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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子龙路一号     战炮岁月txt下载     战炮岁月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060章:副连长帮忙

    专业训练还没正式开始之前,属于是训练预备期。

    连队上午一般安排上理论课,下午则多半是在菜地搞生产消磨时间。

    新兵们都喜欢搞生产,因为下了菜地,就没了那么多规矩。

    四班搞完生产,俩老兵带着新兵操练了单杠,后来又切换到双杠。

    杜军安的单杠三练习依然是上不去,王勇学无奈地摇摇头,他说,只有等班副郭鹏永回来了,再请高手调教调教,看杜军安有没有起色,反正他是没辙了。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营门外传来嘹亮的口号声,这是参加“尖子比武”的人回来了。

    “我们回去吧!”余白水习惯性地摸了一把脸上的青春痘,然后又面带诡笑地望着梁荆宜说,“问问你的班长,考得怎么样?”

    一行四人回到宿舍,班长宗儒麟正在卸身上的装具,这次参加比武,要考射击和战术,所以他带了一支八一式的自动步枪。

    “班长我去还枪。”梁荆宜从宗儒麟的床边,拿起那支步枪。

    “谢谢了啊,你顺便帮无线班长苏辉建也一并还了。”宗儒麟边说边从身上卸下子弹袋,“还有这个不要忘记了。”

    “你考得怎么样?”余白水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笑着问。

    “一般般,算是正常发挥吧。”宗儒麟的心情,似乎还算不错。

    他弯下腰,换了双鞋,今天下午跑了四百米障碍和五公里越野,这双解放鞋可是吃了大亏。

    “班长给我。”杜军安从宗儒麟手里夺过那双刚刚换下的解放鞋。

    杜军安这小子基本的“眼力劲”还是有的,他不可想让梁荆宜一个人“吃独食”抢着表现,而自己只是充当一个看客。

    “你还给我,我自己的东西自己洗。”宗儒麟又从杜军安手里,抢回了那双鞋。

    杜军安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为班长做点什么。

    宗儒麟察觉到了异样,于是,他拿起床上放着的《内务条令》小册子,伸手递给一脸窘态的杜军安:“给钭排长送过去,记得要说谢谢。”

    杜军安连连答“是”,他拿了小册子就冲出宿舍,直奔六班。

    排长钭星宇住在六班,六班的新兵是蒋古日和吕旺辉。

    蒋古日是钭星宇执意要带在身边的。

    因为这个新兵没有什么文化,空有一身力气,作为新兵排长,他不想看到自己带的新兵,刚一下连就给班长和老兵们留下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印象。

    说到底,他还是希望通过部队的教育和自己的引导,能让蒋古日早日成为一名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革命战士。

    杜军安敲门喊“报告”,可六班没人,他进去把《内务条令》平整地放在排长的办公桌上。

    苏辉建的自动步枪和子弹袋被梁荆宜一并还到了兵器室,这两支枪都打了实弹,所以枪膛要重点清理。

    文书徐坤为把兵器室的门打开后,就回宿舍忙自己的事去了,整个兵器室只有梁荆宜一个人在里面。

    “你一个人在擦枪。”副连长余辉斯走进了兵器室。

    “是的,副连长好。”梁荆宜停下手里的活。

    “还有二十分钟要开饭了,你来不来得及?”余辉斯从地上拿起的另外一支枪,“这把我来擦。”

    “不行不行,副连长还是让我来。”梁荆宜赶紧阻拦。

    他可不想让徐坤为看到这番景象,因为这种事情一旦说出去,他担心班长会骂他心里没个鸟数,擦个枪也敢劳驾副连长动手。

    “你擦你手里的那支枪就行了。”余辉斯不由分说地开始拆解步枪。

    哗哗哗地几声脆响,自动步枪的零部件被拆卸下来。

    既然事已至此,没有了挽回的余地,梁荆宜只能选择默默接受。

    余辉斯问他,你没当兵之前在家里做什么?

    他说,我下学后,就跟着父亲的一个朋友学开车。

    余辉斯又问,你来部队有没有目的?

    他稍微迟疑了一下,决定还是说实话,他说,我来部队想入党、想当班长、想立功、想考军校......

    余辉斯听了梁荆宜来部队的一长串目的后,当场就笑喷了。

    面对“参军来部队的目的”这个问题,按照书面上的解释来回答,应该是依法服兵役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或者说是为了积极响应祖国的号召,保家卫国,保护人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在余辉斯的印象中,新兵回答干部的问话,都应该是含蓄的,像梁荆宜这么直接了当的,到还是真的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是他从军校毕业到了榴炮一连后,第一次听到有新兵开门见山地说,自己想这想那的。

    副连长的笑声,令到梁荆宜尴尬得不行,他在记忆中迅速搜索,看自己是不是哪个地方说错了。

    “你别放心上,我不是笑别的,我是笑你说话太实诚。”余辉斯指指梁荆宜手里拿的那支枪,“梁荆宜你擦干净了没有?如果擦干净了,给我检查检查。”

    梁荆宜听说副连长要检查,赶忙说,还没有擦好。

    他想到能与副连长一起擦枪,这是自己给连队干部留下深刻印象的绝佳机会,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可不想就这么轻易错过。

    余辉斯,中尉军衔,榴炮一连副连长,他是jx人,本科毕业于xx炮兵学院,今年是他在榴炮一连担任副连长的第二个年头。

    在一营,副连长和副指导员的单身宿舍,统一被安排在三楼,这也是为什么梁荆宜在兵器室擦枪的时候,副连长会突然出现的缘故。

    哔,楼下一声长哨,连值班员通知:小值日集合,准备打饭。

    “你还没有擦干净啦?”徐坤为的人还没有走到,催促的声音就先传来了。

    马上要开饭了,他可不想因为一个擦枪磨磨叽叽的人,而耽搁了自己吃饭这个大事。

    徐坤为的手里拿着长长的一串钥匙,走起路来钥匙左右摆动摩擦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梁荆宜是很羡慕徐坤为的,连队的文书等同于连队领导的“机要秘书”,并且文书还是连队的“大管家”,他那手里一长串哗啦啦的钥匙,就是高贵身份的象征。

    “哟,连副也在擦枪。”当徐坤为看到余辉斯也蹲着擦得一身劲时,他的脸上立即浮现出甜甜的微笑。

    “马上擦完收工了。”余辉斯拉开枪机,迎着灯光照了照枪膛,然后,扭头对徐坤为说,“准备上锁。”

    梁荆宜将地上的油布、油壶、毛刷等装入专门的工具箱。

    徐坤为则是从他们手里接过枪,按照编号放入枪架,用铁链子锁上。

    晚上梁荆宜担心班长找他的麻烦,可结果却是风平浪静。

    他躺在床上反思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弄得人好像杞人忧天,有点神经质一样的。

    ps:

    每逢特殊时期,都会有无名英雄前赴后继地站出来。

    毫无疑问,这次站出来是一批又一批的白衣天使。

    愿你们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像十七年的前辈们一样,勇敢救治更多的患者。

    昨天和今天,有很多朋友发微信给我,问自身所处的环境怎么样?

    在这里,真诚地对大家说一声:谢谢关心,你们也要保重。

    同时,祝福各位读者朋友:全家幸福,除夕快乐,度过一个祥和的春节。

    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不信谣,不传谣,支持在非常时期国家层面所作的一切决策,相信政府。

    --------武汉撑住!湖北撑住!中国撑住!

第061章:俩班长不负重望

    四月二日,全团到俱乐部开大会.

    主席台上挂起了两排横幅--共同课目尖子比武表彰大会暨专业训练开训动员大会。

    昨天晚上,榴炮一连相继接到团里和营里的通知:宗儒麟共同课目总分全团第二名,记三等功一次;苏辉建共同课目总分全团第五名,记团嘉奖一次。

    为了迎接这个喜庆的日子,宗儒麟特意穿上了,平时一直舍不得穿的那双迷彩解放鞋。

    在连队临出发前,他还打趣地调侃起脚上的这双鞋:“好钢必须用在刀刃上,比如这双鞋,只有到团里领奖,才配得上穿它。”

    宗儒麟的这句话是说者无心,但是,听者有意。

    特别是那些今天穿了迷彩解放鞋的人,他们听了,心里更是酸溜溜的。

    连长李强昨晚接到通知后,他第一时间就把宗儒麟和苏辉建叫到连部犒劳了一番。犒劳的物资有:每人一包软装的七匹狼、一桶康师傅泡面,另加一根双汇的火腿肠。

    当连长的工资也不高,一个月刚够一千块,犒劳一下花费了他将近四十块钱,但是他觉得这个钱,花得值得,花得他心里舒坦。

    他调到一连当连长差不多快一年了,连队已经有五年时间,没有一个人在团里的大比武中取得好名次。

    五年来,在榴炮一营里,一直都是二连和三连力压一连一头,这一次终于有人替一连出头,让一连上下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李强还给营长谢华宜打电话说:“营长啊,你不是说一连自从你离开后,就没有雄起过嘛?你看看现在,咱们一连又重新找回了,属于它那昔日的荣光。”

    谢华宜作为一连的老连长,他对一连主官说的那些话,无非就是想激励和鞭策一下。

    现在好了,一连有人在团“尖子比武”中获得好名次,他作为一营之长,脸上还不是一样倍有面子。

    “李强啊,要不这样,你晚上熄灯了到我宿舍,我俩就着花生米,喝两杯白老烧如何?”由于副营长沈响回老家了,谢华宜正愁找不到对饮的人,此时李强主动邀功,正中他的下怀。

    “营长下次吧,今晚我得和老范合计合计,明天参加完团里的表彰大会,我们连队加餐到底加哪些好料?”面对营长的邀约,李强自然是不敢赴宴。

    他亲眼见识过营长的酒量,那五十度的瓶装酒在营长的眼里,喝起来就像白开水一样的,他担心自己会站直了进去,然后,四仰八叉地被人给抬出来。

    但是营长既然发话了,他又不能直接拒绝,于是就想出这么一个点子。

    谢华宜也不勉强。唱酒这事,一个是看心情,二个是看氛围,李强没来,他就自个饮了一杯了事。

    插个题外话:

    那个年代的军事干部普遍都能喝。

    谢营长和沈副营长都是号称“三斤打底”,至于想把他俩灌醉,究竟需要多少白老烧?

    在一营,还真没有人知道。

    宗儒麟的三等功奖章,是由周团长亲自给他戴上的;而苏辉建的团嘉奖证书,则是由郑参谋长颁发的。

    当两位班长上台领奖时,坐在台下的梁荆宜连手掌都快拍肿了。

    他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我要努力训练,我要奋勇争先,我要和身边的两位班长一样,站在领奖台上,享受这热烈的掌声。

    开完表彰大会,接着便是专业训练开训动员大会。

    周团长在专业训练开训动员大会中提到:等单兵专业训练结束,团里也将举行“专业大比武”,到时候也将有一系列的奖励措施出台。

    听台上的周团长这么一说,梁荆宜突然心跳加速,他觉得跟着班长,算是跟对人了。有了这么厉害的班长当“引路人”,何愁自己没有作为。

    中午吃饭的时候,指导员范平礼让两位在团里获奖的班长,站到队列前面,发表自己的感想。

    两位班长们也不推辞,上来就是噼哩吧啦一通感谢。

    他俩好像是商量好的一样,说出来的“感想模式”几乎是一模一样:感谢领导的信任,感谢战友的支持,感谢一连给了我这个参赛的机会......

    这一通“三百六十度全程无死角”的感谢,又为他俩赢得了阵阵掌声。

    加餐安排在晚上进行。

    宗儒麟告诉四班的人,连长和指导员本来商量好,是想搞点啤酒助助兴的,可是营里的吴教导员听到风声,立马跑到一连连部坚决否定了这个做法。

    上级领导把“安全这根弦”绷得比较紧,下面一旦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密切关注,并将苗头,掐灭在萌牙状态。

    既然教导员说不允许,那服从命令就是了。

    啤酒改为饮料,炊事班的给养员给每个桌子上,备了两大瓶雪碧。

    考虑到要照顾其它连队的感受,一连的人在食堂里,也没好意思大张旗鼓地碰杯和叫喊。

    谢营长来了,可吴教导员没来。

    坐下后,李强问营长:“教导员怎么没来?”

    在开饭前半小时,他可是差文书徐坤为专门去营部请了两位领导的。

    营长端起面前的雪碧,嘿嘿笑了两声:“教导员去家属房了。”

    “去家属房”这个回答,可以说在部队里,简直是无敌的存在。

    李强面对这个理由,无奈地摇头笑笑:“那就没办法了。”

    其实,在他的心里还有另外一种“不靠谱”的想法:他觉得教导员没来,有可能是因为其觉得自己没让一连的人喝上啤酒,所以担心某些人看到自己会心里添堵,或者说是产生隔应。

    话又说回来,按照部队的老规矩:逢年过节喝酒,也只是一桌八个人,瓜分三百五十毫升的四瓶啤酒而已。

    半瓶啤酒,对于百分之九十的男人来讲,这都还不够塞牙缝的。

    虽然喝的只是大雪碧,但是浓烈的气氛还是满满的。

    出于礼貌,主动过来找两位获奖班长碰杯又喝雪碧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四班的老兵王勇学和余白水早早就离开了,他俩平日里好像与班长之间,没有多少交流。

    这一点梁荆宜从下班的那一天就看出来了,他还看到班长对老兵坐床铺这个行为非常反感。

    不过,他也好奇,为什么班长反感老兵坐床铺,而又隐忍不说呢?

    未必是顾及到老兵的面子?

    刘强富、陈进文、蒋古日和杨忠世自然是不会忘记,向曾经的新兵班长表示祝

    贺。

    蒋古日还佯装出一副伤感的模样:“班长你为什么不选我到炮四班?”

