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墨西哥的危险
很快,教廷就得到了法国教区那边的回复。法国教区那边认为,认定一个宗教派别是否是异端,乃是教廷的责任,法国教区对此并无意见。
这也就意味着法国人对教廷将“革命神学”判定为异端开了绿灯。虽然说起来,教廷在行使理论上完全属于自己的权力的时候,还要先看看法国教区的脸色,这实在是有些丢人。但是这种事情,在教廷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尤其是在于法国有关的事情上,更是如此。当初圣殿骑士团异端案,不就是法国国王说谁是异端,教廷就宣称谁是异端吗?
所以,在接到法国教区的回复之后,教廷并没有感到多少屈辱,倒是非常的高兴,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自由地按照自己的利益作出裁决了。
罗马裁判所立刻展开了对这一事件的调查,事情很快就明白了。这份在西班牙发现的“革命神学”是从美洲那边流传过来的。
“墨西哥裁判所在干什么!这种东西,他们竟然没能发现,没能采取行动。要知道当有这样的异端言论越过大西洋传回旧大陆,那在新大陆那边,就肯定不是一个两个的问题了。这就好像如果你在一间屋子里面发现了一只蟑螂,那这间屋子里面绝对不会只有一只蟑螂,而是到处都是蟑螂。”多明哥枢机主教本人是西班牙人,他当然明白这样的思想,出现在美洲,对西班牙来说,是何等的威胁。
于是多明哥枢机主教立刻向教皇提出,宣布“解放神学”为异端,并且立刻向各个教区派出特使,督促各个教区清查相关的异端,以保护“天主的羊群”。尤其是应该立刻向美洲,向墨西哥裁判所派出特使,要不然,说不定美洲那边就要出大问题了。
宗教裁判所这机构除了罗马的总部之外,还有两个至关重要的分部。其实说起来,这两个分部就历史而言,实际上比罗马的裁判所还要更早呢。
第一个分部是西班牙宗教裁判所。这是在伊莎贝拉女王的时代建立起来的,在女王陛下的支持下,西班牙宗教裁判所和女王陛下齐心合力,在历史上第一次让某个绿化了的地区重新变色。
另一个分部就是墨西哥裁判所了。它的历史同样的悠久,出现的时间甚至比罗马的裁判所还要早。在西班牙征服美洲的过程中,天主教,以及墨西哥裁判所是帮了大忙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教廷的利益和西班牙的利益是深度捆绑的。尤其是在法国出了革命的幺蛾子之后,就更是如此。
所以多明哥枢机主教的建议立刻就被采纳了,教廷迅速地通过了决议,宣布“革命神学”为“可诅咒的异端”,并立刻向各个教区派出特使。
这些特使中最为重要的就是派往美洲的特使了。因为其他的教区,要么估计不会有多少这种异端;要么就算有异端,也轮不到教廷来管。
被派往美洲的特使是卡洛斯主教,他是多明哥枢机主教的侄儿,出身于西班牙贵族家庭,以前曾经在墨西哥教区工作过,对那里的情况相对比较了解。
在接到任务后,卡洛斯主教在向多明哥枢机主教请教过之后,便立刻动身赶往墨西哥。他知道最快的,前往美洲的方式并不是从西班牙乘船前往美洲,而是从法国找一条愿意带人的货船。
于是他便直接去了勒哈佛尔港,在那里能找到前往美洲的飞剪船。
对于一般的人来说,飞剪船是非常不适合作为乘坐用船的。因为它实在是晃悠得太厉害了。但是教廷非常担心,在美洲那边,异端造成的损失太大,所以要求卡洛斯主教能够尽快赶到。而且卡洛斯主教本人也非常希望能够通过这次的事情,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家族,获得更高的地位。所以他也愿意吃吃苦。再加上他出过好多次海,自行也能撑得住。便想到了这样的一个办法。
只是,去往美洲的飞剪船虽然不少,但是要找一条可靠的,合适的,却还是要花时间的。要是一不小心,上了一条不太可靠的贼船,到时候大海茫茫的,那可就真的……
不过卡洛斯主教还是很顺利地找到了一条可靠的船。这是一条属于史蒂芬·吉拉德的飞剪船。这条船长期的往来于法国和墨西哥,相对可靠。更重要的是,卡洛斯认得这条船的船长洛佩斯。
洛佩斯船长的船,还要过两天才会出海,所以卡洛斯主教还要等一等。趁着这个机会,卡洛斯主教便和洛佩斯船长聊起了如今北美的事情。在交谈中,卡洛斯主教便提到了“革命神学”。
“啊,我知道这东西。”洛佩斯船长说,“就是路易斯安纳的那群疯子弄出来的。嗯,神父,您也许不知道,法国人为了开发路易斯安纳,通过了一个什么《宅地法》,任何男人,只要会说法语——嗯,这个会说的标准低得我的船上的每一个人都能算得上会说法语——愿意向法国宣誓效忠,就可以向法国政府申请一块位于路易斯安纳的土地。那是相当大的一块土地,有一百多英亩呢!只要耕种几年,或是一次**清一比小钱,就能获得所有权。
据说,法国人还给那些关在监狱里的囚犯一个选择,是愿意去路易斯安纳当农民,还是愿意在监狱里喂老鼠。于是不少的各种罪犯也都被丢到路易斯安纳去了。我听人说,有一些极端的雅各宾分子,也被流放到了那边。
他们就在那边弄出了这么个‘革命神学’。而且据说信仰这种什么‘革命神学’的疯子很是不少。他们在路易斯安纳的北部,聚集在一起,买下了老大的一块土地,建立起了自己的村镇。我听说他们在那里建立起了自己的教会组织,叫做什么‘上帝帐幕’。那意思就是说,‘上帝的帐幕要建在人间’。
要说他们在那里的做法,和《圣经》上面记载的早期的使徒们的状况还真的有些相似。他们所有的人都将自己的全部的财产都捐献给了教会。在他们建立的这些城市的内部,据说不论是吃饭还是别的什么都是不要钱的,全都由教会分配。而教会的成员则是他们民主选举出来的。嗯,要说这些家伙还真会玩儿。”
“有很多人加入他们吗?”卡洛斯主教问道。
“不,不多。大家都能在政府那里拿到土地,为什么一定要放弃个人财产加入他们?”洛佩斯船长摇了摇头,“正经人谁信他们?不过我听说他们从旧大陆拉了不少人过来。另外,一些活的不好的墨西哥人也愿意跑到他们那里去。他们能交给他们说法语,然后安排他们通过考核,宣誓效忠……”
“然后就带着土地加入他们?”卡洛斯主教笑道。
“不一定,看他们自愿。”洛佩斯船长说,“就我所知,自愿的并不多。不过也还是有的。因为他们和单干的相比,还真的有一些优势的。比如说,他们能够集中起钱财来搞一些别的单干的家伙干不了的事情。比如他们的土地的灌溉什么的都是最好的。嗯,我过来的时候还听说他们准备建造一座发电厂,这可能是整个北美的第一座发电厂呢。另外,我还听说,他们和那些印第安人来往很多,也赚了不少钱。我听人家说,他们的日子过得倒是不错。”
“这些该死的异端呀!”卡洛斯在心中想道。
“船长,这些人出去传教不?”
“当然了。您难道见过有哪个不往外面传教的教会?不过在路易斯安纳,愿意理会他们的人不多。不过我听说在墨西哥,倒是有不少印第安人和穷人都愿意听他们的。”
卡洛斯听了,心中忍不住咯噔一响。他便又问道:“那宗教裁判所就不管他们?”
这里说的宗教裁判所当然指的是墨西哥宗教裁判所。相比已经被迫文明化了的欧洲的那些裁判所。墨西哥裁判所还是有不少的强制力量的,在美洲,西班牙的统治离不开天主教,而天主教也靠着西班牙当局,获得了在欧洲,不可能有的地位。虽然理论上,墨西哥的裁判所也已经文明化了,不再具有直接判处别人囚禁甚至是死刑的权力了。但是就像加尔文在日内瓦,也不是依靠宗教法庭,而是借着市政当局来烧死赛尔维特的一样,墨西哥的宗教裁判所也有影响世俗法庭,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处理异端和异教徒的手段。
“墨西哥宗教裁判所?他们能把法国人怎么样?”洛佩斯船长冷笑道,“虽然那些‘上帝帐幕’的家伙在法国都是不受待见的家伙,但是无论如何,他们是法国人,宗教裁判所难道还敢把他们怎么样?他们最多也就针对以下那些听这些法国人传教的家伙。但是这样做,效果又怎么好得起来呢?”
第三百一十七章,革命神学院
天还没有亮,米克尔·伊达尔戈·科斯蒂亚神父就照例起床准备起他的布道会了。伊达尔戈神父是一个墨西哥的土生白人。在墨西哥,人是分等级的。一等人是所谓的“半岛人”,也就是出生在伊比利亚半岛的“正宗西班牙人”。他们是墨西哥真正的主人,控制着教会高层以及政权的高层,掌握着大片的土地,占有各种利益。
第二等则是所谓的“土生白人”。他们又被称之为“克里奥人”,也就是出生在西班牙的殖民地的白人。他们在理论上也是西班牙人,和正宗的半岛人一模一样。但在事实上却并不如此。
西班牙人在占据了墨西哥之后,杀死了大量的当地原住民,并且从伊比利亚半岛往美洲送去了大量的穷光蛋。能够远涉重洋的女穷光蛋是相对罕见的,这样一来在墨西哥,自然就出现了女人荒。
这个问题如果得不到解决,那墨西哥殖民地是不可能长治久安的。而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其实也相对简单,那就是,杀死印第安男人,抢走他们的女人。于是问题得到了顺利的解决,在墨西哥,印第安人口不断下降,白人人口不断上升。不过这些白人,往往都会有一位印第安母亲或者是印第安祖母。
因此,在正宗纯血的“半岛人”看来,“土生白人”虽然名义上也算是白人,但是却不够纯,他们带上了低贱的“麻瓜”血统,成了低级的“泥巴种”。
所以虽然在法律上依旧承认他们是西班牙人,是白人,但是“土生白人”一般被排斥于教会和国家的高级机构之外。所有与宗主国相竞争的工商业活动(如纺织作坊、葡萄园、橄榄园、放贷等)也被禁止。
第三等则是人数较少的印第安人。他们的地位最为低下,很多人都是奴隶。此外,他们身上承担着的赋税也高于其他等级。
结果呢,那就是“土生白人”觉得自己成了被压迫的主体,他们觉得,从旧大陆跑到了新大陆,结果还是要被贵族老爷们欺负。
在旧大陆,贵族老爷和教士欺负我们;跑到了新大陆,贵族老爷和教士还是我付我们,那我们不是白白地来了新大陆了吗?
这种等级制度,用约瑟夫的话来说,还是有积极意义的。而最大的积极意义就是证明了一点:“人类的愚蠢可以达到这样惊人的地步!”
在讨论在北美的殖民计划的时候,约瑟夫这样对自己的弟弟们说:
“本来,在政治上,一个基本的原则就应该是团结更多的人,来对付我们的敌人。说得更明白一点,就是要尽可能的,将所有能拉倒我们这边的人都拉过来,把我们的人弄得多多的,把敌人的人弄得少少的。
但是西班牙的傻瓜呢?原本土生白人,天然的就是西班牙人的政治同路人,但是西班牙人硬是把他们按到下等去。结果呢,弄得土生白人都成了西班牙的仇敌了。他们的统治不出问题才怪呢!”
既然西班牙人在美洲的统治吃枣药丸,那便宜了别人,倒不如便宜法国。所以,虽然法国和西班牙是盟友,但是波拿巴兄弟们还是觉得,不趁机坑西班牙人一把,实在是太对不起西班牙人摆出的这个愚蠢的姿势。
另一方面,虽然如今法国的形势不错,但是随着产能的迅速提高,市场容量却渐渐地吃紧了。为了转嫁矛盾,将国内的,乃至欧洲大陆内的那些不安分分子都送出去。吕西安便制定了一个名叫“理想国”的计划。打算把国内的那些家伙们都骗到路易斯安纳,让他们到那里实现他们的理想。这样也算是祸水西引了。
这个计划后来又加上了利用印第安人,给“山巅之城”捣乱的内容。于是为了和“山巅之城”别苗头,这个计划便又换了个名字,叫做“上帝帐幕”。
那些不安分的因素,在“真理部”的有意的引导下,真的就在路易斯安纳北部,购买下了不少土地,弄起了他们的“上帝帐幕”。和一切的基于亚伯拉罕系列的宗教一样,“革命神学”教派也有着很高的传教热情,在他们的教义中,对圣徒保罗前往罗马传教,是这样解释的:
“背起十字架行走,乃是将整个人类的救赎,也就是整个人类的解放作为自己的目标。我们当然可以先在新大陆建立起一个人人平等的,没有欺压和奴役的城邦。但仅仅满足于此是不够的。每个人都是世界的一部分,世界上每一个兄弟没有得到救赎,没有得到解放,那就是我们没有得到彻底的救赎和解放。一个真正的基督徒,只有让所有的人类都得到了救赎,得到了解放,他才能算是真正的得到了解放。这就是圣徒保罗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将福音传播到罗马去的原因。”
所以“革命神学”的那些牧师们便以路易斯安纳为基地,到处传播他们的教义。他们甚至还在今天的内布拉斯加州的聚居点希望城建立了一所“解放神学院”。
伊达尔戈在西班牙巴利阿多利德神学院接受了神学培训,并获得了神学硕士学位。然后便返回墨西哥,准备继续神父生涯。在回程的路上,他遇到了一位“解放神学”的牧师,两个人就一些神学上的问题发生了争论。伊达尔戈觉得,那个叫做本杰明的牧师简直就是个可诅咒的异端,于是忍不住便用恶毒的语言攻击起了本杰明牧师。
谁知本杰明牧师却哈哈大笑起来。他对伊达尔戈道:“伊达尔戈牧师,我理解你为什么这样激动,因为我说出的,就是你已经感受到了的。你不是在反对我,你是在反对自己内心的声音。好了,我不和你争论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这人最不能熬夜了。如果今后,你对神学问题还有兴趣,也可以去敲我的房门,嗯,我就在隔壁的舱室。”
本杰明牧师会自己的船舱去睡觉了,伊达尔戈也躺在自己的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本杰明已经不再和伊达尔戈争论了。但是伊达尔戈却在自己心中继续和本杰明牧师的争吵。
在这场争论中,伊达尔戈输得一败涂地,他被自己心中的那个本杰明牧师批驳得张口结舌,甚至是恼羞成怒。一度甚至冒出了“拿起刀,去隔壁杀了那个撒旦”的想法。
此后的好几天,伊达尔戈都躲在自己的船舱里,除了吃饭,就不出船舱,也不和任何人交谈。就这样他将自己关在船舱中关了一个星期,直到船快到美洲了,伊达尔戈才走出自己的船舱,敲响了本杰明牧师的舱室的门。
依照伊达尔戈原本的行程,他应该坐着船一直到阿尔塔米拉港上岸。但是这一次,他却跟着本杰明牧师在新奥尔良便上了岸,然后换另一条内河帆船,沿着密西西比河,逆流而上,前往希望城的解放神学院。
在解放神学院中,伊达尔戈待了两个月,但这两个月对他影响深远。按他自己的说法就是,在“解放神学院”中,他第一次真正认识了上帝,认识了真理。以前蒙在他眼前的迷雾一下就散开了,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显得又清楚又明白。
两个多月后,伊达尔戈回到了墨西哥,凭着在巴利阿多利德神学院获得的硕士证书,他成功地在多洛雷斯教区获得了教区神父的身份。成为了整个天主教多洛雷斯教区的负责人。
这也是“土生白人”在教会中能够达到的最高的位置了。
多洛雷斯教区有很多皈依了天主教的印第安人,以及有一些印第安血统的“土生白人”。但是无论是作为麻瓜的印第安人还是作为泥巴种的“土生白人”日子都不好过。这里的土地算不算肥沃,种植玉米之类的作物收成并不好。而西班牙人在这里征收的税收却相当高。
其实多洛雷斯地区的气候特征相当的适合种植葡萄和橄榄之类的作物。但是为了保证西班牙本土的葡萄酒和橄榄油能在墨西哥高价销售。在整个的墨西哥,葡萄和橄榄都是禁止种植的。
于是伊达尔戈神父便利用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帮助这些印第安人和“土生白人”们弄到葡萄、橄榄,帮助他们酿酒和榨油,然后通过地下渠道销售出去。
这些做法让当地的不少人都得到了好处,伊达尔戈神父也渐渐地获得了当地人的爱戴。每天来听他布道的人也越来越多。接着这个机会,伊达尔戈神父便在布道的时候,渐渐地加入一些“革命神学”的内容。而这些内容便越发的让那些印第安人,以及贫苦的土生白人觉得他就是自己的贴心人。如今,团结在伊达尔戈神父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了。
伊达尔戈神父又将那些种葡萄,种橄榄的印第安人和土生白人组织了起来,组成“互助会”,并以“对付缉私队”为理由,开始通过一些地下渠道,囤积武器。
今天优势布道的日子了,伊达尔戈神父很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过他知道,还要过一阵子,才会有人来。但这时候,教堂外面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第三百一十八章,多洛雷斯呼声
听到外面的马蹄声,伊达尔戈微微地有点惊讶。多洛雷斯是一个相当偏僻的地方,白天里来往的人都不会太多,这个时候有一群人策马飞奔,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了。于是他便对正在帮他整理布道的用品的情妇约瑟芬道:“你就在这里,我出去看看。”
天主教的神父一向是要求守贞的,但是这并不代表神父们就没有某些方面的需求。天主教之所以特别容易出那种病态地喜欢小男孩的神父,其实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不过,天主教的这个规矩渐渐地也出现了新的变化。那就是,守贞什么的规矩继续存在,但是意思却变成了只要不公开结婚,愿意干啥就干啥吧。比如说著名的亚历山大六世教皇,就养了一大堆的情妇,其中有一个,甚至还是他自己的私生女儿。
上行下效之下,天主教的神父们虽然依旧不结婚,但是很多都有了情妇和孩子。在这一点上,伊达尔戈也不例外。至于“革命神学”,则直接表示:“上帝就在人们的相爱之中,只有魔鬼才仇恨人们之间的爱意。”
约瑟芬点了点头,伊达尔戈便一手提了一盏马灯,另一只手抓起了一把左轮,推开门,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这时候东边的天空还是一片漆黑,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远远地,伊达尔戈便看到几盏马灯朝着这边过来了。
“是谁?”伊达尔戈问道。
那些马停下了,隐隐的能看到一个人从最前面的马背上跳了下来,同时将挂在马鞍上的马灯举到了自己的脸旁边,微黄的灯光顿时照亮了他的那张满是大胡子的脸。
“神父,是我,是阿连德!”
