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枪声一响,咸鱼翻身
五天之后,新兵一连再次来到靶场进行实弹射击。
关于这次考核,连长沈响可是说清楚了,那是要记成绩的。
二班的射击成绩,全部达到良好水平,也就是四十环以上。
上次“剃光头”的蒋古日,这次不声不响地打了四十五环;而上次打中了八发的梁荆宜,则打了四十四环。
从靶场归来,连队通知:各排组织新兵到兵器室擦枪。
射击用过的枪支,枪膛比较脏,擦试起来费时、费力,三个班长在兵器室监督了一会,便结伴跑到老兵连队文书徐坤为的宿舍,抽烟聊天去了。
此时,偌大的兵器室里,只有十七个新兵在卖力地擦拭着枪支。
“喂喂喂,四十五环啦,这就是实力。”蒋古日单膝跪地端起枪,故意抖抖肩膀,摆出一个潇洒的射击动作。
他这人特别容易飘,一旦有了一点小成绩,便开始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瞧你那个得瑟样!”梁荆宜瞥了一眼,正端枪瞄准空气的蒋古日。
体验射那次,蒋古日鬼使神差地将几发子弹打到梁荆宜的靶子上,让他吃了个“哑巴亏”。
虽然他的嘴里没说什么,但是心里还是多少有点怨气的。
这次打靶,他压根没有料到蒋古日居然能打出四十五环的好成绩。
四十五环啦,那可是优秀的水准,蒋古日也是二班唯一一个打靶优秀的人。
“唐星星你打了多少环?”蒋古日操着一口纯正的sc话。
“三十八环,你特么么皮。”唐星星笑着回应。他和蒋古日来自相邻的两个县,又是坐同一辆东风大卡车到的新兵一连。
“老子上次打了个‘光蛋’。”蒋古日似乎感觉哪里有点不妥,他站起来把步枪提在手里,猫着腰接近兵器室的大门,将头伸到外面望了望,确认没人后,他转身继续说,“被老宗这个家伙把我给骂惨了。”
“无中生有。”梁荆宜边擦枪边扭头盯着蒋古日看,他想看看蒋古日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蒋古日打枪,整了个“光蛋”回来,班长宗儒麟在二班几个人的面前,根本就没说什么,毕竟连长提前打了“预防针”,说第一次是体验射,允许新兵犯错。
梁荆宜之所以反驳蒋古日,主要原因是看不惯他信口开河、一派胡言,明明班长没有骂他,硬是被他“莫须有”的整出一段“黑历史”来。
“你个瓜娃子是没看见,老宗是私下里把我喊出去骂的。”蒋古日开始为自己的谎言,找借口掩饰。
“喊到哪里骂的你,是不是在食堂后面的障碍场?”梁荆宜顺势而为,设了一个圈套。
“对,就是在障碍场。”蒋古日不知是计。
“要是我说班长在菜地骂你,估计你也会说‘对’。”梁荆宜伸手将一块涂了枪油的棉布甩给蒋古日,“日哥,我求你别编了,你一个小学三年级水平的娃儿,能编出什么好故事来?”
蒋古日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那块飞过来的棉布。
他的腮帮子鼓了几下,看样子是在酝酿着什么,但最终他还是选择坐下来继续擦枪。当着这么多新战友的面,他一口一个“老宗老宗”的叫得欢快,万一谁跟他过意不去,背后捅他一刀,告他一状,以宗儒麟的脾气和秉性,他将会死得很难看。
梁荆宜并非是想与蒋古日对着干,他们是一个班的战友,这样做,根本犯不着。
擦枪结束,101宿舍。
排长钭星宇当着众人的面,表扬了蒋古日,他说,蒋古日的进步与其本人平时在训练中的刻苦是分不开的,这一次能打四十五环,令自己感到很欣慰,他觉得自己的付出,收到了回报。
蒋古日一兴奋,精虫立马上脑,随着宿舍里有节奏的拍手声响起,他很是配合地来了一段劲爆的“霹雳舞”助兴。
等到一曲舞罢,钭星宇说,这次打靶的成绩,就是大家新兵下连的成绩。
一排二十三个新兵,达到及格水平的有二十二人,唯一不及格的是一班的陈华技。陈华技打靶没及格,令到他的班长李兆贵很是抓狂。
李兆贵问,为什么只打了四发上靶?
陈华技说,自己瞄得挺好的,上次体验射都打了四十环,这次按照相同的要领,可就是打不准。
李兆贵又问,打靶的时候,修正弹着点了没有?
陈华技委屈地说,修是修了,关键是越修越偏得离谱,最后修到打脱靶了。
这到底应该是枪不行呢?还是人不行呢?李兆贵被整得一头雾水。
如果射击是记个人成绩也就算了,关键它还记一个班的整体成绩,它关系到新兵一连总结时,班里能不能评上先进。
陈华技没打及格,拖累的可能就是整个一班,包括他李兆贵。
这么个搞法,作为一班长的李兆贵,他能不着急吗?
四班的郑建平打了三十五环,算是给一直表现很“弱鸡”的自己,争了一口气。
如果当兵连最基本的步枪打靶都打不及格,的确是很丢面子的一件事。
郑建平最应该感谢的人是排长。
连续几天的射击训练,钭星宇采取“一对一”的训练方法,严抠细节,全程陪伴,那可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
在军事训练这一块,郑建平知道这是他的弱项,所以每一次参加训练,他都有一种奔赴刑场的感觉。
打靶成绩及格,多少让他树立起了一些信心,但是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很快就被现实撕了个粉碎。
根据新兵营的计划,月底新兵就要分到老兵连队了,所以这段时间,属于是针对性的训练期。
也就是说,你哪个项目不及格的,就重点主攻哪个项目。
郑建平的体能项目,没有一个能达到及格水平,这一点令班长翁敢和排长钭星宇心急如焚。
如何在有限的时间内,让其有那么一到两个项目,达到及格水平,成了他俩当前的头等大事。
而在众多体能项目中,经过突击训练,能短期内达到及格水平的,恐怕也只有单双杠了。
郑建平的单杠,经过近三个月的刻苦努力,可以脖子过杠拉到三个,距离及格的标准,还差五个。
下午体能训练时,钭星宇采用了射击的经验,“一对一”强化训练郑建平。
单杠一练习拉不上去,行,那么你就玩吊杠;双杠一练习撑不起来,行,双臂立起,脚不要着地......
吊杠这个看似简单,又人畜无害的动作,随着郑建平“啊”的一声喊,从此以后,吊杠也变得不那么安全了。
经过营部的军医确诊,郑建平是右肩膀轻微脱臼。
听到结果的钭星宇和翁敢显得很无奈,反倒是打着绷带,右胳膊被布条吊在脖子上的郑建平一脸平静地安慰起班排长来:“没事的,你们放心,等伤养好了,我再考试。”
“钭排长,你看能不能向连队申请个伤病特例?”翁敢等郑建平回了宿舍,扭头问旁边正若有所思的钭星宇。
“做梦吧你!”钭星宇白了翁敢一眼。
排里训练出了一个伤员,他得赶紧找连队领导汇报去。
郑建平安逸地坐在102宿舍里的小板凳上,他装模作样地拿了一本条令条例翻看起来。然而,他的注意力,根本就不在条令条例上,
此时,他的思绪早就放飞了:想想自己伤了也好,这样一了百了,休息得久一点,什么都不用考了,呵呵,直接下连队,岂不是更好......
第046章:膨胀的理发师
射击打了四十五环的成绩,让蒋古日在全排面前,炫耀了好几天。
他牛x到逢人便问,你打了多少环?
我去他大爷的!摊上这么个容易膨胀的同班战友,梁荆宜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排长钭星宇还把蒋古日作为一排新兵的“先进典型”上报到了连部,文书刘红星大笔一挥,挑灯夜战赶制了一篇“从零光蛋到四十五环--记新兵一连少数民族战士蒋古日”的广播稿。
可遗憾的是,广播稿投到了团报道组,苦等两天,却没有在广播里听到有人播出来。
就因为这事,刘红星没少私底下骂娘。
他还跑到101宿舍跟钭星宇发牢骚说:团报道组那几个人懂什么写作,都是一群只会照搬照抄的货色,这么好的一篇广播稿,居然没人识货,特么的简直是日了狗了。
当刘红星向团报道组开炮时,梁荆宜也在宿舍里,他对刘红星说的那些牢骚话,不是很认可。
团报道组的专业人士是水货,是日了狗的一些人,那你一个营直的有线班长又有多高的水平呢?
梁荆宜甚至觉得刘红星有些小肚鸡肠,太过于计较了。
当时的情景是:钭星宇听完刘红星的牢骚后,他面露微笑,把气愤难平的刘红星,连拉带扯弄出了宿舍,俩人来到后面的篮球场。
“刘红星啊,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能不能注意点场合?”钭星宇轻轻拍了拍刘红星的肩膀。
“我就是心里不服。”刘红星性格直爽,脑子不带拐弯的。
他能来新兵连当文书,纯属是营直没人可用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呢?
就像新兵一连第一次打体验射。
团里七点来通知说,下雨了,取消射击。
可是新兵一连已经出发了。
遇到这种特殊情况,他完全可以请示营长,让营里派一辆东风车送他去通知,可他“一根筋”作怪,偏偏选择自己跑步去追。
这一追就追到了靶场不说,自己跑得累成狗,还被指导员张加盛一通说教。
“心里不服可以理解,但是你能不能不要在新兵面前发牢骚?”钭星宇恨不得直接说,你刘红星要注意你的身份、你的言辞。
刘红星仰起头,眼珠子在眼眶里一阵乱转,跟着几个白眼翻过之后,他看了看站在对面的钭星宇,自个嘴里含糊不清地应了声“是”,便转身离去。
他是心里有气,却找不到地撒。
钭星宇自然是明白刘红星心里的想法,写广播稿又不是为了他刘红星自己,如果这篇广播稿真的被团报道组采用了,那么,不仅仅是新兵一连,说不定还有新兵一排、新兵二班和蒋古日本人,都会在团里的光荣榜上榜上有名。
想到这些以后,钭星宇来到营部的军人服务社,掏钱买了一包十块的硬盒“七匹狼”。
今年是他当兵的第五个年头,他自己一直很少抽烟,再说当兵的一个月津贴费,也就三十来块钱,哪怕是咬紧牙关,勒紧裤腰带,也只能抽抽两块五的“沉香”。
像“七匹狼”这种高档的烟,当兵的一是抽不起,二是舍不得,这包烟他是准备补偿给刘红星的。
你别看他现在的职务是排长,可他肩膀上挂的还是上士军衔,目前也是按第五年班长的标准,领的八十六块的津贴费。
所以十块钱一包的烟,对于他来讲,不是个小数目,说钱用了不心疼,那都是骗人的。
连队没有专业的理发员,新兵头上的几撮毛,都是由其所属的班长给理的。
在一排四个班长里面,宗儒麟的理发技术是最“渣”的一个。
五个新兵的板寸,次次都被他理成了不规则的“地垄沟”,因此每逢理发的时间,二班几个人都面面相觑,你推我让的,不想到三楼俱乐部让班长理。
要说理发技术,三班长苏辉建无疑是最好的。
他们班里的新兵每次理完发回来,都是得瑟的不行。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二班的人,每当从俱乐部理完发,他们下来后,就像小媳妇一样总是低着个头,一副受人欺凌摆弄很无辜的样子。
久而久之,宗儒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他洗手不干,当起了“甩手掌柜”。这下可辛苦了苏辉建。
在给新兵理发的过程中,他发现蒋古日对理发有很高的悟性,于是,每逢新兵理发,他便把蒋古日叫到身边让其跟着学。
看了几次之后,蒋古日的手开始痒起来,他也想和苏辉建一样:手拿理发的推子,耗时不过十分钟,就推出一个造型四四方方的板寸头来。
想法是好的,但是却没人拿头给他当“实验田”。
某晚自由活动的时间,经过他一番苦苦地央求之后,梁荆宜答应把头借给他试试。
有了梁荆宜这块“实验田”,蒋古日喜出望外,决心好好露一手。
你还别说,尽管这是蒋古日的第一次,但是他的理发技术不见得会比苏辉建差多少。
给梁荆宜最直观的感觉,就是蒋古日的动作更轻柔,他的手搭拉在脑袋上,有种麻麻酥酥的味道。
而之前苏辉建理发时,他的那个手按在脑袋上,就好像玩葫芦一样的,一会把新兵的头扭向东,一会把新兵的头转向西。
说得好听点,他的手法很机械;说得难听点,他的手法很粗鲁,让人恨不得快点结束。
而蒋古日理发,却让人陶醉其中,你可以一边感受他指尖的轻柔,一边聆听他滔滔不绝地吹响那不着边际的牛皮。
梁荆宜的头被蒋古日借来当试验田“一战成名”后,某人“专业理发师”的名号在新兵一排,甚至在整个新兵一连都传开了。
一排的班长们集体“摞挑子”不干了,那套理发的工具,被整体移交给了蒋古日。排里所有新兵的脑袋,包括班排长们的脑袋,也都交由蒋古日亲自操刀解决。
指导员张加盛慕名而来,点名要蒋古日给他理发。
受到影响,连长沈响也来理发了。
打靶从零光蛋到四十五环,没让他出名,反倒是无心插柳的理发技术,让他成了新兵一连的“红人”。
蒋古日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一个小学三年级文化的人,竟然靠一双灵巧的双手,赢得了如此多的赞誉。
在一片赞誉声中,他又开始控制不住情绪,整个人毫无征兆地膨胀起来。
一膨胀,他就喜欢拿身边人说事。
这次他没找梁荆宜,可能他心里有数,自己成为“红人”,那可是多亏了同班战友拿头给他当“实验田”,不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是空有一身武艺,却无奈没人给机会展示。
“我刚来的时候,班长给我理发,理的像什么玩意,三八大盖似的。”蒋古日最乐意做的一件事,就是趁班排长们不在,故意拿宗儒麟当作调侃的对象。
上次全排在兵器室里擦枪,他无中生有地说,自己打靶剃了光头,被宗儒麟骂得半死;这次自己理发弄出点小名气,又嘲讽宗儒麟的理发技术又臭又烂。
“你能不能换点别的,每次都喜欢瞎编些故事出来。”梁荆宜为班长打抱不平。
他清楚蒋古日抽烟被班长痛扁过一顿之后,就一直记恨在心,所以只要一逮住机会,此人就会损上班长几句。
“哎哎哎,陈进文你说句公道话,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班长本来就是技术差嘛!”蒋古日望向陈进文。
他是在线等支持。
在二班五个新兵里面,陈进文是最具号召力的人,如果陈进文支持他,无疑他将会把枪口立即对准梁荆宜,谁也不愿意听到反对的声音。
三班的人都持观望的态度,他们想看看二班是如何分成两派的。
“宗儒麟是我们的班长,如果没有班长的话,哪里会有你的今天。”陈进文此话一出,蒋古日的脸立马变得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以为陈进文不说支持他吧,最起码不明确表态,也是可以理解的。可哪里知道自己的求支持,居然瞬间被啪啪啪打脸了。
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的蒋古日,顿时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小板凳上......
