睛假寐。他是很沉稳,刘倩却是看的心潮起伏,不时地会发出或叹息或叫好的声音。

    也就是她有着公主的身份,不然的话,这种行径早就招来了训斥。

    “报!”

    传骑狂奔而来,在十多步外勒住战马,大声禀告道:“启禀主公,梁兴将军已经击破当面之敌,斩杀敌军七名将校,夺取了两面将旗!”

    “唔,”陈诚睁开眼睛,挥挥手,道:“知道了!”

    梁兴带领的是飞熊骠骑,冲击力天下无双,打败敌人是很正常的事情。

    “报!”

    又是一名探马狂奔了过了,隔着老远就大声禀告:“启禀主公,马腾将军已经击退了敌人,敌军又派出了援兵!”

    马腾也是老牌的诸侯了,以前就跟董卓打过。他手下又有马超庞德这样的猛将,加之换装了不少的盔甲武器,击败敌人也属于正常发挥。既然董卓派了援军,那自己这边也要动一下了。

    他往左右看了看,点名道:“张横将军去右翼接应马腾,让他先撤回来。已经胜了一阵,先回来歇息一会,这仗还有的打。”

    左翼的梁兴带着飞熊骠骑直接打穿了董卓的兵马,让周围的敌人都是神情大变。听到探马报告上来的情况,董卓脸上的笑容隐去,他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注视着对面不动如山的西凉军大阵,说道:“西凉贼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悍勇了?”

    探马将缴获的钢甲呈了上来,说道:“李傕将军让我将敌军的甲胄拿过来,说......”

    董卓拿着刀柄在钢甲上敲了敲,在清脆的金属撞击声中问道:“他说什么?”

    “李将军说敌人甲坚兵利,战力惊人,请求暂且后退!”

    董卓踩着马镫站了起来,向着右翼望了过去,只见到己方的兵马在未得到命令的时候,就已经在向后溃退了。他不悦地“哼”了一声,道:“那就让他先退下来!”

    “诺!”

    探马匆忙赶往右翼,董卓转过头来,对李儒和胡珍道:“李傕也是跟了我许多年的大将,怎么如此不济了?”

    胡珍是董卓最为信赖的将领,答话道:“只怕不是李傕不济事,而是西凉军太强了。”

    他指着对面的敌军战阵,说道:“西凉军不但甲坚兵利,观其军容,更在我等之上!若是数量相当,只怕很难取胜!”

    李儒也道:“西凉人本就骁勇善战,陈文正和阎伯道在凉州隐忍了四年,给西凉军配上了坚固的盔甲和锋利的武器,不是好相与的!现在只是略有小挫,我军还是占有优势,主公不用放在心上。”

    董卓面色稍霁,下令道:“让两翼的兵马都先撤回来,等下我们大军一起压上,靠着人多打败西凉贼!”

    鸣金声在大阵中响起,郭汜挥刀砍死一名西凉骑兵,闻声恨恨地道:“怎么就鸣金收兵了?”

    他心中有些不忿,但是也不敢违抗军令,朝着左右咆哮道:“撤,先撤回去!”

    正在交战的董卓军纷纷舍弃了身前的敌人,向着己方大阵的方向狂奔。西凉军中也响起了铜锣的声响,马腾和张横一起,带兵缓缓而撤。马超却兀自不肯罢休,带着百多名士兵追在董卓军后面大肆砍杀。

    庞德见状连忙骑马赶了过来,挡住了马超,劝道:“少将军,陈使君可就在中军处看着。要是违抗军令,只怕人头不保!”

    马超哼了一声,却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他虽有心杀敌,也不敢明着违反军法,不然的话,即便他是马腾的儿子,也一样会被斩首示众。刚才还可以说是没有听到鸣金声,现在庞德都上来劝谏了,再用这个借口,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见到马超意动,庞德趁热打铁,说道:“敌军兵马众多,少将军还怕没有立功的机会?暂且回去修整一下再说。”

第二百九十章 会战 1/3

    一般来说,最精锐部队都是用来压阵的,是用来在最紧急的关头一锤定音的。但是陈诚却反其道而行之,在一开始就将手下最能打的飞熊骠骑派上了战场,目的是为了提振己方的士气,并且打击敌军的士气。

    果然,飞熊骠骑干脆利落地击穿了李傕军的战线,极大地震撼了董卓部的军心。士气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当所有人都坚信自己这一方面能赢的时候,即便是衣不蔽体,拿着木棍也能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要是所有人都觉得打不赢了,那就算是有着精良的武器和坚固的盔甲,也只会望风而逃,而且还能被称之为“勇”。

    不过在亮相之后,这支精锐部队立刻被调往了中路,准备当做预备队来使用。

    因为左右两翼的战斗都失败了,董卓干脆将李傕郭汜都叫了回来,然后大军一起压上,打算靠着人多势众,一举将西凉军给击垮。想法总是好的,实行起来就未必了。

    鼓号声中,左中右三路大军齐发,向着对面冲了过去。除去了压阵的两万人之外,董卓几乎已经将所有的人都派了出去,就连匈奴人也出动了三万骑兵。见到董卓军大举出动,陈诚也将手中的兵马都放了出来。

    因为西凉军的右边就是渭水,所以他制定了右翼防守,左翼进攻的战术,准备用斜线阵将敌军赶到渭水里面去。步兵大多放到了右翼,张横,马腾,韩立等将领都带着兵马去了左翼厮杀,陈诚的手中只剩下了不到五千人的预备队。

    日头已经开始偏西,双方混战在一起,大地被染成了金黄和鲜红的颜色。西凉军固然甲坚兵利,在战斗中大占便宜。但是董卓军人数更多,虽然有很多是被强征而来的,但是在严酷的军法之下,那些人也只能和其他人挤在一起,挥舞着手中兵刃与西凉军展开殊死搏杀。

    在西凉军的右翼,以步兵居多,因此战术十分呆板,只能在敌军进攻受挫之后,才能将少量骑兵放出去反击。因此右翼的战斗主要以结阵而战为主,总体上来说,双方的阵型都没有被打乱。

    董卓军也是按照汉军的操典编制,步兵是以曲为方阵,每个方阵从四百人到六百人不等。人数浮动的原因是他们最近扩军太快,来不及重新整编,或者是根本就没有整编的意思,弄得差不多就得了。

    因为边上就是渭水,所以西凉军和董卓军在右翼都没有向着去侧击或是绕后,而是正面硬碰硬地作战。董卓想着他有两倍的兵力优势,堆也能把西凉贼给堆死了。但是现实很快就在他脸上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虽然不够响亮,却也让他觉得火辣辣的疼。

    陈诚放在右翼前排的三个步兵营隶属于牙兵,有一半人装备着银川出产的钢甲。只要不被攻击到甲胄覆盖不到的地方,很多时候都能对刀剑免疫。他们大多装备着长达五米的长矛,另外还备有一柄环首刀或者是短剑作为副武器,在靠着长矛打量杀伤敌军之后,还能用副武器对欺近身的敌人发起攻击。

    几个曲的兵力在西凉军的步兵方阵面前撞得粉碎,董卓军左翼的将领李蒙先是大惊失色,然后很快就改变了战术。长矛方阵固然坚不可摧,但是却有着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他们的移动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这等军伍,用来守城和坚守险要之处,那自然是一等一的强兵,但是在野战的时候,却未必那么好用!李蒙是董卓的部曲,很早就跟在了董卓的身边,虽然不怎么读兵书,但对于打仗自有他的一套理解。

    他将前面的步兵撤了下来,派出了弓弩手上前,准备用弓箭打垮对面的敌人。结果西凉军将刀盾兵顶在了前面,然后也同样派出了弓弩手,隔着数十步的距离对射。西凉军甲胄坚固,只要低下头来,身上就算是被射了十几箭也未必会死。

    董卓部军械不齐,铁甲数量很少,挨了一箭说不定就嗝屁着凉了。对射了一会,西凉人看着伤亡了百多人,李蒙手下的弓弩手则是已经倒了一地,少说也被射死了两三百人,伤者更多。

    “该死!”李蒙恨恨地望着对面的敌军,心中生出无力的感觉。敌军的战阵像是长满了厚重鳞片的刺猬一样,让人根本无从下口。对于这种棘手的敌人,大约只有不计死伤,靠着兵力优势硬来了。

    西凉人的部署是左重右轻,右翼的兵马大多是步兵,而且数量只有一万人,主力都被派到左翼去了。而李蒙手上有足足三万大军,就算损失了两千多人,也依然是不痛不痒。当然,不痛不痒是对他这个领兵大将来说的,在最前面和西凉人对射的弓弩手们已经是在不停地骂娘了。

    见到敌人的甲胄那么坚固,前排的弓弩手们早就想撤退。刚才是他们还以为自己一方人多,所以即便是边上有同袍被射死,也能咬着牙将箭矢射出去。现在则是一看到对面的弩手准备齐射,他们就趴在地上不肯起来了。

    即便是军官们用鞭子和环首刀逼迫,也是这边刚被拉起来,那边的又都倒了下去。李蒙见到这样的情况,也只能将弓弩手先撤了下来。他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一计不成,又生出一计。

    等弓弩手撤下来之后,随着鼓号声响,大群的骑兵冲出,在战阵之前来回奔驰,将箭矢射向密集排列的敌军之中。西凉军的队列是如此的紧密,以至于只要稍微瞄准,就能将箭矢射到人群里面。

    不过这等骑射扰敌的手段,牙兵在训练的时候早就见的多了。他们也不慌乱,在五十步外的敌骑根本就只当做是不存在,但是只要敌人欺近到了三十步的位置上,战阵中的弩手就会在队率和伍长的指挥下,对敌人发动小规模的齐射。

    西凉军步兵使用的强弩都在六石以上,上弦十分的麻烦,威力也是一等一的强劲。三十步的距离上,便是连马也能射死了,更可况是人?除非是身披铁甲,才有可能在中了一发之后,还能若无其事。但是现在整个的董卓军中,也凑不出五千具铁甲来。

    骑射对齐射,董卓军的骑兵很快就死伤了上百人,再也不敢靠得太近。

    西凉军的步兵也是以曲为单位,每两个步兵曲之间,留有十步左右的距离。一营两曲,每两个步兵营之间,又留有二十步到三十步的空隙。留出空隙既是为了方便步兵调动和转向,也是为了方便己方的骑兵从这些通道之中杀出。但若是敌方的骑兵冲过来,就会遭到几个方向上的打击。

    等到骑射也被证明了没什么作用,李蒙就有些束手无策了。他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不假,但是作战指挥的本事都是来自于过往的经验,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三板斧。现在三板斧不济事,那就只能靠人多硬来了。

    硬来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能打赢,那就是好战术。战略是因为正确才能成功,而战术是因为成功才正确。李蒙向着中军处的位置望了望,虽然因为距离太远看不到董卓,也看不太清楚在中军上空飘扬的帅旗,但他还是因此而获得了一些勇气和信心。

    董仲颖打仗的手艺是比较潮,但是对部下一向都是很康概。他可不像是吕布,能把部将的妻子抢过来自己享用,是以麾下的将领对他都还算是忠诚。也就是因为凝聚力比较高,所以他才能在几次大败之后还能东山再起。

    而吕布的部下就没那么高的向心力了,一见到主力败了,大部分人就都顺势投降了事。

    李蒙下定了决心,大声下令,步骑尽出,以绝对优势的兵力向着对面压了过去。

    就在右翼开始大战的时候,左翼的战斗已经扩展到了二十里之外。陈诚将骑兵主力都放在了左翼,董卓也将骑兵都派到了右翼。双方都不傻,都想从边上达成突破,将对方一举赶进渭水里面去。

    就算是骑兵能够撤走,但是步兵可跑不了那么快,一旦侧翼被击溃了,那接下来就是包抄侧击。在那种情况下,就算是项羽再世,白起复生,也是无济于事。

    就是因为双方都有着相同的战术意图,所以北面的战事要比渭水河畔的战斗激烈得多。仗着骑兵移动速度更快,西凉骑兵和匈奴骑兵都想绕到对方的侧后方,所以战场不断地扩大,以至于最后变成了一场乱战。

    骑兵们在村庄间,在田野上,在小溪边,在树林边.........在关中的平原上纵横驰骋,杀的天昏地暗。到处都是士兵们厮杀呐喊的声响,到处都是战马扬起的烟尘。

    见到左翼陷入了僵局,右翼又打成了一锅粥的情况,董卓便将重兵都用在了中路。他抽出了一半的预备队,也就是一万兵马,加入到了中央战场上。在激战了一两个时辰后,一万人的生力军突然加入战场,很快就打破了原有的平衡。

    西凉军顶在中央战场前方的,是“上番服役”的步骑兵,约有一万多人。他们的装备只比牙兵差一点,组织度和士气都要比各郡太守麾下的兵马更强,战斗力也要高出一大截。但是他们要对抗两三倍的敌人,在坚持了接近两个时辰后,虽然杀伤了许多敌人,可是也不可避免地疲惫了下来。

    等到董卓的生力军一加入战场,中路的西凉军就有了扛不住的迹象。

第二百九十一章 会战(2)2/3

    由于兵力比对方少了一半,所以陈诚的布置并不是全面进攻,而是右翼防守,左翼进攻。以中路为支点,用左翼的精兵强将来一个九十度旋转。只要能达成侧击的战术目标,纵然董卓的军队数量再多,那也是不顶用了。

    这个计划就是以右翼的步兵为砧板,把左翼的骑兵当做是铁锤。只要铁锤能够砸下,那敌人就会像是核桃那样,被砸得粉碎!