    宗儒麟眉毛一挑,声音突然变了个调:“你以为跟着我会好过,明天你就知道了。”

    班长的这一句话,惊得旁边坐着的梁荆宜,差点被嘴里的一口剩饭给噎死。

    “师弟啊,恭喜你跟了一个好班长。”陈进文皮笑肉不笑地拍打着梁荆宜的肩膀。

    梁荆宜抖擞精神,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回应道:“难道师兄你的班长不好吗?”

    陈进文呵呵一笑,不再作答。

    杜军安坐着只顾低头吃饭,班长说的那句话,想必他听了,此时也是心乱如麻。

    晚上回到宿舍,宗儒麟甩了一本书给梁荆宜,他说这是关于火炮的书,让抽空多了解和熟悉。

    《八三式122榴弹炮操作教程》,仅看一眼书名,梁荆宜就知道班长的用意了。

    “我俩轮着看。”梁荆宜扬起手中的那本书。

    “还是你先看吧,反正我也看不进去。”杜军安说得不痛不痒,仿佛事不关已。

    “行,那就先放在我这。”梁荆宜翻开书。

    八三式122榴弹炮基础数据:

    射速:7--8发/分

    初速:618/秒

    最大膛压:264.8mpa

    距离公算偏差:0.5%

    最大射程:15600米

    方向公算偏差:0.09%

    最小射程:3750米

    身管长:3634mm

    直射距离:1000米

    膛线:36条

    ......

第062章:专业训练第一课

    专业训练正式开始了。

    指挥排的人早上没出操,他们一部分人在宿舍里整理个人物品,另外一部分人到二楼器材室,领取本专业的训练器材。

    吃过早饭后,侦察班去了火箭炮营,那里是全团侦察兵的集训点;无线班去了榴炮二营,同样全团的集训点在此;而有线班的人,则是扛着几捆电话线,去了团教导队。

    梁荆宜被班长宗儒麟安排去学瞄准手,杜军安则学炮手。

    炮一班到炮六班的瞄准手分别是:刘强富、贾剑、赵明冬、梁荆宜、陈进文和吕旺辉。

    带队负责训练的是两个九七年兵:他们是一班的老兵吴安继和六班的副班长任斌卫,吴安继是jx人,任斌卫是ah人。

    上午操课前,六个瞄准手被任斌卫带到器材室领了瞄准镜。

    瞄准手按要求,将瞄准镜箱的背带,统一挂在右肩,和肩枪的姿势一样,右手的大拇指牢牢地顶住背带,让其彻底绷直,以保证人在跑动时,镜箱不会随意晃动。

    八一式自动步枪重达七斤,可瞄准镜箱这个铁疙瘩比它还重,右肩上挂这么一个四四方方的玩意,令人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但是难受归难受,有些该你挂着的东西,你还得乖乖地挂着。

    参加连队集合后,瞄准手被带到三楼俱乐部,由负责训练的吴安继给大家讲解瞄准镜的基本构造和操作方法。

    “请大家打开镜箱,取出瞄准镜。”吴安继拿起他们一班刘强富的那个镜箱,自己边说边做示范,“这个瞄准镜叫做周视瞄准镜,它主要用于间接瞄准,属于是光学仪器中的高科技。你们看它的镜头,是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的。以后,我们还会学习直接瞄准,那是近距离打坦克用的,直接瞄准镜比我们手里拿的这个要大、要重。好了,大家拿起瞄准镜,注意观察我的手势,左手食指压下瞄准镜的方向解脱子,右手跟着我一起,转转转,好......我们再轻轻放回解脱子,注意是轻轻放回,不能让它自行弹回去。这个解脱子,是当密位大于2-00时,我们才用的,不超过2-00,我们是这样操作的......”

    底下坐着的六个瞄准手纷纷抬头,他们学着吴安继的动作,慢慢旋转着镜头。

    “大家发现一个问题没有,你们手里拿的周视瞄准镜像不像潜艇上的......”吴安继故意停顿了几秒,笑着又问,“谁能告诉我,它到底像潜艇上的什么?”

    “报告,潜望镜。”梁荆宜自告奋勇地站起来回答。

    “歪瑞固得,非常好!大家要向身边的这位战友学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吴安继表情幽默,面带疑惑地望向站起来回答问题的梁荆宜。

    他那略带“无厘头”的说话方式,逗得大家低头闷笑。

    这节课让梁荆宜颇为得意,他为自己的踊跃发言,而沾沾自喜。

    都说第一印象很重要,想不到自己这么轻而易举地就给两个负责人留下了好印象。

    接下来的一堂课,是由六班副任斌卫负责。

    任斌卫给六个瞄准手分发了白纸和铅笔。

    他说,接下来将测试大家的计算速度和精度。

    第一次测试三位数的滚加滚减,三分钟之内,梁荆宜和赵明冬算得速度最快。

    两个负责人收上去检查,结果梁荆宜从第七组就开始错了;而赵明冬更离谱,他是从第三组开始错的。

    这下可坑了他们两个做得快的,不仅没有得到表扬,反而还招致了一通批评。

    任斌卫阴沉着脸,走到梁荆宜的面前:“我看你就是属于那种毛毛躁躁,又办不好事的人。”

    面对负责人“不知所谓”的训斥,梁荆宜连大气也不敢喘,站在他面前的任斌卫体壮如牛,他担心一旦惹恼了这个老兵,说不定自己会“莫须有”的挨上几拳头。

    见梁荆宜态度良好,任斌卫转头又喷了赵明冬。

    他说,赵明冬看上去人很机灵,怎么心理素质生得这么差,一说是测试,你就原形毕露忘乎所以了。

    我去,这......这简直说的是哪跟哪呀!梁荆宜当时就觉得这是任斌卫故意针对他俩的,可他又找不到针对的理由,毕竟他俩与任斌卫之间,连话都没说上几句,更别提什么得罪不得罪的了。

    赵明冬眼圈红红的,一副很委屈的样子。这小子长得白白净净,脸皮也比较薄,被任斌卫一打击,心里就有点承受不了。

    可任斌卫不管那么多,他的嘴里至始至终也没有吐出一星半点儿的安慰话。

    第一次参加专业训练,就被整出这么一出戏,不仅是挨批的俩人懵圈,连那四个做得全对的人,也跟着懵了圈。

    其实,任斌卫也不是想针对谁,他是心里有气。

    春节的时候,他们九七年兵被九六年的班长们整顿,其中把他们整得最狠的,就数宗儒麟和苏辉建。

    至于三班长翁敢,当时负责看管新兵,所以没去成,今天三班的赵明冬被批,纯属是一不小心撞到了正在“走火”的枪口上。

    梁荆宜也不是被任斌卫故意针对,他只是在正确的时间,做了一件错事,结果就被人家逮住了“小辫子”,伸手一通乱扯。

    值得庆幸的是,任斌卫也没有下狠手,更没有采用武力,他只是在口头上对梁荆宜进行了严厉警告。

    在之后进行的滚加滚减测试中,梁荆宜将速度与精度结合,他次次满分,任斌卫再也没有说过他什么。

    今天轮到四班打扫食堂卫生。

    中午等吃饭的人走光了,宗儒麟、王勇学和余白水三人,各拿起一个秃了半截的扫把,一通群魔乱舞,跟着他哥仨就好像商量好的一样,一个个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毫无疑问,剩下的拖地、摆桌子等等后续工作,都是属于两个新兵的业务范畴。

    “特么的,宗儒麟呢?你们四班的几个老杆子呢?”一个佩带中士军衔的老兵朝此时正奋力拖地的俩新兵喊。

    “不知道。”梁荆宜应了一声,可能又感觉这么说太简单粗暴了,所以他又补了一句,“班长,他们几个刚刚还在扫地的。”

    “班长班长没个鸟样!老兵老兵没个鸟数!”中士军衔的老兵嘴里嘟囔道。

    梁荆宜和杜军安没出声,他俩管不了班长,管不了老兵,只能管好自己。

    五分钟后。

    “还有多少没有搞完?”这是宗儒麟的声音。

    “快了快了,现在拖的是第二遍。”班长的问话,梁荆宜岂敢怠慢。

    “我们来拖地,你俩去倒垃圾。”王勇学和余白水也一起过来了,他俩不由分说地抢着新兵手里的拖把。

    这又是什么“神操作”?梁荆宜看到班长旁边站的那个中士老兵,正咧嘴笑得像个弥勒佛。

    而班长呢?他也在笑,不过那是苦笑。

    为什么宗儒麟和俩老兵离开了,又会突然回来?这一切都是中士老兵的杰作。

    他发现只有新兵在搞卫生时,心里瞬间来了怒火,于是跑到四班宿舍里,手指着宗儒麟的鼻子就骂上了:你宗儒麟特么的当了班长难道就忘了本,不记得自己当新兵是怎么熬过来的?你这叫吃两顿饱饭,就忘记了过去的黑暗,给一点阳光,你狗日的就灿烂......

    “走,搞卫生去,以后这种集体活动,四班谁也不能缺席。”受了一顿臭骂,反而令宗儒麟清醒了好多。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以决定立即采取措施,进行纠正。

    敢骂宗儒麟的那个中士老兵叫陈龙永,他是炊事班的饲养员,fjjj人,他和宗儒麟是同年兵,都是排长钭星宇一个新兵班带出来的难兄难弟。

    至于说,第三年老兵没有班长职务的,为什么也可以挂中士军衔?

    这是因为部队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士兵但凡立过三等功的,原则上军衔会自动提升一级。

    也就是说,陈龙永本来是应该挂下士军衔的,但是因为有一个三等功的加成,他挂上了中士。

    正是看中了这个“天然优势”,杜军安在年底的时候,居然主动申请去猪圈伺候“八戒”。

    他想当饲养员,主要原因是想通过养猪,养它个三等功出来。

    在很多人的认知里,他们觉得炊事班的人个个很厉害,都是一些打枪五十环,手榴弹七十米,下塘能摸鱼,入厨能斩鸡的高手。

    其实啊,都是百分之百掺了水分的,说这些是传说,也一点不为过。

    真实的情况是,炊事班一帮人的军事素质,顶多在连队处于中下游水准,甚至还有的人“拖后腿”,拖得那简直是人神共愤的存在。

    那些战斗班排的优秀人员,你就是打死连队干部,他们也不会轻易让其下炊事班的。

第063章:饭前的开胃菜

    上午任斌卫给新训的瞄准手们来了次“下马威“,自然下午的训练,谁也不敢放松警惕。

    四点半搞生产,由于菜地抽水的电机坏了,所以导致蓄水池的泥浆,都被各个连队的猛男们,给悉数挑得干干净净。

    梁荆宜和杜军安跟随着大部队一起,浩浩荡荡地去猪圈后面的鱼塘挑水,俩人边走边聊。

    杜军安说,今天的炮手训练,简直是舒服死了。

    梁荆宜不解地问他,那到底有多舒服?

    他说,整整一天,自己就分解结合炮闩五次而已,其它的时间,都是坐在那里听老兵们东扯西拉的吹水神侃。

    见梁荆宜眼神不屑,似乎不太相信他说的话,杜军安便清清嗓子,故作神秘地说:“你想不想知道,外面的那个女孩子叫什么名字?”

    “哪个女孩子?”梁荆宜明明暗淡眼神突然放光。

    “就是那一天,余白水老同志在做单杠三练习时,我看的那个白杨树......”

    “哦,我知道了,你说的是‘阿鸡’。”

    “不不不,她不叫‘阿鸡’,她叫‘阿枝’。”杜军安这会的普通话发音标准,不再带有地方腔。

    这也说明当老兵们吹水时,他一直竖起耳朵在听,而且听得还挺认真的。

    “阿枝、阿枝......”梁荆宜脸上似笑非笑,嘴里念叨着。

    来部队几个月了,连营部军人服务社卖货的两个老嫂子的身影,他都充满了好奇。

    “你们俩个吹什么吹,还不快点挑水。”六班的蒋古日将一只桶扔进鱼塘,哗一下,一桶水提了上来。

    “日哥,你力气大,帮我也打两桶呗?”梁荆宜学着小姑娘撒娇的样子。

    “么么皮,你格老子很会偷懒。”蒋古日将另外一只桶扔进了鱼塘。

    看他那个德性,是没有准备帮忙了,梁荆宜只好自己动手。

    自从新兵下连后,菜地里搞生产挑水的队伍,几乎全是由清一色的新兵们组成。

    那些老兵要不拿着锹,要不掂着瓢,站在本班的菜地头,眼巴巴地望着新兵什么时候,能把水挑过来。

    所以说“新兵下连,老兵过年”,这句老古话是没有说错的。

    聊天归聊天,吹牛归吹牛,梁荆宜挑水可也不含糊,他的速度始终比强壮的杜军安要快一些。

    四班十席菜地的水,很快被浇完。

    “上去。”班长宗儒麟一挥手。

    梁荆宜和杜军安跟在班长的后面一路小跑。

    他俩为什么要小跑呢?因为宗儒麟走路很快,你不跑两步,根本追不上。

    俩人加速超过了班长,杜军安来到单杠处停下,他想再试试三练习,看自己能不能上杠。

    梁荆宜则是在双杠处停下来,他被一个老兵的动作给吸引住了。

    那个老兵虽然做的只是双杠二练习摆臂撑杠,但是,他在撑杠摆腿到前面的时候,猛得一个定腹提杠动作,双杠被他提得哗哗直响。

    我去,双杠二练习原来也可以这么做的,厉害!梁荆宜暗自赞叹。

    “怎么啦,你也想学?”宗儒麟指指另外一个空着的双杠,“要不上去试试。”

    “不行,我不行。”梁荆宜连连摆手。

    “看我的。”宗儒麟飞身上杠,他扭头对那个正把双杠提得哗哗直响的老兵说,“王佳,要不比一下,算你有二十个了,我来追你。”