阿连德上尉是伊达尔戈的朋友,他也同样是一个泥巴种的土生白人。在此之前,多洛雷斯的葡萄酒和橄榄油能够相对安全地走私,阿连德上尉是帮了不少的忙的。
当伊达尔戈神父开始在布道中插入一些“革命神学”的东西之后,阿连德上尉立刻就向伊达尔戈提出了警告。他告诉伊达尔戈,他的这种思想非常危险,要是让墨西哥宗教裁判所知道了,一定会判定他是异端的。
他告诉他,如果是在欧洲,如今被判定为异端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在墨西哥,宗教裁判所依旧是能够杀人的!
“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有道理。但是我的朋友,我可不想看到你变成火炬。不过,你……我是说,你是认真的,真的相信你说的这些,并且愿意为它去拼命吗?”
“是的,我的朋友。正像耶稣说的,‘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乃是靠上帝口里所出的一切话。’我活着不是为了吃饭,而是为了真理。”伊达尔戈神父回答道。
“那么,也算我一个吧!”阿连德上尉说,“这个世界,也到了该改变的时候了!”
这次交谈是墨西哥革命中关键的一步。革命的组织开始有了自己的武装。
“阿连德,我的朋友,出什么事情了?”伊达尔戈赶紧问道。
“有人向宗教裁判所告密,说你是信奉‘革命神学’的异端。你知道,半个月前,从罗马派来了一位主教,专门督促追查‘革命神学’异端案。我在昨天晚上九点的时候,得到一个消息,警察部门的人,今天天亮后就要过来逮捕你。”阿连德上尉道,“好在他们不知道我们是一伙的,都是‘异端’。现在形势很急迫,你说怎么办吧,我们都听你的!”
听到这个消息,伊达尔戈本来觉得自己应该大吃一惊什么的,但是就连他自己都奇怪,这个时候,他表现得格外的镇定。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他的心中毫无波动,甚至他还真的笑出来了。
“我的朋友,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你不是自己一个人来,而是将我们在军队中的同志都带来了,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这段日子里,我们在旷野中劳作,不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预备祂的道,修直祂的路’吗?如今,这一天终于来了!好了,大家一路辛苦了,都进来休息一下,等天亮了,群众们集中起来了……”
骑兵们便都牵着马,进到教堂的后面去准备了。
太阳升起来了,伊达尔戈神父穿上黑色的礼服,来到教堂门口,亲自敲响了教堂的钟声。
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人群渐渐地聚集起来了。大家都围在伊达尔戈神父的讲坛周围,等着听他布道。
伊达尔戈神父便开始布道。这一次的布道中,他已经不再掩饰“革命神学”的内容了,他将“被那些跟随撒旦的假教会颠倒过去了的《圣经》再次颠倒了回来”。最后他告诉大家,耶稣的道路,就是反对一切压迫的道路,就是救赎的道路,就是解放的道路。
“《圣经》中说:‘旷野中有人呼喊:预备祂的道,修直祂的路。’这道路就是耶稣的道路,就是带领人民,摆脱奴役,走向自由的救赎之路,解放之路。就像当年立法者摩西将以色列人从埃及带出来一样……”
这时候,在道路的那边升起了一些尘土——这是几匹快跑的马匹扬起来的。这大概是前来抓捕伊达尔戈神父的警察了。
不一会儿,几个警察便到了教堂门口。在一个土生白人的带领下,几个警察挥舞着警棍,将围在旁边的一些印第安人推开,向着伊达尔戈神父的讲坛走去。
伊达尔戈神父早就注意到了他们。这个时候,他的布道也到了最后的时刻。于是他向着人群喊道:“我的孩子们,你们渴望自由吗?你们希望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吗?三百年前,可恨的西班牙殖民强盗抢走了我们祖先的土地,你们愿意不惜一切地将它们夺回来吗?”
周围的印第安人和土生白人便一起高呼道:“绞死殖民强盗!”“独立万岁!”“自由万岁!”
这时候,那几个殖民地警察刚刚挤道讲坛旁边,正准备宣布要以上帝和国王的名义逮捕伊达尔戈这个异端,周围就响起了这样的呼喊。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震耳欲聋,那个带头的有点小胖的警察顿时张大了嘴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这时候周围的喊声渐渐地低了下来,而大家也都看到了这几个已经挤到了讲坛旁边的警察。无数双眼睛都盯住了他们。这些目光重如落基山脉,压得那几个警察汗都出来了。
带队的那个微胖的警察浑身发抖,他张开嘴,终于喊出了这样的一句:“绞死殖民强盗,墨西哥独立万岁!”
跟着他的几个警察立刻也高高的举起了拳头,跟着高喊道:“打倒万恶的西班牙,墨西哥独立万岁!”
这几句话一喊,几个警察便觉得身上一下子轻了很多。周围的那些盯着他们的目光顿时变得温和了不少。
那个带队的警察赶紧一把就把刚才带他们过来的那个土生白人揪了过来,一脚就把他踢倒在伊达尔戈神父的面前。伊达尔戈神父低下头看了看,认出了这是一个买过他们的葡萄酒的叫做莱昂纳多的走私犯。
“神父,就是这个家伙告的密!”那个警察义愤填膺地用警棍指着莱昂纳多道。
“原来是你小子!是你小子把警察带到这里来了的?”一个混血白人从腰间拔出了刀子。
“是你去告的密?你把我们卖了多少块鹰洋?有三十个吗?”另一个印第安人也问道。
伊达尔戈神父走上前一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神父,是这样的。”那个胖警察满脸是笑地回答说,“最近宗教裁判所来了个该死的卡洛斯主教,在到处悬赏抓‘革命神学’的异端。这个叛徒,这个不要脸的渣渣,为了钱,就跑去告密!我呸!这种不要脸的王八蛋、叛徒、犹大!他去向宗教裁判所告密,说您是‘革命神学’的异端。呸!革命有什么不好的?墨西哥早就该革tm的命了!革了那些半岛人,那些大贵族,大主教的命,真是太应该了!神父,您不知道,我们早就心怀革命了,早就想把那些该死的殖民强盗统统挂在绞刑架上面风干了!所以我们就把这个叛徒给您带过来了。”
“警长,你怎么能……”那个走私犯说。
胖警察立刻就一警棍敲在他的嘴上,将他的门牙打掉了两颗。
“闭嘴,你这个该死的犹大!老子第二恨西班牙强盗,第一恨你这种叛徒!老子打不了西班牙强盗,难道还打不了你?”
接着他又满脸是笑地对伊达尔戈神父道:“神父,我们这是要起义了吧?我知道城里的虚实,我愿意参加革命,请让我为革命出一把力,我愿意给革命军带路!”
“对对对!”另外几个警察也喊道,“神父,我们愿意给革命军带路!我们马上行动吧,神父!要打那些西班牙强盗一个措手不及!”
第三百一十九章,电报和密码
墨西哥发生起义的消息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才传到欧洲,然后呢,基本上并没有在欧洲引起多大的反响。毕竟对于一般的欧洲人来说,墨西哥实在是太远了一点。只有西班牙驻法国大使,向法国提交了一份语气软弱的抗议,要求法国人约束境内的异端活动,并控制武器的流向。
“胡安,你知道的,在我们的《法典》中是规定了宗教自由的原则的。”塔列朗非常平静地收下西班牙大使递上来的抗议,顺手就把它放在了办公桌的抽屉里,“虽然我本人,以及稍微对宗教有一点了解的人都知道,那个什么‘革命神学’是异端。但是在我国,异端他是合法的。真见鬼,除非他们做出什么非常的举动,我们才能依照法律来约束他们,但异端本身,以及传教本身,我们可管不了。至少在法国,以及他的领地内,这都是合法的。您也许不知道,如今光在法国境内,自称自己是在世耶稣的混蛋就是五六个,你看,我们也没有把他们都送到监狱里去,因为这是宗教自由和言论自由。”
“据我所知,”胡安大使道,“部长先生,这些‘在世耶稣’,一共有五个,其中有四个被你们关进了神经病院。”
“那是因为他们的家人向医院提出了申请,而且得到了医院,以及有资质的医生的诊断证明。这是医学的事情,医学的事情,怎么能算关起来呢?”
“但是,不是还有一个‘在世耶稣’被你们送进了监狱吗?”
“哦,哪一个是在监狱里面,但是他不是因为宗教原因进监狱的。我肯定,他绝不是因为宗教原因被抓起来的。嗯,我们法国是自由和民主的共和国,法国人民拥有信仰任何宗教或者不信仰任何宗教,或者先信仰某个宗教,然后又不信仰了,换成信仰另一个宗教,再或者,同时信仰所有的宗教的完完全全的自由。在我们国家,没有任何人会因为宗教原因被关到监狱里。至于您说的剩下的一个,他被关起来是因为非法行医致人死亡——这家伙说他用手抚摸一下病人,朝着病人吹一口气,大喊一声‘我是耶稣,我命令你,病症,从这个人身上退去’,就可以治病,结果耽误了治疗,让病人死掉了——你看,如果那病人没出事,我们肯定也不会把他抓起来的。总之,我们的政府是无权对宗教信仰方面的事情发出禁令的。”塔列朗摊开双手,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不过这异端的理论如此荒谬,只要贵国加强理论教育,让人民提高知识水平,应该可以很快地驳倒他们的错误的观点,从而解决这一问题的。”
好吧,胡安大使也知道,在这个问题上,他不太可能从本来就是一帮子天主孝子的法国人那里得到什么帮助的,要说异端,现如今,还有比法国教会更大的异端吗?就算是路德宗,就算是整个的新教,至少教廷还敢说他们是异端。不像法国人,明明就是异端,教廷还不敢说。
“那么武器的控制呢?”胡安大使问道。
“啊,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塔列朗外长答应得格外的干脆,“我们两国是盟国,我们不会向对方的敌人提供帮助。我们肯定不会向他们出售武器的,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嗯,我想,我可以负责地对你说,我们并没有向墨西哥销售过武器。”
“但是,就我们了解的情况,墨西哥的叛军手中拿着的都是法国武器。”胡安大使道。
“这一定是走私。”塔列朗外长面不改色地道,“你知道,美洲那地方,地广人稀的,尤其是路易斯安纳,大部分的地方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法律,唯一的真正有效的,能够保护一个人的人身和财产安全的法律其实只有一样,那就是你手中的枪。有句话是怎么说的?自由新大陆,枪战每一天?