    不过现在右翼还能扛得住,左翼却是陷入到了混战之中,一时半会看不到胜利的希望。陈诚面上保持着沉稳,心中却开始盘算起来。或许,自己带着飞熊骠骑加强到左翼会更好?以飞熊骠骑的战斗力,应该能在左路达成突破,进而席卷对手的侧翼。

    但是那样的一来,放在中路的预备队数量不足,要是右路和中路出现了问题,被侧击的人可能就是自己了。

    远处的敌军阵地中,响起了沉闷的号角声。陈诚抬起眼帘,看了看战场上的情况。密密麻麻的步骑兵从敌军的后阵中分出,加入了中央战场。因为兵马数量太多,所以两边的阵型调整都需要很长的时间。从早上列阵开始,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双方就只交手过两次。

    第一次是试探,第二次则是在摸清楚对手的虚实后,发动的全力一击。可是陈诚以前没有指挥这么多兵马大战的经验,他太小瞧了人数优势在大会战中的作用。五个人打十个人跟五万人打十万人是不同的概念,不是说简单地将倍数放大就行了的。

    匈奴骑兵虽然不擅长打硬仗,但是游斗起来,着实是很麻烦。西凉军在左翼的兵马已经占据了上风,但是想要取胜却还要花很长的一段时间。而在完成包抄的战术之前,中路却已经有些撑不住了的迹象。

    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明这么一个事实,那就是西凉军的战斗力虽然有了很大的提升,但是在有准备的敌人面前,也占不了多少便宜。主要是郡国兵的战斗力参差不齐,如果都是牙兵那种装备和战斗力,或者退而求其次,有“上番兵马”的组织度和士气,今天也不会打得这么艰难。

    在过去的三年中,银川附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是西凉其他郡县中的变化就要少的多。对那些地方的百姓来说,唯一的感受就是能吃的饱了一些,穿着银川布的人多了起来。郡国兵的组织形式和以往并没有区别,也就是装备好了一点,披甲率上升了一点,士气也更好了一点。

    “报!”

    传令兵狂奔过来,大声禀报道:“中路步兵战阵已经被敌人击破了两个,许文少将请求主公发兵救援!”

    许文在兵部侍郎的位置上干了三年,功劳和苦劳都有,于是被放出带兵。他虽然理论和实战经验都有,但是碰上了三四倍数量的敌人,也只能无奈地请求后方指导。

    “嘿,董卓是军中宿将,用兵果然比吕布更加老道。”陈诚从战车上起身,跨上了战马,高声道:“那就还是让我们来发动最后一击!”

    他开始下达命令,“赵思带一百侍卫亲兵,统领一营骑兵,留守此地,其他的人,都跟我一起上阵!”

    骑兵的编制要比步兵小,一个步兵营能有三千到五千人,一个骑兵营则是只有八百到一千人。也就是说,在他带兵出战之后,就只剩下了一千人作为最后的预备队。而董卓那边至少还有一万人没动。

    正常情况来讲,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要是中路战场不能达成突破,那么董卓只要将最后的兵马随便派往哪边,就能简单地取得这场会战的胜利。但是陈诚对他自己很有信心,对于赵云训练出来的飞熊骠骑更有信心!

    悠长的号角声在耳边响起,数千名骑兵打马向前,在前进的过程中,自然而然的摆出了突击的阵型。依旧是突骑在前,轻骑在后的模式。简单,却实用,也很好用。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越复杂越好,有的时候,简单实用更能直指大道。

    正所谓:大道至简,破空无极证如来!

    刘倩有些不忿地对陈诚喊道:“凭什么不让我上阵?”

    陈诚转过头来,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和冷峻,他冷冷地道:“这是命令!你是要在阵前违抗军令吗?”

    当他不笑的时候,身上便会有种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威压。现在陈诚的脸上不但没有笑容,而且双目之中还充满了杀气,当场就将刘倩给震慑住了。她的嘴角动了动,终究不敢真个战场抗命,不服气地打马退了下去。

    陈诚左右看了看,下令道:“去将我的帅旗扛过来!”

    一名牙兵调转马头,奔了过去。在经过战车的瞬间,弯下腰,一把将帅旗拔出。片刻后,帅旗就飘扬在了战阵的最前方。

    陈诚左手持盾,右手提枪,高声道:“跟随这面旗帜,我们一起去迎接胜利,或者死亡!”

    他的声音十分洪亮,放开嗓门之后,简直比几十个人一起呐喊还厉害。左右都被他的声音震得有些头晕脑胀,虽然有数千人之众,虽然是在喧嚣的战场上,但是在这一瞬间,他的声音就已经盖过了其他的任何声响。

    将士们三呼“万岁”,然后跟着帅旗发起了冲锋。

    东边远处的位置上,李儒忽然高声叫了起来,“主公,西凉人的后军出动了!”

    董卓闻言精神一振,在马背上直起身子,向着西边望了过去。隔着老远的距离,看不清楚具体的兵力调动,只能看到西凉贼的后方果然烟尘大作,单观其烟尘扬起的程度,少说也有数千骑。

    他沉吟了一会,问道:“会不会是陈诚使的诡计?我若是他,就不会直接将后军都派出来,而是会想办法调动我们最后的预备队,然后再从薄弱处杀入!”

    李儒捻了捻胡须,有些拿不准,“陈文正是当世名将,临阵决断的本事在西凉无人能出其右,或许是让马匹拖着树枝来回奔跑,制造出了这么大的烟尘也说不定。”

    董卓道:“不错,陈诚小儿在打仗的时候奇计迭出,不可不防着他使用计谋!”

    他转过头来,大声喝道:“多派几个人,去打探清楚,看西凉贼的后军是不是全部出动了!”

    李儒笑道:“陈文正打败了吕布,就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见到我们的兵力这么多,居然不想着撤退,还敢出来决战!今日一战,西凉霸王就算不在渭水边上自刎,也必然会成为主公的阶下之囚。”

    董卓哈哈大笑起来,下巴上的胡子一抖一抖,显然是得意非凡。世界上还有什么是比战胜强大的对手更令人愉快的呢?之前李儒定计,只带了一半的兵马进入关中,就是为了让吕布生出轻视之心,就是为了让吕布掉头去跟西凉人拼个你死我活。

    可以说一切都在算计之中,唯一没想到的,是吕布并没有和西凉人两败俱伤,而是两三天的时间就将本钱丢得干干净净,连他自己都成了俘虏。

    当时董卓还很忧虑,认为陈诚吞并了段煨和吕布的兵马,实力更在并州军之上,只怕不易对付。好在李儒随后又献了一计,分去了西凉人强大的军势,使得并州军能够在这处战场上汇集起强大的兵力,能以绝对优势的数量将西凉军击败。

    不过留给他的窗口期也很短暂,一旦不能讯速地击败西凉军,杨秋成宜两部的兵马就会赶回来,到时候强弱之势就会翻转过来。但是陈诚终究还是年轻气盛,连几天的时间都忍不了,急吼吼地就出来进行决战,真是太不智了!

    董卓现在是踌躇满志,得意非凡,就等着品尝胜利的果实了。派出去的侦骑还未回来,左翼却先一步传来了坏消息。

    “报!”

    传令兵高声叫道:“李蒙将军率兵攻打敌军右翼,身中流矢,现在生死不知!我军已经开始后撤!”

    董卓脸上得意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他皱了皱眉头,对着边上的一员将领道:“杨定,你去左翼,接替李蒙指挥!”

    杨定字整修,他和李蒙一样,都是董卓的部曲,跟在董仲颖的身边也已经有了十多年,历经过无数战阵,战斗经验十分丰富。在董卓向来,让杨定去收拾左翼的烂摊子,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样一来,左翼想要再组织起进攻就要花上很多时间。董卓看了看了天上已经开始西沉的太阳,今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左翼已经没了机会,右翼的战场又拉成了方圆十几里,几十里的大混战,就算将一万步骑投入进去,段时间内也很难取得成效。

    就算能在右翼达成突破,到了晚上优势也会被抵消掉。在这个时代,夜战不比白天打仗,人数多是没有用的,说不定乱打一通之后,死在自己人手里的将士比死在敌人手里的更多。董卓知道己方的优势是人多势众,麾下的将士不及对方精锐,他是绝对不愿意和敌人夜战的。

    那么,只剩下了将预备队投到中路这唯一的选择!

    很多时候,我们看似有很多的选择,但是选来选去,却会发现只剩了一条道路。只有那些有着大决心,大毅力,大智慧的人,才能从看似不可能的地方,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来。

    董卓虽然算是一个合格的统帅,战术指挥能力却只能说是一般,更无那种披荆斩棘,从绝处开辟出道路来的决心和智慧。

第二百九十二章 这就是人生 3/3

    战旗高高飘扬,陈诚一马当先地进入了战场。声音的巨浪扑面而来,身边的呐喊声和钢铁碰撞的声响仿佛陡然增强了数倍。在这种环境中,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像是舒张开来,就像是吃了人参果一般,舒畅的感觉布满了全身的每一块肌肉。

    火红色的战马奔腾起来,方天画戟划过一道弧线,击中了一名背对着自己的敌人。虽然只是一个杂兵,但是当长戟的月牙斩断钢铁,撕裂**的刹那,依旧在他的心底生出了一丝的震颤。

    就是这种感觉!

    杀死敌人,撕裂他们的身体,让鲜血四下溅射!

    陈诚放声咆哮起来,“谁敢与我一战?”

    数千骑兵宛如利刃斩破布帛。将混乱的战场清理出了一条布满了血肉的通道。陈诚挥舞方天画戟,将董卓军杀得人头滚滚。就在他不断咆哮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叫道:“我来杀你!”

    却是一名董卓军的骁将,见到陈诚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心中部分,因此跃马挺枪,冲上前来,欲要刺杀西凉军的贼首。这名骑将十分聪明,知道自己的力气没有敌将大(见到那些被砍得到处乱飞的残肢碎体,就能知道陈诚力气有多大了),因此并不是无脑地冲了上来,而是绕了一个小圈子,从陈诚的左后方发起了突击。

    陈诚方才冲得太快,又和侍卫亲兵及飞熊骠骑脱离了一段距离,是以董卓军的这员骑将顺利地运动到了最佳的位置,然后大吼出声,叫道:“我来杀你!”

    话音未落,长枪已经如毒蛇一般的刺出。

    左后方风声突起,锐器破空声被掩盖在大声呼喝之下。陈诚却是只感觉到了兴奋,而没有半点的恐惧之情。他的身体猛地向后倒去,世界在他的眼中变成了大地在上,天空在下的情况。

    在他的腰仿佛折断了的时候,方天画戟也在同一时间收回,随机向后刺出。

    枪尖和戟尖猛烈地撞击在一起,碰撞的地方温度急速升高,在零点零零一秒内,温度就升高了几十倍,火花从钢铁碰撞的地方溅射出来。陈诚的力量更为雄浑,在方天画戟的面前,长枪向上弹起,却又被他伸手一把抓住。

    陈诚在马背上直起身子,单手发力,将那名敌人从马背上拖到了空中。

    身体忽然腾云驾雾一般的飞了起来,那名董卓军的骑将心中的胆气立刻扔到了爪哇国去。他双手抓着枪杆,被陈诚举在半空,不禁“哇哇”大叫起来。周围的人,无论是敌人还是友军,无不是被这种情况惊得呆了,厮杀呐喊的声音甚至因此而停歇了几秒钟。

    几秒钟之后,陈诚左臂再次发力,将枪杆砸了下来。紧紧地抓着枪杆的敌将被拍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就像是熟透了的西瓜爆裂那样。

    “啊啊啊!”

    “杀杀杀!”

    “杀光他们!”

    “为了飞将!”

    “还有谁?”陈诚听到了奇怪的呼喊,稍微减缓了一下战马的速度,再次大吼道:“谁敢与我一战?”

    在他面前的十丈之内,董卓军纷纷向外避开,将率领着预备队加入战场的董越给暴露了出来。董越是董卓的族人,按照这个时代血亲才最可靠的想法,董越的权利跟大将胡珍仿佛,是并州军汇总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陈诚之前并没有见过董越,但是没见过没关系,只要见到对方身上华丽的甲胄,只要见到对方身后飘扬的战旗和那些装本精良的位置,就能够知道这是一个大人物。而在陈诚心中,大人物才有这足够分量让他去斩杀。

    杂兵他也不挑剔,但是砍杀再多的杂兵,又怎么会有杀死敌将来得痛快?

    “就是你了!”

    陈诚一提缰绳,向着董越冲了过去。他已经见到魏越等人正拼命赶了过来,那么就不用担心身陷重围了!

    战马在喧闹的战场上飞快地奔驰,马背上的骑士面容狰狞,杀气腾腾。董越刚刚冲进战场,就见到了凶恶的敌人迎面而来,不由得心中大惊,慌乱地叫道:“挡住他!”

    他是听说过陈诚豪勇无双的传闻,但是也只是将之看成是吕布那样。在董越想来,吕布那样的,就已经是沙场猛将的顶点,但是现在又他/妈的是怎么回事了?这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啊!

    亲兵们不需要董越发令,就已经呐喊着冲了上去。匹练似的光芒闪过,四五名董越亲兵惨叫着跌落下马。

    “咕噜!”

    董越用力地咽了咽口水,心脏猛烈地跳了起来。他大叫一声,勒转马头就向着后方奔去。陈诚紧追不舍,沿途连杀十多名敌人,终于追到了董越身后。听到背后马蹄声响,董越心中叫苦不迭。他是董卓的族弟,武艺也算是不差,可是那里能是背后那种怪物的对手?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知道不是对手,那还能怎么办呢?他摘下了长枪,回身刺去。刚一回头,雪亮的光芒照亮了他的双眼。造型夸张的方天画戟轻易地斩断了长枪,复又将董越的首级斩下。

    火红色的战马跑得飞快,向前冲出了几十步的距离,这才停住了脚步。被强令停下来的“咕噜”十分不满意。刚刚才跑得爽/了起来,却又忽然停住,这不是让人....让马不痛快吗?它用力地在地上踢踏,连着打了好几个响亮的喷鼻。

    背后侍卫亲兵杀散董卓军,冲到了跟前。有人跳下马背,将董越的人头插在了枪尖上,然后大声喊道:“董贼已死!”