    哗、哗、哗......宗儒麟的摆臂撑扛幅度更大,提杠更有力,气势更足。

    梁荆宜不由地担心起双杠来,他觉得要是二练习全营都像这么练下去,这双杠估计用不了多久,就得全部脱节。

    “不搞了,不搞了,你是一营有名的猛男,我比不过你。”那个叫王佳的老兵纵身一跃,跳下双杠。

    宗儒麟给王佳送上了自己得意的微笑,他的提杠动作依然没停,不管怎样,他还得当着梁荆宜的面,把自己夸下海口的二十个给补上,不然有点说不过去,或者叫“胜之不武”。

    杜军安三练习做不了,他垂头丧气地握紧单杠,闷头卷着二练习。

    “算了,我们回去吧!”宗儒麟刚才逞了一回英雄。

    提杠消耗了他不少力气,所以一通猛操作下来,感觉身体有点累。

    俩新兵服从命令,跟着班长走回了连队。

    宗儒麟看了看挂在整容镜上面的时钟,惊讶地说:“我考,才五点十分啦!时间还早,咱们去后面的障碍场练练。梁荆宜去我的抽屉里,拿我新兵连专用的那块秒表出来。”

    这个老家伙经过这么一小会的自我调整,体力“蹭”的一下又上来了,随着体力一并回升的,还有他那神经质的个性。

    炊事班后面的四百米障碍扬。

    杜军安不由分说地先“打头阵”,他的想法简单明了:晚跑不好早跑,早跑结束了,至少还可休息几分钟再吃饭;如果是晚跑,说不定你吭嗞吭嗞刚跑完四百米障碍,下一秒就得端起饭碗。

    试问在这种情况下,你能吃得下吗?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计划不如变化。

    杜军安一趟四百米障碍下来,用时二分一十二秒,成绩不及格。

    宗儒麟按下秒表,当即火冒三丈,他抬手对准正大口喘着粗气的杜军安的屁股就是一巴掌:“特么的继续跑,不跑到及格成绩,休想吃饭。”

    杜军安哪怕心里有一百万个不愿意,此刻也是枉然,摆在他面前的只有华山一条道:“跑到及格。”

    “才下班几天时间,就懒散成这个卵卵样。不要以为下连就解放了,你们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呢!”宗儒麟恶狠狠地冲着跑到满脸飙汗的杜军安怒吼。

    乍一听上去,宗儒麟好像是对杜军安所表现出来的状态,非常之不满,但是站在旁边随时待命的梁荆宜心里,也犹如吊着的十五只水桶,七上八下的。

    他记得在新兵连考核时,自己的障碍跑了一分五十多秒,那是良好的成绩。

    按理说,现在跑到及格线以内,应该没什么问题,但能不能超过考核的那次成绩,他又心里没底。

    杜军安连续跑了三次,可结果却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望着最后一次两分半的成绩,宗儒麟嘴巴哆嗦了几下:“以后吃饭之前,只要时间允许,跑四百米障碍,要成为你俩的常态。知不知道这次团里‘尖子比武’谁跑了第一名?”

    梁荆宜摇头说不知道,杜军安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只是一个劲地左右晃荡着脑袋。

    “原新兵八班的班长,现榴炮三连有线班副班长李大宝。”宗儒麟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能跑全团第一吗?那就是因为他第一年当新兵时,他的班长每天让他在吃饭之前,都跑一个全程的四百米障碍。杜军安连跑三次算个球,人家李大宝可以连跑十次,而且还次次保证时间在两分钟以内。我的意思,你俩听懂了没有?”

    “懂了。”梁荆宜和杜军安连连点头。

    “第一年把基础打牢了,第二年、第三年稍微练一下,你轻轻松松的。”宗儒麟自豪地指指自己,“我特么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会自吹自擂的,毕竟面子的坎,不是一般人能过得去的。可是宗儒麟却是个例外,他觉得自己什么都行,什么都能干,也不知道他的这份自信,是先天性的,还是后天被谁给培养出来的。

    至于李大宝四百米障碍跑了全团第一名,为何没有获奖?

    宗儒麟后来告诉梁荆宜:“尖子比武”是记总分的,李大宝四百障碍跑了一分三十五秒没错,但是他的理论,考得一塌糊涂。也就是说,他的军事素质出类拔萃,但是文化素质严重拖了后腿。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别人是两条腿走路,而他有一条腿是残疾。

    你说他拖着一条残腿,能走得过人家吗!

    宗儒麟说到做到,从第二天开始,四百米障碍成了梁荆宜和杜军安每天饭前必备的“开胃菜”。

第064章:惩戒是爬战术

    从今天开始,瞄准手上炮训练了。

    打开炮库的大门,涂着绿色油漆的六门火炮间隔相等,呈一字排开。

    尽管炮库的水泥地面,看起来显得坑坑洼洼又高低不平,但是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靠近两边墙壁的位置,整齐地摆放着一排排弹药箱。

    关于弹药箱里面,是不是装的真炮弹,这个问题梁荆宜比较感兴趣,他记得过年战备演练那一次,可没见这些玩意上车。

    等中午吃饭的时候,问一问杜军安,应该就知道了。

    他还暗暗责怪起杜军安,心想这小子昨天在炮库训练了一整天,也没给我透露出半点风声,难不成一点心思,全花在老兵们谈论的阿枝身上了?

    作为炮手的杜军安,早上扛着稿锹出去训练了。

    连队通知说:炮手挖什么“驻锄”,训练的地方还是在外面的战炮训练场。

    老兵余白水给出的解释是:“驻锄”就是挖一个大坑,等打炮的时候,再把炮尾放进去,是为了减少射击产生的后座力用的。

    不就是挖一个大坑嘛,听上去“驻锄”倒是挺简单的。

    特别是梁荆宜听到炮手训练是在营区外面,这可是难得的走出营区的机会,他甚至还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不跟班长说,要去当个炮手。

    六班副任斌卫先是示范了如何卸下炮衣,如何将炮衣叠放整齐。

    接着吴安继则是对火炮的几大构造,进行了解释说明,他还手把手地教会大家瞄准镜的安装与拆卸。

    最后一项,便是实际操作的“重头戏”了。

    任斌卫在正对着四炮位置的芒果树下,架起了一个方向盘,这个方向盘,不同于机动车的方向盘。

    听他说,这款器材的用途是测量方位后,再给出各炮的瞄准点分划。

    在方向盘右侧五米处,竖起一根涂有红白相间油漆的标杆;而在它的左侧十米处,也竖有一根相同的标杆。

    在间接瞄准时,火炮的瞄准镜并不是直接指向目标,而是瞄向n个人工设定的瞄准点,比如标杆;在条件不允许的情况下,也可以选择独立且明显的地面参照物作为瞄准点,比如电线杆、避雷针、烟囱之类的......

    这些信息,都是梁荆宜在那本《八三式122火炮操作教程》中所了解到的。

    “基本点是六班副右侧的那根标杆,预备点是六班副左侧的那根标杆,基本点和预备点不要搞混了。你们在瞄准的时候,瞄它的左侧,记住了,瞄准线一定要紧紧贴住标杆,这些内容我们在之前都是讲过的......”吴安继结合手势,耐心地讲解着操作时应注意的地方。

    六个瞄准手分别站在火炮的两侧,竖起耳朵,认真仔细地聆听,深怕漏掉一个细节。

    “四炮注意!”任斌卫下达口令。

    “注意。”吴安继转身面向瞄准镜。

    “瞄准点分划,6-25。”

    “6-25。”

    装好瞄准点分划,吴安继右手快速打动方向机,左手拧动气泡转轮,哗哗哗的声音停止,他又双手协力转动镜头进行瞄准:“四炮基本9-38,预备0-65,好!”

    “十一秒。”任斌卫大声报出时间。

    “你们可以轮流检查我的两个点的分划,到底是不是对的?”吴安继故意害羞地捂住胸口,“可不是我面前的两个点哟!”

    我去,训练中还能开出这种玩笑。梁荆宜对吴安继有点膜拜了。

    六个人看了看,确认基本点和预备点准确无误。

    任斌卫走过来,一脸严肃地问:“你们都看懂了没有?”

    “看懂了。”六个人回答的很直接,几乎没有犹豫。

    “我再次提醒大家,超过2-00密位需要使用解脱子的时候,使装定的分划刻线与指示刻线对正后,要记得轻轻放回解脱子,然后,再装定补助分划。右手打方向机的同时,左手居中平衡气泡。方向机打一圈,大约有三十五个密位。”吴安继作了补充说明。

    “上炮,我们先来打一组。”任斌卫拿着文件夹,站在六炮的后面。他的嗓门特大,声音洪亮,各炮的瞄准点分划,他都一一详细地记录在纸上。

    瞄准手各自站在火炮的右侧,保持立正姿势,面向指挥员,这是准备训练前的标准动作。

    “瞄准手注意。”

    “注意。”

    “一炮瞄准点分划4-55,二炮瞄准点分划4-03......”

    任斌卫报完各炮的瞄准点分划后,便和吴安继站在火炮的后面,等待着各瞄准手报出基本点和预备点分划后,做好记录,以备检查。

    “不要着急,我们先要把握住精度,在保证精度的前提下,再来提高速度。”任斌卫提醒着。

    “左手和右手按照我教你们的动作要领,瞄准线接近瞄准点时,要慢打方向机靠上去,并让瞄准线贴紧它。”吴安继也没想只当个“看客”。

    瞄准手用时有长有短不说,由于太紧张了的缘故,六班的吕旺辉还把基本点和预备点给报反了。

    任斌卫不仅严厉批评了吕旺辉,他还警告其他瞄准手说:如果再有人犯这种低级错误,一天之中连续达到两次的话,他将采取惩戒措施。

    结果倒霉的吕旺辉,很不幸地再一次撞到了枪口上,他的眼神发叉,将基本点分划,多报了整整一百个密位。

    “一百个密位啊,如果打十六公里的全号装药,这一炮轰出去,炮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任斌卫训人的时候,至始至终脸黑得像个关公。

    他对六班的这个瞄准手不满意,可是又没得选择。班里另外一个叫蒋古日的新兵,别说是成百上千的数字计算了,就是五十以内的加减法,这人都显得困难重重,难以驾驭。

    “连续犯错达两次要惩戒”,这说出去的话,等于是放出去的水,是收不回来的。

    任斌卫说这话的原意,是打算用来恐吓和警告用的,可现在大家都看着,他得有所行动,才能堵住众人的嘴,遮住众人的眼。

    怎么办?眼下只有拿吕旺辉开刀了。

    这是班里的兵,让他恨就恨个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来个狠点的。

    “我是说到做到,言出必行绝对算数。吕旺辉。”

    “到。”

    “出列。”

    “是。”

    任斌卫让吕旺辉站到六炮的大架边上,随即下达了“卧倒”的口令。

    吕旺辉卧倒在地,将头深深低下,他此刻的心情无疑是痛苦的。

    梁荆宜感到很错愕,他以为六班副任斌卫最多罚吕旺辉做五十到一百个俯卧撑,可谁知道有人发神经整起了战术。

    其实,不止是梁荆宜感到错愕,那几个瞄准手也一样。

    大家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任斌卫,然后再步上吕旺辉的后尘。

    “低姿匍匐从六炮的大架,爬到一炮的大架,尔后,再爬回来,起立报好,我来掐表,看你用多长时间。”任斌卫随即下达“开始”的口令。

    水泥地面立即响起了一阵摩擦声,吴安继扭头看向外面,而任斌卫则盯着匍匐爬行的吕旺辉一言不发。

    作为吕旺辉的副班长,天天吃住在一起,他的心情,何尝好过。

    不过这一切都得忍着,他想,如果这一次教训,能让吕旺辉痛定思痛,把训练重视起来,他是不介意当这个恶人的。

    吕旺辉的胳膊肘磨破了,但是自从有了这个惨痛的教训,在之后的训练中,他再也没有犯过类似的低级错误。

    任斌卫“六亲不认”的铁血手腕,令瞄准手们个个如履薄冰,只要他们上了训练场,个个都是强打起十二分精神。

    你还别说,天天头上悬着“达摩克利斯之剑”,榴炮一连瞄准手们的成绩,在一营那可真是“独一档”的存在。

    在这里,要诚恳地向曾经严格训练、严格要求的六班副任斌卫说一声:谢谢!

    还要顺便自责,当初心里产生的那种肤浅的误解。

第065章:老兵新兵一起批

    星期五上午是炮兵团法定的“车炮场日”,炮班的主要任务是擦炮和擦枪。

    擦炮可不是用抹布,简单地擦去火炮表面的灰尘就完事了。

    你还得给炮闩和各个连接部位上油,最重要的一项内容是擦拭炮膛。

    这个活啊,炮兵部队的人称之为“捅炮”。

    捅炮的连接杆,长约有五米,在它的顶端安装有一个大毛刷。

    在捅炮之前,先将一块干净的白布捆绑在毛刷上,然后,全班握紧连接杆,协力将白布包裹着的毛刷送入炮膛。

    大家嘴里齐声喊着“一二、一二”,手中的连接杆跟随着节奏,作连续性的“活塞运动”。

    “干净了,干净了,可以上油了。”老兵王勇学放下连接杆,一屁股坐在火炮的大架上。

    “王勇学。”班长宗儒麟翻了个白眼,他觉得班里这个老兵的作风太稀拉了。

    “班长,我休息会。”王勇学既没答“到”,也没有立即从大架上站起来。

    在他的潜意识里,认为自己是老兵了,班长总得在新兵面前,给他留点面子。

    “这是什么你知道不知道?”宗儒麟瞪大眼睛,手指大架,“这特么的是武器装备。”

    王勇学虽然屁股离开了大架,但是嘴里没消停,他一直都在低声地嘟嘟囔囔着。

    宗儒麟见余白水给毛刷换好了油布,他朝有些不服气的王勇学喊了一声:“上油了。”

    王勇学有气无力地拿起连接杆,嘟囔的嘴角,还在继续嚅动着......