没文化不怪你,但是你喜欢有点能耐了就膨胀,那就是你的错了!
第047章:一班有人玩“飞马”
下午跑完五公里,新兵一排被带到器械场。
三班的修福立在班长翁敢的指导下,顺利完成了单杠五练习的叠腹上杠动作。
“这特么是个什么珍稀物种?”一班长李兆贵感到很惊讶。
在潜意识里,他觉得这批新兵的体能普遍不行。可他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小子的表现,突然令到他眼前一亮。而且在他的印象中,三班做器械最好的新兵,不是那个叫唐星星的sc瓜娃子吗?
唐星星做器械在新兵一排很牛x不假,但是修福立也不遑多让,只是他深藏功与名,处世低调不张扬而已,所以论知名度,他不如爱出风头的唐星星。
“人家上次在单杠上做二练习,连续卷了三十多个,如果不是自己下杠,说不定可以打破新兵二排那个‘猴子’的纪录呢!”二班长宗儒麟说得极其轻松自然,仿佛修福立能上五练习,那都是意料之中“洒洒水”的事情。
“一班的这帮兔崽子,你们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老李在全排面前长长脸。”李兆贵指着班里五个人的鼻子挨个开骂。
营直班长的行事作风与战斗连队班长的行事作风,还是有一定差别的。
他们常常自诩为“半个机关兵”,所以在作风上,要比连队班长显得稀拉一些。毕竟在营领导手底下当差,或多或少有种天然的优越感,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当着众人的面,骂一班的六个人是小兔崽子了。
“宗儒麟你们二班的人,最多搞到几练习?”李兆贵不知道无意,还是有意地问。
“怎么啦,你们一班未必想挑战我们二班?”宗儒麟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明白李兆贵问话的意思。
虽然李兆贵没有明说要跟二班比,但他的真实想法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要不各出一个人比一比?”李兆贵笑得有些邪魅。
他对压制三班那俩“外来物种”没信心,但是对压制一班的这几个没啥来头的新兵,却是信心满满。
“随便啦,反正又不是我和你比。不过,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俩也可以切磋切磋。”宗儒麟说完,也还了李兆贵一个意味深长地笑。
为什么要说他的笑,是意味深长呢?
那是因为李兆贵的器械体操,根本玩不过宗儒麟,不管是基础的一、二练习,还是力量型和技巧性相结合的高练习。
在一连有三个人能做到单杠八练习,也就是所谓的单杠“大回环”,他们是宗儒麟、苏辉建和莫拼。
而营直的班长们撑死最多做到七练习,也就是达到极限了。
所以宗儒麟这话一出口,李兆贵听了,当即就跟吃了一口苍蝇似的难受。
新兵都知道要面子,何况是班长呢!
“冀颂承,出列。”李兆贵大声从队列里叫出了他最得意的弟子。
被宗儒麟变相嘲讽,他得拿出“杀手锏”,找回场子打回去。
冀颂承是一排出了名的“猛男”,除了第一次五公里越野,被唐星星“耍小聪明”超过了他。在之后的五公里越野训练中,他都是一排当仁不让“独一档”的存在。
“给战友们展示一下,你单杠能做到的最高练习。”李兆贵下达命令。
“是。”冀颂承齐步走到杠下,小腿微屈,准备跳起上杠。
二班听宗儒麟的口令,立正、向后转、跨立,准备先观摩,后迎战。
“几练习?”李兆贵问正欲跳起的冀颂承。
“四练习。”冀颂承充满自信地回答。
他应该是平时没少练,不然底气不可能那么足。
“二班的新兵们要认真看,这都是和你们一起入伍的战友,人家能做到四练习,而你们又能做到几练习呢?”宗儒麟表情严肃,他对手下这五个兵的底细心知肚明。冀颂承做的单杠四练习,如果二班的新兵不出现奇迹,应该是没人会做的。现在对他而言,属于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了。
冀颂承跳起抓杠,上拉身体、蹬腿、向前摆浪,后摆到一定程度,插右腿,利用膝关节内侧勾住单杠,身体随惯性继续前摆上杠,上杠后身体前倾,停在大约四十五度那个位置......
李兆贵带头“啪啪啪”鼓起了掌,一班的人也迅速加入到鼓掌的队伍,受到影响二班也跟着鼓起掌来。
“你小子的‘飞马动作’,玩得倒还是挺溜的。”原本表情严肃的宗儒麟,也笑着朝杠上的冀颂承竖起了大拇指。
冀颂承在杠上坐直身体,两只手迅速反抓杠,略微调整了一下后,整个身体直直地向前倒去,三百六十度旋转一圈,重新定住,又是做出一个“飞马动作”。
三班和四班那边,有些胆大的新兵也用眼角的余光,不停地朝这边偷瞄。
“宗儒麟你看我的这个兵怎么样?”李兆贵陶醉地闭上左眼,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摆出一把手枪的造型,快速瞄向宗儒麟,嘴里发出“呯”的一声,他这是枪毙人的动作,大概的意思是,老子吃定你了。
宗儒麟默不作声,他虽然性格要强,但是要强也得靠实力说话,没实力,就没有话语权。
冀颂承自然不知道,此时的他,就是班长李兆贵可以在宗儒麟面前尽情炫耀的资本。
完成了杠上的两次“飞马动作”,冀颂承准备换手翻身下杠了。
可就是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他前功尽弃了。
由于没有把握好身体的平衡度,在转身的时候一个不稳,瞬间就晃了心神,左手也没能及时地抓住单杠,他直接从杠上给掉了下来。
李兆贵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冀颂承会在下杠动作上,出现这么一个低级失误。他的脖子伸得老长,眼睛瞪得老大,他不相信胜券在握的东西,这就样被搞砸了。
“你没事吧?”宗儒麟上前扶起摔倒在单杠下面的冀颂承。
“班长我没事,地上铺的都是沙子,摔一下还挺舒服的。”冀颂承还有心情开玩笑,说明他的身体无碍。
“赶紧把身上的沙子拍一拍。”李兆贵勉强收起失望的神情,朝冀颂承说道。
三班和四班那几个用余光“扫射”这边的新兵,也收起了他们的好奇心,因为他们知道二班做器械没一个厉害的人物。
“一班长还比不比?”宗儒麟扭头问。
“比,怎么不比啦,你们二班还没人上呢?”李兆贵还没有糊涂到直接投降认输。他心想,万一二班的新兵,也从杠上失误掉下来呢!
“二班谁上?”宗儒麟喊得中气十足。
他的这一声叫喊,仿佛让梁荆宜又回到了几个月前,第一次上台指挥唱歌的夜晚,也是这四个字,令到他们六个新兵坐在底下瑟瑟发抖,不敢站起来。
“报告,我来。”梁荆宜伸出舌头,舔舔干枯的嘴唇。
“行,你能做到几练习?”宗儒麟故作轻松地问。
“三练习,班长。”梁荆宜说话的声音不大。
毕竟前面冀颂承已经整出个四练习,这叫什么“珠玉在前,木渎在后”,他作为“木渎”,在心理上就会比别人矮上一截。
“一班长啊,我班里的兵比较水,只能做这个了。”宗儒麟叉着腰,一脸无奈。
“能做单杠三练习,已经是很厉害了。”李兆贵也学着宗儒麟的动作,他朝梁荆宜竖起了大拇指。
宗儒麟浓眉上翘,大手一扬:“做几练习都没关系,重在参与嘛!”
“对对对,重在参与。”李兆贵笑着附和。
第048章:班长的八练习“大回环”
刚跑过五公里,身体早已彻底活动开了,梁荆宜齐步走到单杠下,屈膝做出标准的上杠预备动作。
本来神情有些失落的一班长李兆贵,此刻又来了几分精神,应该是他不看好梁荆宜这个鸟兵,能顺利的完成单杠三练习。
在一排的二十多个新兵里面,梁荆宜刚开始也是个名符其实的“弱鸡式软蛋”。
训练队列时,因为军姿不好,班长宗儒麟特意整了个十字架,让他天天插在背上参加训练,惹得全连上下都知道,二班有个新兵就像几千年前的耶稣一样,被牢牢地钉在了十字架上;后来做器械,单杠一练习他又是一个也拉不上,宗儒麟为了锻炼他的臂力,又让他趴在粪坑上练俯卧撑激发潜能,连续多天“趴粪坑、激潜能”的壮举,再次令他臭名远扬;对了,还有在前不久的那次四百米障碍训练中,他前期动作猛如虎,后面成废物......
所以当梁荆宜主动跳出来说,自己要展示三练习的时候,李兆贵一看是这个鸟兵,当场差点就控制不住笑出了猪叫声。
他在心里暗忖:你这小子还敢当众吹牛x,说玩单杠三练习?嘿,上回跑四百米障碍那次,你掉进深坑爬不出来,还嫌不够丢脸吗?这回居然还敢打肿脸充胖子,我估计等会,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宗儒麟啊宗儒麟,你班里怎么会生产出这种奇葩玩意呢!
别人怎么想的,怎么看待他的,梁荆宜不想知道,他的眼里只有单杠:跳起抓杠,脚尖绷直悬停三秒,拉臂下颌过杠,立起右臂,左臂也顺势立起来......
“看不出来,还有两把刷子。”李兆贵吸了吸鼻子,朝一班的人喊道,“你们学着点,别特么像个榆木脑袋,怎么敲打也不开窍。”
班长教育新兵天经地仪,新兵谁敢不从。
一班集体选择低头默哀三秒钟,算是表示默默接受。
梁荆宜右腿跨上单杠,身体保持正直,右腿内膝勾住单杠,身体大幅度后倒,等前摆至一定高度,左腿和双臂协力将身体重新拉上单杠,此时他也做出了“飞马动作”,而且他的“飞马动作”与冀颂承的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我考,小子连‘飞马’也学会了。”李兆贵脸上的惊讶表情,确认是真的无疑。
站在单杠下面负责保护的宗儒麟眼角挂着笑,他抬头望向正摆着飞马姿势的梁荆宜,轻声提醒道:“小梁同志注意安全。”
我的天,班长喊我“小梁同志”,而且,他还喊得那么亲切。杠上的梁荆宜心里好一阵激动。
顺利完成展腹下杠,梁荆宜在众人羡慕和嫉妒的目光中,从容不迫地入列。
“营直的新兵们看我做几个三练习,给你们开开眼界。”李兆贵来到单杠下,跳起双手抓杠,猛得一使劲,整个身体就直直地窜了上去,他放开双手,身体呈倾斜状,腹部紧紧地贴住单杠说,“这叫双力臂。”
接着他双手抓杠,垂下身体,深吸一口气,连续三次双力臂上杠,这还没完,临下杠前,他又饶有兴致地玩了一次“飞马”。
关公面前耍大刀,这还了得!还营直了?新兵一班都省略不说了。现在还没有下连呢,你都这么嚣张,李兆贵你以为我们榴炮一连没人了是吧?宗儒麟按捺不住了,他捋起袖子,就跳上了杠。
李兆贵刚才在杠上大玩三练习,并非是想挑战宗儒麟。至于他说营直,没说一班,也是属于低级口误。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宗儒麟听了他几句吐槽的话,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不就是心里不爽,上个杠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吗,你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他是这么想的,可宗儒麟却不这么认为。
好你个李兆贵,当着两个班新兵的面,表现的如此斤斤计较,行,我就让你把小人做尽。
宗儒麟上了杠,拉臂就是一个前蹬,等身体后摆快与单杠平行时,他双臂一个用力,身体就像被吸铁石给吸住一样,贴住杠的腹部,用力弹起,腾空绕杠一圈半,依靠腹部和手臂力量再次上杠......
“二班的人看清楚了,这是七练习。”宗儒麟也用腹部贴于杠上,并保持住身体的平衡,他斜了一眼,站在单杠左侧的李兆贵,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你下来了,把机会让给有需要的新同志们。”李兆贵醒悟过来了。
他担心杠上的宗儒麟如果继续做下去,会不会也拉上他,他可是七练习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完成,所以最好是让杠上的这个疯子下来。
“八练习!”宗儒麟理都没理他,从杠上下来就是一个强有力的前蹬,他的后摆高度已经超过了刚才七练习的那个后摆动作,摆到顶点,身体加速又朝前摆去,单杠被他这么大幅度的拉扯,发出哗哗的声响,那是四根拉索发出的声音。
“用脚把拉索踩住,让它不要晃动。”排长钭星宇命令道,他已经踩住了一根拉索。
二班的新兵一拥而上,杠上是他们的班长,说不担心那肯定是假话。
“大回环上去了!”三班长苏辉建也来了,跟在他后面的是整个三班的新兵,他们是来观摩的。
很快,四班也被翁敢给带了过来,整个一排的人,站在单杠两侧,钭星宇嘴里数着大回环的个数:四个,五个,六个......