    陈诚军的精锐主力是不到两万人的牙兵,董卓军虽然有十多万,但是他的精锐本部也不过两三万,其他的不是用来充数的杂兵,就是匈奴人这样的雇佣兵。董仲颖刚才已经将压阵的一万精锐扔到了中央战场上,现在他的手中也只剩下了一万多预备队。

    等了一会,派往前方的探子拼命地打马狂奔了回来,背上还插着一只箭矢。探子奔到董卓身前,气喘吁吁地道:“敌军杀穿了王将军的战阵,正在攻击华雄将军的本阵!”

    董卓皱眉道:“西凉贼的后军可全部出动了?”

    探子道:“没.....没全部出动.......”

    “啪”,话音刚落,探子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董卓问上去查看的亲兵,“死了没?”

    “昏过去了。”

    董卓一挥手,道:“送他去下邽城里面修养。”

    随后他高声下令道:“不等了,全军出动,天黑之前,击破贼军!”

    鼓号声响起,上万步骑在胡珍,樊稠,董越等人的带领下,汹涌而出,准备对敌人发起最后一击。就在阵型散开,将要发起冲锋的时候,中央战场的烟尘中,一面帅旗的顶端隐隐约约地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随后,一匹火红的战马带着鲜血和铁锈的味道从烟尘中冲了出来。看着那匹体型巨大的红色战马,董卓军中不少人惊呼起来,“吕布!”

    董卓定睛一看,骂道:“身么吕布?是陈诚小儿!”

    绣着“陈”字的帅旗飘扬,紧跟在陈诚的身后出现在了战场的边缘。烟尘中,一名名骑兵冲了出来,见到帅旗停下来之后,也勒住了战马,然后讯速地调整着阵型。

    见到这种情况,董卓心知不妙,要不是杀穿了己方的所有兵马,敌军主帅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脸色一沉,怒道:“上,将那厮的脑袋给我拿回来!我要拿他的头盖骨当碗使!”

    因为手下有了很多匈奴骑兵,董卓对匈奴人的习俗也多有了解,这时候怒气上涌,顺口就说出了“拿头盖骨当碗”使的话来。

    董卓军也是和汉军的编制一样,按照曲—屯—队—什—伍,层层约束,逐级指挥,只要指挥链条不断裂,就能发挥出很强的战斗力来。这个时候,天下间的诸侯只有恨自己麾下兵马不多,极少听说有吃空饷的。因此董卓的部下虽然也有很多的新兵,但是战斗以依然保持了一定的水准。

    那些并州人远离了家乡,来到关中作战,也不敢随意逃跑,战斗力反而要比之前的吕布军更强。一万步骑分散开来,步兵战阵在曲长们的指挥下,端平了长枪,大踏步地向前。骑兵则是向着两边散开,想要寻找西凉军的薄弱之处。

    虽然现在前方烟尘滚滚,不大好瞧出来的,但骑兵是离合之兵,攻击敌人的侧翼或后背会更有利,这是最基本的常识,董卓军的将领没有不知道的。

    陈诚刚刚带着侍卫亲兵和飞熊骠骑杀穿了中央战场上的敌军,斩杀了不少敌人,但是自身的损失也不少。他骑着高头大马冲在大军的最前面,理所当然地受到了最多的攻击。即便是身穿着厚重的钢甲,但是挨的攻击多了,也一样会受伤。不过好的是身伤的钢甲对得起它的价格,这次杀穿敌军之后,情况要比以前好多了。

    刚刚才喘口气,想要整理一下队形,就见到对面又有一大片的敌人杀了过来,他立刻打起了精神,向着对面的敌人打量。陈诚先朝对面看了看,再回头望了望,之间身后烟尘笼罩了许多地方,能见度很低。

    他略一沉吟,心中就有了计较。随即便拨转马头,高呼道:“跟着我来,不要掉队了!”

    在之前的冲杀过程中,不少人战士和被打落下马,也有一部分人被冲散了,这时候跟在他身边的不过一千出头,几乎是失去了大半的兵马。千多名骑并一起转向,跟在帅旗的后面向烟尘中退去。

    见到西凉人退却了,董卓军低落的士气顿时就往上涨了不少。军官们大声呼喊起来:“追上去,不要放走了贼人!”

    董卓的身边只剩下了三千多人,这时候身边的鼓号声渐歇,他紧张地望着远处的战场,成败与否,就在此一举了。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他还是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前方。不但是他,留在后方看守帅旗和金鼓的这三千多人,个个都屏气凝神,望着战场的方向。

    没多久,烟尘中就响起了战马的嘶鸣和人类的惨叫声。喧嚣声中,马蹄声急响,盖过了其他的声音,董卓这边众人的心提了起来,而且还越提越高,就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俄尔,烟尘中又传来一声大喝,“敌将,讨取!”

    喧闹的声音一瞬间衰弱了下去,片刻后成百上千人一起大声叫了起来,“王方将军被敌人杀死了!”

    一只骑兵从烟尘中杀了出来,当先那人,骑着神駿非凡的火红色战马,不是陈诚更是何人?董卓见了,睚眦欲裂,大叫一声,手中的马鞭着落尘埃。王方也是跟了他十几年的将领,跟着他一起征讨羌人叛军,跟着他一起镇压黄巾起义,后来又跟丁原,何进,吕布等人连反大战,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走了过来,没想到却折在了这里。

    “可恨!”董卓心浮气躁地道:“西凉牙兵,竟然精锐若此!”

    陈诚刚才退入烟尘中后,先是在收拢兵马的同时,后退了一段距离,接着分出了三分之一的兵马去牵制北面的敌骑,然后置敌军的步兵于不顾,带着一千多骑扑向了南边的敌骑。他身先士卒冲锋在前,飞熊骠骑是当世少有的精锐,侍卫亲兵更是天下无双,一次冲锋就击溃了目标。

    周围虽然有五六万人在混战,但是只要失去了建制,散兵游勇并没有太多的威胁。陈诚就盯准了敌人的这只生力军,穷追猛打,在连续三次突击之后,斩杀了对方的将领。然后,他才心满意足地冲向了一处人数较少的地方,准备再干掉董卓军的另外一只骑兵。

    充斥在眼前的厚重烟尘忽然散去,却是不知不觉中又杀到了战场的边缘。这时候陈诚身后跟着的骑兵只剩下了八百出头。他抬起头来,已经瞧见了东边远处的董卓和他身后的帅旗,心中颇有些想要将发起突袭。

    只要干掉了敌军主帅,这里的战斗就能立刻分出胜负。只是双方之间还有老长的一段距离,没等他杀过去,只怕董卓就要逃跑了。他知道,董卓向来是不惮于逃跑的。这位并州牧,另外一个世界中的董太师,汉帝国的毁灭者,可是在战场上逃跑过多次的。

    董卓在和羌人叛军打仗的时候逃跑过,在和黄巾军打仗的时候逃跑过,在跟何进打仗的时候逃跑过。甚至在跟吕布打仗的时候,也曾经在阵前扔下了将士,带着几百骑兵就逃进了城池里面去。

    这么一位善于逃跑的将领,让所有面对他的敌人都有些头痛。

    陈诚思索了片刻,决定还是不用着急。就算现在将董卓给逼的退回了下邽城,也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还不如等到明天再说。他将董卓军吸引过来,不就是为了歼灭敌军的主力吗?打成击溃战可不是他所想要的。

    今天已经削弱了敌人的力量,敌人在北面战场上的匈奴骑兵在打了一会硬仗之后,很快就发挥了欺软怕硬的狼性本能,已经逃跑了不少。再说,他还需要等待右将军徐荣去切断董卓的后路,好将董卓军一网成擒。要是董先生现在就撤了,那就只能强攻关中东边的那一座座城池了。

    于是,他一拉缰绳,再次冲回了中央战场上,大肆砍杀起来。

    这时候太阳已经沉到了西边的山峦下,巨大的影子笼罩了这片大地。两军混战一场,各自鸣金收兵。董卓军的大本营在下邽,距离这里较远,率先撤出了战场,将伤兵都留给了敌人。

    对这个时代的绝大部分将领们来说,费心费力地救治伤员根本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除了本部精锐需要抢救一下,其他的部队都是任其自生自灭。关中的人口众多,杂兵死完了,再去抓一批就是,何必那么麻烦去救治?抓壮丁的时候,顺便又能劫掠一把,还不是美滋滋?

    其他的诸侯也是大同小异,除了本部精锐之外,杂兵都是当做牲口牛马一般的东西。有的时候,士兵们的待遇甚至比牛马还不如。牛马必须伺候好了才能干活和拉车,士兵却要好对付的多。能自己去找吃的,哪里还需要发军饷和粮食?

    也只有陈诚,才力排众议,花费了许多的人力物力,建立了野战医院和后方疗养所这种在外人看来华而不实的东西。但要不是他弄到了许多的钱财,大约也是养不起,也培养不出来这许多的医生的。

    战斗之后的大地上,到处是断折的兵刃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许多未死者躺在尸山血海中,发出微弱的呻吟。双方交战的时候,谁都没空收治伤员,见到了敌人的伤兵,大多也是补上一刀。

    能够存活到夜幕低垂,并且能够获得救治的士兵,不能说是运气好,也不能说是运气不好。要是运气好,就不会在这个地方与人殊死搏杀,以至于受伤倒地。但是是运气不好,他们等不到救援,就会跟许多同袍和敌人一样,都变成了地上冰凉的尸体。

    这种情况,正像某人所说的那样: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 会战(3)

    打完仗之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统计伤亡,统计军功,计点武器装备,补充马匹,收容伤兵,看押战俘,重新编组........西凉军的大营中灯火通明,各部将领,主簿,军司马等军官一直忙活到深夜,才将各种情况大致统计完毕,然后上报到了中军大帐。

    大帐中,法正在帮着陈诚处理各种军务。不过他虽然聪明,以前却没干过这些事情,因此暂时只能打打下手而已。反倒是刘倩,已经能够很熟练地处理军中的事情了。陈诚所要做的,只是在她整理过的公文上盖上印章,或者是署个名字就行。

    “今日我军战死及重伤者,共三千余人,轻伤者倍之。斩杀敌军约万人,俘获两千七百人。”

    陈诚看了看统计报告,也就是说一天的时间,就伤亡了近万人。虽然里面还有不少是轻伤的,明天还能继续战斗,但是这个数字已经超过了之前吕布和段煨军造成伤害的总和。

    他一方面忧虑己方伤亡这么多,士气会不会因因此而低落;另一方面,也在担心董卓要是伤亡太多,会不会就此撤了回去。法正在战前曾经提议派出奇兵夺取临晋城,陈诚没有同意,不是他不懂得“以正合,以奇胜”的道理,而是早就已经定下了让徐荣去抄董卓的后路。

    算算时间,徐荣军现在应该已经渡过黄河了。

    西凉军这边在连轴转地统计着伤亡和处理各种事情,下邽城中的董卓却没有一点要逃跑的迹象,而是更加的志得意满了。虽然白天作战的时候,匈奴人跑了许多,但是在战后又回来了一部分。

    更让他高兴的,是麾下的将领们报上来的战果。左中右三路加起来,砍了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个西凉贼了。就算是将领们在胡吹大气,那打个对折,也杀死杀伤了四万多名敌人。陈诚手上才多少人?

    董卓估计西凉贼只剩下了一万多不到两万人,虽然他自己的兵力也减少了很多,但是算起来,双方的兵力差距不但没有缩小,反而变得更大了。在他看来,现在敌人已经成了强弩之末,明天再加一把劲,就能够取得完全的胜利。

    只要抓住或者杀死了陈诚,以他在西凉的威望,那些精兵强将还不是望风归顺?

    想到这里,董卓哈哈大笑起来,他踌躇满志地对屋子里面的将领道:“等我们打进了长安城,一人发一个宫女!”

    杨定,李傕,郭汜等人互相看了看,都在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高呼起万岁来。虽然有人也想到董卓这是在掩盖心中的慌乱,却也没有人傻到当面指出来。王方,董越等将领战死,让军中弥漫着不太妙的气氛。

    今天战斗的惨烈是他们之前所从未想象到的,西凉人的强悍和韧性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敌人的战斗力比之前碰到的吕布军更强,更是远在黄巾军之上。要是用他们过往碰到过的敌人来做一个类比,那就只有皇甫嵩全盛之时可以比拟。

    他们今天打得很辛苦,麾下的士卒伤亡了不少。凭着经验,自己已经那么卖力地作战了,还死伤了这么多人,那敌人一定也伤亡了不少。然后在董卓问起的时候,就在估算的基础上翻了一倍报上去,果然让自家主公是高兴不已。

    李傕,郭汜等人都是有勇无谋,仗着自身武艺高强,便不将其他的事情放在心上。大将胡珍却很是有些忧虑,他今日带兵上阵,几次看见敌军主将骑着火红色的战马往来纵横,势不可挡,让他一下子就将之和吕布联系了起来。

    但是跟吕布不同的是,敌酋陈诚更加勇猛,西凉军也比吕布军更能打。不过胡珍也认为,西凉人今天肯定也遭受到了重大损失。己方在短时间内的优势没有丢失,反而还扩大了许多,正应该趁着这个时候继续用兵。

    董卓得意地道:“今天大家打的不错,明天主力尽出,一举击溃西凉贼寇!”