    擦完火炮,两个老兵上三楼兵器室擦枪;杜军安出公差到二楼工具室,擦拭炮手训练用的锹和镐;梁荆宜则是在器材室,擦拭瞄准镜和炮班的班用器材。

    在擦拭瞄准镜的时候,梁荆宜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扭头问二班的贾剑:“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天来时,还有一个jz的老乡,和我俩一起下车的?”

    “记得啊!”

    “那个老乡去哪儿了?”

    “你还有心思关心这个鸟毛?”贾剑放下手里正擦拭的瞄准镜,“我都快烦死了,你们新兵二班分过来的杨忠世,天天在我面前念叨,说要找关系调离连队。”

    “哟,我怎么没听说。”

    “如果他走了,特么的二班就只有我一个新兵了,那我还不得累死。”

    “累一点好,只当是锻炼自己了。”

    “考,你小子少说风谅话。”贾剑胡乱擦拭了几下,便将瞄准镜放入箱内,自个靠墙坐着休息去了。

    十一点,班里所属的武器装备全部擦拭完毕。

    宗儒麟召集全班,说有几个事要说一说。

    梁荆宜心里有数,班长要说事,大概率就是关于王勇学的。

    果不其然,宗儒麟对老兵提出了批评。

    他说,老兵要带个好头,不要当着新兵的面,做出坏的榜样。

    王勇学自知理亏,不敢抬头看宗儒麟。

    在三楼兵器室擦枪的时候,排长钭星宇专门找过他。

    等问明了情况后,钭星宇不仅没有同情他,还骂他当兵才第二年,就敢顶撞班长,简直是没个鸟数,如果到了第三年,岂不是连干部,也不会放在眼里。

    擦炮坐大架是第一个事,在宿舍里坐床铺是第二个事,这都是关于老兵的问题;至于第三个事,那是关于新兵的。

    毕竟作为一个聪明的班长,宗儒麟知道要懂得找“平衡”,如果他一味地打压老兵,会让班里的新兵看不起老兵,从而导致新兵不服从老兵的管理,那样的话,他的付出将会得不偿失。

    宗儒麟批评说,俩新兵的训练积极性不够,往往是他在后面踢一脚,新兵才知道动一下,不踢就不动了,属于是主观能动性太差。

    梁荆宜对班长提出的批评不置可否,他觉得批评新兵太牵强了。

    但是宗儒麟的想法,他又不知道。

    不过令他感到比较欣慰的是,老兵王勇学终于被班长警告了。

    在班里,他很看不惯王勇学的所作所为。

    这个老兵自从第一天带着他和杜军安捡了一次“夜肥”后,就经常故意避开他,悄悄地把杜军安拉到无人的角落,一通低声密谈。

    而杜军安每每受教了回来,面部表情总是怪怪的,也不知道俩ah老乡在密谋什么鬼点子。

    余白水保持中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班里俩老兵冷不冷、热不热的,倒是令梁荆宜对正在师教导队集训的副班长郭鹏永充满了期待。

    他不由地想起了,那晚在厕所里,自己出的那档子“糗事”。

    他还清楚地记得,自己想分享几张加厚的卫生纸,给人家擦屁股,结果郭鹏永不领他的情,果断拒绝他的好意。

    中午,梁荆宜在宿舍里拿着《八三式122火炮操作教程》研究着,而杜军安坐在小板凳上,一脸嫌弃地望着他。

    “干嘛呢?我又没招惹你,至于这么看我吗?”梁荆宜放下手里的书。

    杜军安黑着脸,右手食指勾了勾,示意你的人过来。

    俩人出了宿舍,杜军安拉着这个让他嫌弃之人,先是走到五班的窗户边上,他指指里面说:“你看看别班的新兵都在干啥?”

    梁荆宜探头仔细一瞧,哟,陈进文趴在班长莫拼的床上睡觉,而钟勇世这个龟儿子靠在墙角,仰面朝天睡到哈拉子都从嘴角流了出来。

    “我再带你去看看六班。”杜军安今天是铁了心,想让梁荆宜好好感受一下,其它班的新兵生活。

    可是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六班的蒋古日和吕旺辉都不在宿舍里。

    他俩能去哪里呢?梁荆宜心里早已猜到,此二人要不是去了菜地,要不就是去捡肥了。

    你杜军安不就是想中午休息一下嘛?何必搞得这么麻烦,吭一声不就行了。

    梁荆宜“恶作剧”般地问道:“老杜,要不我俩下菜地,去找找日哥他俩?”

    “中午能不能休息一下?”杜军安说得可怜兮兮的。

    这句憋在他肚子里很久的话,终于找机会给说出来了。

    “哈哈哈......咱俩谁跟谁呀,好商量。”梁荆宜被他的憨态给逗笑了。

    其实,不仅是杜军安想中午休息一会,梁荆宜也一样。

    白天要训练,晚上还得半夜三更从热被窝里爬起来,头顶着月光去捡肥。

    当兵的是人,又不是机器,况且,哪怕是机器,还得隔三差五停停工,加加油滋润保养一番呢!

    十天半个月的,咬咬牙还扛得住,如果长期搞下去,人的身体总有散架的那一天。

    梁荆宜不是不想休息,他是想和杜军安比,比训练成绩、比学习、比专业,他不想在某一天听到班长说:哎,当初新兵下班排,挑人我真的是瞎了眼......

    再说了,你杜军安不是有老乡王勇学传经送宝,暗地里关照着嘛!

    我没有老乡,只能靠自己关照自己。

    这是宗儒麟第一天见到他时说的话,真是一语中的,为其量身定做。

第066章:我俩要一条心

    既然是杜军安主动求和,梁荆宜微微一笑,选择欣然接受。

    不过,他想搞清楚一件事:老兵王勇学到底对杜军安说了些什么?

    杜军安也不掩饰什么。

    他说:王勇学无非就是告诉他,在班里要如何扮演好自己新兵的角色?怎么突出自己的优点?又要怎么做,才能在班排连三级,获得更多的表扬。

    咦,看不出来老王还有这一手“绣花针”的工夫。梁荆宜对平日里不善修边幅的王勇学,还产生好奇了。

    “他还跟我说,你是班长挑的兵,肯定有很多好事,班长都会让你优先选择。”杜军安话一出口,似乎又有点后悔,所以他又改口,“我是个大癞子,你本来就比我优秀。”

    “你看到有什么好事,落在我头上了没有?”梁荆宜反问。

    杜军安咧嘴一笑,不置可否。

    “别听老兵胡说,我俩是新兵,我俩才是蹲在同一个战壕里的兄弟。你自己想想看,他王勇学除了第一次下岗后,带着我俩去捡了一次肥,后面还有过几次?”

    杜军安咧嘴笑过之后,又摇摇头。

    “你和他走得近了,班长看了肯定会不舒服。你让班长不舒服,反过来班长肯定会让你难受。而且你也是知道的,王勇学在班长的心目中,印象不太好。”

    杜军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不可能拿自己在四班的前程不当一回事。

    见人已经上了道,梁荆宜便直接“摊牌”了,他可不想看到杜军安,以后成为王勇学的“小跟班”。

    “古人说‘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俩要一条心。”

    “对,一条心,相互支持。”

    “密切配合。”

    “那还下菜地去找日哥他俩不?”梁荆宜伸长了胳膊,搭在杜军安的肩膀上。

    杜军安身子一歪:“别让班长和老兵们看到,新兵勾肩搭背影响不好。”

    “你还担心这个!”梁荆宜说话间,又将胳膊给搭了上去。

    杜军安索性不再拒绝,俩人勾肩搭背寻了一处阴晾的地方席地而坐,并将谈论的焦点,由训练和生产,转移到了阿枝身上。

    说起老兵们口中长得犹如仙女下凡般的阿枝,这俩人立即开始了一通欢快且猥琐地畅聊。

    畅聊不是目的,经过这一次推心置腹地交心谈心,令到貌合神离的俩人,由互相猜忌到同穿一条裤子,这才是梁荆宜的最终目的。

    自此以后,杜军安与王勇学之间,也不再似之前那么亲密。

    而且,当王勇学喊他到一边准备面授机宜时,杜军安也不是那么积极和情愿了。几次以后,王勇学心里有了数,所以他也不喊了。

    梁荆宜和杜军安商量好了,中午如果要休息,就选择去菜地,因为那里绝对安全。在他俩的带动下,炮班的新兵经常打着中午去菜地干活的幌子,行着睡觉休息之实。

    星期六下午搞生产,四班种的两席韭菜,被连队给养员梁华国提着菜刀割得光秃秃的,宗儒麟让一席菜地,浇上两担浓浓的底肥。

    他还说,韭菜长得壮与不壮,完全取决于底肥是否营养。

    浇了四桶底肥,四班粪坑的库存量,起码下降了将近四十公分。

    这可都是肉眼可见的底肥啊!

    王勇学手拿一根棍子,先是对着粪坑,默哀了一分钟,然后,他将棍子插进粪坑用力边搅边说:“你俩辛苦一点,利用这两天晚上的时间,争取把今天的损失给弥补回来。”

    听了王勇学的一席话,本就觉得肉疼的梁荆宜,当时气得差点就抡起刚刚打过底肥的工具,朝他的嘴巴狠狠砸上一瓢子。

    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还两天时间?还晚上?你怎么不说一天呢???

    气归气,但是嘴里还得老老实实地答应。

    王勇学是老兵,班副不在位的情况下,他行驶的是班副的权利。

    结束生产,还有半小时吃饭,宗儒麟又带着俩新兵来到炊事班后面,他要搞搞所谓的“饭前热身运动”。

    一阵冷风吹来,树叶哗哗作响。

    梁荆宜扭头朝老虎山方向望去,就是这无意识地一望,居然让他有了新的发现:老虎山顶上的云层黑压压的,似乎有种“黑云压城,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他对着老虎山这个天气的“晴雨表”,默默地许了个愿:晚上下一场大雨,最好能把粪坑灌满,这样就完美了。

    “发什么愣呀,到你了!”耳边响起了宗儒麟的喝斥声,原来是杜军安一趟四百米障碍跑完了。

    准备、计时开始。

    梁荆宜拔腿撒丫子一百米空跑,可等他过了矮墙,宗儒麟却突然喊他不要跑了。

    班长又想出什么阴招了?梁荆宜心里暗忖。

    事实证明,他的想法与宗儒麟不谋而合,只是说“阴招“,有点难听罢了。

    “你俩下连队也有一段时间了。”宗儒麟摇着头,不无遗憾地说,“可是你俩连矮墙都没有飞过。”

    什么呀?你要我们新兵飞越矮墙?果然是阴招,而且还阴得不轻。新兵能飞越矮墙的人,在梁荆宜的印象中,好像一个也没有。

    “梁荆宜你的起跳高度,我看过了,离飞越矮墙只差一个勇气而已。杜军安不行,弹跳力不够,还要苦练。来来来,你俩先看我的示范。”

    宗儒麟站在距离矮墙大约五米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启动、加速、身体腾空而起,轻松飞过矮墙,窜出两米后刹车:“怎么样?”

    “好。”梁荆宜拍起巴掌。

    “班长你是这个。”杜军安不甘落后。

    他等宗儒麟看过来时,伸出大拇指,而且还大幅度地左右摇了摇。

    我去,杜军安人才呀!马屁拍得这么好,看来王勇学没少教你。梁荆宜趁着宗儒麟陶醉在自我骄傲的荣光中,他也讪笑着对杜军安摇起了大拇指。

    “谁先上?”宗儒麟看看表,“梁荆宜先上。”

    反正逃不掉的,上就上呗。

    梁荆宜调整呼吸,学着班长的样子,启动、加速,可还不等身体腾空,他就先停下来了。

    心理压力太大了,他担心一旦飞不过去,会摔断腿、撞破头,眼前仅有一米一的矮墙,就像是有两米那么高似的。

    “这么一点胆量都没有,你别出去跟其它连队的老乡说,你是炮四班的人,我宗儒麟丢不起这个脸。”

    梁荆宜的脸上烧得火辣辣,他知道班长是个急性子,见不得班里的兵,做事拖拖拉拉畏首畏尾。

    四班虽然分了两个新兵,但是班长的侧重点,明眼人都知道是他梁荆宜。

    他不想让杜军安看他的笑话,更不想让班长觉得他是个懦夫,没有胆量,也经不起考验。

    拼了,飞就飞吧,大不了伤一回。听说受伤了,不仅可以休息,炊事班的人还给伤者做病号饭吃呢!

    梁荆宜调整呼吸,他要将紧张的情绪,迅速缓和下来。

第067章:人伤了,粪坑也满了

    第二次飞越,梁荆宜起飞的高度低了点,他的右脚尖与矮墙上沿,有轻微的触碰。

    班长宗儒麟不说话,只是仰起脖颈望向天空,这个肢体动作所传递的信息很明显:那就是不满意,继续飞吧。

    杜军安站在一边,不停地搓着手,摆出一副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

    梁荆宜知道这个家伙是在做表面工作给班长看,要是这时候班长喊他来飞一飞,估计要了他的命,他也飞不过去。

    拼一拼,看能不能出现奇迹。

    再次憋气、启动、加速、身体腾空......

    “好!”宗儒麟鼓起掌。

    杜军安迎上去,深情地握住梁荆宜的手,用操着家乡口音的普通话说:“你教教我可中?”

    “中,有什么不中的。”飞过了矮墙,梁荆宜觉得自己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很多,他看了一眼宗儒麟,兴奋地说,“班长,我可不可以跟其它连队的老乡说,我是一连四班的兵,我没有给你丢脸吧?”