当他数到十个的时候,宗儒麟利用手臂力量,增加阻力开始降低速度,当后摆到一定高度,自行下杠。
“老宗你转了那么多圈,头晕不晕的?”苏辉建调侃道。
“如果不是担心耽误新兵训练,我还可以再转十圈。”宗儒麟不服输的性格无时无处不在。
“以后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一定要把安全保护措施做到位,背包带是一定要的,万一你们班长受伤了,那就不好办了。”钭星宇对宗儒麟临时起意做八练习,心里似乎有些不满意。
当然他的不满意,更多的是表现为,对做八练习无保护措施这一方面。
晚上七点,连队组织新兵们到三楼俱乐部看新闻联播。
宗儒麟把钭星宇喊到一边,他将李兆贵在器械训练中,极尽挑衅之能事和盘托出。
钭星宇听了眉头一皱:“你怎么当时不讲,如果要是你当时说了,我也正好借助这个机会,上去给李兆贵露一手。他这个营直的无线班长,是兵当的时间不长,脾气却不小。”
第049章:要下连了,放松一点
晚上七点半,看完了新闻联播,连值班员吹哨通知:各班在宿舍里组织复习理论。
距离新兵下连考核的时间越来越近,连队在抓好军事训练的同时,也会专门抽出晚上时间,通知各班自行组织复习理论。
新兵理论考核的内容,主要以条令条例为主,再辅以时事政治和指导员在教育课上所讲的重要知识点。
八点二十五分,全班戴帽子扎腰带,准备参加连队组织的晚点。
班长宗儒麟扭头问正在紧外腰带的梁荆宜:“你的‘飞马动作’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飞马动作”他没有单独教过梁荆宜,更没有在全班面前示范过。
“我是看老兵们做过,然后自己慢慢摸索的。”梁荆宜紧好外腰带,就要出门。
“你哪里来的时间摸索?”宗儒麟一把拉住梁荆宜,他对班里这个新兵的说辞,持严重怀疑态度。
“晚上请假上厕所,方便完了之后,我会到器械场拉几个。”梁荆宜伸出双臂连续做出屈伸动作。
“哎哟,臭小子知耻而后勇了,还主动加练!”宗儒麟感到很欣慰。
眼前这个新兵,虽然军事素质不算强,但起码上进心没问题。
梁荆宜说的不假,靠近菜地位置的厕所和器械场是邻居,由于临近新兵下连了,所以宗儒麟对新兵的要求,也不再似当初那么严格。
上厕所小便的时间,由刚来时的两分钟,延长到了五分钟;大号的时间,由五分钟延长到十分钟以内。
毕竟新兵都授衔了,他们可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全部责任。
想走或者是想留,完全取决于个人,所以班长在管理上,对新兵的要求,也会略微有所放宽。
班长主动放宽要求,自然是新兵所乐意见到的结果。
101宿舍的几个烟民,这下可赚大发了。以前统一的大号五分钟,他们都能抽出时间,深入到厕所一线,享受一番短暂的吞云吐雾。
如今时间大大延长,那可就不是一个烟屁股可以解决的了。
怎么办?
三班“烟民圈”的灵魂人物唐星星想出了一个歪主意:他居然带着“烟鬼”储军勇,打着手电筒去菜地寻找老兵们搞生产时,扔掉的那些烟屁股。
101宿舍抽烟的只有两个班长,他们的烟屁股不仅数量少,而且抽得比较狠,一般情况下,都是等快要烧到过滤嘴了,他俩才舍得扔掉。
说到底还是太穷了,班长们一个月津贴费才六十六块,可一包便宜的“软沉香”,都得两块五。
如果按一天一包计算,那一个月都得七十五块钱。
没办法,抽不起啊!
烟瘾大的人,也只能强忍着减量,原来在家能一天一包的,现在只能抽半包,否则你超标了,后面就接不上。
唐星星和储军勇在菜地发现了“新大陆”。
这里的烟头,不管是在数量上,还是在质量上,都远远超过了101宿舍,很快,各种风味的烟头就让他俩收获满满。
这一绝招,他俩一直没有外传,保密工作算是做到家了。
直到退伍多年以后,战友们建立了微信群,大伙在一起聊天吹牛时,他俩才说出了实情。
自从听梁荆宜说,自己上完厕所拉器械后,宗儒麟就对二班下了一道命令,他说:以后只要是请假去上厕所的人,回来之前必须对着单双杠拉几个。不过,他强调晚上不用拉,因为不安全。
自己拉就行了,还特么害得我们跟着你一起受罪。蒋古日当着梁荆宜的面,拉下脸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梁荆宜微微一笑,不与其争论。
蒋古日是个头脑简单,且容易发热的人,用一句当时比较通俗易懂的流行话来概括,那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排长钭星宇为了让他学习文化知识,专门给他买了一本《新华字典》,结果快两个月过去了,他连二十多个拼音都没认全,更别提如何查字典了。
说起蒋古日的学习,宗儒麟也有责任。
钭星宇给他安排的是,每天教蒋古日认识十个汉字,可他没坚持几天,就把领导的这个安排,给扔到瓜哇国了。
其实,面对一班长李兆贵的挑衅,宗儒麟一开始以为二班能站出来主动迎战的人,应该是陈进文的。
作为班长,他是相当看好,班里这个年纪最大的新兵。
陈进文成熟、稳重、军事素质好、文化也过得去,只要下连了经过一番培养,是个当班长的好苗子,而且排长是zj人,老乡嘛,部队里还是很看重这一层关系的。
时间又过了几天,距离新兵下连考核,只有一周的时间了。
梁荆逸对新兵下连需要考核的那些项目,没有任何的担心。
他甚至趁班排长们不在宿舍的机会,抽空给家人回了一封信。
为什么要回信这么急,还是有原因的。
前天他收到父亲的来信,父亲在信里说:让他在新兵下连之前,找当时接兵的干部罗军医说说好话,请罗军医给他安排一个舒服一点的单位。
说实话,来到部队快三个月了,梁荆宜连罗军医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父亲这个想法在梁荆宜看来,简直是太天真了,但是,他又不能在信中明说。
为了让家人放心,他在信中告诉父亲:自己请假出去找到了罗军医,并且罗军医已经答应他,想去哪一个连队都可以,自己随便挑。
信写到未尾处,他除了问候母亲之外,还表扬父亲打的十斤香油,发挥作用明显,没有白送。
信写好了,他也不敢马上发出去,因为他担心宗儒麟会质问:都到这个节骨眼了,你还哪里来的时间写信?考砸了,小心我有你好看的。
他的担心,很快随着晚上的一场谈话烟消云散了。
这次谈话也是他所希望的,或者说是他所期待的。
夜里十点半。
“醒了没有?”宗儒麟轻轻推了推梁荆宜的脑袋。
他刚下第一班岗,此时叫醒梁荆宜的目的,是想与其谈谈愿不愿意跟随他一起下到炮四班。
新兵连历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带新兵的班长,可以从班里挑一个自己最满意的兵带走,也就是说,新兵班长有优先选择权。
梁荆宜穿好衣服和鞋子,跟着宗儒麟走出了101宿舍,他不知道这么晚了,班长找他干什么,盲目地跟在后面走过了篮球场,他心里想:该不会又和上次一样,班长带我去食堂后面,跑四百米障碍场吧!
想到上次练高板的“双立臂”,被炊事班长温生南探出个头来怒骂“么得个巴子的练个锤子”,他就上火。
“瘟猪!”梁荆宜低声骂了一句。
“你说谁?”宗儒麟停下脚步,很明显他是听到了那两个字。
“班长我是说‘稳住’。”梁荆宜一脸认真。
“嗯。”宗儒麟没再追问,gd人嘛,普通话也普遍不是太好,“到食堂里面去,那里有位。”
俩人进了食堂,拿了两个凳子坐下。
第050章:我要你到炮四班
面对面。
班长宗儒麟照例先问了梁荆宜最近的思想和训练情况,这种千篇一律的问话,属于是例行公事。
宗儒麟每隔十天半个月的,都会对五个新兵,轮番来一次。
既然是例行公事,梁荆宜便如平常一样,尽量挑好听的说。
他说:自己思想稳定,训练态度端正,积极性很高;至于说缺点嘛,无非就是成绩提高缓慢,自我要求不严。
在谈心这一块,二班的五个新兵也适时归纳和总结了一套属于自己的方法:放低姿态,每个人结合自己的实际情况,在优点和缺点之间找一个平衡,多说一些“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
梁荆宜对宗儒麟所作的汇报,大抵也是如此。
例行公事的谈心,很快进入到了沉默的阶段,俩人先后挠起头,接着又掰起了手指甲,气氛有些怪异加尴尬。
半夜三更喊我起来,未必就是为了谈心?谈心这个事,白天都可以抽空解决的,可班长为什么要拖到晚上呢?梁荆宜心里直犯嘀咕,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今晚班长这么晚找他,肯定不单单是为了简单的谈心。
“过两天就要考核了,你们也面临着下老兵连,我就想问问,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宗儒麟打破了沉默。
“很好啊。”梁荆宜搓搓有些发冷的手。
今晚有风,食堂为了吹干潮湿的地板,窗户被全部打开,所以,风是直接往里面灌。
“来来来,我们换一个靠墙又避风的地方。”宗儒麟说完,拉着梁荆宜寻了一个角落,“这里好啊,一点风都没有。以前这个位置是我们炮四班吃饭的地盘,后来连队调整,将我们班调到了现在新兵八班的那个位置吃饭。”
梁荆宜扭头看了看新兵八班吃饭的位置:“那个位置也不错,离洗碗间那么近,洗碗多方便。”
其实梁荆宜还想说:要是坐到新兵八班那个位置,班长你吃饭时再扔蒋古日的铁饭碗,可就更方便了。
“你想不想......坐到那里?”宗儒麟用脚尖,轻轻碰了碰梁荆宜的小腿。
虽然他今晚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在梁荆宜看来,气势如往常一样,他平淡的语气中,依然透露出威严。
班长这么问我,难道是对我有意思?莫非他想带着我跟他下班排不成?这种念头在梁荆宜的大脑里很快一闪而过。
如果说班长要从二班带走一个人,那也应该是带走陈进文啊!不可能找到我的,毕竟论综合素质,陈进文在班里那是属于“佼佼者”。梁荆宜不相信班长会带走他。
陈进文属于二班的“佼佼者”,并不是梁荆宜一个人的看法,在一排其它三个班,那些新兵和他们的班长也都是这么认为的。
“班长你是说,下老连队了,我会分到炮四班吗?”梁荆宜试探性地反问道。
他想揣着明白,装一回糊涂,让班长确认是这么个意思。
“怎么了,你不愿意跟着我?”宗儒麟把凳子往前挪了挪,他俩的距离更近了。
“不是的,我担心我的素质达不到你的要求。”梁荆逸说的是实情。
“体能差不要紧,可以练的,部队里哪一个牛x的人,是在新兵连三个月里面就给练出来的。下了老兵连队,分到班排才是重点。只要你思想端正,不怕吃苦,体能练出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宗儒麟说得很容易,仿佛这些事情他都经历过一样,“你说你幺爷爷当过兵,你父亲当过兵,你的二叔上过战场,你觉得你会比他们在部队干得差吗?”
“当兵离开家的时候,父亲对我说,到了部队你要好好干,如果军官当不了,最差也要争取入个党回来,这样的话,起码以后可以方便接任他民兵连长的位置,他还说这叫‘子承父业’。”
梁荆宜所说的这些话,似乎是答非所问,但又确实是出自他的父亲之口。
父亲是一个退伍老兵,一个村干部,在他的潜意识里认为:送儿子去当兵,一是为国防事业尽了义务,二是给了儿子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至于儿子在部队里,能不能当上军官,能不能入上党,那都得靠自己的努力。
还有那送给接兵干部罗军医的十斤香油,到底能对儿子三年的军旅生涯,起到多大的推波助澜的作用,说实话,从一开始他就没有抱什么指望。
在家信中,他说让梁荆宜抽空去找罗军医帮忙,看能不能下连队时,调整到一个好一点或是舒服一点的单位。
其实啊,那只是当父亲的一个托辞而已!
“你的父亲挺现实的,人刚到部队,却连几年之后的路,都给你想好了。”宗儒麟觉得不仅是眼前这个兵有意思,甚至连他的父亲都很有趣。
梁荆宜咧嘴笑笑。
“你还没有明确答复我呢?”
宗儒麟掏出口袋里的火机,摸出一支烟,点上,猛吸了一口。
“只要班长看得起我,我肯定愿意。”
“咳咳咳......”宗儒麟被烟呛到,低头咳嗽了几声,接着他又笑起来,“我还担心你说,我不愿意呢!“
“还请班长以后多多关照。”
“我考,你小子又来这句!记不记得你第一天来部队,我让你当着101宿舍的人介绍自己时,你也是说‘多多关照’。”
“怎么会不记得呢,你还跟我说,部队里没有多多关照,只有自己努力,靠本事关照自己。”
“哟,你小子的记忆力不错嘛,这次理论考核给我打个一百分回来。”
“是。”
这一晚俩人聊了很久,梁荆宜试探着问宗儒麟:班长你为什么不带二班最优秀的新兵陈进文下班排呢?