    日落日升,当太阳再次升起来之后,董卓命令士兵们杀猪宰羊,让将士们都饱餐了一顿,然后再次前出挑战。陈诚也不甘示弱,在几处营寨中留下了一万多人,带着三万五千余步骑兵出营列阵。

    经过一个晚上的打扫,战场并没有被清理干净。原先的战场上,不时可以见到已经变了颜色的尸体和各种丢弃的装备和物资。

    昨天作战的时候,董卓军先前上阵的兵马,加上后来从下邽城中出来支援的士兵,总数超过了十万。展开阵列后,正面宽度超过了十里。但是今天董卓军的兵力只剩下了不到一半多一些,阵列也不再像是昨天那般厚实。

    原本在战场上,活跃着很多的匈奴骑兵,但是昨天打了一仗后,那些匈奴人觉得,还是去劫掠乡民更划算,于是已经“呼啦啦”的跑掉了大半。今天前出列阵的命令下达后,剩下的匈奴人也几乎跑了个精光。

    他们已经知道“神威天将军”就在对面的敌军之中,傻瓜才会想要和那种宛若神明再世的人为敌呢。昨天跑回来,不过是想骗两顿饭吃。董卓虽然残暴,但是对待部下还算是不错。果然,昨天就已经饱餐了一顿,今天早上吃的更好。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那谁还傻乎乎的上阵去死拼?溜了,溜了。

    西凉军在经过昨天的战斗后,伤亡近万,加上晚上出动了几千人打扫战场,所以今天能够上阵的人数不过三万五千步骑。在陈诚看来,己方的战斗比对面更强,兵力稍微处于劣势而已。

    可是董卓却不这么认为,他本以为西凉军只剩下了一万人,今天出阵就能吊打对方的,哪知道对面还有这许多的兵马?望着对面逐渐展开的阵型,董仲颖先是惊讶,然后是惊骇,他震惊地道:“怎么还有这么多的西凉人?莫不是别处的兵马赶过来汇合了?”

    在有了匈奴人干杂活之后,像是外出侦查这种事情,都是外包给了匈奴轻骑的。现在匈奴人几乎跑光了,董卓军就像是视力和听力忽然退化了一般,对于周边的情况一下子就失去了控制。

    李儒道:“只怕是昨天晚上有援军赶了过来。”

    他见董卓面上似乎有了迟疑的神色,于是说道:“要不先撤兵回城,等打探清楚了再说?”

    董卓却反而下定了决心,断然道:“现在是我们最后的机会,要是不能在这几天之内击破西凉军主力,我们就只能再回并州去了!”

    他转头问边上的将领,“你们愿意回并州去受苦吗?”

    将领们齐声道:“不愿意!”

    关中多好啊,到处都是村子和城镇,随便开了一处,就能抢到许多粮草和钱财。并州那个地方被董卓祸害了几年,后来又把匈奴人引了进去,良民都快死光了。剩下的人不是上了山,就是躲进了豪强们的邬堡里面。每次出去征集粮食,都搞得跟打仗似的,哪里比得上关中这般富庶?

    董卓大声道:“陈贼所依仗的,不过是一万多牙兵而已,昨天已经被咱们杀了大半,今天来的这些,不过是些郡国兵罢了,人数还没我们多,怕他个球!大家今天再加把劲,等打进了长安,每人发两个宫女!”

    好嘛,昨天还只发一个的,今天就变成了两个。这种速度,都快比得上灯塔国的染病人数和通胀速度了。不过效果也是有的,左右闻讯的将士都是高声欢呼起来。

    因为兵力少了许多,双方列阵的速度都比起昨天快了不少。昨天光是列阵,就花去了一个多时辰,今天则是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已经列阵完毕。随后双方的中军后方,都响起了鼓号的声响。

    新的战斗,即将再次爆发!

    就在下邽附近将要再次爆发一场大战的时候,西边一百多里处的长安城中,韩遂正在大宴宾客。他筹备了好几天,请来了城内的一些文武官员。虽然赵云没来,让他有些失望,但是这碍不了多少事。

    陈诚并没有将俘虏的吕布军放走,除了一部分被张辽高顺等人带着,现在杨秋成宜的麾下作战,还有好几万人被收缴了武器装备,被组织了起来,在干清理河道,加固堤坝,修建道路之类的事情,

    这些人里面,有不少是被裹挟的,但也有很多跟着吕布在关中到处镇压百姓,屠城屠村的事情干了不少。刀子一旦染血之后,想要再收起来就会变得很困难了。那些人尝到了杀戮的美妙滋味,又怎么会甘心辛辛苦苦地去干挖坑这种脏活累活?

    韩遂很有把握,只要能夺取一处城门,就能放那些心怀怨气的降兵进城。城中虽然也有陈文正留下的几千兵马,但是那点人手在数万心怀怨气的降兵面前,又能有什么用?就算陷阵营再怎么能打,那也是人。

    只要是人,就能够被杀死!

    韩遂在门口笑脸迎接宾客,心中又将整个计划盘算了一遍,只觉得这一次,定然是万无一失了!他的心中充满了奇异的感觉,既有兴奋和恐惧,又有些惋惜和欣赏。韩遂心道:陈文正和阎伯道虽然可恶,但确实是天下少有的英雄豪杰。只可惜,大家不能够精诚合作,不然的话,天下将任由我等西凉人纵横!

    现在也不差,只要干掉了陈诚,关中和凉州都将是我韩遂的!

    想到美妙处,他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几分。

第二百九十四章 突变 2/3

    吕布甩开大步走了过来,韩遂见了,上前笑道:“吕将军怎么不骑马或是驾车过来?”

    “哼,陈使君说,一年之内,不许我骑马,坐车,坐船,也不许碰触兵刃,不然的话.......”,吕布说到这里,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往边上瞟了一眼,不满地道:“就连来你这赴宴,也还有四个人跟着!”

    韩遂顺着吕布的视线望过去,就见到了四个全副武装的甲士,观其身上的钢甲,就知道是精锐。他顿时了然,笑着道:“那是因为吕将军的武勇盖世无双,陈使君所以才对吕将军另眼相待啊!”

    “这种另眼相待,不要也罢!”

    “今日欢宴,不说这些糟心的事情。来人,带吕将军入座!”

    吕布随意地一拱手,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他身后的四个人互相对看了看,也跟着走了过来。韩遂伸手将四人拦下,皱起眉头道:“几位,我好像没请你们过来吧?”

    四名甲士看上去都在二十多岁左右,皆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为首的那人掏出一块腰牌,冷冰冰地道:“刺史部办事,韩遂将军请不要阻拦,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韩遂心中大怒,他曾是西凉诸侯之首,当他带兵纵横天下的时候,这些年轻人也不知道出生了没有,现在竟然敢这么嚣张!他沉下脸来,冷然道:“便是王越在这里,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中将,你们是什么军衔?”

    为首的甲士愣了一愣,不情愿地到:“我的军衔是少校。”

    “嘿,区区一个少校,也敢对中将无礼,他日我倒是要问一下主公,军中的规矩还要不要了!”韩遂的声音转厉,“见了中将,还不行礼?”

    “.........”

    见韩遂抬出了军纪,四名甲士无奈地弯腰拱手,齐声道:“见过韩中将!”

    他们心中暗恨道:先让你得意一会,以后再跟你算账!

    韩遂等四人行礼之后,笑眯眯地向着四人回礼。为首的甲士面无表情地道:“韩中将请让开道路,我们正在执行公务。”

    “你们执行什么公务我不管,”韩遂笑眯眯地道:“但这是我家,你们要是想闯进来,就给我出示主公的诏令,或者让王越来跟我说!”

    “你........”

    为首的甲士气急语塞,他盯着韩遂看了好一会,然后冷冷地道:“既然韩中将这么说,那咱们也就不进去了,这外面的道路总不是你家的吧?”

    韩遂哈哈大笑,一挥衣袖,转身走进了大门。

    “少校,我们难道就这在这里等着?韩家这么大,我们四个人可看不住!”

    少校阴沉着脸,看着韩家外面停着的马车和往来的人群,低声道:“我们三个留在这里,你立刻回去,向王刺史和赵云中将禀报,就说吕布和韩遂勾结在了一起,似有异动,请求立刻采取断然措施!”

    先前发话的甲士低声道:“诺!”

    韩遂穿过前院,路过大堂,在后院见了吕布,便笑着道:“吕将军放心,王越的那些走狗都被我挡在了门外。此处没有别人,就只有我们自己人!”

    前院正在大开宴席,各种精美的食物流水一般的被送到了大堂上。而在后院这里,却是寂静无声,肃杀的气氛充斥了周围所有的空间。一百多名身穿黑色劲装的韩家部曲静静地蹲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吕布手中抓着一柄韩遂事先准备的横刀,有些急切地问道:“武器倒是趁手,有盔甲没?就是西凉牙兵装备的那种钢甲,要是有的话,给我来一套!”

    韩遂一愣,然后摇着头道:“武器也就罢了,无论是刀剑,还是弓弩,在西凉都是不禁的。但是钢甲是管制物品,每一件上面都有编号,不管是买卖还是遗失,都要到官府备案。我这里倒是有一些扎甲,吕将军你先拿一件穿上吧。”

    吕布很是失望,扎甲的防御力当然也还不错,但是跟那种百炼钢铸造的板甲相差许多,不过有总比没有好。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流矢横飞,要是没有一件甲胄,什么时候被射死了都不知道。

    他点点头,道:“扎甲就扎甲吧!文约,我们现在就动手?等我杀出城去,将那几万旧部召集起来,则大事可定!”

    吕布将扎甲穿上,手中握着横刀,已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动手了。他就只怕陈诚一人,但是陈诚如今正在东边的下邽城附近和董卓交战,这长安内外的文臣武将,还没有被他放在心上的!

    韩遂心中有些恼怒,他的年纪可是要比吕布大许多,以前也就罢了,现在他的地位还在吕布之上,这吕奉先怎么如此无礼,直呼他的表字?

    他压下了心中的些许愤懑,笑道:“吕将军不要着急,我这里还有天子诏书在!”

    何进曾经派遣越骑营军司马卫栗前往银川,为的是册封陈诚为凉州牧,并且想要得到“霹雳车”的制作方法。陈诚当然是将诏书收下,东西却是绝对不给。就是在那个时候,卫栗派从者勾连上了韩遂,随后何进便以天子的名义,给韩遂写了一封圣旨。

    圣旨中写的,是命令韩遂接任凉州牧,并且诛杀陈诚的内容。如今韩遂终于准备妥当,便要将那封准备许久的天子诏令拿出来了。西凉人不服王化已久,天子的诏令对他们来说不好使。但是关中这里不一样,朝廷的权威还没有丧尽,不少人还是心向汉室的。

    吕布闻言大喜,“既然有天子诏令,何不早点拿出来?圣旨在哪里?快给我看看!”

    韩遂心道:要是早点拿出来,只怕自己的项上人头不保。

    他笑着道:“吕将军稍待,我这便取出圣旨!”

    将一个暗盒打开,韩遂用双手取出了那封珍藏许久的天子诏令,正要传示众人,他的脚下却忽然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韩遂面色大变,在这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莫不是吕布在背后偷袭我?”

    接着,等他站稳了脚跟之后,却发现周围的东西都剧烈地抖动起来,房屋也在不断地晃动。部曲们惊慌失措的声音也传入了耳中,“不好了,地龙翻身了!”

    前院的欢笑声顿时化作了哀嚎和吼叫,前来赴宴的达官贵人们狼奔豕突,飞快地向着外面跑去。关中和西凉地震发生频率虽然比不上隔壁的四川,但是也不少见,每隔那么几年,十几年的,就会来上一次,所以大家都知道地震了不能待在房屋里面。

    韩遂面色巨变,随即又是大喜,他心中暗道;“莫不是上天也在帮我?这次地动得这么厉害,长安城内城外肯定是混乱无比,正好就中取事!”

    刚想到这里,韩遂身躯猛震,不由自主地被抛了起来。“咔嚓”声响,附近的房屋一起倒塌,粗大的木梁滚落到地上,当场就将十多人砸成了肉酱。面对这等猛烈的敌阵,韩遂也顾不得什么宏图霸业了,忙不迭地拔腿就往外面跑去。

    要是死在了这里,那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地震持续的时间不长,也就一顿饭的功夫,但是造成了惊人的破坏。震塌了许多的房屋和宫殿楼台,甚至连城墙都有一段被震裂了开来。韩遂惊魂未定地站在外面的街道上,他的头发散乱,衣服也破了,脸上还着灰尘和泥土,显得十分狼狈。

    他呆呆地望着已经变成了废墟的房屋,心中充满了后怕和恐惧。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实在是太渺茫了。这种强大到无法估量的能量,又岂能是人力所能媲美?

    在街道上望着周围断壁残垣的人不只是韩遂一个,许多人都是衣冠不整地在街道上徘徊,表情像是丢了魂似的。忽地,几声声音和哭泣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了过来。接着,哭泣的声音陡然多了起来。

    百姓们哭天喊地,冲进了废墟中去救人。韩遂被这哭声一激,陡然清醒了过来,他的面色变的惨白,向着左右讯速地张望了一番,却没有发现吕布的踪迹,他自己的那些部曲也没跑出来几个,即便是跑出来了的,大多也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韩遂心中一口气憋得生疼,筹划了这么久,准备了那么多,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他抬起头来,冲着天空咆哮道:“贼老天,我不服啊!”

    他这样大喊大叫,周围的人却只是看了一眼,随即就转移了视线。因为现在的长安城里,像这样大哭大笑,大叫大骂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边上有认识韩遂的,嘟囔了一句,“可怜,可怜,韩文约也被吓疯了!”

    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

    韩遂闻言转过头来,向着周围望去,却已经找不到了刚才说话的那人。地震停歇之后,附近的百姓率先开始了抢救,一部分士兵也被组织起来,参与到了救人的行动中。

    “动作小心一点,轻伤员让他们自己回家,重伤员先包扎伤口,然后送到各处的医院中去!”一名军官模样的人大声喊道:“都仔细点,看那些倒塌的房屋下面还有没有人!”