所以和在欧洲这边不一样,那边的武器,都是能自由销售的。而且,在技术上也是很难控制的。比如说,有一群新移民准备到更北边一点的地方去种田,但是那边到处都是印第安人以及美国强盗。为了能和平地购买印第安人的毛皮——我说的是印第安人出售的毛皮,以及不让它变成美国人手中的长筒皮靴,我们就必须让他们手中有足够保护自己的武器。
所以在路易斯安纳,不但各种枪支是可以自由交易的,就连大炮,哪怕是最新式的线膛大炮,都是可以合法的购买的——只要购买者是法国人就行了。因为在北边,无论是英国人、美国人甚至还有印第安人,已经都有拖着大炮出来抢劫的事情了。我们总不能看着他们用大炮欺负我们的移民呀。
大使先生,我可以向您保证,如果有墨西哥人穿过了边界,进入到路易斯安纳,然后到武器店要购买武器。只要他没有合法的身份,武器店就连一把削果皮的小刀都不会卖给他——如果有任何一个武器店违背了这一点,我们会罚款罚得他们哭都哭不出来的。但是要是他等在武器店外面,随便拉住一个准备走进去的法国人,往他的手里塞一把鹰洋,让他帮着从那里面买几只枪出来。这个我们还真管不住,这不是我们不想要管——你知道在新大陆那边,我们的执法人员数量明显不足——这是真的管不住。
当然,我们会加强边界巡逻,尽可能的拦截那些走私分子。贵国也应该加强边境巡逻,以阻止武器走私。”
说到这里,塔列朗突然一笑道:“不过胡安大使,您也知道,路易斯安纳和墨西哥之间的边境线太长了。想要完全封锁住这么长的边界,并不容易。甚至可以说是不可能的。所以,要完全切断叛军的武器补给,这并不容易。要不,其实还有另一种解决的思路,那就是贵国直接向我们购买更多的更好的武器不就得了?毕竟,贵国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都是远远超过那些叛匪,只要再加上我国先进的武器,我想贵国一定能成功地平定墨西哥的叛乱的。”
望着塔列朗那真诚的,像一朵大王花一样的笑容,差点没忍住就要把自己的白手套丢到他的脸上去。不过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对塔列朗道:“部长先生,我们两国是盟国,我国也一直遵守盟约,珍视双方的友谊。我希望在这个时候,我们能真诚地相互帮助,让我们两国的友谊之船,能够经得起风浪。”
说完这话,胡安大使便告辞离开了,接着他便赶回大使馆,将今天和法国人交涉的情况写成报告,然后再编成密语,通过从巴黎到马德里的有线电报发回国内。
这时候,在法国和马德里之间已经有商用的电报线了。但是经营这条线路的却是法国企业,所以,如果是重要的,需要保密的消息,那就必须使用密语。然而其实即使这样做,依旧是不安全的。因为电报公司会将这些电文记录下来,只要存档够多,再和时事相印证,破译这些密语并不困难。再考虑到这个时代,密码学还根本就没出现,所谓的“密语”的水平,非常低劣,也就是“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或者是“地振高冈,一派山河千古秀;门朝大海,三河合水万年流”的水平。
但是在法国人那边,有个穿越过来的约瑟夫。虽然他本人对密码学什么的也只是知道一个名字。但是排列组合之类的玩意儿多少也还是知道一点的。而且知道大致的方向,然后,在这个时代,知道这些,又拥有人家根本就不具备的条件(能自动地获得人家发的所有的电报的电文),再加上这个时代的家伙们也根本没个什么象样的保密意识,一个个都和后世的kmt一样,一套密码,一用好多年,都不知道更换。搞得后来,白鹰要传递点假消息给脚盆鸡,常用的办法之一就是把这假消息先告诉kmt。
相形之下,当年兔子的编码水平虽然一样稀烂,蝗军一直觉得最多两个月就能把兔子的密码都破译出来,但一直到蝗军投降,这事情就没成功过——因为兔子每个月都要换一到两次密码本。
所以,西班牙政府用的那些密语,在真理部和公安部的眼中,和明码几乎就没啥差别。胡安大使的消息刚刚传递出去,法国人就已经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了。而当西班牙那边的指示传回来的时候,吕西安得知这些东西甚至比胡安大使还要更早一些。毕竟胡安大使还要等电报公司的人将电报送过去。然后还要自己翻译出正文(为了保密,这些密语其他人是不能知道的)但是吕西安却是直接就可以在电话中得到已经翻译好了的内容。
“嗯,很好,西班牙人和有决断呀……什么?西班牙人怎么能这样?他们,他们这也太……”接到报告的吕西安也被西班牙人的这个决断吓了一跳。
第三百二十章,购地
在接到马德里的命令的第二天,胡安大使再次来到法国外交部,拜访塔列朗外长。
这时候,塔列朗事实上已经对胡安的来意一清二楚了。真理部的人已经在昨天将整理过的情报交到塔列朗的手上了。而塔列朗在看过了据说是在西班牙那边的内应弄出来的可靠的文件,在心中对吕西安竖了个大拇指,然后便立刻赶去拜见拿破仑,并和他商量了一番,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在外交部长豪华的会客室中,胡安大使再次见到了塔列朗外长。
“外长阁下,我奉命向您的国家提出一项建议。”胡安大使道。
“我的朋友,我洗耳恭听。”塔列朗摊开双手道。
“我们希望能从贵国购买一批武器。”胡安说。
“这不是问题。”塔列朗微笑着说,“我们是盟国,我们的武器库完全可以向我们的盟友敞开。”
“但是外长阁下,您也知道,我们一时间很难拿得出那么多的钱。”胡安大使道。
“这不是问题,我们可以借钱给你们。”塔列朗外长微笑着说,“对于盟国,我们总是愿意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的。我认识不少的银行家,我想以西班牙的地位和信誉,是可以在他们那里得到条件相对优越的贷款的。”
事实上,西班牙的经济状况和革命前的法国也没好多少。毕竟都是波旁王朝嘛。在法国革命之前,路易十六国王也玩过向银行家们借贷来维持财政的花样。只是国王陛下玩得太大了一点,结果还不上钱,就只有借新债还旧债。嗯,如果是在后世,这也不失为一种好办法,比如后世灯塔国就一直这样玩。
但是这个时代有一点和后代有很大的区别,那就是这个时代的贷款利率普遍比较高。后世灯塔国玩这一手的时候,借债的年利率一般也就百分之二三的,即使考虑到宇宙间最强大的力量的影响,这套花样也还是可以维持很久的。
但是在这个时代,银行家什么的基本上就可以等同于是放高利贷的。借债的利率可不是百分之二三的问题,弄得不好,百分之二十三都是有良心的。这样的利率下,再考虑到宇宙间最强大的力量,然后,这一手根本就玩不长。接着的结果自然就是债务违约。债务违约的结果自然是今后要借债会非常困难,而且条件也更苛刻。
西班牙虽然还没弄到路易十六那地步,但是它在债务市场上的信用也很一般。这也意味着同样借债,西班牙只有拿出更高一点的利息,才能吸引到愿意借钱给他们的人。所以,所谓的“条件相对优越的贷款”,那纯属糊弄人。
至于说法国政府的帮助,嗯,《拿破仑法典》上面非常明确地规定了法国实施的是自由市场、自由贸易的规矩。法国政府并没有权力干预这些事情。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的。事实上正在不断扩大的法兰西银行联盟已经渐渐的有了点央行的味道,而考虑到波拿巴家族在这个联盟中的地位,他们完全可以让这个联盟来配合法兰西的政策。当然,也有说法认为,不是法兰西银行联盟配合法兰西政府,而是法兰西政府一直在配合法兰西银行联盟。
总之,塔列朗的那个话听听就好,至于借钱,无论是找法国人还是英国人,基本上利息是多不会低的。
“我国陛下并不打算借太多的债务,因为这对于人民来说,也是个沉重的负担。”胡安说道,“我们的国王陛下是位仁慈的君王,他不愿意过多地增加人民的负担。”
“不是不愿意增加人民的负担,而是担心西班牙的人民会学着法国人来一场大革命。”塔列朗在心中这样想着,嘴巴上却道:“贵国国王陛下的爱民之心,真是令人敬佩。我相信贵国人民,一定能在贵国国王的英明的领导下,战胜眼前的一点点小困难的。”
这话听着很好听,但是实际的意思却是:“我帮不了你了,你们自己担着吧。是死是活,就看你们自己了。”
“外长阁下,我们一个建议。”胡安大使说。
“我洗耳恭听,如果能够有机会给我们的盟友帮忙,我们一向是义不容辞的。”塔列朗说道。
“坑盟友你们才是一向非常积极。”胡安大使在心中说道,但是脸上的微笑却越发的真诚。
“我们打算出售一部分在北美洲的领地,以获得相应的资金。”胡安大使说。
“啊。”塔列朗一副很吃惊的样子,问道,“贵国打算出售什么地方的土地?”
“我们打算出售佛罗里达。不知道贵国有意向吗?”胡安回答道。
佛罗里达这时候还是西班牙的领地,但是美国人在这里渗透得已经很厉害了。如果这块土地被美国人买去了,美国人就在加勒比获得了一个非常好的支撑点。这对于正打算好好开发一下路易斯安纳,并很明显地急于向北边推进的法国人并不是什么好消息。所以,在昨天,塔列朗和拿破仑在商量的时候,都认定,这块位置,最好不要让它落到美国人的手中。
不过塔列朗和拿破仑也都认定,出售佛罗里达,更多的是为了能迫使法国人拿出更多的钱来。因为一旦失去了佛罗里达,美国人就直接逼近了加勒比,那对于西班牙的利益的威胁甚至要更大的一些。
另外,西班牙人宣称要出售佛罗里达,也有想要进一步挑起法国和美国的矛盾的意思。佛罗里达虽然是西班牙的领地,但是西班牙人得到它也不过是二十年而已,在此之前,在这之前,它是英国人的地盘。所以那里的白人以萨克逊盎格鲁人为主。这些人在英国退出这一地区之后,立刻就和北边的另一个萨克逊盎格鲁国家美国勾搭上了。如今这块土地虽然法律上来说是西班牙人的,但西班牙人根本就控制不住这里。如果不出现别的搅局的人,这块土地落入美国人的手中几乎是早晚的事情了。
如果这部分土地落入了法国人的手里,以现在法国的强势,美国人渗透起来自然会困难很多,这样一来西班牙的其他地区,尤其是古巴,反倒是安全了不少。
“佛罗里达?这块地方很富饶的,贵国政府应该能从这里获得不少的收益的。就这样卖掉了,不可惜吗?”塔列朗道,“而且因为这块土地上的居民的人员构成。老实说,我们对它兴趣并不大。”
美国海军暂时还不足以切断法国和路易斯安纳的联系。所以约瑟夫在和拿破仑商量西班牙人打算出售佛罗里达的行为的时候,表示,就算佛罗里达落入美国人的手中,暂时威胁也还是相对有限的。而接手这块地方,反倒是有一大堆的麻烦。所以此时塔列朗此时的表态倒不是虚张声势来压价。
“贵国如果不感兴趣,那我们就只能将这块土地卖给美国人了。”胡安大使说。
“这是贵国的内政,我们无意干涉。”塔列朗说,“不过考虑到我国和贵国乃是盟国,所以,我们还是愿意在这件事情上帮助贵国的。我想,任何买卖,如果只有一个买家,那卖家是很难卖出好价钱来的。我们可以配合贵国,做出也积极参与购买佛罗里达的样子,帮助贵国将价钱抬起来。当然,我们这样做会得罪美国,为此,我们也需要一些补偿。”
这个要求出乎了胡安大使的预料,不过他还是问道:“你们需要什么补偿?”
“我们也希望能购买贵国在北美的一些土地。”塔列朗说,“我们希望能获得几处在太平洋上的港口。以拓展我们的商业线路。您知道,自从在印度受挫之后,我们和远东的贸易就被迫中断了,我们希望能从这个方向上去恢复它。因此,我们希望能从贵国购买巴拿马地区。另外,为了便于在太平洋展开捕鲸活动,我们希望能向从你们这里购买圣弗朗西斯科和圣何塞。”
巴拿马的战略意义不用多说——即使现在还没有运河。至于圣弗朗西斯科,它有一个中国人普遍的熟悉的名字:“旧金山”。而这个名字是因为,在它附近,有一个埋藏很浅的大金矿。这个大金矿甚至引发过著名的淘金热。约瑟夫上辈子看到的不少西部片中,都涉及到了相关的内容。约瑟夫觉得,如果能利用墨西哥革命,将这些地方收入自己的囊中,无论如何,都是赚了的。
而他要说服拿破仑和吕西安支持自己并不困难。因为在此之前,他就以法国科学院的名义,弄了几个探险队前往北美,考察那里的地质和动植物。然后他告诉拿破仑:“我们的人在圣弗朗西斯科附近区域发现了黄金矿脉。”
这并不是假话,因为约瑟夫派出这些探险队的时候,就是瞄着这些位置派过去的。
“探险队长琼斯先生在圣弗朗西斯科附近的河流中发现了金沙。但他很谨慎,并没有将这个秘密暴露出去。所以,这个秘密暂时还没有被公开。如今这些地方都是蛮荒之地,我们在这个时候,将这些地盘弄下来,花不了几个钱,肯定是赚的。”约瑟夫这样对两个弟弟说。
第三百二十一章,变化
塔列朗的建议完全出乎了胡安的预料。于是胡安值得向塔列朗表示,对此自己需要和国内另行研究。
在送胡安大使出门的时候,塔列朗对他说:“胡安大使,我也不瞒着您,您也知道,在我国,前不久,刚刚成功地研制出了蒸汽机车。它的运载能力不亚于海船,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更强一些。如果能够得到巴拿马地区,我们就有意在那里投资,建造一条连接着大西洋和太平洋的铁路线。这样的一条铁路线几乎不可能不赚钱。别的不说,如今大西洋上的鲸鱼已经越来越少了,要捕鲸,就要去太平洋那边,去白令海。然后要去太平洋,就要绕过麦哲伦海峡,绕过整个美洲去,而把鲸油运回来也是一样。漫长的旅程,消耗了大量的时间,也让成本大幅度地上升了。
另外,麦哲伦海峡相当危险,每年都会有不少的船只在那里倾覆,这又是一大笔成本。为了适应麦哲伦海峡,在造船的时候,他们也不得不牺牲很多的经济性。
现在,如果我们在巴拿马有一条从东岸到西岸的铁路。整个的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各种太平洋的货物可以从这里越过美洲,仅这一样就可以节省大量的成本,而控制一条这样的铁路,白令海的鲸油,秘鲁的铜和硝石,都会从这里经过,你想想,嗯,大使先生有没有兴趣也来投资一把?”
回到大使馆,胡安大使便立刻开始起草报告,然后小心翼翼地对照着密文本,将这份文件弄成密文版本的,虽然这几乎什么用都没有,但是胡安并不知道呀。
西班牙那边还没做出回复,一个新的消息就传入了拿破仑的耳朵。
“什么?西班牙人怎么会这样笨?我记得,我们很克制的呀,我们真的只卖给了他们一些民用武器呀!吕西安,你确定这消息是对的?肯定没有出问题?”
“当然是对的。肯定没问题。这是我们的情报人员亲眼看到的。拿破仑,你不要把西班牙军队代入了法**队!尤其是不要把西班牙的殖民地军队代入成了法**队。这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别的不说,西班牙人在墨西哥的军队还在用我们在瓦尔密遇到的敌人的武器和战术呢。他们已经落后了一个时代了。
而起义军那边,都是从路易斯安纳买去的民用枪支。虽然是民用枪支,但那也是正儿八经的新式线膛步枪呀。然后士气又不是一个级别的,打个毛呀!我觉得,如果换了你,你也……
可惜,已经是快二十天前的消息了。也不知道现在墨西哥城还在不在西班牙人的手中。”吕西安道。
“换了我?呵呵……”拿破仑就呵呵了一下,并没有太认真地反驳吕西安。在军事问题上,拿破仑根本就不屑于和吕西安争论。在如何对待外行方面,拿破仑一直很欣赏约瑟夫说过的一句话:“比如说有个家伙对我说:‘你的小甜瓜,用的炸药不好,要用黑火药,不能用硝化淀粉,最好里面还要加入一点石灰呀,沙子呀什么的,才能保证威力。’我绝不会和他争论,甚至我只要用眼珠子看他一下,那就算是我输了。”
“理论上,起义军根本就没有重型武器,几乎就没有攻坚能力。要拿下墨西哥城,应该没那么容易。但是……嗯,约瑟夫,你是防御战专家,如果是你,你这个时候打算怎么守住墨西哥城?”拿破仑突然转向了自己的大哥。
“守住墨西哥城?守个屁呀!都这种局面了,还守个啥?要是我,当然是立刻收拾好东西,炸掉所有的大炮,带上人赶紧往韦拉克鲁斯跑呀!起义军是没有多少重武器,但是,拿破仑,我问你,你觉得这个时候,墨西哥城的守军,还有作战的意志吗?”