    宗儒麟面带笑意,走到炊事班的后门处,他想把最后的一点时间,留给俩新兵自由交流。

    “不要怕,勇敢一点,很简单的。”梁荆宜重新回到助跑的位置。

    因为有了一次成功的飞越,他开始有些飘了。

    中国有一个成语叫做“得意忘形”,它的意思就是说,一个人太得意了,就会忘记自己本身的形状。

    而梁荆宜此时的状态,就是“得意忘形”。

    他天真的以为,只要战胜心魔,胆子大一点,飞越矮墙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他信心满满地腾空而起,准备接受杜军安羡慕嫉妒恨的时候,右脚挂到了矮墙的顶端,他的身体在空中不受控制,并以歪斜的姿势,快速飞向一堆煤渣。

    那堆煤渣是炊事班用来搅上黄泥巴后,烧火做饭用的.....

    “啊”的一声,他先是小腿着地,接着整个人便重重地摔在煤渣上。

    整得有模有样有棱有角的一堆煤渣,突然受到他身体的挤压,迅速向四周坍塌。

    宗儒麟急匆匆地跑过来,一把拉起摔倒的梁荆宜:“怎么样?你没事吧!”

    “没事。”梁荆宜站直了身体,试着走了两步。

    杜军安也搀着梁荆宜的胳膊。

    “裤子破了,腿上流血了。”宗儒麟蹲下去,他将梁荆宜右腿的迷彩裤往上推。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确认伤情。

    “不要紧。”梁荆宜按住班长的手,示意自己来。

    哔,各连队值班员纷纷吹响了一声长哨。

    这是“小值日集合,准备打饭”的哨声。

    “你先回去打饭。”

    “是。”杜军安看了一眼梁荆宜,便转身跑回去集合打饭了。

    “我考,尼么的宗儒麟搞什么飞机?”炊事班长温生南从后门出来,看到一堆整好的煤碴,被眼前的俩人搞得到处都是,心里不免有些恼火。

    “特么的‘瘟猪’,你眼睛是不是瞎了,没看到人摔伤了吗?”宗儒麟的大嗓门立即盖过了温生南。

    “怎么了怎么了,摔得狠不狠?”听说是有人摔伤了,温生南的脸上当即浮现出歉意来。

    毕竟刚才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态度有点恶劣。

    “还好,皮外伤。”宗儒麟扶着梁荆宜走到水管处,他拿起那根炊事班平日里用来洗菜的塑料软管,“来,冲洗一下。”

    梁荆宜扯住迷彩裤,不让其下滑,并将裸露的右腿弯曲,任由宗儒麟拿着水管冲洗。

    “小腿被大的煤渣,硌了两条口子,正往外面渗血。膝盖上面有一些黑点,似乎是煤渣,镶进了肉里。”宗儒麟边用水冲洗,边用手不停地搓揉着,“不行,我带你去营部军医那里瞧瞧。”

    “赶紧去,我给你俩做病号饭。”温生南说完,又朝里面喊,“梁华国出来把煤渣整理一下,刚才二连的那个孙子骑个破给养车,特么的把我们的煤渣,撞得到处都是。”

    营部的瘦高个军医被堵在二楼的卫生所里,他与宗儒麟算是老熟人了。

    此时,要是他说“我赶时间吃饭”,一是面子上拉不下来,二是有损医生救死扶伤的医德医风。

    想到自己军医的身份,他宽慰了自己一句:吃饭晚点就晚点,救人要紧。

    瘦高个军医让梁荆宜坐在一张靠背椅上,他握住那条受伤的右腿,左一扭,右一捏,问其感觉如何?

    经过确认,梁荆宜没有骨折,只是皮外伤而已。

    在用双氧水清洗了伤口后,他将一瓶粉末状的云南白药,拿给一旁站着的宗儒麟:“这么严格干嘛,他又不是你亲弟弟。记住了,早晚各涂抹一次。”

    “严是爱,松是害。”宗儒麟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过去,“谢了,孟哥。”

    那香烟的牌子是沉香的,梁荆宜知道大多数的班长们都是抽这种牌子的烟,营部的军人服务社,零售价两块五。

    “烟就不抽了,我去吃饭,有空了再聊。”这个叫孟哥的瘦高个军医,连卫生所的门也不关,就噔噔噔地跑下楼了。

    从营直二楼的卫生所下来后,宗儒麟不由分说地背起梁荆宜就走,回到四班宿舍,他拉出靠背椅:“你先坐着休息,我去炊事班拿病号饭。”

    梁荆宜“嗯”了一声,趁宗儒麟离开,他从班长的床铺下面,拿出自己的小板凳,把屁股从靠背椅上,挪到了小板凳。

    他之所以这么做,是不想让其它班的老兵们看见了,背后说他这个新兵蛋子没个鸟数,敢坐在班长的椅子上。

    作为一个新兵,在老兵面前一定要保持低调。这么一点警惕性,他还是有的。

    不仅是四班的俩老兵和杜军安嘘寒问暖了一番,而且当陈进文知道消息后,他约上六班的蒋古日,也一起过来了。

    为了避免事态扩大,防止连队领导听到风声后追查原因,从而给自己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宗儒麟让梁荆宜不要说自己是跑障碍摔伤的。而说是在器械场做单杠时,从杠上掉下来被沙地里隐藏的石头给磕伤的。

    梁荆宜自然是懂班长的意思,所以当陈进文和蒋古日问他是怎么搞伤的,他便按照宗儒麟所教的,说是因为自己不小心,从单杠上面掉下来摔伤的。

    所幸知道此事的人不多,况且摔伤的理由,足够光明正大,一直到晚上熄灯,也没有一个连队领导知晓这事。

    睡到半夜醒了,梁荆宜准备起床喊杜军安一起去捡肥,下午搞生产的时候,王勇学在粪坑边上说的那些话,言犹在耳。

    可他听到外面呼呼地吹着风不说,还传来几声雷鸣。

    他想起了跑障碍时,老虎山顶的那片黑漆漆的乌云,他在心里默默祈祷:老天爷,你下点雨吧,四班的粪坑需要你来拯救!

    也许是他的虔诚,感动了上天。

    没过多久,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雨点也随之而来,并且哗啦啦越下越大。

    在如此欢快且美妙的打击乐中,梁荆宜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梦乡。

    这场雨下得给力,它把全营的粪坑都几乎灌满了。

第068章:炮四班没人

    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

    中午休息的时候,班长宗儒麟说,下午班副郭鹏永将从师教导队回来,他让梁荆宜和杜军安抽空去把菜地和工具棚整一整。

    班副班副,生产内务。

    在和平年代,基层连队衡量一个班副的工作能力强不强,生产可是一项硬性指标。

    一个班有八到十席菜地,菜的长势好不好?地垄沟整治得平不平?瓜架搭建的美观不美观?粪坑的肥料是不是很充足?工具棚的草木灰有没有堆满?等等这些,都是班副主抓的份内事。

    宗儒麟让俩新兵去整,意图很明显:他希望郭鹏永下到菜地后,不会觉得乱糟糟的。毕竟去师教导队集训了三个月,回来后眼界和标准又会不一样。

    打开工具棚,梁荆宜拿了扫把,杜军安提着一把月牙铲,他俩准备把菜地的地垄沟清扫一遍。

    尽管对清扫地垄沟这种事,大家普遍觉得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做好表面工作,也是部队日常工作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清扫完班里的地垄沟,杜军安学着老兵王勇学的样子,将月牙铲伸进粪坑一通搅拌。

    “阿杜,你手里的工具太短了,底肥你是够不着的。”梁荆宜扔掉扫把,从三班的瓜架上,取下一根两米来长的竹竿,“我来给你动作示范。”

    瞬间,黑漆漆的底肥被竹竿撩拔地不断向上翻滚......

    当他俩站在粪坑边上,望着不断翻滚的底肥,享受喜悦的时候,连值班员正吹哨通知:每个班出一名公差,到二楼储藏室。

    全连除了四班之外,其它各班出公差的人都到位了。

    “四班四班,出公差的人呢?”这一周的连值班员是一排长涂新育。

    “四班没人。”睡得迷迷糊糊的王勇学从宿舍探出个头。

    他睡觉之前就看到班长出去了,所以才会说话口无遮挡。

    “你不是人吗?”涂新育反问他。

    “特么的鸟新兵去哪里了?还不快滚回来。”王勇学嘴里骂骂咧咧的,当他看到余白水躺在床上无动于衷的样子,心里的怒火立即腾空而起,“你起来去出公差!”

    “今天你先去,明天的公差我出。”余白水瞥了一眼气急败坏的王勇学,“新兵去菜地了,是班长安排的。”

    “早不安排,迟不安排,偏偏今天好安排吗?”王勇学埋怨个不停。

    “怎么回事,四班?”排长钭星宇走进宿舍。

    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刚才王勇学说“四班没人”,令到他很生气。

    “连队要出公差,我们班新兵不在。”王勇学自知理亏,所以说话的声音很小。

    “我去,我去。”余白水夺门而出。

    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唯有迅速采取行动,将危险系数降到最低,才是上策,多说话,无疑只会越描越黑。

    “我要跟你好好谈一谈,纠正你的错误思想。”钭星宇表情严肃。

    等他走出四班宿舍,王勇学也识趣地跟了出来。

    其实,中午出公差到二楼储藏室,主要任务是协助文书徐坤为整理前运和后留包,这项工作既花不了多少力气,也费不了多少脑筋。

    余白水是全连出公差的那么多人中,唯一的一个老兵,既然是老兵,那肯定出力的活,就会相应的少干点。

    徐坤为是个明白人,他让余白水负责点数和检查,至于出力的活,全是一帮新兵们干的。

    对于余白水来讲,虽然出公差,让他中午没能睡个安稳觉,但是在下午训练之前,作为连值班员的涂新育,还是把他单独提出来,认真表扬了一番。

    老兵能积极地出公差,这本身就是连队需要的好风气。

    借助这么个机会,指导员范平礼又适时地给全连上了一堂简短的教育课。

    王勇学被钭星宇说是喊去谈心,实则他是挨批去了。

    钭星宇生气地拿手指着他:“你说四班没人出公差时,有没有想过你自己?”

    “没有。”

    “那你想的是什么?”

    “我想的是班里的新兵。”

    王勇学倒也实诚,言行一致。

    “新兵不是人吗?你们是平等的。不要以为自己是老兵了,就把什么事都推给新兵干。”

    “我是没看到他们,心里有些恼火。”王勇学还在为自己的错误举动,找理由开脱。

    “废话,我看你不是心里恼火,你是思想滑坡。不要把自己摆在很高的位置,不然你会摔得很惨。”钭星宇说话的语气柔中带刚。

    “排长,是我做得不对。”王勇学低头认错。

    钭星宇见他认错了,便气也消了大半,但是这个事还得让他长点记性:“写一份检查交给你的班长,以后自己怎么改、怎么做,我们要看你的实际行动。”

    等梁荆宜和杜军安从菜地上来,回到宿舍的时候,王勇学和余白水正在宿舍里小声地争吵。

    他俩争吵的焦点,自然集中在这个出公差的事上。

    王勇学说余白水“耍小聪明”,而余白水反过来嘲讽王勇学是个“死脑筋”。

    俩新兵搞不懂俩老兵之间到底是为何事而吵,而他俩吵来吵去的,也没分出个高低,就这样一直吵到宗儒麟从外面进来,他俩才彻底消停了。

    班副郭鹏永和一班副许华国是四点半回来的。

    梁荆宜帮郭鹏永接过行李的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自己好像很熟悉,至少见过几次面。

    哦!他想起来了,厕所,对,就是在厕所,郭鹏永是几个月前在厕所里,对他一番教育的那个老兵。

    中国有句古话叫“山水有相逢”,想不到缘分又让大家相聚在一个班。

    师教导队“镀金”回来的人,肯定不简单。

    梁荆宜在整理郭鹏永的物品时,无意中看到了班副的政治教育笔记本,他好奇地翻开笔记本,只见上面记的笔记,仿佛像打字机打出来的一样工整。

    看来班长说得没错,郭鹏永是九七年度兵中的“佼佼者”,此言不虚啊!

    全连下菜地搞生产,梁荆宜和杜军安各自挑着桶,飞快地跑去水池抢水。

    而郭鹏永则是主动拿了一把月牙铲,整起了菜地里一些看似不太平整的边边角角。

    见俩新兵干活还不错,郭鹏永分别给夸了一波。

    他说,杜军安身体强壮、干活猛,以后绝对是榴炮一连的“头号猛男”;又称赞梁荆宜头脑灵活、眼力劲好,在连队应该大有发展。

    都没有怎么接触和了解,彼此之间又能知道多少呢?面对班副的表扬,梁荆宜只是笑了笑,他不清楚这顶“高帽子”,是不是郭鹏永为了安慰他,而故意整出来的。

第069章: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榴炮二连的候武先,伤了。

    梁荆宜向二连认识的新兵打探得知:这小子是晚上搞体能时,被老兵们拉到器械场“单练”给练伤的。

    至于伤得有多重,具体情况不明。

    几天后,梁荆宜搞完生产,在操场上遇到了候武先。

    此时,候武先的右胳膊,被两块夹板和一根布带缠绕着固定在脖颈上。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曾经在新兵一连被誉为“头号猛男”的候武先,下了老兵连队,也会有这么落魄的一天。

    “特么的,白天炮手训练本来就累得够呛,晚上班里的老同志还带我去器械场,搞什么突破自我极限......你看看我的胳膊,这就是他们要的‘极限’。”候武先抬起那只挂着的的右胳膊,左右晃荡了几下,尔后,他眼神空洞,神情黯然地说,“我受伤后,连队干部找我谈心,他们说上面有学驾驶的名额下来了,会让我这个伤员优先。”

    “连队干部都这么说了,那你算是因祸得福了。”梁荆宜还有些羡慕起候武先来,一如之前在新兵连,他羡慕同班战友姜贵永,因为去团里上课,擦裤缝手被擦出血,而得到全连表扬的那次。

    “如果让我选择,我宁愿不受伤,也不学这个驾驶,你知道驾驶员在部队要服役几年吗?”