    韩遂呆呆地看着士兵们跑了过来,开始七手八脚地清理废墟,并将埋着的人救出来。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由得大叫一声,然后抬脚就往原先自家后院的地方奔去。

第二百九十五章 激浪 3/3

    韩遂飞快地跑进自家的后院,身后有几个部曲跟了上来。他在院子里面一阵扒拉,却只发现了被砸得血肉模糊的部下。见状,部曲也跟着过来搬走砖块瓦砾,并且呼喊着周围的人一起动手帮忙。

    韩遂扒拉了一阵,终于将吕布给挖了出来,但这可不是他所想要的。吕布因为身上穿着扎甲,带着兜鍪,所以虽然也被砸到了,但是并不像是其他人那样被砸成了肉酱。而是被砸晕了过去。

    “快,把他身上的盔甲脱下来!”

    韩遂指挥着部曲将吕布身上的扎甲脱了下来,又将他身边的横刀给收走。也不知道吕布是怎么想的,在地震发生后,并没有第一时间都跑出去。就是慢了那么一步,结果被倒塌下来的房屋给埋了起来。

    在部曲们手忙脚乱地收拾的时候,韩遂还在疯狂地在地上的废墟中翻找。

    该死!韩遂心中暗恨,之前明明是掉在了这里的,怎么现在却是找不到了?

    随即,他的心中又生出恐惧来。那封天子诏令是他的底牌,只要拿出来,定然能会在长安内外掀起波澜。但是那封诏令也是一道催命符,要是被别人发现了交上去,陈诚还不得杀他全家啊!

    韩遂在瓦砾中翻找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那要命的东西,心中不禁渐渐地焦躁起来。

    街道的尽头,传来一阵暴雨似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即有人在大声呼喊着口令:“立定!,向左转!”

    “啪!”“砰!”

    几名西凉军官带着一队士兵小跑着过来,韩遂的心陡然悬在了半空。他口干舌燥地望着越来越近的兵马,脑袋中竟然是一片空白。他不是没见过大阵仗,杀人的数量连他自己也数不清楚了,但是他现在刚刚弄丢了那件要命的东西,突然见了大队兵马,还以为是来捉拿他的。心中的恐惧滋生,才变成了现在目瞪口呆的模样。

    “第一队守住这边的街道。其他的人跟我来!”

    那些士兵却并不是来捉拿韩遂的,而是在发生地震后,被赵云派进城来维持秩序的。每次大灾之后,必然会有人趁火打劫。于是他派出这些兵马,守住街头巷尾,宣布全城戒严,并且派人组织城中的百姓清理城中的废墟。

    那日赵云在留下陷阵营把守皇宫后,自己带兵去城外巡视了各处工地,安排了更多的兵马,加强了看管力度。他将一切准备妥当,要是有人作乱,就要将之一网成擒。但是谁想到会忽然来了这么一场大地震?

    关中虽然经常有地震发生,但大多都很轻微,造成的破坏也不大。这次的地震却是将宫殿和房屋都震塌了许多,可谓是几十年都不见得有一次。地震发生后,赵云也顾不得处理韩遂的事情了,立刻封锁了城门,宣布长安进入到戒严状态中。

    跟这场大地震一比,韩遂的事情也都只是小事了。

    赵云带着数万兵马入城,一点也不担心这些原本的降兵会有什么不妥。这些士兵虽然曾经在吕布的麾下效命,但都是关中本地人,纵然有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在严酷的军纪和军法之下,他们又能掀起什么样的浪来呢?

    现在是非常时期,刑罚都是往上调高了一个等级。平时可杀可不杀,可以判处流放的的罪行,一律都是判处了绞或斩的死刑。尸体被挂在道路两旁,鲜血淋淋的首级被长枪挑起。

    在斩杀了数百趁机奸淫掳掠的人之后,长安城内的街道上再也见不到明火执仗的无赖少年。所有人都被限制在一小块区域内,要是没有两个人作保,就会立刻被关押起来。敢于反抗的,当场就被斩杀了。

    甚至有好几位本地的文武官员,在犯了禁令之后,都被赵云毫不犹豫地下令处死。这种霹雳手段震慑住了所有心怀不轨蠢蠢欲动的人。官员和豪强们是有一些部曲私兵,却如何打得过几万大军?

    那些刚刚投降过来的士兵本来心中还有些不满,但是在这场大灾难中,反而彻底地站在了赵云这一边。只花了半天的时间,长安内外的局面就被控制住了。贾诩坐镇未央宫处理救灾事宜,赵云领兵巡视四方,再也见不到任何敢于兴风作浪之人。

    韩遂忙活了一阵之后,终于因为上了年纪,气力不济而停了下来。他看着中周围的百姓和赶来的士兵一起动手,将周边渐渐地清理干净。等到吕布被送了回去,院子中埋着的人都被挖了出来之后,韩遂的心中变得更加忐忑了。

    他一直在边上看着,见到什么书信纸张之类的东西,就连忙拿过来。但是等到家中都清理完毕了,那封该死的诏令还是没见着,仿佛是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似的。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中,这件事都成了韩遂的一块心病,让他寝食难安,人也迅速地老了下去。

    地震发生的时候,下邽城外的西凉军和董卓军正摆开了阵势,准备分出个胜负输赢。西凉军一方是摩拳擦掌,信心满满。他们和敌人之前的兵力差距已经被拉平了许多,今天必然能取得一场空前的胜利。

    董卓军也很有信心,至少表面上看起来他们很有信心。就算是没有信心,那也要装出一副信心百倍的样子来。并州已经被他们祸害完了,原本并州有十多万户在籍的人口,在董卓入主并州的两三年中,户口数量跳崖式的下跌,现在已经降到了一万户左右。

    并不是说死掉了十分之九的百姓,而是能给官府缴税的百姓只剩下了这么一点。其中至少有一半的人是上山当了强盗,反正并州到处都是山。只要胆子够大,往山上一跑,那就多半能获得惨淡的自由了。剩下的那一万户百姓,要不是被兵马看着,只怕也都要逃亡了。

    这么点人口可供养不起董卓手中的十多万兵马,要是打不下关中,从董卓开始,到胡珍,李蒙,杨定,李傕,郭汜这些人往下,全部都只能喝西北风去。兵以饷聚,无粮则散。没有吃的,要不了几天,十万大军就能跑的一干二净。

    而且,饿急了的士兵是什么都不怕的,说不定在自行溃散之前,就会先拿了他们这些领头的祭旗。董卓对后面这条不是很怕,他自认为对军队的控制力和影响力都在,怎么都不会落到那种地步。

    可是要是没有粮食吃,手下的军队就要跑的精光,这是志向高远的董先生所不能容忍的。

    战场的西边,陈诚觉得已经差不多了,正待命令士兵吹响号角,忽然之间,他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就在他诧异的时候,大地剧烈地震颤了起来。

    “不好,地震了!”

    陈诚一下子就明白过来,大喊道:‘小心,地震了!”

    但是即便他的声音再洪亮十倍,在这种天灾**面前,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了?

    这里的震动比长安附近的震动更厉害,原本排列整齐的士兵被震得东倒西歪,个个都变得惊慌失措起来。无论再怎么精锐的士兵,无论再怎么骁勇的战士,只要他还没有脱离人类的范畴,在这种大自然的雄伟力量面前,都是渺小的不值一提。

    不过,要是因为见识到了大自然的狂暴力量就去求神拜佛,那一样会被陈诚所鄙视。他现在已经不能完全否认神佛的存在,但只要神明无法在他的面前显示伟力,那他只会将之视为不存在。

    大军的边上就是渭水,这时候随着地震的,河水中发生激浪千重。大地翻涌,奔流不息的河流中,波浪陡然大了起来。五六米高的浪头扑向岸边,将临水列阵的双方兵马卷走了不少。

    战马虽然训练有素,但是在这种灾害面前,也都变的狂暴起来。许多马匹狂奔乱跳,将骑手颠簸到了地上。陈诚竭力安抚住狂躁的坐骑,定睛向周围望去,之间原本看似威武雄壮大军已经陷入到了混乱之中。

    许多部队已经溃散,只有牙兵还能勉强保持一点组织,虽然也陷入到了混乱中,却并没有溃散掉。西凉军这边是如此的不堪,对面的董卓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董卓军的组织度更低,平时都是靠着严刑峻法维持着军中的纪律,但是在这等天灾面前,所谓的纪律顿时荡然无存。

    不少骑兵打马就向着其他地方逃窜开来,步兵们则是扔掉了武器和盔甲,撒腿就跑。

    地震持续了不长的时间,基本上将西凉军和董卓军的组织度和士气都给毁灭了个干净。等到周围平静了下来,陈诚一面感慨敬畏大自然的浩瀚伟力,一边极力收拢周围的兵马。努力了许久,也才收拢了三四千步骑,只有出阵兵马的十分之一不到。

    如今阵型和士气全无,陈诚无心再战,便准备带着这些兵马回大营中去。在刚才的地震中,渭水激浪千重,将建立在水边的一个营地淹没了一半,现在还需要去将里面的人员和物资都抢救出来。

    刚刚下令,士兵们正在回营,忽然却有一人骑着马冲了过来,陈诚定睛一看,却是韩遂之子韩立。韩立来到了陈诚边上,大叫道:“主公,请暂缓收兵!”

    陈诚一愣,都这种情况了,不收兵难道还要继续打仗吗?刚才的地震中,不知道伤亡了多少人马,现在正需要抢救啊!

第二百九十六章 割袍弃须

    陈诚指着被破坏的地形和周边混乱的军队,问韩立道:“现在这种情况,也要继续用兵吗?”

    韩立在马上急道:“我军虽然混乱,但是敌军更加混乱,不趁着这个机会打败敌人,难道要等他们从混乱中恢复过来了,再去跟他们交战吗?”

    这个时候,其他将领还在远处收拢军队,陈诚身边只有刘倩和魏冉等人罢了。他们听到韩立这样说,也纷纷赞同道:“不错,敌军已经溃散,正应该趁着个时候进兵!”

    韩立叫道:“昨日之战,我军伤亡近万。真要等敌人缓过气来了,不知道还要死伤多少,那时可就是悔之晚矣!”

    于是陈诚下定了决心,将收拢军队,拯救伤员的事情交给了其他将领,自己带着手中的三四千兵马就向着东面发起了攻击。韩立麾下虽然只有三百多人,也打马跟了上来。这支兵马人数不多,放在昨天的战场上,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

    就算是飞熊骠骑那样的精锐,在冲锋一次后,也是需要重新整队的。突骑使用的战马虽然雄壮,但是负重很大,一场仗打下来,也冲锋不了几次。正常情况下,重骑兵都是用在关键时刻,好能够做到一锤定音。

    当地震发生的时候,董卓也正在准备让麾下的兵马出击。哪知道大地突然就翻滚了起来呢?他手下的兵马全靠严刑峻法管着,平时还要放纵士卒出去杀戮劫掠,这才能将军队维持下来。地震一来,士气顿时就降至了冰点。

    大地震动,董卓被从马背上颠簸了下来。他发怒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将那匹劣马给砍死,然而战马早就已经跑远。周围到处都是哭喊嚎叫的声音,士兵们扔掉了兵刃,脱下了盔甲,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

    俄尔,急促的马蹄声忽然响起,董卓是带了十几年兵的宿将,如何听不出来这是敌军杀过来了?但是知道归知道,现在周围混乱成了这个样子,想要组织士兵抵御根本就来不及。正急得额头冒汗,大将胡珍硬拉着一匹战马跑了过来,将缰绳塞在董卓的手里,大叫道:“西凉贼杀过来了,主公快走!”

    董卓迟疑了一下,被胡珍和边上的两名士兵推到了马背上。接着,胡珍拔出环首刀,在马屁股上刺了一下。马儿吃痛,顿时扬起四蹄,奔了出去。董卓在马背上回过头来,大喊道:“现在挡不住了,一起逃吧!”

    但是战马已经奔出了一段距离,周围的声音又太喧闹,董卓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嘈杂之中。再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乱兵挡住了视线,留在后面的胡珍等人已经看不到了。

    董卓打马奔向下邽,才刚在城中坐定,忽然有亲兵闯了进来,大叫道:“主公,不好了,西凉人打破了城门,已经杀进城里面来了!”

    却是陈诚带兵直接杀向了敌人的中军,在斩杀了十多名将校后,听说董卓已经逃回了下邽城,便立刻打马追了上来。下邽城刚才也被地震波及,城门和城墙都损坏了不少,守军正人心惶惶的时候,见到西凉军杀了进来,都是无心守城,发生喊就逃得无影无踪。

    董卓无奈,只得换了一匹战马,带着李儒继续向东逃窜。这次西凉军来的太急,眼见得一行人就要被追上,董卓麾下的大将杨定留了下来,领着千多人士兵堵住了下邽的东门。

    杨定站在城头上,向冲出城的董卓大叫道:“主公快走!我来替主公断后!”

    董卓心中哀痛,却不敢多留,在马背上朝杨定拱了拱手,随即就打马匆匆离去。

    陈诚领兵从下邽城的西门杀入,在城中纵马狂奔,斩杀了数百名到乱窜的敌兵和趁火打劫的无赖少年,然后杀到了东门处。见到东门有人把守,陈诚上前大喝道:“董卓已败,敌将何不速速请降?”

    杨定不跟他答话,命令弓弩手一起放箭。陈诚听到城头上弓弦震动,拨转马头,退了回去。这时候马超和庞德领着数百兵马赶了过来,见状上前请求出战,“敌军数量不多,臣请带兵上前进攻!”