宗儒麟说:陈进文的想法,比老兵还要老兵。
一个月之前,他问陈进文想不想在部队里长期干下去。
陈进文说:部队里太累了,自己只想当三年兵了就回家。
然后,他又委婉地问:你想不想跟着我一起下到老连队?
这么个问法,就差明说:你想不想跟着我一起到炮四班了。
傻子都能听懂的话,可结果陈进文玩起了“太极”。
他居然对宗儒麟说:春节战备演练那次,自个觉得五班长莫拼这个人不错,对上他的眼了,自己想下老连队时,分到炮五班。
陈进文的这番话,当即气得宗儒麟一脸的黑线。
也就是从那次以后,他把心中预定的培养对象,由陈进文转移到了梁荆宜的身上。
问了班长为什么不带陈进文下班排后,梁荆宜还觉得不过瘾,他又壮着胆子问:“班长你为什么会在二班五个人里面,独独挑上我呢?”
其实这个问题,才是梁荆宜最想问的。
放眼二班,文化素质最好的是刘强富,身体素质最好的是陈进文,而他自己没有一样特别突出。
宗儒麟犹豫了一下,然后,呵呵一笑:“首先是你的这张脸,深深地打动了我。”
梁荆宜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脸庞,大大小小的青春痘,正在脸上撒欢儿的肆意疯长,原本应该是充满了青春气息的脸庞,就是被这些可恶的疙疙瘩瘩给糟蹋掉的。
母亲在医院给他开的治疗青春痘的药水,自从他来到部队后,一次也没有用过。不是他不用,而是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涂那个所谓的药水。
班长说的这些话,听起来似乎有变相打击和轻度调侃的味道在里面。
“其次是你乐观的态度和不服输的劲头。”宗儒麟仿佛看穿了梁荆宜此时心中之所想,他拍拍摸脸摸到伤心欲绝之人的肩膀,安慰道,“青春痘总比老年斑要好!”
梁荆宜反倒是被宗儒麟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他喊了一声“班长”,便把手从脸上挪开,不再作声。
“还有很多很多......”宗儒麟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黑暗中,梁荆宜看到班长露出了一口白牙,平时觉得这是一口獠牙,今晚却意外地生出了几分亲切感。
难道这就是距离拉近了的缘故?
宗儒麟跟梁荆宜回忆起了他的新兵连生活,他说,新兵班长对他们狠着呢。
梁荆宜知道宗儒麟的新兵班长,就是现在的排长钭星宇。
而钭星宇这么斯文的一个人,他又能有多狠?他会怎么对待手下的新兵呢?是不是宗儒麟完全继承了他的带兵风格呢?
想到这些疑问,马上就会得到解答,梁荆宜在心里充满了期待。
“算了算了不说了,省得有人讲我在背后说领导的坏话,败坏了领导的名声。不过,有一点我要先跟你说清楚,既然跟我下了炮四班,你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是。”梁荆宜的回答一如既往地坚决。
宗儒麟到底还是没能把当年,他们当新兵时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部说出来。
既然班长不想说,那也强求不得。
俩人聊到凌晨一点,才返回宿舍。
梁荆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入睡。
新兵连结束后,能跟着宗儒麟到炮四班这个消息,令他喜忧各半。
喜的是,他与班长在一起生活了三个月,彼此之间性格和脾气都熟悉了,分到炮四班,有班长的照顾,自己应该得到的锻炼会更多;忧的是,班长这么一个爆脾气的人,以后万一惹恼了他,可就没有新兵二班五个人一起扛的局面存在了,那只能是一个人独自承受。
想着想着,他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051章:新兵下连考核 上
新兵共同课目考核时间,定在二十四日和二十五日两天。
考核地点,团大操场。
新兵营通知是八点集合,可是七点半,新兵一连就喊着嘹亮的口号,赶到了团大操场,他们是四个新兵连中来得最早的。
“同志们,中国有句古话叫做‘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我们来得早,肯定我们也会是那个有虫吃的鸟儿。”指导员张加盛穿着一身迷彩服站在全连的面前,他高高挥舞着拳头,作临考前的动员。
估计他自己也是感觉来早了点,不然这句古话,他是不会勉强搬出来说教的。
毕竟早起的鸟儿与提前那么久站在这里傻等,两者似乎有些风马牛不相及。
但是一码归一码的说,作为新兵连的政治指导员,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及时掌握新兵的思想动态,并做好政治教育和宣传鼓动。
新兵一连组建三个多月来,无一人出现违规和违纪,应该说他这个指导员功不可没。
今天是个大晴天,而且天公作美,吹起了阵阵微风。
这是梁荆宜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团大操场给他的直观印象就是宽。
目测它比营区的那个操场,至少要大五倍以上。
大操场上也是铺了一层薄薄的沙石,但是由于整治不及时,操场的边边角角生出了好多杂草,有些长得高高的杂草随风摇曳,很是辣眼睛。
七点五十分左右,其它三个新兵连先后到达。
可能是为了保存体力,各新兵连之间没有按惯例进行拉歌。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省得拉歌拉到心慌慌,影响到考核的成绩。
团领导和新兵营领导只是简单地亮了个相,就去忙他们的本职工作去了。
台上宣布“考核开始”的那个中校军官,据说是团副参谋长,同时他也兼任新兵营副营长,这次考核就是由他具体负责的。
新兵营对四个新兵连实行交叉考核。
上午新兵一连考核的内容,按计划先是考队列,后是投弹;下午是器械和四百米障碍。
队列考核,每个班由考官随机抽点三个队列动作,进行综合评分。
这些监考的干部,梁荆宜听班排长们议论说,都是从团司令部和政治处抽调的一帮参谋和干事。
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梁荆宜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小时候在电影里面看到的两句对白。
可现实并非如此,这些不带长的参谋,此刻掌握着新兵的“生杀大权”,谁敢说他们放屁都不响!
正式考核开始了,考完一班,轮到二班。
班长宗儒麟带领二班跑步入场,考官指定完成:齐步走、敬礼、坐下蹲下和起立三个队列动作。
听到是这几个队列动作,站在队列里面的梁荆宜心里顿时舒坦起来。
为什么说舒坦呢?
因为这三个队列动作是最简单、最易掌握的。
当然感觉到舒坦的,并不止是梁荆宜一个人,二班个个都面露喜色,似乎自己撞到大运了。
“陈进文。”
“到。”
“齐步走......”宗儒麟按考官的要求,把每个人都拖出来,操练了一遍。
考完队列动作,宗儒麟把二班带到手榴弹投掷现场作准备,他们还需要等待三班和四班考完之后,才能进行手榴弹的投掷考核。
因为这次考核说的是以新兵连单位,可在实际操作中,为了节省时间,却是以灵活机动的排为单位,。
手榴弹的投掷考核点,设置在一排低矮平房的正前方,这排低矮的平房是团教导队的所在地,由于团教导队也没挂个牌子,所以看上去这排低矮的平房,好像是废弃的仓库一样。
梁荆宜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年之后他将会在这排低矮的平房里,度过一生当中难忘的三个月。
“班长,我们考得怎么样?”梁荆宜一边随着宗儒麟摇动手腕脚踝,进行手榴弹投掷前的热身训练,一边看似无意,却是有意地打听着考核的情况。
“应该还算不错吧,起码二班没有人出现明显的失误。”宗儒麟说完又嘿嘿一笑,“队列没冒泡,但不代表投弹你不冒泡,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二班这帮人平时的投弹成绩,都达到三十米以上,可班长一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让大家原本已经放松的心情,变得些许紧张起来。
宗儒麟说得也对,这里是团大操场,不是榴炮一营的营区,投弹的环境变了,甚至手榴弹的重量也会略有不同,这些都或多或少会令人有些不适。
但是,很快这些担心,就被证明是多余的。
二班投弹投出了创班史的最佳成绩,连日常投弹训练经常会偏离航向的蒋古日,今日一弹定乾坤,他投出了四十五米的个人最佳成绩。
二班五个人的投弹成绩,全部达到了四十米以上。
梁荆宜与蒋古日相比也不遑多让,他投了四十九米,距离宗儒麟给他定的五十米小目标,只差那么一口气了。
十一点半,结束上午的考核,全连带回吃中饭,下午两点钟准时开考。
等到下午参加考核的时候,大部分人的脸上,都不如上午那般愉悦,毕竟上午考核的内容相当轻松,而下午两项考核的内容,那都是实打实的硬功,没有任何机会让你偷奸耍滑可以糊弄。
器械考的是单双杠二练习,一练习被直接跳过去了。
单杠二练习卷身上,训练大纲规定的是:五个及格,八个良好,十二个优秀。
二班除了陈进文和梁荆宜拿了优秀外,其它三个人都达到了良好。
快轮到二班跑四百米障碍时,蒋古日有点心虚了。
他这人有个特点,一心虚就容易肚子痛。
这不,他不仅打起了报告,而且还问宗儒麟身上有没有带卫生纸。
“懒人屎尿多。”宗儒麟嘴里嘟囔着,他转身向排长钭星宇耳语了几句,估计是在请示领导。
梁荆宜把班长嘴里嘟囔的“懒人屎尿多”,听得那是清清楚楚,这句话他曾经听宗儒麟对姜贵永说过,如今再次听到,让他不由地想起了,已经回到老家享福的同班战友姜贵永来。
“梁荆宜你陪着蒋古日快去快回。”宗儒麟的一声喊,瞬间把梁荆宜的思绪给打断了。
“是。”
梁荆宜从班长手里接过一沓卫生纸,他拉起肚子痛到一脸愁容的蒋古日就往厕所方向跑。
上午他们去那个厕所踩过点了,里面的蹲坑位不是太多,搞不好还得等上一段时间,才有空出来的位置。
在考核队列时,就说二班是“撞大运”了,想不到连上厕所也是如此好彩:蹲坑位很充足,厕所很给蒋古日面子。
四百米障碍,二班全部及格,五个人中成绩最好的是梁荆宜,时间一分五十一秒。
没考核之前,二班四百米障碍跑得最快的是陈进文,可是今天梁荆宜力压他一头,速度上比他快了三秒。
考完四百米障碍,宗儒麟甩了个“基本满意”的眼神给梁荆宜,算是一点精神鼓励吧!
那个喊肚子痛的蒋古日,他心虚的根本不是四百米障碍,而是明天下午考核的五公里越野。
第052章:新兵下连考核 下
二十五日考核安排:上午战术基础和理论考核,下午五公里越野。
八一式自动步枪、子弹袋、防毒面具,这些是战术基础考核必须要带的装备,连值班员在出发前,再次对所有人员进行了提醒。
由于上午考理论,小板凳、笔记本和笔,也是必须要带的。
战术基础考核,二班考得最好的是刘强富,他的低姿匍匐猛得一笔,十米距离只用了短短的十一秒时间。
当值的考官是军务股的少尉参谋钟飞现,他扭头调侃排长钭星宇说:“阿钭啊,你们排的这个新兵,是不是今早打鸡血了?”
钭星宇回了一句:“他不是打鸡血了,而是早上吃了大力丸。”
钟飞现把头凑过去,压低声音问:“啥时候也给大兄弟弄两颗尝尝?”
钭星宇咧嘴一笑:“随时。”
这俩人以前当班长时,经常在一起集训,算是老相识了。
钟飞现比钭星宇早当兵一年,所以提干也早了一年,他是元月份被团里从榴炮二营五连调到军务股的。
那一批调到军务股的干部,还有新兵一排的排长姜子军,这一次他没参加监考,是因为团里派他去师里学习了,不然的话,新兵一排说不定还可以走走后门,再把成绩弄得好看点。
战术基础考得比较快,上午十点就全部结束了。
在理论考核之前,战术基础考核用的枪支以连为单位集中,由团里指派一名干部专门负责看管。
十点十分,四个新兵连在团大操场一字排开,近三百人坐在小板凳上,准备领试卷,考理论。
梁荆宜把领到的试卷打开一看,嘿,简单至极。
试卷上面要考的内容,几乎都是平时背的那些。
至于题型,除了填空题和选择题,剩下的几个,就是问答题了。
规定的考核时间是一小时,可梁荆宜不到半小时就做完了。
有人觉得轻松不假,但是有人觉得难受至极,蒋古日就是属于后者。
此时,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他是最为贴切的。
识字不够一箩筐的他,平日里对着条令条例就好像看天书一样的,眼前的这张试卷,他能看懂的题目不多,还有些题目即使是意思看懂了,他拿着笔,却写不出半个字来。
趁着考官没注意,蒋古日微微朝后扭头,并发出“哦哦哦”的求救信号。
他的后面是梁荆宜,这个顺序也是班长宗儒麟刻意而为之的,正所谓“强弱搭配,干活不累”,触类旁通嘛,考核应该也是如此。
把整张试卷都拿给蒋古日抄,这样做的话,风险太高,万一不幸被考官抓住,俩人的考核成绩会作零分处理。
所以为了降低风险,宗儒麟面授梁荆宜一个办法:那就是将自己做出来的答案,用空白纸写好后,再交给前面坐着的蒋古日。
梁荆宜正在马不停蹄地抄答案,由于担心时间不够,他还有后面的两道问答题没抄。
答案在手掌心,被揉捏成一个小纸团,梁荆宜用力甩给蒋古日。
这下好了,要是蒋古日全部抄完的话,估计打个七十分应该问题不大,这样自己在班长面前也好交差。想到这里,梁荆宜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当蒋古日弯腰去捡小纸团的时候,出事了!
那个一直站在前面的考官,突然转身向他俩疾步走来......