“有作战的意志,就不会在前面的野战中,被不过自己五分之一数量的起义军打成那样子!哪怕武器有代差,也不会如此。”
“那墨西哥城中的局势稳定吗?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吗?”约瑟夫又问道。
“呵呵,墨西哥城中都是土生白人,他们站在谁那边还用说?”拿破仑笑道,“约瑟夫,你说的的确非常有道理。在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就是先退守韦拉克鲁斯。不过,一眨眼功夫就能做出逃跑的决定,这真的是你的风格,约瑟夫。”
“我这不是逃跑,我这是转进!”约瑟夫道,“自古以来,再坚固的堡垒,只要内部出了问题,那也是守不住的。所以门修斯先生告诉我们:‘在战争中,地理优势比气象优势重要,而军队内部的团结一致则比地理优势更重要。’如今,起义军那边明显更团结,兵力上装备上也都有优势了。还不跑?难道还等着上断头台?”
“约瑟夫,西班牙人那边不时兴断头台的,他们很传统的,还是用绞刑架的。”吕西安道。
“效果还不如断头台呢!”约瑟夫撇了撇嘴。这是真话,如果一定要在绞刑架和断头台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理论上,断头台的舒适度还要更高一点呢。
“那么如果他们撤退了,后面的局面会怎么样?”拿破仑问道。
“很难说。”约瑟夫先摇了摇头,“如果那个牧师……”
“伊达尔戈牧师”吕西安提醒道。
“嗯。”约瑟夫点了点头便继续说道,“如果伊达尔戈牧师在土伦培训班接受过特训,而且有足够的准备时间的话,那帮子西班牙渣渣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是,伊达尔戈神父只接受了神学的训练,并没有接受军事方面的训练。而他的支持者,也都缺乏军事方面的基本能力。从情报中提到的这一战,就可以看出来,他们实际上是以散兵方式获得胜利的。但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试图让那些民兵们排出密集的阵列,结果差点在西班牙军队的炮击下崩溃。要不是大家不听指挥,主动进攻,胡乱开枪,这一战还真说不清谁会获胜。总之,起义军一方在军事技术上是非常差的。他们只是运气够好,遇到了那帮子可爱的西班牙人。
当然这并不是最要命的问题,不会战争不要紧,反正西班牙人也不会。他们完全有时间在战争中学会战争。但是他们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他们的组织扩张得太快。嗯,吕西安,我记得你们以前也有对墨西哥的那些人的情报的吧。好像这位伊达尔戈神父真正开始建立他们的组织也不过几个月而已。
而且我们的这位革命神父也没有接受过如何建立组织的专业培训,他还真的把建立革命组织当成了传教了,真的来了个来者不拒。他的队伍扩张得太快,他此前又没能准备好足够的干部,结果就是不能不大量使用一些不可靠的人。另外,我觉得伊达尔戈神父更适合做一个宣传员,而不是革命的掌舵人。
所以,伊达尔戈神父的军队,很快就会占据墨西哥城。但问题是占据墨西哥城之后会怎么样。加入他的队伍的人各自有各自的诉求,各自有各自的目的。伊达尔戈神父能不能在短时间内完成对他的队伍的整顿和教化就是关键了。如果他能迅速完成这些,那西班牙人还是想想如何才能体面地退出北美吧。
但是如果伊达尔戈神父做不到这一点,那西班牙人就还真的又有一点希望了。”
“那你觉得他能做到吗?”拿破仑问道。
“我觉得不行。因为‘革命神学院’那边教导的东西存在一个明显的缺陷。当然,这个缺陷也是咱们故意引导出来的。”吕西安却插嘴道,“在‘革命神学院’里面学习的那些家伙总觉得可以用道理来说服别人。这也正常,他们中并没有太多真正经历过革命的人。他们对革命的残酷性是缺乏认识的。我们又有意地帮他们强化了这个观念,所以……呵呵……我估计伊达尔戈神父在如何整顿自己的内部的时候,会束手束脚的,浪费掉大量的时间的。”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节制、耐心、宽容、谦逊。革命就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他如果不能果断的整合好内部,那后面的问题的确就很麻烦了。”约瑟夫道。
“说不定他们内部自己都会出现分裂和斗争。而且他们的这次胜利,不是因为团结组织而获胜的,相反到是因为不听命令,自行其是而获胜的。这个胜利甚至会鼓励他们不服从统一的指挥调度,从而降低他们的组织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胜利,有时候比失败都要命。”拿破仑道,“不过,这正对我们有利。如果让西班牙人看不到希望,他们才不会老老实实地顺从我们呢。而且必要的时候,我们只需要放出某个消息,估计立刻就能让他们遭到沉重的一击。而且他们还怪不到我们的头上。”
于是大家便都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估计还得过一阵子,西班牙人才能知道这个消息。毕竟他们可没有高速通讯船。到那时候,他们估计就要……嗯,我觉得我们的胃口可以再大一点。”拿破仑又说道。
第三百二十二章,演习
不过西班牙要得到这消息,还需要好些天呢,而如今,拿破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碌呢。
第一件事情就是那个用来吓唬人的军事演习。如今军事演习的各项准备都基本完成了,邀请函也都发出去了,欧洲各国,无论是法国的传统盟友绿萝,还是新盟友西班牙、神罗和东罗,还是忠诚的盟友莱茵联盟和意大利,还是友好的贸易伙伴联合王国以及合众国都派出了前来观摩的代表。
演习分为两个部分来进行,一部分是陆地的攻防演练,参演的部队中,担任进攻任务的是法军的一个步兵师,而负责防御的一方则是莱茵联盟的一个步兵师。至于演习的地点,就被放在距离巴黎并不远的文森森林附近。因为距离不远,所以一些有闲的巴黎市民甚至都可以跑去找个地方开开眼界。
这个时代的法国人总的来说还是非常的武德充沛的,法国的年轻人,对于战争呀什么的还是充满了爱好的。尤其是前几年,在拿破仑执政的指挥下,法**队总能以非常小的代价,击败看起来不可一世的敌人,这就让更多的小公鸡们觉得,所谓战争,就是大炮一响,然后大家唱着歌往上一冲,接着对面的那些傻瓜就都投降了的游戏。
如今,有亲眼目睹一场战斗,哪怕只是模拟战斗的机会,再加上演习的时间还正好是个星期天,巴黎的那些没事可干的有钱人家的子弟,以及巴黎大学的那些学生们,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看戏的机会。甚至就连红磨坊的一些姑娘都雇好了车,并且让人帮她们弄好了观看的位置。这些姑娘们倒不见得真的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但是交际花之类的人物,经常要和那些外国贵族,志大才疏的大学生什么的打打交道,懂点这个也是很重要的。就像在远远的东方,当年秦淮河上的前辈,也喜欢在腰间挂上一把倭刀,和恩客们谈谈犁庭扫穴的事情。虽然只要让她们拔出刀来练练,结果多半不会比龙哥更好。
演习的核心位置是一处小高地,负责防御的莱茵联盟军队已经在那里完成了一个典型的野战防御工事,包括三条战壕和三道铁丝网,以及大炮和各种地雷——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只冒烟不爆炸的演习专用品种。
在此前各国的演练中,一个师据守的这样的阵地,几乎是不可能被兵力少于两个师的进攻部队攻克的。正常情况下,一个步兵师,依托这样的阵地,至少能对付三到四个步兵师的进攻。而在这次演习中,法**队将凭借一个师的兵力,进攻同样兵力把守的坚固阵地。这让很多的外**事观察员们都非常的感兴趣。
这些外国观察员们占据了视野最好的位置——距离演习地点不过一公里外的另一个更高一点的高地的山顶,至于更低一点的位置,则被从巴黎赶来野餐顺便看热闹的市民们占满了。
有些人甚至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还不断地试图靠近演习区域,根本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被飞来的炮弹砸死。弄得巴黎的骑警们忙得半死,他们的马也累得半死。
这真不是什么稀奇事情,在普遍武德充沛的十八十九世纪,别说只是演习,就是真的打仗,士兵们在前面打生打死的,市民们就在不远处的草地上铺开桌布一边野餐一边看戏的事情也很是不少。比如说,在原本的历史上,灯塔国南北战争那会儿,南方军队和北方军队在华盛顿附近激战,华盛顿的市民就曾经集体出游,带上桌布的面包,一边看他们排队枪毙,一边郊游野餐。
所以说,白种人就是武德充沛,打仗都不能阻止我们出来看热闹郊游野餐,更不要说一个大流感了。总之,隔离是不可能隔离的,这辈子都是不可能隔离的,也只有出来郊游,吃个野餐,才能勉强维持生活的样子……
到了上午九点钟左右,法军部队开始进入出发阵地,准备发起进攻。老实说,在这个时间段进攻,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合适。至少在不少国家的军事观察员看来就是这样。因为如今的战斗已经越来越对防御一方更有利了。
在凡尔登之战之后,各国都努力的在研究这个战例。虽然最辉煌的胜利都是拿破仑拿下的,但是大家普遍觉得,拿破仑不太好学,弄得不好,画老虎画的不像,反而画成了汤姆。还是踏踏实实地学习法兰西铁壁约瑟夫比较靠谱。
而随着法军在凡尔登一战中的各种防御手段渐渐地被各国熟悉之后,大家越发地都觉得,约瑟夫式的防御真是太值得学习了。甚至就连查理大公和苏沃洛夫元帅在了解了凡尔登的防御战之后,都对约瑟夫的防御战战术赞不绝口。
随着大家对约瑟夫防御术的研究,大家越来越觉得进攻真是在找死。如果一定要进攻的话,也一定要选在能见度差的晚上。这样虽然进攻一方的效率会下降,但是防御一方的效率同样也会下降,甚至下降的更多一些。
而如果在上午九十点钟这样的时间段发起攻击,在他们看来,那绝对是对防御一方更为有利的。所以进攻方的法军在这个时间段发起进攻,在各国的军事观察员看来,这绝对是在有意地向大家炫耀。
“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能演出什么花样来!”俄国观察员巴格拉季昂将军忍不住这样想道。
这时候,法军开始了火力准备。法国人的大炮开始向着守军阵地上的目标开火了。
这样的炮击,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摧毁一些较为明显的工事。当然,在这个时候,在没有高爆弹,而且守军都躲在战壕里的情况下,这样的炮击对于防御方的压力其实并不大。最多不过能摧毁一些比较容易破坏的工事——比如胸墙之类的东西而已。
不过法国的炮兵很快就让他们赶到了不一样,首先就是法国炮兵开炮的速度高得吓人,明显地比他们熟悉的速度要快得多。在他们的军队开出一炮的时间里,法**队就能打出三到四炮。
其次就是法军的炮弹的命中精度也相当的惊人,哪怕是在两公里外开炮,法军也能准确的命中胸墙这样低矮的目标。而且他们的炮弹的破坏力也相当惊人,每一次命中都能让一大排的胸墙倒塌下去。
不过这样的攻击就能有效的帮助进攻方突破防线吗?巴格拉季昂悄悄地摇了摇头。他虽然很不喜欢死板的防御战,虽然更喜欢进攻作战,但是他的理性告诉他,仅仅这样是不够的。
法军士兵开始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巴格拉季昂惊讶的发现,法军的军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蓝色上衣白色裤子的军装被一种猥琐的,花花绿绿的军装所取代了。不过这种军装也起到了一个非常独特的效果,那就是隔远了几乎看不清他们,哪怕是用望远镜,都不太容易看清他们。
“这就像我们在冬天出去打猎的时候,披上一个白色的斗篷一样。”巴格拉季昂正这样想着,就听到旁边有个人愤怒地用德语道:“怎么能这样?这样猥琐的军装会降低军队的荣誉的。我宁可被子弹打死,也绝不穿这样的军装!”
巴格拉季昂转头望过去,看到一个奥地利军官正满脸的愤怒的表情。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难道奥地利还没有被法国人教训得务实一点吗?”巴格拉季昂忍不住想道。
其实巴格拉季昂这样想是有些错怪奥地利人了。因为在观看演习的时候,两个人各自代入的角色是不一样的。巴格拉季昂代入的是进攻一方,他知道,约瑟夫防御战术已经传到了俄罗斯,以及俄罗斯的传统敌人绿萝那里。俄国对绿萝一直是处在攻势位置的,所以巴格拉季昂经常要考虑如何在进攻中突破“约瑟夫防御”的问题,因而在演习中,他天然地就容易将自己代入到进攻的一方。
但是奥地利人就不一样了,他们如今的军事策略主要就是以防御为主的。任何让防御的效能下降的新东西,都天然地让他们感到厌恶。所以他们在情感上天然地更倾向于防御的一方。如今他们看到的这种新的军装,显然能在一定程度下降低防御方的效率,他们怎么会不愤怒呢?
接着他们就看到法国炮兵开始更换弹种,他们的炮弹不断地落在防御阵地的前沿,然后炮弹落下的位置就冒出浓烟,战场附近的能见度立刻就下来了。
“真见鬼!怎么能这样!”那个奥地利军官又不高兴了,“不过前面还有地雷呢!我倒要看看法国人如何排雷!”
这时候,在防御方的阵地上,他们的火炮也开始开火。因为是演习,所以开火之后,并没有真正的炮弹落下来。但是每一轮炮击之后,导演部的人就会按照一定比例让一些法军士兵退出战斗。当然,烟雾弹的使用和能见度的下降让这个比例也随之下降了。
法国士兵靠近了雷场。几个法军士兵推着一辆车靠近了过来。车上架着一枚火箭。法国士兵将车固定好,便退到一边点燃了火箭,火箭飞了起来,后面牵着一个长长的绳索状的东西。
“这东西我见过,”在更低一点的地方,安德烈对他们的朋友解释道,“我们电力部门的人,就是用这样的办法,让电线越过河流和山谷的。”
也许因为后面的那条绳索太粗了点,也太重了,所以飞出去的火箭并没有飞多远就掉在了地上。而系在火箭后面的那根绳索自然也落了下来,正好铺在雷场上。接着就发生了爆炸——原来那根粗粗的绳索并不是绳索,而是装在胶皮管中的炸药。
“好办法!”巴格拉季昂用拳头击打着自己的手心,“这样一来,只是一瞬间,就在雷区中开辟出了一条安全的通道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演习(续)
利用这种手段,进攻的法**队迅速地在雷区中破开了通道。这时候,法国炮兵开始用榴霰弹对防御一方的第一道战壕模拟进行压制性射击——因为法国士兵已经快要靠近铁丝网了。当然这时候,防御一方也开始不断开枪——当然是空包弹——然后不断的有法国士兵被导演部按照比例,随机强制退出演习。
这些退出演习的法国兵便脱下上衣,露出洁白的衬衫,然后大摇大摆的从“战场”上走开,到不远的地方找个草地坐下来,将手里的枪放在一边,然后从腰间的牛皮包里面——那里面是用来装绷带呀,三角巾呀什么的——摸出香肠、以及小瓶的白兰地,然后一边吃,一边还朝着还没有“死”的战友们发出得意的笑声。
不过还没有幸运地“死”掉的战友可顾不得管这些快乐的“死人”,他们迅速的逼近了第一道铁丝网。几个士兵将自己手中拿着的一根铁棒一样的东西塞到铁丝网下面,然后猛地一拉导火索,接着掉头就跑——演习场上的子弹都是虚拟的,大部分的炮弹也是虚拟的,但是铁丝网和塞在铁丝网下面正在冒烟的爆破筒那可是真的!