    “五年吧!”

    “对,就是五年。可我不想在部队里呆五年,我要早点回去。”

    梁荆宜不太相信候武先所说的话,驾驶员在连队,那可是舒服的存在。

    当炮班的人在太阳底下,舞镐挥锹的时候,他们这些人是带着小板凳,拿着专业书,坐在车库里打着学习专业知识的幌子,行吹牛扯蛋之实。

    榴炮一连的驾驶班长是刘兵红,这是一个肩膀上扛着俗称“飞机”军衔的老志愿兵。

    梁荆宜亲眼见到他早操时,都是出来参加集合意思一下,然后走两步,就回宿舍了。

    其实关于刘兵红早操出来走两步的事,梁荆宜还是有些误解。

    刘兵红达到了志愿兵所要求服役的十三年年限,也就是说,他的服役期满了。

    这段时间他正忙着配合团里相关部门,协调自己的转业事宜,试想一个即将离开部队的人,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你还有时间在这里吹牛x,班长在障碍场等得不耐烦了。”杜军安跑得气喘吁吁的,应该是宗儒麟长时间见不到梁荆宜,所以让他来找的。

    “走走走。”梁荆宜扔下候武先,他可不想惹得班长发飙。

    十七八岁就是好,不仅仅是身体摔得起,而且受伤了恢复起来也是神速。

    梁荆宜右腿的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右膝盖处的表皮下层,被镶进了一些黑色的小煤渣,而这些小煤渣已经与表皮下层的肉混为一体。

    望着右膝盖上的麻麻点点,他自嘲式地作了两句“七言诗”来安慰自己:万里江山片片红,膝盖到处点点黑。

    宗儒麟见人来了,立即从口袋里掏出秒表,班副郭鹏永也站在他的旁边。

    这一次宗儒麟玩了个花样:他让跑得慢的杜军安先跑十秒后,再让梁荆宜去追。

    杜军安虽然身体强壮如牛,但是整体的协调性欠佳,况且他的耐力与梁荆宜相比,差了一个档次。

    开始跑了之后,当他还在攀高板的时候,后面的梁荆宜就给追上了。

    人最怕的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从被梁荆宜超过的那一秒开始,杜军安的自信心就动摇了。

    他心里有数,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跑不过前面的那个人,但是班长让他俩针锋相对地你追我赶,似乎又有些太不公平、太残酷了点。

    俩人的距离越拉越远,杜军安是越跑越没劲,以致于当梁荆宜跑完了全程,他才刚过了五步桩。

    “加油啊,阿杜!”梁荆宜折返跑了回来,他没想到自己能把杜军安甩这么远。

    “加油!”宗儒麟和郭鹏永也一起喊起来。

    “我考,宗儒麟你特么天天搞新兵有意思吗,不怕被人投诉?”炊事班长温生南双手叉着腰肌,满嘴冒油。

    看到这番情景,稍微联想一波:应该是他刚刚被猪肉舔过嘴巴了。

    “瞧你那个脑满肠肥的鸟样,连队好不容易买一点大肥肉,都被你丫的炊事班一帮子吃货给截流了。”宗儒麟迅速回击,毫不避讳此时还有新兵在场。

    “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瞎鸡儿乱说哟!”话不投机半句多,温生南见继续争下去,有可能会被持续打脸,于是,转身回了炊事班的操作间。

    梁荆宜跑了一分四十六,这个成绩比之前又提升了几秒,反而是杜军安的成绩不升反降,如果不是最后一百米空跑时,梁荆宜陪着他一起冲刺,他可能连两分零九秒都跑不到。

    要是跑不及格,宗儒麟肯定不止是羞辱一顿那么简单,他会变本加厉,不死也让你脱层皮。

    郭鹏永见宗儒麟被温生南无故喷了几句心里不爽,便让他先回去,至于这俩新兵的训练,交给自己就行了。

    直到确认宗儒麟走远了,杜军安才动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当他听到“两分零九秒”的成绩时,说实话,心里慌得一笔,他不确定班长会不会立即拉下脸来,给他动“外科手术”。

    还好班副主动出面,将这种险情及时化解。

    班长走了之后,郭鹏永也没组织他俩跑障碍,三个人就靠在水泥跳台那儿聊了会天。

    郭鹏永讲起了,他和徐华国在师教导队集训的一些趣事:“步兵团的那些人,那叫一个狠,那叫一个猛。”

    “有多狠?有多猛?有没有我们班长狠?有没有榴炮三连的李太宝猛?”梁荆宜一下子甩出四个问题。

    “他们连队训练,平时搞的都是十公里武装越野,我们是五公里也就算了,关键他们十公里武装越野时,还得带上班用机枪,连队还要求扛上迫击炮......”

    “还要带上炮?”

    “你以为呀?不过,他们步兵连队配置的迫击炮,不是像我们一二二的这种大口径,而是六零的。”郭鹏永还用两手,比划了六零迫击炮的大概长度。

    “班副,他们步兵的四百米障碍怎么样?”看样子杜军安也想找找差距。

    “厉害一点的步兵尖子,基本上都是一分三十五秒以内;一般化的嘛,也就一分三十八秒上下;最差的,也是一分四十五秒以内。”郭鹏永有些难为情地摇摇头,“我们炮兵团最顶尖的,在他们步兵连队只能算是一般化。像我和许华国这样的,要是到了步兵连队,那就是最差的一类。”

    俩新兵好像听故事一样的,听完了班副的这一段讲述。

    “你俩要是不相信,等明年有机会去师教导队集训了,你们就会清楚,我到底是吓唬你们的,还是真实存在的。‘紧步兵,松炮兵,稀稀拉拉后勤兵’,话糙理不糙!”郭鹏永笑着大手一挥,“回去,有兴趣的话,我以后再慢慢讲给你们听。”

    步兵真的有班副口中所说得那么厉害吗?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传说归传说,梁荆宜想亲眼见识一回。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对明年师教导队集训,心中生出了几分期许。

第070章:三观和四有

    主管后勤的副连长余辉斯将指挥排的所属菜地,分配给两个炮排和驾驶班负责帮忙打理。

    炮一排负责侦察班,炮二排负责无线班,驾驶班负责有线班。

    排长钭星宇让二排三个班一个星期轮换一回,这一周是四班负责。

    无线班的粪坑不算太满,大概只有三分之二强的样子。

    因为这个原因,梁荆宜和杜军安给他们班的菜地浇肥,都不舍得用太多。

    毕竟,粪坑里储存的那个臭玩意,属于是稀缺资源,而无线班在外面专业训练的时间还长着呢!

    万一用力过猛,把粪坑给掏干了,谁来给他们班把这个缺口补上?

    午休的时候,班长宗儒麟被余辉斯喊到三楼,据说俩人是下象棋去了。

    五班的老兵金超先,过来四班找班副郭鹏永聊天,他俩说着地道的hn话,梁荆宜坐在小板凳上,听得那叫一个云里雾里的。

    “你俩知道这个老同志来自哪里吗?”等金超先走了,王勇学眯起眼睛问宿舍的两个新兵。

    “hn的。”梁荆宜知道班副和他是老乡,而且新兵连在厕所里问好那次,他俩可是都在蹲坑。

    “喂,你是不是睡不着?”郭鹏永斜了一眼床上躺着的王勇学。

    “去去去,我是教他们认人。我还要告诉他俩,这个金老同志,他是回族的。你俩知道有一部分回族人,他们信奉的图腾是什么吗?”

    “不知道。”俩新兵都摇头。

    梁荆宜本来想说是龙的,可见王勇学说话的口气,似乎不是那么简单,所以干脆也说不知道。

    “我告诉你们,是猪。”王勇学把“猪”字说得重点突出,“他不吃猪肉的,因为他们相信猪是他们的祖先。你俩注意观察,但凡连队有猪肉上桌子,炊事班肯定会为他开个‘小灶’,弄两个鸡蛋啥的,给他进行补偿。”

    “我说王勇学,你特么的有完没完,中午休息时间你在这里瞎掰些什么,睡觉了。”与他毗领而居的余白水拿脚蹬了蹬床架,以示抗议。

    “郭鹏永拉老乡你不敢说,老子和班里的新兵们聊聊天,你就叽叽歪歪的,看不起人是不是?”王勇学也不甘示弱地抬脚回击着余白水的床架。

    “考,就为这点小事,你就心里不平衡了。”郭鹏永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没想到都是同年兵,为何王勇学的气量这么小。

    “算了不说了,我不是针对任何人。”眼看二对一,自己讨不到便宜,王勇学主动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

    梁荆宜和杜军安见班里的气氛尴尬,赶紧找了个“去菜地看看”的借口,溜了。

    王勇学在四班过得不顺心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性格古怪和作风松散。

    班长已经口头警告他两次了,今天又与班里的两个同年兵发生冲突。所以说,他的人缘越来越差,都是自身造成的,怨不得别人。

    下午的政治教育课,是由营教导员吴钦玉亲自授课,课目是:树立正确的三观,做四有革命军人。

    “三观”是指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四有”是指有理想、有文化、有道德和有纪律。

    授课的地点被安排在营部前的大操上进行。

    五月的太阳,早已不再是温柔善良,坐在底下听课的人,个个晒得是晕晕欲睡。

    自从下连后,上教育课的坐姿不再似新兵连那般严格,甚至授课的领导还会主动要求听课人员坐的时候,稍微放松一点。但是,放松归放松,听课要是打瞌睡,那绝对是不允许的。

    第一堂课就有不少打瞌睡的人,直接被营值班员给喊起来了,包括极个别的班长,也不能例外。

    对于打瞌睡的人,处罚简单明了:亮相站个十分钟后,由营值班员登记名字,然后,坐下来继续听课。

    还有个别瞌睡来了,确实熬不住的人,会主动申请站起来,等过了一阵子,瞌睡虫跑了,再自行坐下。

    对于这类老实人,营值班员不作登记。

    梁荆宜也是瞌睡得厉害,不过他有绝招可以预防闭眼,每当瞌睡虫来袭的时候,他就用手狠狠地拧自己的大腿,一下不行,就多拧两下。

    两节课下来,他的大腿都拧得发紫了。

    教导员安排下课后,各连队组织讨论。

    结果一个小时的讨论时间,被各个连队硬生生地压缩成半个小时。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讨论来,讨论去的,都没有什么新意,新瓶装旧酒,还不如坐在一起吹吹牛。这是很多老兵参加讨论时,经常会发的牢骚话。

    政治教育课年复一年没有多少新意,这也不能怪基层的政工干部,他们所受领的任务,都是上一级主管部门提前计划好的。包括所用的教案和资料,自己只要当好传声筒就行了。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了老兵这个群体一听要上政治教育课,就会在脑海中立即浮起出“老生常谈”这四个字。

    新兵们的反映普遍良好,他们都是第一次听课,多多少少会有一些知识入心入脑。

    比如说梁荆宜,他听了这堂课后,反思起了自己的人生观和价值观:以前他一直认为,人活着的价值,应该以他一生挣了多少钱为衡量标准。

    但现在却不然。

    他觉得人活着的价值,不应该仅仅是以钱为主,而是你活着是否有意义?你是否遵从内心而活?再说得大一点,或者远一点,你活着的时候是否为社会、为国家作出过贡献?

    吃过晚饭,排长钭星宇突然来到四班,他是来拿梁荆宜的讨论本的。

    刚刚指导员范平礼接到教导员通知,说让把下午讨论的记录,拿几本到营部给他看看。

    每个排两本,找写得好一点的。范平礼把这个任务立即下达给了两个排长。

    钭星宇在脑子里快速地把全排人过了一遍,他马上有了两个合适的人选:梁荆宜和陈进文。

    这两个新兵他是了解的,别的不说,做笔记和参加讨论,那是绝对认真,绝对准备充分的。

    事实也正是如他所料,俩人的讨论记录,虽然在他看来比较幼稚,但是这些话从新兵的立场上讲,是完全贴合实际的。

    第二天,当梁荆宜的讨论纪录本发下来时,他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好”字。不用猜,这个“好”字,肯定是教导员批注在上面的。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梁荆宜也不能例外,他故意喊杜军安来看这个字。

    “有什么了不起的,显摆!”杜军安拉下脸,非常不悦。

    “你有本事的话,也让教导员给你批个‘好’字在本子上啊!”梁荆宜怼了一句。

    一个“好”字,瞬间让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可下午在菜地里,他俩又恢复到了日常那种打打闹闹和嘻嘻哈哈的状态,挑水、浇肥、整垄,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

    同班的战友,哪能有隔夜的仇。

第071章:我猛起来,连我自己都怕

    晚上七点半,看完新闻联播,连队安排搞体能训练。

    班排长们被连长李强临时召集到连部开会,所以晚上的体能训练,连值班员指定由三班的班副王荣锦组织。

    “新兵们注意了,你们先围着营区的大操场跑五十圈。听清楚了,是跑大圈,不要想着偷懒。”王荣锦是第一次当着两个炮排的人发表讲话,所以情绪上有些激动。

    “么么皮,跑五十圈?”二班的老兵宋甫学当即对五十圈,提出了异议。

    营区的操场跑一圈是三百米,跑五十圈的话,那就是一万五千米,十五公里。

    “哦,不对,是跑十五圈,我的普通话不标准,刚才没说明白。”王荣锦给自己的口误,找了一个看似合适的理由。

    他是gd人,普通话本来就说得不是太好,但是,把十五和五十都傻傻地分不清楚,那就不是普通话标不标准的问题了,而是思维出现了障碍。

    “这就对了嘛!”队列里说话的还是宋甫学。

    他新兵和王荣锦是一个班长带出来的,所以俩人的关系算是比较铁的那种。

    “老兵们站在四个角落里,包括车库和炮库都要站人,你们要监督新兵有没有绕小道的、跑小圈的,逮住一个罚他加跑十圈。”在昏暗灯光的照射下,王锦荣眼露凶光。

    他之所以这么做,属于是典型的心态歪了。

    春节前夕,宗儒麟他们那批九六年兵整顿他们九七年兵的痛苦经历,令他想起就恨得牙痒痒。他早就想找个机会把这种痛苦,复制到九八年兵身上,今晚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十五圈开始跑了,九八年兵炮排的一共才十二个人,而九七年炮排的老兵则有近二十个人,所以要是真正过硬起来,他们可以二对一。

    值得庆幸的是:一多半九七年兵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的人虽然站在角落里,但是当看到新兵偶尔跑跑小圈时,也会选择性的失明。

    作为训练临时负责人的王荣锦叉着腰,站在操场的正中间位置,他不停地对着跑步的新兵咋咋呼呼地喊:“跑快点,你们跑快点,一个个都别想着偷懒。”

    十圈过去了,有几个跑得慢的人,掉了一圈都不止。

    跑在前面的是修福立、陈进文、吕旺辉和梁荆宜四人,他们见跑步的队伍拉得这么长,便将速度慢慢给降了下来。

    “你们三班的班副好凶哟!”陈进文边跑边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修福立。

    “凶个卵子,自己的体能差得一塌糊涂。”修福立说话的口气,充斥着鄙夷。

    “那有多一塌糊涂?”陈进文立马来了精神。

    “俯卧撑还做不过我,单双杠就更不用说了。”修福立在经过王荣锦的身边时,故意问了一句,“班副,我们还有多少圈结束?”