不会是他发现了我们之间的小动作吧?梁荆宜心里一阵狂跳,他的脸上也瞬间变得通红。
“你干什么?”那个走过来的考官,厉声喝问正弯腰在地上摸索着小纸团的蒋古日。
“我......”蒋古日被问得差点惊出一身冷汗,但是关键时刻,他反应倒是挺快的,“报告首长,我的笔刚才掉了。”
他把手里的那支笔,按在地上猛得一搓,顺势也将小纸团一并收入手中。
考官没看出什么异样,他站在蒋古日的背后,大致瞅了瞅这个新兵做的试卷后,居然摇摇头,咧开大嘴,笑着走开了。
考官为什么会摇头?为什么会咧开大嘴,笑着走开?坐在蒋古日后面的梁荆宜心里一清二楚,他估计一种可能是,考官看到了几千年前龙飞凤舞的象形文字;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是,蒋古日除了写下名字之外,其它一个字没写,等于是白卷。
理论考核结束,等全连回到营区已是快要十二点了,这个点吃饭,算是比正常开饭时间,推迟了半个小时。
食堂上午烧了开水,吃过饭后,各班安排人员等会儿把所有的水壶,都拿到食堂灌得满满的。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连长沈响通知班排长们:中午不安排别的活动,让新兵们在宿舍里缓一缓,最好是睡它一小会儿,毕竟下午两点半的五公里越野,才是整个新兵连考核的“重头戏”。
为什么沈响能够当副营长,就是因为他考虑得比较周到。梁荆宜暗自为连长的决定鼓掌叫好。
岂止是副营长,沈响后来还当上了团参谋长呢!
这说明有能力的人,上级领导心知肚明,提拔那是早晚的事。当然了,这又是后话。
五公里越野考核,团里要求老兵连队都是带枪带筒的跑,而新兵连则放宽了条件,枪和筒两件重型装备免了,只是要求新兵们带水壶和挎包而已。
水壶里装满水、挎包里装上雨衣,也是五公里越野的两项硬性要求。
101宿舍。
宗儒麟打趣地问刘强富:“以前训练爬战术,你那种死狗一样的动作,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刘强富清清喉咙,咳了两声,然后又摸摸胳膊上隆起的肌肉,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这还不都是被你给逼出来的。”
我去,简直无法无天了,班长的话你也敢反驳?梁荆宜不禁为刘强富捏了一把汗,以他对班长脾气的了解,刘强富这次轻则被骂,重则等下午考完了五公里越野,再行秋后算帐。
“逼一逼好啊,不逼一下怎么可能激发出你们的内在潜能呢?”宗儒麟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面带笑意,且看上去云淡风轻,以往那种虚伪的表情,此刻荡然无存。
梁荆宜在心里生出了一丝小确幸:莫非世道变了,班长也学会了宽容。
面对刘强富看似无意的揶揄,班长居然能一笑了之。梁荆宜实在是搞不懂班长的葫芦里,究竟是装的什么药。
想起刚到部队的时候,每当班长露出那意味深长的微笑,他就会觉得很恐怖,因为明面上看着班长是在笑,其实暗地里班长是在想着怎么整治他们,令他们感到难受......
“梁荆宜。”宗儒麟喊了他的名字。
“到。”
“你说我讲得对不对?”
“对,班长不逼一下,我们是不会自觉的。”说完后,梁荆逸自顾自地痴笑起来。
他知道这句话,不管是否出自于他的真心,都不可避免地含有“拍马屁”的成份在里面。
哎哎哎,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下午考完五公里越野,明天就要下老兵连队,战友们说我是“拍马屁”也无所谓了。
“你小子还是挺懂我的嘛!”宗儒麟立即甩了个肯定的眼神过来。
关于宗儒麟面对揶揄一笑了之,真实情况是这样的:新兵连三个多月里,他也装得好辛苦。
他个人认为,作为新兵班长有必要装得深沉一点,只有这样新兵才会怕嘛!至于今天为什么脾气会那么好,那是因为新兵明天就要下老兵连队,而自己没有继续伪装下去的必要了。
第053章:写总结
新兵一连是第一个参加五公里越野考核的单位。
考核结束,返回营区的时候,一排的口号声,喊得那叫一个震天响。
在新兵一连的操场上,连长沈响通报了五公里越野各排的成绩,除了一排全部及格之外,二排和三排都有人掉队。
说得直接点,就是他们有人不及格。
“怪不得回来的时候,一排的口号声,听起来斗志昂扬;而二排和三排的口号声,听起来萎靡不振,原来是考得不尽人意,影响了排里的士气。”沈响伸出右手,作了个“拜拜”的动作,“这一点小挫折算什么,翻篇了啊!再说我们军人把挫折都当做是动力的。各班排长回去以后,也不要指责新兵,清楚了没有?”
“清楚。”连长发话了,班排长们自然是不敢怠慢。
一排的新兵们五公里越野及格了,所以他们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连长说的这番话,主要是针对二排和三排的班排长们,他担心这些人会私底下处罚新兵,毕竟是最后一天了,弄出点什么事情出来,对谁都不好。
下午四点半,连值班员吹哨通知:十分钟后,全连换冬常服,准备上政治教育课。
三楼俱乐部。
指导员张加盛饱含深情地开始讲述,他在新兵连的最后一堂课,这堂课的题目是:革命同志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仅看题目就知道,这堂课是专门为新兵们量身定做的。而张加盛讲这堂课的目的,也是为了让新兵们能在思想上正确地对待下连分班的问题。
“同志们可以稍微放松一点坐。”张加盛语气轻柔,一改往日那种生硬的语调,“这是我给你们上的最后一堂课。”
底下有人先鼓起掌来,接着整个俱乐部里,掌声经久不息。
“停!”张加盛面带笑容,示意掌声缓一缓,他继续说道,“你们先把笔记本合上,我问一下大家,以前我上课时,可没有像今天这般受欢迎,你们是不是很开心,马上就可以见不到我老张了?”
“不是。”
“那现在是不是有一种快要解放了的感觉?”
“是。”
“恭喜你们感觉对了,你们明天就解放了。”
底下先是一阵哄堂大笑,接着又是一阵经久不息的掌声。
“打开笔记本,大家开始记,一、革命工作只有分工不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六点,饭前一支歌的时间,连队通知:吃过晚饭后,各班长在宿舍里组织新兵写总结;至于班排长们的总结,连队要求必须与新兵们同步。
排长钭星宇把四个班长召集到三楼的会议室,这一次连队给每个排分配了一个“优秀新兵”的名额,他想听一听四个班长的意见。
遇到这种情况,各班长不可避免地开始了一通自说自夸,他们当然不是夸自己,而是夸班里的新兵。
冀颂承、梁荆宜、唐星星和赵明冬,各自成了四个班长自夸的对象。
冀颂承和唐星星属于是军事素质非常过硬的俩个,梁荆宜与他俩相比,似乎差了一个档次;而四班的赵明冬这次被提出来争先进,到是让钭星宇有些奇怪。
赵明冬这个新兵来自jxxg,个子一米六五,长得白白净净,军事素质一般,不过他人比较机灵,是那种讨人喜欢,又很会来事的人。
四班长翁敢推荐赵明冬来争一排的“优秀新兵”,说到底他和宗儒麟的想法一样,都是有一定的私心,掺杂在里面。
二班要挑各方面素质好的人,首推是陈进文,可宗儒麟却视而不见,偏偏选择了梁荆宜,这一点作为排长的钭星宇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
对四个班长推荐的人选,钭星宇逐一进行了点评,最后他拍板决定:“优秀新兵”为三班的唐星星。
班排长们在三楼会议室里,激烈讨论“优秀新兵”花落谁家时,101宿舍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这帮新兵们写完总结,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议着,明天下了老兵连队,该如何团结起来,以确保自身不受到老兵们的打压。
发言最多的是三班的唐星星和修福立,他俩的意见一致,说只要老兵敢动手,咱们就二话不说,硬上,最好打他们头破血流,树立咱们九八年兵的威信。
论力气、论人数,老兵占绝对的优势,新兵和老兵如果硬碰硬的话,铁定了新兵会吃亏,这个几乎是不用怀疑的。梁荆宜对此心知肚明,但是唐星星和修福立表现出来的那种昂扬的斗争精神,却让他不忍心泼冷水。
二班对唐、修俩人的意见,表示支持的唯有一人,就是蒋古日。
他被宗儒麟这座大山,压制了那么久,早就想展示一下自己摔跤手的技能了。
“哼,老兵敢对我动武,信不信我不用十秒钟,就能把他给摔得满地找牙。”蒋古日眼神凌厉且不屑,他用力握紧双拳,手指发出啪啪啪的声音,似乎指关节痒得不行。
“日哥,你瓜娃子狠哟,改天跟你学学摔跤可以吗?”唐星星调侃起他这个喜欢满嘴跑火车的老乡来。
“你特么的,先整根烟抽嘛!”蒋古日右手的两根手指作出了夹烟的动作。
“烟屁股你要不要?”
“要。”
“走,去厕所开工,老储你多带点卫生纸。”
“欧了欧了。”
唐星星、蒋古日、储军勇三个“烟民”狼狈为奸地朝厕所方向一溜烟小跑,很快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宿舍里恢复了短暂的宁静。
“阿梁,你准备分在哪个班呀?”三班的刘新昊问。
“都可以,今天不是指导员上了课的,革命同志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
“你小子少给我来虚的,说人话?”
“炮......炮班吧,炮班的锻炼大一些。”
“我估计你会跟着老宗。”
刘新昊的话里,似乎带有几分幽怨。
这个来自sd的小伙子,能来当兵是拿钱走的后门,他的名字也是别人的,虽然档案上写的是高中毕业,其实他读到高二,就辍学了。
“谁跟着老宗,谁倒霉。”陈进文说完,又觉得这句话不太妥,赶紧改口道,“我说的倒霉,是体能饱受折磨,你们别误会。”
“解释等于掩饰。”一向在二班不怎么说话的杨忠世,这回狠狠地刷了一波存在感。
“班长的口头禅,你小子也敢随便引用。”梁荆宜讪笑道。
吱呀一声,宿舍门被推开,全体人员不分先后起立,准备看清来人后,再问好......
三秒过去,没人进来;五秒过去,还没人进来......
“我考,有鬼呀!”站的离门口最近的刘新昊嘴里嘟囔着,他欲伸手关门。
“嘿嘿嘿,不是鬼来了,而是我们回来了。”唐星星迈着“霸王步”,横着走进宿舍。
在他的身后,则是跟着刚享受完“烟屁股”,正满脸陶醉样的储军勇和蒋古日。
“关门关门。”一屁股坐在班长靠背椅上的唐星星开始发号施令,俨然一副三班长苏辉建的样子。
“鸟样!”梁荆宜摆摆头,冷哼一声。
门被关上,可马上又被强力推开了。
“二班的总结写好了没有?”走在最前面的宗儒麟前脚还没踏进宿舍,声音就到了。
木头与地面摩擦发出“滋”的一声响,唐星星奋力使自己的屁股,以最短的时间脱离靠背椅,他装模作样整理着办公桌上的茶杯手柄。
“班长好,排长好。”宿舍里即刻响起了礼貌地问候声。
熄灯后,三个排长去新兵连连部汇报了各排“优秀新兵”的名单。
由于一班是营直的兵,所以不用钭星宇操心,具体该怎么分配。
至于二、三、四班的十七个新兵,在两天前,他已经把写好的分配名单,呈交给了老连队的两位军政主官。
如今是万事皆俱备,只等明天宣布新兵一连解散的命令了。
第054章: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上午八点,团政治处来人给新兵连照集体相。
九点,班排总结。
十点,在三楼俱乐部召开新兵连总结开会:
连长沈响口头表扬了蒋古日,他说,蒋古日刚来部队时不识字,可这次理论考核却考了七十五分,这说了什么问题?说明经过部队三个月的文化知识学习,会比在地方上,花上三年时间学习都管用。
意外得到连长的表扬,蒋古日飘飘然地站起来,频频朝鼓掌的众人点头致谢。
优秀新兵:一排唐星星,二排候武先,三排李超培;
优秀带兵班长:二班长宗儒麟,五班长陶文,八班长李大宝;
连嘉奖:文书刘红星、炊事班长温生南。
指导员张加盛颁发证书的时候,他很好奇今天温生南怎么会露出这么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都是第三年的班长了,至于为了一个小小连嘉奖,激动成这样吗?
在双方相互敬礼和握手之后,他把连嘉奖的证书递给了温生南:“能拿这个连嘉奖,你很开心是不是?”
“是。”
“拿了这个大奖,有什么话,要对大家说的吗?”
“有。”
“你说。”
“中午新兵连加餐,我还赶着回去炒菜呢!”
“特么的,我还以为你激动是因为连嘉奖呢?原来是挂着中午加餐的事,好吧,你可以先回去了。”张加盛说完,带头鼓起掌来。
“谢谢领导,谢谢大家。”温生南连续弯腰鞠躬。
连嘉奖是他在部队里得到的第一个奖励,入伍两年多,他在炊事班呆了一年半,说实话,他的厨艺一般化,能当上炊事班长,纯属于矮子里面挑将军。
总结大会结束,各班排自行带回整理个人物资。
唐星星吹着自在的口哨进了101宿舍,见班长苏辉建进来,他赶紧迎上去说了一堆感谢的话。
“下连了,好好干。”苏辉建敷衍了两句,便不再搭理唐星星。
他原本就是个话少的人,平时在宿舍里沉默的时间居多。
“三班长说得没错,下连了我们这些新兵都要好好干,不要给你们的新兵班长们丢脸。”排长钭星宇嘿嘿笑了两声,话峰一转,“也不能给我这个新兵排长丢脸啊!”