随着一连串的爆炸,铁丝网顿时被炸出了数十个缺口。与此同时,从那边的战壕里,投射出了一连串的训练手榴弹,然后又有一批法国士兵加入到了吃香肠看戏的队伍。
法国人也用手榴弹还击并且迅速地冲进了战壕。然后——大批的莱茵联盟的士兵们就也开开心的的走到战死的法国士兵身边坐下来,相互交换食物、酒、以及各种烟草制品,然后一起看戏。
“不对呀,为什么战壕中的交战的交换比这么有利于法国人?”站在巴格拉季昂身边的那个奥地利人又不满意了,“就算是法**队更勇敢一点,但是交换比也不应该是这样呀。”
巴格拉季昂的心中其实也充满了疑惑,但是他觉得法国人应该不会在向大家公开的,带着示威的味道的军事演习中,弄出这样的毛病。于是他并没有立刻发表看法,而是继续端着望远镜观看。
很快,巴格拉季昂就发现了法**队与众不同的地方。
“阿廖沙,快帮我记着。”巴格拉季昂继续举着望远镜,盯着前面的“战场”看,同时对他的副官说道。
“好的,将军。”他的副官拿出了笔记本,以及一支铅笔——这两样东西也都是法国货。
“突入战壕的法军每五个人构成了一个战斗小组。其中两人手持带刺刀的步枪,另外三人手持一种较短的枪支——可能是专门为战壕中的战斗准备的武器。”巴格拉季昂说道。
巴格拉季昂的猜测非常正确,那些法国士兵手中拿着的是专门为战壕中的近距离战斗准备的泵动式霰弹枪。相比一般的米尼步枪,它的射程就是个大坑,但是在战壕里面,这根本就不是问题。而它一次可以装填八发子弹,每拉动一次前护木就可以完成一次抛壳和装填的动作,这使得它有着几乎不亚于左轮手枪的射速。而发射霰弹的特性,又让它们在射击的时候的命中率远远地超过了左轮手枪。在战壕中,这东西简直就是神器。
战壕交战中,那些使用步枪的士兵,大多再次之前就已经射出了最后的子弹了,所以在这时候的战斗中,他们只能依靠刺刀或是法国生产的多功能工兵铲来进行肉搏了。这时候,两个拿着带刺刀的步枪的战士在前面稍微将敌人拦一拦,后面的霰弹枪就劈头盖脸地打过来,然后对面的弗里茨们就非常高兴地脱掉上衣,跳出战壕,到旁边的草地上去吃东西、吹牛、看戏了。
几乎也就一眨眼的功夫,那些出来野餐的观众们还没来得及喝完一瓶啤酒呢,第一道战壕就换了主人了,三色旗就已经在这里飘扬了起来。
“法兰西万岁!”围观的小公鸡们纷纷大喊了起来。
“为了法兰西,干杯!”
“谁不喝,谁就是娘们!”
“娘们怎么着?有本事咱们来比一比?一杯对一杯,敢不敢?”偶尔也有蒙马特高地那边过来的姑娘这样喊着。
“玛格丽特,比赛总的有个赌注吧?赌注是什么呢?”
“要不这样,如果玛格丽特输了,今天晚上,玛格丽特什么都听德尼的;要是德尼输了,今晚上,玛格丽特让德尼和谁睡,德尼就和谁睡,你们说怎么样?”
就在这样的笑闹中,法军炮兵开始延伸火力,法国人又准备对后面的两道防线发起攻击。
后面的战斗过程几乎前面没有太大差别,不过围观的小公鸡们还是看的非常开心。至于更多的东西,叫得最起劲的小公鸡们是看不明白的。但是各国的观察员们却都看得直冒冷汗。法**队在从组织第一轮进攻,到第二轮进攻之间,停顿的时间极短,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就做好了巩固现有阵地,重新调整了炮兵的位置,并且做好了发起新的一轮攻击的准备,这当中表现出的组织能力让这些真正懂行的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别的不说,在战斗中,我们的军队能跟得上法国人的行动的节奏吗?这还是在防御战的局面下,要是在野战中,我们要多少个师,才能和法军一个师相抗衡?”
到了傍晚时分,法军成功地突破了同等兵力的对手的三道防线,这一天的演习就基本结束了。至少是能够让小公鸡们看得开心的部分就基本结束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邀请那些观察员到法**队中去参观了。不过这个时候天色已晚,所以这件事情就要留到明天了。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玩了一天,很开心的小公鸡们都纷纷上了马车,回了巴黎,一路上还不停地就今天的见闻交换着意见。当然他们说的东西基本上也就是:“我们法国好厉害,哈哈哈……”或者是:“打仗真是太好玩了,哈哈哈……”
到了第二天,在参观法军军营的时候,观察员们的各种疑惑渐渐地被解开了。首先,法军的炮为什么打得这样快,那是因为他们用的是后装炮,装弹速度比前装炮不知道快到哪里去了。而且他们有一套特别设计的观瞄系统,即使在间接瞄准的情况下,都能让火炮获得相当不错的命中精度。
另外,巴格拉季昂还注意到,法国大炮使用的轮子和一般的轮子都不一样,这些轮子并不是用木制的,而是使用一种黑色的,有着特殊的弹性的材料制成的。
“这里面可能就有法军能快速的移动火炮的秘密。”巴格拉季昂这样想着。却听到有人在京沪:“这枪,这枪竟然能这样!”
巴格拉季昂赶紧望过去,就看到一个奥地利军官正拿着一把他昨天注意到了的短了很多的半截步枪在那里惊呼。
巴格拉季昂赶紧走过去问道:“这是什么枪?”
“1801式霰弹枪。”一个法军上尉向他敬了一个礼回答道,“这支枪一次能上八发子弹……”
一边说,这个上尉一边从那个奥地利人手里接过霰弹枪,开始向他们演示如何使用这些枪支。
“您看,枪管下面的这跟管子其实是个弹仓,一共可以装七发子弹,再加上枪膛里面还可以装进一发,最多一次装进八发子弹。”
一边说,上尉一边向枪里面装填子弹,巴格拉季昂注意到,这些子弹是一个底部有一个小金属片的纸筒子。那个上尉将它们一个一个地塞进弹仓中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然后他拉动护木,随着“咔嚓”一声,子弹就上了膛。然后他便将枪口竖起来,指向天空,对旁边围观的几个外国将军道:“您看,这就上好子弹了,然后您就可以朝目标开枪了。每打一枪,您拉一下这里,就可以进行下一次的射击了。嗯,有谁要试试吗?”
“我!我要试试!”巴格拉季昂立刻大声道。同时上前一步,用自己宽阔的躯干将其他的观众挡在了后面。
那个上尉将枪递给了巴格拉季昂:“将军,子弹已经上膛了。”
巴格拉季昂接过枪,看看大约在四十米外的人型靶,点点头,举枪稍微瞄准了一下,然后开了一枪,那个靶子立刻就被打倒了。巴格拉季昂又拉了一下护木,再次开枪,又打到了一个靶子。
“这枪能打多远?”巴格拉季昂问道。
“六七十米还是能用的,”那个上尉回答道,“再远一点,就不太好用了。”
“嗯,”巴格拉季昂点了点头,他其实已经注意到了,这支法军装备得最多的还是普通的步枪,想来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
“你们的骑兵现在是不是已经把这个当做主要的作战武器了?”巴格拉季昂突然又问到。
那个法军上尉楞了一下,然后结结巴巴地道:“将军,关于这个问题,嗯,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您……”
第三百二十四章,订单
看到这个法国上尉的表现,巴格拉季昂微微地笑了笑,从这位上尉的反应中,他已经得到答案了。一般来说,如果对这个有点超纲的问题,法国人能够立刻张口就来,那只能说明他们早就有所准备,这样的回答多半不靠谱;如果法国人要想一会儿那就说明他是在现编答案,这样的回答自然也多半不靠谱;而如果他拒绝回答,那就说明,他不知道该如何掩盖真相了,那你的猜测多半是对的。
而且在巴格拉季昂看来,相比左轮,霰弹枪长度适中,射程和命中精度都远远超过左轮,所以法军骑兵没有任何理由不将这东西作为主要装备。巴格拉季昂知道,法国人在这次演习中所展示的任何武器,都可能被摆上货架,或者在未来被摆上货架。比如说,法国人的后膛炮,现在也许未见得会立刻上架销售,因为法国人那里还有前装线膛炮出售。但是将来,多半也是能买得到的。
而这种可以当众演示给他看,甚至让他亲自射击体验的枪械,则肯定是可以立刻在波拿巴兵工厂的报价表上看到它。巴格拉季昂想,自己回去,一定要尽可能的让沙皇陛下拿出钱来,给自己的骑兵装备一批这样的东西,要不然,一旦自己的骑兵遇到了装备了这样的武器的外国骑兵,那这仗简直就没法打了。
当然,如果能仿制这种枪械就更好了,不过巴格拉季昂知道,这多半没戏。到不是因为别的,主要还是因为材料的问题,直到今天,大规模生产钢材,依旧是法国最核心的商业机密之一。虽然各国——无论是站在法国一边的,还是装成是站在法国这边的——都在尽可能的想要窃取这一机密,但是到现在,他们知道的还是相当有限。不过据说英国人已经在进行一些实验了,但是就算他们一切顺利,也需要不少的时间。
至于俄罗斯,虽然巴格拉季昂非常的爱国,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科技方面,俄国和法国、英国这样的先进国家完全没法比,就是和普鲁士这样被法国人吊起来打的国家相比,俄国也是个弟弟。虽然如果法国人入侵俄国,巴格拉季昂觉得,俄罗斯可以凭借着巨大的战略纵深和坚韧不拔的精神最终击退敌军,但是,炼钢技术却不是靠这些能变出来的。
“俄罗斯真的要加油呀,要不然……”巴格拉季昂又想起了他跟随苏沃洛夫元帅在意大利和拿破仑的那次交锋。那次交战虽然最终以议和结束,但是苏沃洛夫元帅并不讳言,在军事上,俄军是失败的。只不过因为战略态势上的不利才迫使法国人主动求和的。如果不是北方的牵制,单靠俄普联军,在意大利是真的打不过拿破仑的法军的。
但是,那个时候的法军虽然已经很强了,但还没有强大到昨天在军事演习中的那支法军的地步,如果当时,他们在意大利面对的是一支平均有这样的水平的法军,那估计拿破仑根本就不会考虑要和他们谈个什么和,而是直接先一口气打崩了他们再说。而巴格拉季昂自己想想,也觉得,要是当时面对的是这样的法军,那真是,要坚持一天,甚至半天都是困难的。
单单看俄军的情况,巴格拉季昂觉得,自从在意大利和法国人打了一仗之后,俄军进步得相当快,但是在看过法军的演习之后,巴格拉季昂却不得不承认,法军的进步更大更明显。
当然,巴格拉季昂还是发现了法军的一个弱点的,那就是他们的打法,消耗太大。这不仅仅是说花钱多,更是指法军消耗的物资数量巨大。所以,如果法军入侵俄罗斯,考虑到俄罗斯糟糕的道路交通条件,法国人应该是根本就没办法将足够的补给送到前线的部队的。除非他们每打一段,就停下来等后方修路。从这一点上来说,俄罗斯的落后反而成了他的护甲。
“还好我们和法国不接壤。不过我们一定要装备比奥斯曼更多的新式武器才行!”巴格拉季昂忍不住这样想道。
如果说巴格拉季昂还能考我们和法国不接壤来安慰自己,那此时英国海军的代表杰克·奥伯瑞这时候真是想死的心思都快有了。因为他此时正在“自由贸易号”上观摩法国海军的拦截走私船的演习。
这次演习的背景是这样设计的:某个武装团伙,妄图用武装护航的方式进行走私活动。法国战舰“自由贸易号”受命拦截并摧毁这支走私船队。
“活见鬼!什么样的武装团伙能干出用舰队武装走私的事情来?就是……就是法国人当年,把走私玩得飞起来,那也没用舰队护航呀。这特莫的哪里是反走私,这明明就是在演练如何进行海上封锁!”杰克·奥伯瑞中校在看到这个演习背景的时候就立刻明白了,那个所谓的“武装团体”,大概就是联合王国王家海军吧?
扮演武装团伙的舰队的是三条老式的法国二级战列舰,他们虽然火力很强,但是在速度上和灵活程度上完全和“自由贸易号”不在一个层面上,“自由贸易号”在和它们的“老鹰抓小鸡”游戏中,轻而易举地就绕过了那些战列舰的拦截,然后将那些商船一条条的打了个稀里哗啦。
考虑到联合王国的战列舰虽然多,但是它的商船队更多,在事实上,联合王国根本就不可能给每一支商船队配备多达三条战列舰的护航力量。所以,大多数的商船队,只要运气不好,遭遇了“自由贸易号”,那就肯定会完蛋。
“狗屎的‘自由贸易号’,这条船建造的目的怕就是为了摧毁自由贸易吧?”杰克·奥伯瑞中校忍不住想道。
不过如果约瑟夫知道他的想法,他一定会反驳说:“胡扯,我们的‘自由贸易号’就是为了能让我们自由的贸易你们的。如果你们还想要自由的贸易别人,嗯,我这里有个报价单,你们可以看一看。”
法国已经将“自由贸易”级巡防舰挂在交易单上了,只要有钱,就可以直接从法国购买这东西。但是,傻子都知道,法国人在出售这种东西的时候能赚多少钱。只怕是英国人买一条,法国人就能用英国人给的钱,给自己再建造两条。
但是,即便如此,买还是要买的。至少,买回来好好研究一下人家的螺旋桨也是好的呀。再说了,英国的技术水平不差,有了样品,还真能对着山寨一下,虽然钢制龙骨什么的估计弄不出来,因而山寨货的质量水平多半会不如原版,但是好歹也能用呀。
只是法国人实在是有些可恨,他们居然不肯出售后装炮,所以买回来的船,还有将来山寨出来的船,都只能先用前装线膛炮。这也意味着他们需要好几条船才能打得过一条法国船,这真是……再加上,如今炼钢技术的突破还是遥遥无期,所以,就连前装线膛炮,也必须向法国购买。
“该死的,回去之后,一定要说服国会,让他们尽可能地砍掉那些该死的陆军的军费!”想来想去,最后杰克·奥伯瑞中校也只想出了这样的一个好办法。
当然陆军的家伙们肯定会反对,但是,海军和陆军哪个更重要,这在联合王国难道不是常识吗?一旦海军顶不住了,难道还有谁觉得,联合王国的陆军就能保护他们了?所以,杰克·奥伯瑞中校觉得,自己的这个建议最终应该能得到议会的支持。
于是,在两场演习之后,各种订单,开始不断地向着波拿巴兵工厂飞了过来。
第三百二十五章,借钱的办法
在所有的生意伙伴中,西班牙人不是下订单下的最早的,但却是最着急的。因为经过了一个多星期之后,他们终于也得到了墨西哥那边的消息。他们的消息来的慢一点,但是比吕西安了解到的却要更具体一些——毕竟,他们自己就是交战的一方嘛。
当然也正因为如此,他们的消息当中肯定包含了大量的用于甩锅的信息。一般来说,在把什么事情弄砸了之后,第一重要的事情从来都不是收拾残局,减少损失,而是赶紧找一个甩锅的对象,将锅甩出去!