    其他的城门都已经失陷,就只有东门这里还有人把守。只要从别处派了兵马上城,几个方向一起进攻,这里很快就能够被打下来。陈诚于是令马超庞德在左,韩立在右,两路兵马从城头上向敌军杀去。

    呼喝声和兵刃交加的声音很快就在东门上空响起,陈诚也不下马,带着飞熊骠骑直接撞了上去。杨定所部虽然有一千多人,但是这时候士气已经非常低落,被优势数量的敌人一夹击,顿时就败下阵来。

    千多人死伤了几百便宣告溃散,只剩下了杨定带着数十名部曲堵在了城洞里面。

    咕噜撞翻了身前的敌人,侧着身子横了过来,陈诚在马背上拉开弓箭,箭矢指着浑身浴血的杨定,喝道:“现在大局已定,你还这么拼命干什么?我念你一身武艺不俗,死在这里可惜了,何不放下兵刃?也可免去一死!”

    杨定身上的铁甲被击穿了数处,剧痛难当,这时候却哈哈大笑道:“西凉霸王何等英雄,今日却为何如此婆婆妈妈?”

    陈诚缓缓松开手,问道:“既然知道是我,你怎么还敢反抗?”

    杨定狂笑起来,“大丈夫死则死耳,又有何惧?巨鹿侯,陈使君,是英雄好汉的,就快快放箭将我射死!”

    陈诚盯着狂笑的敌将看了一秒钟,然后忽地抬起“落日弓”,手指在弓弦上拨动。箭矢撕裂大气,呼啸而出。“噗”的一声,杨定左眼中箭,箭簇刺穿了坚硬的颅骨,从脑后穿了出来。

    标枪和箭矢一起飞进城洞,将剩下的几十名敌军一起扎成了刺猬。

    陈诚放下“落日弓”,用有些遗憾又有些惋惜的语气道:“是个勇士,可惜跟了董卓!”

    马超带兵杀散了城头上的士卒,这时候冲下来打开了城门,高声道:“这种蠢材,死了也就死了,理他做什么?再不快些,只怕董卓又要逃掉了!”

    董卓在和西凉人打得时候逃跑过,在和黄巾军,丁原军,吕布军,皇甫嵩军等等作战的时候,都有逃跑的事迹,是以马超才会说他“又要逃掉了!”

    陈诚于是命令士兵将堆在洞口中的尸体搬开,然后纵马而出,继续向东边追了过去。又追到一座城池前,却发现董卓并没有入城,而是汇合了城中兵马,一起逃窜开来。

    马超之前曾经夸下海口,说要取下董卓的首级。这时候见到有机会,更是紧追不舍,他骑着一匹轻装的战马,冲杀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双方一追一逃,都是在渭水边上。追兵有三千,逃跑的董卓一路收拢了不少的兵马,也有了三千余骑。

    虽然见到追兵的前锋只有千多人,董卓也没有回头交战的意思。现在看着是只有千多骑,但要是打起来了,说不定敌人会越打越多。所以他就只是闷着头拼命地逃跑,根本就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

    只是马超追得太快了,以至于就快要被追上。

    马超年轻气盛,看到前方敌军中有一员将领被众人拱卫,身后还系着猩红的大氅,于是高声叫道:“穿着红色大氅的,就是董卓,不要走了董卓!”

    董卓听到身后有人大叫,心中大怒,却又有些害怕。后面追着的西凉骑兵有的开始拉开弓弦,对着董卓就开始放箭。边上李儒急声道:“主公,快将大氅脱下来!”

    怀着愤懑和屈辱,董卓将猩红大氅脱了下来,在马背上就扔了出去。见到敌将扔下的大氅飘了过来,马超将长矛一伸,就将大氅挑了起来。他将大氅收起,仔细地往前方的敌军中看了看,又叫嚷起来,“长胡子的就是董卓,诛杀董卓!”

    闷头打马狂奔的董卓闻言差点没被气死,刚才说“穿着红色大氅的是董卓”,所以他就将大氅给扔掉了。现在又说“长胡子的是董卓”,总不能把胡子扔掉吧?

    他朝着边上怒声道:“后面的敌将是谁?这地如此可恶?”

    有部将在马背上回答道:“是安定太守马腾的儿子马超!”

    董卓恍然大悟,大声道:“原来是他!怪不得如此骁勇!”

    随即又愤愤不平地喊道:“我跟他父亲马腾是旧相识,马儿竟然敢如此无礼!”

    箭矢又落到了身边,董卓后背上中了一箭,不由得痛呼出声。好在身上的钢甲是从西凉花大钱买来的,防御力很高,箭矢并没能射穿钢甲,只是撞得他有点痛而已。但这已经是一个不好的信号。

    李儒又急忙道:“主公,快把胡子割了!”

    董卓见到箭矢在身边不断地落下,虽然不想,但是也只能无奈地拔出随身的匕首,抓着三尺长的胡子,一把就割了下去。随着胡须在空气中飞散,董卓原本打理得很整齐,看起来很威武的胡子顿时变得参差不齐,就像是被狗咬了一样。

    本以为受到了这样的屈辱,事情也就算完了,但是没一会,身后又传来马超嚷嚷的声音,“短胡子的就是董卓,大家一起上啊,抓住董卓,我就能够当太守,你们也都有重赏!”

    董卓恨恨地转过头来,在马背上大叫道:“马儿,我与你父亲马腾相交十几年,何苦如此相逼?”

第二百九十七章 消息

    董卓不提马腾还好,一提起马腾,马超心中的火气便冲了上来,他大叫道:“看在父亲的面上,何不把你这颗头颅送我?”

    “去你的吧!”

    董卓怒极,伸手扯下雕弓,回头就往马超的面门上射去。他年轻的时候,也是勇冠三军的豪杰,但是多年来已经很少亲自上阵,这武艺也就不免稀疏了下来。弓是好弓,箭是好箭,但是使用的人可就没那么好了

    箭矢飞出,劲力还算不错,准头却是差了不少。马超见到箭矢离得老远,不由得大笑道:“董贼,技止于此乎?”

    他在马背上取出一只标枪,然后轻舒猿臂,将投掷武器向董卓扔了过去。“呼呼”风声中,标枪同样没有扎中目标,而是将董卓边上的一名亲兵击落下马。那名士兵身上挨了一支投矛,身上的甲胄破碎,当即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栽倒。

    因为使用了新式马镫的缘故,那名士兵的左脚卡在了马镫里面,被战马拖着,在地上撞得血肉模糊。

    双方一追一逃,都是全力奔驰,很快就奔出了六七十里的距离。加上之前已经跑了很久,马匹都不免疲惫了起来。董卓毫不顾惜马匹,用匕首在马臀上连刺数刀,马儿吃痛,强打起精神,速度又快了起来。

    马超见到敌人又拉开了距离,心中却是有些犹豫起来。他为人暴躁,向来不把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但是胯下的坐骑却是他的心爱之物,平时都是亲手打理。像董卓等人那样,刺伤马匹当然能压榨出坐骑最后的潜能,可是这般跑下去,战马就算不是暴毙,那以后也肯定会废了。

    正在迟疑间,身后马蹄声响,马超回头望去,就见陈诚骑着高头大马不紧不慢地追了上来。陈诚并不着急,除非董卓敢于扔下大部队,否则的话,他就能一直跟在对方的身后。但要是扔下了大部队,以现在关中盗匪四起,到处都是溃兵的情况,一亭长就能将他抓了起来。

    咕噜的速度很快,却并不是最快的速度,而是以一种惬意的姿态,在大地上奔驰。它很享受这种感觉,在越过马超等人的时候,它还打了一个响亮的喷鼻,显然是得意非凡。

    马超愕然地望着咕噜远去的身影,不由得风中凌乱。这是怎么回事?我居然被一匹马给嘲笑了?这........这真是岂有此理!他提起枪杆,就要在坐骑的臀部狠狠地抽上几记,但是左手在马脖子上一摸,却全都是汗水。

    胯下的坐骑虽然神駿,却是全力奔跑了一百多里,现在已经是疲了。

    马超心中一软,不舍得对这匹心爱的坐骑下狠手。而且,他也知道,即便是用力地抽打,这匹战马也跑不了多快。现在是在追杀途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要是没了坐骑,那可是麻烦得很。

    他回头向身后的部曲们望去,只见个个都是疲惫不堪的样子,坐骑也都是随时都要倒毙的模样,于是勒住了战马,大声道:“先休息一会,让马都喘口气!”

    身后的骑兵闻言如蒙大赦,将马停在了道路边上。士兵们虽然疲惫的很,却还是都打起了精神,先给坐骑喂了一些豆子,又牵着去河边喝足了水,然后他们才躺倒在地上喘气,顺便胡乱地啃些饼子,豆子之类的充饥。

    西凉人以往都是穷困的很,浑身上下除了武器之外,大约就只有几匹马了。他们对待马匹有时候比对自己还要好,宁愿自己先饿着,也要把马儿给喂饱了。

    却说董卓带着数千骑兵一路狂奔,连续跑了一天一夜,人还能勉强撑得住,胯下的坐骑却是承受不了这种长时间高强度的奔跑,大量地倒毙在道路两旁。等跑到一处河流边上,只剩下了五六百骑。

    战马口吐白沫,委顿倒地,将董卓从马背上给掀了下来。

    “主公!”

    “快,快,快扶主公起来!”

    董卓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扶了起来之后,见到身边只剩下了这么一点人马,又想到当日麾下十多万雄兵的情况,不由悲从中来,他看着士兵和马匹的惨状,扯开嗓子,放声痛哭。

    李儒慌忙道:“主公不必如此伤心,昔日汉高祖被项羽打败,连父亲和妻子都被抓了,他自己甚至要将一对儿女从车上扔下去,最终还是击败了西楚霸王,建立了汉家王朝。主公今日被西凉霸王打败,便好比高祖皇帝在彭城的时候,虽然时乖命蹇,但是焉知他日不能将那陈诚围在垓下?”

    董卓痛哭流涕道:“我从军已有二十余载,大小数十仗,打赢的次数很多,打过的败仗也有不少。但是过往打败仗,那都是敌强我弱,吃了败仗我也就认了。但这次明明是我们的实力更强,却偏偏来了这么一场地震.........文优,我不甘心啊!”

    李儒用衣袖擦去董卓的鼻涕和眼泪,安慰他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主公不可因为一时战败就失去了锐气。咱们回并州之后,好生训练士卒,卷土重来,未可知啊!”

    其实李儒心中也在哀叹,碰到这种天灾,就算是皇甫嵩来了,也一样会没辙啊!

    等等........他忽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西凉那边到处都在传说陈文正是神明降世,该不会这场地震就是他招来的吧?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啊,因为伤亡了太多兵马,姓陈的自知打不过,于是就施展神通,唤来了大地震.......

    李儒越想越是害怕,正在恐慌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队骑兵。那支兵马见了董卓等人之后,飞快地打马奔了过来。董卓,李儒,还有周围的那些将士都是肝胆欲裂。现在人困马匹,就算是想要抵挡,大约也是做不到了的。

    董卓大叫起来,“天亡吾乎?”

    边上李儒却惊喜地大喊道:“主公,是我们自己人啊!”

    董卓定睛看去,果然是留在临晋的兵马,于是心下稍安。但是随即他的心又提了起来,顾视左右道:“临晋据此尚有上百里,彼处的兵马怎么到这里来了?莫不是临晋城已经丢失了?”

    李儒和其他将士的心也都提了起来,临晋城紧靠黄河,对面就是并州的河东郡。要是临晋城丢了,那他们的退路可就是完全断绝了。等到数百骑兵在身前停下,董卓连忙发问:“是不是临晋城丢了?”

    赶过来的将领先是一愣,然后回答道:“没有,临晋城还在。”

    董卓长舒一口气,喃喃地道:“没丢就好,这样还能回到并州去。”

    那将领却道:“主公,万万不可再回并州去了!临晋城虽然还在,却跟丢了没什么区别!”

    董卓,李儒和其他人一起问道:“为什么?”

    现在他们被打得大败,已经在关中站不住脚了,不退回并州还能去哪里?并州虽然现在到处都是乱民盗匪,但是好歹是表里山河,有个一两万兵马,也能支撑很长时间。再说,在河东还有白波军顶着,他们大可以在太原郡徐徐积攒实力,以待天下之变。

    将领道:“匈奴人抢了我军的粮草,又袭杀了我军的将士,现在已经退回太原去了。主公,于夫罗已经反了!”

    “这怎么可能?匈奴人怎么可能有这种胆量?竟然敢反我?”

    为什么不敢?匈奴人跟所有的游牧民族一样,都是欺软怕硬属狼的,见到董卓不行了,扑上来咬一口才是正常。只不过以前于夫罗和呼厨泉对董卓毕恭毕敬,就差没跪下来舔他的鞋子,所以才让董先生一时转不过弯来。

    李儒道:“匈奴人就算反了也不怕,我军只要快速回师太原,就能将向他们打趴下去!”

    部将低下头去,低声道:“不但是匈奴人反了,另外.........”

    “还有另外?”董卓怒急攻心,喝道:“是白波贼杨奉反了,还是黑山贼张燕西进了?”

    白波军盘踞河东,势力强大,有着两三万兵马。放在以前,董卓手中有着十万大军,自然不怕杨奉有什么小动作,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杨奉手中的两三万兵马就是一个让人头痛的存在。

    至于黑山贼张燕,那是比白波军更为强大的存在。黑山军曾一度肆虐河北,河内等地,甚至还曾经深入过兖州,即便是董卓全盛之时,也不想与之为敌,更何况是现在?要是黑山军趁机西进,那对于董卓等人来说,就将是比白波军反叛更加可怕的事情。

    “都不是.........”,那将领道:“是西凉军的徐荣,他已经带兵夺取了西河郡和雁门郡,现在正在向太原进发!”

    “可恶!又是西凉的贼子!”