宿舍的新兵们纷纷站起来吼出一个字:“是。”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中午这顿饭,就是部队常说的“散伙饭”,故明思义是吃了这顿饭,大家就要分道扬镳了。
饭桌上没有啤酒,也没有饮料,炊事班只是给每张饭桌多加了六个菜,平日里是一荤两素一汤,今天是四荤五素一汤,荤菜有鱼有虾有肉有蛋,素菜清一色是菜地自产的。
连长沈响和指导员张加盛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后,各桌就开始吃了起来,由于是最后一餐了,所以吃的时候各桌气氛热烈,新兵们个个也很是放得开。
二班这边,宗儒麟将整条白鲶的鱼头切断,直接放到蒋古日的碗里。
对班长的这个举动,蒋古日感到很惊愕,以致于手里拿的勺子,还硬生生悬在半空中好几秒。
自从那一次抢吃鱼头,被宗儒麟将铁饭碗扔了之后,他就戒了这一口。
未曾想班长这次,居然主动将鱼头送上门来。
“我对那次的鲁莽行为,向你真诚道歉。”宗儒麟示意蒋古日可以动勺子吃了。
此时的蒋古日望着散发出阵阵清香的鱼头,却难以鼓起勇气动勺,因为这个鱼头,又勾起了他那段被班长扔碗的“黑历史”。
“新兵连你还可以这么吃,下到老兵连队,如果再这么吃下去,可能班长和老兵们就不是扔碗那么简单了。”宗儒麟这摆明了是话里有话。
他把鱼头给了蒋古日不假,但是这些话,同样也是说给蒋古日听的。他希望蒋古日下了连队能够聪明一点,别傻傻乎乎的。
“是,班长我知道了。”蒋古日从碗里勺起鱼头,他想给旁边坐着的陈进文。
“不要,你自己吃,这是班长特意留给你的。”陈进文双手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护住自己的饭碗。
蒋古日又转向旁边坐着的刘强富,可刘强富继续重复做着陈进文的护碗动作。
“吃吧,别为难我们了。”梁荆宜朝正寻找目标的蒋古日说。
“谢谢你们,那我就不客气了。”蒋古日的大嘴,对准鱼头就是一通吸吮......
他对鱼头的渴望,已经憋了几个月。
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钭星宇把新兵们上交给他保管的钱物,按登记的数额,一分不少的退还给了大家。
梁荆逸从排长那里领回了一百块,再加上他之前预留在内裤夹层的一百块,一共有两百块了,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为了保管好这笔钱,他利用中午新兵们到储藏室放东西的机会,将两百块全部塞进了一次未穿的棉裤口袋里,他想把这笔钱,留着过年用。
在101宿舍里,宗儒麟开了最后一次班务会。
他说,自己根本不想要这个“优秀班长”的奖励,从他内心来讲,他更希望这个奖励给到自己班里的新兵;他又说到,这三个多月里,自己对班里的新兵关心和爱护不够,平时太严厉;还说自己脾气差,有时会爆粗口,甚至动手,希望大家不要放在心上,等等云云的一大堆。
班里的新兵没人发言,最后一次班务会,几乎开成了他一个人喋喋不休的告别演说。
如果不是连值班员的哨音响了,他可能还会说个没完没了。
“各排按计划带回老兵连队。”这个哨子是连长沈响吹的,这也是他最后一次以新兵一连连长的身份下达命令。
“班长!”沉默了整整一个班务会时间的二班新兵,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们已经意识到,如果再不抓紧时间说两句,新兵二班这个临时组织,就将成为过往历史了。
“带凳子起立。”不等有人发言,宗儒麟随即下达了“解散”的口令。
从头到尾“一言堂”似的喋喋不休,是因为他不想看到,二班有人会因为分开而感到悲伤,其实这种沉默的结果,是他最乐意看到的。
“集合!”钭星宇满脸严肃,站在走廊的中间。
梁荆宜背起背包,携带自己的个人用品,在队列里立正站好。
他看见101宿舍门上的新兵二班和新兵三班两块牌子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炮一班;新兵四班宿舍门上的牌子,则贴上了炮二班;新兵连文书刘红星的那间宿舍,则是贴上了炮三班。
这里原本就是榴炮一连的地盘,说不准二班还有人,会分在自己刚刚住过的宿舍呢!
榴炮一连的老兵们按照建制班的顺序,已经先行集合完毕了。
各班纵队第一名是班长,最后一名是副班长,没有职务的老兵,则是站在班纵队的中间。
这些老兵们的眼珠子时不时地往左边斜,他们等待这批新兵,已经长达整整一年时间了。
他们心里清楚,只有新兵分到班里了,自己才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老兵。
钭星宇整好队,带领新兵喊着口号,跑步到达连集合场,向连长李强报告:“连长同志,新兵一排集合完毕,应到二十一人,实到二十一人,请您指示,排长钭星宇。”
“按计划进行。”
“是。”钭星宇敬礼,跑步入列。
第055章:新兵下连
连长李强对新兵下连表示热烈欢迎。
他说:新兵下连等于是注入新鲜血液,希望连队的老兵发扬“传帮带”的优良传统,给新兵当好模范和表率。同时,老兵不能倚老卖老,新兵也要迅速适应角色的转变,尽快溶入到新的班排。
李强分别给新兵和老兵,各打了一小剂量的预防针。
他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让新兵和老兵两者摆正自己的位置。
接下来,他手拿《花名册》开始逐个点名。
榴炮一连下辖三个排,它们是指挥排、炮一排和炮二排,每个排各有三个班;另外,连队还有两个所谓的“后勤直属班”,它们是驾驶班和炊事班。
连队干部:
连长李强,指导员范平礼、副连长余辉斯,副指空缺,指挥排长王强,一排长涂新育,二排长钭星宇,司务长杨树洁;
连部:
文书徐坤为,卫生员牛斌;
班长:
指挥排:侦察班长黄仕中,无线班长苏辉建,有线班长邱林晓;
炮一排:一班长王龙文,二班长周志勇,三班长翁敢;
炮二排:四班长宗儒麟,五班长莫拼,六班长唐伟俊;
后勤:驾驶班长刘兵红,炊事班长温生南。
新兵分班情况:
指挥排侦察班:刘新昊、郑建平;
无线班:唐星星;
有线班:储军勇、郑光耀;
炮一排炮一班:刘强富、刘胜海;
炮二班:贾剑、杨忠世;
炮三班:赵明冬、修福立;
炮二排炮四班:梁荆宜、杜军安;
炮五班:陈进文、钟勇世;
炮六班:蒋古日、吕旺辉。
在分班之前,班长宗儒麟曾经对新兵二班的五个人吹过风,他说,新兵想进指挥排,前提条件必须是高中生。
可新兵二班是有高中生的。
比如刘强富,这小子是如假包换实打实的应届高中毕业生,难道是他不够格?抑或是领导有其它的安排?总之,梁荆宜心里很是为刘强富抱不平。
当然抱不平也等于零,毕竟这已经是既定事实,没有可以更改的可能。
还有一件事,让所有新兵觉得不可思议,那就是郑建平被分配到了侦察班。
“侦察班”这三个字一听,就显得来头很高大上,可郑建平是新兵一排军事素质最差的一个,他被分到侦察班,几乎惊掉了所有新兵的下巴。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他的确是个高中生。
在三个新兵班里,未毕业的不算,正规高中生一共有四个人,除了侦察班分了两个之外,剩下的就是一班的刘强富和三班的修福立。
其实,刘新昊也只能算半个,因为他没毕业,档案里放的那张毕业证是别人的,但是在那种环境下,没有人会去查。
新兵二班五个人,炮一排分了两个,刘强富很荣幸地睡回了101那间老宿舍;炮二排分了三个,陈进文算是得偿所愿,他真的分到了炮五班,跟了他心心念念的五班长莫拼。
连长点名结束,通知各排带回整理内务,二十分钟后,所有人员带笔记本到三楼俱乐部上教育课。
炮四班共有六人,班长宗儒麟;副班长郭鹏永,hnmq人,九七年兵;王勇学,ahaq人,九七年兵;余白水,zjca人,九七年兵;杜军安,ahaq人,九八年兵。
关于是“哪年兵”的叫法,部队的习俗是这样的:一九九六年十二月入伍的叫“九七年兵”,一九九七年十二月入伍的叫“九八年兵”。
四班宿舍有四个高低床,空着的那个下铺,是给班副郭鹏永留着的,新兵自然是想都别想。
梁荆宜选择睡在宗儒麟的上铺,而杜军安则是选择睡在预留给班副郭鹏永的上铺。
教育课是由指导员范平礼讲的。
一份教案、一杯茶水,坐在讲台上的他开始了照本宣科......
梁荆宜坐在宗儒麟的后面,他用余光瞥了瞥周围,全连除了新兵坐得端端正正之外,其他的班长和老兵们都是放松坐的,甚至个别老兵还低着头一点一点的,似乎是在打瞌睡。
他的余光又瞥到了墙上贴的“连史”,顿时心里泛起不屑:我去,居然还自诩为“尖刀连”,就凭老兵这副鬼样子,还能是尖刀吗?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了,下去之后,按计划组织搞生产。”范平礼拿起讲台上教案,俱乐部里随即响起了一阵热烈地掌声。
在掌声中,连队文书徐坤为进来端走了那个茶杯,尔后,他又从范平礼手里接过教案。
梁荆宜觉得这个掌声,并不是献给指导员精彩的讲课内容,而是为了结束教育课而鼓的掌。
新兵们可能都不太清楚,连队上教育课的教案,都是年复一年的新瓶装旧酒,所以指导员在上面讲课的内容,大多以前上课都讲过,无怪乎老兵们听得晕晕欲睡,提不起精神来。
副班长郭鹏永去师教导队集训未归,现在四班就五个人。
下午四点半。
本周的连值班员是一排长涂新育,他把全连带到菜地,下达“解散”的口令,跟着所有人就开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今天一连是全营四个单位里面,下菜地搞生产最早的。
整个营区菜地的水池只有两个,而且面积不大,储量很小,所以早下菜地早浇水,晚了水池没水,就只能选择去猪圈后面的鱼塘里挑。
菜地距离鱼塘几百米不说,即便是你挑了水,还得爬一个二十米左右的大长坡。
关键这条路全程是土路,如若是挑个一担、两担还好,如果挑的时间一长,那个长坡便被战士们桶里晃荡出来的水,给淋到透心凉。
因而造成人员挑水上坡打滑和摔倒,成了搞生产的常规操作。
挑水的苦楚,即便是退伍多年,每每谈及这个事,整个一营的人几乎个个深有感触。
四班的菜地一共有十席,种有萝卜、辣椒、韭菜、南瓜、空心菜、上海青、木耳菜等等。
“你们俩带着新同志熟悉熟悉菜地和工具棚的环境。”宗儒麟吩咐俩个老兵。
“行,这种事情交给我们解决。”那个叫余白水的老兵,很是爽快地拍了拍胸脯。
他和梁荆宜一样,由于体内的雄性激素过多,脸上长满了青春痘。
有事没事他总是喜欢用手指甲,在脸上一通摸索,然后,对准目标点实行重点挤压和定点清除。
可能是因为操作不当的缘故,他的脸上留下了不少疤痕。
宗儒麟麻利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沉香,点上,吸了一口,嘴里缓缓吐出一长串烟圈。
尼古丁的美味,沁入他的心脾,令他身心陶醉。
“宗儒麟、苏辉建马上到连部,连长有事找。”文书徐坤为跑得气喘吁吁地靠在菜地头的走廊边大声喊。
“马上。”宗儒麟狠狠吸了几口,接着便将燃着的小半截沉香,依依不舍地扔在脚下,一抬解放鞋,踩熄。
香烟对于他而言,算是另外一种粮食,他可舍不得浪费。
菜地是吸烟者的天堂,这里没有条条框框的束缚,连队干部对此种行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习以为常。
抽烟的老兵们个个吞云吐雾,好不惬意。
新兵们自然不敢,他们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儿。
第056章:老兵过年
等班长宗儒麟上去后,那个叫王勇学的老兵冷哼一声,扭头对余白水说:“徐坤为跑这么点距离,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那天晚上还好意思数落我们九七年兵素质差?”