但是不管如何甩锅,不管是甩给教会(叛匪头子是教会的人,在教会的神学院读过书。),还是甩锅给印第安人,或者是不忠不义的土生白人,甩锅本身并不能解决问题。就好像虽然没有人比懂王更懂得如何将锅甩过太平洋一样。
但是锅能够甩过去,新冠闯王却是甩不过去的。墨西哥的情况也是一样。锅可以甩给天主教会,可以甩给“该死的法国佬”,但是墨西哥城丢了,那就是真的丢了。
是的,就像约瑟夫预计的一样,墨西哥城根本就守不住。而且,西班牙人也第一次表现出了较高的军事素质,立刻采取了约瑟夫所主张的策略,立刻抛弃了墨西哥城,向着韦拉克鲁斯转进。只不过他们的动作太迅猛,居然忘记了破坏留在墨西哥城的那些难以快速带走的火炮。
不过他们好歹还记得,将所有他们来得及看到的马匹,无论是谁的,全部以上帝和国王的名义征用了。这个动作倒是给墨西哥革命军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但这些家伙采用了这个动作,倒是给革命军带来了不少的麻烦,因为他们一时间也找不到足够多的马匹来运输火炮和各种辎重了。
不过西班牙人这样做倒不是出于军事上的考虑,他们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能尽快的转移财产。退往韦拉克鲁斯的西班牙人带着大量的马车,每一辆马车上面都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这些箱子里不用说,装的都是值钱的东西。
在西班牙人撤出墨西哥城之后不久,伊达尔戈神父就带着革命军,进了墨西哥城。其实溃逃的西班牙人跑的并不快——毕竟带了太多的值钱的东西。但是伊达尔戈神父并没有立刻派出军队进行追击。这并不是因为伊达尔戈神父没想到这一点,而是因为伊达尔戈神父,以及他的朋友们并没能控制住部队。
就像拿破仑此前预计的一样,错进错出的胜利不但没能增加伊达尔戈神父的威望,反而让伊达尔戈神父,以及阿连德在军队中的影响极度的下降了。那些士兵们普遍觉得,上级都是傻逼,不听他们的才能胜利。而那些贴近底层士兵的连排长什么的反而获得了更大的权威,于是军队迅速的山头化。
拿下墨西哥城之后,伊达尔戈神父又因为没料到墨西哥城会无血开城,因而对如何接收城市毫无准备,只能任由手下自行其是。结果手下人都忙着劫收——啊,应该是接收西班牙人在墨西哥城留下来的各种东西。阿连德指挥官虽然不停地建议,要立刻派出军队追击西班牙人,但是军队进入墨西哥城之后,立刻四散开来,甚至于根本就找不到人了。甚至于,如果西班牙人胆子够大,这个时候杀个回马枪,只怕事情立刻就大条了。
花了好大的力气,伊达尔戈神父才算是将军队重新聚拢了起来,结果却发现,革命军队在没开一枪就解放了墨西哥城之后,却出现了惊人的减员——军队人数锐减了近二分之一!
这样的减员当然不是因为战斗,而是因为大量的人当了逃兵。
而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多的逃兵,据说是因为在进入墨西哥城之后,一些士兵在半岛人的住宅中查抄出了不少值钱的东西,然后他们一盘算,觉得拿着这些东西,然后直接跑到路易斯安纳去,签一个向法兰西效忠的文书,就可以过快乐日子了,还打个什么仗呀。于是,嗯,就出现了这样的事情。
好在墨西哥的穷人多,拉出新的人马来也不难,但是那帮子该死的逃兵还是带着武器跑的,结果,革命军无论是人数还是装备水平都大大地下降了。而这种下降,又进一步的造成了士气的下降。总的来说,倒是印证了拿破仑的那一句“打赢了比打输了还糟糕的预言”。
不过西班牙人那边情况也不好,大败之后,西班牙人士气低迷,而且当大官的越来越信不过手下的人,因为他们都是泥巴种,是土生白人。而土生白人也的确谈不上对西班牙的忠诚,所以,西班牙人跑到韦拉克鲁斯之后,并没有立刻组织军队反扑,虽然在墨西哥,还是有不少依旧在理论上服从总督大人的命令的军队。但是戈麦斯总督明白,这些军队还没有发生叛乱,完全是因为西班牙还在给他们发军饷。如果现在把他们拖出去打仗,考虑到这些军队的底层几乎全是土生白人,他们很可能会在阵前倒戈的。
当然,整顿部队现在也是不可能整顿部队的,一整顿,只怕立刻就会发生兵变。也只有现在继续让他们待在各自的驻地继续拿军饷,才能勉强维持着西班牙还在统治这些地区的样子。至于收复墨西哥城,消灭起义军的事情,那就只能靠什么时候从别的地方调过来,最好是从本土调过来的,真正可靠的军队了。
西班牙人紧急从古巴和哥伦比亚调了一部分军队过去。这部分军队相比在墨西哥的军队,要稍微可靠一点,毕竟他们是外地人嘛。但是要说他们有为西班牙牺牲的打算,那也肯定是没有的。所以他们最多也只能用于防御,至于反攻,还是先等等吧。戈麦斯总督相信,本土那边会很快派出远征军的。
的确,西班牙不能承受失去美洲的后果。所以派出远征军几乎是一定的。考虑到戈麦斯总督送回来的消息中,特别强调了叛军武器先进,远超依旧忠于西班牙的军队,所以西班牙人决定,这一次一定咬紧牙关,给远征军装备上新式武器,至少是新式的民用武器。
于是胡安大使一大清早再次找到塔列朗,向他表示,西班牙愿意就巴拿马的土地转让,以及太平洋沿岸港口的转让问题和法国人进行商讨。双方用了大概半个小时就达成了一致,然后就开始讨论入股巴拿马铁路的问题了。
这件事就复杂得多,一直谈到下午,两个人便一起出了外交部,上马车直接去了“红磨坊”,在那里和吕西安会和,然后又谈了一晚上,才算是勉强达成了一致。
接下来的事情就进行得很快了,西班牙人迅速的将三万人的远征军派了出去。而在与此同时,伊达尔戈神父也总算是将独立的墨西哥政府建立了起来,但是他立刻也遇到了一个大问题,那就是他们的这个政府没钱。
政府的钱从哪里来?一般来说,自然是从税收中来的。但是收税其实也是一件很花力气的事情。而且今年的税收,西班牙人早就收过了,如今革命政府要再收,大家还怎么过日子?收的少了,不够用;收多了,那还革命干啥?至于说打土豪分田地什么的,也不太好搞,因为不少的土生白人自己就是小地主。你要玩这一套,革命政府自己就要先打起来。
伊达尔戈一开始想要像支持革命的人民募捐。但是最革命的底层,根本没钱,而有钱的,也不太愿意出。甚至有些所谓的支持革命的聪明人还向伊达尔戈提出了这样的建议:
“总统先生,您知道为什么大家不愿意借钱给您的政府吗?”
“为什么?”伊达尔戈问道。
“因为风险太高。您要知道,您还没有能真正的打垮西班牙人……我知道你要说上次的战役,但是在那次战斗中,您的军队击败的只是西班牙的一小部分力量而已。西班牙国内肯定会派出远征军的,而且远征军的战斗力肯定会比您此前击败过的西班牙军队更强。所以大家并不看好您。除非您能够击败西班牙远征军,否则,他们是不敢借钱给您的。”
“如果我能击败西班牙远征军,我又何必要借钱呢?”伊达尔戈道。
“可不是吗,总统先生。您看,这里就有一个怪圈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的。”聪明人笑道
“什么办法?”
“您首先要让那些信誉卓著的大银行借钱给你。大银行肯借钱给您了,说明他们看好您的前景,借钱给您就是值得做的好买卖了。于是其他的小银行才会愿意借钱给你。”
“那么,那些大银行怎么才肯借钱给我们呢?”
“比如说,您和路易斯安纳开发银行达成借款协议,年息百分之十五,借款一百万。消息传出去之后,其他的银行就会愿意借您钱,等这些钱到账之后,您再将借路易斯安纳开发银行的钱连本带息,如数归还,其他银行借来的钱再三七分账。嗯,你看,这钱不就有了吗?”聪明人回答说。
第三百二十六章,饰金盾和镀金盾
伊达尔戈总统惊讶地道:“咱们向他借钱,这钱就在咱们手里打个转而,立刻就回去了,然后他们就白白地拿了十五万的利息,然后咱们从别的地方借到的钱,还要分给他们三成,然后这三成的钱和利息还得我们还?嘿,我们这也太……”
“总统阁下,您弄错了,我说的三七分成,是说他们拿七成,咱们拿三成!”聪明人赶紧纠正道。
“啊?!”伊达尔戈总统惊讶极了,“他们啥都没干,凭啥就要拿走这么多!”
“因为总统阁下,恕我直言,世界上还没有任何一个政府承认了您的政府。所以没人会借钱给您,如果你的政府现在已经是一个得到整个世界承认的政府了,而且并没有面临亡国的危险,那么您的政府可以轻松地用这样的利率借到钱。但是现在,您不和他们合作,您就借不到钱。
您想想,一旦您失败了,墨西哥人所拥有的一切都就没有了,就都又变成西班牙人的了。这是多么大的损失?而您一旦成功了,的确,您的国家会背负上不少的债务,但是如果不这样,您的国家本身都不一定能继续存在。这就好像,一个人等了重病,只有一种药可以治疗,如果不吃就会死;但是吃了这种药,他的皮肤就会变得和黑人一样黑。那么他吃不吃呢?变成黑皮,总比变成尸体好。
我们可以算算,我们大概还差五百万法郎,就足以购买武器,训练士兵,以及击败西班牙远征军了。这样算下来,我们其实也只需要借一千七百万法郎而已。每年的利息也只有二百五十五万法郎。这样算起来,就算十年还清,十年的利率也才八点五倍左右呢。您现在直接去找那些银行,看看按这个利率,他们谁愿意借钱给您的政府?况且那些该死的西班牙人,每年从墨西哥掠夺走的财富可远远不止这么一点。所以,我的总统,您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然而,伊达尔戈总统还是很有些迟疑,他表示,关于这个问题,他还需要再仔细想想。
不过很快伊达尔戈便无法再犹豫了,因为他得到了可靠的情报,西班牙的远征军已经准备出发了,数量多达三万,而且还都装备着最新式的武器,也就是线膛枪、线膛炮以及左轮和小甜瓜。
伊达尔戈总统知道,就目前的墨西哥军队,根本就不可能打得过这样的一支远征军,所以,他必须立刻借到钱,好扩充军队,以应对前来犁庭扫穴的西班牙人。
而且按照西班牙远征军的规模来看,只借五百万,似乎还有些不够,所以,伊达尔戈总统将心一横,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一口气借他三千五百万法郎,用钱砸死那帮子西班牙人。至于今后,如果没有目前,又哪里有今后?
于是很快,路易斯安纳开发银行便宣布和墨西哥共和国达成了贷款协议,路易斯安纳开发银行将向墨西哥共和国提供一笔两百万法郎的贷款。
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路易斯安纳开发银行和军工复合体的关系,他们自然也知道军工复合体和法国政府的关系。所以路易斯安纳开发银行的这个举动,自然被很多人看成是法国不明示的表态。如果法国人真的站到了墨西哥人的那一边,那么没有几个人会相信,西班牙人还能保得住墨西哥。
于是愿意向伊达尔戈政府提供贷款的银行一下子就多了起来。墨西哥共和国政府很顺利地便从各家银行那里拿到了三千五百万法郎的贷款,然后这些贷款依照此前双方达成了协议,三七分成,其中的一大部分便迅速地流进了路易斯安纳开发银行的金库,另外的那一小半,其实基本上也被送进了路易斯安纳开发银行的金库,并变成了各种物资被送到了“墨西哥政府”手中。
手里有了物资,伊达尔戈总统立刻就有了底气,他开始靠着财政力量对军队重新进行整顿。另外,吸取了上次胜利的惨痛经验,伊达尔戈总统还从路易斯安纳给自己的军队请来了不少的法国教官。
一个多月后,西班牙人的舰队抵达古巴。士兵们在哈瓦那上岸休整,以准备即将到来的战斗,而重新整编过了的“墨西哥政府军”则抓住这最后的时间,强化训练,以应对近在眼前的战争。
西班牙远征军在古巴休整了一个星期,便又上了船,穿过墨西哥湾,然后在韦拉克鲁斯登陆。
在韦拉克鲁斯,远征军受到了西班牙驻墨西哥总督戈麦斯,以及其他的真正忠于西班牙的爱国者们(他们大多都是半岛人)的热烈欢迎。远征军司令官弗朗哥将军在酒会上向大家表示他和他麾下的“忠勇的将士们”一定能恢复墨西哥地区的秩序,并彻底消灭那些乱党分子。
远征军在韦拉克鲁斯又停留了一个星期,以准备各种物资,打算向墨西哥城发起进攻。一个星期后,三万远征军离开了韦拉克鲁斯,开始向着墨西哥城的方向前进。弗朗哥将军觉得,凭借着自己手下训练有素的士兵(虽然西班牙士兵的训练水平在欧洲就是个弟中弟,但是如果和北美的那些民兵相比,弗朗哥将军觉得,自己的士兵绝对是能算得上训练有素的),以及先进的武器,以及自己这么些年来,对最先进的法**队战术的学习,他应该是能较为轻松地击败这些乌合之众的。
然而当他带着军队开始逼近墨西哥城的时候,看到那些叛军的时候,他的信心就遭到了一记狠狠的耳光。
“见鬼!这是叛匪们的阵地?这……这tmd是叛匪?”弗朗哥将军愤怒地瞪大了眼睛,“战壕、铁丝网、地雷阵……这……他们是从哪里学来的约瑟夫防御术的?该死的法国佬,这一定是法国佬的阴谋啦!”
一看到“约瑟夫防御”,弗朗哥将军就感到自己的头皮一阵阵的发麻,虽然不久前,法**队刚刚展示了如何在短时间内突破约瑟夫防御,但是那是法**队,弗朗哥手下的远征军可没有这样的能力。
不过,弗朗哥将军想到,“约瑟夫防御”有一个缺点,就是相当费钱。因而在欧洲各国的军界,这种防御又有一个外号,叫做“饰金盾”。那些稍微穷一点的国家,弄出的低配缩水版的“约瑟夫防御”则往往被戏称为“镀金盾牌”甚至是“黄铜盾牌”。
“说不定眼前的这个就是一块‘镀金盾牌’甚至是‘黄铜盾牌’呢。不是看起来像的,就一定是‘饰金盾’的。还要打一打,才知道这东西的成色到底怎么样。不过,就是‘镀金盾牌’、‘黄铜盾牌’,也不见得好打多少……”弗朗哥将军这样想道。
第三百二十七章,不肯买买买的后果
弗朗哥将军远远地眺望了一下对面的阵地,因为制高点都在对方的控制下,他无法看清对面的“叛匪”的阵地的全貌,但是仅仅看到的内容,就已经很让人郁闷了。
“到底是饰金盾还是镀金盾甚至是黄铜盾,还是要打一打才知道。”弗朗哥将军这样想着。不过现在肯定还不是进攻的时候,首先,大家一路行军辛苦,总要让大家先休息一下吧?
于是弗朗哥就安排军队先扎营休息,而他自己则带了一队骑兵再次出来,在“叛匪”的防御工事前观察,一直到叛匪那边也派出了骑兵,他才带着人退了回去。
回到军营中,弗朗哥将几个军官叫来,认真地研究了一番,然后将几个军官找了过来,研究了一番,确定了第二天的作战方案。
第二天一早,西班牙远征军便开始了对“叛匪”的防御阵地的试探性进攻。
首先是炮击,远征军拥有三十门前装线膛炮,以及二十多门从韦拉克鲁斯带来的六磅青铜炮。乒乒砰砰地打起来,还是相当的热闹的。
炮断断续续地进行了两个小时之后,西班牙远征军的步兵就开始以散兵队形向前逼近了。
他们首先要面对的就是地雷阵。原本在西班牙远征军出发前,法国人就向他们推销过火箭扫雷设备。然而西班牙人在研究之后认定,火箭扫雷设备,只有在攻坚战当中,准确说是只有在攻击“约瑟夫防御”的时候才用得上。
西班牙人知道,“叛匪”那边,肯定有地雷——毕竟,在路易斯安纳的武器店里,地雷也是常见的商品。甚至于普遍到了你进到任何一家武器店,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大量的印着“此面向猪”的字样的野猪群驱散器。但是,西班牙人觉得“叛匪”们使用地雷的方式,一定是爱尔兰式的。而不是“约瑟夫防御”式的。毕竟,在他们看来,“叛匪”什么的,又怎么敢和堂堂正正地和西班牙王国的正规军对抗呢?虽然西班牙陆军,在欧洲已经是得到了各国陆军普遍喜爱的军队了,但是,咱们打不过法国人,难道还打不过你们这些泥巴种?