    事实上,徐荣在夺取了云中,西河,定襄,雁门等郡之后,是有继续攻取太原郡的打算的。并州的菁华都在河东和太原两个地方,别的郡虽然地盘很大,但是现在在籍的人口却是很少,加起来也不过几千户罢了。

    像是云中郡,以前还有许多的匈奴人,现在连匈奴人都少了。定襄,西河等地也是一样,老百姓都跑到山上去了,原来适宜于种植的地方,基本上见不到人。

    徐荣是很想杀进太原,顺便再夺取河东的,但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地震,使得道路被断绝。另外,因为所占领的地方上盗匪丛生,粮道补给不是很安全,加上徐荣那一路是偏师,他手中的兵马不多,所以只能先停了下来,先稳固占领的地方再说。

第二百九十八章 解救 1/3

    听闻匈奴人反叛,徐荣也已经杀进了并州,董卓先是大惊,然后沮丧地道:“文优,事已至此,我们该怎么办?”

    李儒叹了口气,道:“臣有上中下三策,可供主公选择。”

    董重愣了愣,道:“愿闻其详。”

    李儒道:“上策是向凉州牧陈使君投降,陈文正胸襟宽广,气量过人,主公以并州牧的身份投降,能大涨他的威望,他必然不会跟主公为难。”

    董卓沉吟了一会,先不回答,问道:“中策和下策又是什么?”

    李儒道:“中策是快马加鞭赶往临晋,沿途收拢兵马,然后渡过黄河,夺取白波军的兵马地盘,再跟徐荣一较高下!”

    他见董卓依然是不置可否,于是继续说道:“下策是绕过潼关,去投何进。何进如今已经快要穷途末路,麾下将领士兵人心惶惶,主公若是能拉拢南北二军的将领,说不定能够死里求活。臣之三策,尽数在此,愿主公详之!”

    董卓听了李儒的这三个注意,顿时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后,才在众人眼巴巴的观望中说道:“上策和下策都要将生死交到别人手上,我董仲颖英雄一世,岂能如此?不如选中策罢。”

    李儒心中叹息,中策何尝不是将生死交到别人手上?他强打精神,在面上装出欣喜的模样,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快点赶往临晋。”

    他对方才赶到的将士道:“匀几匹马出来,给主公和众位将军代步!”

    十几名骑兵跳下了马背,然后将董卓扶上马背,场面一度有些混乱。忽地,有人叫道:“敌将追上来了!”

    刚刚在马背上坐稳的董卓回头向西边望去,就见到在视野的尽头,一匹火红色的战马似慢实快地奔了过来。那匹马和马背上的骑士都是意态闲适,仿佛不是在生死搏杀的战场上,而是在闲庭信步一般。

    董卓一见到那火红色的神駿天马,瞳孔就忍不住紧缩,他的心跳加快了几分,脱口道:“陈贼怎么来的如此之快?他身边怎么没有其他兵马?”

    周围的将士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董卓心跳见的更快了一些,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边上的将士说话,“陈贼紧追了我们这么久,一定也是疲惫的很了。他不知道我们来了援军,要是能趁着这个机会将他斩杀............”

    边上的将领听懂了董卓的意思,叫道:“我这就带人去将他的脑袋砍下来!”

    说罢,他跳上马背,大叫道:“跟我来!”

    数百名骑兵散开,拉出了半里多的宽度。那将领举起手臂,正待下令突击,却不妨一阵头晕目眩,随即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边上立刻响起了一阵惊呼,“糟糕,地龙又动了!”

    李儒刚才还没上马,倒是没被暴跳的马儿摔下来,见到眼前的情景,之前被压下的恐惧顿时涌上心头,他大叫一声,慌乱地道:“妖法,陈贼会使用妖法!他之前就召来了地震,现在又来了一次!”

    虽然地震还在继续,但是李儒的话像是有什么魔力一般,顿时让周围士兵的呼喊声都停止了几秒钟。片刻后,喧闹声以之前几倍的强度爆发出来,到处都是鬼哭狼嚎的声音。

    “快跑啊,飞将军会使法术,地龙就是他叫过来的!”

    “快逃,快逃,敌人叫了地龙出来,等下就要把我们都吃掉了!”

    大地上裂开几条缝隙,十几名慌乱的士兵惨叫着掉了进去,这无疑是火上浇油,让董卓军的士兵们更加的恐慌了。一千多兵马因此而溃散,想要斩杀敌将之类的话再也没有提。

    远处,陈诚刚见到董卓军的大一大群人,正想着先缓一缓,让后面的人跟上来再说,却不妨大地又抖动起来。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静静地等待这次地震过去。上次地震的时候,他有些惊慌,甚至生出了暂且休兵罢战的念头。

    实在是天地之威,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他的力量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范畴,比有记录的最强力士更强了十数倍,但是别说强了十数倍,就算是数十倍,数百倍,跟浩瀚无垠的天地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隔了没几天,又一次碰上这种事情,他虽然依旧心惊,却并不慌乱。陈诚竭力地安抚着咕噜,等了许久,这一次的地震终于结束。也不知道这算是余震,还是算另外一次地震,他的感觉是似乎比上一次的地震更加厉害。起码上次持续的时间没有这次长,也不像这次,将大地都撕开了好些口子。

    他重新跨上马背,举目四望,董卓的兵马在这次地震中四散而逃,在小地图上显示是的就是一个个分散开来的红点,让他弄不清楚里面的哪一个才是董卓。抱着试试的态度,他随便挑了个方向,快速地追了上去。

    然后,他就知道了,他自己的脸没有想象中的白。追了半天,碰上的全是杂兵,别说董卓了,连几个有分量的将领都没抓到。倒是有不少的士兵在见到他追上来了之后,立刻就扔掉了兵刃,跪在道路两旁,磕头如捣蒜一般。

    一个人的力量始终是有限的,怀着这样的感悟,陈诚等后续的兵马跟上,抓了一地的俘虏,然后直扑临晋。不管怎样,临晋是从并州进入关中的门户,得先拿到手了再说。董卓要是想回并州,走临晋那边也是最方便和最迅速的。

    他带着两千骑兵赶到临晋的时候,却只见到城门大开,原本的守军已经跑得没了踪影。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了许多尸体,见到又有一支兵马开了过来,在大街上收拾尸骸的百姓立刻做鸟兽散。

    陈诚派出士兵,抓了一些百姓过来,经过一番询问,这才知道董卓军已经退去,临走前在城中大肆劫掠了一番。说完,那几个百姓痛哭道:“天杀的董卓,将城中的女人和青壮都给抓走了!”

    其实陈诚已经先一步知道敌人撤退了,但是没想到敌军竟然如此丧心病狂,在逃跑的时候还要干这些事情。带着战俘干什么?嫌跑的太快了吗?要是他带兵撤退,别说战俘了,就连粮草都只会带上几天的分量。

    听完了百姓的哭诉,陈诚让韩立暂代本地县令,负责收拾这里的局面,他自己则是带着两百多名骑兵,向着黄河边上奔去。本以为只是一些溃兵,也没想着非得要消灭干净了,但是既然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记劫掠,那就干脆不要走了。

    陈诚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在打了这么多仗,杀了这么多人之后,按理说心肠已经变硬了许多,但他还是见不惯这种随意劫掠屠杀百姓的行径。在他看来,强者自当向更强者挑战,只有弱者才会挥刀砍向更弱者。

    但是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别的世界,他所见到的,大多都是强者肆意欺凌弱者,少有强者向更强者挥拳的时候。现在凉州也不算好,各种不公的现象到处都有,但至少没有人敢做出屠杀百姓的事情来。

    咕噜有些兴奋地向着东边奔去,它已经跑得够远了,但对它来说,还远远不够。它喜欢在广阔无垠的平原上风驰电掣地奔驰,就像是现在这样。

    刘倩也打马跟了上来,她侧头向陈诚望去,只见后者的嘴角露出冷笑,身上杀气腾腾叫人好不害怕,却让她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两百多骑很快奔到了黄河边上,正在等待渡河的董卓军大哗,一些人扔下了抢来的妇人,打马就向北边逃窜。还有一些人则是不甘心放弃到手的妇人财货,大叫着就冲了冲了上来。

    他们一边挥舞着武器,一边大声嚎叫,仿佛是草原上的鬣狗一般。

    陈诚一马当先,手指拨动弓弦,两只箭矢飞出,射杀了两名敌骑。随后,他又换上了方天画戟,巨大的月牙撕裂大气,在空中划出一道雪亮的弧线。

    “呼”,四十多斤重的方天画戟斩下,不超过十斤重的环首刀和长枪根本就无法抵挡,即便是能够预判到攻击路线,也只会被连人带武器一起打落下马。有的时候,方天画戟甚至会在砍断兵器之后,再将后面的人体也一并切碎。

    双方都没有太整齐的队形,一开始就进入到了混战的阶段。但是交战没多久,董卓军就再也打不下去了。跟随陈诚杀过来的,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侍卫亲兵,战斗力更在一般的精锐之上,又哪里是这些一心想要逃回并州的残兵败将所能抵挡的?

    不多时,董卓军纷纷打马四散而逃。陈诚仗着马快,沿途追杀了十余里,将视野中的最后一名敌军砍倒,然后才算是出了胸中的一口闷气。

    被解救出来的妇女和青壮共有四百多人,这些人在被解救出来后,不由得互相抱头痛哭起来。他们之中很多的亲人已经被杀,即便是被解救出来了,但是心中的悲痛又岂是一时半会所能消除的?

    等到陈诚放松了紧绷的精神,打马返回渡口的时候,这些百姓一起下拜叩首,口称:“陈使君!”

    却是留在原地的侍卫亲兵已经将他们的来历说了出来,这些百姓先前听说西凉贼寇如何如何的坏,但是现在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即便是西凉贼如传说中一般残暴,但是又怎么比的上吕布军和董卓军?

第二百九十九章 授首 2/3

    关中的两次大地震间接和直接地终结了这块平原上的大型血腥战争,陈诚终于击败了所有强大的对手,独占了方圆千里的肥沃土地,并且打开了通往洛阳的大门。现在的西凉军虽然还有着强大的战斗力,却不得不停下了前进的脚步,转而将精力和资源都用在处理关中的各种问题上。

    吕布和董卓的军队先后肆虐,给关中造成了严重的损伤。原本三辅加起来有三十多万户,一百六十多万人口。在战后的统计中,户口的数量只剩下了一半。各地的庄稼同样被摧毁了一半,今年已经注定了会有很大的粮食缺口。

    再加上到处流窜的盗匪,溃兵,使得原本就已经很糟糕的情况进一步的恶化。陈诚一边带着军队剿灭强盗和溃兵,一边命人从西凉调拨更多的粮食到关中,用以养活数量庞大的难民。

    在陈诚带着部下一起忙碌地重建关中秩序的时候,董卓终于逃回了河东,并且和白波军的首领杨奉联系上了。白波军在得到河东这块地盘后,先后跟丁原军打过好几次,损失了不少的兵马,现在还剩下两万多人,其中较为精锐的有一万人左右。

    除了这些军队之外,白波军还有一二十万的家眷,分布在靠近北部山区的宽阔土地上。

    董卓一路逃亡过来,收拢了两三千兵马,赶到了安邑后,立刻就召唤杨奉前去见他。以前的时候,董卓军十万,白波军虽然也号称十万,但其中大多是老弱妇孺,只能仰人鼻息,不得不臣服于董卓的淫威之下。

    现在情况倒了过来,杨奉就不那么听话了。面对董卓的召见,他以身体不适的理由推脱不去。在使者将杨奉不肯前来的消息传回去之后,董卓大怒不已,立刻就要率兵前去斩杀反复无常的白波贼,却被李儒等人拦了下来。

    不拦着不行,现在他们人少,真打起来,还不被人多势众的白波军给灭了?

    “可怒也!”

    董卓的头发斑白了不少,精神也大不如前,他大发雷霆地道:“我早知道白波贼不是什么好东西,出兵之前就应该先斩下杨奉的狗头!”

    “主公,既然杨奉称病不来,那我们何不以探病的名义过去?”

    李儒捻着胡须笑道:“只需一二十人,便能将杨奉给控制在手里,等吞并了白波贼的数万兵马,以后想怎么处理他,还不是主公一句话的事?”

    董卓面色稍霁,哼了一声,道:“那我就上门去,看看杨奉到底病得怎么样了。要是他病得很严重,说不定随时就病死了,那我们接管白波军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儒咳嗽了几声,笑道:“正该如此。”

    说罢,他又咳嗽了起来。在逃亡的过程中,李儒之前一度和董卓失散,好不容易才重新归队,但是已经落下了病根。董卓见了,有些担心地道:“文优,你的身子没事吧?”

    李儒笑道:“死不了。”

    董卓道:“等吞并了白波贼,就找个郎中来给你看病!”

    杨奉躲在家里,称病不出,但是当董卓带着二十多名部将以探病过来之后,他也不能将其拒之门外。在考虑了一会后,杨奉只能不情不愿地在大堂上会见了董卓一行人。

    “咳咳,”杨奉假意咳嗽了几声,也不起身,坐在案几后面,皮笑肉不笑地对董卓道:“董使君,在下身染重病,不能起身相迎,还请恕罪!”

    董卓现在脸上一点生气的模样都看不出来,他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中郎将身体不好,那当然是以养病为主,迎接不迎接的,倒是在其次。”

    何进曾经以天子的名义,册封杨奉为定难中郎将,是以董卓称呼他为中郎将。

    杨奉干笑了两声,说道:“董并州如此通情达理,真是让在下感激不尽。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大病,就是偶感风寒,郎中说了要在家中静养,最好是不要出门。”

    董卓了然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还一直担心中郎将要是病得太严重,只怕白波军上上下下几万人就没了主心骨。不过我看你虽然病得不是很重,但是也不轻,不如多休息几天,将这里的事情交由我处理,如何?”