“嘘,你小点声。”余白水示意菜地人多嘴杂,少说为佳。
“算了算了,不说了。你带他俩重点看下粪坑,我先去工具棚。”王勇学的牢骚话,没能顺利展开,让他心里生出些许无奈。
工具棚距离四班的菜地有几十米,它们由一排低矮的平房组成。
“这个粪坑,以后就光荣地交给你俩了。勤快一点,要把肥捡得满满的、厚厚的。”余白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长约一米五的木棍,他站在四班的粪坑边沿,将木棍插入粪坑,使劲来回搅了搅,粪坑凝固的表面迅速被撕裂开来,随即粪坑的底部,浮起一大团一大团黑如墨汁状的不明物体。
这是一波什么操作?余白水的动作,把梁荆宜和杜安军看得目瞪口呆。
“闻到味了没有?底肥,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底肥,我们叫它为‘好料’。”余白水从粪坑里拔出木棍,那根木棍的下半截沾满了黑乎乎的粘液,然后,他拿眼斜了斜隔壁的那个粪坑,一脸自豪地说,“三班的粪坑,从来就没像我们四班这么满过,‘好料’那就更不用说了。”
“放你么的狗屁,你特么的余白水一张烂嘴,除了吹牛x,还能干什么?”一个个子不高,肩膀上佩带一粗一细下士军衔的老兵用g式普通话,指着余白水的鼻子就骂上了。
“王荣锦我警告你,嘴巴最好放干净点。”余白水哪里受得了这种窝囊气,更何况班里两个新兵还看着。
“我看你才是嘴臭,刚才是不是吃大粪了?”下士好像一点也不怵对面这个比他高出一大截的余白水。
“余白水把他俩带过来。”工具棚那边的王勇学边喊边招手。
“老同志叫你们呢!”三班的赵明冬经过梁荆宜身边时,故意抖了抖他的八字眉。他挑着两个空桶,跟在三班一个肩扛两条细杠的老兵后面,而修福立的肩膀上则是扛着一把长锹。
“有本事别走,你给老子等着!”余白水摞下一句狠话,怒气冲冲地朝工具棚走去。
四班工具棚。
“来来来,给你们瞧瞧我们四班的家底。这是草木灰,你们认识不?还有这些东西......”王勇学把靠近墙边竖起的铁锹、锄头和耙子等工具,用手拍得梆梆直响。
“认识。”梁荆宜和杜安军面露微笑,频频点头回答。
大家都是农村出来的人,如果连这些都不认识的话,岂不是个二百五。
“你先把这个挑出去,马上去菜地浇水。”王勇学把两个桶和一根扁担递给梁荆宜。
“班长我呢?”杜安军显得有些着急,他不想第一天下班,就被人家老兵觉得自己在偷懒。
“还怕没有?”余白水从门后面拧出两只布满灰尘的桶,顺便他还找出一根弯得犹如被霜打的茄子一样的扁担,“杜安军玩这个。”
很显然杜安军挑的扁担和两个桶都是不常用的,特别是那根扁担,如果不是两头的大钉子给力,水桶根本挂不住。
这也导致他接下来挑水的时候,鞋子和小腿以下的裤腿,都被晃荡出来的水,湿了个遍。
新兵负责挑水,老兵则是各拿一个装着长长的木头柄的塑料瓢子负责浇水。
梁荆宜记得自己一共挑了四担水,就被余白水叫停,说是水够了。
一担水挑个七成满,重约六七十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但是四担水挑下来,他的额头上几乎没出一点汗。这也从侧面说明,经过新兵连三个月的强化训练,他变得强壮了。
而同班战友杜军安由于受限于工具不好使,前后只挑了三担水,却头上大汗淋漓,这些冒出的汗,都是给急出来的。
别班的新兵搞完生产,有的在菜地里拔草,有的拿着一把锹,跟着班里的老兵学整菜地,但是四班的俩个老兵却把新兵叫到工具棚,进行下连第一课的“再教育”。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叫做‘新兵下连,老兵过年’,这句话简直是一句屁话,你俩放心,我不会整顿你们新兵的。只要你们不偷懒,把份内的事情做好,把人做好,大家就相安无事了。‘班副班副,生产内务’,班副郭鹏永去师里集训没有回来,他的工作暂时由我和余白水老同志负责。像平时训练完了,没事的话,你俩就自觉下菜地翻土、整垄、捡肥、砍草、烧草木灰等等,有好多事情都可以做的。班长他是不会管这些的,他主要是抓班里的训练和管理。我俩也是先帮郭鹏永顶一顶,带带你俩,教教你俩。”王勇学板着脸,叽哩呱啦说了一大串。
这个老同志说话一套一套的,应该文化水平不低吧!梁荆宜心里暗忖。
真实情况也正如梁荆宜所想,王勇学是高中毕业,本来他是有机会当上副班长的,可是因为在连队人际关系处理得不太好,所以民主评议一直上不去。
还有一个小原因是,他个人卫生有点不太注意,用现在的话说,叫做“不修边幅”。
“菜地的事情搞完了,可以上去玩玩器械。”余白水故意挺了挺那不太明显的胸肌,接着他又张开双臂,整了几个大幅度的扩胸运动。
看他那个节奏,似乎是准备到器械场露两手。
“工具棚的钥匙一人一把,我把它们郑重地交给你俩,一定要保管好。”王勇学把钥匙扣上的两把钥匙一分为二。
“上去玩器械,迟了就抢不到位置了。”做完扩胸运动的余白水,手指器械场方向。
梁荆宜锁门,收好钥匙,他和杜军安跟在俩个老兵后面,来到了器械场。
器械场空无一人,这个点各个连队的兵,都正忙着整理菜地呢!
余白水走向单杠,他弯腰从地上捞起一把沙子,双手搓了搓,跳起抓杠,三练习单立臂上杠。
“怎么样啊,余白水老同志的这个动作是不是很牛x?多学着点,老同志身上的闪光点可多啦!”王勇学似笑非笑地扭头问两个新兵。
“很厉害!”梁荆宜拿胳膊肘碰了碰,正处于“走神”状态的杜军安。
杜军安这小子根本就没看杠上的余白水,此时他的眼神都集中在白杨树那里,因为白杨树下站着一个女的。
“你看哪里?”王勇学立即训斥道,他应该也发现了杜军安的异样。
“报......告老同志,我在三连菜地......看、到一个人好像是我老乡。”杜军安一激动,说话就舌头打结。
“新兵别刚下了连队,就想着拉老乡,跟着老同志多学点有用的东西。”王勇学朝撑在杠上的余白水说,“你放下来,再搞一个慢动作,我估计他俩都没看清你是怎么上去的。”
余白水缓缓放下手臂到位,嘴里说:“三练习主要用的是臂力,先拉臂使下颚过杠,借助惯性单臂立起......”
说完,他又上了一个单立臂。
王勇学也摇摇手腕,跳上单杠,来了几组二练习和三练习的“混打”。
他的三练习上杠动作,看起来要比余白水的流畅。
“懂了没有?要不试试?”王勇学先是看看杜军安,接着又望望梁荆宜。
梁荆宜二话不说,径直走到单杠下面,跳起,一个单力臂轻松上杠。
“不要下来,再做一个试试。”余白水不相信新兵刚下班就能做到三练习。
猛得放下手臂,单杠被这股力道,拉得发出一声闷响。
梁荆宜屏住呼吸,再次单立臂上杠,这次比第一次还要利索。
他撑在杠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粪坑,对,就是宗儒麟让他趴着的那个粪坑,这一片区域属于是榴炮三连的地盘。
此时,他觉得自己首先应该给那个粪坑敬个礼,感谢它最初的陪伴和鞭策。
甚至他认为,如果当初班长再让他多趴一段时间的粪坑,也许他能达到新兵五班“器械王子”候武先的高度。
“你能做几个就做几个。”王勇学拍了拍梁荆宜并拢且绷直的双脚。
这一拍,又把梁荆宜的思绪拉回了现实,他下杠,再上杠,下杠,再上杠......
三连菜地有几个认识梁荆宜的新兵,还喊着他的名字,说他搞得不错。
一口气做了七个单立臂,等梁荆宜下来休息时,王勇学便让杜军安试试,结果杜军安挂在杠上,一个也上不了,气得王勇学吹胡子瞪眼睛拿脚跳。
至于王勇学为什么会气到拿脚跳,几天后梁荆宜才知道,王勇学和杜军安是ah的老乡,他是替杜军安着急。
毕竟在一个班里,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可这一对比,伤害的确是太大了。
杜军安情绪低落,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各个连队搞完生产的班,陆陆续续地上来了,他们有的人直接回了连队,有的人则是来到了器械场。
做器械的新兵,几乎都是由班长或是老兵们带着。
梁荆宜连续做了七个单力臂,多少令王勇学和余白水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对此他解释说,能做七个,完全是因为挑水把身体活动开了,所以他最想感谢的是两位老同志,不然他还不知道挑水,对做器械会有那么大的帮助。
不管这几句话,是否出自于他的真心,但是让班里俩老兵听了,心里还是蛮舒服的。
第057章:新兵和老兵的区别
回到连队,梁荆宜和杜军安跟着老兵王勇学进了宿舍,而老兵余白水则是站在整容镜前,双手配合动作娴熟地挤着痘痘。
谁说女孩子天性是爱美的,男孩子爱美的天性,一样不遑多让。
整容镜在炮四班前面窗户的右侧,余白水挤痘痘的动作,让拿着抹布正准备擦玻璃的梁荆宜看得一清二楚。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然青春痘顺着脸颊,有朝脖颈方向蔓延的趋势,但他是个新兵,他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不可能做到和余白水一样,心如止水一般站在整容镜前,潇洒自如地挤痘痘。
他又想起一件,令其无能为力的事:在当兵要走的前几天,母亲去镇上的医院,给他买回几瓶治疗青春痘的药水,可等他到了部队后,这些药水一次也没有用过。不是他不用,关键问题是没有时间。
他的心里掠过一丝悲凉,他恨不得时间过得飞快,眨眼之间他也变成了老兵,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对着整容镜,做着和余白水一样的动作。
“怎么了,发什么呆?”王勇学看到梁荆宜手拿抹布一动不动,好似成了一具“木乃伊”。
“没有,我在回忆老同志刚才说的那些话。”
“我是随便说说而已。”
“不不不,我觉得听了很受用。”
梁荆宜恭维起王勇学来。
老兵嘛,在新兵面前偶尔摆摆谱,也是正常的。
文书徐坤为喊宗儒麟和苏辉建上连部,是因为团里来了通知。
通知上说:三月三十一日,炮兵团将举行“共同课目尖子比武”,请每个连队上报‘尖子名单’到司令部作训股,原则上每个连队参加比武的人数,不能超过两人,特殊情况除外。
“共同课目尖子比武”团里每年都有举行,榴炮一连有五年时间,都没有取得好的名次了。
年初时候,连长李强给两个心仪的班长早早打过招呼,希望“哼哈二将”代表连队出征,取得好成绩。
提前打招呼的这俩班长不是别人,正是四班长宗儒麟和无线班长苏辉建。
比武也不是白比的,汗,更不会白流。
往年“共同课目尖子比武”总分前两名的人,团里给予记三等功一次;第三名到第五名的人,给予记团嘉奖一次。
宗儒麟和苏辉建参加“尖子比武”,是具有一定优势的,那就是他们的理论复习时间比较多。
因为带新兵的缘故,他们的理论学习必须保持与新兵同步,所以,只要他们在硬课目的考核上,能紧咬住分数,一旦到了软课目理论考核,优势还是明显的。
当然这个所谓的优势,也是相对而言。
毕竟,别的连队也有带新兵的班长参加“尖子比武”,归根结底还是需要自己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过硬。
要说在榴炮一连军政素质齐头并进,且拔尖的,也非他俩莫属了。
距离比武还有四天的时间,李强对他俩又是提要求,又是下任务的,甚至还摞下狠话说:如果拿不到好名次,回来班长就不要当了,改当班副,以后主抓生产和内务。
作为一连之长,如果不是着急到一定程度,李强是不可能说出这种话的。
至于他说拿不到好名次,回来就降职当班副,那纯属是气话,或者说是他对俩个班长的施压和鞭策。
宗儒麟和苏辉建冲出一营,那是没什么问题,这点自信他俩还是有的,但是想要在全团拿到名次,肯定还得脱上一层皮。
现在连长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俩只能立下“军令状”:为了连队荣誉,奋力一搏。
新兵连各桌打饭,安排的是一人一天轮流打,可下了老兵连队却不一样了,老兵不打饭,新兵包场,而且涮盘子、擦桌子这些破事,也是属于新兵的业务范围。
由于新兵第一天下连,所以连队安排晚上各班开班务会。
因为宗儒麟要参加比武的缘故,李强特意交待二排长钭星宇,让他这几天多关注四班,不要让连队的“尖子选手”分了心,考砸了回来。
四班开班务会的时候,钭星宇也参加了。
按照流程,每个人先进行了一番简短的自我介绍。
接着,宗儒麟好像背书一样的,回顾了四班以往的光荣历史,就是四班的这一段光荣历史,听得梁荆宜当即心潮澎湃。
为什么梁荆宜会起这么大的反应呢?
因为宗儒麟说,炮四班是基准炮,连队所有火炮的表尺和方向,都是在炮四班弹着点的基础上,再次进行计算和修正的。而且连队在入党、当班长、立功、提干等等方面,都是把炮四班的人当作是首选。
“新兵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钭排长,他就是上一任的炮四班班长。”宗儒麟借这个机会,把话语权交给了钭星宇。
“四班长说的话,我完成赞成。连队把你们几个人放在炮四班,是经过综合考虑的。强将手下无弱兵,你们新兵和老兵的素质,那都是相当过硬。”钭星宇朝大家赞许地点点头,突然他话峰一转,“过几天呢,你们班长要参加团里的‘尖子比武’,希望在他复习迎考的这段时间里,你们团结协作,把训练、内务和生产搞好,有没有信心?”
“有。”梁荆宜和杜军安迅速从小板凳上站起来。
这是新兵连养成的良好习惯:但凡班长或者是干部问有没有信心,作为新兵的他们,都会在第一时间站起来答“有”。
与新兵大声回答说“有”,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俩老兵那略显疲软的回答声。
钭星宇不满地拿眼神斜了斜余白水和王勇学,随即又问了一遍,“有没有信心”。
这下俩老兵也算是识相多了,他俩的声音顿时高了不止八度。
八点二十分,连值班员吹哨通知:戴帽子、扎腰带,八点半晚点名。
王勇学推门而入,他的手里拿着几块木板:“来,每人两块。”
梁荆宜接过木板,好奇地翻来覆去打量着,他不知道这个有什么用处。
“傻鸟,一个放在上衣里,一个放在裤子里,这叫内衬。”宗儒麟从王勇学手里接过木板,啪啪啪对着自己的手掌连续抽了几下,他是故意做给俩个新兵看的。
“老同志晚上可教教我?”杜军安向王勇学投去求助的目光。
他说话的时候,会经常出现他们老家的“口头禅”。比如,这个听起来好像是打着商量的“可”字,出现的频率,那是相当之高。
“没问题,我喜欢像你这样肯学习的人。”王勇学对杜军安投去赞赏的目光。
他晚上问过杜军安,得知他俩是ah老乡,有了老乡这一层关系,他俩的距离瞬间就被拉近了。
部队里虽然不允许明目张胆的拉老乡,但是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相同的风俗习惯和地域文化,多多少少让他俩心里生出一些亲近感来,这种情感是与生俱来,难以割舍的。
王勇学与杜军安之间的互动,让梁荆宜听起来觉得肉麻,等知道他俩是老乡之后,这种肉麻感,也随即神奇地消失了。
第058章:捡肥
四班宿舍。
在老兵王勇学和余白水的示范引导下,两块木板被顺利地塞进了上衣和裤子的合适位置。
可以这么说,新兵连晚上睡觉前叠的衣服,从来就没有像今晚叠得这么好看过。
只要掌握了这种“神器”的使用方法,晚上叠出有棱有角,且挑不出毛病的衣服,几乎用时不会超过一分钟。
梁荆宜暗自庆幸自己遇到了两位热心的老兵,不然,晚上睡觉前叠衣服,又得耗去他不少时间。
不过,他的这种想法是单纯的,属于是想当然。
王勇学并不是主动去割的木板,而是班长宗儒麟命令他去割的。
新兵下连还有两个好处,令到梁荆宜欣喜若狂:一是晚上的体能训练免了;二是洗澡不受限了,只要你赶在熄灯之前,而水池又有水,可以随时洗、随便洗。
晚上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想到再也不用吭哧吭哧整到十二点,才能上床睡觉了,梁荆宜开心到嘴角都流出了半米来长的哈拉子。
他正在梦里展翅遨游,幻想着上天揽月,下海捉鳖,突然感觉自己的头,被人像“拨浪鼓”似的摇来摇去......