再加上法国人的要价又太高了一点,不就是一支火箭,后面扯了一根塞满了炸药的软管吗?居然要那么贵的价钱!算下来,一套这样的东西,都能顶得过二十个动员兵的身价了。既然如此,还不如用人工智能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呢,这样更便宜。更何况,在西班牙人这里,还有比动员兵更便宜的东西呢
于是西班牙人便拒绝了法国人的推销,然而,事实证明,当法国人向你推销什么武器的时候,千万不要觉得自己用不上它,因为,即使你正常情况下是真的用不上,但如果你不买,那就一定会出现让你非用它不可的不正常情况的。
既然没有火箭扫雷设备,自然就只能人工排雷了。嗯,如果换了英国人,就是直接让雇佣兵向前冲,当然,事先英国人会偷偷地把雷场的标志弄掉,或者告诉人家,已经排过雷了;要是换了普鲁士人,嗯,那就让动员兵直接冲锋就行了。至于西班牙人,他们从韦拉克鲁斯出发的时候,征用了一批用来搬运物资的黑奴……
于是在损失了一批黑奴之后,弗朗哥将军立刻依据雷场上地雷的密度状况做出了第一个基本判断:在他眼前的这处阵地,即使不是饰金盾,也绝对是镀金盾了。
“该死的法国佬,两头赚钱!”这时候西班牙人早就知道路易斯安纳开发银行借钱给“墨西哥共和国政府”的事情了,虽然他们对这里面的骚操作并不清楚,但是,毫无疑问,那些叛匪从法国人那里弄来了钱,然后又买了法国武器来对抗王师。再考虑到自己这边的士兵们,手上也都是法国武器——这些法国人越来越堕落,越来越不要脸了。
“没听说波拿巴家族有犹太血统呀,他们怎么弄得比犹太人都犹太人了!”弗朗哥将军忍不住抱怨道。
既然确定了,面前的阵地绝不是虚有其表的“黄铜盾”,那么第一套快速进攻的攻击方案自然是被否决了。虽然西班牙的士兵同样不值钱,如果是在欧洲大陆,死了也就死了,没个啥子大不了的。但是在这边不行,因为将他们从欧洲送到这里来的运费可不低。加上这些运费,这些西班牙士兵就变得值钱多了,变得不能再轻而易举的让他们去死了。某东方大国有一句谚语,叫做“物离乡贵,人离乡贱”,但是如果能把人不当人,当成某种可以计价的东西,那他离开家乡之后,也是变贵了的。
既然第一套猛冲的方案不可行,那么就只能用第二套方案了,那就是慢慢啃。
“愚蠢的叛匪呀,你们以为‘约瑟夫防御’就是那么好用的?你们只怕还不明白,在欧洲,‘约瑟夫防御’为什么又叫做‘饰金盾’。那是因为,用这种作战方式,就是在用钱砸人!”弗朗哥将军想,“当然,攻击‘约瑟夫防御’的方式,也只有两种,不是砸钱,就是砸人命。但是无论如何,不论是比砸钱,还是比砸人,难道西班牙还砸不过叛匪吗?”
要弱化“约瑟夫防御”的杀伤力,最常见的一招就是坑道掘进。也就是靠着挖掘壕沟,一路挖进对手的战壕,然后靠近距离肉搏战来解决战斗。
这很耗时间,而且当双方的战壕相互靠近后,“波拿巴小甜瓜”就会给双方带来不小的杀伤的。不过弗朗哥将军觉得,自己应该能在这种“小甜瓜大作战”中占据优势,因为他们山寨了“小甜瓜发射器”。而在出于民用目的而购买“波拿巴小甜瓜”的人当中,很少有人会愿意去购买这种虽然能显著增加“小甜瓜”的投射距离,却也会大大地降低小甜瓜的准头的东西。
接下来的时间里,战场上暂时地平静了下来。西班牙人在挖土,墨西哥人也在做准备。因为在此之前,黑人损失太大,所以挖土的事情,就必须让士兵们自己动手了,然而,墨西哥城在高原上,海拔虽然不算特别高,但也有两千多米。正常情况下,这样的海拔影响其实还不算大,但是一旦进行重体力劳动,那些从低海拔地区来的立刻就感到极度的疲劳。于是,挖掘的效率也直线下降。一直到天黑,西班牙人挖出的坑道距离墨西哥人的战壕还有好长的一段距离。
到了晚上,西班牙人也不敢点起火把连夜挖掘。因为在晚上,能见度差,叛匪可能偷偷的摸过来,然后往有亮光的地方丢“小甜瓜”的。所以,他们便撤回了自己的营地,等明天天亮之后在来继续挖。
第二天,当西班牙人扛着锄头和铁锹,沿着第一天挖好的战壕向前,准备继续向前掘进的时候,战壕中突然响起了地雷的爆炸声——昨天晚上,墨西哥人偷偷地溜了进来,然后在战壕中埋下了地雷。
于是整整半天的时间就又被浪费在排雷上了。所以到了天又要黑了的时候,双方的距离依旧没有近到可以互相用“小甜瓜”来表示慰问的地步。
这一次,西班牙人吸取了教训,他们返回营地前,自己在壕沟里埋了不少地雷。接着晚上他们就听到壕沟那边不断地传来了爆炸声……
这样闹腾了两天之后。到了第三天中午,双方终于接近到了可以用“小甜瓜”相互问候的距离。首先用“小甜瓜”发起攻击的是墨西哥人,而这一点也说明,并不只是西班牙人拥有小甜瓜发射器。
乱丢了一阵“小甜瓜”之后,在爆炸的硝烟的掩护下,西班牙人跳出战壕,向着近在咫尺的墨西哥人的战壕冲了过去,墨西哥人立刻引爆架设在战壕前面的“此面向猪”,一家伙打倒了一大排的西班牙人,但更多的西班牙人还是冲进了上去。
“稳了!”在后面举着望远镜观战的弗朗哥将军对自己说,“冲上去了!”
在弗朗哥将军看来,叛匪都是乌合之众,这些家伙怎么可能在最需要勇气和组织度的近距离肉搏战中抵抗王师?要是他们真的能顶得住,我就把望远镜吃了给你们看!
然而,一转眼,他就看到,西班牙王师屁滚尿流地从叛军的战壕里跑了出来,拼命往回跑,而那些叛匪们则追在后面,用一杆短枪不断地向着逃跑的西班牙王师士兵射击,几乎每一次开火,都会有王师士兵被打倒在地。
“该死的法国人,是战壕枪!他们,他们竟然把战壕枪卖给了那些叛匪!”弗朗哥将军脸色铁青。
和火箭扫雷设备一样,法国人也向西班牙人推荐过他们的“战壕枪”。西班牙人同样是觉得这东西价钱太贵,而且在这边遇不到壕堑战,这东西用处不大,所以也没买。现在看来,只要法国人向你推销的东西,不管用不用得上,一定要买买买呀!
第三百二十八章,放心
因为该死的法国人的缘故,西班牙王师的第一次进攻遭到了沉重的失败。“叛匪”们追击王师,一直追赶进王师挖出的壕沟里,然后又追着王师的屁股,从王师挖的壕沟里追赶出来,然后……要不是弗朗哥将军当机立断,立刻命令炮兵用霰弹开火,将那些正在逃跑的胆小鬼,还有正在追赶的叛匪一起轰翻,只怕就真的要兵败如山倒了。
但即使如此,这依旧是一场大败,按后来墨西哥人的说法,在这一战中,西班牙王师丢下了三百多具尸体,还有两百多人被俘,另外受伤的更是不计其数。
至于西班牙人那边,依照他们的的记录,他们并没有死多少人,阵亡的人数在五十以下,而且他们打死了数以千计的叛逆分子,因为杀的人太多,导致很多战士都出现了心理问题,为了安抚士兵,安慰他们善良的心灵,弗朗哥将军才不得不下令暂时撤退。可见西班牙王师实在是仁义之师……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西班牙人装作是信了。
这一场失败之后,西班牙人士气低迷,很多士兵都觉得,在没有战壕枪的情况下,冲击对手的战壕,完全就是送死。士兵们因此议论纷纷。
“埃雷拉我跟你说呀,那个战壕枪呀,它可以连发的啦,一次可以上八颗子弹,拉一下就能打一枪,每一枪呀都可以打出12颗子弹,每一颗子弹,威力都和左轮手枪的差不多,轰的一下,就是一大片呀,那真是一打一个很准,中了就要死。埃雷拉我跟你说呀,要是没这个东西,进了战壕,遇到有这个的,你说是不是死路一条呀。”
“哎呀,罗梅罗你不知道呀,我听人家说,这些枪呀,本来都是要卖给我们的,但是国内的人说,这东西太贵了,咱们的枪又不是不能用……然后就没有买。然后那些叛匪就知道了,就花钱把咱们没买的东西都买过去了……”
“啊?还有这个事?”
“那当然,我是听古斯曼说的,他的连襟是军需官,他应该是听他说的……”
“要我说,要是不给我们装备战壕枪,我们可不能傻乎乎地冲上去送死……”
“要是你不冲上去,长官会一枪毙了你的。”
……
于是因为士气太低,王师好几天都没能发起进攻。但是在另一边,打了胜仗的墨西哥人,同样愁眉不展。
“这一仗,我们就用掉了差不多一半的阔剑和三分之一的小甜瓜,还有用掉了不少的炮弹,嗯,线膛炮的炮弹我们无法自制,也必须购买。还有战壕枪的子弹……”阿连德将军皱着眉头向伊达尔戈总统报账。
“也就是说,如果敌人再来几次这样的进攻,我们的物资就要不够用了?”伊达尔戈总统问道,“这个消耗量怎么比此前的计划中高了这么多?”
“我们在制定计划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士兵们的情况,士兵们当时太过激动,以至于用起这些东西来没个节制……而且敌军的进攻方式也和我们此前的预料不太一样。”
于是大家便一起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伊达尔戈总统才开口道:“阿连德,我的朋友,你告诉我,如果敌军再次发起进攻,我们现在的物资足以击退他们吗?”
“也许可以,……但是总统……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更多的物资。”
也许是因为预计到了革命军的困难,在休息了两天之后,西班牙王师再次发起了攻击,而且这一次,他们更是从多个方向同时发起了进攻,虽然他们的进攻再次被打退,西班牙人再次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革命军的物资消耗也比上一次的战斗更大,阿连德不得不再次向伊达尔戈告急,希望总统能想办法给自己弄到更多的物资;而另一方面,这次进攻被打退之后,因为伤亡太大,西班牙士兵们甚至发生了哗变,迫使弗朗哥将军不得不做出了,在没有给士兵们装备战壕枪之前,暂停攻击的承诺。
本着债多不愁的精神,伊达尔戈总统,以墨西哥北部地区的采矿权为抵押,再次向各家银行提出贷款的要求。而以此同时,西班牙人也找到波拿巴兵工厂路易斯安纳分销处,希望能尽快购入一批战壕枪。
波拿巴兵工厂立刻就同意了下来,他们向西班牙人表示,军用的战壕枪,需要从本土运来,所以需要至少两个月的时间。不过如果他们愿意多出一点钱的话,他们也可以把民用的,用来给老百姓打猎的泵动式猎枪卖给他们。
“我们这里有三千支民用版的泵动式霰弹枪,只不过你知道,民用枪支,在价格上是要比军用枪支高不少的。”波拿巴兵工厂路易斯安纳分销处的奥尔特经理解释道,“虽然这两种枪在性能上没太大区别,但是民用的东西,总会更精致一些,比如说枪托,军用的就是随便弄了些木头做的。但是民用版的,就要讲究不少,这枪托都是用正宗的黑胡桃木做的,这价钱自然就不一样了。如果你们愿意订购这些枪支,我们立刻就能给你们发货。”
于是西班牙人一合计,就紧急掏钱将法国人手上的三千支买了下来。虽然老实说,西班牙人并不需要这么多的战壕枪,但是如果只买一半,也许剩下的一半很快就会被那些没有节操的法国佬卖给某个别人吧?
所以,为了保证这些民用枪支不至于被卖给叛匪,西班牙人只得按照法国人的“优惠的价格”,将这些枪支全部买了下来。
“唉,早知道这样,当初远征军还没出发前,直接买,还要便宜不少呢。”戈麦斯总督感叹道。
在另一边,波拿巴兵工厂将收到的货款都存入了路易斯安纳开发银行。这些钱前脚才存进去,后脚就被拿出来借给了“墨西哥共和国政府”,然后一转身,就又变成了波拿巴兵工厂的货款,然后就又被存入了路易斯安纳开发银行。
“我的朋友,我们如今欠下的债务太多了,我几乎因此担心得夜不能寐了。”伊达尔戈总统向他的某位朋友抱怨道。而这位朋友却笑着这样安慰他:“总统先生,您现在应该放心了呀。您想,法国人借了这么多的钱给您,除非西班牙人肯偿还您的借款,否则他们怎么会允许您的事业失败呢?”
第三百二十九章,收割和反抗
朋友的话,让伊达尔戈总统稍微的放松了一点。的确,法国人在他身上投入的成本已经不低了,如果他们真的被西班牙人镇压了,那法国人的那些投资就都打了水漂了。
但是一转念,伊达尔戈总统却又想起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我的朋友,但是如果我们被的债务太多,那么在我们独立之后,虽然没有西班牙人来盘剥我们了,但是我们每年都要因为这个债务不断地给法国人钱,这不是我们刚刚把压榨我们的西班牙人推翻了,却换成了让法国人来压榨我们了吗?旧的坏家伙去了,新的又来了,一代更比一代黑,而我们墨西哥人却还是被收割麦子……”
“总统,独立总是有代价的,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您想,如果我们打得比较好,迅速地打垮了西班牙侵略军,我们背负的债务就会少一些。而另一方面至少这些债务是有还清的机会的,而西班牙的统治是永无尽头的。”
“我的朋友,您真的见过有谁还清了利滚利的高利贷的吗?”