    “你们自己没有数的吗?傻鸟。”王荣锦没个好态度。

    修福立是他们三班的新兵,在这种场合下新兵居然问自己跑了多少圈,这不是摆明了是来找抽、找骂的吗。

    “数了数了,十四圈了,还有最后一圈。”修福立是个聪明人,既然班副说没有数多少圈,那就干脆多报它几圈,反正是晚上,估计老兵也不会数这个。

    等他们四个人数到十五圈,跑到王荣锦站立的地方集合时,掉在最后面的赵明冬、贾剑和蒋古日还在晃晃悠悠地跑着。

    “不给一点压力,你们就不会自觉。”王荣锦扬起胳膊上戴着的电子表,“一分钟跑不完一圈的人,再加两圈。”

    在巨大压力的驱使下,掉队的三个人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开始冲刺,等跑过了集合点,赵明冬和蒋古日一屁股坐在地上,任凭王荣锦喊了几遍,他们也没有站起来。

    “怎么了,蒋古日你听不到三班副在喊你吗?”这是六班副任斌卫的声音。他见王荣锦喊不动蒋古日,所以亲自出马。毕竟自己班里的新兵,处理起来会方便一些。

    蒋古日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喊了声“报告”。

    “入列。”王荣锦一脸的不爽。

    他心想:这个蒋古日被任斌卫喊了一遍,就乖乖地站起来了,而我喊了起码不止三遍,这个鸟新兵仍然未动。

    坐在地上的赵明冬也随之入列。

    整队、报数、前后距离两米、左右间隔一米,新兵成两列横队站好。

    “十五圈是活动身体,接下来的训练对你们而言,才是重点。”王荣锦说完,回头看了看这个位置正对着一连的宿舍,便又命令两列横队,朝榴炮二炮的操场移动了近五米。

    他这么做的目的,一是为了不让连队的班排长们听到他的训话,二是为了方便他可以自由地发泄情绪。

    “俯卧撑,我们先做一百个暖暖身子。”王荣锦趴在操场的沙地上,一口气做了七八个。

    他做的俯卧撑很标准,双臂撑开与两肩同宽,放下时,身体几乎要贴到地面,而撑起时,身体又是绷直呈一字形。

    见王荣锦的俯卧撑动作这么标准,梁荆宜对修福立刚才所说的话,表示深度怀疑:这特么哪里是一塌糊涂“弱鸡”的体能,简单是强悍到爆。

    “这就是标准的俯卧撑,你们做的时候,就按照我的标准来。我数一个,你们做一个,嘴里还要‘嚯’的一声叫出来,这是气势,气势很关键。”王荣锦站起来,拍拍手上沾着的沙子,非常自信地说,“我告诉你们,我猛得很,有时候我猛起来,连我自己都会觉得害怕。”

    班排长在连部开会,九七年的老兵们几乎没人趴下,而新兵们却是没得选。

    他们听到“趴下”的口令后,便开始“吭嗞吭嗞”地做起了俯卧撑。

    完成一百个俯卧撑,对于入伍快半年的新兵们来讲,不算太难,但是要以标准来论,那可就不好说了,毕竟“标准”这个东西,全凭一张嘴。

    “六十八,六十八......”王荣锦站在队伍前面连喊了几声,可是此时能放下身体再撑起来的人,却寥寥无几。

    趴在地上的人,有侧着身子甩手的、有双手撑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有嘴里喊着“呀呀呀”给自己加油打气的......

    “不行了吧,我再做几个标准的俯卧撑,让你们瞧瞧。”王荣锦随即趴在地上,又做了四五个标准的。

    这次做的时候,他的动作更慢,而且难度更大。说白了,他就是故意刁难新兵。

    十来个新兵好不容易把一百个俯卧撑坚持做完,大家起立放松不到一分钟,王荣锦说,接下来的训练内容是,一百米冲刺。

    听说要冲刺,队列里立即传出一阵长吁短叹。

    一百米冲刺还算可以了,不管怎么样,它只有一百米,再累也只有哪么十几秒的时间。梁荆宜心中稍感安慰。

第072章:比就比,谁怕谁

    很快,梁荆宜天真的想法,就被无情推翻。

    三班副王荣锦将十二个新兵分成两组。

    他说,为了把筋骨活动开,每个组先把一百米跑个四趟,说得简单点,就是冲四个一百米。

    新兵们个个有意见不假,但是没人敢提出来。

    “阿甫阿甫。”王荣锦喊起了宋甫学,他需要一个人在一百米的终点线监督。

    见宋甫学就位,百米冲刺便开始了。

    长跑梁荆宜不担心,他的耐力不错;百米冲刺,他更喜欢,这么点距离靠的就是爆发力。

    连续四个一百米冲刺,他都是在组里跑的是第一名。

    “修福立出列,梁荆宜出列,你俩比试一百米,看看究竟是谁跑得快一些?”王荣锦说完,又把走出队列的修福立拉到一边,“你特么的别给我们三班人丢脸。”

    修福立一言不发,瞪起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班副。

    “看什么看?你不行吗?”王荣锦被盯得有些上火了。

    “我不行?你行,你上啊!”修福立不仅没有被吓到,而且口气绝对强硬。

    此时王荣锦的身边,连一个同年兵也没有,宋甫学离他一百米之遥,如果喊过来帮忙的话,似乎也有损他班副或者是老兵的身份。

    “春风吹,战鼓擂,上就上,谁怕谁。”王荣锦活动了一番手腕和脚踝。

    之前是新兵们连续跑了四趟百米冲刺心中有气,现在生气的人,则是换成了他。

    明明是让俩新兵比试的,也不知道自己被班里的修福立,是怎么给激到头脑发热的。么的,精虫上脑了,搞到自己要披挂上阵和新兵过招。

    王荣锦越想越不爽,可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也不可能收得回来。

    “班副,我来当裁判,喊‘开始’。”赵明冬跳了出来。

    他在三班应该也没少受王荣锦的欺负,今晚逮住这个机会,岂肯轻易错过。

    此时的梁荆宜完全没压力,他是个新兵,和老兵比试,要是比输了,那是情理之中的事;而王荣锦却不然,作为一个老兵,一个班副,组织新兵们搞体能时,叫得那么欢。要是比输了的话,第一是自己下不了台,第二是丢了众老兵们的面子。

    “我们跑一个来回,两百米。”没等赵明冬下达“开始”,王荣锦主动提出加长距离。

    梁荆宜点点头,表示无所谓。

    甭说两百米,就是四百米、八百米,他都没有一点意见。

    王荣锦说要跑两百米,并不是简单地给这次比试加码,而是他想在中途搞点“小动作”。

    果不其然,当梁荆宜率先绕过宋甫学的身体,准备往回冲刺时,身后被甩了四五米的王锦荣喊他“跑慢点等一等”。

    这......到底是等?还是不等呢?梁荆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等,无疑会让王荣锦面子好看;不等,管他三七二十一,甩个十米八米的,新兵们肯定会觉得出了口恶气。

    梁荆宜在战友们“加油加油”的呐喊声中,显得有些犹豫,他的脚步也适时放缓了一些。

    特么的冲啊!耳旁突然响起王荣锦歇斯底里般的嘶吼声,这家伙的两条腿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哒哒哒”向前一阵猛冲......

    梁荆宜回过神来,迅速迈开步子,甩开双臂,加速追赶,但是最终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我说过了的,我要是猛起来,连我自己都害怕。”赢了这场比赛的王荣锦腰杆子更硬了,他说话显得底气十足。

    梁荆宜觉得心里一阵反胃,他不是身体不舒服,而是王荣锦胜之不武的行为,令到他感到可笑又可悲。

    他甚至想站出来说:三班副,有本事我俩再比一次,多少米,随你挑。

    可他又清楚地知道,即便是自己说了,人家王荣锦也不会应战的。毕竟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王荣锦作为一个既得利益者,人家会将胜利的果实,再度拱手相让吗?

    答案是不可能的。

    “蛙跳,下一个训练内容是蛙跳一百米。”王荣锦看上去有种“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的巨大成就感。

    新兵们一个跟着一个学着青蛙的样子,跳向百米之外站着的宋甫学。

    “蛙跳结束了,我们还有鸭子步。”王荣锦继续沉湎在几乎忘我的得意中,他恨不得将他所知道的体能训练项目,一个个都搬出来操练一次。

    哔,连队方向响起了一声熟悉的长哨,接着便是一排长涂新育的大嗓门:体能训练结束,十分钟后,所有人员戴帽子扎腰带准备晚点。

    通知来了。

    意犹未尽的王荣锦带着遗憾开始集合队伍,体能训练消失了近一个小时的老兵们,一个个像幽灵一样的,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牛斌,去喊炊事班的人过来参加晚点。”连长李强朝三楼喊了一嗓子。

    “连长,我马上去。”一个长得矮小,又白白胖胖的老兵从三楼探出个头,微笑着回应。

    这个叫牛斌的老兵,是连队卫生员,他虽然编制在一连,但却一直被抽调到团卫生队帮忙,前几天团卫生队裁人,他这才回到连队。

    连队卫生员的工作,并不是大家想象中那么的复杂,还得给连队的战士看病、打针、开药之类的。

    他的真实身份,就是连队领导的一个勤务兵,再说得直白点,就是照顾连队领导的日常起居,包括叠被子、端茶送水、洗衣服、打饭等等一切。

    晚点名时,李强宣布了两项决定:一是连队驾驶班长刘兵红转业,经过连队党支部研究决定,由驾驶班副班长谭福秋接任班长,驾驶班九四年兵张明昌升任副班长;二是关于连队推荐学卫生员的战士名额,经过连军人大会投票表决,连队党支部研究决定,二班的杨忠世各方面均符合条件,拟作为学兵人选,上报营部。

    梁荆宜记得那天开连军人大会,黑板上写了杨忠世和刘胜海两个候选人让全连人投票。

    投票的结果是:杨忠世的票数比刘胜海多了一票,以微弱优势取胜。

    今天上午还发生的一件事,让梁荆宜很是不解:营里学驾驶的新兵在营直宿舍门口集合,可营直、二连和三连都有学驾驶的名额,唯独一连一个名额也没有。

    特别是那个二连的伤病员候武先,在学驾驶的新兵上车走的时候,梁荆宜亲眼看到他胳膊上那根晃荡的吊绳不见了,仿佛短短几天时间,他那只骨折的胳膊神奇般痊愈了。

    难道是这个年轻人的身体机能超强,恢复起来一路火花还带闪电?

    杨忠世走了没两天,郑光耀也走了。

    听说这小子是在团里背着线拐,练收放线时,一个不小心被团修理所的领导给看中了。

    于是,他走起了狗屎运,被装备处点名要人,尔后,送去某某军械修理厂学习枪械修理了。

第073章:剑麻有毒

    专业训练已经进行了一个半月,梁荆宜对学的瞄准手专业,算是自我感觉良好。

    班长宗儒麟在专业训练上,几乎没怎么管他。但是,在器械和四百米障碍上,却仍然抓得紧紧的。

    当同班战友杜军安,才学会单杠四练习的上杠时,梁荆宜的单双杠一至五练习,都可以轻松完成了。

    专业训练期间的早操安排是:周一和周四,队列训练;周二和周五,跑三公里;周三,器械训练;周六,军容风纪检查;一般情况下,在周日那天,团里的广播会推迟半小时奏响起床号,所以这一天,原则上不早操。

    今天星期五,早操是穿背心和短裤,跑三公里。

    三公里在梁荆宜的眼里,算不得什么,毕竟他们在新兵连就越过了三公里,直接考核的是五公里。

    连队每周两次的三公里,梁荆宜跑得都是轻轻松松的。

    以前在新兵连,还想着要竟争个“头名”,给二班这个集体争光。

    可现在处境不同了,新兵下连后,思想上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老兵的影响,大家的心态不再似新兵连那般积极。

    甚至,有些新兵私下里,还会拿自己跟班里的某些老兵相比。

    他们会说:某个老兵还说我的作风差,哼,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作风,稀拉成什么卵样。

    老兵的三公里跑得慢,新兵也有样学样,跟着慢慢晃悠,不求快,只求稳。

    连队的这种“大气候”,宗儒麟想一个人改变,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但是,他想改变四班两个新兵蛋子,能力还是绰绰有余。

    梁荆宜出门前,没看“老黄历”,他不知道班长准备拿他开刀了。

    三公里这段路程,是从营大门口出发,跑至三叉路口右转,再跑至油漆厂正门处继续右转,然后,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一直跑到菜地头,最后到器械场集合。

    跟着大部队跑到油漆厂正门,拐入那条弯弯曲曲的土路后,梁荆宜突然觉得自己的肚子有点不舒服。

    他对跑在旁边的杜军安说:“阿杜,我想停下来缓一缓。”

    杜军安“嗯”了一声,放缓脚步,准备搀扶一把。

    “怎么回事,你俩跑不动了?”宗儒麟黑着脸。

    他们这些班长都是跑在队伍的最后面,说得好听点,这叫“压阵”,说得难听点,这叫“方便偷懒”。

    “我肚子有点痛。”梁荆宜右手捂住肚子。

    虽然肚子的疼痛感,不是那么强烈,但是面对班长,他想最好还是难受点。

    “你跟排长请假了没有?”