    杨奉脸色大变,惊愕地问道:“董并州这话是什么意思?”

    董卓带来的二十多人隐隐约约地围了上来,他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道:“我说的还不够明确么?河东郡本来就是并州的一部分,之前是借给你们白波军暂住,现在嘛,我决定把它收回来了。”

    杨奉猛地站了起来,惊怒交加地道:“你自己在关中打了败仗,就想要来吞并我们白波军?”

    董卓面色猛然一沉,喝道:“什么叫吞并?我是朝廷册封的并州牧,车骑将军,现在命令你交出兵马,你是从还是不从?”

    杨奉望着渐渐靠近的董卓部将,面上的神情变幻不定,他大喝道:“我在城中有上万兵马,你要是敢动我,绝对会被白波军的将士斩为肉泥!”

    董卓哈哈大笑,“我只要拿住了你杨奉,其他人还敢对我动手么?”

    杨奉不断地后退,“啪”,背部靠在了房屋的墙上,他拔出了腰间的环首刀,深吸一口气,大声问道:“董使君,现在收手,我放你们出城去太原,如何?”

    董卓冷笑道:“事已至此,何必说这些毫无意义的话?放下兵刃,我不想杀了你。”

    他在心中加了一句:至少不是现在。

    要是能拿住对方,就能借此顺利地吞并白波军的几万兵马。活着的杨奉才有价值,要是他死了,那就要多费一番手脚。然而,面对董卓的冷言冷语,杨奉却忽然大笑起来,他的笑容中充满了得意和张狂。董卓面色巨变,大喝道:“上,抓住杨奉,死了的也行!”

    杨奉也大声喝道:“徐晃何在?”

    “咔嚓!”

    房屋中的屏风突然间碎裂开来,一名身长八尺的壮汉全身披挂,手握着长柄战斧劈烂了屏风,猛然冲了出来。他大声应和道:“徐晃在此!”

    说话间,长柄战斧劈下,一名冲上来的董卓军将领的脑袋被劈成了两半。红色的鲜血和白色的脑浆一起溅了出来。在徐晃的身后,还有七八名全身披挂的甲士,他们挥舞着兵刃,就跟董卓带来的人战在了一起。

    外面的白波军士兵推倒了院墙,挺着长枪冲了进来。一番激烈的战斗过后,十几名白波军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在付出了这些代价之后,换来的成果就是董卓一行人或是战死,或是被俘,没有一个逃脱的。

    安邑是白波军经营了许久的地方,杨奉早有准备,又岂能被董卓的小伎俩所害?先前他一直在犹豫,现在天下的局势如此混乱,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是董卓既然先动了手,刀兵一起,事情便由不得任何人了。

    李儒在城内的军营中等待着董卓的消息,他病得比外人想象的更重,只是一直苦撑下来。现在没有别人在,他不用再掩饰,咳嗽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是要将肺都给咳出来一样。忽然间,有士兵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惊恐地大叫道:“不好了!”

    “咳咳.........怎么了?”

    士兵跌倒在地上,面上满是惊恐的神色,他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了“荷荷”的声响。

    李儒不耐烦地站起身来,一边咳嗽着,一边向外走出。等走到大营门口,看到了外面的情况之后,他的心一下子就变得冰凉起来。在军营的外面,已经被成百上千的白波军给围了起来。

    在那些白波军士卒之中,李儒看到了董卓扭曲起来的面孔。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失声地望着被插在枪尖上的董卓首级,顿时有了万念俱灰的感觉。在董卓首级的边上,还插着其他二十多人的脑袋。

    那些脑袋都是李儒认识的人,李傕,郭汜,胡珍等赫然在列。这些人都曾经是统兵数万的大将,现在却跟那些被他们屠杀的人一样,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杨奉穿上了甲胄,在士兵们的簇拥下,走到了前面,他威风凛凛地朝着军营的方向大声喊道:“里面的人都听着,董卓想要谋害本将军,已经被我杀了,你们要是识像,那就弃械投降,那样我还可以放你们离开。如若不然.........”

    他伸手一指面容狰狞的董卓首级,大喝道:“..........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打开营门!”

    “啊?”边上的士兵有些没听清,又或是以为他们自己听错了,“军师,你说什么?”

    李儒用嘶哑的声音道:“我说打开营门!”

    士兵们互相看了看,现在主公和将军们都死了,他们没了主心骨,正是惶惶不知所措的时候。既然李儒说打开营门,那他们也就照着办好了。

    见到紧闭的大营门被打开,杨奉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得意。边上韩暹大笑道:“徐公明所言不错,这些人见了董卓的首级之后,果然就乖乖地投降了!”

    杨奉得意地道:“徐晃兼资文武,可谓是我手下的第一大将!”

    韩暹眼神闪烁了一下,笑道:“要不是中郎将抓了徐晃的母亲,我看他也不会这么听话。将军以后可得将他看好了,不要让他带人逃了出去。”

第三百章 路中悍鬼 3/3

    第三百章路中悍鬼

    面对韩暹明显的挑拨,杨奉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他的脸色拉了下来,冷冷地看了韩暹一样,然后不咸不淡地道:“这就不劳韩将军费心了。”

    大营中的董卓军放下了武器,出来向白波军投降。他们只有两三千人,外面的白波军却有上万,又是在城里面,除了投降还能怎么办呢?

    李儒跪在地面上,显得十分恭敬。杨奉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笑道:“文优何故.......”

    话音未落,跪在地上的李儒一跃而起,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握着了一支匕首。寒光闪烁,杨奉脸上才出现惊讶的神情,匕首就已经没入了他的胸膛。他是久经沙场的大将,经常要带兵上阵厮杀的,身手还没有退化。在脑子还没想明白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在匕首及身的瞬间,就已经一脚踹在了李儒的身上。

    “噌!”

    金铁交加的声响过后,李儒被踢得倒飞了出去,刚一落地,就被怒吼着冲上来的白波军砍成了碎片。杨奉推开大叫着扑上来的部下,心有余悸地望着胸口破开的衣服,以及里面露出的铁甲,暗道:要不是之前一直没将铁甲脱下来,只怕这时候已经死了!

    向边上看了一圈,他自己的部下大多是义愤填膺。目光落到韩暹的脸上,却能看到明显的失望。杨奉冷笑几声,喝道:“将敌军队率以上的所有军官都给我杀了!”

    一声令下,数十上百颗人头落地。加上之前被杀死的董卓军将领,这只军队所有的中高级军官都已经被杀得干干净净,甚至连低级军官也死了许多,只剩下了以底层的士兵,全部被杨奉所吞并。

    至此,曾经雄霸一方的董卓集团完全覆灭,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杀人容易,接下来的道路该怎么走依然是个大问题。白波军虽然占据了河东这块肥美之地,但是这里的百姓已经流失了大半,周边到处都是敌人。北面有盘踞太原郡的匈奴人,西面有势力猛然膨胀起来的西凉军,东面有张扬和张燕,南边的则是何进控制的朝廷。

    这些势力里面,最差的匈奴人也有十数万部众,能拉出四万多控弦之士。处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之中,只要行差踏错半步,就是灰飞烟灭的下场。为此,杨奉不得不将白波军的将领们都召集起来,一起商议出路。

    白波军跟黑山军一样,都是黄巾余孽,只是因为当时皇甫嵩连续击破了黄巾军的主力,他们这些人不想朝廷将注意力放到自己身上,这才纷纷改了名号,以求得能多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不得不说,换个马甲上阵还是有好处的。见到黄巾军销声匿迹了,朝廷也就放下了心来,转而将注意力用在了内部的争斗之上。现在白波军的状况比起几年前已经大为好转,但依旧很是危险。

    杨奉坐在上首的位置,先将情况说了一遍,然后问道:“朝廷眼见得就不行了,袁公路的大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杀进了洛阳,我们要不要转而投靠袁家?”

    白波军是一个较为松散的大联盟,除了杨奉这个首领兵马最多之外,其他还有大大小小的十几家首领,其中实力较强的,还有韩暹和李乐这两家。韩暹向来对杨奉不太服气,认为白波军统领的位置应该由他来做才对,所以经常和杨奉不对付。

    要不是他手中握着五六千精锐兵马,杨奉早就忍不下去了。这时候听到杨奉发问,韩暹当先说道:“管他们那么多干什么?照我说,不如北上夺取太原,然后关起门来,将并州变成我们白波军的天下!”

    李乐也道:“韩将军说的不错,只要让我们继续控制河东乃至于整个并州,我们就坚决支持朝廷,谁控制了朝廷我们就支持谁!”

    如果说杨奉是白波军的老大,那么韩暹和李乐就是老二和老三。自古以来,老二和老三联起手来对抗老大的事情屡见不鲜。杨奉对两人的一唱一和并不觉得奇怪,他冷笑一声,然后说道:“既然两位如此豪情,那不如就以韩暹将军为主将,李乐将军为副将,出兵北征太原郡,如何?”

    韩暹立刻就拒绝了,“我部兵微将寡,如何能够对付十几万匈奴人?杨将军使我们白波军的统领,又刚刚吞并了董卓的部队,正是兵强马壮的时候,还是你带兵北征,我跟李乐将军守备河东好了!”

    开玩笑,大家谁都不是傻的,借刀杀人的事情谁不会啊?

    不是朝廷里面才有尔虞我诈,贼寇之中一样充满了各种算计和勾心斗角,而且争斗的更加激烈。要不是因为内部争斗的太厉害,白波军不会被董卓压制了那么久,黑山军也不会几次占据了冀州,兖州等地大片的领土,最后却还是被袁绍和曹操给推了回去。

    会议进行了许久,杨奉,韩暹,李乐,连同其他大大小小的十几家首领勉强达成了一个共识,那就是静观其变。反正现在河东的土地已经够多,足够养活他们白波军的上上下下了。

    在首领们互相争吵的时候,身高八尺的徐晃顶盔贯甲,腰间挂着环首刀,手中握着长枪,站在堂下警备。他的表情坚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有种让人畏惧的气势。不少的首领在大佬们争吵的时候,偷偷地打量堂下站着的徐晃。

    他们可是听说了,之前杨奉就是将徐晃埋伏在屏风后面,这才斩杀了董卓及其麾下的十数员大将。要是上面的大佬们真的撕破了脸皮,杨奉会不会命令徐晃把在场的众人都给宰了?

    姓杨的心狠手辣,不可不防啊!

    就是因为徐晃威名赫赫,所以前来参加会议的各部首领,都将最精锐的部队都放在了近处,而且都是暗中穿着甲胄,随身还携带着兵刃。要是真有什么不测,也不至于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入主了关中的陈诚在忙着剿匪和恢复生产,河东的白波军在商议接下来怎么办,在同一时间,孙坚已经带人攻破了虎牢关,推开了洛阳盆地的大门。

    何进的二十多万大军曾经一度打得袁术袁绍兄弟抱头鼠窜,曹操也只能躲在东郡,不敢举兵西向。但是在经过几年的拉锯战之后,那支威武雄壮的大军已经不复存在。大部分的兵马被击溃,只有北军五营撤了回去。

    原本何进还想垂死挣扎,准备凭借着虎牢关的天险挡住卷土重来的孙坚军。但是孙坚却在留下了一部分兵马后,率领大军绕道虎牢关之后,对关隘上的守军形成了夹击的态势。把守虎牢关的步兵营和射声营因为长久的食物短缺,士气和组织度都远不如以前,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将士震恐,守将弃关而逃,被孙坚衔尾追击的几十里,撤退中的兵马折损了三四成。

    随后,袁术率领大军通过虎牢关,向着洛阳进军。在虎牢关的后面,一直到洛阳为止,都是一马平川的地形,根本无险可守。何进没了其他的办法,只能将能搜罗来的粮食和兵马都搬进了洛阳城。

    为了迎战袁术军,何进甚至将城外的宫殿楼台亭舍都给拆掉了。原本繁华富庶的洛阳周围,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大片大片的田地荒芜,盗匪出没于道路之上。现在正是夏收的时候,但是却见不到多少人在田地里收割庄稼。

    偶尔有几个人正在田中忙活,见到了道路上通过的大军,也都是立刻就逃窜的无影无踪。

    何进军缺粮已久,治下的百姓都被搜刮得干干净净。袁术军,更准确的说,是袁术麾下的大将孙坚,带兵跟何进打了这么久,也一样是穷困的不行。不过孙坚只管打仗,兵马粮草的补给自有袁公路负责。。

    袁术是四世三公的的袁家嫡子,虽然被袁绍分走了一半的气运,但是依旧有着许多的支持者。不过那些支持者也不是无条件支持袁术的,支援了一次又一次的粮草之后,南方的豪族们也负担不起了没休止的战争。

    要是没有吃的,再怎么强大的军队都没用。袁术在周围搜刮了一遍之后,很自然地就将主意打到了边上的陈国身上。陈王刘宠在黄巾之乱中就收拢了几十万百姓,这些年来又一直在种田,积累了许多的钱粮,于是就被袁术盯上了。

    但是刘宠是正经的皇族,又怎么会给袁术面子?说破天了,再怎么四世三公,你也还是臣子不是?面对袁术派来借粮食的使者,刘宠当即就拒绝了,回答的非常痛快,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再然后,大怒之中的袁术派遣刺客,刺杀了陈王刘宠和陈国国相骆俊,然后派遣兵马洗劫了陈国的府库和粮仓,并且还绑了不少人,发往军前效力。袁术以前在当长水校尉的时候,就曾经带人在洛阳附近的道路上打劫,因此还得到了一个“路中悍鬼袁长水”的称号。

    后来,因为袁绍声名鹊起,袁术深感忧虑,这才改变了过去的做法,开始亲近士人,拉拢豪杰,因此风评一转,又被大家交口称赞了。但是从这次的事情看起来,袁术那些变化都是假装的,他骨子里的那点东西,是一丁点的都没变过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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