“嗯……总统先生,这个我还真的见过,”伊达尔戈的朋友——葡萄牙商人佩里亚说道,“我有一个朋友,叫做门多萨,年轻的时候很荒唐,借了一屁股的高利贷,但是最后还是还清了。”
“您的这位朋友,家里一定很有钱吧?或者说,曾经很有钱吧?”伊达尔戈总统问道。
“嗯,门多萨先生家里的确很有钱,所以在他父亲去世,他继承了父亲的遗产之后,他卖掉了家里的一座庄园,就还清了高利贷。”佩里亚回答道。
“你看,我的朋友,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您的朋友是有钱人,而我们墨西哥,是个贫穷的国家。”伊达尔戈摇了摇头。
“不,墨西哥是个富饶的国家,只不过他的富饶还没有被开发出来而已。”佩里亚回答道,“西班牙人一心只想要用最简单粗暴地方式来抢快钱,那里管我们的死活。他们甚至还担心,墨西哥要是发展得富裕了,会产生脱离西班牙的离心力。所以你看,西班牙人对墨西哥的发展,做了各种限制。而法国人至少不会担心这一点,他们也不会反对我们自己发展富裕,因为只有我们发展富裕了,他们的投资才赚得更多嘛。
另外,墨西哥有大片的领土,但是墨西哥北边的那些领土地广人稀,对于墨西哥来说意义有限,但是法国人呢,现在却正在不断地向美洲移民。他们需要土地。而且他们有铁路技术,将来这些土地他们可能用得上。因此,他们肯定会愿意为了土地花钱。所以如果能下决心,我们完全可以用这些土地做抵押,一口气向法国人贷一大笔款子,然后直接弄出一支大军,迅速地干掉西班牙人,这样说不定,我们要付出的代价反而最小。”
“佩里亚,你这不是在教我怎么卖国吗?”
“总统先生,这里是美洲,不是欧洲。涉及到领土的买卖,在这里实在是太常见了。这怎么能算卖国呢?再说了,其实我们北部的边界本来就模糊不清。另外,总统先生,您要知道,国家与国家之间的来往本质上就是交易——国家利益的交易。交易就是买卖,所以卖国,只要不是卖的太便宜了,只要您没有把买出来的价钱自己贪污了,又怎么能叫卖国呢?”
“佩里亚,你总是善于给自己找到好借口。”伊达尔戈总统摇了摇头,“不过……”
新大陆距离欧洲太远了,以至于新大陆上的革命对欧洲大陆的影响相当有限,虽然西班牙人向新大陆派出了多达三万人的远征军,但即使是西班牙自己的媒体,对此都不是特别的关心,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伦敦,因为伦敦出事情了。
这件事是由伦敦的纺织工人互助会引发的。
在四月底的时候,一些企业主开始注意到,他们工厂中的工人们似乎都加入了一个什么组织。一开始的时候,工厂主们并没有太担心这件事情,工人们之间组织帮会什么的是非常常见的事情了。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值得担心的。直到某一天,一个自称是伦敦纺织工人互助会的代表的人,敲响了纺织厂主雷恩的家门。
雷恩先生是伦敦最大的雷恩纺织厂的工厂主,他的工厂,雇佣了三千多名工人,二十四小时运转的工厂,每年都能给雷恩先生带来可观的收入,让他能够从某个没落贵族手中买下一个庄园,顺便还娶了一位家里虽然没有多少钱,但却有一个高贵的姓氏的,而且要比他年轻很多,都可以做他的儿媳妇的小姐。
雷恩先生平时并不太待在那庄园里。那地方虽然很舒服,但是距离商业中心还是远了一点。所以他平时更多时候,还是带着他年轻的妻子,以及二十位仆人,十多个保镖,住在海德公园旁边的一座大楼中。
当管家将什么“伦敦纺织工人互助会”的代表要求拜见他的消息告诉他的时候,雷恩先生正在自己的小客厅里听他的妻子给自己读莎士比亚的《李尔王》。
“啊,那个老头是有多蠢呀,他怎么能这样?要知道,人一辈子,最可靠的就是他的财富,他的钱了。他的那些女儿,天呀,他们之所以叫他亲亲爸爸,难道不是因为他有钱吗?啊,你等着看,等他把这字一签,他的女儿们立刻就会把他扫地出门的……”雷恩正发着这样的感慨,就看到他的管家菲利斯小心翼翼的站在小客厅的门口。
“哦,有什么事情吗?”雷恩从摇椅上向管家菲利斯问道。
“是的,老爷。”菲利斯露出很为难的神气道,“有几个自称是‘伦敦纺织工人互助会’的代表的下等人,嚷嚷着一定要见您。”
“‘伦敦纺织工人互助会’?这是什么狗屁?”雷恩露出不屑一顾的神气道,“菲利斯,你真是让我失望,你连这种下等货色都没办法打发走?”
雷恩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菲利斯听来,却如同有一个雷霆落在了他的头上一样。他脸色苍白,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老爷,那几个人我已经打发走了,可是他们给您留下了一封请愿书,说是反对您降低工资的决定,上面都是些狂悖之词,但毕竟是写给老爷您的,我也不敢私自处理……”
听到这个回答,雷恩倒是满意了一点。这个管家虽然胆小了点,笨了点,但还是知道分寸的。而且作为一个管家,胆小一点,稍微笨一点,其实也不算什么毛病。
“把那封信拿过来给我看看。”雷恩说。
于是管家小心的走了过来,将一封信递给了雷恩。
雷恩接过信件看了起来,才看了一会儿,他的眉毛就竖了起来。
“呵呵,真是不错呀!”雷恩笑道,“一群穷光蛋,一群靠着我,才有饭吃的社会的渣渣,居然要和我谈条件?这样的货色,我让人在大街上吹个口哨,就能找到数以千计的这样的混蛋!”
一边说,雷恩先生一边站起身来:“梅丽莎,你帮我把外套拿来,我要去一趟公司。”
妻子便去将他的外套拿了过来。雷恩一边穿上外套,一边对管家道:“菲利斯,你拿着我的名片,去警察局,找克拉克局长,请他晚上的时候,到我家里来一趟。”
管家应了一声,便跑下去,给雷恩准备马车了。
雷恩上了马车,迅速地赶到了公司,将公司的几个经理叫过来开了个会,然后便回了家,又和前来拜访的克拉克局长谈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工人们依旧照着老习惯去工厂上工,但到了工厂门口,却发现有一队警察荷枪实弹地守在那里,还有护厂队的人,也都守在门口,他们向工人们喊话,告诉他们,所有在送给雷恩先生的请愿书上按了手印的工人,都全部被开除了!他们的工作证将被收回。
在那份请愿书上,一共有一千二百名工人按下的手印。也就是说,雷恩一次性的开除了一千二百个工人。这几乎已经是所有工人的三分之一了。但是雷恩觉得,这根本不是问题,如今市面上到处都是失业人口,纺织厂的工人又不需要什么太高的技能,随时都可以招一批新的进来。
按照后世的某个著名的经济学家在他的某本不知道算是经济学还是更应该算是意识形态宣传品的大作上,告诉大家一定要警惕任何干预自由市场的做法,因为如果市场不自由,实行了公有制什么的异端做法,那工人们的劳动力就只有一个买家了,那它就可以随意地压榨工人,工人就走上了一条“通往奴役的道路”。
但是自由的市场上,工人们就可以因为有自由选择的权利而不被奴役吗?呵呵,如果是这样的话,英国纺织厂的工人的平均寿命怎么会比黑奴还要低?没有一个工厂主会愿意给工人更多的工资,因为那会增加他们的成本,而导致它们在竞争中处于劣势。在自由的市场上,资本总是稀缺的,而劳动力总是多余的。就好像能拍漫威电影的企业总是稀缺的,而能给漫威当抢手画漫画,写故事的,没有任何权利的枪手总是多的就是。那些被开除的工人在别的地方,也不可能找到一个更仁慈的资本家的。因为假设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一个更仁慈的资本家的话,他也早就因为成本问题,在竞争中破产了。
于是一个工人代表就站了出来,号召所有的工人一起罢工。这一次,伦敦纺织工人互助会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几乎所有的工人都停留在了工厂外面。
第三百三十章,罢工
“我们反对厂方的无理行为,我们宣布,为了所有的工人的利益,我们要罢工!”一个工人代表举起一个铁皮话筒向着大家高呼道,“工友们,兄弟们,我们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了,我们现在拿到的工钱,连吃饱饭都难。我问问大家,你们见过有谁当工人当了六七年的?有谁见过?”
下面的人群一片沉默,过了一会儿,大家便一起喊了起来:“没有,没有!”
“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没有?”那个工人代表高喊道。
“因为他们要么去了美洲,要么累死在工厂了面了!”另一个工人代表大声的喊道,“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是呀,是呀!”工人们都喊了起来。
“兄弟们,兄弟们!以前,我们还能赌一把,赌我们能在累死之前,攒出一张去往美洲的船票的钱。这是我们在这痛苦的生活中唯一的希望了。但是如今这样的工资,我们还攒得出一张去往美洲的船票吗,在我们累死之前?我们最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现在,我们就是再惨,最多也就是死掉了,可是兄弟们,我们接受这样的工资,不也是个死吗?既然都是一个死,我们为什么要活活的累死,我们为什么要让他们,要让这些工厂主,让这些毒蛇猛兽,让这些吸血鬼,在我们的尸骸上,建起他们的庄园和别墅呢?”
“对,不干了,不干了!”
“我们罢工,我们罢工!”
“不能让他们在我们的尸骨上过好日子!”
更多的人都高呼了起来。
“哼,那就让他们饿死!这帮懒鬼,他们如果不是因为太懒,或者因为太蠢,怎么会挨饿?他们就活该饿死!”一个经理模样的胖子恶狠狠地道。
“对,饿死这群懒鬼!”另一个跟班模样的人跟在胖子身边骂道。
“我们一转头,就能在大街上找到一样多甚至更多的工人!”那个胖经理说。
这时候不知道那边的那个工人代表又说了什么,人群便又呼喊了起来,最后,几千名工人一起唱起了这样的一首歌:
“arise,prisoarvation!
arise,wretchedthe earth!
……”
“他们,他们想要干什么?想要造反吗!”胖经理脸色铁青,“快,快把大门关起来,别让那些流氓冲进来弄坏了机器!”
这个时代,工人和工厂主的矛盾非常突出的。劳资纠纷导致工人冲击工厂,破坏机器的事情时有发生。所以一看到外面的情况有些不对,胖经理就立刻下达了这样的指令。
警察和护厂队的人立刻退进了工厂,包着铁皮的大门轰然关闭了,警察和护厂队的人都上了墙,手里都拿着枪,对着下面情绪激动的人群。
但是人群却并没有散去,大家依旧围在工厂门外,继续唱着歌。一些人还指着在墙上面的胖经理痛骂。
那个胖经理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是跟在他身边的那个跟班却狠狠地向着下面吐了口唾沫,还伸出中指向着下面的人摇晃。
“狗日的!”一些工人愤怒至极,便从地上捡起石头来向着那个跟班扔了过去。有这个人带头,更多的人便捡起石头向着墙上的那些人扔了过去,还有人向着大门逼近过去。
“兄弟们,冷静一下,冷静一下!”那个伦敦纺织工人互助会的工人代表大喊道,“不要正面冲突,会吃亏的……”
但是怒火中烧的工人们那里听得进去。大家大喊着:“冲进去,冲进去打死这些王八蛋!”纷纷向着大门逼近。
“拦住他们,拦住他们!”胖经理的脸色发白,“开枪,开枪!”
“砰砰……”枪声响了起来,在这样近的距离上,几乎就不可能打偏,于是下面的工人们立刻就倒下了一大片。
“快跑快跑!”有人喊道。
“他们开枪了,他们杀人了!”有人大喊。
群众们四处奔逃,有人的跌倒了,然后又被逃散的人群踩在脚下。
“接着打,让他们知道知道厉害!”胖经理喊道。
枪声继续响起……
在衬裙巷的一间屋子里,费金老大正在给龇牙咧嘴的铁牙换纱布。
“好了,铁牙,你运气不错,没伤着要害。不过要注意,不要让伤口碰到水。嗯,另外,向上帝祈祷,希望不要出现感染。”费金老大完成了包扎之后说道。
“老大,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一边的屠夫问道。
“我们先组织工人,让他们破坏阻止工厂另外招工,让他们的生产停下来。如今他们每停产一天,就会蒙受不小的损失,银行的贷款、订货商的合同赔偿,都会让雷恩这个混蛋喘不过气来的。”费金回答道。
“那开枪打我们的人的杂碎呢?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了?”屠夫问道。
“怎么可能?”费金冷笑道,“伤了我的兄弟,要是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们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混?日后这事情还怎么干?呵呵,雷恩那个老东西躲在富人区,警察多,保镖多,我们一时半会儿要动他不容易,不过那个下令开枪的家伙——那家伙是谁,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那家伙是厂里的业务经理,叫做辛德雷,住在文德尔街。”
文德尔街是那些有点小钱的所谓中产者们居住的区域,那里的警察什么的当然比真正的富人区要少,当然,比起衬裙巷还是要多得多的。另外,像辛德雷这样的人,家里多半会有一两个仆人,但是他们不会有贴身男仆或者是保镖之类的东西——他们看起来像是富人,但是和真正的富人,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有把握让他无声无息地消失吗?”费金问道。
“这不是问题。”屠夫说,“绑上一块石头,往河里面一丢就行了。”
“嗯,”费金点了点头,又道,“动手之前小心点,不要反而被人家坑了。”
……
工厂的护厂队以及警察开枪打死了二十多个工人。这样的事情如果放在后世,也许会弄出轩然大波,但是在这个时代,人的生命是算不得什么的。当然,在后代,这种情况其实也没有本质的变化,比如说工人的生命,从来就没有股市的指数重要。但是因为后世好歹还出现过一个叫做苏维埃的异端,所以比起这个时代,还是要更加伪善一点。虽然随着苏维埃的消失,他们已经越来越不记得苏维埃曾经来过了。
所有的正规的报纸,都没有在重要的位置上报道这件事情,无论是辉格党的报纸还是托利党的报纸,又或者是新托利党的报纸,这倒不是因为王国政府下达了禁止报道这种事情的命令,而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这事情压根就算不上是新闻。
什么是新闻?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才是新闻。虽然这句话是后来的美国人说出来的。但是在英国的新闻界,早就在奉行这样的标准了。工厂开枪打死工人什么的,实在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根本就算不上新闻。不就是打死了几十个工人吗?伦敦的穷人区哪一条不死这个数字几倍的工人?这算个啥呢?
另外,辉格党、托利党、新托利党在很多问题上都有分歧,甚至是严重的分歧,但是在对待罢工的工人的问题上,他们却是非常一致的。无论是贵族,还是工厂主和银行家,都认为,打死那些胆敢罢工的不安分分子,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这就像在后世的灯塔国,福克斯和虽然都觉得对方是假新闻媒体,但是在报道和“占领华尔街”运动相关的新闻的时候,它们的态度却都是非常一致的。
至于七便士联盟的法国背景的报纸,同样也没有报道这件事情。因为法国人的那些辉格党朋友,也站在支持镇压罢工工人的那边。
当然,法国国内的报纸倒是大篇幅地报道了这类事情。不过他们的用意却是:嗯,法兰西的工人们呀,你们要看看,英国那边是多么的黑暗!你们要珍惜自己如今的福分,这福分可是上辈子修来的呢!你们只要在工厂里干个一两年,就可以攒出去路易斯安纳的路费,以及在路易斯安纳安家的费用。英国工人做梦都没做到过这样好的事情,你们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看起来这件事情似乎就该这样平静地过去了。但是很快,雷恩就得到报告,说新工人的招工工作进行得并不顺利,因为有不少人在到处传播他和他的工厂的谣言:什么进了他的工厂最多活五年,就会被活活累死;什么他嘴上说的工资看起来不错,但是合同中有一大堆的扣工资的条款,干一个星期下来,一个便士都拿不到,甚至还倒着欠工厂的钱都正常;什么平均下来,拿到的钱都不够吃饭,更别想着能攒出去美洲的钱了……有些人甚至会守在他们的招工点上,看到一个过来的工人,就拉住他,劝他不要去。总之,种种流言对招工造成了非常不好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