    “没有。”

    这周的连值班员是二排长钭星宇。

    在跑三公里的时候,连队干部和值班排长,都是在前面带队跑,所以说,这也是老兵们可以慢慢跑的一个原因。

    “杜军安你跟上去,我来看着他。”宗儒麟支走了杜军安,扭头对靠边慢走的梁荆宜说,“你肚子痛是吧,等一会我给你开点药。”

    队伍后面几个负责“压阵”的班长们都跑了,五班长莫拼在跑的时候,还拉了一下梁荆宜的手说:“你跑啊,坚持一下就到了。”

    可梁荆宜不想跑,他硬撑着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走着回去。

    “你还跑不跑的?”身后的宗儒麟快步跟了上来。

    “班长,我肚子......”

    “特么的我让你装病,王八羔子的给我跑快点。”此时宗儒麟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根一米来长的刺条子。

    这根刺条子,还被他挥舞得虎虎生风。

    梁荆宜硬着头皮不理不睬的,他想试试一条道走到黑,会是个什么的后果。

    而且,他赌班长手中的刺条子,不会打到他的身上。

    可现实是残酷的。

    宗儒麟见梁荆宜把他的命令,当作是空气,当即小手一抖,那根愤怒的刺条子立即调整方向,朝某人的背上弯腰飞去。

    “哎呀!”梁荆宜痛得一声叫,他感觉后背火辣辣的。

    “我让你不跑?”宗儒麟瞪起牛眼,咬着后槽牙,他手中的那根刺条子,瞬间又拉满了弓。

    “啊.......”梁荆宜嘴里叫唤着。

    此时,他也顾不上肚子痛,更顾不了去感受背上那种火辣辣的痛,他迈开双腿,开始慢跑起来。

    “跑啊,么的。”除了班长的咆哮,随之而来的,还有刺条子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凌厉之声。

    “忽”的一声从耳边飞过,梁荆宜看到半截刺条子,掉落在自己的前面,应该是班长操作不当,打在了地上,所以造成刺条子断为两截。

    我去尼么的,这下看你还用什么武器来威胁我?慢跑的梁荆宜回头看到班长手中空空如也,不免心中有些暗自得意起来。

    大概过了十多秒的样子,宗儒麟的声音再次似炸雷般在耳边响起,这一次他的手里不是拿着刺条子,而是握着一根又粗又长,且顶端带有针尖模样的东西。

    这玩意,好面熟。

    哦,对了,三连菜地靠近公路那一块地方,好像是也长了几簇这个东西,它的学名叫什么的?梁荆宜在脑子里努力搜索着。

    “嘿,让你小子尝尝剑麻的味道。”宗儒麟笑得令人有些可怕,他双手握紧剑麻,对准梁荆宜的屁股方向冲了过来,嘴里还叫嚣着,“这玩意儿有毒的。”

    有毒的东西,你也敢往我的身上捅?我们之间难道有不共戴天之仇吗,你就这么想置我于死地?梁荆宜严重怀疑,眼前的这个班长,是不是假的。

    想归想,剑麻来了,他也只有躲的份,而想躲开剑麻,唯一能做的就是拼了命地跑。

    一跑起来,他就忘记了什么叫“痛”。

    在脚下生风的几分钟里,他超过了“压阵”的班长,追上了杜军安,等他回头看时,宗儒麟面带微笑也正在望着他,而那根有毒的剑麻,早已不知去向。

    原来是吓唬我的,其实你根本舍不得打我,这么一想,梁荆宜又觉得班长有些可爱了。

    但是当他拉起背心,挠了一把后背,那种火辣辣的感觉,似乎又在提醒他,别被眼前的一切,迷蒙了双眼。

    这周的排值班员是莫拼,他在宿舍前面的水泥路上例行公事一样的,讲评了二排人员跑三公里的情况后,随即下达“解散”的命令。

    梁荆宜跟着重复了一遍“解散”,就准备跑步回宿舍,整理内务卫生了。

    可不等梁荆宜离开,宗儒麟批评他说,声音太小了,好像猫叫,质问他是不是早上的这个三公里跑得心里不服气?

    “没有。”梁荆宜直接给顶了回去。

    他觉得班长这个时候还胡乱发飙,没事找事,简直是太不近人情了。自己刚忍痛跑完三公里,身体累得够呛。班长还这么做,不是摆明了故意找岔吗?

    “你把‘解散’两个字,站在原地大声喊一百遍。”宗儒麟说完,转身回了宿舍。

    梁荆宜像一根柱子一样,杵在水泥走廊上,霎时间满腔的悲愤,全部涌上心头,他想大哭一场,但最终还是强忍住了泪水。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么一点小挫折,还不值得我伤心流泪。

    他想起了在新兵下连的前两天,班长曾经对他说过的两句话:既然你以后跟着我,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他也想起了在书上学过的一篇古文,古文里面有一段话是这么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他瞬间释然了,一百遍就一百遍,坚决服从命令。

    解散、解散、解散......

第074章:经验之谈

    梁荆宜和杜军安利用午休的时间下菜地,把班里那席快要“过气”的辣椒给拔了。

    两人将田挖开,土拍碎,往工具棚里放好了工具,便准备上去了。

    “喂喂喂,聊一会再上去嘛!”说话的这人是蒋古日,他的嘴里还叼着一支烟。

    “聊什么聊,我们呆在一个新兵班里三个月,还没聊够吗?”梁荆宜笑了笑,“你可以和我的老乡吕旺辉聊,他的话比我多。”

    “多来了,老哥我就找你。”

    见梁荆宜不愿意,蒋古日直接走过来,强行把他拖到一处有阴凉的地方坐下,吕旺辉和杜军安随后也跟了过来。

    “梁荆宜,你特么的看看五班的陈进文和钟勇世,这俩鸟毛中午都可以在宿舍里与老兵一起睡觉的。”蒋古日自从下班后,一口“军骂”说得那是相当的流畅。

    “羡慕别人干什么,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还有啊,你看看连队的伙食,连新兵连都不如。”

    梁荆宜听了蒋古日的牢骚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不是少数民族的人吗,五班的金超先是回族的,他不吃猪肉,炊事班每逢有肉吃,都会另外给他炒个其它的菜作为特别补偿。”

    “他么么皮滴,老子蒋古日也是正宗少数民族的战士,不过我爱吃猪肉,炊事班怎么不照顾我,每顿给我多整几块大肥肉?”说起大肥肉,蒋古日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还爱吃鱼呢,特别是鱼头,还有鱼尾巴。”梁荆宜知道这句话一旦出口,必定会让蒋古日起剧烈反应。

    果不其然,蒋古日站起来就要发脾气。

    毕竟在他的面前,提起鱼头和鱼尾巴,都是一种无情的伤害。

    “哎哎哎,日哥,我开玩笑的,你别往心里去。”梁荆宜也站起来,赶紧赔不是。

    “要不是看在我俩一个新兵班出来的份上,你看我不削死你个瓜娃子。”蒋古日斜眼看了看梁荆宜,又低头猛吸了一口烟,乘着烟雾缭绕之际,他换了副亲热的面孔,“师弟呀,你到外面阿枝店,给你三师兄买包烟,可不可以?”

    “不可以。”梁荆宜当即拒绝。

    别说是现在口袋里没钱了,就是有钱,他也不敢啊!

    蒋古日口中的阿枝店,说白了就是一个“火药桶”。

    虽然营里很多老兵,从阿枝店购物回来以后都会说:她的那个店,可供选择的商品多,而且价格也会比营军人服务社的要便宜。

    但是,阿枝店门口的那条土马路,就是横亘在所有一营士兵面前的,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有些胆大的老兵想去阿枝店购物,那都是鼓起了十二分的勇气。

    因为只要越过了土马路,就是属于私自外出。

    如果不幸被团里巡逻的纠察逮到,轻则全团通报,重则警告和记过,甚至还有关“小黑屋”的传说。

    所以,阿枝店等于是一根高压线,操作不当就会导致被电个半死。

    老兵们买东西,都是站在三连菜地,或者是厕所化粪池的位置,利用“千里传音”的绝招,来进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等价对换。

    在没有出事的前提下,营里面的领导对于战士偷偷溜到阿枝店购物,也是采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做法。

    他们心里清楚:战士一个月的津贴费才几十块钱,能省下一毛,就是一毛。

    可老兵能做的事,搁在新兵身上,那就不一定了。

    “一包两块五的沉香,我给你传授一点经验,包你有用。”蒋古日为了弄包烟,算是连脸都不要了。

    “那你先说说看,是什么经验,如果我觉得有用的话,马上给你去买。”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走,我只对你一个人说,不让他们两个鸟毛偷听。”蒋古日挽起梁荆宜的胳膊,又换了一处阴凉的地方。

    梁荆宜倒是真想听听,这个价值两块五,所谓的“经验”,它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我不让你们这么早上去,那是因为你们下菜地干活了,连队领导们又不知道,他们在睡觉,根本看不见的。所以,你们要是选择听到起床哨了,再上去的话,连队领导起床,正好去洗漱间刷牙、洗脸,看到了你们,想一下是不是会给领导留下好印象?”蒋古日将燃着的烟头,凑到梁荆宜的眼前晃了晃,“你看我经常在连队点名时受到表扬,那都是需要动脑子的。”

    “高,果然是高。”梁荆宜竖起了大拇指。

    他没想到大字不识一箩筐的蒋古日,居然心思缜密,情商极高。

    “一定要跑步上去,并且装作很着急的样子,最好是满头大汗,那就更完美了。”蒋古日的脸上,写满了自信与从容,仿佛这一妙招,他已经运用地手到擒来炉火纯青。

    “日哥,不,师兄,我跟你商量个事,等这个月三十日发了津贴费,我再给你买包沉香如何?”

    “你么的个九头鸟......”

    蒋古日扬起摔跤手,可梁荆宜早已做好准备,只见他小蹄子一弹,跑了。

    你说了那么多所谓的“经验”,不就是让我学会做表面工作而已嘛!梁荆宜哑然失笑。

    回到宿舍,见班长宗儒麟在看书,杜军安便去了洗漱间,他不喜欢想听班长问东问西的。

    “好长时间没聊聊了,要不我俩走走?”宗儒麟看看表,又望向梁荆宜。

    “好啊!”梁荆宜正好想与班长沟通,关于蒋古日说的“经验”。

    俩人走到食堂后面的障碍场,这里比较安静,中午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宗儒麟对自己前天在跑三公里时,用刺条子和剑麻追打梁荆宜的行为表示歉意。

    他说,打人并非是自己的本意,既然当初选择跟他到了炮四班,那么他就有责任带好梁荆宜。

    他还说,第一年多吃苦,第二年才会过得轻松。如果第一年就混日子,那你在连队当兵三年,肯定也干不出任何成绩来。

    “我知道班长是好意,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梁荆宜不傻,他的脑子会思考。

    经过那件事后,他心里想得明明白白:在连队里,只有像宗儒麟那样负责任的班长,才会狠操班里的新兵,不然谁愿意得罪人,当个“老好人”不好吗?就像五班长莫拼一样,陈进文和钟勇世跟了他,过得是很舒服,但是这种舒服的日子,并不是梁荆宜所要的。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你就是我宗儒麟今年重点培养的对象,我整得就是你这种自命清高的精锐,哈哈哈......”

    梁荆宜也陪着班长一起笑,他知道班长的心里也有一个梗:班长担心付出得不到回报是小,班长更担心付出被误解。

    就如同杜军安对班长的态度,那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多多少少令班长有些难以释怀。

    但是班长与梁荆宜之间的这个梗,经过此次谈话,从此以后将不复存在。

    这一点,到是可以让宗儒麟放下心来。

    本来梁荆宜还想与班长深入交流和探讨,关于“经验”之谈的,可一时间他又说不出口了。

    毕竟班长的成绩在连队有目共睹,那是靠实打实干出来的。

    至于蒋古日说的那套理论,他估计在班长这里,是百分百行不通的。

    前路艰辛,我要把困难和痛苦,当作是一种享受。梁荆宜握紧拳头,继续给自已加油打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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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炮岁月介绍:
二零二零年春,榴炮一连的部分退伍老兵相约故地重游。以往热闹的营区,如今只剩下空旷的楼房和炮库,此时战友无一人,火炮无一门,别人看上去也许什么都没有,可在老兵们的眼里却全都是人,全都是炮,全都是车......这种感觉只有军人才有,也只有军人才懂。时间拨回到二十三年前。一九九七年十二月二十日,新兵参加开训动员会归来。101宿舍。二班新兵梁荆宜好奇地问宗儒麟:“班长,营区大门围墙上刻的‘战争之神’是什么意思?”宗儒麟翘起二郎腿,斜眼瞥了他之后,得意洋洋地说:“小子,‘战争之神’指的是火炮,而我们,就是操纵火炮的人。”......这是关于炮兵连队一群人成长的真实故事。--谨以此文,致敬曾经和正在为国防事业贡献着青春和热血的战友们!战炮岁月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战炮岁月,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战炮岁月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