难道是地震了?
梁荆宜睁开眼,一道手电筒的亮光,射得他眼花缭乱,等他看清楚手拿电筒的是王勇学之后,他赶紧坐起来问:“老同志有什么事吗?”
“带上手电筒,马上起来去捡肥。”王勇学压低声音说。
关于捡肥的事,他心里清楚,况且下午搞生产时,余白水也给他俩打过预防针。
梁荆宜丝毫不敢怠慢,赶紧从上铺跳下来,他穿衣服的时候,看到杜军安也摸黑穿着衣服......
下铺睡的宗儒麟被声音吵到三分醒,他吧唧了几下嘴,接着翻了个身,便又呼呼睡去。
而余白水则是嘴里含糊不清的喃喃呓语,听他那个口气,似乎是对着一个心仪的女孩子说着软绵绵的情话,他的这种状态,应该就是书中所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整个宿舍里,可以清晰地听到皮带扣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动作快点,不要磨磨叽叽的。”王勇学倚靠在门边上。
他的负面情绪值,略微有点高,从他说话的语气中,梁荆宜已经感受到了。
王勇学有点负面情绪,也是正常的。
他刚站完第二班岗,按理说,下岗了上床睡觉,乃是天经地仪的事。
可是班长却让他和余白水这几天抽空,轮流带两个新兵晚上熟悉怎么去捡肥?在哪里捡肥?
虽然他的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班长发话了,他也只能服从命令。
按照他和余白水达成的约定,今晚捡肥,该由他负责带。
“你俩去工具棚挑一担桶,拿上锹和长柄的瓢子,在猪圈等我。”王勇学说完,回宿舍脱帽子和卸外腰带去了。
俩人打着手电筒,一路小跑到工具棚,开门,按要求取出工具,梁荆宜主动挑桶,而杜军安则是左手拿锹,右手执瓢。
一字排开的猪圈紧挨着菜地,在昏暗灯光的照射下,每个猪圈里的猪,或单或双或仨,彼此相互依偎,这里居然呈现出一派安宁祥和的景象。
因为担心惊醒了熟睡中的“八戒”,从而产生不必要的噪音,所以他俩站在猪圈外面,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轻举妄动。
“跳进去呀,不认识猪屎,还是眼神不好,看不见猪屎?”随后赶来的王勇学,伸手从杜军安手里抢过那个长柄的瓢子,并带头跳入猪圈。
老兵以身作则,新兵岂肯落后,梁荆宜挑着桶,杜军安提着锹,俩人先后一跃而入。
发现有不速之客,闯进它们的地盘,惊扰到它们的美梦,三头目测毛重均在一百多斤的“八戒”,不禁没有恼怒,而且还表现得有点小兴奋。
它们哼哼唧唧地围拢过来,看那个架式,应该是想讨点吃的和喝的。
“梆梆梆”连续几声脆响,王勇学几瓢子轮番敲在高昂起头的“八戒”嘴上,他还愤愤不平地骂道:“特么的吃吃吃,一天到晚除了睡觉,就知道吃,真特么是猪。”
那三头“八戒”,显然是被王勇学的鲁莽行为给激怒了,它们在发出阵阵嚎叫的同时,不忘露出锋利的獠牙,对准那只带给它们伤害的瓢子,就是一通奋不顾身地啃咬。
“我考,这群猪简直是发癫了。”王勇学招架不住,提起瓢子连蹦带跳地翻出了猪圈。
眼看首要目标不见了,三个“八戒”退而求其次,它仨又齐齐转身,向梁荆宜和杜军安发起次轮攻击。
“快跳出来,别被它们给咬到了。”王勇学一边说,一边挥舞手里的长柄瓢子击打着“八戒”的面门。
人与猪两者之间斗智斗勇斗狠,胜利者注定是人。
惹恼了这三头“八戒”的后果,就是整个猪圈的“八戒”都被吵醒了。
它们纷纷爬起来,引吭高歌支持同类,嗷嗷嗷地一通嚎叫,紧接着猪圈边上一间宿舍的灯亮了,应该是养猪的同志听到猪叫声,准备起床查夜了。
“快走,我们去后面厕所看看。”王勇学健步如飞,很快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他本来是想把负面情绪,撒在“八戒”身上,可是没想到“八戒”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甚至,还连累到俩个新兵差点被“八戒”反噬。
“这个时间点,其实也没什么猪粪。我跟你们讲,一般捡肥的时间,控制在凌晨两点到四点是最合适的。早了,没有,晚了,就被别人捡了。”王勇学走在前面继续说,“营区的捡肥点一共有三个,一是器械场旁边的厕所,二是障碍场后面的厕所,三就是猪圈。”
俩新兵亦步亦趋地跟在王勇学后面,经过一片竹林,电筒光就照到了厕所。
王勇学跳上化粪池的盖子,示意梁荆宜把桶放在化粪池边上:“杜军安把电筒往里面照。”
“是。”杜军安弯腰,将电筒光射向化粪池。
他的肩膀上还扛着一把铁锹,如果晚上以这身装扮去坟地晃荡,八成别人会把他当成一个盗墓贼。
“有有有。”王勇学将长瓢子沿着化粪池的缺口伸进去。
很快,他打了半瓢黄水上来,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那黄水上面还飘浮着几根不可言状的物体。
杜军安面露难堪之色,如果不是考虑到王勇学在现场,他都想捏着鼻子,转身吸上几口新鲜空气。
而梁荆宜表现坚挺,他可是趴在菜地的化粪池上锻炼多日,早已对此种味道和某物体的各种形状习以为常了。甚至在这一刻,他想起了除夕夜那晚,在厕所里和刘新昊一起蹲坑时,那个捡肥老兵怒喷他俩“蹲着茅坑不拉屎”的咆哮声。
王勇学在这个厕所的化粪池,打了小半桶粪水,便一挥瓢子,鸣金收兵了。
三个人犹如西天取经胜利归来一样,自豪地将那小半桶粪水,倒入本班的粪池。
“要是每天都像今晚一样,搞个半桶,不出一个月,咱们四班粪池的底肥,可要漫出来了。”王勇学用手里的瓢子,肆意地搅动起三班的粪池来,他一边搅一边讪笑道,“三班从来就没有底肥,有的话,也是偷的咱们四班的。”
听闻此言,梁荆宜大脑一阵眩晕:他不明白,为什么四班的俩个老兵如此自信,莫非三班真是懒到家了?
“走,收工。”王勇学豪气干云地将瓢子扛在肩膀上。
众人以胜利者的姿态,朝工具棚阔步走去。
第059章:瞄准手和炮手
结束了共同课目训练,接下来,便是专业课目了。
新兵在炮班只有两个专业可供选择:一是瞄准手,二是炮手。
瞄准手要求对数字敏感,口算心算速度快;炮手则是需要一身蛮力。
班长宗儒麟把两个新兵召集到一起,问他俩想学什么专业?
俩新兵都说无所谓,班长让学什么,他们就学什么,坚决服从命令。
新兵之所以这么回答,也是不得以而为之的。
记得当兵要走的时候,梁荆宜的父亲打了十斤香油,送给接兵的罗军医,目的就是为了到部队后,罗军医能给予适当的照顾。
但现实情况是,新兵都下连了,梁荆宜却连罗军医的影子,也没有瞧见。
晚上半夜三更起来,连续捡了两次肥,杜军安跟梁荆宜诉苦说,特么太累了,简直比新兵连还累,他还想学驾驶员,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申请。
宗儒麟比较满意新兵的回答,他是从新兵熬过来的,新兵有什么想法,他也能大概猜个**不离十,只是他不想继续追问罢了。
他计划是让梁荆宜学瞄准手,杜军安学炮手。
在新兵二班的时候,他测试过刘强富、陈进文和梁荆宜在计算方面的速度和精度,应该说都还算可以,三人到炮班担任瞄准手,估计没什么问题。
杜军安是翁敢带的新兵,他的身板看上去很强壮、很结实,但军事素质却是一般般,至于计算能力,未知。
为了体现“公平公正公开”,宗儒麟决定先来了十组三位数的加减法,让俩个新兵试试水。
这一试水,就试出了个深浅来。
速度方面,梁荆宜十组用时半分钟不到,而杜军安用时两分钟;精度方面,梁荆宜全对,杜军安对错各半。
这个结果完全在宗儒麟的意料之中,瞄准手基本可以确定是梁荆宜了。
“看一下你们一分钟能做多少个俯卧撑。”宗儒麟变换了内容。
他见杜军安有些懊恼自己失败的计算能力,便想着让他在体能方面雄起一把,最好是胜过梁荆宜,找回一点自己的信心来。
随着一声时间到,俩人趴在地上停止动作。
“你多少个?”宗儒麟手指梁荆宜。
“七十个。”
“你多少个?”宗儒麟又手指杜军安。
“六十六个。”
梁荆宜单手撑地,侧过身子望向班长,岂料宗儒麟一脸黑线,惊得他赶紧用双手撑地,老老实实地趴着。
“杜军安虽然只做了六十六个,但是他做的俯卧撑,比你的标准。瞧瞧你那个小鸡啄米的样子,能叫俯卧撑吗?”宗儒麟话里有话,他这是故意找平衡。
梁荆宜跟了宗儒麟这么久,自然明白班长的用意。
宗儒麟让他俩起立,接着嘴里就是一通和尚念经般的思想工作,他无非就是说,学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学什么都要学好、学精、学透彻。
明天是团里“尖子比武”的日子,排长钭星宇来到四班,他嘱咐宗儒麟要保持良好的心态。他还说,参加“尖子比武”输赢是次要的,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管结局如何,无愧于心就好了。
梁荆宜觉得排长说的话,有点纯粹的“体育精神”的意思包含在里面:那些体育赛事的宣传横幅上面,不都是写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这么两句话嘛!
晚上熄灯后,宗儒麟又去三楼会议室复习理论了,是无线班长苏辉建主动来叫的,他们都是gd人,军事素质不相上下,而且又有共同的兴趣爱好,所以平日里一有机会,就凑到一起打着交流的旗号,行抽烟之实。
班长不在宿舍,犹如老虎不在家,俩老兵便大胆地开始东扯西拉,聊来聊去不知道他俩怎么聊到了新兵头上。
“我问你俩一个事,班长安排谁去学瞄准手?”王勇学问。
“还没有确定呢,老同志。”见杜军安没反应,梁荆宜回答道。
“应该是你,班长带你下班,就是为了给咱们基准炮找一个好的瞄准手。余白水你说是不是?”
“炮手也不错,我们班的杜军安好好培养一下,明年就是炮手之王。”余白水没有正面回应王勇学,而是选择迂回鼓励杜军安。
“哎哎哎,你别说,我们四班除了宗儒麟是瞄准手出身,我、你、郭鹏永第一年特么的都是学的炮手专业。”王勇学激动起来,连班长也直呼其名了。
“就是嘛,炮手才是炮班最重要的,你看瞄准手全班只有一个,而炮手按训练大纲要求,全班必须要有六个。”余白水接过王勇学的话岔,继续说,“今年去师教导队集训的郭鹏永和徐华国,他俩都是炮手。”
“我考,明年的炮班长那不都是咱们炮手的天下了。”王勇学兴奋地咯咯直笑。
余白水的笑声也没闲着,他俩你搭台,我唱戏,琴瑟和鸣,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希冀。
难不成明年的炮班长,你俩都有份?
万一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炮四班不得为连队最少贡献三个班长?
关键这还是在宗儒麟能顺利三年退伍的基础上。梁荆宜开始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大脑了。
事实上,梁荆宜的大脑是出问题了,他考虑问题太偏激、太片面了。
人家王勇学又没有说自己会当班长,他是想说,炮手不比瞄准手差,他们当炮手的九七年兵,在榴炮一连比瞄准手混得好。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连队两个去师教导队集训的名额,不都是落在了炮手头上。
瞄准手有吗?一个都没有。
所以,他说的有凭有据,并非随口一说,或者是空穴来风。
杜军安全程保持沉默,下连的几天时间里,他浑身不自在:挑水弄得自己很狼狈,做器械就不说了;轮到快要学专业了,可一对比,自己又伤痕累累,打击接二连三的,这特么的是什么事啊!
如果踩到狗屎能转运,他恨不得现在就出去找砣臭狗屎,狠狠地踩它一大脚。
门被推开,是班长复习回来了,宿舍里瞬间又调回到了静音模式。
今晚的临时抱佛脚,宗儒麟和苏辉建没想搞太晚,所以看了会理论题,抽完两支烟,俩人聊了会,就下来了。